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妈的眼睛永远含着包泪。

看到他脸上的伤，我知道，他肯定又被老东西打了。他却强笑着否认，说是自己不小心磕的，背过身又开始拖地了。

我能清晰地听到他的抽泣，一声声像针扎着我的心。

1.
我自诩挺缺德一东西，我爸比我更缺德。17岁那年，他给我娶了个小妈。


小妈和我亲妈简直就是两路人。


我亲妈火爆，而小妈安静，亲妈不修边幅，小妈则长相清秀，亲妈家世颇显赫，而小妈……被我爹买断前，据说是鸭店卖笑的。


忘了说了，小妈是个男的，也就比我大个十岁出头。


我至今记得那天，他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地被我爹他男人领进家，由上至下包装得体面整洁，连头发丝儿都一丝不苟。半点不像个关起门来便殊无尊严的人后玩物。


我正纳闷老东西怎么把小秘书也带回来了，


——新换的？要给我介绍？


——就见“小秘书”与我面面相觑尬了片刻，跟着眉头一蹙，短促地扭曲了好皮相，微抖着声线挤出一句：


“是阿赫吧，幸会，我叫时弋，”说话间他眼里噙了一小包泪，在眼眶滚来滚去，却没有滚下来。


我瞥见老东西不动声色地把方才在时弋身后狠狠转了一圈的手抽了回来。


程慕筠一般不会随便对人动手动脚。我心里一突突，这才仔细打量起这甫一见面就敢妄称我“阿赫”的漂亮男人。


“小赫，他以后就是你小叔叔，和我们一起住，照料你饮食起居。”程慕筠与我嘻皮笑脸。他打拼半生，在外叱咤风云，回了家却只我一个儿子，自然是宠惯了。


我却压根懒得与他虚与委蛇，“小叔叔？”我盯着时弋扎紧的领带旁掩不住的一片春色冷笑片刻，方放大音量冲着程慕筠一字一句吼出来：


“这他妈就是个小妈！小，妈！你个变态同性恋！”


程慕筠脸上笑意再挂不住，眯了眯眼上前两步就要抽我，我梗着脖子不甘示弱。


大巴掌与我一张俊脸停在咫尺之间，几秒不见动静，难道是程慕筠良心发现？我心念微动睁开眼皮。嗬，原来那鸭子正假模假式地合握了双手，与老东西高扬的右手在空中僵持不下。


我冷眼瞧了会这双拳难敌单手的戏码，只觉一阵好笑与凄凉，冲地上啐一口便转身回了屋。


反正这房子终归是姓老程的，只等长大成人便与我小程无关。虽是同一屋檐下，但在大几百平米的空间里井水不犯河水，大概也不是太难的事。


......就当他俩是个屁算了，再怎么膈应，我捂住鼻子也能装视而不见。时弋入住的第一晚，我把自己反锁在房间嚼饼干，连串的粗话脏话在脑内翻来覆去，越想越憋屈。


我不敢把这事告诉我妈，不过更有可能的是她早就知道了。


程慕筠是同性恋，她可能早就知道了。
不然，她当年也不必丢下小学都没毕业，作业还要人盯才能完成的我，巴巴去与一个各方面条件不如前夫的人再婚。

自己顶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