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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天下无双。(现代,总裁文?替身梗?)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妈,早点睡吧。”令东拍了拍她后背,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扶着她迈上楼去了。
林青没有说话,灯光只映出她苍白的脸。令东看着她,记忆又飘回林止头七的时候。那时令东从林姨改口叫妈,可林青苍白着一张脸,看都不看他一眼。
四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但林青始终不能接受林止的离开。
那他自己又如何呢?
陈何的存在便是最好的明证。
夜色由深转淡,令东忽然想,或许应该不那么自私。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好久不见不要忘记我!我不会弃坑的!就是慢!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不知是不是昨晚睡得不好,早上起来之后,令东便一直犯困,刷牙的时候也不知怎么回事,胃里直犯恶心,可他仅仅只是皱了皱眉,然后迅速灌了一口凉水。
令征已经出门了,听说是约了几个养盆栽一起去花卉市场去找苗子了,林青正在煎蛋,看令东下楼来,打了个招呼后,又往里面加了几片儿培根。
“今天也要上班?”林青把盘子端到餐桌上,然后又拿出两副碗筷。
“今天不去。”令东将放在桌上的报纸拿开,主动去盛粥。
林青没搭话,端出她自己拌的小菜。
“昨晚看你爱吃,我今天多拌了一点。”林青解下围裙,然后放了一小碟小菜在令东面前。
令东嗅着那酸酸的味道,觉得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谢谢妈。”
早饭吃的寂静无声,林青很早便开始吃素菜了,但见令东居然也没有动那盘培根煎蛋,有些疑惑。
“怎么不吃煎蛋?”林青夹了一小块煎蛋放到令东碗里,“早饭要吃得好一些。”
令东本能地有些抗拒,他并不挑食,但今天就是不想吃任何带了油脂的东西,可他不会拒绝林青的好意。
只是,那煎蛋一入口,便有一股强烈的恶心席卷而来,令东皱着眉,赶紧捂住嘴,然后冲进了卫生间里。
呕——
林青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来,又不好直接进去看令东情况,只能默默地等着。
良久,才看见令东脸色难看地走了出来,额前的头发沾湿不少。
“小东,要不先去医院看看?”林青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事,等看完林止再去。”令东摆了摆手,看也不再看餐桌一眼。
林青也没什么食欲,因此便麻利地收拾了餐桌,然后才换了衣服。
令东照旧穿了一套西装,只是没有系领带。五月七日。
令东只有这一天不去上班,因为他要陪着林青去藤山公墓。
令征原来还会去看看林止,只是后来便不怎么去了,连忌日也会缺席。林青同他吵过不少次,每次都无疾而终。令征不仅不会因此去看林止,夫妻二人的感情也越吵越淡。
真可谓得不偿失。
令东不会去管他父亲的事情,因此,除了安慰安慰林青,陪她来看林止之外,便也不闻不问。
虽然藤山公墓冠了藤山的名头,但实际上,藤山住宅区离藤山公墓有相当一段距离。
老卫一早等在门口了,看二人走近了,这才为他们打开车门。
固定的日期,固定的路线,固定的沉默。
藤山公墓在c市以北,一大片墓园被圈在一人多高的柏树后面,此外,柏树外面还有高大的铁栅栏。
林止的墓在a区的第三排第五个位置,统一的光滑墓碑上,有林止的照片和名字,以及令人看了惋惜的生卒年月日。
林止死的时候刚满过二十一岁不久。
他喜欢向日葵,令东每次都会给他带上一束。
林青似乎已经流干了眼泪,只是分外爱怜地抚摸墓碑上那张定格了的俊朗的脸,絮絮叨叨地说话。
令东没有必要去听林青说了什么,他自己也有很多话想说。
只是他从来没说出口过。
以往林青起码会待上两个小时,但今日,不过一个小时后,她便站起身来。
“咱们走吧。”
令东起初有些惊讶,但很快,他想起早上林青催他去医院的事。
“妈我没事,再陪陪林止。”令东脸色确实没那么难看了。
林青仍旧坚持,令东拗她不过,只能同意了,老卫看到他们出来也有些惊讶,但很快,他便习惯性地打开了车门。
“老卫,去医院。”林青一上车就说道,老卫点头应了,等令东上了车关上车门,这便稳稳朝c市最好的医院开去。
陈何也没去上班,不过他提前给令东发了短信请假,虽然令东没回,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昨晚,文西打电话给他,说是有点急事要处理,今天没办法照顾他母亲。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他也得放下工作。
这一次化疗之后,陈母似乎精神更不好了,但看陈何带了鲜花和小蛋糕来,仍旧勉力带了些笑容。
连日的雨在午后终于停了,陈母耐不住,便想让陈何推着她去外面散散步——她已经没办法自己走路了。
雨后空气清新湿润,草坪刚被割过,青草的味道在雨后分外清晰,陈母就静静地看着散落在草坪附近三三两两的情侣,在发呆。
“儿子,你以后要是受伤了生病了,谁来看你啊。”
陈何怔愣片刻,笑了笑:“妈,你能不能望我点儿好啊,不进医院不好吗?”
陈母摇摇头,不理会他的说笑,仍旧一脸认真。
“你别跟妈装糊涂,从小到大,别说女朋友了,男朋友也没见你带回来一个过……”陈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我也没有不准你谈恋爱啊。”
陈何笑了笑,蹲到陈母面前,“都怪我妈把我生的太优秀了,才一直单身。”
陈母噗嗤一笑,用手指戳了戳陈何额头,“你妈可生不出来你这么臭美的儿子。”
“可是玩笑归玩笑,儿子,妈妈总得看着你有个伴儿……才走的安心啊。”陈母轻轻拍着陈何手背,看着陈何的脸,顿时怜惜心疼得没法:“真可怜,我儿子又瘦了好多。”
陈何回握住陈母的手,“哪里,瘦点才好看啊。”
陈母有些无奈,但许久没见儿子,话是藏不住的。但看着天色又要下起雨来,便示意陈何将她推回去,母子俩一路絮絮叨叨地,一问一答,无非都是些母亲都会叮嘱的暖心话,若是以往,陈何会觉得很幸福,但是放在这个时候,他却觉得难受。总害怕,当话说完之后,母亲就要离开了。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快到母亲的病房时,陈何却看到了一个极熟悉的身影,是令东。他穿着那套古板的昂贵西装,只是今天他没有系领带,面色疲倦,而他身边,一名穿着素白套装的女士在絮絮叨叨跟他说些什么,他见过的,那是令东的继母。
林青还在劝令东找个病房先休息一下,她好去请院长过来,而一直在拒绝的令东却突然沉默下来。
陈何也停了下来,有些心虚又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令总……”还是陈何先打了招呼。
令东动也不动,定定地看着他。
“我昨晚发消息给您请了假的。”陈何被他看着,下意识就说出了口。
令东皱了皱眉,陈何以为他可能要拿出手机查看一下或者开始搬出公司规定。
但他只是说了句,“我昨晚睡了。”
陈何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一旁看了许久的陈母笑眯眯地开口了。
“您是小何的老板吧,他从小就有些木,得亏老板肯给他这样一个工作机会。”
“您叫我令东就好。”令东缓了缓神色,“陈何他是我们公司通过层层面试选进的人才,他很优秀。”
陈母果然笑得更加开心,眉里眼里满是自豪,她待还要同令东说些什么,陈何却暗暗扯了扯她的衣袖,陈母才不管他,继续跟令东说话。
“你要是不介意,我就叫你小东好不?”
令东点点头:“您随意就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小东你能陪我聊聊天吗?我那儿子,木头疙瘩一样,太没趣了。”
陈何似乎隐隐感受到了陈母的不良企图。
木头疙瘩?刚才被我逗得哈哈笑的是谁啊?
林青在一旁有些尴尬,她接触过的都是些妆容精致,举止大方的阔太闺秀,像这样的自来熟的还真没见过。
而令东还在安安静静地听着陈母说话,林青只得给令东说一声,自己去找院长去了。
陈何低着头不敢插话,也不敢遗漏二人对话的半个字。
陈母几乎把令东的底儿摸了个透。
单身,二十四,有两套房,有四辆车……
更奇怪的是,令东居然全无遗漏地一一交代了。
终于,陈母该去打点滴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同令东告别,甚至在临走前,陈母还过分地要了令东的私人手机号……而令东居然认认真真地写在了便条上,递给陈母。
陈何开始怀疑自己遇到了假的令东……又或者他惯常打的那条领导才是他的本体……
吐槽归吐槽,临走时,陈何还是很真诚地给令东道了谢 而令东也没说什么,就点点头,然后离开了。
陈母似乎很高兴,乐不可支地拿着那张纸条看个不停。
“儿子,我觉得你这个上司长得真好看。”
“儿子,我觉得你这个上司真靠谱。”
“儿子,我觉得你这个上司特别关心你。”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儿子,你这个上司你常见到吗?”
陈何将她抱到床上,面无表情,“他是我直属上司,天天都能见。”
陈母咯咯便笑出声来,旁边扎点滴的护士姑娘有些惊悚地看着陈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扎错了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儿子,有戏!”
陈何无奈,“妈,公司规定,办公室恋爱是禁止的。”
陈母突然垮了脸,不过片刻又阴转晴。
“不管,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说完,一个人又继续去看那串号码去了。
陈何无奈,但看到母亲这么高兴,又只能什么都不说。
他们,悬殊着呢,哪能呢。
院长很快到了,看到令东时,脸色微微变了变。
“小东,好久不见了。”
令东朝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妈,你先出去吧,有章叔看着,没事的。”
林青点点头,出了病房。
“嗜酸,恶心,食欲下降……是不是只有女性才会有?”
章院长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你的胞宫是四年前植入的,你确定它真的还能运作?”
令东摸了摸肚子,“我的感觉不会错。”
“你父亲要是知道了会杀了我的。”章院长苦笑。“你做好打算了吗?”
“当年,多谢章叔。”令东看着不远处放着的一盆薄荷。“只是,这个孩子,我想留着。”
章院长看着他,依稀还能看见四年前那个雨夜跑来找他的年轻人,那时他身上还有伤,额头上的细小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他跪在地上,浑身湿透,要求他亲自给他植入一个胞宫……
他试图问过为什么,但令东只是沉默,他以为只是年轻人一时冲动,毕竟已经四年了,一直相安无事。
可是四年后的今天,他却有了孩子。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我回来了……新的一坑,新的我,大家可以回来了,躺平让抚摸。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陈何临走时,陈母还在锲而不舍地叮嘱陈何要好好与令东接近,陈何本想再辩解些什么,但脑海中很快闪过令东那张比平常苍白许多的脸,因此只是不说话,像是默认了一样。
而陈母的笑容满面在病房的门被合上之后便陡然失色,她的胸腹部一直在隐隐作痛,只是一想到儿子那张消瘦了不少的脸,她便只得苦苦忍住。
只是,她总有一天会忍不住的,她其实想过,与其承受着这漫长的治疗,痛苦地延长一点点寿命,还不如早些了断,也不必给后人添累赘……但她怎么舍得呢?她的宝贝儿子才刚刚踏入社会,他老实木讷,对于左右逢源那一套根本一窍不通,自她生病住院之后,他身边更是一个能提点他的人都没有了。
陈母只能叹一口气,看着点滴一点点滑落,看着药水一点点减少,这维持着她生命的小瓶子,却用永不停歇的消逝来提醒她生命的脆弱。
陈何出了病房之后,下意识四处探寻,希望能看到什么,直到走出医院大门,看到了稀薄的夜色才如梦初醒。
陈何呼出一口气,有些懊丧地把外套搭在肩膀上,路上有不少行人,三三两两的,看起来很是闲适。
一路踢踏着往地铁站走去,下过雨之后的晚上,凉风习习。公交站牌处亮起一盏雾蒙蒙的路灯,掩在稀疏的树枝里,照得晚归的人脸色发白。
公交车如期而至,陈何掏出公交卡随着人流上车,满身疲倦的人拼尽最后意思清醒抢得一个座位,然后不管不顾地陷入睡眠。
坐公交到c市中心公园,然后下车转地铁,再坐上二十分钟,就可以到居住的小区附近,然后步行十分钟,便能看到一栋黯淡的住宅楼,陈何住在四楼,没有电梯,楼梯间的声控灯时好时坏。
三环以外给人的感觉就是萧索,行道树似乎多年也长不大,蔫蔫的,树叶上常年布着灰尘,这里也不想市中心,花坛一年四季都五彩缤纷,这里的花坛种着再好养不过的杜鹃,常年缺胳膊少腿。
陈何抬头看了看,漆黑的窗口在这个时候分外明显。
同时,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汽车也同样惹人注目。
令东抱着双臂靠在车窗旁,看着不远处散步的一家人,妈妈和女儿手拉手在前面蹦蹦跳跳,更像是一对儿姐妹,爸爸则背了个黑色的女式挎包,手里拿了一件粉色的小外套,温柔如水地注视着前面的两个身影。
陈何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心跳如鼓。
“小陈,怎么才回来。”是老卫。“令总等了你很久。”
陈何陡然一震,“路上有点堵车。”
令东转过头来,他原本抹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被夜风吹的有点乱了,在半明半暗的路灯下,看不清他的脸。
“老卫,你先回去。”令东只看了陈何一眼,便转开了头。
老卫点点头,“那我明早来接您。”
令东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倒是陈何,听了这话只能愣愣地看着令东。
他这是要去他家过夜?
“带路吧,我有点事情要同你说。”令东这才又看向他,他仍旧穿着刻板的西装,除了没打领带,看起来一切正常。
陈何垂下头来,朝前走了几步,“令总,这边请。”
令东点点头,但不行动,陈何只得硬着头皮走了,不一会儿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不疾不徐。
这里的建筑普遍只有六七层高,陈何住在第三栋的四楼,一想到待会儿有些脏乱的楼梯和已经不太灵敏的声控灯,陈何捏了把汗。
果然,陈何走到黑漆漆的楼梯口时,身后的脚步声停止了。
“你住几楼?”令东问他。
陈何转过身去,也看不清令东的表情,“四楼。”
令东顿了顿,“走吧。”
陈何嗯了声,然后依旧走在前面。
果然,声控灯又不灵了,陈何下意识跺了跺脚,希望能叫醒老旧的声控灯,整个楼梯都回荡着陈何响亮的脚步声,而令东在黑暗处不自觉皱了皱眉。
陈何见声控灯无望,也不好让自家老板跟着自己摸黑,便想拿出手机来照明,但不幸的是,手机没电了,而他又不好向令东开口,因此只能默默地摸索着往前走。
楼梯上放了不少住户的垃圾,没有及时清理,五月又有些闷热,有些发臭,令东本来就有些不舒服,闻着这个味道,更觉得发晕,突然,令东一个没注意便绊在了阶梯上,他猛地朝前倒去,同时下意识抱住肚腹。幸好陈何害怕他看不清同他隔得近,这样一来令东恰恰扑在他腰上,从而免于磕在地上。
“呃……”陈何猛地被扑倒在阶梯上,肚子倒是没什么事,腿却严严实实磕在了阶梯边缘上。
令东没事,他听见陈何的闷哼声,赶紧起身去扶他。
这时,声控灯终于亮了起来。
“你住哪里。”令东将他扶起来,将他右手臂架在自己肩上。
“402。”其实陈何也没那么痛,只是当时一下磕得狠了,现在倒只是感觉发麻。
令东扶着他慢慢前进,而陈何只是盯着他被晕黄的灯光照亮的侧脸,虽然还是淡淡的,但总算是柔和了些。
很快,402到了,陈何赶紧摸出裤兜里的钥匙,将有些老旧的防盗门旋开。
所幸家里并不是很乱。
“有药箱吗?”令东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也不打量屋子,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令总您脸色不好。”陈何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在看见令东仍旧苍白的脸时,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
“先给你处理伤口,药箱在哪。”令东错开眼睛,然后伸手挽起他的裤腿。
所幸只是破了点皮。
“在房间的床头柜上。”陈何指了指自己的房间。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令东起身,很快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小药箱来。
两人静静地谁也不说话,陈何并不觉得痛,只是看着蹲在他面前的令东发呆。
“要我帮你吗?”令东突然站起身来,“你这腿还是先洗个澡再抹药。”
陈何突然红了耳朵,他赶紧站起身来,此时才发现,摔伤的右腿现在完全吃不起力。
“你的睡衣在哪里。”令东不再同他废话,直接将人架着往浴室走。
“我还是自己来吧,房间……有点乱。”陈何站定在浴室门口。
令东想了想,扶着他往房间走去。
陈何很快拿起自己的白色工字背心和一条平角内裤,正准备离开时,才看见衬衣有些发皱的令东,他不知什么时候把外套脱掉了,只穿了一件白衬衣,显得单薄。
“令总要是不介意,就穿这个吧。”陈何有些庆幸前几天新买的内裤还没拆封。他赶紧找了一条出来,一并递给令东。
令东点点头,接了过去,看了看手表,又说道:“时间不早了,一起洗。”说完又上来扶他,陈何咬咬牙,根本没时间拒绝,只面色绯红。
浴缸很久没用了,此刻也懒得清洗,令东找了个小凳让陈何坐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脱掉了衬衣和裤子,陈何赶紧转过身去,慢吞吞解开衬衫。
身后已经传来水声,陈何面色更加红了些,手抖得几乎解不开裤子的扣子。
终于,陈何将自己脱得干净,这才鼓足勇气转过身去,令东背对着他,正在冲洗身上的泡泡。
一丛丛绵密的泡泡滑过他的背脊,然后自挺翘的臀部滑落,顺着修直的长腿最终着陆,然后颇有些留恋地淌进下水道。
很快,令东便冲洗完毕,他拿着莲蓬头转身来,蒸汽熏得他脸上有了一丝单薄的血色,他的湿发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连眉眼也是湿漉漉的。陈何的目光自他的脸滑落到胸口,然后又滑落到他腿间,软垂着的性 器颜色挺淡,毛发也并不浓密。
“转过去。”令东脸上毫无表情,唯一可以看出来的便是疲倦感,“捂着耳朵,闭上眼睛。”
陈何照办,随即一股温热的水流慢慢浸润了他的头发,陈何一动也不动,只能闭着眼睛感受一切。
洗发水还是他常用的那个,往常他不觉得,但今晚却意外的有一股很好闻的香气,令东动作很快,但也轻柔,不多时便再次浇上热水,将泡沫冲干净。
“你自己洗澡可以?”令东把莲蓬头放下,随意拿了一张毛巾擦干净身体的水珠。
陈何浑身也是湿漉漉的,他转头看着已经穿好内裤的令东,然后点了点头。
“我有些困了。”令东似乎是在解释什么,但他更像在说一个事实。
陈何没说什么,点点头说了个嗯,然后目送令东出去。
当浴室里只剩他和蒸腾的水汽,今晚的柔情和诡异才逐渐显露无疑。
但令东一向是个很奇怪的人,就这接近一年的相处来看,陈何很难不这样给他打上这样的标签。
他同他上床,但是他们仍旧疏离。
他似乎关心他,但同时又能理所当然的无情。
他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他想要了解,却不得要领。
陈何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令东也是第一次来他家,也不好再多想什么,只得匆匆忙忙洗完澡,然后扶着墙走了出去。
令东……已经睡着了。
陈何下意识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发,发现是干的,这才松了口气,缓缓坐到床边。
一切显得安静又奇怪。
陈何对着令东的睡脸发了会儿呆,这才起身准备去吹一下头发。
等他再回来时,令东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拿起旁边的药箱。
“抹完药再睡。”令东穿着陈何惯穿的那件背心,显得有些空空荡荡又分外温柔。
陈何一瞬间狠狠地心动了一下。
令东给他抹完药又倒头就睡,陈何有些小心翼翼地睡在另一边去,然后紧绷着身体尽可能地给令东留出更宽的地方。
床头有他母亲的照片,他看了看她的笑脸,突然觉得有些甜蜜。
儿子,你和你老板,有戏!
陈何不自觉地勾起唇角,转头去看了看,令东侧着身体睡得正熟。
他从没想过,能像现在这样,一张床睡两个人。虽然并没有亲密地依偎而眠,但他只需要翻个身就能看见他。
他穿着自己的衣服,盖着自己的被子,他和自己身上,有一样的味道。
陈何对着令东后颈,傻傻地笑着,终究还是抵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感受着身后均匀的呼吸,令东摸了摸肚子,长长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十一
闹钟声响起,陈何闭着眼睛摸索着将闹钟关掉,按惯例会再眯五分钟,但今天不一样,他听见身边有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声。
陈何猛的睁开眼睛,转头便看见令东清瘦的背影。
陈何赶紧起了床,抓过一件衬衣开始穿。
“你不用急。”令东转过身来,陈何才注意到他不仅换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衣,还打上了领带……那想必身上的那套挺括的西装也是新的了。
“老卫带了早餐过来,吃完了,再谈。”
令东垂头调整了一下领带,然后走出了房间。
陈何有些捉摸不透,但心里沉沉的,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迅速洗漱干净,客厅里餐桌上果然摆着几根儿金黄的油条和两屉小笼包,配一碗粘稠的瘦肉粥。
而令东只是坐在餐桌前发呆,皱着眉头。
“令总。”陈何有些忐忑地站在餐桌旁,他看着令东低垂的眉眼,有些陌生,似乎昨晚穿着白色背心的睡眼朦胧的他只是个幻象。
“你先吃饭。”令东回过神来,然后拿过桌上的报纸。
陈何点头坐下,他往常的早餐都是随便应付的,有事甚至直接把这事给忘了,所以,在面对今日这样热气腾腾又显得丰盛的早餐,有些不太适应。
哗啦。
短促的翻页声响起,陈何这才想起,应当问一问上司。
“令总吃过了吗?”
令东这才抬起头来望了望他,看了看桌上的油条和包子,油腻的味道似乎立马钻进他的喉咙一样,他皱了皱眉,别开头去。
“我不想吃。”
陈何看着他,有些奇怪,也许是因为在自己家里,他便略略有些放松地,又多问了一句。
“是胃不舒服还是不合味口?我冰箱里还有一点鸡蛋和番茄,我可以给你煮面条……”
“这不关你的事。”令东定定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出言打断。
陈何看着他,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令东似乎觉得话有些说重了,但他只是顿了顿,又拿起了报纸。
然而陈何也没有动筷。
他心中满是郁闷,这到底算是什么?即使是上司与下属,但他们的关系到底也算是特别的,至少,他心里是这样想的。
他让他升起一些缥缈的希望,但只需要转瞬之间,又可以重重将希望摧毁。
他到底算是什么?
但他就是无法忘记,昨晚。
“我只是想关心……”
“如果你不吃饭,我们现在就开始谈。”令东放下报纸打断陈何,他脸色不是很好,只是藏在桌子一下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如果可以选择 我宁愿我从没喝醉酒,也就从不会和你发生什么……”令东眼中平静无波,他措辞清晰,语调平缓,像是暗自调试过很多遍了一样,谙熟于心。他缓缓说着,一切一切的假设似乎充满了他的后悔,陈何越听,心越发沉了下去……
“做我的特别助理并不能学到什么,只会……浪费你我的时间,你是c大金融系毕业的,那也是我的母校……”
他这是在肯定他吗?怎么竟缓缓地,像一把刀子,正毫不犹豫地凌迟他的自作多情,陈何只敢看着桌上渐渐冷却的早餐,他害怕……看见令东毫无情绪起伏的眼睛,最怕的,还有一颗跳动得激烈的心,他的心想要张嘴说话,只是他只能束手无策地听着,承受着。
“公司在t市新开了一家分公司,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主把你调过去做财务部部长……虽然只是分部,但我相信你有潜力……”
原来……这才是目的,他想要把他推开,不仅仅是离开他的眼前,而是,尽可能的与他隔离开来,然后大大方方地出门,也不用害怕遇见。
“令总这是给的嫖资?”陈何终于抬起头,他看着令东,试图要表现得无所谓,但却掩不住眼底的受伤。
令东皱了皱眉,但却未做反驳。
“陈何或许……没这么值钱。”陈何似乎要把这几个字咬碎。
“你若是要这么理解,我无所谓。”令东起身,“我劝你把这几个月来的事情忘了的好,毕竟……我也从来没有当真过,你最好……”
“明知这是我玩儿不起的游戏,我没有资本,还会蠢到去当真吗?令总也算是低估了我。”陈何慢慢坐下,拿起了一根儿油条。
“那自然,再好不过。”令东拉开门,在门口停留了片刻,“c市医院比t市好,你……你明天来公司拿相关文件吧,最好在周末前赶过去。”
咔嗒。
门被关上了。
陈何咬了一口油条,干涩软绵,冷却之后油腻的味道更加明显。
陈何只是想笑,他几乎在一瞬间就要剖出心迹……幸好,幸好,他及时说了这样一番话。
真好。
至少大家都不用尴尬。
第二天,陈何如期出现在办公室,认识他的员工向他祝贺,不认识的也会投来好奇而歆羡的目光。
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员工,进公司一年不到,竟然就爬到了分公司财务部长的位置,还真是令人羡慕的运气。
陈何的笑脸在进了总经理办公室之后更加灿烂,谁说不能笑着迎接呢?他失去的不过是一份从未说出口的情感,又不是命,况且,他已经有了更好的机遇,可供他大展身手,可没几个人能够让总经理这样厚待。
令东从头到尾只是低着头浏览签署文件,这姿态似乎从来没变过,陈何看着他的发旋,看着他稀疏的长睫毛,看着他的旧钢笔看着他的咖啡杯,这一切,他大概都再难得见了。
他想告诉令东,你喜欢的咖啡其实是要加双倍的糖的,你的旧钢笔应该换了,常常会漏墨,要是想吃那家三明治,就要提前跟他说不要加番茄酱,因为他家的番茄酱真的很难吃……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他想说的太多,但是临到口只有一句——“多谢令总。”
令东只是顿了顿,然后签上了名字,合上了文件夹。
陈何走了,临走之前他溜进程信的小值班室同他聊了一会儿天,程信有些舍不得他,但最后也只得说一声恭喜。
陈何迟疑了很久,还是将心里话藏住了。
他说谢谢,像面对每一个对他说恭喜的员工。
朝阳正盛,几多云白得耀眼,他转头想要看看身后的大楼,但是阳光投射到锃亮的大楼玻璃上,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令东看着沾了一手墨水的手,皱了皱眉,胃里突然翻涌起来,他冲到办公室自带的小卫生间,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一早便不该去招惹陈何。
只是,他心里清楚,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仍旧会重蹈覆辙。
因为林止已经死了,而陈何,再像林止不过了。
c市的医院确实比t市要好很多,因此陈何不可能让母亲转院,而且其实t市离c市也不算远,他一周还能赶回来一次,不过半天车程,只是他到底是不放心的。
但他能怎样,令东没有直接赶他离开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这份t市的工作其实是救他于水火,财务部长的工资比他做特助还要高出不少,他太需要这份工作了。
这次陈何没有提前通知陈母,而是直接便到了病房门口,如果不是这样突然,他大概永远不知道母亲到底多痛苦。
文西按着她在给她按摩,可毫不起作用,他仍痛得满床折腾,病房的隔音并不太好,陈何能听见她痛苦的呻 吟。
他抱着手里的花,静静地看着母亲挣扎的身影,他想哭,但是哭并不起作用,而且他心里已经明白……再好的治疗再充足的资金,也留不住她多久了。
母亲的病发现得太晚了。
陈何走到楼梯拐角处,慢慢掏出手机给陈母打了电话,这次稍微久了一点,母亲才接起电话。
“喂?儿子……”
母亲的声音疲倦,但微微带着笑意。
陈何深吸一口气,“妈,我下午没事来看看你,我升职啦。”
果然,电话里传来一阵欣喜的笑声。
“儿子真棒!妈妈等你来啊!要给妈妈带花哦。”
陈何也笑了,眼泪还是没忍住滑倒脸上。
“嗯。我一定记得。”
电话挂了,陈何抱着花束蹲在楼梯上,盯着黑屏的手机发呆。
足足等到午后,陈何才重新买了一束花进了病房。
母亲强做出的笑脸伴随着嘴唇抽搐让他倍感心酸。
“来啦?”陈母接过那束花嗅了嗅,极满意地摸了摸陈何的手背。
陈何脸上带着完美无缺的笑,像每一个孩子向母亲展示自己一样,诉说自己的升职,自己的规划以及美好的未来。
陈母笑意满满地听着,十足的耐心和自豪。
听陈何说完,陈母才知道儿子要去t市上班了。
“啊,那你不是不能见到你老板了?”
陈何表情一滞,随即笑道:“哪能。以后开会还是会见的。”
陈母还是忧心忡忡,“那么好的人啊……”
陈何低着头,看不清他表情。
“妈你别瞎猜了,我们不可能的。”
大概是感受到了儿子的情绪,陈母也不说话了,她无言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发,笑着抱了抱他。
“妈妈只希望你可以幸福。”
陈何枕在母亲瘦得硌脸的肩上,嗅着那股浓浓的化学药剂的味道,只能努力地眨着眼睛。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十二
五月末尾的时候,c市天气转晴,今年的雨季似乎持续得不够久,暑气比起当年却丝毫不减。
t市天气与c市差不太多,此刻也是气温陡升,陈何有些怕热,此时完全穿不住西装,整日里就穿着一件衬衣,连领带也不稀的系,有时通宵加班,第二日则更显得邋遢,看着有些颓丧。
财务部的员工倒是挺喜欢这个部长,他自己爱加班,但却从不会强求他们加班,有时还会帮忙给上饮水机上桶装水,甚是平易近人,尤其是配着一米八几的身高,一张俊朗明晰的脸,年轻的男女同事一见他,往往心花怒放,若要说唯一的缺点,那就是实在太不爱说话了,惜字如金得让人扼腕。
公司给他配了一个六十平的小公寓,但是陈何却很少回去住,眼看着就把办公室当家了。
来到t市已经半个多月了……
陈何一周回一次c市,陈母很高兴,他以前在c市本地时,还不见得这么频繁而规律地来看她,这一搬去t市上班,竟然还多出了很多空闲,可见儿子是真的升了职了,只是为什么,脸上的笑容却少了许多呢?
文西很是尽职尽责,只是这段时日看着精神不太好,常常会犯肚子疼,陈何有些担心他,但文西只是摆摆头,也不说什么。
陈何还是想找文西谈谈,文西算是他的恩人,他在特别困难的时候,是文西主动伸出手来替他照顾母亲,患难之交尤见深情,文西看着活泼健谈,其实心里藏事藏得可紧,像是一只守着珍珠的蚌,紧紧守护着自己的一寸天地。
趁陈母短短的入眠时间,陈何将文西叫出了门外,文西手里握着个装了热水的杯子,脸色看着更白了些。
“文西,往常我工作很忙,全靠你帮我照顾我妈,对于你,我是十分感激的。”陈何看着他,眼神真切。
文西笑了笑,脸上倦倦的,“陈哥说哪里话,咱们不是朋友嘛,何阿姨对我也很好,照顾她是我分内事。”
“既然你当我是朋友,有什么事情,不如说出来,不管能不能解决什么,但至少一吐为快。”陈何看着他,似乎仍是不为所动。“除非你只是说说而已。”
文西立马抬头看着陈何,毫无闪躲。“我当然不是说说而已!”他的声音又弱了下去,“只是,我家里的事情有些复杂,陈哥也不容易,就别淌这趟浑水了,再说,事情已经解决了,我……真的没什么事情。”
陈何皱了皱眉,“家里的事?什么时候的事?你也不告诉我!”
文西笑了笑,握紧手中的水杯,“也没啥,就是我爸……你知道的,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前段时间债主找上门来,把我家给砸了……”
陈何立马眼尖地看向他的始终捂着的肚子,“你肚子怎么了?是不是被打了?有没有看过医生?”说着就要去掀他的衣服。
文西不动声色地往后一躲,“我没有被打……就是吃坏了肚子,有点不舒服,陈哥你别担心了。”
陈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我知道我自己自身难保,也难怪你会瞒着我。”
文西急忙摆摆头,“不是的陈哥,你在我心里一直特别厉害!”像是语言不足以表达一样,文西又伸出右手比了个大拇指,“何阿姨一直坚持到现在,全靠你不离不弃……要是我,未必坚持得到现在。”
陈何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肩膀,没说什么,文西家里也是单亲,母亲因为不堪酒鬼加赌鬼丈夫的虐待,便离家出走了,那时文西才十岁。后来,他勉勉强强把初中读毕业,上了卫生学校,这才能在医院找份儿工作。
“何阿姨应该快要醒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文西显然也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因此抱着水杯就要往回走,陈何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又比以前瘦了不少……也只有他们这样同病相怜的人才能成为朋友吧,对于那些全然不同的人,始终是没办法靠近的。你不知道怎样可以打动他,你也不知道怎样能猜透他,他的心在哪里,捂不捂得暖,这些问题,他大概永远也找不到答案。
本来陈何准备坐下午的车回去,但程信不知从哪里知道他回来了,便约了他一起吃饭,只是他得下午六点才会下班,陈何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公司等他。
这里还是什么都没变,市中心的写字楼,永远干净而令人望而生畏,周围行人如织,但似乎细看这下,也还是原来那些面孔。
程信守在门口,老远便看见了他,陈何对他笑了笑,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啊!”程信将他带进自己的小值班室,倒了杯水给他。“最近混得咋样?”
陈何一口喝了半杯水,“马马虎虎。”
程信斜眼看他,表示不相信,“你都是管理层了,怎么可能马马虎虎,你看看你,红光满面,神采飞扬,脸上分明就写了年轻有为四个大字嘛!”
陈何喝完水,颇有些不在意地翻了翻白眼,可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等了半个多小时,陈何突然觉得有些饿了,想起附近就有一家广式奶茶,他有段时间老吃那里的三明治。
“有点儿饿了,我去买点儿吃的。”陈何和程信打了个招呼,便朝那家广式奶茶店走去了。
夏天来了,新添了龟苓膏和一些鲜榨果汁,陈何要了个火腿三明治,然后摸包准备付钱。
令东走下来时,便正正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他没有穿正装,看着年轻很多。
“麻烦你,一个煎蛋培根三明治,不要煎蛋和培根。”
陈何闻声一僵,他呆呆地看着前方,甚至忘了去接店主找的零钱。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陈先生?”店主认识他,“您的三明治好了。”
陈何回过神来,接过零钱。
“不好意思。”
店主笑了笑,低头开始做煎蛋培根。
陈何慢慢将零钱舒展又裹好,然后揣进包里,眼里却只有令东消瘦的背影,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柜台前,而店主拿出两片儿面包片,似乎是再次确定似的,又问了一遍。
“不要煎蛋和培根对吗?”
令东点点头。
陈何皱着眉,煎蛋培根三明治不要煎蛋培根?这还有什么可吃的?
很快,令东接过只加了两倍生菜而显得单薄寡淡的三明治,递上了一张整钱。
令东由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
陈何痛骂自己不争气的视线,索性在令东转身之前,离开了。
“先生?”店主看着眼前这个也发着呆的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您的零钱。”
令东接过零钱,轻淡地说了句谢谢,便走了,店主摇了摇头,拿出一块抹布开始擦拭柜台。
陈何将那三明治丢在桌子上,有些丧气地坐下,程信疑惑地看着他:“你没事吧?跟老板干架了?”
陈何摇摇头,拿起三明治准备开吃,但却再没了胃口。
令东确实有些饿了,就这一杯热水将那只寡淡的三明治吃了,这才好了些,不多时,有电话自他的私人手机打了进来。
“喂,小东啊。”
是林涧。
“你让我去分公司管理,怕是于理不合。”
令东揉了揉眉头,“分公司新人缺乏经验,您知道的,我爸不喜欢老员工去管新公司,因此,只能请您了。”
对方沉吟片刻,“你爸爸应该也不会同意让我去接管t市分公司吧。”
令东拿起那只钢笔看了看,“我不觉得舅舅会害怕我爸。”
对方笑了笑,“令总可是c市数一数二的企业家,我的学校不知道接受过他多少次捐赠,我肯定还是要尊重他的。”
令东没搭话,良久,才又说道,“相关文件我已经发到舅舅邮箱里,舅舅可不能推辞了。”
对方沉默片刻,算是点了头,“好吧,不过提前说好,我可只是挂个名啊。”
“嗯,舅舅肯帮忙就好。”令东低头开始看文件。
“那,我这边还有点儿事,改天再聊。”林涧听见手机里传来翻动纸页的声音,就准备要挂断电话了。
“嗯,舅舅再见。”令东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林涧放下手机,面色有些复杂。
“林先生!”是秘书赵钰。
“进来。”林涧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那几个人……”赵钰低声说道。
“王局长那里打过招呼了,送进去待几天吧。”林涧拿起笔圈了一下文件中的要点。
“对了,那个叫文西的,说是要请您吃饭——您看?”赵钰一直没能摸透自己的老板,即使跟着林涧已经接近十年,说话也还是谨慎非常。
林涧笔下未停。
“年轻人嘛,知恩图报,我很欣赏。”
赵钰点点头,出去了。
文西等了挺久的,才看见赵钰走了出来。
“赵先生,林大哥他,答应了没有?”
赵钰笑了笑,很和善也很疏离。
“林先生说了,有空就会过去的。”
文西忍不住有些雀跃,他笑了笑,似乎一直隐痛的肚子也不痛了。
“谢谢赵先生。”
赵钰朝他礼貌地笑笑,转身又回去了。
文西对着眼前这栋小楼看了又看,似乎想要看到写什么,可是很可惜,他只能看见反光的玻璃和青色的高墙,以及小楼花坛里的一簇簇蔷薇,开得正好。
这所全国有名的高等学府环境很好,文西走在回去的路上,树荫葱茏,花草氤氲,往来的学子或谈笑风生或匆匆疾行,手里总会夹着几本书籍,他们真好啊,文西真是很羡慕了,若是他能像一般家庭的孩子一样,只怕现在也是在这里感受象牙塔的温馨和浪漫,可是,生命哪能由得他选择呢?
他不敢去回忆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他下班回家,身上便被狠狠敲了一棍,他的父亲文忠被捆在一张椅子上,虽然鼻青脸肿但似乎仍宿醉未醒,家里一片混乱,洗干净的衣服被掀得到处都是,然后被人毫不怜惜地踩在脚底,本就不怎么整洁的墙壁喷满了刺鼻的红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话真的一点没错,他文西就是欠了文忠太多的债,这辈子就来还了。
那群人逼他拿出自己的工资卡,可是文西哪里舍得拿出来,没了工资卡,他就连饭也别想吃了。正当他准备迎接棍棒拳脚时,林涧出现了。
文西甚至想不起林涧是怎样不费一丝拳脚就把那伙人弄走的,只记得当他来扶起自己时,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道。
这味道一点都不像他们这些人应该有的,因此显得分外吸引人,文西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他的高中班主任,那个三十多岁的温柔女性。
文西一直暗暗把她当做母亲,可他心里明白,他对她的感情是远远超出了像孩子对母亲的依恋,可是很不幸,她在他卫校毕业时就因为车祸死了。他很想念当年那样的感觉,但那个人却永远不再了。
可是现在,林涧出现了,似乎,那种感觉复苏了……或者,重生了。
后来他才知道,林涧是c市大学的校长,文西心里那感觉,更加汹涌起来。
后来又断断续续见过几次面,当然,也都是文西自己凑上去找的林涧。林涧会对他笑,只对他说可以随时来c大逛逛,此外便是无终止的忙碌,文西很是敬佩林涧这样的人,只觉得他怎么看怎么好,一校之长就应该是这个模样。
林涧倒并未见得对文西有多关注,只是他来了,便应付,一派温柔仁慈又云淡风轻。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我发誓…………我昨晚就准备更文了…………可是贴吧抽了…………一直在审核…………发不出来…………我再马一章看看,能不能发出来…………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审核了两天也没审核出来……我只能截图了,晚些时候应该还有一更。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十四
新来的秘书小姐惊讶于老板的敬业,且不说总公司所有事务他亲力亲为,就连分公司传真过来的财务之类的清单他也必须要亲自核对………而且她这老板貌似身体不怎么好,随时看见他不自觉在揉腰,秘书小姐当然想过要对这位年轻有为的总经理献殷勤,可是在得到警告之后便只能识趣地收手了。
令东看着t市传来的文件,似乎漫不经心公事公办地在浏览各项数据,但在看见财务部那一页的汇报时,还是失了神,并非有什么变故,只是因为那上面的一个签名。
陈何。
陈何的手签大大不同于他本人的性格,至少,令东这样看。他在他的记忆里是平和的,温柔的,但他的名字却写得非常锋利,尤其是收尾的何字那一竖勾,省去了转笔一勾,便十足是一把藏在横梁之下的利剑。
他从不知道陈何写字是这样的。
令东叹了口气,腹部隐隐有些坠痛。五月快过了……他却还没有去做过产检,实际上章院长给他打过很多次电话催他过去,但他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没有理会。但这样绵绵的坠痛感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他不可能忽略掉。
胞宫植入手术在同性婚姻合法之后的十年便应运而生,但一个男人要像个女人一样生孩子到底不是合乎自然定理的,胞宫植入手术虽然已经到了中度成熟期,但总归还是有一定风险的。而他肚子里这枚胞宫植入的时间已经太过久远,很难说肚子里孩子能不能健康地度过这十个月。
令东无意识地攥紧了那一页财务报告,他心里也同样茫然无可依靠,他甚至根本不太明白,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存在,到底说明了什么。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两点半,秘书小姐有些惊讶,今天老板居然提前下班了。
“令总。”
令东点点头,将一份文件放到她面前,“把这份文件给t市林总传过去,告诉他t市高新区项目的事情我还要跟董事长商量,最晚明天给他回复。”
秘书小姐飞快记下注意事项,“好的,令总。”
令东说完便离开了,六月初的天气已经很热了,他却仍旧裹着一身西装,到了楼下又惯例去买了一只三明治,虽然总不是以前吃的那个味道,但他仍旧义无反顾地每日光顾。
老卫缓缓将车停在门口,令东正好吃完了一只三明治。
“老卫,去市医院。”
老卫沉默不语,一如既往地启动引擎然后稳稳地朝目的地进发。
陈母进来精神似乎好了些,但身体却比以前更加衰弱,医生建议使用的新治疗方法使得陈母一度只能吃些流食,但她还是笑着,文西受陈何所托常给她更换鲜花和水果,她虽然不能吃,但是看着那些她爱的艳丽色彩,便觉得心安。
下午起了点风,陈母想出外去吹一吹风,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主治医生不允许,文西自然也不会扶她下去。
陈母哪里肯依,不过她表面顺从,实际早就预谋好了,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了,这样好的天气她自然能不错过就不错过,文西最近老是有些反胃,甚至呕吐,所以常常不在陈母旁边守着,因此她寻了个间隙,带上遮阳帽拨着轮椅就往外走。
章院长给令东做了个详细检查,孩子看着似乎没什么问题,只是胞宫似乎有些跟不上孩子成长的节奏,因此造成坠痛感。
“你需要住院观察几天。”章院长扯下橡胶手套,脸色看起来有些凝重。
“您知道我没办法腾出空来。”令东从病床上坐起,慢条斯理地扣上自己的衬衣扣子。
“你植入的那枚胞宫已经四年了,四年了,小东,你知不知道它要是老化了,你和孩子有多危险!”章院长有些激动。“老令就你一个孩子了,不能再……折在我手上……”章院长有些哽咽,他想起四年前被撞的浑身是血的林止,还是忍不住发抖。
“对不起……章叔。”令东缓了缓语气,他知道当年没能将林止救活,他一直都很内疚。“林止……没有人怪过你,章叔。”
章院长长叹一口气,拍了拍令东的肩膀,“我不问你孩子父亲是谁,我什么都不问你,但是我只希望你不要作贱自己,要保重身体。”
“我会的,章叔。”令东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章院长摇了摇头,“你没办法住院那我就每天来给你检查,反正你们公司我也去过。”
令东赶紧拒绝,他并不希望孩子的事情被别人知道,要是章院长天天去找他,那肯定会激起不少流言蜚语。
“章叔,您知道这不行。”令东皱着眉。
“那怎么办,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作践自己,不顾你的死活?且不说我是你爸爸的好友,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就是我作为一个医生,我也不能这样做!”章院长语气又高了起来,他看着温和慈蔼,可其实比谁都倔,令东知道没办法说服他,只能采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他定时来检查,绝不迟到。章院长差点逼他写了保证书,这才让他离开。
陈母挪得很慢,但心里却跟越发雀跃起来。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偷偷逃学去镇上买一款新式头花,那时候她的心情和现在几乎一样。只是走了许久也没看到电梯,她心里便有些着急了。要是文西发现了追过来,她就哪里都别想去了。
令东拿着章院长塞给他的一大包药往回走,突然看见一个拨着轮椅左右张望的老太太,而不远处一位护士忘了将推车别上刹车,那辆满载药品的推车便直直朝那辆轮椅撞去。令东也没多想,赶紧加快步伐想要上前去推开轮椅。然而虽然及时站到轮椅后面,但没能躲开推车的撞击。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呃——”令东的腰被狠狠撞了一下,他本就不太舒服,此刻更是忍不住发出一阵痛哼。
陈母赶紧转身来看,待看见那辆卡在令东腰上的医用推车时,这才了然一切。
“啊呀!是你啊小东!”陈母抓着他握在轮椅手柄上的手,脸色焦急。
很快护士上前来把推车推开,连声给令东道歉,令东脸色痛得发白,但也只摆了摆手,没说什么。
“我带这位先生去找医生看一看,实在对不住。”小护士看清了眼前这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的长相后,不禁红了红脸,话语也更加热心了些。
令东刚想拒绝,陈母却早就点了头。
“必须要看的,要是撞坏了可不行哦!”陈母仍紧紧握着令东的手。
令东无奈何,只能点点头准备跟护士去找医生。
“等一等,我也要去看看。”陈母转过身来。
令东看了看陈母满是关切的眼睛,没忍心拒绝。
推车是有些笨重了,令东腰上都撞红了一块,陈母看着怪心疼的,一直在让医生轻一点揉,令东其实也没什么,肚子倒还是胀胀的隐隐发痛,这样一来,腰上并没有什么感觉。
小护士全程在问令东疼不疼,还使劲往令东身边凑,陈母看着,心里有些不高兴了。
“医生可要好好地看看啊,小东要是有什么事,我儿子可要怪我这个做妈的不会照顾人了。”
此话一出,小护士瞬间收回了想要趁机揩油的手指,医生是个好脾气,连声说“知道了,阿姨”。手法也更轻柔了些。
令东起初也愣了愣,但心里却并没有什么排斥感,或许是眼前这位老太太温柔慈爱得像一个标准的母亲,他总觉得心里似乎熨帖着,很舒服。
医生弄好之后,那个小护士已经不见踪影了,陈母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一番。
“陈阿姨,我没事了,先送您回去?”令东谢过了医生,便主动走到陈母的轮椅后面去。
陈母心里高兴,也忘了要去外面吹风了,欣然答应。
“还没有谢谢你,给了我家陈何那样好的机遇。”陈母反手拍了拍令东的手背。
令东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觉得非常安宁,他缓声回答:“能者居之,他有那个能力。”
陈母自然又是高兴,作为一个母亲,有什么比孩子受到夸赞和肯定更值得开心呢?
两人一路说笑,正巧便看见了找她的文西,看他满面紧张,陈母忍不住喊了他一声,他才放松了表情,朝他们走了过来。
“陈姨,以后可别乱跑了,你要吓死我!”
陈母有些不好意思地吐舌,悄悄把身后的遮阳帽藏得更隐蔽一些。
“这位是?”文西没见过令东。
“啊,这位是小何的老板令总,正巧遇见了。”陈母笑意不减。
文西点点头,朝令东伸出了手,“令总您好,我叫文西,多谢您给了陈哥那么好的工作机会!”
令东迟疑着跟他握了握手,心里似乎却不太喜欢文西说的话。
“你好。”语气浅淡。
“陈姨,我去倒点水过来好了,不如令总先帮忙看顾一下?”文西本就渴了,正想找点水喝。
陈母点点头,转身对令东笑了笑,“希望没给你添麻烦。”
令东摇头,“不会。”
病房是单独的病房,这间病房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到处都放着绿植,床头的鲜花也正鲜艳,而一小盘红红的苹果正安静地躺在白净的盘子里,甜香混着花香令人心情舒畅。
“小东怎么来医院了?是身体不好吗?”陈母招呼他找了个凳子坐下。
“只是有些热伤风,没什么大碍。”令东淡淡的笑了笑,“阿姨身体好些了吗?”
陈母脸色暗了暗,语气也沉了下去,“还不是老样子,拖着一条命而已。”
令东有些懊悔,他明明知道陈母得了什么病,却还提起这个。
“你也不用自责,我说的是实话,我也能接受这些实话。”陈母笑了笑,探身拍了拍他的手。
“您真豁达。”令东确实很佩服眼前这位老人。
“唉,什么豁不豁达,就是都到了这一步了,认命了。”陈母拿了个苹果过来,准备削皮。
“……”令东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不知不觉间便将注意力转到了那只苹果上。
陈母的手一直在发抖,好几次都险些割到自己的手,令东看不过去,便把苹果和水果刀接了过来。
“我来吧。”令东埋头准备削皮。
但实际上他并不太会削皮,他虽然不会手抖,但拿着刀的架势却很不熟练。
陈母则看着他削皮,微微带着笑,也不说话。
一时间病房里只听见不太规则的削皮的声音,有时突然停止,但很快又重新响起。
终于,苹果削完了,令东看着手里这只坑坑洼洼的还氧化了一部分的苹果,很不满意。
“人生总会削很多次苹果的……当然只要你爱吃苹果。你总会慢慢把它削的很好看,也很干净,甚至会找到最好的处理方式让它吃起来更方便……只要你爱吃苹果。”陈母笑着,把那只苹果接了过去,又问他,“你爱不爱吃苹果?”
令东看着那只苹果,似乎那又不是只苹果。
“我……不太明白。”
陈母把苹果又给他,“我总有一天不能吃苹果了,而且,这一天很快就来。”
令东手上的苹果已经氧化了呈现出一片薄薄的褐色,他的手上还沾了许多果汁,黏黏的,令人想要清洗掉。
“陈姨。”文西回来了,手里端了一壶茶。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令东站起身来,将那只苹果并水果刀放下。
“再见。”陈母仍在笑着,眼里却似乎有些失落。
文西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而令东已经推门离开了。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emmmm……小攻是苹果味儿的……嘎嘣脆🍎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十五
陈何很快把那个人抛诸脑后,林涧也似乎再没找过他,但因着公司里第一次见面时的厚待,那个老是找茬的人事部长倒不怎么来挑他的刺了,陈何安安稳稳地做他的部长,拿着比以前高出几倍的工资,想着周末将近,又该回去看一看母亲。
六月中旬的天气时而燥热不堪,整个城市像从天而降了一个密封的盖子,把烈日牢牢地罩在里面,陈何早就脱下了西装外套,即使如此,背心还是湿透,c市的天气比起t市更加令人烦躁。
崽惯去的花店买了一束淡紫色调的鲜花,又买了一只精致的小蛋糕,陈何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市医院赶去,车里毕竟要凉快一些,只是拥堵的交通却把这凉爽带来的一丝丝愉悦完全抵消了。陈何没有骂人的习惯,只是呆呆地坐在车里寸步难移难免让他心浮气躁。
公路炙烤出来的沥青味儿并不好闻,然而可悲的是,这看似牢固的车窗似乎并不能完全把它们阻隔在外,令东皱着眉,右手仍拿着一本文件在看,左手却悄悄地在按揉自己的腰腹。
这样磨人的疼痛并不是好兆头,令东心里实在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他却始终下不了决心,他总想着,或许呢?老天夺走了林止,又给他安排了陈何,如今有了孩子,就不必再把陈何留在身边。他所想要的,只是一个念想,又或者,是一个赎罪的机会。
他或许应该给陈何道个歉,但是现在远远不到时机。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去追究当时是他的意乱情迷或者是其他都毫无意义,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的,从始至终,但是他却没有空闲去后悔,只能……尽力弥补一些吧。
陈何不可能忘记那一辆黑色的车,事实上,这一辆车与其他的车差别并不太大,但他就是知道,这一辆车,因为他是第三个对那辆车最熟悉的人。
不管令东在没在那辆车里面,这辆车都无法避免地在陈何心里投下了石子。
或许只是巧合,陈何心里想着。自从五月那次回来时并不算愉快的见面之后,陈何一直不太愿意见到令东,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害怕,因为每见他一次,他的冷淡都丝毫不减,他永远只是那样一副冷冷清清的表情,抹不开也没法扯掉。
事与愿违,那辆黑色的车像是导航仪一样稳稳地在指引他往医院走去,他们是同路的,这已经不可否认,陈何的心一下又悬了起来。或许他只是去看望病人,又或者他根本不在车上,陈何一遍遍暗自揣度,他越是假设,就越是连自己都无法信服。
市医院坐落在二环内,这里处于c市的西南部,风景优美自然不必说,树荫浓浓,鸟语啾啾,陈何从来没有心思欣赏,此刻更不用说。
他并不急着下车,只是远远地观望着前面那辆车的动静,终于,一个清瘦挺直的背影出现,而他的一切假设一部分走向消亡,一部分又开始重演。
陈何紧紧盯着那个背影,他毫不犹豫地朝医院大门走去,同时在步上阶梯时明显慢了些脚步。
今天是章院长规定的检查日,令东为了息事宁人只能乖乖来检查。章院长就等在大厅里,见他来了才舒了口气,微微笑着同他一起上楼。
陈何确定令东已经走了很远了,这才提着东西下了车,他匆匆的脚步只有母亲突发状况时才可媲美,然而现在并不是因为母亲的疾病。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想要确认,令东没有问题。
“陈哥!”文西老远便看见手提鲜花和小蛋糕的陈何,只是他左顾右盼,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他起初对着他挥了挥手,但他并没有看见,而且在他喊他之后,他仍没有回应。
文西纳闷,不由自主地跟上前去。
陈何寻着令东的背影一路跟随,终于他和章院长在一件科室门口停下了,章院长开了门,而令东展现给他的侧脸却比以前还要苍白。
陈何心里惊了惊,下意识抬头看,赫然得见了产科两个字。
“嘿,陈哥!”文西拍了拍陈何的肩膀,他陡然震了震身体,才有些木然地转过身来。
“陈哥?你怎么了?”文西看着陈何满目呆滞,不由得有些担心。
“……我……”陈何回过神来,他看着文西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来。
“到底这么了?”文西皱着眉,往他身后看了看,只看见忙忙碌碌的护士和病人,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状况。
“……没事。”陈何摇了摇头,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花束,然后往回走。
文西又看了看,待看见产科时不由得肚腹发痛,他摸了摸肚子,急忙转身走了。
陈母现在几乎已经坐不起来了,她的目光也失了神采,只呆呆地望向一处,半晌也不挪动。
“妈?”陈何推门而进,待看见陈母越发憔悴的面色之后,脸上准备好的笑意刹那间便消失无踪。
陈母眼中慢慢聚了些神采,她费力地抬起手,对着陈何招了招。陈何赶紧走到她面前去,握住她的手掌。
“工作……好不好?”陈母摸了摸他的手心,说话也很缓慢。
陈何点点头,“妈,我很好。”
陈母笑了笑,“真好,真好。”
陈何眼眶发红,却忍着不掉落一颗泪珠。
“妈,我今天给你买了花和蛋糕,你看一看?”陈何的声音发哽,但陈母却一直笑着。
“我儿子知道疼妈妈,妈很高兴。”
陈何低着头,将那只干燥寒凉的手抵在额头,再抬起头来时,已经忍不住湿了双眼。
文西端着两杯水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也很难受,医生说过,陈阿姨……大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文西揉了揉眼睛,端着水悄然离开了。让他们好好待一会儿吧,至于那些不美好的事情,尽量晚一些吧。
令东的检查并不太乐观,章院长面色凝重地看着B超的图片,孩子尚算健康,可是胞宫却久久没有运作起来,这已经阻碍到孩子的生长。要知道,这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它委屈地窝在迟迟未能舒展开的胞宫里,渐渐清晰起来的小手小脚也只能紧紧缩在胞宫里,若是任由这样发展下去,胎儿畸形,胞宫破裂都是极有可能的……
“小东,我不建议你继续把它留着。”斟酌半晌,章院长还是说出了口,而令东只是愣了愣,并没有说什么。
“听着,你的那枚胞宫已经没办法运作了,再拖下去,不光孩子不能健康存活下来,你也会有危险!”章院长皱着眉,有些烦躁地把手中的钢笔合上。
“……没有别的办法吗?”令东迟疑着摸了摸肚子,除了略微柔软了些之外,似乎并没有异样。
“小东,我没必要骗你。”章院长叹了口气,“你必须尽快决定时间,这孩子不能拖。”
令东垂眼,一声不吭地坐在病床上,章院长等了许久也没得到回音。
“我知道让你立马做决定的确太难了,但是你要答应章叔,不要考虑太久。”章院长拿起那支钢笔走出了这间病房,而病房昂贵的的价格则让它免受打扰,这样一来,令东就可以安安静静的思考,然后,做决定。
陈母体力不济,很快不知觉地又睡了过去,陈何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心里针扎一样难受,用冷水抹了把脸,似乎要清醒一些,但心里的痛苦却也更加清醒。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到可以坦然接受,但是现实告诉他,他做不到。就在他竭尽全力去赚取金钱以维持母亲痛苦的生命时,他就应该想到,他绝不可能坦然接受母亲离开,永远不能。
他心里很乱,像是一个独立于荒野的人,他看不到生机,而且知道会有一场灾难彻底夺走他的一切,他似乎只能坐以待毙,但是他仍旧不死心。
他想要找一块浮木,找一艘小船,无论什么,他总不能茫然等待。
他或许心中已有方向,但是顺着这个方向,他却看不到希望。
令东慢慢站起身来,腹中时而缠绵时而尖锐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应该要做一个决定。
孩子……约摸有两个红枣那样大了,窝在窄小的不中用的房间里,实在是可怜。
或许,他从来不应该有什么奢望,他一早便注定应该什么都没有。母亲,父亲,兄弟,或者爱人,
还有现在眼前的,这个可怜的孩子,一切都不属于他,他要不到的。
令东摸了摸图片上那抹小小的,却意外明亮的一小点儿,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砰——”
病房的门毫无防备地被撞开,显示出来人的情绪,令东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人,他的麦色皮肤,他的眉和他的眼,都是他熟悉的。
他沉下心来。
或许今天就该是道歉的时刻,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十六
令东确实消瘦了不少,他的西装看起来不太合身了,空空荡荡,一杆腰似乎只手就能掰折……
对于自己的到来,他似乎很惊讶,但随即便成为了坦然……
他手上拿的,是什么?
“……怎么了?”陈何盯着令东手里那张图片看不清楚是什么。
令东仍盯着单子上的那张图片,没有回答。
“我知道令总的胃一向不好……”陈何垂头笑了笑,“令总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令东抬起头来,定定地看了看陈何。
“你母亲好些没有?”
陈何仍旧笑着,“挺好的。”
令东只觉得那笑刺眼,一时间他沉淀的心绪和准备好的话语都被打乱了。
“嗯……我大概真的走错了。”令东将单子折了折,然后捏在手里,“我去问问护士。”
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却在路过陈何时被他牢牢地抓住了手臂。
“令总什么时候才会愿意对我说一句实话?”陈何转身看着令东的侧脸,他依然冷淡无波,只有疏长的睫毛偶尔闪动。
令东挣了挣,没有挣开。
“你所谓的实话,或许只是你想听到的那一部分而已。”令东不动声色地将那张B超单握得更紧。
陈何看着他,说不出话来。男人若要想怀孕,就必须提前半年植入胞宫,他自认与令东共事期间,并没有发现令东有进过医院,又或者说的更清楚些,他太有自知之明,令东绝不可能为他去做这种手术,所以他若是有了孩子,那么他是为谁懂了要孩子的心思?
令东说的对,他想听到的实话其实就是他想要听到的那一部分。
“内科在三楼。”陈何说完,便松开了手。
令东愣了愣,道了声“谢谢”便径直出了门,陈何无力地垂下手去,脑子里一片混乱。
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令东的隐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说到底,他只是个小职员,即使坐到了部长的位置也还是改变不了本质,令东那样的人怎么会忍受自己的孩子有一个这样无用的父亲?他什么也给不了他,令东不说出来,他也不必真正尊严扫地。
章院长再次回来时,房里早已空无一人,他微微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准备再给令东打过去,可是还没接通,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老章,好久不见。”
章院长皱了皱眉,又看了看手机,这声音在他停来,并不陌生。
“你又想干什么。”章院长压低声音,四下望了望。
“别紧张章院长,我只是在想,您对于令郎的近况应该很感兴趣才对。”
章院长几乎能够想到那人得意洋洋的样子,与四年前应该一模一样。
“四年前你也这么说。”章院长咬着牙,尽量压制自己的怒气。“我可还记得那孩子死的时候,你似乎并不高兴?”
“如果我是章院长,我会安安静静地听一听知情人士的意见。”对方的声音果然冷了下来。
章院长也不敢再说什么,但同时他也不愿意再说什么。
只听见手机里那人的声线恢复平稳,安然而高高在上。
章院长听着那人的话,眉头越皱越紧。待对方说完,他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而对方则立即掐断了通话。
陈何重又回到病房里,文西正在给陈母换点滴。看见陈何来了,便同他打了招呼。
“陈哥。”
陈何有些失神,就没听见,文西摇了摇头,调节了点滴的流速之后,便走到陈何身边来,拍了拍他肩膀。
“陈哥,阿姨会好起来的。”文西知道这样的话到底只是一种用烂的安慰而他又心知肚明陈母的情况,所以在说出口时,忍不住有些心虚。
陈何只是转头对他艰难地笑了笑,并没说什么。
老卫看见令东朝他走过来,脚步居然有些急促,令东也从不告诉他关于自己的事情,他所知道的一切也全凭自己猜测。
对此,他倒是没有不满或者其他什么,毕竟令东与他到底是个雇主而已,但他只是忍不住要去同情这个孩子,他知道,心里藏了太多事情的人,总是痛苦的。
“回家。”
老卫点点头,他明白回家是指回令东自己的那间公寓,而不是藤湖旁的家宅,他对于令东的每一个要求都熟悉无比,因此在令东一说话时,他听出了令东情绪的不稳定,尽管他看起来似乎毫无异常。
车子缓缓离开医院钻进车流里,令东静静地看着窗外安静路过的行道树,手里那团纸却已被汗水磨平了棱角,但仍旧是坚硬的一团,硌在他手心里,他无法消灭,也无法面对。
文西下班时,已经是深夜。六月的夜晚总要比白日里温柔许多。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文西思忖着要去吃点夜宵。
找了一家常去的面馆,文西本来想点一碗招牌牛肉面,但牛肉面里辣椒太多,牛肉又燥,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最终点了一碗三鲜面,清汤寡水,看着就失了胃口。
林涧坐在车里抽着烟,定定地看着车窗外,常有行人艳羡地目光投进车窗内,林涧却只是紧紧盯着面馆里的那个背影。
文西不太高,整日里背着一只布口袋,头发是五块钱理的,谈不上什么发型但意外的干净清爽。五官平淡,只是眼角微微下垂又爱笑,显得尤其温柔,常年做的护理工作让他极富耐心。他夏天就轮流穿着几件淘宝款的体恤,配运动裤或者牛仔裤,冬天就一件深蓝色的防寒服和一件灰色的羽绒服换着穿,里面往往是一件加绒的直男款保暖衣,用一件领口被洗得很宽的薄毛衣欲盖弥彰。
“今晚不用来接我。”林涧从车里出来,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
赵钰把车门关好,点头应“是”,然后自行开车走了。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林涧掸了掸衣袖上沾着的一点烟灰,然后款步朝那间油腻腻的面馆走进去。
“这么晚才吃饭?”林涧径直坐到文西对面,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桌子。
文西闻声抬起头来,待看见林涧时,惊得忘了嚼嘴里的面条。
直到林涧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文西才赶紧捂着嘴把那面条胡乱嚼吧几下吞进肚里。
“林……林先生?”文西转头往外面看了看,又急急忙忙回头看着林涧,生怕失礼了一样,“赵先生呢?他没有送您?”
“你那么希望他来吗?”林涧似乎有些黯然,“那我帮你打个电话叫他过来。”说着就要掏出手机。
文西赶紧摆摆手,“不不不,我不希望他来。”
林涧又是一笑,文西红着脸,总感觉刚才那样说也不对。
“嗯,我也有些饿了,你有什么好推荐?”林涧从桌子上抽了菜单来看。
文西看着他修长白净的手指搁在油腻褪色的菜单上,只觉得心里不舒服,他又看了看四周,被熏黑的墙壁,油腻的桌椅,穿着人字拖高谈阔论的秃顶男人,怎么看,林涧那一身名贵考究的西装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再加上周围人不怀好意地打量和议论,文西头脑一热。
“林先生,您不介意的话,我煮给您吃!”
话一出口,文西就后悔了,这跟邀请他回家有什么区别啊!再说他家里也没有你这里好很多啊!
可林涧只是愣了愣,笑着站起身来,“那我们……去买点菜?”
文西脸上红红的,面馆里灯光映着倒也看不出来,他赶紧起身去付了钱,然后有些忐忑地走在林涧前面,林涧自然也就跟着他,步态稳健,自有风度。
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菜可以买,文西走出来时才想起这事,没奈何,他记得家里还有几枚鸡蛋和西红柿,只得硬着头皮去超市里买了一把挂面,他一向只吃十块钱打折后八块九一包的那种,今晚他却咬了咬牙,买了一包最贵的。
文西的家离医院并不太远,这房子还是他租的,林涧跟在他后面缓缓走进黑黢黢的楼梯,文西慢慢走在前面,林涧就缓缓跟在后面,帆布鞋的声音和皮鞋的声音像是二重奏。
终于到了家门口,文西转头对林涧笑了笑,这才想起黑暗中林涧看不见他,文西打开防盗门,按亮客厅的灯。
“家里有点乱……”文西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在前面,并收拾桌子上的狼狈。
“没事。”林涧只是站在十平米不到的小客厅里看着周围,尚算干净,就是太小了点。
“林先生先坐下,我去跟您倒杯水。”文西打开水壶盖子看了看,幸好还有早上烧的开水,然后才拿了个杯子仔仔细细洗了,倒了一杯摆在林涧面前。
林涧道了声谢谢,然后毫无芥蒂地拿起两块钱一个的玻璃杯喝了口水,文西看了看他因吞咽而滚动的喉结,有些不自然地走到了小厨房。
冰箱里还有两枚鸡蛋和两个西红柿,文西洗了洗锅,然后开火准备煮面,另一边开始麻溜地切番茄和打蛋。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超量西红柿鸡蛋面就端到了林涧面前。
林涧却迟迟未动。
“不合您胃口吗……?”文西顿时就悬起了心。
“当然不是,我只是需要先洗个手。”林涧伸手对他晃了晃。
文西这才安下心来。
“对不起,我忘了。”文西带着他到厨房里,亲自给他挤了洗手液。
林涧重新回到饭桌前,拿起筷子便开始吃面。
面条煮得太软,味道倒是难得的合他胃口。
文西就在旁边看着,林涧则慢条斯理地吃着。
林涧吃的慢,但却并不太斯文,面条吸溜有声,在文西听来,只觉得满足。
原来他吃面也同自己差不多啊。
文西暗自对自己刚才差点要去买一付刀叉的想法感到有些好笑。
很快,林涧吃完了,这才发现文西一直在看他。
“你怎么不吃?”林涧放下碗筷,拿了张纸擦嘴。
“呃……我马上去吃!”文西感觉走到厨房去,实际上他面前只剩一点点西红柿鸡蛋的残羹,他根本没想过给自己煮,现在要重新煮的话,只怕不太合适。
林涧暗自走到逼仄的浴室里,然后按下淋浴的开关,果不其然,他的衣服不一会儿便湿透了。
文西仍在对着还未清洗的锅碗瓢盆发呆,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文西。”
他转身一看,只见林涧浑身湿透,有些狼狈地看着他。
“林先生您?”文西赶紧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罩到林涧头上,“怎么回事啊?”
林涧苦笑,“我去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淋浴开关……”
文西脸上通红,却是因为羞愧。
“对不起,林先生。”
林涧擦了擦头发,“没事,只是可能的话,你能不能找一套干净衣服给我?”
文西抬头看了看林涧,赶紧点了点头,然后飞快地走到房间去找衣服。
文西终于找到了一身干净的运动装,这还是双十一的时候买的,半价,结果买大了穿不了,只能搁在衣柜里,正好,林涧应该能穿下。
等他走出房间,正看见林涧脱下湿透的衬衣,他实在是个很会保养自己的男人,四十余岁的年纪,却有二十多岁的身材。
“抱歉,主要是湿衣服穿着有些难受。”林涧将湿透的衣服放下,然后摸索到腰间解开了皮带扣。
“林先生!”文西的脸涨得通红,“您直接去洗个澡换衣服吧,衣服给您找好了!”
林涧笑了笑,接过那身棉质的运动装,“谢谢。”然后钻进了浴室。
文西捂着高热的脸有些想不通,他想不通为什么林涧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也想不通为什么事情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是他心里却是高兴而紧张的。

楼主:沈滁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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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十世

发表时间:2017-03-21 20:30:00

更新时间:2019-03-14 21:2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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