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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张元忭集》:走近张岱的导师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2-27 22:06:29
张元忭集存世,是一件可喜的事情。如今可欣赏到这位昔日状元文采风流,真是快事。张元忭是张岱的曾祖,也就是张汝霖的父亲。张元忭治家严明,崇尚忠孝节义,学问驳杂汇通,这一切都深刻的影响了张岱。张元忭、张汝霖都可谓是张岱的人生导师。在红楼梦里,依稀可以看到这种言传身教的痕迹。比如说他们都生性耿直、崇敬陶渊明、是心学传人、向往高逸的生活。

试看张元忭一首诗:
小芙蓉城弔王隱士墓
张元忭
稽山一室飽藜羹,贏得詩名滿越城。
今日草堂非舊主,里中猶自說君平。
生來不識陶潛面,死後空瞻隱士墳。
一咏遺篇一惆悵,荒山寂寂鎖愁雲。
寒食村村挂紙錢,芙蓉城畔最堪憐。
苔深松落無人掃,唯有山花泣杜鵑。
松檜陰陰手自栽,僊翁跨鶴幾時回。
人生飄忽真如寄,且放湖船更舉杯。

此句“生来不识陶潜面,死后空瞻隐士坟。一咏遗篇一惆怅,荒山寂寂锁愁云。”,和红楼梦里的许多咏菊诗格调一致。“山花泣杜鹃”“仙翁跨鹤回”“苔深无人扫”都是一种隐士情结。“人生飘忽”与张岱“水萍山鸟”何其相似。

小芙蓉城吊王隐士墓
张元忭
稽山一室饱藜羹,赢得诗名满越城。
今日草堂非旧主,里中犹自说君平。
生来不识陶潜面,死后空瞻隐士坟。
一咏遗篇一惆怅,荒山寂寂锁愁云。
寒食村村挂纸钱,芙蓉城畔最堪怜。
苔深松落无人扫,唯有山花泣杜鹃。
松桧阴阴手自栽,仙翁跨鹤几时回。
人生飘忽真如寄,且放湖船更举杯。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2-27 22:06:29
红楼梦里有“芙蓉城”的灵感——

夜航船:芙蓉城主
石曼卿卒后,其故人有见之者,恍惚如梦中言:“我今为仙也,所主芙蓉城,欲呼故人共游。”不诺,忿然骑一素驴而去。(一城之主,一国之主。主芙蓉城,城即国。情节雷同徐渭被老君召唤升天,徐渭有骑驴图传世)
夜航船:仙台郎
《续仙传》:晋侯道华晨起,飞上松顶,谢众曰:“玉皇召我为仙台郎,今去矣。”

晴雯升天主芙蓉
(晴雯为黛玉之副,晴字可拆为“主明”“明主”。)
宝玉忙道:“一夜叫的是谁?”小丫头子说:“(晴雯)一夜叫的是娘。”宝玉拭泪道:“还叫谁?”小丫头子道:“没有听见叫别人了。”宝玉道:“你糊涂,想必没有听真。”旁边那一个小丫头最伶俐,听宝玉如此说,便上来说:“真个他糊涂。”又向宝玉道:“不但我听得真切,我还亲自偷着看去的。”宝玉听说,忙问:“你怎么又亲自看去?”小丫头道:“我因想晴雯姐姐素日与别人不同,待我们极好。如今他虽受了委屈出去,我们不能别的法子救他,只亲去瞧瞧,也不枉素日疼我们一场。就是人知道了回了太太,打我们一顿,也是愿受的。所以我拚着挨一顿打,偷着下去瞧了一瞧。谁知他平生为人聪明,至死不变。他因想着那起俗人不可说话,所以只闭眼养神,见我去了便睁开眼,拉我的手问:‘宝玉那去了?’我告诉他实情。他叹了一口气说:‘不能见了。’我就说:‘姐姐何不等一等他回来见一面,岂不两完心愿?’他就笑道:‘你们还不知道。我不是死,如今天上少了一位花神,玉皇敕命我去司主。我如今在未正二刻到任司花,宝玉须待未正三刻才到家,只少得一刻的工夫,不能见面。世上凡该死之人阎王勾取了过去,是差些小鬼来捉人魂魄。若要迟延一时半刻,不过烧些纸钱浇些浆饭,那鬼只顾抢钱去了,该死的人就可多待些个工夫。我这如今是有天上的神仙来召请,岂可捱得时刻!’我听了这话,竟不大信,及进来到房里留神看时辰表时,果然是未正二刻他咽了气,正三刻上就有人来叫我们,说你来了。这时候倒都对合。”宝玉忙道:“你不识字看书,所以不知道。这原是有的,不但花有一个神,一样花有一位神之外还有总花神。但他不知是作总花神去了,还是单管一样花的神?”这丫头听了,一时诌不出来。恰好这是八月时节,园中池上芙蓉正开。这丫头便见景生情,忙答道:“我也曾问他是管什么花的神,告诉我们日后也好供养的。他说:‘天机不可泄漏。你既这样虔诚,我只告诉你,你只可告诉宝玉一人。除他之外若泄了天机,五雷就来轰顶的。’他就告诉我说,他就是专管这芙蓉花的。”宝玉听了这话,不但不为怪,亦且去悲而生喜,乃指芙蓉笑道:“此花也须得这样一个人去司掌。我就料定他那样的人必有一番事业做的。虽然超出苦海,从此不能相见,也免不得伤感思念。”因又想:“虽然临终未见,如今且去灵前一拜,也算尽这五六年的情常。”想毕忙至房中,又另穿戴了,只说去看黛玉,遂一人出园来,往前次之处去,意为停柩在内。
(此处故事框架应为原作。石头记一书,流传到现在,已经是脂本一统天下。程甲本连个文字电子版都找不下。现流行的版本千疮百孔,已是有瑕之瑜,后四十回改动尤甚,大量吴语被修改为北方用词。从程甲本到程乙本政志敏赶词已横遭删削,脂本任意涂抹剽窃,佛头著粪。)

李明鸟:《红楼梦》中的林岱玉和晴雯的象征花卉均是芙蓉花。
《西湖梦寻.芙蓉石》载有 张岱《芙蓉石》诗:
『 吴山为石窟,是石必玲珑。此石但浑朴,不复起奇峰。花瓣几层折,堕地一芙蓉。痴然在草际,上覆以长松。濯磨如结铁,苍翠有苔封。主人过珍惜,周护以墙墉。恨无舒展地,支鹤闭韬笼。仅堪留几席,聊为怪石供。』


绍兴人对山水花草的热爱,真是浓烈极了。张岱不仅爱兰花,还爱芙蓉。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2-27 22:06:29
蕉叶覆鹿的灵感

张元忭联句入红楼(蕉叶覆鹿)

古人的娱乐没有现代人丰富多彩,但却高雅风流,今人不可比拟。张元忭是联句高手,家风如此,张岱耳濡目染,自然也把联句、酒令、射覆等写入红楼梦。张元忭和张岱,都有着深刻的空幻意识,二人对时代气息的把握非常敏锐。张元忭和徐渭等人的联句游戏,真是一场高水平的较量。

遊摩訶庵與張射堂、朱金庭聯句
张元忭
(按序)
休沐避煩熱,驅車問隱淪(朱金庭)
曠懷思遠俗,好雨爲清塵(张射堂)
山色全迎騎,波光半浴蘋(张陽和)
語深忘道遠,榴吐覺時新(金)
寶刹仍前墅,支公迓故人(阳)
雲霞拂長珮,鐘磬入清旻(射)
蔌釜羞桑蕨,茗甌泛杪椿(金)
談經無隻字,披衲有千鶉(阳)
空相誰爲幻,乾坤總是身(射)
爐煙薰几席,花氣襲衣巾(金)
石古苔成繡,堵深草作茵(陽)
琴迴千古意,酒和一腔春(射)
梯閣俯青嶂,臨池飯赤鱗(金)
挑燈款良夜,扣月過芳鄰(金)
蓮社情偏洽,林泉思轉親(射)
由來饒歲月,何處少松筠(射)
始悟無生訣,猶牽未了因(陽)
惺然發長嘯,直欲解簪紳(陽)


同張射堂、朱金庭碧雲寺流觴聯句
张元忭
坐促罰嚴,不計工拙
飛觴激清泉(射),仰面呼青天(金)
倒景浴空翠(阳),返照留芳妍(射)
尊中酒欲盡(金),筆底思未悭(陽)
幽禽嚮珠樹(射),金鱗躍澄漣(金)
濠梁觀化者,意到欲忘還(陽)
郊行遠塵鞅,濯纓水粼粼(金)
誰知梵王宇,復見永和人(射)
趺坐狎三嘯,狂歌詫四鄰(陽)
文禽集庭柯,星果薦園新(射)
翠微我欲陟,酡顏僧莫嗔(金)
層崖捫薜蘿,曲徑穿松筠(陽)
嵐消洞捲幕,苔古石繡鱗(射)
瀑飛濺荷衲,葉墮欹葛巾(金)
澗底日沉璧,樹杪月掛銀(陽)
得興讵緣景,感遇信有神(射)
壺中莫問竭,杖頭餘百缗(金)
拂衣忘歸路,不識主與賓(陽)


自碧雲寺歸宿摩訶庵道上聯句
张元忭
日落促歸黪,幽奇到處探(射)
水聲全繞澗,山色半藏嵐(金)
景物皆爲幻,登臨總是耽(陽)
遠公如何遇,還擬共松龍(金)

空山沉夕景,投宿望珠林(陽)
螢燦籬邊火,蟬調葉底琴(金)
樓臺蒙霧隱,鐘磬出雲深(射)
喜有支公迓(金),悠然開素襟(陽)


釣臺聯句
张元忭 徐渭 陳經甫
徐子文長過予雲门,將盡賞此中之勝,阻雨未尽,以溪左雙石曰釣臺者甚奇而邇,遂偕陳子經甫蒙霏往征,輒用成都氏韻聯句。韻凡五十,不越所次,咄嗟而成,故亦不能工也。
瞰霽往雙壁,阻雨返重岡(徐文長)
蘿徑移步迫,茨階促膝刚(陳經甫)
突林角駭阱,翻波鱗觸綱(张陽和)
縞霧噗屑玉,黑石凝冶鋼(長)
筐重嫗戴道,笠欹僮飯犅(甫)
落枯酒可炙,羸奴磕交搁(陽)
桃李嬌倚靨,鵝鴨唼迴肮(長)
春急湍擊轂,炊熟煙浮㽘(依次)
村醵饤筍蕨,社賽喧笙蚊
鳥語或澀澀,林挺何亢亢(長)
帆飛虹刷漢,乳溢春盈缸
險怪譴郊愈,放浪鞭伶康
陵丘幾糟醨,天地一枇糠(長)
千峰拜復拱,三笑慨以慷
野哭近寒食,昏星將角亢
矜滑髁轉蹶,顧飛首爲印(長)
陰霾結未散,陽魄沉艱昂
枝濕鶯坐愁,泥淖馬立聊
苔荒葛洪井,欐爛支遁柳(長)
雷呼蛰陟覺,崖墮藤相常
懸瀑壑拖練,冪嵐山横鐺
在座有館客,持疏叫閻珰(長)
遐思鴻在冥,嗤彼虱處襠
百家互嘲詆,萬竅鳴筼筜
顧余次觴渚,忽憶臨镬湯(長)
汾陽憐李白,鉅鹿老馮唐
君莫賤丘壑,吾欲營陂塘
鑽尚苦榆柳,節已甘鍚糖(長)
既爾脱桎梏,自不聞蜩螗
佛燈即藜火,梵鐸亦琚珰
同心合蘭蕙,異姓成棣棠(長)
褰裳聯厲揭,没屐接麋溏
垂釣選長篠,聽經集虚堂
緣息温滅海,嗔生雀邏螳(長)
鷗狎罷争席,魚樂匪觀棠
抱琴俯流水,得句鐫峭砀
傾壺無剩斛,收景有巨囊(長)
行歌慕狂點,導引希老彭
密義竟仿佛,陳言悊剽榜
餌賞忽爽朗,炻遊復淋滂(長)
燐寒颯閃焰,岸汰俄驚磅
覆鹿詫夢幻,亡羊泣岐旁(陽)
塔標松檜裹,樓插星辰傍(長)
迥與城市别,宜隨猿鶴彷
秦碑已摧剥,禹書同渺茫
大塊賒我逸,寸晷從渠忙(長)
趺坐陋小乘,高眠暖麋慌
卻掃讵遺世,攝真聊自蔓
學詩取以興,習禮貴其坊(長)
夜久衆籟寂,(甫)清磬來何方,(陽)

同康洲雲石二丈夜坐聯句
张元忭
碧月逗疏林,清光入我襟。康洲
幾宵成久坐,一茗助枯吟。雲石
山鳥棲還語,溪流寂有音。陽和
翻憐城市客,何似老僧心。陽和


读:张元忭的这句“覆鹿詫夢幻,亡羊泣岐旁”影响了红楼梦和张岱,二者都用蕉叶覆鹿的典故。如张岱充满空幻感的“蕉入梦中仍蔽鹿,笔停书隙恐锄麟”
红楼梦里有一个有趣的用典——蕉叶覆鹿。这是有深刻用意的:张岱用其寓意人生如梦幻泡影,有着浓烈的世事沧桑之感和佛道之万事皆空的觉悟。大明的覆灭给张岱的心灵留下了深刻的伤疤,让晚年的张岱经历蜕变,洗尽铅华,破茧成蝶,终成绝代大师。
蕉叶覆鹿要与鹿鸣宴对照着看。醒与梦,这是一个揪心的问题。与其清醒,不如做梦。与其面对国破家亡的残酷事实,不如当做一场黄粱美梦。张岱就是那个樵夫,不妨把找不到鹿现实当成一场美梦,来减轻内心的失落愧疚。破碎的心不愿醒来,夜半掌灯,孤身难眠。还是在破床残几上奋笔疾书、痴人说梦,沉浸在红楼的梦里,化身庄周变成蝶吧。
蕉叶覆鹿
释义:语出列子。春秋时, 郑国樵夫打死一只鹿,怕被别人看见,就把它藏在坑中,盖上蕉叶,后来他去取鹿时,忘了所藏的地方,于是就以为是一场梦。后以"蕉叶覆鹿"比喻得失荣辱如梦幻。
红楼梦:
探春笑道:“有了,我却爱这芭蕉,就称‘蕉下客’罢。”众人都道别致有趣。黛玉笑道:“你们快牵了他来,炖了肉脯子来吃酒。”众人不解,黛玉笑道:“庄子说的‘蕉叶覆鹿’,他自称‘蕉下客’,可不是一只鹿么?快做了鹿脯来。”众人听了都笑起来。探春因笑道:“你又使巧话来骂人!你别忙,我已替你想了个极当的美号了。”又向众人道:“当日娥皇女英洒泪竹上成斑,故今斑竹又名湘妃竹。如今他住的是潇湘馆,他又爱哭,将来他那竹子想来也是要变成斑竹的,以后都叫他做‘潇湘妃子’就完了。”

癸卯元旦
张岱
其一:癸卯年仅仅过去了不多时候,我恍然忆起七岁时的时光。对着老师,像个野鹿一样狂放捣蛋;依恋着母亲,像沙鸥一样,脚都不离开半步。历史的兴亡就在转眼之间,多少的岁月,在轻捻胡须间飞灰湮灭。到现在,我一事无成,抱着残年,来怀旧幼年的时光。
其二:都发都白了,也就不计算多少个春秋了,已经做了六十七年的人了。王昭君难道能够把汉朝忘了吗,毛女本来就是为了避秦而隐的。梦到用蕉覆鹿,【原诗:蕉入梦中仍蔽鹿,笔停书隙恐锄麟。】笔停顿于书中间,诚惶诚恐不知从何下笔。像陶渊明那样在柴桑种秫是我如今的本分,盛世什么时候少过逸民啊?
夜航船:鹿鸣宴
《诗·鹿鸣》篇,燕群臣嘉宾之诗也。贡院内编定席舍,试已,长吏以乡饮酒礼,设宾主,陈俎豆,歌《鹿鸣》之诗。
鹿鸣宴:
陶庵梦忆 自序
陶庵国破家亡,无所归止,披发入山,駴駴为野人。故旧见之,如毒药猛兽,愕窒不敢与接。作自挽诗,每欲引决。
因《石匮书》未成,尚视息人世。然瓶粟屡罄,不能举火,始知首阳二老直头饿死,不食周粟,还是后人妆点语也。饥饿之余,好弄笔墨,因思昔人生长王、谢,颇事豪华,今日罹此果报。以笠报颅,以篑报踵,仇簪履也;以衲报裘,以苎报絺,仇轻暖也;以藿报肉,以粝报粻,仇甘旨也;以荐报床,以石报枕,仇温柔也;以绳报枢,以瓮报牖,仇爽垲也;
以烟报目,以粪报鼻,仇香艳也;以途报足,以囊报肩,仇舆从也。种种罪案,从种种果报中见之。鸡鸣枕上,夜气方回,因想余生平,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今当黍熟黄粱,车旅蚁穴,当作如何消受?遥思往事,忆即书之,持向佛前,一一忏悔。不次岁月,异年谱也;不分门类,别志林也。偶拈一则,如游旧径,如见故人,城郭人民,翻用自喜,真所谓痴人前不得说梦矣。昔有西陵脚夫为人担酒,失足破其瓮,念无所偿,痴坐伫想曰:“得是梦便好!”
一寒士乡试中式,方赴鹿鸣宴,恍然犹意非真,自啮其臂曰:
“莫是梦否?”一梦耳,惟恐其非梦,又惟恐其是梦,其为痴人则一也。余今大梦将寤,犹事雕虫,又是一番梦呓。因叹慧业文人,名心难化,正如邯郸梦断,漏尽钟鸣,卢生遗表,犹思摹拓二王,以流传后世。则其名根一点,坚固如佛家舍利,劫火猛烈,犹烧之不失也。

红楼梦:
“你们今儿做什么诗?老太太说了,离年又近了,正月里还该做些灯谜儿大家玩笑。”众人听了,都笑道:“可是呢,倒忘了。如今赶着做几个好的,预备着正月里玩。”说着,一齐来至地炕屋内,只见杯盘果菜俱已摆齐了,墙上已贴出诗题、韵脚、格式来了。宝玉湘云二人忙看时,只见题目是《即景联句》,“五言排律一首,限‘二萧’韵。”后面尚未列次序。李纨道:“我不大会做诗,我只起三句罢,然后谁先得了谁先联。”宝钗道:“到底分个次序。50章 芦雪庭争联即景诗 暖香坞雅制春灯谜)]话说薛宝钗道:“到底分个次序,让我写出来。”说着,便令众人拈阄为序。起首恰是李氏,然后按次各各开出。凤姐儿道:“既这么说,我也说一句在上头。”众人都笑起来了,说:“这么更妙了。”宝钗将“稻香老农”之上补了一个“凤”字,李纨又将题目讲给他听。凤姐儿想了半天,笑道:“你们别笑话我,我只有了一句粗话,可是五个字的。下剩的我就不知道了。”众人都笑道:“越是粗话越好。你说了,就只管干正事去罢。”凤姐儿笑道:“想下雪必刮北风,昨夜听见一夜的北风,我有一句,这一句就是‘一夜北风紧’。使得使不得,我就不管了。”众人听说,都相视笑道:“这句虽粗,不见底下的,这正是会作诗的起法。不但好,而且留了写不尽的多少地步与后人。就是这句为首,稻香老农快写上,续下去。”凤姐儿和李婶娘平儿又吃了两杯酒,自去了。这里李纨就写了:一夜北风紧,自己联道:开门雪尚飘。入泥怜洁白,香菱道:匝地惜琼瑶。有意荣枯草,探春道:无心饰萎苗。价高村酿熟,李绮道:年稔府粱饶。葭动灰飞管,李纹道:阳回斗转杓。寒山已失翠,岫烟道:冻浦不生潮。易挂疏枝柳,湘云道:难堆破叶蕉。麝煤融宝鼎,宝琴道:绮袖笼金貂。光夺窗前镜,黛玉道:香粘壁上椒。斜风仍故故,宝玉道:清梦转聊聊。何处梅花笛?宝钗道:谁家碧玉箫?鳌愁坤轴陷,李纨笑道:“我替你们看热酒去罢。”宝钗命宝琴续联,只见湘云起来道:龙斗阵云销。野岸回孤棹,宝琴也联道:吟鞭指灞桥。赐裘怜抚戍,湘云那里肯让人?且别人也不如他敏捷,都看他扬眉挺身的说道:加絮念征徭。坳垤审夷险,宝钗连声赞好,也便联道:枝柯怕动摇。皑皑轻趁步,黛玉忙联道:剪剪舞随腰。苦茗成新赏,一面说,一面推宝玉命他联。宝玉正看宝琴、宝钗、黛玉三人共战湘云,十分有趣,那里还顾得联诗?今见黛玉推他,方联道:孤松订久要。泥鸿从印迹,宝琴接着联道:林斧或闻樵。伏象千峰凸,湘云忙联道:盘蛇一径遥。花缘经冷结,宝钗和众人又都赞好,探春联道:色岂畏霜凋。深院惊寒雀,湘云正渴了,忙忙的吃茶,已被岫烟抢着联道:空山泣老?。阶墀随上下,湘云忙丢了茶杯联道:池水任浮漂。照耀临清晓,黛玉忙联道:缤纷入永宵。诚忘三尺冷,湘云忙笑联道:瑞释九重焦。僵卧谁相问,宝琴也忙笑联道:狂游客喜招。天机断缟带,湘云又忙道:海市失鲛绡。黛玉不容他道出,接着便道:寂寞封台榭,湘云忙联道:清贫怀箪瓢。宝琴也不容情,也忙道:烹茶水渐沸,湘云见这般,自为得趣,又是笑,又忙联道:煮酒叶难烧。黛玉也笑道:没帚山僧扫,宝琴也笑道:埋琴稚子挑。湘云笑弯了腰,忙念了一句,众人问道:“到底说的是什么?”湘云道:石楼闲睡鹤,黛玉笑得握着胸口,高声嚷道:锦?暖亲猫。宝琴也忙笑道:月窟翻银浪,湘云忙联道:霞城隐赤标。黛玉忙笑道:沁梅香可嚼,宝钗笑称:“好句!”也忙联道:淋竹醉堪调。宝琴也忙道:或湿鸳鸯带,湘云忙联道:时凝翡翠翘。黛玉又忙道:无风仍脉脉,宝琴又忙笑联道:不雨亦潇潇。湘云伏着,已笑软了。众人看他三人对抢,也都不顾作诗,看着也只是笑。黛玉还推他往下联,又道:“你也有才尽力穷之时!我听听,还有什么舌头嚼了?”湘云只伏在宝钗怀里笑个不住。宝钗推他起来,道:“你有本事,把‘二萧’的韵全用完了,我才服你。”湘云起身笑道:“我也不是作诗,竟是抢命呢!”众人笑道:“倒是你自己说罢。”探春早已料定没有自己联的了,便早写出来,因说:“还没收住呢。”李纹听了,接过来,便联了一句道:欲志今朝乐,李绮收了一句道:凭诗祝舜尧。李纨道:“够了够了。虽没作完了韵,腾挪的字,若生扭了,倒不好了。”说着大家来细细评论一回,独湘云的多,都笑道:“这都是那块鹿肉的功劳。”李纨笑道:“逐句评去,却还一气,只是宝玉又落了第了。”宝玉笑道:“我原不会联句,只好担待我罢。”李纨笑道:“也没有社社担待的:又说‘韵险’了,又整误了,又‘不会联句’!今日必罚你。我才看见栊翠庵的红梅有趣,我要折一枝插在瓶。可厌妙玉为人,我不理他,如今罚你取一枝来插着玩儿。”众人都道:“这罚的又雅又有趣。”宝玉也乐为,答应着就要走。湘云黛玉一起说着:“外头冷得很,你且吃杯热酒再去。

酒令:
鸳鸯道:“有了一副了。左边是张天。”贾母道:“头上有青天。”众人道好。鸳鸯道:“当中是个五合六。”贾母道:“六桥梅花香彻骨。”鸳鸯道:“剩了一张六合么。”贾母道:“一轮红日出云霄。”鸳鸯道:“凑成却是个‘蓬头鬼’。”贾母道:“这鬼抱住钟馗腿。”说完,大家笑着喝彩。贾母饮了一杯。鸳鸯又道:“又有一副了。左边是个大长五。”薛姨妈道:“梅花朵朵风前舞。”鸳鸯道:“右边是个大五长。”薛姨妈道:“十月梅花岭上香。”鸳鸯道:“当中二五是杂七。”薛姨妈道:“织女牛郎会七夕。”鸳鸯道:“凑成‘二郎游五岳’。”薛姨妈道:“世人不及神仙乐。”说完,大家称赏,饮了酒。鸳鸯又道:“有了一副了。左边长么两点明。”湘云道:“双悬日月照乾坤。”鸳鸯道:“右边长么两点明。”湘云道:“闲花落地听无声。”鸳鸯道:“中间还得么四来。”湘云道:“日边红杏倚云栽。”鸳鸯道:“凑成一个‘樱桃九熟’。”湘云道:“御园却被鸟衔出。”说完,饮了一杯。鸳鸯道:“有了一副了。左边是长三。”宝钗道:“双双燕子语梁间。”鸳鸯道:“右边是三长。”宝钗道:“水荇牵风翠带长。”鸳鸯道:“当中三六九点在。”宝钗道:“三山半落青天外。”鸳鸯道:“凑成‘铁练锁孤舟’。”宝钗道:“处处风波处处愁。”说完饮毕。鸳鸯又道:“左边一个天。”黛玉道:“良辰美景奈何天。”宝钗听了,回头看着他,黛玉只顾怕罚,也不理论。鸳鸯道:“中间锦屏颜色俏。”黛玉道:“纱窗也没有红娘报。”鸳鸯道:“剩了二六八点齐。”黛玉道:“双瞻玉座引朝仪。”鸳鸯道:“凑成‘篮子’好采花。”黛玉道:“仙杖香挑芍药花。”说完,饮了一口。鸳鸯道:“左边四五成花九。”迎春道:“桃花带雨浓。”众人笑道:“该罚!错了韵,而且又不像。”迎春笑着,饮了一口。原是凤姐和鸳鸯都要听刘老老的笑话儿,故意都叫说错了。至王夫人,鸳鸯便代说了一个,下便该刘老老。刘老老道:“我们庄家闲了,也常会几个人弄这个儿,可不像这么好听就是了。少不得我也试试。”众人都笑道:“容易的,你只管说,不相干。”鸳鸯笑道:“左边大四是个人。”刘老老听了,想了半日,说道:“是个庄家人罢!”众人哄堂笑了。贾母笑道:“说的好,就是这么说。”刘老老也笑道:“我们庄家人不过是现成的本色儿,姑娘姐姐别笑。”鸳鸯道:“中间三四绿配红。”刘老老道:“大火烧了毛毛虫。”众人笑道:“这是有的,还说你的本色。”鸳鸯笑道:“右边么四真好看。”刘老老道:“一个萝卜一头蒜。”众人又笑了。鸳鸯笑道:“凑成便是‘一枝花’。”刘老老两只手比着,也要笑,却又掌住了,说道:“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众人听了,由不的大笑起来。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2-27 22:06:29
心学传人张元忭

张岱和黄宗羲,俺之前很有兴趣对照一番。黄宗羲对张岱高祖张元忭也是相当尊敬。张元忭作为南宋张浚、张栻后裔,(张岱祖先可上溯至张九龄、张华、张良),重振岳麓书院雄风,可谓是缘分。
辑录一些张元忭信息,收藏用。


心学传人:张元忭
张元忭更是心学传人中重要的一员。李贽《续藏书》将元作列入“理学名臣”,事迹颇详细:
公名元忭,字子草,别号阳和。其先盖蜀之绵竹人,宋相忠献公之后也。徒家越之山阴,代有闻。十传为赠吏部主事招。生天复,以进士官至甘肃行太仆寺卿,配刘安人生公。公生而古貌魁然,稍长好读书。安人怜之,戒无溺苦于学。公乃张灯幕中,侯母寝夜颂,不令母知。总角时,岳岳负意气,数矢口谈时政得失,人物减否。太仆公故抑之,不答也。会杨忠愁谏死,公遥为沫词,慷慨泣下沾矜。太仆公乃色喜,大奇之。尝读书至朱子《格致篇》,辄乙其处而沉思。已闻王文成良知之说,遂潜心理学。嘉靖戊午,举于乡,数上公车不第。下伟龙山之阳,唱然叹曰`怪贤学自有真,曲士抱虫蛙之见,不务即心证圣,而狠踵其下风,一何陋也。”戊辰,归自京师,而太仆公有滇难。盖太仆公故尝副滇泉,击武定叛夷有功。忌者中以蜚语,卒从吏讯。君身掖太仆公万里赴逮于滇,已复驰如京,白状当事者。比有诏免太仆公官,归越。复驰如越,履及门,血缕缕灭趾,天下闻而哀之。庚午,游太学。明年,举南宫,射策,赐第一甲第一人,授翰林修撰。君自以遭逢圣明,释跷取上第,凛凛期有以自树。日素笔守官下,搜罗金匾典宪研究之。词林故清署,第雍容以文墨相高。稍涉事,辄引代厄为解。君独聚徒,讲求世务人才,相与籍记之,户外屡常满。每抵掌论天下事,不为首鼠两端。 元年,君尝疏直御史某,且请进讲《列女传》于两宫,以修二南之化。不报。戊寅,免太仆公丧。起家,奉旨教习内书堂,公曰“若曹星近皇位,不可去,可使习为善。勃貂、管苏非人乎”乃取《中鉴录》,自为条解。又作`甸忠”诸吟,令歌之。寻管理语救,值起居馆。会皇子生,奉书告楚藩。因上匡庐,浮沉湘,还取道武夷,所至多题咏,具《搓间漫笔》中。丁亥起家,用词林久次。超为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院侍读,清理武黄。寻充经筵讲官。既入侍金华,退而叹曰“明主方草享向学,呕喻受讲臣风劝。而讲臣不竭忠毕智,以迪哀听,非夫也。”每喝唱然盟心待对,冀有所感孚焉。初上御历覃恩,公即疏白太仆公冤状,请以恩及己者移太仆公冠服。至是复申前请,许旨,格不行。君仰天泣曰“吾不可以下见吾父矣武定之役,吾父躬揖甲宵,斩首虏千级,口碑具在。乃今幸事明主,而不能为父洗沉冤。长负君亲,吾死为后。”盖居常深念两世登朝,父建功,不钵志以段。愿以身代父报国,而卒且檄国恩报父,故终其身有提萦之恨,竟以此郁郁致疾。疾革,顾弟子呼“陛下”者再。又曰“朝廷亦多有人。乃螟。公平生稚志圣贤之学,宗王文成。然不空事口耳,额务以实践为基。尝曰“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近世学者,徒票文成之外都耳。”又谓朱陆同源,而末流乃歧之,非是。手摘考亭所论著与文成意符者汇集之,题曰《朱子摘编》,以祛世儒之惑。特操端介,绝不喜殡柯事人。然坦焉嗬中庸之庭,亦不欲以奇行自见。盖公之进也,出江陵门下。当其炎炎时,卑者蚁附,高者鸳鸣,而公不随不激,有以自守。尝语同门曰“某门人也,皂囊白简之事,当以待他人。乃若丧请留,病请祷,某即死弗为矣。”里居数年,私刺不及公门。然事关公义,则侃侃无少避。如议赋法,议不毁两贤祠,议祀四先生于学,越人至今诵为美谈。天性孝友,侍太仆公若安人疾,汤药非口所尝,弗进。比卒,染来柴疥。丧葬悉遵古礼,尽革燕宾崇佛诸敝俗,越人化之。有异母弟二人,太仆公病以属公。公扮之,恩义隆备。居常饭脱粟,衣洗补,而贩施宗党若弗及。盖公行益,力追古人。其文章春容尔推,粹然一出于正。初,太仆公作《山阴县志》未成,公续成之。已又创《绍兴府志》、《会稽县志》,义严衷钱,足称一方信史。他所著有《云门志略》、《山游漫稿》、《搓间漫笔》,行于世。又有《不二斋稿》、《志学录》、《读尚书考》、《读诗考》、《读史肤评》、《皇明大政记》,藏于家。
日本学者今关寿磨编撰的《宋元明清儒学年表》中亦注意到张元忭:
隆庆二年戊辰,隶张天复于越,子元卞侍而行。隆庆五年辛未,张元忭、唐鹤征字元卿号凝庵顺之之子、邹德涵字汝海号聚所守益之孙、邓以横字汝德号定宇南昌新建人、吕坤字叔简号心吾河南宁陵人进士。万历七年己卯,张元忭教习内书堂。毁天下书院,时士大夫竞讲学,张居正恶之,尽改为公癣。万历十六年戊子,张元忭卒,年五十一。
在黄宗羲《明儒学案》中张元忭被收在“浙中王门学案”,而且亦列入诸卷学案之前的“师说”,可见其在心学系谱中的地位。张元忭是守仁弟子龙溪的门下,这样算来,元件是王门第三代人物。
王幾,字汝中,别号龙溪,籍贯也是浙江山阴人。“弱冠举于乡,嘉靖癸未下第,归而受业于文成。丙戌试期,遂不欲往。文成曰`吾非以一第为子荣也。顾吾之学,疑信者半,子之京师,可以发明耳。'先生乃行,中是年会试。时当国者不说学,先生谓钱绪山曰`此岂吾与子仕之时也'皆不廷试而归。文成门人益进,不能遍授,多使之见先生与绪山。”王瓷是守仁最重要的弟子之一,从上述材料来看,王阳明对其寄予厚望,而其一生的确也没有辜负师父的期待,“林下四十余年,无日不讲学,自两都及吴、楚、闽、越、江、浙,皆有讲舍。莫不以先生为宗盟。”强将手下无弱兵。有王瓷这样的名师,元比亦造诣不凡。
张元忭是王学重要人物王幾的弟子。《明儒学案》卷十五《浙中王门学案五》有“侍郎张阳和先生元作”,记其事迹:
张元忭字子草,别号阳和,越之山阴人。父天复,行太仆卿。幼读朱子《格致补传》,曰“无乃倒言乎尝云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而后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也。”嘉靖戊午,举于乡。隆庆戊辰,太仆就逮于滇,先生侍之以往。太仆释归,先生入京讼冤。事解,又归慰太仆于家。一岁之中,往来凡三万余里,年逾三十而发白种种,其至性如此。辛未,登进士第一人,授翰林修撰。寻丁外艰。万历己卯,教习内书堂。先生谓“寺人在天子左右,其贤不肖为国治乱所系”,因取《中鉴录》谆谆侮之。江陵病,举朝奔走酸事,先生以门生未尝忘也。壬午皇嗣诞生,贵诏至楚,丁内艰。丁亥升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侍读。明年三月卒官,年五十一。
元忭之精神气概、学术见地可以用“光风雾月、行实思笃”来概括。《明儒学案》有其语录,且引一二以见其为人与思想脉络:吾兄谓摹拟古人之言行,庶几可进于忘物,以此为下学而上达。窃谓摹拟古人之言行,一一而求其合,所谓博而寡要,劳而无功也。昌若摹拟于吾一心之为易且简乎万事万物皆起于心,心无事而贯天下之事,心无物而贯天下之物,此一贯之旨也。故不离于事物言行之间,而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下学上达无二事也。若以摹拟为下学,忘物为上达,是二之矣。答田文学立人达人,毕竟是仁发用处。 答孟我疆。
近时之弊,徒言良知而不言致,徒言悟而不言修。仆独持议,不但曰良知,而必曰致良知不但曰理以顿悟,而必曰事以渐修,盖谓救时之意。 答周海门。
窃疑世儒口口说悟,乃其作用处,殊是未悟者。悟与修分两途,终未能解。龙溪曰“狂者志大而行不掩,乃是直心而动,无所掩饰,无所窝藏,时时有过可改,此是入圣真路头。世人总说修持,终有演示窝藏意思在,此去圣学路径,何舍千里”定宇曰“所贵乎不掩藏者,为其觉而能改也,非谓其冥然不顾,而执之以为是也。”《秋游记》
予谓定宇曰“昨所言天地都不做,得无骇人之听那”定宇笑曰“毕竞天地也多动了一下。”予曰“子真出世之学,非予所及也。然尝谓此体真无而实有,天不得不生,地不得不成,譬如木之有根,而发为枝叶花实,自不容己。天地亦何心哉佛氏以大地山河为幻妄,此自迷者言之耳。苟自悟者观之,一切幻相皆是真如,而况于天地乎”定予曰“学在识真,不假断妄,子言得之矣。”《秋游记》
尝思父母生我之始,光光净净,只有此性命,一切身外物,真如水上沤。奈何抛我之本来,而汲汲营营于身外暂生暂灭之浮沤乎《志学录有壁立万切之气概,乃可以语光风雾月之襟怀。《志学录善树木者艾其枝叶,则其本盛矣。善为学者敛其英华,则其神凝矣。《志学录》
眼前一草一木,皆欣欣向荣,一禽一鸟,皆缨缨自得,满腔子是恻隐之心。志学录》以祸福得丧付之天,以赞毁予夺付之人,以修身立德责之己,岂不至易至简乎《志学录》颜子当仰钻瞻忽时,只是于本体上想像追寻,终不可得。后来得夫子之教,却于博文约礼用工夫。工夫既到,而后本体卓尔,如有可见,始悟向者想像追寻之为非也。《志学录》。
张岱亦称:
先文恭曰癸酉秋,余请告归,再登泰山之颠,排徊四顾,空阔无际,俯视世间,何物尘埃,足以入吾胸次邪盖于是忧然大有所悟,恨未能时时如此境界耳。
此等胸次,可与上述语录交相印证。张元忭虽是王学中人,但融合朱、王两派之长,既重视心的修为生发,又重视“致”的工夫,在实践上加以体会,所谓“不但曰良知,而必曰致良知不但曰理以顿悟,而必曰事以渐修,盖谓救时之意”。这就避免了后世王学末流为人所讥的高蹈虚空、徒逞口词之病,元作一生虽短,却也遵循师祖阳明济世立功之道路,同时学问不辍,真成一代士子风范。其“救时之意”拳拳可鉴可表,乃深明有明一代学术之“软肋”之人,可惜枝叶不茂,清陆陇其《三鱼堂文集》卷二《学术辨上》“自阳明王氏倡为良知之说,以禅之实而托儒之名,且辑《朱子晚年定论》书,以明己之学与朱子未尝异。龙溪、心斋、近溪、梅汀之徒,从而衍之。王氏之学遍天下,未成大观,湮没于汹汹世说之泪泪隅隅竟流中。
另外,《四书遇·孟子》有“如此章”,亦见汝霖心学上造诣一斑家大父曰心体中打叠得干净,圣贤学问工夫,自一了百当。张侗初曰认得本心,一生更无余事。
正因有了这样的家学渊源,心学势必对张岱有所影响。张岱有《四书遇》一书,是其一部“语录体读经著作”,实际上就是一部读四书的心得体会的笔录。对于书名里的这个“遇”字,张岱在书前《自序》这样解释:
余幼遵大父教,不读朱注。凡看经书,未尝敢以各家注疏横据胸中。正襟危坐,朗诵白文数十余过,其意义忽然有省。间有不能强解者,无意无义,贮之胸中。或一年,或二年,或读他书,或听人议论,或见山川云物,鸟兽虫鱼,触目惊心,忽于此书有悟,取而出之,名曰《四书遇》。盖“遇”之云者,谓不于其家,不于其寓,直于途次之中邂逅遇之也。古人见道旁蛇斗而悟草书,见公孙大娘舞剑器而笔法大进。盖有以遇之也。古人精思静悟,钻研已久,而石火电光,忽然灼露,其机神摄合,政不知从何处着想也。举子十年攻苦,于风檐寸暑之中构成七艺,而主司以醉梦之余忽然相投,如磁引铁,如拍摄当,相悦以解,直欲以全副精神注之。其所遇之奥窍,真有不可得而自解者矣。推而究之,色声香味触发中间,无不可遇之。一窍特留,以待深心明眼之人,邂逅相遇,遂成莫逆耳。
由此即知,此书不类一本正经的“经书训话”,而是夹杂了诸多人生感悟后的读经“随笔”黄裳称之为“读书札记”,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理论联系实际,从实践再回到书本这样一种不断反复、体验、凝思而成的一部别开生面的作品。
近人马浮即马一浮于《四书遇》前有题记:
几以为圣人复起。而古先圣贤下学上达之遗法,灭裂无余。学术坏而风俗随之。其弊也,至于荡轶礼法,蔑视伦常,天下之人态唯横肆,不复自安于规矩绳墨之内,而百病交作。……故至于启、祯之际,风俗愈坏,礼仪扫地,以至于不可收拾。其所从来,非一日矣。故愚以为,明之灭亡,不亡于寇盗,不亡于朋党,而亡于学术。学术之坏,所以酿成寇盗、朋党之祸也。”
清张维屏《松心日录》论陆陇其陇其字稼书,浙江平湖人,康熙九年进士,溢清献,有《三鱼堂集》“清献之学,专宗朱子,其论人未免过严。于太史公传游侠则以为陋于韩昌黎上宰相书则以为耻于渊明太白,则讥其酗酒于东坡则低其近禅于阳明则尤排击不遗余力。竟至谓明之亡,不亡于寇盗,不亡于朋党,而亡于学术。无乃己甚。且由斯以谈,三代不几少完人软”清黄宗羲“儒者之学经天纬地,而后世乃以语录为究竟,仅附答问一二条于伊洛门下,便厕儒者之列,假其名以欺世。…徒以`生民立极,天地立心,万世开太平'之阔论,铃束天下。一旦有大夫之忧,当报国之日,则蒙然张口,如坐云雾。”
明人说经,大似禅家举公案,张宗子亦同此血脉。卷中时有隽语,虽未必得旨,亦自可喜胜于碎义逃难、味同嚼蜡者远矣。
正因为张岱不强作解人的姿态、功夫在诗外的路径,给此书平添很多生趣,见出其作为一个文人的个性与作为一个史家的特长态肆多趣、旁征博引、直抒胸臆、一语见的,书中也因之可以看到这位晚明文史大家在心学方面的见解。张岱对于自己才能的自信可能与他家传的王学有一定关系。如《四书遇》里有这样一段话:
邓文洁与龙溪谈道谓圣也不做他,贤也不做他,天地也不做他,只是自修自证。吾人住世,一灵往来,半点帮贴不上。所谓戒慎恐惧,亦是这点独体,惺然透露,如剑芒里安身,轮铁顶上立命,无始光明,一齐迸露。天命之性,率行之道,修道之教,不过光明中影现法像而已。故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
从上面来看,张膺服于“自修自证”的论断。所谓“谓圣也不做他,贤也不做他,天地也不做他,只是自修自证。吾人住世,一灵往来,半点帮贴不上”
这话很要紧,就是说人生天地间,要靠自己打拼,打拼的过程就是自修,也是自证。有这句话支撑,张岱心中那种高扬的自我也就益加分明了。但这种自我并不是狂妄,相反有一点悲壮,就是天地生你,惟你自活。你不必成圣成贤,因为圣贤的道路也正在自己的努力中,你的一点一滴,一语一行,都是践行圣贤的过程。这话当然是对比较自觉的人提出的比较高尚的目标。好处是悲观地看待世界,因为悲观无所退处,也就充满了力量,强调的是个人在世间的独特与无助,而坏处就是可能出现人性无所忌惮地一溃千里。因为没有宗教信仰在照管他,监督他,而且,圣贤也只是自家来做。


张岱家族忠孝观:代代相传的强烈的忠孝观念
山阴张家五代人可谓忠孝传家,从张岱高祖张天复开始,即以报效明王朝建功立业为己任。天复到云南镇压叛乱,功成之后却遭诬陷打击,即使在削籍还家后并未与朝廷决裂,依然支持儿子元防继续求取功名。张元忭除了以孝顺父母闻名,其对于明王朝也是忠心耿耿,张岱《家传》载“年十七,太仆官议部,杨椒山弃西市,曾祖设位于署,为文哭之,悲枪愤鲤,闻者吐舌。”杨椒山,即杨继盛,字仲芳,河北保定容城人。曾上疏以“十大罪”弹勃严篙,遭严篙陷害处死。《明史》载“继盛临刑赋诗曰`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生平未报恩,留作忠魂补。'天下相与涕泣传颂之。”时张元忭随父在京,闻其冤状,故有“为文哭之”之举,“悲呛愤鳗”之状,可见元作从小就仰慕忠臣。中状元后,元作亦竭效忠诚,一年星变,元怜上疏,其言切直,因此而得罪张居正元件临死“一语不及私,伏枕呼陛下者再,曰`朝臣亦有多人。”,到死还想的全是国家大事,堪称忠孝典范。所以张岱在《家传》中评价元件“吾文恭一生以忠孝为事”。到张岱祖父张汝霖时同样为了明王朝的巩固而尽心竭力,万历四十五年,汝霖视学黔,十月主武闲,策中独问奢、蔺二酋,谓其变在旦夕,其为防御计甚悉。汝霖后进广西参议,提兵往讨瑶、壮之乱。“自粤至黔,千有徐里,悉底定。”汝霖的武功似乎是在重复其祖父的道路,但在万历末年,清兵已经步步紧逼,四十六年克抚顺、克清河堡,四十七年克开原,明王朝已经越来越难以应付辽东的局面了,汝霖在西南的平叛可谓是尽力在为明王朝延其国柞。到张岱父亲耀芳,天启七年,其在充州担任鲁藩长史司右长史,适值“山东妖贼猖撅,围充州城三匝,先子任城守,出奇退贼。”山东白莲教众起义,围充州,而耀芳竟然能出奇退贼,似乎传承了父亲、曾祖的统兵御敌才能。到张岱,他礼迎鲁王、参与鲁王小朝廷初期建设规划、为鲁王献计欲杀马士英等都是其忠心事明的见证。



张岱高祖张天复
《明史》上说,徐阶离职后,李春芳为首辅,接着赵贞吉入阁,但赵与张居正不睦,因此张居正又在隆庆三年冬再次启用高拱,以便用高拱来对付赵贞吉。李春芳,江苏兴化人,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及第,为当年的状元,与张天复、张居正同年,嘉靖四十四年夏四月入阁参与机务,隆庆五年夏四月致仕。这样,李春芳、赵贞吉等人先后或“引去”或被“猜罢”,朝中被张居正与高拱的政治同盟所把持。
天复所遭黔国公沐朝弼的诬陷在隆庆二年,朝中首辅为李春芳、阁臣尚有张居正、赵贞吉等人,究竟是谁收受沐氏贿赂而与天复为难,张岱并无明确交代。《家传》中所谓“沐氏知不可饵,乃晕金至都,赂当事者,啮龄之”,这里的“当事者”也令人疑惑是指阁臣呢还是指御史、给事中等言官据《石匾书·吕光询传》“沐氏既衔光询抑其权,又患光询发其养贼阴事,益不平,谗措腾起,荤金于京师,嘱要路弹滴之。光询以南工部尚书致仕,张太仆以生擒凤继祖功发云南抚按勘问。”“要路弹滴”或当指言官弹勤,毕竟言官是专职担当此项职责张岱《家传》中又谓“有诏逮训于滇”,按照明朝中央政府程序,圣旨先得“票拟”,后再由穆宗传旨,至少李春芳等阁臣是参与其事的。这里我们要稍作分析,阁臣中,李春芳、张居正两人都是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而张天复也是当年进士,三人有同年这层关系,但是张居正、张天复两人都是受到徐阶的推荐在仕途上飞黄腾达,政治后台一样,张居正从中作梗的可能较少,这一点从辛未年张元忭的科场夺魁不难看出,因为彼时张居正任主考官。而李春芳作为首辅,当言官弹劫,恐怕也难以阻碍。事情似乎是按程序在走,一旦朝廷中无人出言为之辩护,吕光询、张天复远在边鄙之地,不得朝中信息,难免背后遭此一劫。况且,此之前,沐氏已经在朝中运作,为自己回护,当吕光询督抚云南之前,“赂结权要,夺抚臣兵权”,并“倡议招抚,阴养寇以自重'夕,沐氏采取的路线是“养寇以自重”巩固自己在云南的势力范围,另外,在朝中通过行贿使得一些重要大臣为其所用,并且夺取前任督抚的兵权,这样使云南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吕光询的到来打破了沐朝弼的算盘,而且关键是其养贼自重的图谋恐将暴露,一下使得双方矛盾激化,沐氏主要矛头是对准吕光询,但张天复势必也受其牵连。值得注意的是,吕光询是浙江新昌人,而张天复是山阴人,新昌、山阴在明朝时同属绍兴府,两人还有同乡这层关系,难免沐氏将吕、张二人作为“同党”而一并对付。结果是吕光询致仕,而张天复则“发云南抚按勘问”。功臣反倒至于如此下场,以致“滇人冤之,建祠武定,祀光询与张太仆,春秋祭飨不绝”。据张岱在《石匮书》中嘉靖年间云南先后有三位黔国公。嘉靖四十五年,吕光询、张天复用兵云南时,时为沐朝弼任黔国公。《快园道古·经济部》“黔国公沐朝弼犯法当逮,朝议皆难之。谓朝弼纪纲之卒且万人,不易逮,逮恐生变。张江陵耀用其子,而驰单使缚之,卒不敢动。既至,请贷其死,而锢之南京。”亦可参见丰家弊《杨慎与云南沐氏—杨慎交游考述之一》,称“后张太仆事得昭雪,而隆庆辛未子元怜以廷对第一人上疏鸣父冤,诏复原官,并叙光询功绩,事始大白。救建报功祠于新昌。”
张天复出生入死,本来以为可以凭借军功,仕途会再上一个台阶,诅料反遭受不白之冤。他和吕光询触动了云南沐氏的家族利益,又被沐氏在朝廷内的利益代言人而罗织罪名,山阴张家甫一发达便遭受政治上的陷害打击,宦海风波带给张家的冲击力可见,以致张元忭再为父亲之事奔忙的途中竟一夕白头,可见仕途风险之大,而此等风险即使张元忭后来高中状元亦不能幸免。
综观张天复的政治生涯,他在天复青年时期通过向父亲争取而得到“业儒”的机会,考取功名,步入仕途,张岱评曰“岱家发祥于高祖,而高祖之祥正以不尽发,为后之人发”,视之为张家发迹之始。正是由于天复所奠定的基础,才有了接下来的元作、汝霖、耀芳维持官宦之家,形成山阴张家连绵几代的赫赫声势,也正是有了天复所奠定的基础,才可能有了张岱在几代前人所积累的经济、政治、文化等基础上所爆发出的文化成就。张岱在《家传》中特别提到嘉靖朝首辅徐阶,应该是有所暗示,即徐阶的大力拔摧才有了天复在仕途上的前景。徐阶与天复之间类似“师生”关系,这从“华亭徐文贞行学,得高祖精,置第一”的记述中可以看出,而这种由学校、科举制度所形成的“师生”关系,正是明朝文官制度下在朝廷上结党接派形成某种政治利益集团的主要方式之一,即使是洁身自好、孤岸傲标的人物也不能不被裹挟进去,不得不投靠或者依附某种政治势力获得政治上的生存空间,但一旦所依附的人物失势,又不能迅速获得新的依附,难免与之俱沉。张天复尽管不在京城任职,离开政治漩涡有一段距离,但他以军功而仍未幸免政治上的暗礁险滩,由此或可推断出在嘉靖皇帝后期徐阶己经不再被帝王信任的格局,这既有阁臣之间的角力,又有长期所担任要职所遭受的来自上、下两个方向的猜忌。张岱在《石匾书·吕光询、徐元泰、吴百朋列传》末尾有一段评论:
石遗书曰:国朝以军旅之事责备文臣,原有轻武之意,及文臣侥幸成功,多置不录,而言官乘之,未免一斥即去,是始终成其轻武之意也。吕、徐、吴三君子之拓疆勘乱,宜有封侯之赏,辄格不行,得以功过相准,而赐骸首丘,则又幸之幸矣。报功若此,使后有疆场之事,谁复肯为朝廷出力也哉。
张岱认为,明朝原本并不重视武事,出于维护内部皇权统治的需要,以文官节制武事,而文臣侥幸获得军事上的成就,却又被朝堂上的言官所中伤,依吕光询本身的功劳本来可以获得封侯,现在不杀已经算是幸运中的幸运。如此赏罚不当,人心丧失,军事上一旦有事没有人为明王朝卖力也就很正常了。这段评论,指出明王朝走向衰落的一个重要原因,中后期对于武备的废弛,加之朝廷本身设置制度的互相消耗,臣下即使想做忠臣都难。这不仅是对于吕光询等三人经历的看法,事实上也可看作张岱对于高祖天复所遭受的政治上的磨难而对明王朝透露出的不满。值得注意的是,这段评论中明确提到“言官乘之”,由此可以断言,在吕光询、张天复所遭受的诬措中,“言官”正是主要发端者,而这种多所掣肘的政治体系、以清议面目出现的政治斗争,正是后来愈演愈烈的党争状况的温床。无怪乎《明史》中在《穆宗本纪》末尾对于这位穆宗皇帝有如下酷评赞曰穆宗在位六载,端拱寡营,躬行俭约,尚食岁省巨万。许俺答封贡,减赋息民,边隆宁谧。继礼守文,可称令主矣。第权巨相轧,门户渐开,而帝未能振肃乾纲,矫除积习。盖亦宽怒有余,而刚明不足者软。
天复云南武定一役,事在嘉靖四十五年,翌年即是穆宗御宇,而隆庆二年即有吕光询致仕、张天复逮对云南之事,所谓“权臣相轧,门户渐开”正是穆宗朝的“新气象”,由此可见隆庆皇帝是个统御能力并不强的皇帝,所谓“宽恕有余,而刚明不足者”,因此朝臣乘间隙而立门户。天复一案可以看作是嘉靖转换到隆庆朝之时党争开始加强的产物。显然,这种党争的产物给张家带来了重大影响,这给天复之后的张家三代人都蒙上了难以消释的阴影其影响更遥及张岱,使得张岱内心对于党争怀着强烈的反感,即是对东林党党人,张岱一样充满厌恶之情。
张元忭的仕途人生从隆庆二年为父诉冤起,即与天复的政治生涯联系起来。政治对于张元忭的影响最显著的标志莫过于其年纪轻轻就一头白发,当时其才三十岁,正值而立之年。张岱《家传》记载:
文恭掖之走万里,往对薄。滇中当道皆沐氏私人,惟直指稍持公道。滇中传其丁忧,报且至。文恭急走,问计于黔抚麟阳赵公。赵公者,高祖戚也,称文恭曰舅,且曰“按君报逮马上,将入境矣,而尊人对薄事,得一月方了,奈何事在今夕,吾与舅熟思之,迟则不可为矣”文恭彻夜走庭除,计无所出,则泣。公于暗中出呼舅曰“有策乎”对曰“无有”。复泣。公亦泣。如是者,至再至三。天曙,文恭须鬓翻然成斑白矣公见之大惊,曰“孝子孝子吾计已定。若第至滇,速了对薄事。”公嘱一香“至屠香释伺之,有差马入滇,侦是下檄按院者,拉得之,以斗殴喊辕门,吾自有说。”香奉命,果得下檄者,喊辕门,公问之,辄应曰“斗殴。”公曰“斗殴巡抚耶”发所司将二人监,后经月,取出讯之,乃曰“某下按院丁忧檄者。此人拉至,清张廷玉等《明史》,卷十九。累羁候者月余矣。”公曰“若不早言。”巫释之,驰至滇,高祖事已得雪。
“黔抚麟阳赵公”即赵锦,浙江余姚人,余姚在明属绍兴府所辖八县之一,赵锦与张天复是儿女亲家关系。张天复的女儿嫁给了赵锦的儿子赵淳卿为妻,在张天复死后,张元忭作索铭于赵锦,由徐渭代赵锦写了一篇《张太仆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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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麓书院主教张元忭何以附之“二孟”骥尾
孟昭德
黄宗羲在《明儒学案·师说》中说:“愚按二孟先生如冰壶秋水,两相辉映,以绍家传於不坠,可称北地联璧。吾乡文恭张先生则所谓附骥尾而名益彰者乎!”张文恭,即张元忭,字子盖(子荩),别号阳和,谥文恭,浙江绍兴人。他与王阳明是同乡,是浙中王畿的弟子。早年读书于绍兴云门寺,晚年主教岳麓书院。而二孟(孟化鲤、孟秋)则是《北方学案》的代表人物,那么,在多以地域划分学案人物的《明儒学案》中,何以将张元忭附之二孟“骥尾”?这使许多后学者为之迷茫。
我想,其中原由很多,主要有三:一是“二孟”传承了孟子家学,“皆卓绝一时”(清史馆语),是明代群儒中的“麒骥”;二是“二孟”品格高古,如“冰壶秋水”,光可鉴人。将张元忭附之二孟“骥尾”,不仅不会损伤张元忭的形像,而且或可为之增色,名益昭彰。但更重要是三人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张元忭在《二孟行·送孟户部之留都》中说:“二孟先生河之南山之东,相隔几千里,气味遥相同,无乃洙泗伊洛之遗风。东孟介以孤,于时不合飘然拂衣归田庐。南孟贞而和,一官初拜司留储,辟如图南之翼云霄万里皆亨衢。我居京师求友生,斯文一线声相应。两君不我鄙,意气为我倾,我如曲木欣从绳。前岁西郊别子成,君今又向金陵行。使我如失左右手,良朋渐觉如晨星。君行矣,慎勉旃,学术经世非空言。米盐琐碎有至理,古来尽说鲜于贤。我闻西川之脉接姚江,他年待尔弘其传。空斋卧病艰出饯,窗前鸣鸟令人怜。”孟户部,即孟化鲤;留都,指南京。这首诗写於万历九年辛巳,是孟化鲤任南户部主事,即将赴南京上任之时。从这首诗中可以看出,张元忭与“二孟”的关系何等密切。
黄宗羲在《明儒学案·师说》中也说了这个意思。他说:“文恭又尝有《壮哉行赠邹进士遣戍贵阳》,其私吾党臭味如此。君子哉,若人!于今吾不得而见之矣。文恭与同郡罗文懿为笔砚交。其后文懿为会试举主,文恭自追友谊如昔,亦不署门生。文懿每憾之,文恭不顾。廷对系高中元读卷,后相见,亦不署门生,其矫矫自立如此。文恭又与邓文洁交莫逆,及其没也,文洁祭以文,称其好善若渴,以天下为己任云。”
张元忭与“二孟”交往起于何始?史书上没有记载,从张元忭为孟云浦老师尤西川撰写的《墓志铭》中可以看出,三人交往最迟应在隆庆四年。张元忭在《尤西川先生墓志铭》中写道:“予不识先生而识其门人孟进士,叔龙(孟化鲤字)闻先生之教最详,先生殁而嘱予铭其墓,此孟君意也。呜呼!余铭先生有不胜其悲者。自予居京师得与四方之贤士为友,于山东得孟子成而又得闻其师,所谓宏山张先生焉,于河南得孟叔龙而又得闻先生,是予幸而得两友又得两师也。前年(注:万历六年)宏山殁予为表其墓,乃今先生又殁。而两孟君,一以憎去,一以忧归。予悼夫老城之日以凋落也,良朋之日散而之四方也。呜呼,予铭先生能不悲哉!”按张元忭的说法,他自居京师就与二孟为友了。张元忭何时居京师?张元忭是隆庆五年(1571年)辛未科状元,他最晚应在隆庆四年到达京城。而这一年,二孟俱在京师讲学。据《云浦孟先生年谱》记载,“四年庚午,顺天当大比士,大司成正峰孙公校国学生入围。是时,海内名流云集,孙公负一世才,树帜艺林,录其文为第一,声奕奕起都中。四方之士慕而谒者,户屦常满。先生倡率讲学大会于细瓦厂中。”这一年也是王门弟子大聚会的一年,张元忭因以结识二孟先生。此后三人经常“往来论学”(见《云浦孟先生年谱》)。当时往来论学的,除了张元忭和二孟外,还有杨晋庵、丁敬宇、沈观瀛诸公。
尤西川先生卒于万历八年九月,而张元忭给尤西川写墓志当在万历九年,张元忭时任天子讲官。这一年,孟云浦授南京户部主事,就在云浦先生赴任之时,张元忭写下了《二孟行·送孟户部之留都》这首感人肺腑的送行诗,表达了他与二孟之间的真实感情。然而,就在孟云浦赴任途中,其父双台公以疾卒于里,云浦先生闻訃,急急忙忙回家奔丧去了。而孟秋在万历九年京察中遭流言被贬职,“乞致仕归”,与妻儿共驾一辆牛车,回山东聊城去了。这就是张元忭所说的“而两孟君,一以憎去,一以忧归。”
二孟回乡后,张元忭非常想念。恰祝南山入都,张元忭托他给孟云浦带去手书一封,尽述他对云浦先生的思念之情。孟云浦在回书中写道:“公之望鲤厚矣!向承阐发尤先生潜德,见者知慕。尤先生业祀郡庠,门弟子并远迩闻风者,翕然共建专祀。而分守王中宇公特树真儒坊,兴起益众。尤先生之学,大振陕洛,洋溢寰宇。微雄文表章,未必遽能若是。感佩盖不独鲤也。”又说:“我疆兄(孟秋号)起家爽鸠,今往来切磋不绝。独未卜与公面质在何日耳?”并将新刻的二十册书带给张元忭。
孟秋回乡后,张元忭多次给孟秋写信,信中说:“京中结会者十数人,如杨复所之超诣,沈观瀛之坚忍,孟云浦之真醇,皆我益友。纷扰中每一相对,未尝不心境豁然,而又畅然,不敢自画也。钟文陆仅数会,可谓才与节兼者,恨即有巡茶之行。周志斋又以路远不能数数就正,然尝聆其半日语,所造深矣。兄春初幸一来,为诸友领袖。吾辈宦游,既不能遂行其志,然得与四方贤者相切劘,成已成物,必有所济。当此学衰风靡,异说纷纭时,相与默默主持,使一线之绪不至遽绝,是亦仁人之心也。”(《不二斋文集》)十年十月,他还专程到山东张秋去看望孟秋,向孟秋“示以龙溪公《证道说》”,两人共同讨论龙溪之说。对于张元忭的来访,孟秋非常感动,特为张阳和(元忭号)造访赋诗一首,题为《同内翰同年阳和登剑台》。诗云:“烨烨台前剑草生,谁知信義徹幽明。延陵季子今何处,千载丹心鑑水清。”(《孟我疆先生集·卷六》)。
就在这一年(万历十年),张阳和以使事入长沙,被兵备道李天植所敦请,主教岳麓书院,讲授良知之学。当时,正值张居正执掌宰相,诏毁天下书院,禁止自由讲学之时。岳麓书院虽未被毁,但讲学之风已经停止。自张元忭受命主教岳麓,讲学之风才再度兴起,“士风翕然丕变,湖南正学,绝而复苏”。他虽为浙中王畿的弟子,但他并不恪守王畿之学,相反,他对王畿的一些观点提出质疑,批评王畿只识本体而“讳言工夫”。张元忭受命主讲岳麓后,致力于重振书院学风,湖湘士生纷纷慕名而来,使岳麓书院继南宋张栻、朱熹讲学之后,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学术繁荣期。
长沙与京城千里阻隔,然张元忭与二孟书信往来不断。张元忭来信曰:“我谓当今所急,在务实不在炫名,在躬行不在议论,愈笃实愈光辉,愈易尚愈广大。”孟云浦回信曰:“承翰教,兼拜腆仪,感佩可胜。曩叨役河西,勉遵夙诲,时值我疆丈道关浒诸所,厘革俱经商确。独远门下,未及就正。入都以来,联会观摩,旧与惟我疆往来最密。此兄造益精纯,才可经济,非直廉谨之士,第年长矣。而在下寮然归念,亦浡浡兴也。不审当轴者何以处之。贵乡有文成公倡于前,我公继之,诸青衿且鼓舞其间。而绌虚谈,务实践,又今日固本回生要剂也。斯文之兴,不在兹乎?闻之感动,属朱云楼人便,虔此奉复。”
万历十五年(1587),张元忭升右谕德兼翰林侍读,从江南回到京城。是年,孟我疆在尚宝司丞任上,三月,奉命祭衡府,便道入里。而孟云浦也因丁内艰回到了洛阳。张阳和回京后,接到孟我疆来信,知道孟我疆即将还京,在回信中高兴地写道:“顷得兄仲冬书,知北来有日,同会友朋无不欢动,日望车辙之至也。日来友朋颇真切兴起,兄宜亟来为盟主。古人以吏为隐,吾辈以仕为学,谁曰不可哉?”(张阳和:《不二斋文集》)
十七年,孟云浦服阕,升考功郎中。待云浦先生回到京城的时候,张元忭已经故去了。云浦先生看到“阳和逝而会渐解”,感到非常痛心。对我疆寓京,“同志无不依归”,则非常高兴。然而,不久,我疆先生也逝去了。
张元忭去了,黄宗羲击节赞道:“君子哉,若人!於今吾不得而见之矣。”正因为张元忭是君子,也正因为张元忭与二孟这种纯真的友谊,黄宗羲认为,“读《二孟行》可信也。”同时,也正因为黄宗羲将文恭张先生附之骥尾,因而也使二孟之名“益彰”,使二孟这两块“北地联璧”更加园明澄澈。

注:骥尾:语出《史记·伯夷列传》:“ 颜渊虽篤学,附驥尾而行益显。” 司马贞 索隐:“苍蝇附驥尾而致千里,以喻颜回因孔子而名彰。”后用以喻追随先辈、名人之后。唐 李咸用 《和彭进士感怀》:“若向云衢陪驥尾,直须天畔落旄头。” 明 王玉峰 《焚香记·赴试》:“若二位高才,必当首擢,既蒙提挈,愿为驥尾。” 清 唐孙华 《有感明季党事二十二韵》:“声名驥尾附,假窃虎皮蒙。”
附骥尾:【释 义】 附着在千里马的尾巴上。比喻仰仗别人而成名。常作谦词。 【出 处】 汉·王褒《四子讲德论》:“附骥尾则涉千里,攀鸿翮则翔四海。” 《史记·伯夷列传》:“颜渊虽笃学,附骥尾而行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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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以赞、张元忭传
邓以赞,字汝德,新建人。张元忭,字子唐,绍兴山阴人。二人生来气质与众不同,好读书。以赞年幼时,见父与人谈论学问,便牵衣随从,偶尔也说几句,如同老成博学之士。父勉励他勤于学问,曾把他关锁在一间小房内。元忭身体素来虚弱,母亲要他不得操劳过度。他把灯藏起来,待母亲入睡后再开始学习。十余岁就自认为很有气节,闻杨继盛死,做祭文悼念,慷慨泪下。父亲张天复,曾任云南副使,击败武定贼凤继祖有功。其后,贼又袭击武定,打败官军,为巡抚吕光洵所讨平。到隆庆初年,有人追究以前官军在武定遭到失败的责任,将天复逮捕至云南审讯,元忭正科考落榜,护送父亲,行程万里,头发尽白。其后,又赶到京城为父伸冤,当政者怜悯他,天复得革职归家。
隆庆五年(1571),以赞会试中第一,廷试第三,授编修,而元忭因廷试第一,授修撰。万历初,张居正以内阁首辅执掌政权,以赞不时上书指正其错误,居正对他不好,因而称病归家。很久以后才官复原职,但又立即引退。朝廷诏令起任中允,行至中途为思念母亲又折回。再度起任南京祭酒,很快提升为礼部右侍郎,立即转为吏部右侍郎。他两次上疏,请立皇太子,且极力指责三王并封的错误。奏疏中说:“皇后钟爱长子,愿早日册立太子,臣民尤其切望。陛下因厚待皇后而缓册立太子,是未能体谅皇后之心。信是国家大事,立太子一事,多次推延,将会使诏令不取信于天下,这不是重宗庙,安社稷的国策。”朝廷中也多有谏劝册立太子的,但册立之事仍未实行。不久召回京师任吏部右侍郎,以赞极力推辞。他自考中进士以来的二十余年内,在官仅仅三年。母亲去世,他在守丧期间,因悲痛过度而卒。赠礼部尚书,谥文洁。
元忭曾上疏救御史胡氵孝,又请给太后、皇后进讲《烈女传》,用《诗经》中的《周南》、《召南》来教化臣民,皆不被采纳。万历十年(1582),奉诏出使楚府回来,路经家乡,回去探亲,仅五日母亲去世。元忭护理双亲疾病,汤药不亲口尝试不进奉父母。在守丧期间,遵用古礼,本乡人多受到教育。服丧期满,官复原职,再晋升为左谕德,为皇帝讲解经史。在此之前,元忭在神宗即位大赦天下时,奏请复父官职,神宗只诏令给冠带,现在又重申前请,未获允准。元忭伤心地说:“我无颜于地下见父母。”因此忧闷成疾,病逝。天启初年,追谥文恭。
以赞、元忭在未考中进士时,追随王畿,承继良知之学。二人皆克敬孝道,亲身实践。以赞品行端正,志向纯洁。元忭言行均合规范,未流入佛学禅寂之弊。

翻译
邓以赞,字汝德,新建人。张元忭,字子唐,绍兴山阴人。二人生来气质与众不同,好读书。以赞年幼时,见父与人谈论学问,便牵衣随从,偶尔也说几句,如同老成博学之士。父勉励他勤于学问,曾把他关锁在一间小房内。元忭身体素来虚弱,母亲要他不得操劳过度。他把灯藏起来,待母亲入睡后再开始学习。十余岁就自认为很有气节,闻杨继盛死,做祭文悼念,慷慨泪下。父亲张天复,曾任云南副使,击败武定贼凤继祖有功。其后,贼又袭击武定,打败官军,为巡抚吕光洵所讨平。到隆庆初年,有人追究以前官军在武定遭到失败的责任,将天复逮捕至云南审讯,元忭正科考落榜,护送父亲,行程万里,头发尽白。其后,又赶到京城为父伸冤,当政者怜悯他,天复得革职归家。
隆庆五年(1571),以赞会试中第一,廷试第三wwW.SLkj.ORg,授编修,而元忭因廷试第一,授修撰。万历初,张居正以内阁首辅执掌政权,以赞不时上书指正其错误,居正对他不好,因而称病归家。很久以后才官复原职,但又立即引退。朝廷诏令起任中允,行至中途为思念母亲又折回。再度起任南京祭酒,很快提升为礼部右侍郎,立即转为吏部右侍郎。他两次上疏,请立皇太子,且极力指责三王并封的错误。奏疏中说:“皇后钟爱长子,愿早日册立太子,臣民尤其切望。陛下因厚待皇后而缓册立太子,是未能体谅皇后之心。信是国家大事,立太子一事,多次推延,将会使诏令不取信于天下,这不是重宗庙,安社稷的国策。”朝廷中也多有谏劝册立太子的,但册立之事仍未实行。不久召回京师任吏部右侍郎,以赞极力推辞。他自考中进士以来的二十余年内,在官仅仅三年。母亲去世,他在守丧期间,因悲痛过度而卒。赠礼部尚书,谥文洁。
元忭曾上疏救御史胡氵孝,又请给太后、皇后进讲《烈女传》,用《诗经》中的《周南》、《召南》来教化臣民,皆不被采纳。万历十年(1582),奉诏出使楚府回来,路经家乡,回去探亲,仅五日母亲去世。元忭护理双亲疾病,汤药不亲口尝试不进奉父母。在守丧期间,遵用古礼,本乡人多受到教育。服丧期满,官复原职,再晋升为左谕德,为皇帝讲解经史。在此之前,元忭在神宗即位大赦天下时,奏请复父官职,神宗只诏令给冠带,现在又重申前请,未获允准。元忭伤心地说:“我无颜于地下见父母。”因此忧闷成疾,病逝。天启初年,追谥文恭。
以赞、元忭在未考中进士时,追随王畿,承继良知之学。二人皆克敬孝道,亲身实践。以赞品行端正,志向纯洁。元忭言行均合规范,未流入佛学禅寂之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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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与张元忭父子因缘述论
(绍兴文理学院 越文化研究院,浙江绍兴)

徐渭与张元忭父子系处在师友之间,张氏父子用邀宴、送物、推荐修志等多种方式对徐渭进行了接济和帮助,更重要的是张氏父子为使徐渭脱离牢狱之灾倾尽了全力。 徐渭与张元忭的失和其实是双方截然不同的性格以及长期近距离接触所致,这方面运用了“距离 产生美”的美学观点作了揭示。

关键词:徐渭;张天复;张元忭;活命之恩

作者简介:钱汝平(1975-),男,浙江嵊州人,绍兴文理学院越文化研究院副研究员,文学博士。

徐渭与张天复、张元忭父子都是绍兴历史名人,在绍兴文化史上有突出的位置。 前人对他们之 间的关系多有论及,大多是在研究张岱与徐渭的时 候,顺述徐渭与张天复父子的关系,但只是在著作 或论文中略微点出,没有进行详细的考述,除张天 复、张元忭父子对徐渭的活命之恩一节外,其它方 面则一笔带过,致使人们对徐渭和张天复、张元忭 父子的关系认识并不全面。 徐渭与张氏父子之间 的来往应是比较频繁、密切的,他们的交往不限于 张氏父子对徐渭的活命之恩一端。 本文试图全方 位、多角度地展示徐渭与张天复、张元忭父子的交 往过程,不足之处敬请博雅君子不吝赐教。
一、师友之间
徐渭(1521—1593), 绍兴府山阴县人,明代著名的文学家,是绍兴历史上的杰出人物, 在绍兴文学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是他屡 试不第,以青衿终老,精神郁闷,致使杀妻系狱达七 年之久,一生充满悲剧色彩。 在他充满悲剧色彩的 一生中,曾有许多友人向他伸出援助之手,其中不 得不提的是他的同乡张天复、张元忭父子。 将张氏父子列在“纪恩”当中。张天复(1513—1574),字复亨 ,号内山,山阴人,长徐渭八岁,其后世的名声虽远不如徐渭,但在 当时,他的功名和地位却远在徐氏之上。 靖二十二年(1543)得中举人,二十六年(1547) 中进士。虽然张氏科举之路并不顺遂,三十一岁中 举人,三十五岁中进士,已不是少年科第,但其为诸 所收门弟子,多至十百,皆足以弟子我者也,乃公则不以弟子而视我。”(徐渭《徐文长逸稿》卷十五)徐 渭愿对张天复执弟子礼,但张天复不愿以居高临下 的师长身份来对待徐渭,而把徐渭当作朋友,两人 在举业学问上应该多有切磋交流,两人的关系应处 在师友之间。 张天复之所以如此对待徐渭,可能是 出于对徐渭才华的注重。 因为徐渭幼年时就表现 出了不俗的才华: 六岁受《大学》,日诵千余言。 成文章,便能发衍章句,君子缙绅至有宝树灵珠之称,刘晏、杨修之比,此有识共 2015年11 SHAOXINGUNIVERSITY Vol.35 Nov.2015 《都市文人———张岱传》:“张岱的高祖父张天复,字复亭。”(浙江人民出版社,2006 年版,第5 岱研究》(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145 凤凰出版社,2009 年版,第14 形相近,极易互讹。佘、胡二书或许是手民之误。 笔者 认为,张天复的字实是复亨,而不是复亭。 因为张天复 的字出自《易》 徐渭集》,中华书局1983 虽然以上文字记载都是徐渭自述,恐稍有过誉之嫌,但是徐渭少年时期的才华也可从中略窥一 青年时期的徐渭于诸生中更是声誉鹊起,嘉靖十九年(1540),绍兴知府张明道(横渠) 慕名与其 讨论修府志事,徐渭为此作了《 修府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所需的相关知识必须广博,知府张明道能够与徐渭讨论修府志 之事,对徐渭的才能必然是有所耳闻的。 嘉靖二十 社,“越中十子”之中也不乏名家,如沈炼为嘉靖十七年(1538) 进士、诸大绶为嘉靖三十五年(1556) 进士。 这些无不反映了徐渭在绍兴文坛上的地位 和声望,对此张天复不可能不知情,因此张氏不愿 徐氏向其执弟子礼,应该是出于对徐氏才华的赏 文献记载徐渭和张氏父子第一次交往是在嘉靖二十九年(1550)。 中有“伯父今日为我别”之句,可见徐渭是尊称张 天复为伯父的。 但张天复对徐渭始终以友人视之, 其文集《鸣玉堂稿》 卷十二《词类》 流霞阁和青藤道人韵》诗二首,可见张天复始终视徐渭为平辈,不以 弟子视之。 当然徐渭与张天复交往应该更早,而且 徐渭和张天复还曾一同参加过乡试,只是没有具体 文献可作参证。
徐渭与张元忭的关系似亦在师友之间。 代嘉、万之间知名理学家、教育家、学者,隆庆五年(1571)中进士第一,授翰林院修撰。 渭十七岁,从常理来说,应是徐渭的通家晚辈,徐渭对张元忭似应有师资之谊,但张氏父子功名高,声 望显,徐渭自然不敢托大为尊,况且徐渭与张元忭 同师理学名家季本,似又有同门之谊,因此认定两 人关系处在师友之间是比较合适的。 总之,徐渭与 张氏父子的交往频繁、密切,可谓是再世师友,他是 张府的常客、座上宾,张家的一些重要事情都参与 其中。 二、恩同再造 徐渭家境一直不裕。 十四岁时养母苗氏去世, 就依托长兄生活。 二十岁才考中秀才,以教授蒙童 为生。 二十一岁入赘潘家,仅仅过了五年,潘氏就 因病去世。 在此期间,他的两位兄长徐潞、徐淮亦 相继过世,经济来源遂告断绝。 二十八岁时,他从 潘家迁出,赁屋居住。 二十九岁迎生母以养,买杭 举失利,又更使生活捉襟见肘。三十一岁时,他曾 寓居杭州玛瑙寺湖州人潘某之借读所,伴其读, “饭我两月”,可见徐渭的窘况。 境,张氏父子不可能不知情,他们时常以各种方式接济徐渭。 他们有时邀请徐渭赴宴,以便改善一下 他的物质生活,徐渭文集中常有关于张氏父子邀宴 可见张氏父子的邀宴还是比较频繁的。
当然,张氏父子 的邀宴,主要是为了联络亲友的感情,但也不排除 有改善徐渭生活的意图在内。 张家有时也直接馈 赠礼物,如在徐渭因杀妻入狱期间,在云南按察副 使任上被议的张天复,仍不忘这位昔日的旧友,给 徐渭寄赠了云南土特产马金囊 ,用来减轻徐渭的病痛,为此徐渭作《张云南遗马金囊》诗表示感谢: 又比如徐渭在张元忭府中作馆客期间,张元忭也有馈赠羔羊及菽酒之举 张氏父子对徐渭物质生活上的接济当然远不止这些,但上述事例已可略窥 一斑了。 张氏父子还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为徐渭增加 收入。 万历元年(1573) 当时会稽县令杨维新倡议续修县志,由于张元忭是状元出身,功名荣显,因此杨维新力请张元忭 马金囊即紫槟榔,有清热解毒、止痛止泻等功用。《徐渭集》,第246 担纲,张元忭于是极力推荐徐渭协助。他向杨维新 推荐说:“今之文学士优于史无如徐生渭者”(万历 虽然徐渭文名颇盛,但在那个讲究科名的时代,一介诸生恐怕是很难入县令 法眼的。 正是张元忭的大力举荐,使得徐渭获得了 与状元同纂县志的机会。 六年之久,刚刚释出,生活之窘困可想而知。因此 这个纂修县志的工作使他暂时有了比较稳定的收 入,张氏的举荐对徐渭来说,不啻雪中送炭,久旱逢 甘雨。 两位优秀史学家兼学者珠联璧合,效率颇 高,不到半年就将县志完稿。 万历《会稽县志》 其中地书四卷,记载沿革、分野、形胜、山川、风俗、物产;治书一卷,记载设官、作 邑;户书四卷,记载户口、徭赋、水利、灾异;礼书八 卷,记载官师、宦迹、选举、人物、祠祀、古迹、寺观。 同时,还专撰有四篇总论和十九篇分论。 四篇总论 分别是地书、治书、户书、礼书总论;十九篇分论分 别为沿革论、分野论、形胜论、山川论、风俗论、物产 论、设官论、作邑论、户口论、徭赋论、水利论、灾异 论、官师论、宦迹论、人物论、选举论、祠祀论、古迹 论、寺观论。 这四篇总论和十九篇分论对全书起了 提纲挈领的作用。
志书设论在旧志中甚至在新志 中都是罕见的,可以说这是该志在体例上的创新之 处,同时该书以地、治、户、礼四书为纲,也有突出重 点以清眉目的作用。 因此后人评价此志:“ 四书 其实这部县志的大部分是由徐渭完成的,体例基本上也 是他拟定的,这可由《徐渭集》中所收《会稽县志诸 论》获得证明。 万历《会稽县志》 不仅使徐渭暂时 获得了衣食之资,又使他的史学才华有了淋漓尽致 展示的机会。 后世学者对万历《会稽县志》评价甚 高:“《绍兴府志》 《会稽县志》 义严衮钺,足称一方 《徐渭集》中还有不少代张元忭所作的诗文,由于张元忭是状元出身,文名颇盛,因而慕名求其 诗文者颇多,而张氏因公务在身,势必难以一一满 足,于是就命徐渭代作,可使其获取一点润笔之资, 改善一下生活。 当然有些至亲好友之间的应酬之 作,不一定有润笔之费,但如代张元忭作《 《庞公碑文》一类的文章,应该是有润笔之资的。张氏父子对徐渭还有活命之恩。
由于多年科 举不利,使得徐渭心情抑郁,再加上继妻张氏不贤, 两人琴瑟不和,徐渭进而怀疑张氏不贞,抑郁气闷 之下的徐渭于嘉靖四十五年(1566)的冬天做出了 出格的举动,竟用锸杀死了张氏,为此他开始了长 达七年的系狱生涯。 徐渭入狱后,他的许多亲友都 纷纷施以援手。 而他之所以能够免死,并且能够假 释出狱,直至最后被正式释放,张天复、张元忭父 子、诸大绶等人的帮助是主要原因。 徐渭入狱时, 张天复已被革职家居,但他还是利用以前的社会关 系努力营救徐渭。 徐渭被假释出狱后不久,适逢张 天复六十寿辰,遂作《张大夫生朝》《寿学使张公六 十生朝序》,一方面是贺寿,另一方面是表达对张 氏父子的感激之情,文中直言“其所以免于庾者, 谁之力也? 也,其务合群喙而为之鸣”,“其同心戮力而不贰”,“其拳拳于斯事之未了(时渭尚未正式释放,仅假 释而已),而竟先以往”之句,可见张天复生前为使 徐渭脱离牢狱之灾,可谓不遗余力。 他在生前未能 看到徐渭被正式释放,又可说是赍志而殁。 正是因 为张氏父子在营救徐渭出狱一事上居功至伟,所以 徐渭的感触才如此的深刻。 还只是一个举人,并因为父申冤而耽搁了仕进之业,在营救徐渭一事上未能发挥很大作用。 但在隆 庆五年(1571)得中状元后,他的话语权大大增强, 营救徐渭正式出狱有了新的希望。 隆庆五年正月, 张元忭赴京会试,徐渭作《送张子荩会试(正月十 七日)》诗: 春雪作花日,题纨送子都。 徐渭身处囹圄,但心念张元忭前途,希望张氏高中。 果然张氏不负徐渭的期望,竟然高中状元。 徐渭在狱中闻讯,欣喜若狂,立即作《鹧鸪天》词两 首,向张天复祝贺,又再写七律二首送张天复: 转引自李能成《试论万历会稽县志的学术性》,《中国地方志》2008 山阴岂少攀花客,最上高枝更绝伦。南宋到今知几度,东风分付只三人, 传书向国惊先辈,有子明廷慰老臣。 想见当年清梦里,是谁亲送石麒麟。 “南宋到今知几度,东风分付只三人”,南宋至今数百年,高中状元的绍兴人总共只三人而已。 渭在这首诗中并没有明确表达自己的愿望,但他显然是寄希望于张府的。 在同题的第二首诗中,就隐 约表达了希冀营救的期盼: 曲江能得几高枝,得意新郎又会稽。 一句就点出了自己的处境,希望张家能注意自己的窘况,进而营救自己。 不久,张元忭回乡省亲,旋即赴京任翰林院修撰,徐 渭随即作七律二首送张北上,诗中希望得到张氏帮 助的意愿是强烈的,明确的: 泽兰把赠携春色,苑杏留花待异才。却说涸鳞县尾在。欲从天上借风雷。 中状元带来的天上风雷来解自己的倒悬之苦,其心情不可谓不迫切。
另一首名为《赋得紫骝马送子 荩春北上次前韵》云: 不用连钱千个剪,只借葡萄几点裁。桃杏满堤冲雪片,烟云一道本风才。 要知他日飞腾处,试听蛟潭夜半雷。 这两首诗中所谓的“欲从天上借风雷”“试听 蛟潭夜半雷” 之句,意思最明确不过了,就是希望 张氏能够出手相救,使自己得以尽快出狱。 当然张 氏也没辜负徐渭的期望,为营救徐渭一事四处奔 盛鸿郎先生认为徐渭获得开枷去锁的待遇可能与张元忭得中状元有关, 元年至隆庆五年,正好四年整,时间上可吻合,其说有理 ,且张元忭以状元的身份为徐渭求情亦在情理之中, 此事已经说明徐渭的杀妻案有了转圜 隆庆六年(1572年),经过张元忭等人的多方 努力,徐渭杀妻案得以复查,而复查主要在于找寻 文献对徐渭杀妻一事记载较简,仅一笔带过。 徐渭曾在《上郁心斋》一文中为自己 的杀妻做辩解,否认自己杀妻是因为“ “矫”,“凡此大凡,虽至愚亦知所避,”但后面有提 到“掩鼻之羞”“窃香之狡”,这又让人感到疑惑,既 然没有猜疑、骄狂的病症,那么“掩鼻之羞”、“窃香 之狡”又从何谈起? 传》中提到因胡宗宪被逮,“渭虑祸及,遂发狂”,并做出了过激的行为,“引巨锥剸耳深数寸,又以椎 碎肾囊。”作为同乡叙述徐渭发狂之事,当有一定 的凭据,可作一参考。 后人对徐渭杀妻原因的探 究,只是基于情理的分析,并没有明确的史料依据。
关于复查的经过原委,没有确切的文献记载。 绍兴民间仍流传着张元忭改徐渭状纸的故事,谓本来状纸上写徐渭用刀杀人,张状元改用字为甩 字,用刀即为故意杀人,甩刀即为误杀,一字之差, 性质各别。 于此亦可从侧面看出张元忭在这起案 件中所起的作用。 当然,为营救徐渭出力的亲友还有不少。 任礼部侍郎、越中十子之一的诸大绶以及张元忭的同年、时任山阴知县的徐贞明等人也出过大力。 隆庆二年(1568)七月七日徐渭致礼部侍郎诸大绶的书启中提到:“七日号廷,必出秦师(指徐阶) (自王公佐状元及第,至于君,只三人)》,《徐渭集》,第775 其二《向来廷魁多让江右,至君始与之相当,君第时,其先垄鸣吼数夜》,《徐渭集》,第775 《徐文长先生年谱》,《中国诗歌研究》第五辑,第 157 另一说认为经过张天复、诸大绶等人的多方努力,徐渭终于免于死刑,为此交纳了相当数量的赎金。 或添寸烛,不觉屈指再陈云:‘莫忘老张(指张天复)新张(指张元忭)。’”可 见很多亲友都向徐渭伸出了援救之手,然而在其中 起主要作用的当是张氏父子。 虽然营救过程的细 节,由于书缺有间,已很难考定,但就徐渭诗文中向 张氏父子表达的感激之情以及在《畸谱》中将张氏 父子列入纪恩这两点来看,张氏父子在营救徐渭出 狱一事上起了主要作用是毋庸怀疑的。 因此说张 氏父子对徐渭恩同再造,实不为过,他们是徐渭一 生的“贵人”。
万历八年(1580)秋,徐渭应张元忭之邀,来到北京。 这次张元忭邀徐渭进京,出发点可能是好 也许他考虑到徐渭生活比较窘迫,希望他在京师能通过翰墨文章方面的卓越才能获得生活之资。 徐渭被招至北京的两年,一直住在张元忭宅旁,经 常给张元忭代写文章,也帮其它官员代写,如《 张滦洲朱宜人序》、《刑部提名记》和《三省殿记》等就是这一时期的作品,徐渭此时可说是“卖文” 正是在京的两年,使张、徐两位友人得以朝夕相见,这种频繁的近距离的接触,使双方都看到了 对方的缺点。 所谓距离产生美,朋友各处一方,偶 尔的相聚会增强感情,而过于频密的交往或长期同 处一宅,则给双方提供了观察各自缺点的机会,这 往往是导致龃龉不和甚至反目成仇的诱因。 因此, 友人之间的交往,保持一定的距离反而能维系友情 更久。 张、徐两人关系疏远,也应作如是观。
二人的性格是截然不同的。张元忭是一个正统的 礼法之士,为人严肃端谨,规矩森严,张岱曾记载过 曾祖父张元忭主持家政时的情况: 曾祖家居嗃嗃,待二子、二子妇及二 异母弟、二弟媳动辄以礼。 黎明击铁板 三下,家人集堂肃拜,大母辈颒盥不及, 家人劳苦,见铁板,则指曰:此铁心肝焉。 曾祖诞日,大 母辈衣文绣,稍饰珠玉,曾祖见,大怒,搋 张元忭刻板、严厉、谨饬的个性在这几个细节中表露无遗。 这样的正统礼法之士对徐渭不拘礼 法、狂放自纵的举动自然是会引起不满的。 而作为 自己的门客,徐渭如果不被主流社会所容纳,甚或 遭正统士人唾弃,也势必会影响自己的清誉,因此 张元忭规劝约束徐渭也在情理之中,但也正因此导 致了两人关系的破裂。 此事晚明文人多有记载,如 沈德潜《万历野获编》卷二十三《徐文长》亦记徐渭“性跅弛不受羁馽,馆 于同邑张阳和太史家,一语稍不合,即大诟詈,策骑 《徐渭集》中也有隐约透露两人龃龉不和的文字,万历八年九月,即徐渭到京不久,就作有《九 月朔,与诸友醉某子长安邸舍,得花字(时一旧友 诗,“旧友稍贰”之语已可见两人不和的端倪。 万历九年冬大雪,张 晒以归”之语,则已有南返之意。其实徐渭早想走 燕者,辟如掘矿,满山是金银,焚香轮入,命薄者偏当空处,某是也。 以太史义高,故不得便拂衣耳。” 在《与柳生》书中也说:“在家时,以为到京,必渔猎 满船马。 及到,似处涸泽,终日不见只蹄寸鳞,言之 羞人。”与礼法之士的龃龉,再加上京师卖文卖画 生涯的清苦生活,使得徐渭不顾张元忭的恩义,毅 逐渐疏远,但双方关系并没有彻底破裂。他有时仍 与张家应酬,还代张元忭作文。
万历十一年,吕光 渭代作《吕尚书行状》,《状》中有“ 某奉玺书还自 楚”一语,可作证,因为那时皇长子生,张元忭奉使 祝寿,题注云:“张翰林(阳和)母也,时有事楚藩。”诗中亦有“令嗣新从南岳来” 这些足证徐渭与张元忭的关系只是疏远,并未断绝。 万历十六年,张元忭去世,徐渭以奇特的 《张岱诗文集家传》,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 250 知我,不告姓名而去。’余兄弟追而及 之,则文长也,涕泗尚横披襟袖间,余兄 语,遂行。揵户十年,裁此一出,呜呼,此 岂世俗交所有哉! 徐渭以白衣入唁,抚棺而恸,不出一语而去,对 张元忭这位曾刺激过自己的救命恩人,徐渭心中充 满了难以言说的复杂感情,也许他只能以这种奇特 的方式来表达对这位昔日挚友的哀悼吧。 随着张 元忭的去世,徐、张之间的这段恩怨纠葛也将烟消 云散。

楼主:messiy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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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闲闲书话

发表时间:2019-02-27 01:26:37

更新时间:2019-02-27 22: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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