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滚烫

天色昏暗，傍晚的行人来往匆匆，面容涂着一层麻木的阴影。城市上空弥漫着灰青的云层，有股压抑的沉重，要下雨了。
轰隆一声，几滴携裹着灰霾的雨水率先落下，砸在路人脸上，大家跑了起来，边咒骂着，见鬼，明明天气预报说今天不会下雨的...却又无奈地加快脚步，希望在雨下大前赶回家。
一个男人举着公文包迅速小跑擦肩过蒋玉英，不经意地抬眼，看见这个举一把黑伞的年轻人有一张让人眼前一亮的好面孔，两三缕碎发随意耷拉在额前，一双丹凤眼百转风情，鼻梁挺拔，嘴唇颜色极淡，更像是一副未着色的水墨画，只差那抹朱红。
蒋玉英稳握伞柄，西装笔挺地走在雨中，黑色皮鞋富有节奏感地踏着雨水前行，脚后跟溅起一连水珠，却未浸湿裤腿。
不论怎么看，他都显得是一个极有教养的年轻人，并且还可能是个成功的企业家。
突然，他停下脚步，嘴角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双眼望向缩在角落避雨的男人，并笔直地向他走去。
找到你了。

那个男人真是落魄的紧，身上的衣服脏破的快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一只鞋子也丢了，露出的皮肤污黑发臭，头发倒是长了点，都到耳朵了，蒋玉英记得以前他最喜欢清爽的发型，对那些留中分，遮眉毛的男生发型总是嗤之以鼻，所以印象中他总是一头干脆利落的短发，只比寸头长一点点。
此时却毫无形象地流落街头，高大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恨不得再变小一点，好让整个身体都躲在屋檐下不必淋雨。
听见皮鞋踏近的声音，陈诚心里一缩，不会是催债的又来了吧，这下雨天的他们未免也太敬业了。
不听不管不顾，陈诚把头埋得更低，大不了就是一顿打，反正自己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好抵债的了。
“陈诚。”悦耳的声音，带着一抹惊喜。
陈诚愣了一下，似乎已经有好久没人这样叫过他的名字了。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见一张熟悉的关怀的脸。
那个笑容此刻在他看来简直有点残忍的慈悲了。
“陈诚，真的是你呀，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你。”蒋玉英眼里含着欣喜和激动，拿着伞靠近他，撑在漏雨的屋檐下。
陈诚也没想到，他们再次遇见会以这样的方式，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低声说，“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蒋玉英蹲下身子，黑珍珠般的瞳仁直视他的眼睛，“是我啊，蒋玉英，你不记得我了吗？”你不记得高中和你同班三年的我了吗？不记得那个被你叫作娘娘腔的我了吗？不记得那个永远追在你身后的蒋玉英了吗？陈诚...我可是会记得你一辈子的。
陈诚心里慌乱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见这个人，他的心就会止不住地抽搐难受，比见到催债的人还要命。
嚅动冻得发抖的嘴唇，却发觉自己满腹空荡无话可说，抗拒地垂眼不去看他。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这么脏臭的一面，他还靠的那么近，难道没闻到自己身上半个月没洗澡的味道吗？
陈诚又往里缩了缩身子，沉默以对，心底却偷偷泛上莫名的委屈，他变的更加成熟了，好像也长高了很多，比以前过于阴柔的面容多了几分棱角，长开了，好看了。而自己呢，却是个乞丐，比要饭的还要糟糕透了。
蒋玉英手搭在他的肩上，温暖的热度穿透薄薄一层衣物，直渗入心，他听见他说，
“跟我回去吧。”
就像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跟收养小猫小狗似的，他就那么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陈诚实在有些不知所措了，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肩上那只手却加重了力道，迫使他向上对视蒋玉英的脸，还是笑意扑面，只是分不清眼里的感情真假。
他真的那么开心见到自己吗？
太深邃了，他看不透了。
“你的眼睛...”陈诚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又立马停住口。
蒋玉英愣了下，收敛嘴边的弧度，盯着他半晌，好像在看他又好像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东西，幽幽问道，
“你还喜欢吗？”
“啊？”
“我的眼睛。”你曾经夸它是我身上最好看的地方了。
陈诚低下头，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帘，那头长发简直太碍眼了。
回去一定要剪掉它，蒋玉英想，随即又扬起温柔的笑，“走吧，难道你还想过流浪汉的生活。”
说罢手从人腋下穿过，试图扶起他，却被陈诚慌张打断，“我自己可以走...”
蒋玉英耸肩，看他慢慢扶着墙壁站起来，左腿却始终没有重着力。
等到两只脚都站稳了，陈诚抬眼示意他，蒋玉英不急不缓，问道，
“你腿怎么了？”
陈诚面部有些尴尬，僵硬地回答道，“摔的...”
蒋玉英撑伞靠近他，不由拒绝地圈过他的腰，感觉手下的身体有一瞬的紧绷，语气强势地说道，
“别乱动，等会造成二次受伤就完了，把手放在我肩上。”
陈诚听后，乖乖地环上他的肩膀，宽厚了许多，好像也长高了许多。他记得当年蒋玉英比他矮了半个头，又瘦，看起来跟营养不良似的，他还经常拿这事取笑他。
“在想什么？”
“没有...”
“是不是在想我长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豆芽菜了。”蒋玉英的侧脸在蒙蒙细雨中格外动人，嘴角还噙着细笑，是不复当年那个翩翩少年郎，却更加有魅力了。
“你怎么知道？”
“你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啊，都写在脸上了。”
“才没有...”陈诚下意识地反驳。
蒋玉英没说话，眼睛却弯了。
灰色中，两个身影互相搀扶着消失，雨还在不知疲倦地落下，滴答。
我等了五年，终于...是我的了。
...

到公司楼下，蒋玉英说，“要不你在这等我，我下去开车过来接你。”
陈诚抿抿嘴，说，“不用这么麻烦，一起去。”
蒋玉英朝他笑道，“好，那你抓紧点，有点远。”
雨下大了，噼噼啪啪的打在地面上，飞溅成无数小水滴又隐去，声音大的盖过了他们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蒋玉英把举伞的手悄无声息往身边人那边偏移，恰好挡住了陈诚的全身，汇聚成水流的雨从伞顶顺着倾斜弧度泼下。
蒋玉英的半边肩膀湿了。
还好，走了五分钟就到了，收起黑伞，蒋玉英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动作细致地把人送进去。
随后干脆利落地打开驾驶座的门，长腿一跨，门一关，平稳启动了车身。
车内的空间很暖和，大概是开了暖气的缘故，也很安静，两个人端正地坐在自己位置，一句交流都没有。
雨刷快速地来回擦抹车窗上的雨水，车慢慢停了下来，前面路口红灯。
陈诚总觉得这车厢里有股味道，暗香涌动，他克制地控制着呼吸，不让自己太难堪，身体前倾，减少和座位接触的面积。
他看见方向盘上的手白皙修长，手背上却有块深色的疤痕，破坏美感。
陈诚暼到那处的时候目光停留了几秒，有很多问题想问，又不敢问。
就这样一路到家，陈诚立马打开车门，单腿跳着下了车。
蒋玉英含笑看着他，“很讨厌坐我的车吗？”
陈诚扯了扯嘴角，嗫嚅道，“不是...”是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
蒋玉英深深地望着他，叹了一口气，似喟叹似感慨，柔语细声道，“诚哥，跟我进去吧。”
陈诚好像被人打了一拳，脑袋里一片空白，“你...你叫我什么？”
蒋玉英走过来扶着他，气息贴在耳根，柔软地叫道，“诚哥呀...诚哥，你身上都湿 透了，赶紧回家洗个澡换衣服，不然就要感冒了。”
陈诚浑浑噩噩地被他拖进去，脑子里还在回想他刚才喊的诚哥，熟悉的称谓，听了三年，却又让他心里发紧。
直到进了浴室，衣服被褪下，陈诚才回过神来，他问“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蒋玉英正在扒他裤子，

闻言抬头一笑，“诚哥，你是说高中的事吗？”
陈诚是被人服侍惯了的，即使这半个月来流离失所，一下子从天堂跌到地狱，他也不觉得蒋玉英的动作有何不妥，于是点点头，“嗯。”
蒋玉英放好了水，又试了试水温，这才慢悠悠回答道，“你是希望我记得——还是不记得呢？”
陈诚尴尬地道，“高中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话还没说完，蒋玉英把食指堵在他的嘴唇上，轻嘘了一声，“诚哥，先洗澡，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陈诚心里一松，一块大石头落地，感激地朝他笑笑。
尽管洗浴的过程有点不尽人意，陈诚要自己洗，他自从五岁过后，就没让人帮他洗过澡了。可蒋玉英偏要坚持他帮他洗，说他行动不便。
陈诚说自己伤的是腿不是手，蒋玉英说那也一样，陈诚无语了，这哪一样了？
但是看着蒋玉英认真垂眸的样子，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陈诚就是这样一个人，对美色毫无抵抗力，高中时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蒋玉英挽起袖子，半蹲在浴缸前，认真搓洗着这个男人身上的每一处，从凸出的喉结到锁骨，再从结实的胸膛到大腿。

这半个月可能瘦了点，但还是拥有一副好身材，尤其胸 上的两 点，暗 红 挺 立，在湿润的空气中微微颤抖，蒋玉英有意无意地将手中毛巾擦过那好几次，感受那处轻微的战栗。
蒋玉英一边擦过这具肉 体的每一部分，一边在心里默念，这是我的，这也是我的，这里...这里全都是我的，诚哥，我想你想的快疯掉了，蒋玉英凝望着陈诚茫然又无措的双眼，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五年来的空洞被填满了。
不过没关系，我跟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洗完头给他擦头发的时候，蒋玉英发现陈诚的眼睛黑亮，被水雾打的湿漉漉，他想起自己从前看到过一只小狗，眼睛也是这样。
当时那只小狗摇摇尾巴，恐吓般冲他低声吼叫，浑身脏兮兮的，毛秃一块掉一撮，丑不拉几。
但是他看到它的眼睛是那么可爱，忍不住上前一步， 小狗小声叫唤，瑟缩后退，蒋玉英觉得很有趣。
“这TM哪来的土狗啊？”一只脚从小狗身后伸出，随后，那只小狗哀鸣着滚到了马路中央，马路上的车疾驰而过，留下一摊烂肉，红色的血溅到蒋玉英的脸上。
蒋玉英转头，看见陈诚跟几个人从那里出来，走在前面左侧的那个黄毛嬉笑着转转脚腕， 说，“这几吧狗还挺重的啊...哦哟！！这不是我们级的优秀生蒋玉英嘛？”
黄毛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朝他走过来，陈诚在后面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像看一颗杂草般的目光看着蒋玉英。
这时候的陈诚已经很高了，至少比蒋玉英高出了一个头，而且因为喜欢打拳，整个人看起来凶厉又危险，更别说他还是学校里的头号不良分子。
陈诚不认识他，可不代表他不认识陈诚，他第一次离这个传说中的富二代这么近。
黄毛轻佻地开口道，“唉，蒋玉英，借点钱花花？”
蒋玉英把头垂下，长到眉眼间的碎发把面部表情遮挡，只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沉默不语。
黄毛伸手把蒋玉英的头发抓住，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说，“我说，有没有钱啊，借来用用？别跟个哑巴似的...”
蒋玉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又像带了点嘲讽，黄毛火了，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蒋玉英以为自己要挨打了，却听见旁边有人说，“干嘛呢？赶紧的走了，就这种货色你也下得去手。”嘲笑中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
蒋玉英往说话的人看去，直对上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陈诚。”

陈诚挑挑眉，饶有趣味地走近他说，“你认识我？”顺便示意黄毛把手放下。
被放开的细软头发东倒西歪，陈诚觉得面前这个男孩此刻真像一只惨遭蹂躏的小鸡崽，可怜兮兮又瘦弱的不堪一击。
蒋玉英轻轻嗯了声，抬头望进他的眼里。他也梦想着有一天能像陈诚一样，又高又强大，不会被人欺负嘲笑，还羡慕他的家庭，能让他无忧无虑，活的飞扬张狂，就像现在，他的眼睛里装满了自己遥不可及的太阳。
陈诚眉微皱，面前这个瘦弱的家伙一直盯着自己看，让他很不爽，刚想发作，却发现这家伙的眼睛特别清澈，是那种纯粹的黑，跟黑曜石一般，又特别的纯净，像绿林深山处的一泉清流。
“我喜欢你。”
“哈？”
陈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突然告白了，蒋玉英仰着头颅，认真地咬字清晰地告诉他。
“你...”陈诚啧了一声，“你搞什么啊，喜欢我？”
黄毛在旁边目瞪口呆，操了一声，“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兔儿爷啊？老大，我的天，你这魅力...”
蒋玉英冷静又固执地注视着陈诚，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
陈诚问，“你喜欢我什么？”
蒋玉英一板一眼地正经回答，“你长的高，很厉害，有很多朋友。”
陈诚噗嗤笑了出来，手覆上蒋玉英比自己矮了
近一个头的头顶，使劲揉搓，“你那不叫喜欢，豆芽菜。”
蒋玉英不解地问，“那是什么？”
陈诚说，“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蒋玉英摇摇头，黄毛嬉笑着插嘴道，“老大你看他跟个**一样，连喜欢跟崇拜都分不清...”黄毛把手放在蒋玉英肩上，硬拽着他面朝街道那边。
蒋玉英皱了皱眉，听见黄毛冲那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看着，蒋弱鸡，那边那个美女看见了没？你去追她，那才叫喜欢。你说的不过是崇拜我们老大罢了，不过你眼光是真好，我也特崇拜老大，总觉得他是吃激素长大的...”话没说完就被陈诚一巴掌拍到后面去了。
蒋玉英若有所思地看着街道对面的女人，没说明白也没说不明白。
“你离我还差的远着呢，还是先吃饱饭，别整天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陈诚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蒋玉英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从书包里掏出纸巾擦去脸上血迹，又再看了眼路中央的小狗尸体，转身从巷子里拿出一只垃圾桶盖，把地上的血肉聚成一堆，挪到垃圾桶旁边，然后把手中攥住的纸巾轻轻放在那上面...
...

这算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正式意义上的见面吧，蒋玉英放缓手下的动作，陈诚乖巧地坐在那憋了大半天，终于忍不住趁蒋玉英发呆的时候把毛巾抢了过来，自己往头上快速搓了两把，说道，“可以了。”
蒋玉英看着他举起臂膀时手上隆起美好的肌肉线条，腰微微弓着，腹肌在呼吸间若隐若现。
“啊，对了。”蒋玉英转身从浴室里拿出吹风筒，“诚哥，坐床上去，我给你吹头发吧。”
陈诚受宠若惊地摆手，在蒋玉英靠近时夺过吹风筒“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
蒋玉英看着这样的陈诚简直想发笑，但最后也只是抿了抿嘴角，满足他的要求，让他自己来了。
蒋玉英眨眨眼睛，说道，“城哥，你饿不饿，我给你煮面吧，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面吗？”
陈诚现在最受不得他喊诚哥这两个字，偏生他还一口一个叫的熟稔，还对他这么好...陈诚已经记不清记忆中大多数高中同窗或朋友的面孔了，可有关蒋玉英的每件事却像刀刻般凿在他心上，如清晰浮现眼前，甚至在他喊诚哥的时候，会恍惚回到以前那段日子。
陈诚于是停下手中的动作，平静开口道，“你不用这样的。”
蒋玉英不解地望过去，看见陈诚认真且颓然的面容，“ 蒋玉英...你不必对我这样好。你不知道，我家里破产了，爸妈也进了监狱，我没有什么能值得你对我好的...”
蒋玉英心里想着，我当然知道，我全部都知道， 因为造成这一切的事情参与者都有我。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陈诚自嘲一笑，又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现在就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整天被人撵着赶着到处跑，没有地方住，没有饭吃...哦对了，我还欠人家一大笔债务，可能这辈子、下辈子都还不起，所以，”陈诚下了床，把地上的脏衣服捡起来穿上，说，“我还是走吧，不然会牵累到你的。”以前欠着你的还没还清，我不想现在还给你带来麻烦。
陈诚换好衣服，冲他一笑，依稀英朗的面容上挂着不属于他这份年纪的悲哀和沧桑，“还是谢谢你把我带回家，让我洗了个澡，走了。”
蒋玉英站在卧室门口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在陈诚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拉住他的手。
陈诚顿住脚步，晃了晃胳膊，没能把它从另一只手里释放， 他低头，看见蒋玉英的手牢牢牵住自己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蒋玉英你...”

“别走！诚哥。”陈诚整个身体被撞在门框上，蒋玉英紧紧抱住他，炽热的温度从两人接触的地方开始灼烧，就像被困于囚笼中的恶兽，在此刻脱离牢笼的疯狂。
陈诚的手垂在身体两侧，颤抖着却不敢回抱。
他听见蒋玉英在他耳边急促的气息声，感受到背后的双手有多么用力禁锢着自己，“诚哥，诚哥...诚哥！我好想你，别走好吗？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不知道我刚才看到你的样子的时候心有多痛，却偏偏又生出了狂喜。”
蒋玉英狠狠拥住面前的男人，他等了多久了，才等来一个唯一。从毕业开始那天，他就每夜每夜掰着手指数，一天、两天、三天、四天...无数个黑夜，他亲吻着他们仅剩的合照，天花板是块黑幕，供他想象过去的、未来的陈诚。而现在，蒋玉英绝不会允许他离开。
蒋玉英抬身，清雅的面孔沾上伤痛的哀求，“诚哥，你还是不肯接受我吗？”
陈诚想起自己高中做的混账事，被蒋玉英的哽咽乱了心神，“不是...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歉，可是考完试你就不见踪影了，我找不到你...”
“我不需要道歉，我只想要你。”
“可是...我...我...”
“诚哥，给我们彼此之间一个机会吧，重新开始，好吗？”
陈诚犹豫着。
蒋玉英便一声一声诱惑着他，“我会对你好的，诚哥。你看那些人，在你出事后一个个都离你远去，只有我，还陪在你身边，一直喜欢你...诚哥...我们重新开始吧...”
此刻的蒋玉英就像一只食人心魄的妖精，过于凑近的美丽容颜迷失了陈诚的神智，耳边回响他轻柔又深情的低语。
陈诚看见他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清晖的山泉，现在变的深不见底，却仍旧黑的纯粹。
或许是被他所迷惑，又或许是想补偿对他的亏欠，陈诚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