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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听说王爷想篡位》简介:强势冰山攻x腹黑软萌受  他

楼主:鲁班不拿蓝爸爸  时间:2019-07-04 23:48:50
【原创】《听说王爷想篡位》
简介:强势冰山攻x腹黑软萌受
他身为燕澜一国之君却被奸臣养大,被夺权夺势还被夺了身?
他一觉睡醒却成了燕澜第一大奸臣,罢了罢了,奸臣就奸臣吧, 其实权势都不想要你的,身子给我就好了。
超正点冷面摄政王的不正经小皇帝 。


楼主:鲁班不拿蓝爸爸  时间:2019-07-04 23:48:50
江东灯节方过,虽是刚经了一场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此刻的江东南巷府却仍旧是热闹的不输往日,也就战战兢兢的过了两天,路上商贩,街边铺子便又打起了灯笼牌坊,高声叫卖着。
南巷府十二长街的一间小茶楼里,说书的猛拍了一把紫檀阴阳木,摇头晃脑道:“燕澜百姓皆知,我燕澜素有三害,一曰笑靥如花南宫许,二曰口蜜腹剑北攸宁,这三嘛......”
说书那老头似有顾忌,伸出头往门口朝一眼,咽了口唾沫,似乎是怕这第三害会冷不丁从京城跑来江东似的。
看罢,说书的这厢还未来得及接话,便从二楼雅间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
那人笑完,云淡风轻的接道:“这三嘛,便是冷面奸臣摄政王了,说起这摄政王,自是可恶的紧了,手握兵权不说,还欺辱我当朝皇帝......”
正当楼下听客们都屏气凝神等着这位公子爆猛料的时候,那声音却戛然而止。
雅间内,容玄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小皇帝说到兴尽处无意中瞥见容玄阴下来的脸色,悻悻然闭了嘴。
容玄把玩着手心的青瓷茶盏,缓声道:“为何不说了,本王倒是想听听,这摄政王如何欺辱当朝小皇帝了......”
祁御嘿嘿笑了两声,恭恭敬敬将容玄空了的茶盏续满。
“朕逗他们玩呢,王爷待朕多好啊,兵权这种又血腥又肮脏的物什也只有王爷肯替朕代为保管了,朕可是一直将王爷当做亲人啊,如今还请王爷莫要生气才好。”
祁御说着,欺身压了上来,温润的气息直直喷在容玄耳畔,软语道:阿御最喜欢王爷了。”
闻言,容玄似乎有一瞬的失神,待反应过来后,祁御已经端端正正的做回原来的位置,摆出一副谨遵长辈教诲的样子。
容玄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气,燕澜三害里怎么就没有小皇帝呢?这家伙从小到大便没有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罢。
见容玄不搭理自己,祁御百无聊赖的伸头往外面瞅了一眼,江东繁华不输京城,如今正值华灯初上,大街上人头攒动,热闹至极。祁御又是打小被容玄关在皇城里,甚少出去,如今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与琳琅满目的新鲜货物,不免心生好奇。
可……摄政王这性子才不会陪朕去逛街市呢……
想想自家王爷平时一副“贤圣之君,不以禄私其亲……”的样子,祁御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撑着脑袋从窗子里像外面张望。
容玄微微转了头,便瞧见祁御一脸愤懑的盯着外面。
“迟尉与江陵二人在县衙附近住下了,大概入夜时分去查看情况,我们也不好干等着,况且此地又正好是抛尸的地方,说不定有什么目击者……”
容玄话还没有说完,祁御回头两眼放光的看着他,惊喜道:“王爷的意思是……我们下去找找线索么?”
好不容易正中一次下怀,祁御生怕某人反悔,抢先一步溜向楼下。
江东果然称得上是燕澜富都,单是这平日十里长街就比得上京城节气时分繁盛了。
祁御顺势挽上容玄的手臂,一声“相公”叫的容玄一口老血都快喷出来了。
某人却毫不自知的跑到卖糖葫芦的大娘面前,温温顺顺的抬眼望向容玄。
“相公,我要吃这个。”
容玄隐在袖中的指节握了握,一把扯过祁御,俯身道。
“皇侄若是再胡闹,休要怪本王不客气了。”
打不过你,朕还恶心不死你么?!
祁御一脸无辜的看着容玄。
“又不能明目张胆叫摄政王吧,我们此行江东可是微服查案,况且……江东一带甚是好男风,入乡随俗嘛!”
祁御一句“入乡随俗”自然的让容玄只觉得眉心生疼。
这可是……你说的入乡随俗。
容玄索性任由他抱着,听着祁御一声娇过一声的“相公”,倒也不生气了,要什么买什么,似乎真真就是一对惹人艳羡的“夫夫”俩。
祁御心下陡然一凉,摄政王这么配合……怕是在打什么算盘吧!
原本软软靠着容玄的身体正了正,这厢还没站好,便被容玄一把捞了过去。
“娘子乱动什么?可是不舒服了?”
娘……娘子?!
祁御一身鸡皮疙瘩都快抖掉一地了,方才自己叫“相公”的时候还挺幸灾乐祸,摄政王这么阴阳怪气的一句“娘子”,恶心的祁御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果然不能跟容玄斗,姜还是老的辣……
祁御尴尬的咳了两声,转身闪进一旁的酒楼里。
酒楼里一片嘈杂,闲话几句自然都离不开最近大热的知府惨案,民间百姓,茶余饭后,对这起案子都是好奇大于恐惧,一传十十传百,便会越来越悬乎。
不过既然是陈尸闹市,就一定有目击者,说不定真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啧啧啧,虽说咱这知府也算不上什么体恤民情、与民同乐的好官,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摊了这么个事呢?”
“是啊,再说这凶手也忒毒了点吧,杀了人不说,还给剥了衣服扔在街上了。”
“几十口子呐,最小的才七岁。”
“那可是知府家的大小姐啊,杨知府一把年纪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转眼就没了。”
“哎,你们见过尸体没有?”
“这倒没有……老李你见了?”
“见啦,死的那叫一个惨啊,喉咙上有个血窟窿,从左往右穿了个透。”
“这么多人,啥动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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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杀了?还给搬到街上了?”
“那可不是,听说还是个高手呢,不但人杀了,箭还都给拔走了,最玄乎的是,仵作验尸居然没发现有拔箭的创口。”
“不会是鬼吧?”
“别瞎说,吃饭吃饭……”
听罢,容玄与祁御对视了一眼。
鬼行凶自然是不可能,不过这伤口的的确确是前所未见,按理说绝对是高手所为,只是……燕澜凡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喜欢养一些入幕之宾,高手大多收为重臣所用,此事……也许不仅仅是仇杀这么简单了。
“不知道……迟尉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京都外,官道上,两匹马正快速行驶着,一紫一白两道身影前后交错。
落于后边的紫色身影出声道:
“小江陵,看不出来嘛,马骑的还不错。”
前方的白衣少年只微微颔首:“将军过奖。”
又沉寂许久,迟尉闲的无聊,便继续逗他,道: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爱慕本将军,所以偷偷的练了马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本将军策马同游。”
江陵嘴角抽了抽,着实怕下一秒便会被迟尉气的端不住雅然之态来,便扬鞭催马,与迟尉拉大了距离。
见状,迟尉也不羞不恼,仍旧笑嘻嘻的追了上去。
“哎,江丞相,等等我啊。”
经过两日快马加鞭,两人抵达江东,便按照摄政王的吩咐随便找了家离县衙不远的客栈。
迟尉前脚刚迈进去,还未说话,掌柜便迎了上来,不知何故笑眯眯的盯着江陵看,还对着迟尉好一阵挤眉弄眼。
末了,问道:“两位可是要住店,一间上房?”
江陵礼貌的抬了抬头,还未更正他。
迟尉抢先笑道:“掌柜的怎么知道我们要一间房?”
虽说早就听闻江东盛男风,也不必这么开放吧?
掌柜向前凑了一步,将迟尉拉到一旁,低语道:
“哎呦小公子,旁边的这位女扮男装的,是您家小娘子吧,我这双眼睛可毒辣得狠呢。您不必解释。小的明白,行走江湖,男装方便嘛。”
迟尉听罢,心中窃喜,若是江陵知道自己被认成了女孩子,脸可不得又红。
小江陵整日正正经经的,偏生的脸一红就可爱的紧。
迟尉斟酌几番,对掌柜说道:
“您老眼光真好,不过,我娘子这几日跟我闹了别扭,不愿意跟我住一起,我又不敢这个时候触她霉头,掌柜的还是先给我们开两间房吧,等我哄好我娘子再说。”
掌柜以心知肚明感同身受的样子拍了拍迟尉的肩膀,两人便转过身去。
掌柜吩咐道:“小二,两件上房,带两位……公子上去。”
二人上了楼,江陵方才犹豫着问了迟尉。
“将军同掌柜说了什么?”
某人从楼下一直笑到了现在,也难怪江陵生疑。
迟尉正色,摆手道:“没什么,听掌柜的讲了笑话,丞相又不爱听。”
江陵虽不信,但不愿与他多谈,便点了点头,道:
“将军好生歇息,晚间还要去县衙查案。”
四更天方过,江东多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许久。
夜半的江东府一片宁静,连更夫的步子都不自觉放轻了许多。而县衙后院却毫无入夜的迹象,巡逻的衙役提着灯笼一波接着一波,照的一片灯火通明。
房顶上两人已经猫着腰趴了好大一会儿,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看来知府惨案的死者的确是停尸在后院了,如此重兵把守几十具尸体,看来这起凶案背后绝不简单。
刑部上书只交代了死者均为杨家女眷,死于一剑穿喉,上至知府夫人,下至丫鬟婢女,且死后都被剥去衣物,扔在了闹市之上。初步判断案发现场就在府内,凶器也并未找到。
如今距离此案发生已过了五天,祈御虽命令刑部尚书亲理此事,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江陵,江陵…”
迟尉见身边少年一直在出神,便低低的叫了两声。江陵回过神来,轻声道:
“今夜先回去吧。”
虽然有这么多巡逻的人,但以迟尉的身手,溜进去也并不是不可能,只不过江陵毕竟是文相,轻功也仅限于偷听个墙角,自然不能随他进去。
要是迟尉自己进去的话看破大天估计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再说雨势虽不算大,但江陵身子骨弱,再淋出个好歹来江家老头铁定饶不了他。
于是便点了点头,随江陵一同回了客栈。
祁御跟容玄跑了一晚上,说是查案,这小皇帝跟脱了僵的野马一样,看什么都新奇的不行,除了在酒楼里听见的几句闲言碎语外,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祁御与容玄本是开了两间上房的,谁知道某人在楼下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相公”碰巧给掌柜的听见了。
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再回来的时候,两间上房就剩下一间了。
祁御是哑巴吃黄连,站在容玄房间外面结结巴巴半天。
“王……王爷,朕好歹也是千金之躯,总不能睡外面吧?”
容玄正坐在书桌旁翻着那本《治国之道》,闻言头也不抬,问道。
“不叫相公了?”
祁御摇头“不叫了不叫了……”
容玄:“既然不叫相公了,同处一室算个什么道理?”
祁御:“……”
容玄这家伙的意思……是要叫相公才能进门?!
祁御越来越能感觉到自己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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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那么多事,就不应该为了恶心容玄叫那么多声“相公”……
眼看着容玄打算过来关门了,祁御咬着下唇,别别扭扭得叫了声“相公”。
一边叫着一边偷偷瞅容玄的脸色。某人依旧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却忽的抄手将自己横抱了起来,掌风一把将房门带上。
祁御被容玄抱在怀里,一动都不敢动,本来困的要死,此刻脑子却分外清醒。
容玄微微闭着眼睛,呼吸平缓而又轻稳。祁御似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桃花香。
翌日,祁御一睁眼便瞧见容玄直勾勾盯着自己,刚准备开口,房间内便传来两声“微臣参见皇上,摄政王。”
微臣?!迟……迟尉跟江陵?!
祁御下意识的扯着被子遮住身体,宛如一副受惊小娘子的模样。
“你你你……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一大早就来了。”
江陵还好,面上依旧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不过……迟尉你憋笑憋的也太夸张了吧?!
祁御抚额,低下头才发觉自己根本没脱衣服,刚刚那个动作是在搞什么鬼啊,哪门子的条件反射啊我去!!
祁御一脸黑线,压着声音问一旁的容玄。
“王爷……你为什么不叫朕?”
迟尉插嘴道:“摄政王说……不得惊扰圣上休息。”
摄政王惊扰朕惊扰的还少吗?容玄你这大奸臣这次肯定是故意的。
祁御忿忿看了一眼容玄,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二人可有什么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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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尉跟江陵对视了一眼,拱了拱手,正色道:早上我与江丞相在客栈中碰见了江东苏家的公子。”
祁御抬头问道:“哪个苏家?”
容玄:“江东锦绣绸庄的苏家。”
祁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个锦绣绸庄倒是听说过,号称江东最大,皇家所用的布料也大多出自于此。
“接着说。”
迟尉:“是。”
迟尉与江陵今日一大早起来,本是想找小皇帝跟摄政王汇报情况,谁知道刚一坐下,江陵下巴上就忽然多出了两根手指,与此同时,迟尉手中的筷子指向那人咽喉处。
手指的主人笑嘻嘻的拨开迟尉的筷子,一屁股在江陵旁边坐了下来,虎视眈眈的盯着江陵微微绯红的侧脸看。
迟尉冷脸:“你是什么人?”
此人微微一笑,合上折扇,拱手道:“在下乃锦绣绸庄的少当家苏杭。”
锦绣是江东首屈一指的大绸庄,迟尉江陵这两天在江东打探消息时也有所耳闻,只是,他们两个跟这家伙八竿子打不着,他来干什么?
觉察到二人戒备的眼神,苏杭起身,道:“二位雅间请,在下有一些消息,想必二位一定感兴趣。
客栈房间内,迟尉紧挨着江陵,看着苏杭的目光像防狼似的,苏杭不禁悻悻然摸了摸鼻子。
“若我所料不错,二位公子是从京都来的吧,莫非是奉了……”
说到此处,苏杭双手抱拳向上举了举,眼含恭敬之意。
“苏公子果然聪慧,可是,有些事公子还是不知道的好。”迟尉说罢抿了一口茶。
“想来是为了江东知府案,我可是知道一些内情哦!”苏杭说着眨眨眼睛看向江陵。
“明人不说暗话,苏公子是生意人,万事以利为先,还请公子直说,怎么能做这笔交易?”
迟尉边说着,边往江陵身边靠了靠,一来是保护江陵,苏杭毕竟来意不明;二来……苏杭你个***居然敢觊觎小江陵,看我得了空不好好收拾你。
苏杭自然不知道迟尉在想什么,一把打开折扇,豪爽一笑。
“公子果然是爽快人,那行,若我说……”
苏杭这一迟疑,江陵跟迟尉都随着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提出什么过于蛮横无理的要求。
谁料这厮只将扇子转向江陵,一脸不怀好意的道:“我只想知道这位小公子的名字呢?”
江陵愣了愣,道:“公子莫要胡闹。”
另一边,迟尉牙齿咬的嘎吱作响,都快把桌子角给生生抠下来了。
好你个登徒子,小江陵的名字是你能知道的吗?你们江东这群死变态,那么多小姑娘不要,偏偏喜欢惦记男的,算盘还打到江陵头上来了。
还不待迟尉在心里将苏杭骂完,江陵已经出声了。
“在下江姓,单名一个陵字。”
“好名字,既然江公子如此爽快,我必将我所知毫无隐瞒。”
“杨府所有女眷均被一剑穿喉,浑身赤裸,丢于闹市之中。但据我所知,这些女眷中,可是少了一个人啊……”
迟尉来了兴致,问道:“此话怎讲?”
“杨知府新得的小妾,因容貌十分出众,在府中备受宠爱。并且……这位小妾后颈处有藏兰花,想必不是我中原人士。二位公子顺着这条线索查,想必会有所收获。”
见迟尉一脸鄙夷的盯着自己,苏杭尴尬的咳了两声。
“我只是恰好撞见过知府大人跟他家小妾亲热才发现她后颈有花的,在下品行端正,偷窥这种事可是从来没干过的。”
迟尉腹诽,此地无银三百两。
“多谢苏公子此番相告,我二人身份,还请公子代为保密。”江陵如是说道。
“那是自然,还请公子放心,苏某有分寸,只是若有来日,我锦绣庄生意做到了京都,还请两位行个方便。”
“苏公子所需之处,江陵定当量力而行。”
苏杭一副得了大便宜的样子,冲江陵点了点头。
倒是迟尉,心里的醋坛子早就翻到了天际,他才不屑于与苏杭这样的人打交道,尤其是这家伙还觊觎他的小江陵,要不是为了打探消息,他早就把苏杭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迟尉猛地站起来,把江陵和苏杭都吓了一跳。
“小江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江陵微微点了点头,起身道:“多谢苏公子此番相助,我们先告辞了。”
江陵尾音未落,迟尉扯着江陵袖子就走,像是晚一秒钟,江陵就能被苏杭给吞了似的。
“接着我们就往皇上跟摄政王这儿来了……”
迟尉讲完,似乎对那个苏公子颇有意见,一脸愤恨的看着祁御道:“要我说,此人不能信,皇上没瞧见他看小江陵的眼神……太猥琐了!”
祁御:“……”
你知不知道你平日里看人家江丞相的眼神更猥琐?!
容玄微微思索了片刻,道:“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依本王所见,迟尉与江陵兵分两路,迟尉去县衙停尸处查看是否有后脖颈纹藏兰花之人,江陵想办法去杨知府府上查看是否有其通敌的证据。”
闻言,祁御点了点头,冲容玄道:“朕与摄政王已出来数日,应当回朝了。”
“皇上所言极是,你二人此行无论是否有结果,即刻回京禀告。”
“是。”
江陵抬手,轻轻敲响了杨府朱红色的大门。
开门的是个面色苍白的老管家,一脸戒备的看着江陵。
“在下京都江陵,劳烦通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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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话音刚落,大门便“吱呀”一声关上了。片刻后,开门的依旧是方才的老人,只是神色中对面前这位少年多了些敬畏。
管家领江陵一路到了会客厅,杨其松慌忙起身相迎。
“江丞相可是奉皇上之命前来?”
“途经此处,前来慰问一下大人,想必大人府中出了这种事,定然不好受。”
杨其松眼中似有泪光,脸上疲态尤为明显,衣服上也满是褶皱,应该是多天以来和衣而眠所致。
出了这么大的事,若能安眠倒是让人怀疑了。
杨其松自嘲的笑了两声:“下官家中女眷惨死,凶手尚未抓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了……”
“皇上定会替大人查出凶手。”
杨其松颤颤巍巍的跪下,朝京都方向叩首。
“圣上英明。”
江陵扶起他,道:“杨大人,在下有要事急需传书宫中,可否借书房一用?”
杨其松扫略微有些犹豫,随即点了点头。
江陵回客栈的时候,迟尉正对着痰盂吐的昏天黑地。
江陵微微皱眉,问道:“将军可有事?”
迟尉委屈:“小江陵啊,幸好你没去,那些尸体可真是太难闻了,几十个死人啊,我还得一个一个的翻看谁后颈上有藏兰花。”
面对迟尉一副夸我夸我快夸我,本将军要安慰要抱抱的模样,江陵直接忽视,开门见山道:“结果如何?”
迟尉正色道:“的确未见此人。”
江陵似乎早有预料,将一封信从袖中拿出。
“杨其松与西北外族私通,想必家中事出突然,还未来得及处理。”
迟尉皱眉:“这……其中可有联系?”
“将军回去便知道了,眼下趁杨其松尚未发觉,还是即刻回京。”
二人策马行至城门时江陵忽然停了下来。
苏杭从旁边的首饰铺子里钻了出来,依旧不紧不慢的摇着折扇。
江陵翻身下马,从袖中掏出个物什递给苏杭。苏杭接过,笑得牙都露完了,猝不及防在江陵侧脸轻飘飘落了个吻,左手从后方将一支白玉祥云钗插到江陵头上。
二人你来我往好不亲密,迟尉恨的牙痒痒,明明江陵不爱戴首饰,他送的东西都不知道被江陵丢哪了,凭什么苏杭送的江陵偏偏喜欢了?
而且……江陵似乎,都没有送过他东西呢!
后方传来一声悠长的马叫声,江陵回头,迟尉已经催马离开了,只余官道上尚未平息的一骑尘土。
思过殿中,小皇帝重重合上奏折,微微闭了闭眼。眉目琢磨,睫羽轻颤,惊落了一夜烛光。
“内臣勾结外族谋反不成,一家女眷反被灭门,朕这江山还真是害人呢。”
此刻,江陵、迟尉正端正立在御书房内。迟尉倒是少见的的一言不发,祈御沉思片刻,问道:
“此事摄政王可知道?”
迟尉:“我们回了京城便直接来宫中了。并未向摄政王禀告。”
“如今所有证据都指向西北胡人,看似是因胡人与杨其松勾结中产生纠纷,小妾里应外合,杀害府中所有女眷,逃回西北。”
江陵顿了顿,接道:“但……为何只杀女眷?如若是为了恐吓杨其松,又何必陈尸闹市惹得官府前去调查?这对胡人来说无异于自报行踪。”
祈御点头。无论从哪一种动机来看,说成是胡人残害女眷都不合理。
“迟尉,你暗中调查侍妾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江陵,谋反一事暂且压着,此事有蹊跷。”
“沧离。”
祈御话音未落,房梁上便跃下一个面色冷竣的黑衣少年。
“臣在。“
“你继续盯住北攸宁,朕倒要看他会不会再下一次江东。”
祈御嘴角含笑,笑的迟尉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啊,笑里藏刀小皇帝,恐怕民间新三害,皇上还不知道吧。
这厢祈御刚吩咐完,屏风内便悠悠转出一人来。
祈御捏拳:“摄…摄政王,你下次来,能不能通报一声?”
这家伙不是早就走了么,那是什么时候躲在屏风后面的?
莫不是他在御书房挖了暗道?祈御后背阴风习习。
容玄只抬头看了一眼,迟尉、江陵便识相的躬身退了出去。
“皇上……真是蠢得可以,杨其松潜逃路上被人一箭穿心了,你还查什么查。”
祈御皱眉,警惕:“你怎么知道?”
感觉到某人赤裸裸怀疑的目光后,容玄抬手。
“啪”的一声,祈御头上便不轻不重挨了一下。
“探子在你书房外跪着呢!本王方才刚问过。”
祈御一时语塞。
沧离不久前曾说过北攸宁去过一次江东,身边只带了个红衣少年,北攸宁前脚刚走,江东惨案就发生了,此事若是北攸宁做的,不可能如此张扬,杨其松虽能发现信件被盗,但皇上这边没有声张,按理说他也不会轻举妄动。
怎么就潜逃了呢?………
祈御脑海里飞快的转动着这几人与江东惨案的联系,容玄以为他出神,抬手刚要打,某人委屈:“王爷,你又干嘛?”
“杨其松叛国不假,胡人杀人有几分真皇上应当有数。杨其松潜逃是因为有人故意放出消息,坐实杨其松与胡人勾结,分赃不匀惨遭灭门之事,此人将这事散播的沸沸扬扬,无非是为了将脏水泼到胡人身上,再让杨其松来个死无对证,好替真正的凶手开罪。”
“替……谁?”
“问的好,自己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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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侯爷府。
今天侯府可真热闹,玉面狐狸和楚小魔王都在,搞得侯府的上下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伺候不好了哪尊大佛。
书房里,北攸宁自顾自的临摹书法,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人一般。
聂离修悠闲的品着茶,指腹轻轻摩挲着杯身的梅花样。
楚洛则百无聊赖的盯着北攸宁垂在耳侧的发丝出神。
沉默了好一会儿,聂离修方才出声。
“靖安侯还有闲心写书法,据我所知,江东知府案惨死者可都是一箭穿喉啊,可这伤口……侯爷怕是熟悉的狠呐。”
闻言,楚洛微微向后靠了靠,一双桃花眼眨的轻轻巧巧。
北攸宁写字的手蓦地一顿,道:“楚洛,你先出去。”
“嗯?聂将军可是有事找我呀,我怎么能走,是吧,聂将军。”
楚洛乖巧的看向聂离修,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而杨家知府数十条人命案子,却的的确确出自于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之手。
“去问问朝歌晚间要做些什么吃的,你不是老早就嚷嚷着要吃团子么?”
楚洛将袖中堪堪露头的长箭收起,若是方才北攸宁开口再晚一步,这箭便要从聂离修脖子里拔出来了。
聂离修感叹道,“侯爷还真是仁慈,这般危险的人,也敢留在身边所用啊。”
“聂将军言重了,洛洛尚小,不甚懂事。”
“啧啧啧,能够一夜之间杀害杨府上下所有女眷,侯爷认为此人该是什么样的人?”
聂离修放下茶盏,饶有兴致的盯着北攸宁。
北攸宁依旧不慌不乱,道:“聂将军来找本侯,不是为了讨论楚洛吧。”
“圣人已派小神算江陵与迟尉前去江陵彻查。侯爷此番要保楚洛,难上加难啊!不过……在下倒有些想法。”
北攸宁微微挑眉:“哦?聂将军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聂离修抿了一口茶,缓缓道:“侯爷去过一趟江东吧。”
“洛洛闹着要看江东花会,我便带他去了。”
北攸宁语气温柔至极,仿佛当真是为了哄一个撒泼闹人的小少年。
聂离修笑道:“啧…花会看不尽兴便顺手屠了人一家女眷?”
见北攸宁面色依旧淡然,聂离修摆摆手。
“罢了罢了,我不同侯爷争。杨其松私通胡人,其小妾便是线人,侯爷应该知道,我此番去江东,便顺手将其侍妾的尸身丢在了悬崖下,毁尸灭迹我替侯爷干了,剩下的该怎么做,应该不用在下说了。”
“那…本侯该如何谢聂将军?”
聂离修起身:“不过各取所求,侯爷记住聂某的人情,他日……别翻脸不认人才好。”
江东知府书房内,杨其松身上挂着个衣袍大开的女人,那女人妖媚至极,胸前春光乍现,后颈处纹一支的开盛的藏兰花。
楚洛斜靠在门外,咬掉竹签上最后一口糖葫芦,满意的咂咂嘴,任外人怎么看都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少年。
有些胆大的婢女想靠过去搭两句话,这般眉眼如画的清朗少年,当真是难得一遇。
只是,她们方想接近。下一刻,少年手中的竹签便咻的扔了出去。
不远处,正安安静静蹲着吃草的小兔子忽然剧烈的痉挛了几下,鲜血顺着竹签喷溅出来,染红了一大片雪白。
少年幸灾乐祸的笑了两声,两侧虎牙锋利的骇人。婢女们惊叫一声,向后退了退,皆是一脸嫌恶的看过来,指着楚洛窃窃私语。
嫌恶,又带着几分恐惧。这眼神,楚洛再熟悉不过了。
侍妾娇滴滴倚着杨其松出来的时候,便瞥见了惨死的宠物,好一番梨花带雨不依不饶。
北攸宁开口赔罪:“洛洛尚小,生性顽劣,本侯回去定当好生管教。”
许是北攸宁与杨其松谈的不妥,小妾便大了胆子讽刺道:“侯爷府是没人了么?这般上不了台面的下人侯爷也敢带出来,不怕丢了人么?。”
北攸宁依旧好脾气:“楚洛并非下人。”
少年慵懒的靠在一旁,眼神洋洋洒洒,并无太多情绪。只是临走时回了回头,嘴角森森扯出一抹微笑来,看的人毛骨悚然。
是夜,一红衣少年穿梭在杨府错落的回廊中,隐匿而又张扬。
少年携一支无头无尾箭,见血封喉,从东至西,无一遗漏。然箭下之魂死后也不得安生,皆被剥去衣物扔于大街之上。
无人看到,从始至终,少年嘴角一直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北攸宁闭了闭眼,竭力想象楚洛悄无声息折回江东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神情。
楚洛不过十五六岁,十五六岁应当跟迟尉一样春风得意,走路带风,喜怒都写在脸上吧。
再不济也应该像江陵一样,成熟稳重的如同经历过岁月的磨砺。
楚洛的眼睛太深了,深的北攸宁看久了都怕跌进去,灰飞烟灭。
江东惨案已过去了有些时日,祈御觉得江东知府案并不像江陵和迟尉查出来的那样,此案牵连甚广。唯一去过江东的只有北攸宁一人,只要顺着这条线彻查,北攸宁定是藏不住凶手的。
既然藏不住,最好的方法就是光明正大的带出来,如果真如江陵所言,那靖安侯在春宴之时会带来的人便是命案的真正凶手了。
春宴也是燕澜的国宴,燕澜开国之时正是最后一季桃花开谢的时候,先帝为了纪念立国的艰苦,激励后人砥砺治国,便规定在每年五月初举国相庆,普天同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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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宴本来是件挺开心的事,不过前提得是这摄政王是个谦逊温和,宽厚慈爱的人。
祈御抚额,当然,这些词跟容玄八竿子打不着。
小安子拿着御衣坊画的华服样图小跑进了思过殿,祈御便配合着走走过场。
只是,自家皇帝越翻脸越黑是怎么回事?!
这样图可都是全燕澜最好的绣娘改了八百十遍才确定下来的啊,不会丑的太离谱吧……
小安子胆战心惊了半天,祈御一脸黑线的抬头。
问道:“这图,摄政王可曾看过。”
小安子颤颤巍巍:“看……看过。”
也是,燕澜大权都在摄政王手里,明眼的都知道真正拿主意的是谁,肯定是容玄看过并且内定之后,才拿过来给他翻两眼,以免皇帝心里不舒服。
但是……这样他心里就舒服了么?!
祈御沉着一张脸看着桌子上被自己翻乱了的图纸,一张样图上画了两身华服,自然,短些的是他的,长的是容玄的。
长短都没问题,但是谁能来解释一下这个款式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两身衣服越看越像喜服?!不要告诉他绣官是无意的,鬼信啊!!
祈御皱眉:“摄政王挑了哪件?”
祈御边问,边将手指探向最右边的一张纸,心中腹诽,款式像一夫一妻也就像吧,只要不挑这身朕都可以……
还没等祈御摸到那张纸,然后悄无声息撕的粉碎,小安子便眼尖的发现了自家皇帝的小动作,一把将样图夺了过去,宝贝的拿到手里,眼光犀利的盯着祈御。
“摄政王就是选了这套,御衣坊还没来得及备份呢,皇上想干嘛?”
祁御抽了抽嘴角,一脸愤恨的盯着小安子。
想干嘛?你说朕想干嘛,想撕的粉碎,想扔在容玄脸上行不行啊?
祈御欲哭无泪:“这身衣服谁做的?”
小安子:“摄…摄政王说保密。”
祈御:“……”
这衣服做的好看啊,真好看。
容玄你可真厉害,自己的衣服玉树临风,裹得严严实实,凭什么让朕露肩?朕好歹也是一朝国君,国君你懂不懂,能不能不挑这么这么娘的衣服?容玄你这个伪君子,大奸臣!!
祈御:“此事……”
小安子:“摄政王说就这么定了,没有回旋的余地。”
小安子言之凿凿,掷地有声。
祈御一本奏折砸了过去:“你到底是那边的?”
祁御这边还没从露肩装的阴影里走出来,此刻看见谁都觉得烦心,偏生迟尉又来求见。
还别别扭扭半天,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句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祈御便抄手一本奏折呼在了迟尉脸上。
迟尉吃痛:“皇……皇上。”
祈御不耐烦的瞥他一眼。
“从江东回来后你就不对劲,你这脸皮,说什么吞吞吐吐的?莫不是想让朕给你指婚?”
听到指婚二字迟尉双眼放光,正了正被祈御砸歪的抹额,兴冲冲问道:“可是跟小江陵?”我呸,就知道你惦记人家燕澜小神算,朕才不指婚,指了婚江家老头会掀了朕的思过殿。
注意到祈御一脸嫌弃的神情后,迟尉尴尬的咳了两声,解释道:“江陵病了,江家老头不让我进江府。”
祈御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丞相府的围墙你翻的还少么?”
从小到大,江家老头什么时候让你从正门进过丞相府?
见祈御铁了心的懒得理他,迟尉索性身子往地上一横,撒泼打滚道:“这次不一样啊,江老头在围墙旁边养了一群西域鬃犬,狗鼻子灵的狠,我往墙根一靠它就叫。我不管我不管,你随便下一道旨,让我给丞相府送去,不然我就告诉摄政王你……呜呜呜。”
迟尉话没说完,嘴便被祈御眼疾手快的一把堵上了,祈御恶狠狠的在他耳边咒了一句:“你敢乱说,朕就砍了你,砍了你全家!”
协议达成,迟尉心满意足哼着小曲离开,等着光明正大进丞相府。
祈御头都快炸了,就算他颁了圣旨,让迟尉进了门,江家老头也不会让他见到江陵的,见不到江陵,他横竖又来闹。
再说……胡乱颁圣旨这种事你是怎么想的出来的,江家老头会向摄政王告状啊,告了状搞不好大奸臣又把朕关思过殿了,你对朕负责么??
不如让江家老头从丞相府出去,怎么出去呢?对了……摄政王,去找摄政王,江家老头怕容玄。
可是……我不想去找容玄啊……
摄政王府。
桃花苑的桃花总比其他地方的落的晚一些,容玄还在研究他的残局。
似乎从小到大,但凡祈御主动来找他,他都是这副样子,安安静静坐在流水亭里,除了偶尔挪动棋子外一动不动。
祈御有时候会想,他这么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怎么会是他的杀父仇人呢?
但大多数情况下,祈御都是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王爷”,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譬如现在。
正中祈御眉心的棋子无辜的滚下凉亭。
良好的修养让祈御忍住了砍容玄全家的冲动,笑逐颜开的唤了一句“王爷”。
容玄似乎并未想到是他,想到方才掷棋子的力度不由得皱了皱眉。
“皇上不好好在宫中待着,来我这王府做什么?”
祈御只当他是嫌弃,撇了撇嘴。
“朕如今早不惦记你桃花苑的果子了,摄政王可真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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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玄愣了愣,桃花簌簌的林子一如多年前,只是许久许久都不曾有人进去过了。
那一年,容玄也不过十几岁的少年。
摄政王府的墙头上骑着两个灰头土脸的小娃娃。 其中一个束紫金龙纹冠,着祥云华服。另一个戴红绸抹额,紫衣玄袖上蹭了一大片墙粉。
迟尉向下望了望,仲夏方至,桃花苑的果子从下往上红透了半边。
两个小娃娃馋的不行,却骑着高墙都不敢往下跳。
迟尉伸手捅了捅祈御。
“你先下。”
祈御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不先下?”
“我爹说了,我乃未来的镇国大将军,万一摔断了腿,还怎么保护皇上。”
“那我万一摔死了,你以后保护谁?”
闻言,小迟尉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也是,我等会先抓着树枝跳下去,你往我怀里跳就行了,我小时候在塞外跳马跳的多了,应该比你熟练。”
说完,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冲外边高墙下放风的小娃娃喊了一句。
“小江陵,倘若我跳下去折了腿,你若不嫌弃,我就让人背着去丞相府找你。”
江陵抬头,绷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跟迟尉对望。片刻后,忽然朝来路跑的飞快。
待江陵走后,祈御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
“父皇说过,此种人不可深交。”
“别这么说,江陵可能尿急了,等会儿会回来找咱们,就是没人放风了。”
祈御信誓旦旦的拍了拍小胸口。
“不碍事。摄政王这会儿在最那边的凉亭里下棋呢,他不会过来,旁人不进桃花苑,咱们就在这附近偷。”
“好。”
迟尉小心翼翼把另一条腿抬进墙头,颤颤巍巍刚站起来,祈御那边也同他一起歪歪斜斜站在了墙头上。
迟尉有些感动,这般懂同甘苦共患难,祈御往后一定是个明君。
“祈御,我以后一定好好辅佐你。”
祈御:“不要想多了,我怕你一会儿接不住我。”
父皇说过,靠人不如靠己,不过,安宁王府的城墙也……太高了吧。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祈御刚刚跳下来的勇气顿时烟消云散了,准确的来说,他方才其实是被迟尉一把带下来。
正在祈御想象摔下去半死不活后容玄会不会稍微有点心疼他的时候。
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发生。
一个温温软软还带着桃花香的怀抱稳稳圈住了他,这气息,熟悉的让人心安,也让人有些害怕。
祈御睁眼,对上容玄一双微微带着些愠气的眸子,容玄的另一双手里,是被半提起的迟尉。
祈御有些心虚,开口方想道谢,容玄却猛然松开手。
“啪”的一声,两个小娃娃便一起落了地,毫无防备的啃了一嘴泥。
“呸呸呸…”
“呸。”
两个小娃娃被容玄扔到地下,满心委屈,偏生是他们先跑到人家府里偷桃的,此刻吃了一嘴土也不敢说话。
安宁王也真是过分,接都接住了又松手算个什么。
容玄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个小孩儿,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是皇宫没桃子吃了,还是将军府买不起了?嗯?”
见二人依旧低头不语,又若有所思道了句:“本王知道了,怕是宫中太傅不够严格才容得你们如此胡闹,本王明日便进宫,奏请皇兄给你们换个太傅。”
祈御原本是想拍拍屁股站起来的,听见这话脚下一软,这次的太傅连太子的手板都敢打,再换岂不更吓人?
容玄刚要伸手去扶,小娃娃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这一想伸手不要紧,反倒被祈御瞥见了他面上的担忧,大人果然都是这样,生气是假,心疼是真。
便索性没脸没皮的爬到容玄脚边,也不抬头,径直就抱上了容玄的腿,坐到容玄的脚面上。
小人儿调好了自己的姿势,酝酿出了几滴眼泪。
开始求饶,“王爷,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父皇,现在的太傅已经够厉害了……”
祈御边求饶边向迟尉使眼色,迟尉会意,立马哇哇大哭。
“安宁王,我们再也不敢了,哇,哇,哇……”
两人自以为配合的天衣无缝,可孰不知,容玄将两人的小动作看的清清楚楚。
容玄本来在花园里的凉亭下棋下得好好的,小江陵突然跑来了。
似是觉得有些失态,调整好呼吸后,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江陵见过王爷,陛下跟迟尉二人……”
小江陵顿了顿,忽而觉得有些背后告状的意味。
容玄侧头看了看他,道。
“他们怎么了,怕是又闯祸了?”
小娃娃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语气带着些超越年龄的成熟稳重。
“还未闯成,他们此刻在桃花苑的墙头上坐着,江陵恐他们失足摔下来。”
容玄一听,随即站起身来。
两个小兔崽子,没一刻闲下来的,祈御本就顽皮,以前宫中没多少跟他一样大的小孩子,倒是闹也闹不起来。
迟尉从塞北甫一回来,两个混世魔王照了面,宫中就没一刻清净过,太傅都换了七八个了。
这下倒好,闹到他安宁王府来了。
“本王去看看,你先在这儿等着,不要乱跑。”
容玄说完,人便闪进了桃花林。
身后的小江陵眉头微微皱起,一会儿若是祈御和迟尉问起了他,安宁王怕不是将自己给供出去……
罢了,他还是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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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玄虽然看穿了他们俩的把戏,但也没有戳穿他们,幸好他来的及时接了一下,不然非得摔断腿不可,摔断了倒也老实,让他们长长记性。
“好了,你们俩都给站起来吧,下不为例。”
到底是有些心疼祈御,自己好歹身为王爷,总不能跟两个四五岁的小孩儿一般见识。
祈御还有些将信将疑:“王爷不会告诉我父皇和迟将军的吧。”
“不会。”容玄哭笑不得。
“那王爷抱抱我。”
祈御撒娇,小脸扬起来盯着容玄,眼睛眨巴的甚是无辜。
另一旁的迟尉,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诶,我家江陵呢?”
此刻刚刚赶到的江陵正好听见迟尉找他,一脸正经的纠正道。
“注意措辞。”
迟尉笑嘻嘻凑了过去,问道。
“你方才跑哪去了?”
“追了一只野猫。”
“想是没追到吧?没事,等下次见到了,我帮你追它。”
容玄听着两个小娃娃的对话,也不拆穿江陵,他知道江陵是担心这两个小娃娃的安全,直接劝阻,他们也不会听,只好来找他,但又怕他们两个会因为告密的事情埋怨他,所以才有了这个善意的谎言,果然小孩子的情谊干净的纯粹。
江陵心都快跳出来了,结果安宁王只是抱着祈御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终于让他松了一口气儿。
“你们三个都跟本王回去,此事本王虽然不会告诉皇兄和迟将军。但你们,每人十遍《弟子规》,五天之后交给我。”
“抄的好了,我这桃花苑里的果子随你们吃,不必如此偷偷摸摸。”
如今,这桃花苑里的果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长得那么喜人,可当年垂涎这果子的人,怕是再也没了当年的心境。
“皇上长大了,每天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怕是不稀罕我这不值钱的果子了吧。”
祈御没说话,是啊,他身为九五之尊,有御膳房每天的山珍海味,有各地进献的奇珍异果,可是他知道,深藏在他记忆中的,还是那酸酸甜甜的不值钱的果子。
又或者,当初跟迟尉一起跑来安宁王府,是盼着能被他发现吧,那时候他许久没来宫中了。
十五岁的少年抱着他站在桃花苑里,他偷偷闻了闻,容玄身上的桃花香,是从哪来的呢?
“摄政王,朕今天找你,是有事来着。”
“哦?何事?说来听听。”
“就是,那个……王爷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
容玄听完心头一颤,这傻子不会是喜欢了谁吧。
不应该啊,没见他跟哪家姑娘走的近啊……
“王爷你想想,江陵一个人在府中不知是生是死,迟尉一个人在外边担心的要死要活,这难道不残忍吗?”
容玄听完才知道,原来祈御说的是迟尉和江陵,这傻子,对别人的事还挺上心。
“第一,江陵活的很好,第二,我看迟尉不也挺有活力吗,天天去爬墙。”
见容玄话里话外实在是不好商量,祁御忽而语气更软,扯着容玄的袖子左右晃了晃。
“王爷,你就可怜可怜他们吧,迟尉都瘦了。你就想办法让他进一趟丞相府吧。”
容玄皱眉将袖子从他手里抽出来,轻飘飘拈了一枚棋子。
“想让本王答应也不是不行,除非……”
“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祈御觉得自己已经一只脚踏在了贼船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便试探着问了句。
“什…什么条件。”
“皇上来找我,不光是为了迟尉的事吧。”
对,还有露肩透视装的事……
“咳咳,王爷,关于春宴华服的事……”
“嗯,条件就是皇上不得再提此事,一切听从本王安排。”
“啊?”
祈御本来想用迟尉的事做个引子,再慢慢聊到华服,好撺掇容玄改了主意,没想到现在唯一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了。
“啊什么啊,皇上又不聋。”
见商量不成,祈御忽然改了战术,语气里撒娇的意味尤其明显,一声王爷叫的软软糯糯。
“王爷……”
容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小兔崽子又玩儿什么幺蛾子。
祈御:“王爷啊,你最近身体可好?”
这种时候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上策。
容玄点头。
祈御:“那王爷可缺银两?”
摇头。
燕澜连经济大权都在摄政王手里,你说我缺不缺银两?
“那王爷可缺暖床的人?”
容玄少说也有二十四五岁,整个燕澜如此年龄的早已成家立业了,容玄业立的倒是不错,这家嘛,确实是时候考虑考虑了。
容玄定神看了看祈御,少年的领口微微敞开,精致的喉结随着他说话的频率上下滚动,容玄觉得自己身为长辈对晚辈想入非非可能有点**,便逼着自己移开了眼。
点头,又摇头。
祈御看着容玄脸色有些不自在,反倒来了兴致。
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的盯着容玄看。“王爷若是缺个暖床的人,春宴之后朕举国为王爷选妃。“
容玄冷眼:“皇上有闲心不如想想自己,也该是纳妃的年龄了吧。”
说罢,又尴尬的咳了两声。
“咳咳…儿女之事暂且放到一边,你先把燕澜治理好再说娶亲的事。”
说完又似乎极其不放心的补了一句:“皇上最好不要太早想纳妃的事。”
“这好像是皇叔提的吧,朕可没想,不过王爷的意思好像不想让朕纳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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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御难得见容玄这副略微有些失态的样子,兴致顿时高涨。
某人抬手。
“啪。”
“容玄你下次打我之前能不能先说一声。”
“不能。”
祁御揉了揉额头,又道:“那咱们可说好了,你帮了迟尉,我就在春日宴上听你的安排。”
祈御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容玄,非要让他亲口做出承诺。
“我还不至于答应一个孩子的事情都做不到。”
容玄慢条斯理的说道,话落,看了祈御一眼。
祈御摸了摸鼻尖,好像是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还有事吗?”
容玄看祈御不说话了,问道。
“啊……没有了。”
“那你怎么还不走?”
祈御听了这话,刚喝的茶一口喷了出来,他就这么遭人嫌弃吗?还赶他走?!
嘿,你让我走,我就走呀,我今儿就偏要留下来。
“王爷,您饿不饿呀,哎呦,一不注意,这马上就要到午膳时间了,来人呀,快传膳,王爷饿了。”
祈御说完趁容玄没说话前赶紧把伺候的下人赶走,省的一会儿容玄骂他让别人听了去,丢人。
容玄嗤笑了一声,看着他自导自演。
“皇上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连我什么时候饿了都知道。”
这家伙使唤他府里的人倒是驾轻就熟,这样也好,提前适应罢了。
祈御听了也不说话,皇叔真是毒舌,什么蛔虫,有他这么玉树临风的蛔虫吗。
不过,皇叔府上的珍珠蛤蜊汤,他可是惦念许久了,算了,为了这汤,他就先忍辱负重一会儿。
待吃过饭后,祈御向容玄告别,“王爷,迟尉这小子相思得都快疯了,还请王爷尽快将事情办妥。”
“皇上大可放心,春宴本王亦会安排妥当。”
容玄抬头,唇角挂一丝不怀好意的浅笑。
祈御感觉后背一片阴凉,这种被人坑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迟尉啊迟尉,你可把朕给害惨了。
“皇叔说的是,那我就先回宫了。”
祈御堆着满脸的假笑说道。
说完,转身就走。
容玄看着祈御离开的身影,眼神晦暗不明,对着一旁的老管家招了招手。
“王爷有什么吩咐?”
“你找个人,去丞相府一趟,把江老请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王爷。”
丞相府。
守在门口的下人看到摄政王府的人来了,立马跑去向江老禀告,摄政王他们可惹不起,惜命。
“哦?摄政王,来人,备轿。”
江老听了下人的禀告,立马启程去了摄政王府。
江陵面色已经红润了许多,此刻正端坐在窗前翻看着竹简。
看至某处,江陵嘴角忽然向上扬了扬。
竹简上赫然留着迟尉丑的不忍直视的字迹。
小江陵,你行行好原谅我嘛,你要是想出气的话就打我一顿,不然告诉我爹也行。你不要不理我嘛,笑一个好不好,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那是前年冬天迟尉弄脏他好不容易抄完的书时,写给他的道歉信。
竹简上还画着两个简陋的小人,其中一个头上笨拙的画了条抹额,小心翼翼的牵着另一个苦瓜脸小人的袖子。
江陵向窗外看了看,迟尉……这次是不是真的生他的气了,许久都不来看他了呢。
我跟苏杭,没什么的。
丞相府外,迟尉躲在一棵大树上,这颗大树正对着江陵的院落。
看了一会儿,也不见江陵出来,迟尉想,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趁着江老头不在府里,能够去见见小江陵。
迟尉把身后的一个包裹拿了出来,打开,却见里面是鸡腿,肥得流油的鸡腿。
迟尉一扬手,手中的鸡腿便都落到了地上,味道忽的扩散开来,馋的迟尉都咽了咽口水。
下面的西域鬃犬却毫无反应。
它们本身都是经过训练的,专用来攻击和守卫的一种犬类,并不轻易受旁人诱惑。
但是,过了一刻钟,只见那些西域鬃犬,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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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头果然没骗我,这药果真有效。”
迟尉从树上飞身下去,落到地面上,还踹了一下离得最近的西域鬃犬的肚子。
“让你们咬我,你们倒是起来咬啊,幸好本将军聪明,找来了这药,单是闻着就能让你动不了。”
“小江陵,等着,本将军立马进去找你。”
迟尉利落起身,双脚在墙上一蹬,在空中翻了个身,就落到了丞相府的高墙上。
迟尉低头往下看去,却发现江陵的院落中,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不禁有些奇怪。
迟尉在高墙上等了一会儿,发现江陵的院落中是真的没有人,这才放心的跳了下去。猫着腰走向江陵的房间。
“江陵,江陵,你在吗?”
迟尉边推开门,边喊着江陵。
迟尉并未听到任何回答,走进内室,也没有发现江陵的身影。
不禁有些着急,江老头不会把江陵关到禁闭室去了吧,江陵身子那么弱。
这个时候,迟尉突然听见一阵水声,循着声音的来源慢慢走了过去。
雪白瘦削的脊背微微隐在一层单薄的帷后,迟尉顿时觉得鼻血一阵翻涌,江陵居然在洗澡,还被自己给瞧了个正着。
迟尉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这声音惊动了江陵。
“谁?谁在哪里?出来。”
迟尉一怔,糟了,江陵发现了,怎么办,在迟尉眼里,他看了江陵的身子,江陵就是他媳妇儿,他是会负责的。
可实际上,迟尉只看到了江陵的半个背。
对了,小江陵最心软了,先认错。
“江陵,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总之,你先洗,我在外面等你。”
江陵听了,最大的感觉不是愤怒,而是羞涩。
奇怪,怎么迟尉看了自己的身子,自己并没有多大的怒气。
想到迟尉还在外面等着自己,江陵也来不及过多纠结这个问题。
用最快的速度起身,擦干了身子,换上了整洁的衣服。
迟尉在外面听着江陵出浴的哗哗水声,以及悉悉索索的穿衣服的声音,只觉得口干舌燥,把江陵桌子上的茶喝了个干干净净。
江越岷被人一路引至桃花苑,容玄负手而立,依旧一袭墨色衣袍。
老头抬眼看了看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字迹,这亭子,原来好像叫宁御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摄政王改成了流水亭。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小亭此刻衬上漫天飘落的残红,倒也是个应景的好名字。
容玄回头,愣怔许久,才堪堪扯出一抹微笑来。
“许久未见了。”
“安宁王……”
江越岷话甫一出口,便自嘲的笑了笑,改口道:“老了就越发记不住事了,该叫摄政王了……”
容玄摆了摆手:“罢了……改不过来,便叫安宁王吧。”
桃花酒在杯中斟满,残红被风卷进亭子里,又晃晃悠悠的落在杯口,一圈圈的纹路在琉璃杯中散开,容玄有些出神。
那个时候,江越岷还不到三十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龄。
先帝病逝,新帝即位,年方十岁。
小皇帝无权无势,右将军趁势领兵造反,容玄的父亲在镇压叛军的重门之战中以身殉国。
右将军打到金銮殿的时候,祈泽双眼红的骇人,十岁的少年袖中捏着匕首,捏的指节泛白,皇袍上满是污血。
右将军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交出玉玺,他记得父皇临终前嘱托,这是他祈家的心血,是他的燕澜。
他咬着牙,摇头,说不知道。
右将军不妨他,收了刀,以为横竖不过一个小孩子,哄哄就是了。却没成想,架在脖子上的刀刚一拿下来,祈泽手里的匕首便刺了过去。
祈泽双眼通红,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却只伤了右将军皮肉,连年征战的将军,武状元出身,十岁的小孩儿饶是再出其不意的攻击,也伤不了他。
右将军冷笑一声,将手中的佩剑刺了出去,提着他的领口让他看好,锋利的剑头没进骨肉里去,一寸一寸,看的人生疼。
祈泽愣住,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炸开了,心痛的像被人一点点搅碎,那一刻,他连呼吸都忘了。
右将军剑上挑的人,是昨天还笑着给他擦点心屑的长公主。
偌大的一个皇族,除了父皇,肯真心疼他的,便只剩下一个姐姐了。
可如今,只剩他自己了。
右将军抽回剑。
“等你有本事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了,再轻举妄动也不迟。”
祁泽发狂一般挣开右将军的手,扑向那具软绵绵倒在地上的身体,鲜血从指缝里漫出来,祁泽拼命捂住伤口,直到怀里的人开始慢慢变的冰凉……
后来四周变的安静了,右将军不再不停的逼问玉玺在哪了,叛军好像被镇压了,有人轻声叫他,说容玄回来了……
祈泽还保持着一手抱长公主,一手捂住伤口的姿势,眼神空洞。
闻声抬了抬头,门口站了一个人,身形跟他差不多高,少年踉踉跄跄走到他面前,袖子上还滴着血。
祈泽定定的看着他,下一刻,那个刀架在脖子上眼都不眨的小皇帝忽然就哭了出来,哭的那样无助。
“阿姐不在了,以后没人给我做桃花糕了。”
容玄俯身抱着祈泽,听他断断续续的呜咽。
“你怎么才来,你要是再来早一点就好了。”
“我明明把阿姐藏在御书房的密室里了。”
“阿姐说她不放心我,阿姐出来找我,都是我……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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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玄……以后没人给我做桃花糕了。”
“容玄,我要阿姐……”
“阿姐……”
祈泽躺在容玄肩头沉沉睡了过去,容玄侧了侧身体,伸出手臂把他圈在怀里。
“我还在呢……”
右将军包围皇城的时候,迟将军还在塞外,没人报信,自然没人前来营救。
容玄在夜半的时候绕开守卫逃了出去,快马加鞭往塞北赶。
明明走的时候,祈泽还是好好的,那双眼还是笑着的,笑着踮脚摸摸他的头说快去快回。
长公主塞给他路上吃的桃花糕还剩了两个在怀里,染了血也没舍得丢。
长公主多好呀,会做桃花糕,会带着两个小屁孩偷偷溜出宫玩儿,会在祈泽被先帝罚跪的时塞两个护膝进去。
长公主笑起来那么好看,怎么会不在了呢?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祈泽变的沉默寡言了吧。
性情暴躁又敏感多疑,谁都不肯相信,又把权势看的那么重。
他想守住燕澜,他便替他征战四方,他赐他安宁王的番号,让后来出生的那个粉粉嫩嫩的小娃娃唤他“叔父”。
他沉默,他就不言不语的陪着他,活泼好动的性子硬生生就给磨冷了。
他爱吃桃花糕,他便在王府种了满园桃花,看着它开,看着它落,却不敢学着做桃花糕给他,他怕味道不像,又怕味道太像。
那场叛乱里,出主意去找迟将军的便是江越岷,江越岷年轻时不如江陵聪慧,博学多识但也有些迂腐。
那时候他还不是丞相,但就是这么个不值一提的小官,在右将军举兵造反的时候,就敢站在城楼上怒斥他不守臣道,所以平反后祁泽让他做了一国之相,也因此右肩中了一箭,每到雨天就疼的钻心。
琉璃杯晃了晃,容玄回过神来,问道:“丞相旧伤,可还在疼?”
江越岷抿了一口酒,垂眼道:“王爷旧伤比老臣多,大概更疼。”
他疼,桃花开的时候疼,桃花落的时候也疼。
这燕澜的江山,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的血肉。
可是,他不在乎。
他只知道这既是他在乎之人所想守护的,那他倾尽一切,哪怕是性命,也在所不惜。
“江老,今日前来,本王本不欲提旧事。”
“此番,是皇帝亲自来求本王将您支出丞相府。其中之意,江老之怕是已经猜到了。”
江越岷在朝几十载,大大小小的事情经历过不少,岂会不知道他今日不过是为迟尉和江陵讨一个机会。
“安……摄政王之意,老夫明白。老夫也知道,迟尉和江陵从小到大的感情不是老夫所能阻挡的。只是,老夫毕生所出不过一个江陵,本还指着他日后娶了妻室,江家儿孙满堂……”
说到这,江越岷有些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扯出了一脸的皱纹,江越岷是真的老了,老到不争名利官场,唯一的愿望自然只剩下儿孙满堂了。燕澜虽不鼓励,却也不禁男风,除却江东一带甚是流行,京都也少见断袖之癖的人。此刻让他忽然接受迟尉,自然是不太可能。
“这孩子从小体弱。老夫是怕……怕江陵冒险。”
“唉……迟尉是个好孩子。”
江老抚了抚胡须,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声音极轻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江老,儿孙自有儿孙福,小辈的事情自有天命造化。”
容玄状似宽慰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摄政王所言极是,唉……老了,小辈的事情管不着了,老夫本来也没想一直拦着迟尉的,只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罢了,人各有命,一切都是天意。”
“江老尽管放心,本王倒是觉得江陵和迟尉都是福泽深厚之人,由他们去吧。”
“江老既已知晓,恐怕迟尉现在仍在丞相府,江老此时回去也是不妥。不如,你我对弈一番。”
“哈哈,好,摄政王的棋艺,领教一番,能让人大有所得。”
“江老谬赞了。”

楼主:鲁班不拿蓝爸爸  时间:2019-07-04 23:48:50
丞相府。
江陵穿好衣服,可是头发是湿的,这样出去,会不会有些不妥。
这时,屏风外的迟尉说话了。
“江陵,你怎么还不出来,你这府中怎么没有下人啊?”
江陵听到这话,心想,有下人就怪了,人都是他赶走的。
半个时辰前,他身边的小厮告诉他,说是摄政王府的人来请他父亲过府一叙。他心下便有些奇怪,摄政王为何会邀请他父亲到府上。几番思量,才觉出这一定是皇上的手笔,怕是为了他和迟尉吧。
他怕迟尉来的时候被人发现,于是借口要沐浴把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给赶走了。
江陵觉得,应该跟他好好解释一下苏杭的事情,虽然……不知道要以什么身份去解释,也不知道迟尉是不是为了自己吃醋,可是……心里却总是放不下。
江陵又转念想了想,迟尉知道自己病了还拖到现在来找他,着实可恶,我才不跟他解释呢……
“喂,江陵,你屋子里怎么有一只猫,真可爱。”
“怕是不知道哪里跑来的,你把窗台边小几上放的点心给它两块,它吃完就走了。”
“哦,好。”
迟尉上去一把抓住了那只小野猫,小猫第一次见他,“喵呜”“喵呜”的叫个不停。
“小喵咪,你可真瘦啊。”
迟尉把窗台上的点心拿了下来,给了那只小喵咪两块,小喵咪吃完没走,反而拿它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瞅着迟尉。
迟尉瞬间被萌化了,把盘子里所有的点心都拿了下来,看着小猫咪吃。
等到小猫咪吃完了,满足的眯了眯眸子,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迈着小短腿走了出去。
迟尉转身,发现江陵正站在他的身后,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迟将军可真大方,果然不是自己家的糕点。”
突如其来被原本温温顺顺的江陵怼了一句,迟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个,我看它也怪可怜的,江陵,你什么时候也在意一盘糕点了。”
江陵不回答,转身走到桌子前坐下。
“将军终于肯找我了,坐下说吧。”
虽然不知道江陵今天怎么了,迟尉还是听话的坐到了江陵的对面。
“江陵,你怎么样了,病好了没有啊?”
什么怎么样,一声不吭这么长时间不来找他,亏他还在为苏杭的事情而觉得愧对他。
“我怎么样,迟将军不是看到了吗?”
江陵想倒杯茶喝,一掂茶壶,一点水都没有了。
奇怪,他记得,他去洗澡前刚添的新茶。
看着江陵疑惑的目光,迟尉想起了刚才的旖旎,悄悄红了耳朵。
迟尉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
“那个……我喝完了,你再添新的嘛。”

楼主:鲁班不拿蓝爸爸  时间:2019-07-04 23:4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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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鲁班不拿蓝爸爸  时间:2019-07-04 23:48:50
“江陵,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来找你,其实不是的,我每天都有来找你。”
“你不知道,江老……江伯父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西域鬃犬,凶猛的厉害,狗鼻子还可灵了,我每次刚一靠近,它们就叫,我进不来。”
迟尉说的委屈至极,江陵听后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原来迟尉是一直记挂着他的。
现在可以解释苏杭的事儿了。
他知道迟尉虽然嘴上不肯说,但心里指不定怎么耿耿于怀,他那样的人定然觉得吃醋太小女孩儿了。
“迟尉,我跟苏杭……”
“什么你跟苏杭,你是我的,跟苏杭有什么关系?”
还不等江陵说完,迟尉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江陵就知道,迟尉果然是憋在心里的,还没说什么呢,就炸毛了。
“苏杭那支钗子……我没觉出来,他是偷偷戴上的……”
见江陵语气委屈,迟尉忽然就心软了,一边乖乖坐回座位上,一边还有些自责方才会不会吓着江陵了。
“其实……那日去书房偷书信的时候,是苏杭纵疯狗进了后院,知府大人去察看的时候,我才得了机会。后来发现有只香囊落在墙边的草丛里了,上有苏家锦绣,又题了“杭”字,我疑心是他的,所以那日……”
阳光透过窗柩,斜斜洒满了一整张桌子,迟尉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身子探了过去,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拖着迟尉的后脑勺。
两个少年隔着一只镂空的香檀桌吻在了一起,江陵起初有些错愕,直到迟尉生涩的将舌头探进他湿润的口腔里,小心翼翼的挑弄着他的舌尖。他才反应过来,轻轻闭了眼迎合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凑上来的笨蛋。
迟尉,是喜欢他的。
燕澜清远三年,塞北迟家军大破胡人,活捉其太子耶律炟远。与此同时,岭南容骑夜袭息若,收复雁门。
那一年,天佑燕澜,逢战必胜,塞北岭南两大乱终得平定,燕澜举国同庆。
圣上命迟将军举家回京,安宁王也率领八千铁骑班师回朝。

楼主:鲁班不拿蓝爸爸  时间:2019-07-04 23:48:50
江陵记得那日,杨花落满了京城。他被母亲抱在怀里,看浩浩荡荡的军队缓缓走过十二道城门,马蹄交互,熙熙攘攘。
接受赞许,接受钦佩,不负期望。江陵有些怕,紧了紧抱着母亲脖子的手臂。
丞相夫人笑他:“我家阿陵怕马呀,你看人家小公子,多威风。”
江陵顺着母亲指的地方望了望。
小娃娃一个人坐在马背上,手握缰绳,挺胸抬头,背上一柄精致的木剑,小斗篷系在战甲上,威风凛凛。
江陵委屈:“他骑的是小马。”
大抵是声音大了些,迟尉看了过来,偏着头瞧了瞧柔柔弱弱的江陵。
待车队行至丞相夫人面前,迟尉抬头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两只梨涡可爱的不行。
“将军家的小公子真可爱呀!”
丞相夫人想伸手摸摸迟尉的脑袋,谁知道抱着江陵的右手刚一松开,迟尉便将一脸懵懂的江陵夺了过去,到底是马步比走路先学会的孩子,眼疾手快力气又大,丞相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小马驹已经载着迟尉跑远了,江陵趴在马背上被颠的晚上吃的绿豆糕都快吐出来了。
丞相夫人叫丞相,丞相叫皇上,皇上头疼的拍了拍迟将军的马屁股。
“你家儿子把江丞相的小公子抢走了。”
迟将军一惊一喜:“小兔崽子这么小就学会抢人了,不错不错,以后不愁没儿媳妇儿。”
喜是喜,吓着江家小公子了可不行,迟将军脸一黑,朝已经没了影的小马驹追了过去。
江陵又怕又委屈,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迟尉将马停在僻静处,抄手把江陵翻过来。
小马也高,江陵怕摔,越哭越委屈。
迟尉在军中从来没见过谁哭,江陵突然梨花带雨玩儿这么一手,迟尉挠挠头,小姑娘哭应该怎么哄?爹爹没教过呀。
脑袋里闪过丞相夫人抱江陵的画面。
迟尉恬着小脸伸手抱住江陵,还像模像样的拍了两下。
江陵:“你抓我干什么。呜呜…”
迟尉:“你说我马小。”
江陵:“本来就小。呜呜…”
迟尉:“其实我是看你长的好看。”
江陵:“………”
两个小娃娃面对面坐在马背上,迟尉咂咂嘴。

楼主:鲁班不拿蓝爸爸  时间:2019-07-04 23:48:50
这小姑娘太好看了,啧,真好看。
还没等看够,迟尉便被人抓着后衣领子一把提了起来。
迟将军的马生了迟小将军的马,老子找儿子,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迟将军撇撇嘴,伸手在迟尉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落手声音清脆响亮。
江陵小嘴张了张,吓得愣是没说出来一句话。
迟尉打的皮了,抱着他爹的手嘿嘿笑。
迟将军一手抱一个小娃娃回到车队,小马驹跟在老马屁股后头。
丞相接过小江陵递给丞相夫人,丞相夫人退的离迟尉八丈远。
迟尉扁扁嘴,在迟将军手臂上咬了一口。
“爹爹,你把小娘子还给别人了。”
迟将军大大咧咧的把他放回小马背上。俯身在迟尉耳边说了些什么。
迟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挺胸抬头跟着车队往前走了。
那一年,皇帝手里还抱着个跟迟尉差不多大的小娃娃。小娃娃眉目清明,眨巴着眼睛要容玄抱抱。
四年未归,祈泽多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儿子。
容玄说不清是喜是悲,手张开,又收拢,小娃娃扑了空,扁了扁嘴就要哭,祈泽咥怪。
“好不容易才哄好,瞧你,又给朕惹哭了。”
祈泽眼里的温柔好像又回来了,那种神色,容玄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了。
容玄取下玉佩,随手递给小娃娃,小娃娃新奇,憋回眼泪,爱不释手的摆弄着手里冰冰凉凉的物什。
祈泽皱了皱眉,容玄抢先开口,风轻云淡。
“没立后吧。”
祈泽摇头。
“没立。”
“什么时候立?”
“立谁?”
能立谁,后宫向来母凭子贵,祁泽这么喜欢这小皇子,自然爱屋及乌了。
“小不点的母妃。”
祈泽冷森森的笑了两声。
“朕处死了。”


小娃娃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被祈泽的笑吓住了,呆呆的看着祈泽。
片刻,哭了出来。
祈泽把祈御手里的玉佩拿过来扔给容玄。
“你这玉佩甚丑,吓着朕的阿御了。”
能不丑么,容家铁骑的调遣令,是只张牙舞爪的大老虎。
容玄以为他不在的这四年,会有一个蕙质兰心的可人儿出现,不在乎祈泽的权势,财富,是真心的想和他在一起啊。
可祈泽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与旁人不同,天家的人,天生得到了别人得不到的权力,可午夜梦回间,他们都在奢望平凡人的幸福。
祈泽经历了那件事后,心性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缠着长公主要桃花糕的小孩子了,如今的他,又岂会对谁动心。
只怕若不是为了让这江山大统有人继承,这孩子也不会出现。
“容玄,你既已回来了,我们也该去看阿姐了,朕想着,你不在的这几年,都是朕一个人去的,阿姐必然是想你的。”
祈御此刻在祈泽怀里也不哭了,两只小手挥舞着要“抱抱”,眼睛直勾勾容玄的方向。

楼主:鲁班不拿蓝爸爸  时间:2019-07-04 23:48:50
容玄看着小娃娃的眼睛,很灵动,双眼滴溜溜的乱转,容玄心软了,想抱抱他,但他第一次抱孩子,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安宁王在战场上能够杀伐果断,骁勇善战,如今面对一个小娃娃,倒无计可施了吗?”
祈泽看着容玄笨手笨脚的接过祈御,也不帮忙,还在一边打趣他。
祈御却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处境,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皇上还真是心大,不怕我将这小娃娃摔了下去,皇上不心疼?”
容玄能够看出来,祈泽虽对这小娃娃的母妃无情,可对这小娃娃,那是实打实的疼爱。
“容玄啊容玄,朕这小皇子要是摔了,你可得赔上一辈子。”
容玄虽然没抱过孩子,但到底是习武之人,双手虚虚搂着,倒也稳稳当当。
祈御到了容玄怀里,手非常自觉的搂住了容玄的脖子,一直“咯咯”笑个不停。
小娃娃手顺着容玄的脖子往上,摸到了容玄的下巴,还开心的在上面拍了两下,似是感觉到好玩,小娃娃凑上前去,在容玄的下巴上亲了一口,“叭”的一声,祁泽和容玄都愣了。
“看来,朕这小皇子还真是喜欢你,朕都没这样的待遇。”  祈泽先反应过来,这臭小子,都没见过他主动亲他,这倒好,容玄一回来,巴巴的凑了上去。
容玄感受到一个软软的,湿湿的,带着奶香味的东西印到了自己下巴上,一阵错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亲了。
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直到现在,容玄都没能忘了这滋味,他知道,祈御也许已经忘了,毕竟当年他还是一个不经事的两岁小娃娃。
容玄现在才知道,当年那一个不经意的,不能称之为吻的吻,撩动了他的心弦。
怕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对他就已经起了心思。
他一个人默默的守了这么多年,是苦,也是甜。
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问心无愧。
可在每一个相思不能入眠的夜晚,他都肖想着那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的人。
他不知道,是该怪命运,还是天意弄人,但在他容玄的字典里,他看上的,没有能跑掉的。
这么多年,他都过来了,一步一步的见证他的成长,不管是谁,都无法阻挡他的夙愿。
靖安侯爷府。
楚洛坐在书桌上晃悠着两条腿,冰糖葫芦刚吃到第二颗。
北攸宁推门进来,皱了皱眉:“当心坏了牙。”
楚洛咯咯笑:“不用你管我。”
待北攸宁走近,一股子浓重的胭脂味儿便顺着飘了过来,呛的他直犯恶心。
“你去找了娘娘腔?”
“那是息若太子南宫许,不许胡说。”
楚洛冷哼一声:“哪里胡说了,你最好离他远点。”
语气里皆是一如往日的嚣张跋扈。
闻言,北攸又想起了楚洛私自回江东灭了人满门女眷的事,便不由得有了些怒气。
这次倘若不是聂离修从中做了手脚,单凭北攸宁可真是保不住他。
皇上跟摄政王本来就在暗地里在查侯爷府,两头躲都躲不及现在又往人家手里塞了把柄。
北攸宁扯了扯嘴角,眉目间刻意的温和已经烟消云散了。
再开口,已是字字冷冽。
“离他远点?那你告诉本侯该离谁近?你还嫌给本侯惹得事不算多么?”
“楚洛,你记着,本侯可以把你从塞北带回来,也可以把你丢出去。”
少年倒也不恼,反而笑得一脸无辜: “人人都道北攸宁口蜜腹剑,怎么嘴巴到了我这里也这么毒了?”
“出去。”
“我若不呢?”
“楚……”
北攸宁睁大眼睛,来不及出口的“洛”字被人硬生生堵了回去。
温温润润的唇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贴了上来。
楚洛的舌头带着侵略性撬开他的牙齿,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北攸宁口腔里弥漫开来,这种已经陌生了的感觉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猛地推开了他。
楚洛被推的踉跄了几步,恶作剧般的笑了两声。
“ 侯爷,被男人亲的感觉怎么样?”
北攸宁一脸嫌恶的看着他,将桌上的笔墨重重扫了下去。
“滚。”
北攸宁用力的擦了擦嘴角,跌坐在椅子上。

楼主:鲁班不拿蓝爸爸  时间:2019-07-04 23:48:50
画卷上未完的梅花染了墨,看来这幅又要重画了。
见楚洛走远,方才躲在屏风后的朝歌才挪了出来。
北攸宁:“夜弦查的如何?”
江东一事方才敛了声息,天子脚下便出了桩纵火的案子,差些烧了一整条街,北攸宁自然要去查。
“方才派人来回信,说那着火的小倌楼里有个弹琴的自名……”
朝歌吞吞吐吐半天。
北攸宁抬眼:“自名什么?”
“攸宁…楚公子听了那人叫侯爷的名字便急了,一壶热茶直直就烫了一脸,茶馆掌柜的来调解,说楚公子小题大做……”
北攸宁执着象牙箸的手一顿。
“因为这个,他就烧了人家的馆子?”
“是……也不是。”
“茶馆掌柜的跟那弹琴之人死于箭伤,楚公子先杀了人,又放了火。”
“何故?”
“李大人的侄子,在那茶楼里喝酒。”
北攸宁皱眉,李大人在朝堂上素来与自己不和,三番两次上书说自己笼络人心,有谋反的心思,不过是因为他想要的那扇孔雀玳瑁屏风被北攸宁送给了张大人。
李常本就是个墙边草,有无甚用处,北攸宁自然不屑拉拢他,吃不到葡萄赖葡萄酸的货。
不过……他能查到的事,容玄与皇上自然也能查到,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北攸宁微微闭了闭眼:“如此,本候需得亲自去一趟宫中了。”
思过殿中。
祈御皱着眉头批奏折,容玄见他一副头疼的样子,便从他朱笔下把那本黄皮方书抽了出来。
“王爷干什么?”
这家伙,又随便抢朕的奏折,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容玄却忽略了他话里微微的怒意,信手翻看奏章。
“李大人的侄子在茶楼里被人烧死了?”
祈御点头:“嗯。虽然还不知是何人所为,但应该与侯爷府脱不了干系。”
容玄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微微笑了笑,问道:“皇上何出此言?”
“李大人与北攸宁素来不和,先前又有人因为茶楼里琴妓叫攸宁的缘故大闹过一场。那闹事的红衣少年刚走,火就着了起来,茶楼门窗都被人锁了,几十余人无一幸免。”
“皇上怎么处理?”
祈御笑道:“自然是当做普通的走水处理。”
“哦?”
“侯爷手握民心,朕这朝堂一大半的人都向着他,朕能如何,带人搜查侯爷府?将那闹事的少年给找出来?找出来还好说,找不出来,朕又该如何自处?莫不是又要说朕年幼不懂事了。”
容玄闻言,噎了一口。
当初他从祈御手里夺军权,把持朝政的时候,理由便是他年幼不懂事。
如此处理,也算妥当。
见容玄不说话,祈御咧嘴笑了两声,打趣道。
“王爷怕不是生气了,朕没指桑骂槐,王爷是朕自家人,替朕操心国事是应该的。”
容玄抬手。
“啪。”
某人优雅的转身,冷哼一声:“自讨苦吃”
祈御摸着被奏折砸痛的头顶,撇了撇嘴: “王爷真是开不起玩笑。”
殿外,小安子急匆匆跑进来,回禀道:
“皇上,摄政王,侯爷与聂将军求见。”殿外,北攸宁冲聂离修颔了颔首,问道:“聂将军可有事向皇上请奏?”
玉面狐狸摆手:“在下能有什么事,只是方才去找摄政王下棋,听人来了宫里,又想到许久未吃御膳房的糕点了,来蹭两口。”
北攸宁:“将军雅兴。”
聂离修微微笑了笑,压低声音道:“说起雅兴,侯爷府的楚公子才是真真的雅致呢!”
楚洛茶楼纵火的事情,他们多少也猜到了七八分。
北攸宁面色平静,勾了勾唇角,这厢方才通报的公公也折了回来,冲两位大人点了点头。
“侯爷请,将军请。”

楼主:鲁班不拿蓝爸爸

字数:170619

帖子分类:耽美

发表时间:2019-03-09 03:07:00

更新时间:2019-07-04 23:4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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