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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天下无双。(现代,总裁文?替身梗?)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陈何一直梦寐以求的日子就是这样,以前就觉得太虚无缥缈,如今真的成真了,还是觉得不踏实。
等令东自觉在睡梦中把脚放到老地方取暖,陈何这才觉得,安定了一点。
林涧坐在车后座上,隐在一片黑暗里,赵钰开着车,在给他汇报。
“等产品一投产,我就会去拿报告。”赵钰看着后视镜说道。
“嗯,不要露出马脚,令东或许欠点火候,令征可不是好对付的。”林涧似乎在看窗外。
“是,先生。”赵钰回答。
手机还在震动,一个未知的号码还在不断打进来。赵钰知道,像文忠这样的六亲不认的烂赌徒,会像狗屁膏药似的,很难甩掉,但林先生说过不再过问这件事,他便不能管。
随着长震动消失,屏幕也暗了下去,不过消停了一会儿,短信提示的短促震动音响起。
“谁的电话?”林涧皱着眉头,“你私人的事情就好好处理清楚,不要带到工作上来!”
赵钰赶紧把手机调成静音,“是,先生!”
林涧不再说话,赵钰把他送回他家之后,这才得空打开手机看短信。
林先生,您救救我吧。”
“好歹您跟西西也有段露水情缘,总不能不顾念旧情啊?”
“林先生!拜托了!您再帮我一次,我这次之后一定不赌了!”
赵钰面无表情地翻看短信,脑海中慢慢浮现出文西低眉顺眼的模样来。他以前总通过联系他来找林涧,每次来见面时,也表现得很礼貌,语词之间都带了敬意。上次和老板去医院找章院长时,碰巧遇见了他,他竟然怀了孩子,身体笨重了许多,而老板看也不看就同他擦肩而过,事后还让自己去威逼利诱他打掉孩子……
赵钰自认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但没想到,他服务了半辈子的对象,比他的段位可高了不止一点。
他心软了,放走了文西,年后他就从市医院辞职了。
尽管同情文西,但他却不能帮他。
赵钰选中所有短信,看过的,没看过的,删除掉。因此也没注意,文忠最后一条短信,写的是什么。
文西的确瞒着陈何辞去了市医院的工作,后来也不是不跟陈何说,只是他整日不回家来,他也没机会。偶尔一两次碰见他,他也是笑容满面,很快乐的样子。文西看得出来,那是恋爱的样子,他也知道,那个人一定是令东,令东是个好人,陈何也是,他们应当在一起。
没了工作,但工资卡里还余了一点点钱,房租他可以暂时跟陈何拖着,等孩子生下来,在找工作,总能还清。
他只有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也要把它生下来。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三十五
随着文西的月份将近,陈何怕他一个人不太方便,想着也该抽个空回去看看他。
他晚饭的时候跟令东提起这事,令东果然顿了顿,良久才点点头。
“东东,我保证,看完文西我就回来。”陈何讨好地给他夹了一块儿酸菜鱼,令东眼也不抬地扒饭吃掉。
“我跟你一起去。”令东吃完饭,对着正在收拾餐桌的陈何突然说道,陈何差点没把手里的盘子碗给摔了。
“嗯……好。”陈何不知道令东打的什么主意,反正他也不会拒绝令东。
晚饭后陈何弄了点橙来吃,令东一个人就吃掉了一大半。
“你吃多了待会儿会不会不舒服?”陈何担心他胃不好。
令东抱着肚子,头也不抬,“不会。”
陈何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令东那吃猫食一样的胃口现在变得出奇地好,但同时又害怕他吃得太多,一个正月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令东似乎胖了点。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晚上陈何抱着他睡的时候,悄悄摸了摸他的腰,果然……能够捏起肉来了。
令东看着挺精英范儿的,其实特别宅,不爱运动,下班后就往家里跑,少有出去玩儿的。陈何开始担心,令东到了中年怕不是……脑海里闪过一个脑满肠肥的秃顶大叔,吓得自己都抖了抖。
陈何赶紧看了看令东仍旧好看的睡颜洗洗眼睛,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要是令东真变成油腻的肥大叔,那也是自己养的,而且有这张脸在,也不会油腻到哪里去。
第二天是休息日,令东本来全年无休的,也选择了休一天。
但两人都是生物钟固定了的,一大早便醒了,在暖暖的被窝里四目相对,氛围居然有点尴尬。
“……去做饭。”令东实在受不了陈何越来越热的眼神,率先清醒过来将人推开了,陈何笑了笑,也不恼,穿好衣服后附身亲了口令东的侧脸,然后才吹着口哨去盥洗室了。
令东在床上瘫了一会儿,听见陈何去了厨房,这才飞快起身去了厕所。
该死的陈何,一大早吹什么口哨。
早饭过后,陈何给文西去了电话,约好时间回去。
文西自辞了市医院的工作之后,一直在家里待着。以前还偶尔穿的圆滚滚地去楼下散散步,但最近越来越犯懒了,加上小腿肚脚背都有点发肿,行动也不方便,便经常一待一整天。闲着无聊,他便在网上搜了教程,给小宝宝织毛衣。半个月下来,已经快织完一套了。
接到陈何的电话之后,文西赶紧扶着腰去查看了一下冰箱,除了他前段时间买的促销鸡蛋还剩下几个,便没什么东西了。他在陈何这里借住了这么久,没道理坐在这里等主人回来做饭给他吃的,想着陈何回来也还需要一段时间,菜市场也离得不远,他慢慢走过去买点菜回来,应该没问题。
早市是最热闹的,蔬菜肉类也最新鲜,文西
挺着个肚子慢慢穿行在人潮中,偶尔会有人盯着他看,但也是善意的微笑,路上的行人自觉给他让出一条路来,甚至买菜的时候,摊主看他一个人,还会搭送几棵葱什么的。
文西考虑到自己确实行动不方便,也没逞强,买得不多,至少午饭是没问题了。
文西提着菜慢慢往回走,有个扎了两小麻花辫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要帮他拿东西,文西看她长得实在可爱,还忍不住同她多聊了几句,原来小姑娘也是住在陈何他们小区的,文西与她同路慢慢走着,小姑娘的妈妈就走在文西身后,偶尔也会同文西搭两句话,一来二去,到了小区门口已经算是半个熟人了。
文西同母女两道了别,然后便慢慢走回去,小姑娘跟在妈妈身后,偶尔还会回头看看,突然间,她看见有个老伯伯鬼鬼祟祟地跟在那个哥哥身后,她拽了拽妈妈衣袖,但妈妈没有注意,她再回头看时,哥哥和伯伯都不见了。
小女孩疑惑着跟着妈妈回了家,很快把这事也忘了。
文西吓坏了,他转身走进两栋楼之间的狭窄小道时,突然有脚步声自他身后传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想跑,但又跑不动。当他下定决心回头看,便看见形容狼狈的文忠也在死死看着他,已全然不再是他认得的那个父亲。
“你……你还想做什么?”文西看着他,充满戒备,“我已经没有钱了。”
文忠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上下打量,像是在筹谋什么似的。一双赌徒的眼睛,充满危险,随时准备孤注一掷,铤而走险。
文西下意识拿装蔬菜的袋子遮住肚子,“爸,算我求你,你放过我吧。”
文忠眼睛动了动,这才从文西肚子上移开视线,转而盯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儿子。
“西西。”文忠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眼睛里一片麻木,“求你,你救救爸爸。”
文西略略有些松懈,但更加无奈,“我也想求求你。爸爸,别再赌了……”
文忠慢慢蹲在地上,抱着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我……我也不想赌了西西……可是,可是那群人不放过我,我没办法了……他们要逼死我……”
文西有些不太舒服,站的太久下肢酸胀难忍。
“西西,爸爸只需要一百万……一百万,我把债还清了,我就再也不赌了!我保证!”文忠脸上眼泪夹杂着鼻涕看起来很不干净,看文西根本没有看他,他有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你不信……那我把我的这根手指砍下来!这回你总该信我了!”文忠伸出左右小指,作势要砍下去。
文西觉得很累,“爸,你就算把手指脚趾全砍了……我也没办法,我哪里有一百万来给你啊!”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文西伸手揉了揉腰,“再说了,您这一招,我不是第一次看见。”
文西叹了口气,自怀中掏出两张一百块递给文忠,“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了……你拿去买张车票回老家躲躲吧。”
文忠愣愣的,缓缓自文西手上接过钱。
文西也没什么话好说了,文忠自染上赌瘾之后,便慢慢泯灭了人性,更何况他们之间淡薄如水的父子亲情,他自认为,这么多年来,也偿还得差不多了。
文忠颤抖着把那两百块钱揣进裤兜,看着文西扶腰慢慢往楼梯里走,竟丝毫不在意他死活,一时恶向胆边生,抄起小刀便冲上前去,抵住文西后腰。
“别动!也别出声!”
文西手里的口袋啪地掉落在地,他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有朝一日,文忠居然会这样对他。
“走!”文忠拽住文西的胳膊往楼梯外面走,文西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小区后门较前门更加荒芜,文忠拉着他从后门一出去,便即刻有一辆白色七座面包车在那里接应,文西看了,更加心灰意冷。
陈何带着令东回来时,已经十一点过了,楼梯口不知道谁掉落了一堆蔬菜,陈何有些纳闷,但令东没说什么,他也没想太多,带着令东往楼上走去。
令东其实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跟着陈何回他家固然没什么问题,主要是他家里还住了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夫,这就很诡异了。也是陈何心大,周围邻居进进出出的,看到文西的样子肯定会说闲话的,这下他还自己跟着来了,要是被看见,还不知道会有些什么难听的话。
陈何拿出钥匙开了门,却没看见文西。令东也好奇地四下看了看,却什么人也没见到。
“怎么回事?”令东问陈何。
陈何抓了抓头发,“我也不知道,文西跟我说他在家的,该不会……”
陈何一想起文西那个大肚子,眼皮就一跳,他赶紧拿出手机拨了文西电话,一边赶去文西房间,看他的东西还在不在。
文西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床上放着的一件未织完的红色小毛衣,随即手机里传来对方关机的提示,陈何突然慌了。
他隐约记得文西曾失魂落魄地抱怨过关于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但他没有多问,眼下文西失踪了,会不会跟那个男人有关……
“怎么了?”令东看着陈何脸上凝重的表情,微微皱了眉。
“文西失踪了……”陈何拿着手机,脸上有些焦急。
令东愣了愣,随即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我报警了,同时预约了我认识的一个挺有名气的私家侦探。”令东打完电话,对着陈何说话也较平常软和。虽然没有明言安慰他,但陈何却安定了不少。
“嗯!我去找物业调监控看看!”陈何说完,便飞快地出门去了,令东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等待侦探的回音。
楼道的监控早就坏了很多年,只有小区门口的监控能检测到大门口的情况,陈何有些丧气,但仔细看便发现,文西曾经跟一对母女交谈过,或许从他们那里会得到一些消息。
顺着母女二人离开的方向,陈何摸排了好几户人家,才终于找到了她们,母亲只能回忆起有文西这么个人,但没有什么异常的。小姑娘犹犹豫豫的,直到陈何耐着心思问了好几遍,她才吞吞吐吐地说,有个老伯伯曾经跟在文西后面。
陈何这才想到,肯定是文西他那个赌徒爸爸没跑了。
陈何下楼时,负责的警 察也来了,了解了状况后,两人又四处摸排走访了许久,才回了警局。但陈何的心始终悬着,没办法放下来。
回到家中,令东还在讲电话,等了几分钟之后,令东才结束通话。
“你有没有文西的照片,那边侦探需要照片。”
陈何茫然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以前他母亲住院时,曾经和文西照过一张合照。
“有!”陈何赶紧翻手机相册,令东脸色变了变,但在看见是陈何母亲同文西的合照之后,又恢复到冷冷淡淡的表情。
“好,我马上发过去。”
陈何把手机递给令东操作,令东背对着他站着,低头不停忙碌,陈何看着,心里一暖。
因为是他的朋友,东东才愿意这样做的吧。
令东发完照片之后,刚想回头把手机还给陈何,不料正迎面被搂到一个怀抱里。
“谢谢你,东东。”陈何抱着他,声音里满是感激和放松,“要不是你,我肯定就慌了。”
令东任他抱着,本想开口问他一句“凭什么要你谢我”,但还是把话头吞了回去。
“多大个人了……”还是没忍住嘀咕了一下。陈何闻声顿了顿,很快又回过神来,把怀抱收得更紧。
车子开了很久,文西虽然满身疲倦,但神经高度紧张,没法入睡。
等下车时,映入文西眼帘的,是一个废弃的建筑工地,文西被文忠推着走到一间水泥房里,找了长椅子把他捆在上面。
文西坐在椅子上,警惕地看着文忠身边的其余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瘦精精的,剃了个圆寸,看起来怪狡猾的,另一个长得有点油腻,满脸横肉,看起来不太好惹。
“你确定这样真的能拿到钱?”圆寸走到文忠身边,很是不屑地看着他。
文忠赶紧笑脸相迎,“猫哥,那我还敢骗您不成,您放心,别说一百万,一千万我也得让那个人吐出来。”
圆寸嗤之以鼻,还是很不相信地问道:“林涧真跟你儿子睡过?”
文忠赶紧拍拍胸脯,“真的,必须真的,您看他肚子圆滚滚的,起码也有七八个月了,那就是林涧的种!我的儿子,我很清楚!”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圆寸不再说话,慢慢走到文西面前,轻佻地捉住文西下巴左右看了看,“暂且信你一回吧。要是你敢捉弄老子,老子把你们祖孙三代扔海里喂鱼!”
文西闻言抖了抖,倒是文忠,仍陪着笑把两人送了出去。
过了几分钟,文忠才又走了进来,点了根儿烟,皱着眉头闷声不响地抽。
“收手吧,你们这是犯法的!”文西试图敲醒文忠,但文忠根本不理他。
“你别做梦了,林涧根本不管我,你想用我勒索他,怕是没戏了。”文西沉沉地说,“说不定,他早就以为我死了。”
文忠这才有了点反应,自鼻子里发出一阵冷哼,“还不是你自己贱!跟你那个**老娘一样!”
文西不欲再跟他说话,腰酸腿麻的感觉再次袭来。
赵钰接着许久都没再接到文忠的电话或者短信,前后也差不多快一个月了。一想到文忠可能是被债主抓住,少了一条胳膊或者腿的,赵钰才松了口气。
然而他还没放心多久,林涧便从私宅打了电话给他。
“先生。”赵钰连接电话都保持着毕恭毕敬的姿态。
“到我家里来,立刻!”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冷厉非常,赵钰抖了抖,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赶紧从公司下班,驱车往林涧私宅去。
赵钰仔仔细细检查了自己的衣着,这才敲响林涧的家门。
林涧家中唯一的阿姨给他开了门,只说了句先生在书房等他,便悄悄地去了厨房。
赵钰甫一进书房,便被一把照片和信纸甩到脸上。
“先……先生。”赵钰还是先问了好。
“赵秘书,你仔细看看,你办的事。”林涧手里拿了半杯酒,缓缓晃动着金黄的酒液,也不喝,只是冷冷地看着。
赵钰赶紧弯腰捡起地上的照片和信纸,信是用报纸剪字写成的,而照片上,赫然是被绑住的文西。
赵钰低着头,“对不起,先生。”
林涧把酒杯放下,眼中深邃,也不说话,看不清在想什么。
“我这就去把事情解决。”赵钰拿着照片准备离开。
“等等。”林涧却阻止了他,“你准备怎么解决?”
赵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倒是林涧突然笑了笑。
“最近令东跟他公司那个小子,倒是打得火热。”
林涧似乎在自言自语。
赵钰垂手听候林涧的指示。
“把文西带回来,务必完好无损。”
“是。”
赵钰紧紧握住那把照片,悄悄退出了书房。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三十六
陈何没办法耐心等候警 察的消息,但他又没有法子找到文西父亲的行踪,令东找到私家侦探倒是偶尔会传回一些消息,但也没有找到关键。
文西现在的状况特殊,陈何实在没有办法不担心。
陈何烦躁地把外套脱下,随手往沙发上一扔,令东不善于安慰别人,便也只能沉默地看着他,不巧的是,公司偏偏这个时候来了电话,说是新产品出了点问题。没办法,他必须得亲自回去一趟。
陈何正发着愣,手机突然响了,是一条短信。
迫不及待打开一看,竟是来自令东的,短信内容是一串数字,应该是电话号码。
“这是我找到侦探的联系方式,你直接跟他联系就行。”令东起身准备出门,临了还是解释了一句,“公司临时出了点情况,我得回去。”
陈何看了他一眼,有些愧疚似的。
“对不起,出了这么件烦心事。”陈何低着头,有些失落。
令东拉开门的手一顿,“他是你的朋友,我也……没什么好烦的。”说完,便关上门离开了,有点匆匆忙忙的,等陈何抬起头来,只能捉住一丝背影,仅是一瞬间,便被门隔绝在外。
陈何心里略略有些暖意,他起身拿起外套准备再去一趟警局问问情况,不料钱包却顺着衣兜掉出来,落在了地上。
陈何赶紧弯腰去捡,却看见钱包中露出一张灰色的卡片。
陈何有些好奇地翻过来看了看,便看见了缪蘅两个字。
柳暗花明。
缪蘅是经营安保公司的,曾经做过不少政要富商的随身保镖。干他们这一行的,要说底子都多干净,是不可能的,他们的人脉消息一般也比较灵通。
想到这里,陈何也顾不上与人并不太熟,赶紧拨通了电话过去。
缪蘅听他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竟一口答应了,只让他等等消息,并保证很快就能找到文西的下落。
本来今日是缪家姐弟聚会,缪芸很有些不满缪蘅突然离开,因此便多说了几句。
“什么事不能让你下属去处理一下,非要自己去?你好不容易有一天空闲,就算不在意我这个姐姐,也得好好陪陪柔柔,柔柔才多大,你这个当爸的也舍得!”
小姑娘听到自己的名字,赶紧抬起头去看她姑姑和爸爸,一手习惯性地拉住了缪蘅的衣摆。
“你看,我闺女多可爱,你也忍心!”缪芸剥了颗葡萄递到小姑娘嘴边,小姑娘赶紧张嘴一口吃掉。
缪蘅眼中闪过一丝柔情,但随即便蹲下身抱了抱柔柔,小姑娘把他抓得死死的,不肯放手。
“我说,小蘅,你就安心地空一天行不行?你公司那么多人,养着也不能吃闲饭啊。”缪芸说着,手里也不闲着,给柔柔剥水果吃。
“好。”过了一会儿,缪蘅才出声答应了,然后摸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又通知陈何,自己暂时走不开,并把助理电话给了他,方便两人联系。
“这就对了。”缪芸笑着摸了摸柔柔的头发。
缪蘅的消息果然灵通,没多久就查到了文忠欠债的事情,顺藤摸瓜便找出了那两个跟文忠走得很近的小混混。
接近凌晨,文忠才收到回信,对方声称要见到人之后才会给钱,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赵钰带上几个人悄悄靠近文忠提供的地点,果不其然,便看见一个满脸横肉和一个圆寸站在门口守着,抽着烟似乎在聊天。
从中午到凌晨,文西一直被捆在椅子上,下肢因为浮肿,几乎快没了知觉,所幸肚子没什么事,只是腰有点酸。
文忠在水泥房里焦灼地走来走去,手里牢牢捏住一只手机,而距离上一次收到林涧的短信,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文西快一天一夜没有喝过水,也没有吃过东西,此时嘴唇干裂,腹中饥饿,着实难熬。
“呃啊——”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变听见打斗的声音,文忠慌了,作势便要逃跑,但一看见文西膨隆的肚子,又改了注意。
赵钰带着人进到水泥房时,迎面便看见憔疲累的文西,他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一眼,待看清来人之后,更加沉重地低下头去。
“文西,你没事吧?”赵钰朝他走过去。
“他没事。”自文西身后传来回答,同时也递上了一柄小刀,直直地比在文西的脖颈上。
赵钰皱了皱眉头,他本以为这样可以吓跑文忠,但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铤而走险,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你想怎么样?”赵钰紧紧盯着文西的脖子,已经沁出一丝丝血色。
文忠站起身来,“林涧为什么不来!”
赵钰看着他形容狼狈的模样,毫无表情,“林先生工作忙,由我代劳也是一样。”
赵钰像对待任何公务一样对待这件事,在看见文西眼中的光亮也慢慢消散后,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林先生让我一定保证你的平安。”
文西将信将疑,倒是文忠嗤之以鼻。
倒难得,这世上还有一个赌徒都嗤之以鼻的事情。
“少废话,钱呢?”文忠的胆气足了不少,但也不是十足的毫无忌惮,毕竟,正主始终没有到场。
赵钰拍了拍手中的箱子,“只要你肯放人。”
“打开看看。”文忠全然不信。
赵钰有些犹豫,林涧下的命令是把文西带回去,但并没有给他现金,言下之意是要斩草除根,但他没能做到。
若是打开箱子,便暴露了。
“打开!”文忠急了,手下也就没了轻重,文西能感受到脖子传来一阵先是麻木而后锋利的痛感。
赵钰心里一震,暗自嘲讽自己,心软最终把他推到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文忠再蠢,也意识到上当了,僵持下去,他也落不着好处。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文西脖颈间流下的血液已经沾湿了他的衣领,与此同时,腹中也传来一阵痛感,虽然不明显,但文西还是感受到了,他一向最注重孩子的动静。
文西想要赌一把,虽然自他幼时,父亲便染上赌瘾,但他们毕竟是父子,母亲没离开之前,他们还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他开口叫一声,“爸……”声音干哑,又是无奈,又是心痛。
文忠果然愣了愣,但仍旧没有任何放松的动作。
但文西能感受到文忠的变化,腹中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他皱着眉,又喊了一声,“爸……”
文忠却像是突然被触怒了一般,“闭嘴!你不要叫我!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文西沉默,文忠却似乎突然找回了一个父亲的角色,他破口大骂,“你是个男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做那什么手术!还悄悄给人怀孕生孩子,你以为你多伟大,人家现在连看都不看你一眼!”
文西无法反驳,一来他已经没有精力去应付父亲突然的责骂,再者,父亲说的,也没什么错。
且不论文忠如何对他,林涧到底,连面都没有露过。
文忠顾自骂了个痛快,似乎他真是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父亲,但事实上,文西成为今天的模样,还要拜他所赐。
赵钰神色复杂,他家庭和睦,生活平顺,对于文忠父子这样再底层不过的人的生活,不能理解但又免不了同情。
突然间,文忠敏锐地听见了外面有车子引擎的声音,他猛的一把把文西连人带椅推向赵钰,然后飞快地从后面窗口跑了出去。
幸好赵钰接得及时,不然文西极有可能摔倒在地。
“别追了。”赵钰喝止了手下的人。“有人来了,我们走!”
手下人麻利地用刀割开文西身上的绳子,然后带着人从侧门离开。
陈何一行人冲进水泥房时,已经人去楼空,只有一根被割掉的麻绳,隐隐透露出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说话的人是程信,是受缪蘅委托过来的,陈何见到他时也是惊讶,哪知道他早就辞职去缪蘅公司应聘,经过培训已经是公司的一员。
“希望小文兄弟没事。”程信皱着眉,仍旧拍了拍陈何肩膀。
“你说,文西是被救走了?”陈何没有救到人,心里有些担心又有些失落。
“嗯,在我们来前,就有两道不同的车轮胎印迹,刚才门口放倒的那两个人你也看见了,应该是绑匪的同伙,而且你看,这绳子应该是他们用来绑住小文兄弟的,如果他们只是把他转移了,应该直接带上绳子走,而不是把他割断。”程信分析得一套一套的,陈何听着慢慢也安心了些,但很快他便没办法镇定了,既然文西被别人救走了,那么那个人又是谁?
赵钰给林涧打了电话,按照指示,将文西安置在林涧私宅的客房里。
家庭医生很快给文西处理了脖子上的伤口,此后还想为文西检查一下胎儿的状况,但林涧说,不必了。
赵钰摸不透林涧的想法,文西受了点伤,林涧也没有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他,赵钰看不到他的表情,文西睡着了,也看不见。
赵钰悄声离开,房间里便只剩下林涧和文西两人。
林涧伸手摸了摸文西的肚子,一把手放上去,
文西便皱了眉,确定他没有醒来,林涧才仔仔细细的,去观察那个圆滚滚的肚子。
这里面,是他的孩子,一个他曾经想要,但现在无用的孩子。
文西是个傻子。
林涧一直这么想。他轻而易举就让他对自己产生依恋,更顺水推舟让人心甘情愿上了他的床,他曾经想过要通过文西去弥补他过去犯下的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但后来,林青怀孕了,他没有想到,同时也乐得放弃文西。
此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他,即使在医院偶然碰见,也视若无睹。
他不需要孩子,也不需要爱人,他只想让他珍视无比的妹妹,得到她应有的东西。
不管,他需要付出什么。
想到这里,林涧收回了手掌,起身离开了房间。
陈何虽然没有找到文西,但是缪蘅的慷慨相助,仍需要他心怀感激。
他找了个时间,决定主动去缪蘅公司拜访。
缪蘅上班的时候,柔柔就由他姐姐缪芸帮着照顾。但那天聚会的时候,柔柔吹了点风,感冒了,便死活要黏着爸爸。但缪蘅接了一个大型会议的安保工作,忙得不行,哪里有时间去照顾生病的女儿。缪芸公司有大女儿管理着,乐得清闲又不放心柔柔,便跟了过来。
程信带着陈何去找缪蘅,缪蘅只是淡淡对他点了点头,便示意程信带着他去会客室等着,陈何意识到选的时机不对,但还没跟缪蘅说一声谢,又不好离开,只能坐在会客室,等着秘书小姐一杯又一杯地给他续咖啡。
说来也巧,缪蘅公司用的这个咖啡,跟他在令东那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林涧曾经也送了他几罐,他一闻便能闻出来。
这个咖啡也的确好喝,虽然算不上咖啡界的奢侈品,但是味道醇厚,香味浓郁,他慢慢也喝习惯了,想着等手里的喝完了,便自己再去买几罐,也给令东带上一些。
“柔柔,你在哪里啊?”
陈何听见有人喊着什么,一个穿着绿色棉裙的小姑娘正推开会客室的门走进来,脸上带着小孩子捉弄大人的得意窃喜。
陈何曾经见过她的,这是缪蘅的女儿,也是……老杨的女儿。
小姑娘看到角落里坐着的陈何时,似乎很惊讶会客室还有人似的,待看见陈何对她笑了笑,她也腼腆地对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白的小米牙。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突然,听见脚步声靠近,小姑娘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鸟一样,赶紧躲到沙发后面去。
缪芸本来是要给柔柔兑冲剂喝,哪知道一转身,小姑娘就不见了,她赶紧拿着药就追了出来,一路上由公司员工指路,追到会客室这里。
这里就只有会客室,缪芸笑了笑,小丫头肯定躲到里面去了。她轻轻推开门,又把门关上,配合着小姑娘捉迷藏,“柔柔,你快出来呀?姑姑找不到你了——”
陈何看见有人进门,赶紧站起身来,缪芸转身时也像柔柔一样,看到他时吓了个不轻。
缪芸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的年青人,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便掉在了地上。
“这位女士,您没事吧?”陈何倒被她吓着了。
“小……小止?”缪芸看着他,惊疑不定,她慢慢走到陈何面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陈何皱着眉头,又不好躲开。
柔柔在沙发后面等了很久,也没见到姑姑来找他,没多久,会客室的门又打开了,柔柔悄悄站起身来来,正看见缪蘅进门来。
小姑娘刚想扑过去,却听见缪蘅说话了。
“姐,那不是林止,他是陈何。”
缪芸如梦初醒,她迅速收回了手,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去。
陈何心里却翻起了久违的波涛。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本来说好昨晚更的…码着码着就睡着了……刚睡醒不久,今早补上。这个替身总算是要揭开了,矮马,激动死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三十七
文西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
当然,这个房间本身也是陌生的。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了摸肚子,还好,孩子还乖乖地待在他肚子里。
他开始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记起最后见到的人是赵钰,既然是赵钰救了他,那么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文西脑海中闪过林涧那张脸,心里一惊,随即而来的便是漫漫无边的酸楚。
他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林涧,不会允许他留下这个孩子。若是林涧下定决心要弄掉孩子,他根本没有能力反抗。
一想到这里,文西立马慌张起来,不顾仍旧水肿酸痛的小腿,翻开被子就要下床。
这时,门却开了。
林涧端着一个一个餐盘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形容狼狈的文西,只是淡淡愣了片刻,便又带上一副笑容。
文西曾经最爱看他笑,只觉得他的儒雅与成熟全然都展现出来了,令人着迷。
只是眼下,他却充满警惕,不敢放松。
“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文西看着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林涧不回答,安安静静地用木勺子把粥盛到碗里。
文西等不到答案,却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只能呆呆地坐在床边,看着林涧的背影。
林涧单手端着一小碗白粥递给文西,但文西却只是看着他,没有动作。
林涧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右手维持着端着粥碗的动作。到底是文西败下阵来,伸出手将粥碗接了过来。
“等你吃完,我们谈谈。”林涧走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紧接着便拿出一份报纸来看。
文西食不下咽,草草吃了小半碗儿白粥之后便放下了。
“我吃完了……你说吧。”文西就近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无意识地攥在手心,看向林涧。
林涧直到把那一版最后一行字看完,才轻轻放下报纸,眼中有些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文西早已经显怀的肚子。
到底是不可能没有一丝触动的。
“关于这个孩子……”林涧缓缓出声,“我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文西最后一点期待也破灭。
不等文西反应,林涧顾自说了下去——
“我想你也知道,我并没有逼你去做手术,这个孩子的出现全然是我意料之外的。不过事情已经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我作为孩子名义上的另一个负责人,多少,是应该负责的。”
这语气竟像是在反思一个错误。
文西伸手抱着肚子,医生说过,孩子是很敏感的,他其实感知到外界,听到声音的。孩子听见他父亲这样说他,只怕会不开心的。
“既然你执意要生下来,我可以抚养他,但你,就不能再出现在他面前。”林涧说完,端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水。
文西抱着肚子,也不看林涧,良久,才缓缓说道:“他可以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我……没想过要赖着你。”
林涧笑了笑,“我听说,你辞了医院的工作,现在,连一个安身之处都没有,你要怎么抚养你这一个人的孩子?”
文西愣住了,林涧对他的了解真不可谓不深,他高高在上,他轻而易举就看透了他,三言两语就捉住他的弱点。
一个没有工作,甚至连房子都没有的男人,要怎样去抚养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
可正是因为如此,孩子已经成为他全部生活的动力和对未来的期许。
他想起自己亲手织的那些小毛衣,想起自己每晚睡前同孩子的细语……即使孩子以后或许不能过上优渥的生活,但是,只要他们互相陪伴着,生活总不至于没有盼头。
他只想就这么自私一次,哪怕孩子以后,或许会怪他。
“这,就不劳林先生费心了。”文西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林涧,“毕竟,这是我的孩子。”
林涧从没有见过这样执着的文西,倒是突然就呆住了。
他印象中,文西只会低眉顺眼委曲求全,不会争什么,也不会埋怨什么,平淡得好像随时可以摧毁掉……但眼前,他全然不是那样,他甚至微微笑着,就好像,他已经把自己抛诸脑后,完全不在意了。
林涧心中竟然有些失落和担忧。
“不知道,林先生什么时候让我离开,我已经没事了。”文西主动打破沉默。
林涧回转神思,“你先休息两天,我自然……不会为难你。”说完,竟似乎再也待不下去了一般,匆匆起身就离开了卧房。
当林涧最后一线身影也被门掩埋,文西才松懈下来,不论是周身的防备还是眼中的泪水。
林涧回到自己的书房,回想起刚才文西的模样,一时间,心内有些复杂,但很快,他便想得通透,既然文西这样洒脱,他也不用再束手束脚了。
文西知道暂时没法离开,但腰腿酸麻,索性就在卧房里四处走动。这间卧房十分宽敞,几乎快要抵上他当初租在医院附近的那间小房,但整体看起来十分干净明朗,甚至还养了许多小巧精致的盆栽绿植,比他那间逼仄破烂的出租屋要好上太多。
靠近窗户旁边有一个设计感十足的书架,可惜上面的书本并不多,大多是全英文的文西看不懂的书,只有唯一一本写着中文名,不过也是一本没有听说过的书。但为了打发时间,文西小心翼翼地把它拿了下来,不想,却碰掉了什么东西,文西赶紧低头查看,竟然是一个相框,木质的,看起来已经是多年前的东西。
挺着个大肚子实在不太方便,文西费了好大劲才将那个相框捡起来,本想原封不动给他放回去,没想到,却无意间瞥见照片上的人像,除了还要年轻一些的林涧之外,另一个人竟然是陈何?
文西再也不顾什么礼貌,专注看着照片上没大没小地与林涧勾肩搭背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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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一件大号的白色球衣,笑得很是灿烂,林涧脸上也是他从未见过的笑容,真正发自内心的,带着一点宠溺和温柔的笑。
文西再细细看了看青年的模样,乍一看与陈何的确像足了八分,但细看之下,却不难看出是两个人,除了相貌上可察的细微差别,两人的气质也大相径庭。
说白了,还是因为陈何与文西属于一类人,而照片上的青年属于林涧他们那一类。
但话又说回来,照片上这个青年是谁呢?
文西想了想,全然没有什么头绪,只能大致猜想,这青年应该是林涧的亲戚吧。
令东有些心神不宁,一方面他给陈何发了一条消息,询问关于文西的情况,但陈何还没回他,另一方面,林涧说有些事务要跟他商量,却把他约到了私宅。
林涧是绝不会把工作带回家里的,关于这点,林止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而那时令征常常忙于工作,即使回家,也有数不清的事务文件要办理,因此当时他和林止一致同意,林涧是个很好的男人。
车子已经驶进林涧私宅所在的园区,令东揉了揉太阳穴,暗示自己别想太多,而陈何,始终还没有回他消息。
林涧依旧笑容得体地将他迎了进去,没想到,桌子上倒摆了不少糕点水果之类的,他惯喝的那种咖啡也正煮着,发出浓郁的香味。
“舅舅不是说有事情要商量?”令东不解地问道。
林涧笑了笑,“这个时候想请你吃饭也不合适,干脆就弄了一点下午茶,咱们边吃边聊。”
令东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便安静坐下了。
林涧也的确说了不少正事,都是关于t市分公司最新的那个项目的进度,包括一些问题,但也都是些不太大的问题,两人没有说多久,便也找出了解决的方法。
令东有些不舒服,那咖啡又没有加足够的奶和糖块,他只意思意思喝了一口,便放下了,倒是拿了一个橙子慢慢剥着吃。
“听说,你和你公司里那个小子似乎走得很近……”林涧话锋一转,突然提到了令东的事情。
令东顿了顿,把手里的半个橙子放下了。
林涧摆了摆手,“你别误会,我只是听见些风言风雨,想向你证实一下。”
令东没有说话。
“那孩子我也见过,倒是同小止……挺像的,我第一次见他还有点恍惚了。”林涧低头饮了口咖啡,像是自言自语。
“当年,小止同你的感情是真的很好,我知道你很喜欢他……”林涧声音低沉,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舅舅怎么突然提起这些?”令东有些不自在,语气也有些冷淡下来。
林涧顿了顿,“没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令东脸色不好,再不想跟他多说什么,“那舅舅慢用,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等林涧回答,顾自起身就离开了。
林涧对着一桌根本没怎么动过的糕点,又看了看,对面那杯冷透的咖啡,笑了笑。
文西躲在厨房里,脑中却不断思索着那个让令东变了脸色的名字。
小止?这个人……是谁?
晚饭后,林涧主动到文西房里,文西冷着脸没有理他,倒是床头堂而皇之放着的那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文西悄悄观察林涧的举动,只见他情绪果然有些波动,连拿起照片的手,都在颤抖。
文西忍不住询问,“照片上那个人……是谁?”
林涧轻轻擦了擦照片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是我妹妹的儿子,我的外甥,林止。”
文西顿了顿,“他……去哪了?”
林涧身体一僵,脸色突变,良久才艰难吐出三个字,“……去世了。”
文西从没有见过林涧这样哀伤的模样,他低着头,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但林涧没有理他。
直到林涧把那个相框又放回书架上的书本之间,他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你不是要回去吗,我派人送你。”
文西攥住衣角,轻轻地点了点头,“谢谢。”
林涧没有亲自送他,开车的依然是赵钰。文西没多留恋,林涧不要这个孩子,已经是定局,他何苦再自取其辱,更关键的是,他现在满心充斥着疑问,关于这个神秘的,与陈何相像的早逝的青年,他有太多想不通。
尤其是,林涧说出令东很喜欢林止那件事后,令东突变的脸色,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文西记得,陈何与令东,似乎在前一段时间就在一起了,每每他给自己打电话时,言语间满满都是喜悦和轻快,文西很能感受到那份扑面而来的幸福。
但是,感情太盲目,幸福也不会长久。
文西深有体会。
他觉得有必要,同陈何讲清楚,问问他,到底知不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到现在仍旧牢牢牵动令东的心弦。
陈何一早收到了令东的短信,长长的一条。若是以往,陈何早就迫不及待给令东回电话,但今天,他却瘫坐着,不想动。
去缪蘅公司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林止这个他曾有意无意听过多次的名字再次悬在他心头,像一块巨石压制着他也藏着什么秘密,而他无法解开。
陈何想了很久,直到手机又再次震动起来,令东,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若是暂时找不到,也没必要太担心,不会有事的。”
令东还是不太会关心人,但陈何看着心里却是一暖。
他准备回一条“东东,我想你”,还没打完字,门铃声突然响起。
陈何赶紧打开门,正看见文西孤身一人站在门外。
而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慢慢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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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幸好,文西的状态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陈何这才放心了些,扶着他到沙发旁边让他坐下。
“我去给你倒杯水。”说完,就转身去了厨房。
“谢谢陈哥。”文西慢慢坐到沙发上面,差点坐到陈何的手机。他下意识把手机挪开的时候,屏幕却突然亮起,文西毫不意外地看见了手机上那条正在编辑的短信。
陈何端着一杯水走过来,正看见文西拿着他的手机在发呆。
“文西,来,喝点水。”陈何将水递给他,文西这才回过神来,把手机还给他。
陈何接过手机,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文西倒是有些魂不守舍似的,呆呆的捧着那杯水。
陈何也不好意思回令东短信,故坐得离文西更近了些。
“怎么了?”陈何轻轻拍了拍文西的肩膀,“是不是不舒服?不行,我带你去医院看看。”陈何说着就要把文西拉起来,但文西只是摆摆手,连连说着“我没事”。
陈何也不勉强他,但又害怕文西心里有事,不肯说出来。
“文西,你到底怎么了?”陈何斟酌着语气,谨慎地询问文西。
文西转头看了看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陈哥,我有点累了,我想……先休息一下……”文西说完,也不等陈何回答,就顾自起身去了自己的卧室。
陈何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点头。但心里始终放不下,想着要不要找个心理咨询师给文西开解一下,毕竟现在文西的月份也大了,保持心情的开阔舒畅很重要。
令东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陈何的回信,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好几次都拨好了号码,但停留在拨号界面再也没了下一步动作,如此这番循环数次,仍只能瘫坐在沙发上发呆。
当手中的手机震动时,令东迫不及待地就接通了,但是对方并不是陈何,而是林青。
“妈。”令东整理整理失落的情绪,轻轻地对着手机叫了一声,“怎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而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小东,今年过年为什么不回家?”
令东顿了顿,没有回答。
林青继续絮絮地说着:“他到底是你爸爸,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回来……他那个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到底是他的儿子,应该明白的。”
“……我明白。”令东语气冷淡,“正是因为明白,我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一个无情的人。”
这下,轮到林青沉默了,令征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以前看不清,现在还看不清吗?
可是,她没办法割舍年轻时的那段感情,那时候,令征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学生,他们自在相爱,也曾经刻骨铭心过,只能说,女人比起男人来说,更容易在感情里泥足深陷。
更何况,她肚子里有了一个来之不易的新生命,她还有可能再拥有一个新的完整的家庭。
“明天是我的生日,难道小东也不回来看看吗?”林青放软了声调,刻意绕开了话题。
令东沉默片刻,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说了声“好”,而林青那边也很自觉地挂断了电话。
无论他再怎么不想回到那个家里,他也不能不管林青,他答应过林止要好好照顾她的,明天,肯定是要回去一趟的。想到这里,令东有些头疼,也就再顾不得去纠结陈何会不会给他回短信或者打电话。
陈何手机上那些温柔的甜蜜的短信仍旧在文西脑海里不断地浮现,他曾经见过令东的,他身上有任何一个成功人士都有的那种风范,待人礼貌却又疏离,很难想象,他也会有温柔的一面,同时又不禁猜想,这样的温柔到底是陈何独有,还是曾经也给过其他人,他又到底收没收回来?
文西很矛盾,一方面,林涧和令东的那一番谈话仍旧回响,另一方面,他又不了解令东真正的为人。仅凭三言两语就去破坏自己朋友所拥有的来之不易的幸福,他做不到。
其实若能一辈子生活在这样一个甜蜜的梦境里,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文西拿起织了一半的小毛衣,心里慢慢泛起一阵心酸。那又如何,林涧连一个梦境都舍不得给他。
第二天一大早,陈何突然惊醒过来,若有所失地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不过才早上六点,既然文西找回来了,那他就要及时回公司销假继续上班了。
文西昨晚休息得迟,此刻还在睡觉。陈何没有叫醒他,吃完饭之后只给他留下一张便利贴就走了,昨天一天都没回令东消息,今天恐怕还得负荆请罪。
令东昨晚也没休息好,早上起床又没有如往日那样早已准备好的早餐,空荡荡的屋子和昨天一样保持着缄默,茶几上花瓶里的白色玫瑰花也有了枯萎的趋势……一切都是正常的,但并不等于令人习惯。
习惯孤独需要很久,习惯一双一对却很快。
陈何老早就到了公司,手里拿了一个布口袋包着的盒子,那是给令东带的早饭,只是他也不太确定今天令东会不会来得早些,但他准备着,总是好的。
幸好,令东也来得很早,陈何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站着,就等着他进来,然后假装偶遇似的跟他一起去坐电梯。
令东满脸的疲倦,甚至连陈何站到他身后了都还没发现,这个时候电梯没有别人,陈何起了些捉弄的心思,猛地凑到令东耳边亲了一口,令东果然飞快地转过头来,待看清是谁之后,皱着的眉头很快便展开了。
“怎么脸色这么差?”陈何低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令东的脸,眼中满是心疼和温柔。
令东心里动了一下,轻轻的拂开陈何,“电梯也是有监控的。”
陈何瘪瘪嘴,“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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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地没有看见令征,虽然这对于林青来说,多少有些受伤,但他不在,令东也免于和他争吵,破坏了生日晚宴。
不过,缪芸倒是来了,带着柔柔一起来的,现在正在茶几上玩儿飞行棋,柔柔虽然不会说话,但笑得很开心。
看见陈何进来,缪芸显然已经没有了上次的失态,只是和善地对着他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晚宴开始得很早,加上柔柔在内也不过五个人,在丰盛的晚餐面前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令东早就让人送了蛋糕过来,尺寸虽然不大,但看着极为精巧,林青吹了蜡烛之后,就主动分了蛋糕,缪芸坚持要减肥就没吃,就把她那份给柔柔留下了,小姑娘很喜欢蛋糕,还腼腆着把自己画的生日卡片送给了林青。
幸好除了柔柔,其他人也没有送礼物的意思,陈何这才放下心来。
林青和柔柔喝果汁,缪芸喜欢酒,林青便把自己收藏的一瓶红酒开了。
一时间,宾主尽欢,气氛和洽。
陈何也放开了很多,主动给令东夹了菜。
然而,令征却回来了,带着一身格格不入的威严和冷漠。
所有人都下意识安静下来,令征看了看餐桌,没说什么,陈何犹豫着要不要去同董事长问个好,但令征已经上楼去了。
“不用理他,大家继续。”林青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带着得体合宜的笑容招呼着大家进餐,甚至还主动给陈何夹了一块儿排骨,姿态十分自然,就好像她为他夹过很多次菜了。
陈何愣了愣,抬头看去便迎着林青十分温暖的目光,他心下感动,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出了个小插曲,整个晚宴过程还是顺利的,晚饭后大家坐在一起说话,陈何自告奋勇去切了果盘端过来,小兔子苹果很受柔柔喜欢。
到了晚上十点左右,柔柔便犯困了,缪芸不好在这里留宿,便带着柔柔回去了。
陈何也觉得不好意思,想要告辞,但林青已经叫人去收拾客房了,而且令东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便只能留下。
不过他得去给文西打个电话,虽然没什么必要,但一整天了,他也需要知道文西的情况。
“不好意思,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陈何说完,便带着手机去了外面的草地。
文西刚刚吃过晚饭,听说陈何不回去了,竟然破天荒地问了一句他在哪里,陈何还没有回答,文西已经跳过了那个问题,不再说什么了。
陈何又说了几句,然后才切断了通话。
站在草地上,夜风中伴着一阵阵草香,吹散了陈何身上的酒气。
“你不该来这里。”
突然,自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阵声音,陈何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看见一身黑衣服的令征在侍弄着一盆小罗汉松。
“董……董事长好。”陈何有些醉醺醺的,低头给令征鞠了个躬。
令征拿着一把剪子,慢慢走近陈何,“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很想我死去的那个儿子。”
陈何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同时心里那块石头也有了一丝松动。
“或许从来没人对你说过,又或者,他故意不告诉你。”令征转过身去,将小盆栽端起。
“我……我不明白您再说什么……”陈何呆立在原地。
“你明白的,你只是不愿意相信。”令征的声音如初春的夜风一样,看似轻飘柔和,但仍旧冷冽浸骨。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又或者你起疑过,却不愿意继续怀疑。”令征重新站到那个角落了,与陈何对视。
陈何握紧手中的手机,“对不起,我先告辞了。”
“我坦白跟你说,我不希望你跟我的儿子在一起,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对你来说,也更公平。”令征的声音一直淡淡的,十分入耳,也正因如此,令陈何逃无可逃。“你一定听说过林止,他就是我死去的那个儿子。我的另一个儿子曾经对他怀有某种背德的情感,并且维持了十多年……可惜他死得早,但也幸好你出现了。”
令征在谈及这些时,没有不耻或者难堪,只有从头到尾的嘲讽和不屑。
陈何心里却是波涛汹涌,他发誓令征要再继续说下去,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质问他,阻止他,可是他却突然消音了,然而他说过的那些话却在陈何脑海中不断循环扩大,扰乱他的心神。
“怎么了?”令东出来了,站在门的一侧静静地看着他,檐灯昏黄,令东饮了一点酒,看起来神情轻松,隐隐带了几分笑意。
陈何看着他,满腹的疑问却说不出来,只是眼神中除却温柔,多了更复杂的东西。
“没事。”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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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再回到客厅的陈何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虽然对着林青还是笑脸,但任谁也看得出这里面已掺杂了勉强。
林青需要早睡,只撑着到了十一点,就不得不回房了,令东看了看陈何,想起方才问他时他的冷淡,终于还是没问什么。
“客房,就在楼上转角左侧的第一间,我去给你拿套睡衣。”令东转身便要步上楼梯。
“不用了——”陈何叫住他,“我……还有点事,不方便留宿,麻烦了……”
令东立在原地,顿了顿,也没回头看他,“哦,好,我让老卫送你。”
陈何抬起头看了看他瘦长的背影,“谢谢。”
令东没有回答他,顾自上楼去了。
没多久,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陈何应声走了出去,这个客厅又恢复原来的模样,金碧辉煌却冷冷清清。
这时候车流量已经大大减少,车程较来时快了很多,真好像他与令东,靠近他很慢,离开他却很快。
回到家中,文西竟也还没睡,手里拿了一只甜玉米在慢慢啃着,孤孤单单地看着电视里无聊的深夜节目。
“陈哥?不是说今晚不回来?”文西有些惊讶,但看陈何脸色不愉,又自动转了话题,“我煮了几个甜玉米,你要不要吃一个?”
陈何摇摇头,勉强笑了笑,“不用了,我有点累。”看见文西一脸欲言又止,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别吃太多玉米,当心晚上不好消化。”
文西点点头,他也明白陈何暂时是不想说什么了,便也不再追问。
只是,那件事梗在心里,他仍旧不能决定要不要告诉陈何,这也是他今晚失眠的原因。
他还记得,约摸两小时前,陈何给他打电话时语气轻快,却不料,不过短短时间,他便全然没了那份愉悦……
令他愉悦的是令东,那么剥夺这份愉悦的,应该也不会有别人。
文西啃完最后两排玉米,将剩下的那些放到了冰箱,满怀着心事关了电视机,回到房里还是辗转难眠,本想起身拿毛衣来织,却不料小腿突然抽筋。
其实到了孕期的中后期,抽筋也是常事,但尽管发作频繁,并不能习惯,文西试图自己去按摩小腿,但又怕压到肚腹,只能承受着难以疏解的麻痛。
陈何听到文西房里传来异响,想也不想就去了他房里,正看见文西保持着一个艰难的姿势将手伸向小腿,这才明白是抽筋了。
“文西!”陈何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沿坐下,“怎么了,小腿抽筋了?”
文西忍着痛只能点点头,陈何将手搓暖,轻轻握住文西有些浮肿的小腿,轻轻地揉捏。
“这样对吗?”陈何缓缓自上而下地推捏,文西舒服了一点,微微点了点头。
按摩了足足半小时,文西才彻底缓了过来,陈何低垂着头仍在按揉,看不清表情。
“……陈哥?”文西轻轻拍了拍陈何的手臂,“可以了,真是太麻烦你了。”
陈何这才抬起头来,“嗯,没什么,咱们是朋友嘛,我应该的。”
文西抿了抿嘴,又看着陈何似乎更加愁眉不展了些,决定趁此机会再问几句。
“陈哥,既然……我作为你的朋友,你有心事,也不妨说给我听听,虽然不能保证一定能帮到你,但我一定不会乱说的。”文西说得既温柔又小心翼翼,陈何差点想要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就连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令东,文西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只会令多一个人疑惑而已。
陈何还是选择摇头,但文西却没有就此停止的意思,他想了想,又问道:“既然你不肯说,那么我来猜,你就回答我猜的对还是不对好吗?”
陈何也没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嗯……是不是关于那个令先生?”文西试探着问了第一个。
陈何迟疑了片刻,轻轻点头,“也不能说全然关于他,只是……我不明白我到底算是什么身份,也不明白,我算不算真的了解他。”
文西见打开了话匣,便继续追问了几句,陈何才缓缓说出了原委,关于令征的那一番话。
陈何刚说完,文西却锁紧了愁眉,陷入了沉默。
“谢谢你文西,你早点休息,或许令先生只是不太喜欢我,随口一说而已,我不耽误你休息了,晚安。”陈何说完就起身要走。
“等一下!”文西叫住了陈何,手指也紧张地攥住睡衣的下摆。
陈何疑惑地转过头,“怎么了?”
文西抬头看着他,眼里情绪很复杂,他缓缓开口,“也许……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呢……”声音慢慢小了些,似乎还是不太敢确定。
陈何却在一瞬间脸色发僵,“你胡说什么啊……”
文西似是下定决心,“我没有胡说!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是林涧……昨天我从林涧那里听来的,我偷偷听见了他和令先生的谈话……林涧也说,令先生曾经有个异母兄弟叫林止,而且,令先生喜欢他……”
陈何笑了笑,但仍旧无法缓解神色僵硬,“这……这没什么的,他喜欢过别人很正常……很正常……”
文西扶着床头柜站起身来,“可是……我见过林止的照片,你和他的相貌,像足了八分……”
陈何彻底没了表情,呆呆地站立在原地,一瞬间脑海中令征的话和文西的话竟重合在一起,毫不留情地冲击他最后的理智。
“陈……陈哥?”文西走到他身边,“我……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不愿意看到你一辈子被蒙在鼓里,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喜欢上一个……错误的人。”
陈何缓缓回过神来,会是,错误的人吗?
“我……我想休息一下……”陈何转过身去,只觉得心中疑问得到了答案。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但同时,委屈,痛苦与不甘也一并袭来。
原来,他从来没有靠近过令东。
令东失眠了,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总觉得曾睡过多年的床像是被偷偷换了一样,虽然洗衣液的气味,被子的厚度,床的软度也没有任何变化,但他就是觉得,这张床不再属于他。
他应该有一张小一点,两个人睡会有点拥挤但却一直温暖的床。
与失眠相伴的,往往是满腹的心事。
今日带陈何回来参加林青的生日宴,不可谓没有私心,他想让林青高兴,因为陈何与林止肖似的外貌,也想像父亲示威,他不是他可以随意安排的傀儡,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心血来潮。
只是这样的临时起意,却是第一次,但他,却隐隐在享受着。
只是,陈何突然变卦选择离开,却给他的享受留下一份不完美,就好像生日蛋糕却滴上了蜡油,未免让人有些败兴。
令东这样想着,慢慢有了一点睡意,但已经是深夜两点,好不容易关灯入了眠,也睡得迷迷糊糊,不太深熟。
第二天令东醒的很早,林青还在休息,倒是令征老早就在庭院里散步,令东不想打扰林青,也不吃早饭了,只留了张便条就准备离开,出了门,却看也不看令征一眼。
令征却叫住了他,“最近有些不稳定因素在作怪,公司的事情你多注意些。”
令东回头看了看他,“董事长不必费心,我也算做了几年了,不至于不能应付。”
令征笑了笑,“到底还是年轻了点,行了,你去吧。”
令东毫不犹豫地就走开了。
老卫拿着一根儿烟在抽,见令东走近,赶紧按灭了。
“少爷吃没吃早饭,要不去吃个早饭?”老卫给他开了车门将人让进去,便开了口。
令东脑海里陡然浮现出陈何带来的早餐,脸色好了些,“不用了,直接去公司。”
陈何失眠整晚,几乎是数着时间过夜,直捱到闹铃响起,他也全无睡意。三月里的天气亮得要早些了,但还不足以照亮整个黑夜,陈何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虽然不是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他情愿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此刻他应该在令家住宅醒来,然后,和令东一起,坐车到公司上班。
可是这只是设想,当真相已然掀开,便再也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林止,这块悬在心上的巨石终于被真相割断了绳子,狠狠地砸在他心上,让他疼痛,也让他慢慢死心。
文西担心陈何,早上便醒的早,他悄悄走到陈何房间,只见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神色憔悴,双眼无神。
“陈哥,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文西不知道怎样安慰他,也明白就算安慰也不会有什么作用,他总要自己去想通透,才能走出来的。
陈何摇了摇头,仍旧望着上方。
“今天,也要上班的,陈哥你多少吃点东西?”
陈何这才转过头来,看着文西,“我不用去了,我也,不想去了。”
文西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他把那些话说出来,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
文西没办法,只得悄悄出了房间去了厨房,陈何恹恹地躺在床上,失魂落魄。
令东没能像上次那样在电梯口遇到等他的陈何,空着肚子回到办公室也没有等到,直至中午,也没有陈何的消息。他找了个借口去了财务部,这才发现,陈何今天压根没来。
令东当即给陈何发了一条短信,只问他为什么没来,白屏黑字,看不出什么感情。
但这消息并非会往返的信鸽,倒成了沉入大海的石头。
陈何在床上躺了半天,他想了想,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问过令东,所以所谓的真相,也有可能是假的,就像他以为的那样,令东曾经或许喜欢过别人,但现在,只要现在,他喜欢他,就够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了点希望。他立马起身去洗漱,而文西正在做午饭,他只随手拿了一只玉米啃着便出了门,文西担忧地看着他远去,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
陈何飞快地驱车去了令东的公寓,他有备用钥匙的,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心里的希望又增添了几分。只是令东此时还没回来,陈何要问他,也只能等他。
可是等待真相的过程比他想象中要难太多了。
陈何最终去了卧室,想要通过看一看他们曾多次共枕的温床,以及那些留下令东身影的器具书本来转移注意力。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要争取,没道理求了这么久,最终一无所获。
他记得令东最爱看的一本英文书似乎就放在床头,只是怎么没有看见?陈何四处找了找,越是不见那本书,他就越急躁,似乎那本书就承载了他所有的希望。
陈何从没有翻过令东的抽屉,但是今天他打开了。说来讽刺,他为寻找希望而打开,但他见到的东西却将他仅存的期待打落得一干二净。
文西所说的八分,还是太委婉了,陈何端详着手里那个精致的白色木头相框里面那张照片,总算像是照了镜子一样,毫无隐藏地照见他所有的狼狈。
令东不得不承认,心里除了有一丝丝愤怒,更多的还是担忧,陈何没来上班,也没有回他短信,他从来没有这样过……至少,在他们遇见后的两年时间里。
除了担忧,还有失落。
从早上对那一顿亲自做的早餐的期待落空开始,到中途无数次的等待也了无回音,以及故意绕去财务部的忐忑,还有那封短信的石沉大海,这一天,他几乎感受到了过去二十多年来所有缺乏的失落感的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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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令东在回公寓的路上时,仍旧没忍住再次生出了幻想,说不定,陈何在公寓等他,等着向他解释今天旷工的原因,甚至心甘情愿地受他的惩罚。
不过,他这次会宽容大量的,只要陈何不要再像以前一样瞒着他,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
这样想,令东心情似乎好了一点。只是他没想到,在打开公寓门的那一刹那,他的期望成了现实,虽然只有一半。
陈何确实在他家里,只是他既不是等着向他解释也不是等着要他惩罚。
他将那个白色木相框狠狠扔在他面前,玻璃碎裂的声音急促而壮烈。
陈何也变成了一个勇士,因为他在质问自己,他要真相。
“告诉我,相框里的人是谁?”陈何眼里满是悲伤,令东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个相框,突然有种无力感。
就像,坏事做多了以后,明知会有报应,而此刻报应真的来了。
“他叫林止。”令东蹲下身去将相片捡起,不小心还被碎玻璃碴子割了手。
“好,你承认就好,我再问你,令东,你爱过他吗?”
令东手指上的血液沾湿了照片上那个男孩子豁朗的笑容上,他拿另一只手擦了擦,只是抹的更花了。
“我……”他仍旧说不出口,亦或者他还无法定义那种感情,算不算爱。
陈何的怒气在被令东平淡的反应一点点消掉,同时令东也亲手填充了别的东西进去。
陈何甚至快要没了问下去的勇气。
一切,都已经十分明显了。去询问一个答案明显的问题就等于去爱一个心中有他人的人,都是自取其辱。
“那个咖啡,也是林止爱喝,你才一直喝的对不对?那个乔丹的马克杯……那支坏了很久的旧钢笔……这张藏在抽屉深处的照片……还有……与林止十分相像的我……”
陈何哭了,他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了,曾经快乐知足到以为自己快要忘了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
“我和一罐咖啡,一个旧杯子,一支旧钢笔没有任何区别,我们都只是,你纪念林止的物品!供你利用的工具!”
令东攥紧相片,“我承认,我曾经是有过把你当做林止的意思,可是现在……”
令东语塞了。
“现在?现在……如何?”陈何小心翼翼,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凝目看向令东。
安静的时候,似乎能听见时间流过的声音。
令东没有开口,他低头看着脚下,看着那个破碎的相框。
陈何该庆幸他没有盯着林止的照片,只是,他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可以不回答,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陈何似乎很疲倦了,声音沙哑,“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对不对?你是为谁做了生孩子的准备?林止吗?”
令东抬头看了看他,眼中的愧疚不言自喻。
“好了,我明白了……明白了……”陈何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遍遍喃喃自语着。然后自怀里抽出一个白色信封,轻轻放在茶几上,顺带的,还有那把备用钥匙。
令东眼皮一跳,但陈何已经如行尸一般站起身来,毫无留恋地嘲门口走去。
他没有回头,尽管他知道,此刻不回头,便再也没机会了。
咔嗒。
很平静的关门的声音,残忍的真相,礼貌地退场。
一切显得寂寞而体面。
令东一直背对着门,不去看陈何的决绝和悲伤,也不让陈何看到他的眼泪。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四十
陈何去了那间存放了母亲骨灰的寺庙,正是春意盎然的时节,寺庙处于一片绿林背后,将俗世的喧闹隔绝在外。
母亲其实不太喜欢安静的,她说太安静容易想起太多伤心事。
只是死后,谁不是安静寂寥的呢?即便生前爱侣,并且有幸能够共死,但死亡终究只是一个人的事情。
寺庙现在的主持不过五十上下,常年伴着香火和古佛,多多少少有些佛面,时常笑着。
陈何照例捐了些香油钱,主持与他也是熟人,便不再多说什么,只略微寒暄几句,就走开了。
寺庙有几间专门的房子用于储存信徒的骨坛,位于寺庙最偏僻的地方,周围有几棵古树,常年叶子稀疏。
陈何母亲的骨坛就安置在第三个架子上。一个窄窄的暗红色的小柜子,就是母亲最后的归宿。
陈何打开那个柜子,拿出母亲的照片看了看又擦了擦。
“妈,我现在很好,只是,很想您。”
陈何眨了眨眼睛,抑制住眼中湿意。
母亲生前,一直在为他的生活和学业奔波,等到她病倒了,他又得负担起家庭,相聚聊天的时间实在少之又少,而现在,阴阳相隔,即使说得再多,也再没有人会回应了。
文西起床后就一直没见到陈何,直到深夜,他人才回来。
三月里的天气夜里还有点凉,陈何一身凉气,眉眼之间也布满了冷意。
“怎么还没休息?已经很晚了。”没等文西先开口,陈何倒是略略带了点笑意问他。
文西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早点休息吧,我……有点累了。”陈何起身拍了拍他肩膀,便要离开。
“陈哥!”文西却突然叫住他,待陈何顿住身体,他才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你没事吧?”
陈何没有转过头来,只淡淡地笑了声,“能有什么事?别担心了,去睡吧。”
文西还想说点什么,但陈何已经进了房间并关上了房门。其实他若是哭一场,发泄一场,心中苦闷疏解出来,他会好得更快一些,但现在……他太平静了,这时候,平静只会令人更加担心。
第二天一大早,文西在陈何的敲门声中醒来,伴着早餐热腾腾的香气,一切似乎都没有不对。
“陈哥早……”文西昨晚没睡好,眼底一片淡青色。
“嗯,你快去洗洗脸吃饭。”陈何笑了笑。
“……好。”文西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错过陈何去了盥洗室。
早饭之后,陈何起身去洗碗筷。
“陈哥,我来吧,你不是还要上班?”文西起身按住陈何手里的筷子。
“……不用了,我今天……不上班。”陈何略一使力,将筷子拿起。
文西愣在原地。
陈何一边洗碗一边同文西谈话。
“前几天看你老是心神不宁,我替你预约了一个心理咨询师,你收拾一下,我带你过去看看。”
文西垂下眼睛,他前几天心神不宁是因为犹豫该不该告诉陈何他所听见的事,而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他也没了那么多的思虑,但若是早知道陈何会变成这样,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隐瞒。
可是,感情这事,他们以后若得朝夕相处,迟早也是掩藏不住的。
“不用了……”文西扶着桌沿坐下。
陈何将碗碟收好,擦了擦手,又问:“那我陪你去做个产检吧,这么久没去了,还是去看看要安心一点。”
文西低头看了看自己圆隆的肚子,良久才点下了头。
令东将那封辞职信带到了公司,通知人事部将陈何本月的工资结清,也就意味着,将陈何从征云科技除名。
老杨得知陈何离开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了,除了不舍,更多还是惋惜。
他是知道陈何与令东的事的,说来也是偶然,再一次下班晚走时碰见二人同路而行,陈何肆无忌惮地搂住令东的肩膀,甚至大胆地亲了令东的脸……
而如今,陈何不知何故辞了职,只怕二人是……出了问题。
令东整整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脑海中总不自觉回响起陈何的质问。
一切都让他无法反驳。
若是两年前他没有去招惹他,或许就不会给他造成伤害。现在,不仅伤害了陈何,他也正被内疚和失落熬煎着,慢慢,变得酸苦难言。
对于陈何的感情,是像陈何说的那样由始至终只当他是替身,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他现在习惯每天的早餐和每晚温暖的臂弯,以至于一旦这些东西消失了,他就会像今天这样,一整天失魂落魄。
一整天没有进食的后果就在于,令东从椅子上起身时差点晕过去。昏昏沉沉下楼坐进老卫开来的车子,令东开了点车窗准备吹吹风,看着车外渐渐升起的霓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只觉得凉凉的晚风吹在脸上和脖子上很舒服。
老卫依言将人送到公寓楼下时,准备下车去开车门,这才发现,令东不知何时睡着了。
“少爷,到了。”老卫叫了他一声,但他没有反应。
老卫觉得有些不对,便探身进后座去拍了拍令东。
“少爷?少爷?”
令东皱了皱眉,但仍旧没睁开眼睛。
老卫心里一急,赶紧伸手探了探令东额头,这才发现令东发烧了。
老卫也不敢犹豫,重又回到车内,飞快地往市医院开去。
陈何早饭后带着文西去市医院产检,一查竟发现文西腹中孩子的胎息有些微弱,医生建议他在医院留院观察几日,陈何闻言,赶紧去办了住院手续。
文西这才把对陈何的关心转移到肚子里这个小家伙身上,那次被绑架的时候,肚子就有点痛,后来遭遇陈何的事情,他一直没怎么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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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懊恼不已,若不是今日陈何带他来产检,只怕……
他不敢想。
文西轻轻地摸着肚子,心中暗暗祈祷着,千万不能有事。
天色刚刚擦黑,陈何就带了晚餐过来了。按照医生的嘱咐,做得很清淡营养。
“谢谢你,陈哥。”文西感激不已。
陈何点点头,“小家伙毕竟要叫我干爹,我应该做的。”
文西不再说什么,多大的麻烦也给陈何添了,他此刻多说什么,也不过是矫情了。
待文西吃完之后,陈何开始收拾餐盒,并抽了一张湿纸巾给文西擦手。“你好好休息,我明早还来看你。”
文西点点头,放平身体躺下了。
令东烧得糊里糊涂,老卫背着他走得很急,颠得他直皱眉头。
“章院长!这里!”老卫提前给章院打了电话,因此刚进医院大厅,便看见他们带着一张移动病床在等。
“快快快!把他放平!”章院着急得很,赶紧协助老卫把人放到病床上。“快!进急诊室!”
老卫顾不得整理身上发皱的西装,电梯站不下,便飞快地跑向楼梯,一个没留神,撞上了正下楼的陈何。
“对不住对不住!”老卫顾不得细看,道完歉就想离开,倒是陈何一把将人拉住了。
“卫叔?出了什么事?”
老卫这才看清楚来人,“先别说了,少爷发烧晕过去了,我得赶紧去看他!”说完便飞快跑走了。
陈何心中一震,无声握紧了手里的饭盒,犹豫了片刻,还是奋不顾身地往回走去。
令东烧到三十九度,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他已经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而且隐隐有些出血的症状,章院长顾不得心中懊悔,手下更加沉着冷静。暂时是不能用药理降温了,只能尝试用物理降温。
老卫焦急地等在急诊室外面,而陈何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后面,心里不断骂自己贱,又忍不住担心。
并没有等太久,令东被推了出来,老卫赶紧上前看了看,又摸了摸令东额头,还是有些烫。
“章院长,少爷怎么还没有退烧?”
章院长脱下口罩,“药效也没那么快,没事的,你别急。”
老卫点点头,跟着推床去了病房。
陈何远远看着一行人消失在视野,却没有再跟上去。
想来无非是些头疼脑热,他这么担心他做什么,既然已经知道他于他是何种身份,又何必再去自取其辱。
护士们又给令东擦了几遍酒精,额头上也换了好几条帕子,这才真正退了烧。
令东醒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了,老卫守在一旁打瞌睡,病房里只有一盏小灯凉着。
令东有点口渴,刚动了一下,老卫就醒了。
“少爷,您醒啦!”老卫伸了个懒腰,帮助令东坐起身来,又给他倒了杯水。
“卫叔……我怎么了?”令东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这才好了些。
“您晕倒了,烧得很吓人,幸好现在没事了……”老卫说着,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嗯,谢谢您。”看老卫脸色困倦,令东又说道:“不早了,您先回去睡吧。”令东仰头把剩下的水喝干。
“可是您身边没个人看着……”老卫有点不放心。
“我没事的,我睡一晚就好了。”令东把杯子放下,重新躺了回去,只觉得浑身酸软,而小腹尤甚。
老卫还想说点什么,章院长竟然进了病房。
“老卫,你就听小东的话吧,有我看着他,没事的。”
老卫这才点了头,回头又看了看令东,这才不放心地走了。
“章叔。”令东躺着没起身,实在是有心无力。
“嗯……”章院长站在原地没动,声音也有几分沙哑。
良久,章院长突然对着令东跪下。
“章叔!您这是做什么!”令东挣扎着要起身。
“你别乱动!孩子!”章院长声音突然拔高,看见令东怔愣住,又低下头去,声音苍老又充满忏悔:“是我……悄悄给你植入了新的胞宫……而现在,你怀孕了,小东……对不起!”
章院长声音痛苦,“我枉为一院之长,我甚至……不配做一个医生……小东,对不起……”
令东虽然震惊,但很快已经冷静下来。
“我还当多大一个事。”令东很平静,“您先起来。”
章院长仍旧跪在地上。
“其实……就算您不这样做,以后说不定,我也会再来找您的,现在不是很好吗,直接省事了。”
章院长有些惊讶。
“您起来吧,难道要我下床来扶您?”说着就要掀开被子。
章院长这才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令东床边坐下。
“小东,你……”章院长一时间不知该问些什么。
“我会把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带到这个世界来,章叔……”令东握住章院长的手,“这次,一定要帮我,我会定时来做产检,我会注意饮食规律,我会注意合理减少工作时间……您一定把他留下来。”
章院长看了看令东,只觉得他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但这样的变化,对于孩子和他自己,都是有好处的。
“好。”章院长郑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这件事您能暂时帮我保密。”令东垂着眼,似有几分无奈。
“……好。”章院长点头,轻轻拍了拍令东的手。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四十一
文西在医院里住了几天,情况稳定了下来,可以回家休养。
陈何早早来办了出院手续,然后将文西接了回去。
文西的脚还有些肿,因此不得不把大半个身体都靠在陈何身上,慢慢地朝停车场走去。
令东就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陈何一直虚虚扶着文西的腰背,看起来真像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其实一开始也没想过会遇见陈何和文西,当真遇见了,便不由得跟了上去。明明前些天还在一张床睡觉,用一个洗衣机清洗衣服,拿着两把相同的钥匙进一个家门……而他现在只能远远地,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
就好像他已经成了打扰。
还是文西发现了令东,陈何去停车位取车,文西站在车道上等着他,百无聊赖下四处观望,便看见了令东独自一人站在不远处。
一贯待人温和的文西,连招呼也没有同他打一个。
陈何慢慢把车开了过来,示意文西上车。文西下意识往令东的方向看了看,但那里已空无一人。
陈何带着文西开到了菜市场买了些东西,文西本来要跟去,但陈何拒绝了,只让他在车里等着。
文西眼见着陈何往返数次,每每都会带一大包东西回来了,然后放到后备箱,最后又给文西带了一盒切好的水果过来,手里还拎着几袋蔬菜肉类。
“先吃点水果垫垫,回去我做一次饭给你吃。”陈何有些出汗,说完话后皱着眉喝了大半瓶水。
文西接过果盒,“谢谢你,陈哥。”
陈何笑了笑,“当年要不是帮我照顾我母亲,我真不知道怎么才能熬到现在,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见文西还要说话,陈何又补了句:“咱们啊也别互相数旧账了,朋友之间,不应该说这些。”
文西将话头吞了回去,只是感激地看着陈何,坚定地点了点头。
晚饭做的很丰盛,陈何的厨艺虽比不得文西,但也不差,各式菜肴做得有滋有味的。
文西不敢吃太多,因此只是小口小口地吃着,陪着陈何聊天。
今晚的陈何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样,讲了许多大学时期的事情给文西听,文西虽然在听到c大时不免有些黯然,但陈何讲得有声有色,他也慢慢被吸引了进去。
一直聊到深夜,文西有些困了,陈何才笑着打住了,让文西去睡觉。
“陈哥,那麻烦你收拾了……”文西打了个呵欠,“晚安陈哥,明天见。”
陈何点点头,对他笑了笑,“嗯,注意休息,晚安。”说完就去收拾碗碟了。
文西困得不行,淡淡用热水洗漱了一下,就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快要中午。陈何一贯不吵他睡觉,因此他也没起疑心。
直到吃完早饭看见茶几上压着的那张字条,他才明白,陈何离开了。
他没有讲明去处,甚至连一个联系方式也没留下。
除了几句叮咛和一张写了密码的银行卡,再没有他话。
文西皱着眉,一时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倒是相信陈何不会想不开,只是,他连自己的家都不要了,可见……他是多么的失望和伤心。
与此同时,文西在厨房储物柜看到了两大袋大米,以及一些耐储存的蔬菜,冰箱里也存放得满满的。
陈何的体贴入微,更令文西为他不值。
陈何这样的好男人,令东怎么会舍得伤害他。
旧情难道就那么不能忘怀?
文西满心的怨愤,可是他始终只是一个自身难保的局外人,他又拿什么去替别人不值?即使不满,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
终究只是打碎牙和血吞,在感情和生活双重的憋屈里,艰难前行。
自医院那次后,令东再也没见过陈何,就好像,他就那么消失了。
好几次,他故意在去医院途中绕弯,以期路过陈何所住的住宅区能见到他一面,可是每每空手而返。
三月过后,c市天气就慢慢暖和起来。令东肚子里的孩子很乖,他几乎没出现过孕吐。章院长在四月末的时候给他做了B超,三个多月大的孩子还小的可怜,需要仔仔细细地去看。
转眼又到五月,c市阴雨连绵,气温却不见下降,湿热的感觉总令人闷闷不乐。
林青的孩子也已经足足八个月了,原本匀称的身形走样得离谱,脸上也常常浮肿一片,因此不得不住进医院,但林止的忌日,她仍旧不愿意缺席。
令东照例在医院做完了产检,又认认真真咨询了林青的主治医生,确认没有问题,才敢带着林青去藤山公墓。
车程比以往又慢了些,主要考虑车里两个人的情况,老卫不敢掉以轻心。
到了林止墓前,林青还是忍不住要掉眼泪,而令东,在仔仔细细地盯着墓碑上林止的照片看了好几次之后,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林止仍旧是豁达而俊郎的少年模样,他将永恒的笑容呈现在这寂静的墓园,就像他本人一样,对于生活的安排,从来不会有任何埋怨。
令东流下一行眼泪,嘴角却是放松的。
他拨开心里那层厚重的阴霾,林止与他曾有过的回忆四散开来又再次落回心底。
有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那里,不用转过身来,令东就能辨认出他是谁。
令东感觉心里在发热,但他找不到一个通道将这些热气发泄,只能闷闷的,烧灼着。
他想要见一个人,不为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的,很想看到他。
哪怕他还是说不出那个人想要的那句话。
考虑到林青的身体,他们并没有待很久,老卫见他们回来,赶紧将烟头按灭。
“老卫,回医院吧。”令东扶着林青坐进车里,然后关上车门。
老卫应了声“好”,却在后视镜里看见了另一辆轿车缓缓驶近,那是令征的座驾。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令征已经很久没来过藤山公墓看林止,今天他突然来了,而且还不跟夫人同路,的确有些蹊跷。但老卫没有想太多,径自开车离开了,再停留下去,只怕会多生事端。
若不是林涧约他来这里,令征也的确不会来。
老卫把车开走之后,令征便下了车。环顾四周,仍是死气沉沉,也对,死人住的地方,就该这样。
“令董想必很久没来过这里了——”林涧的声音自令征身后传来,“连从哪里进去都不知道了?”
与令征一身休闲的风衣不同,林涧西装革履,分外庄重。
“废话少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不用拐弯抹角了。”令征只想把林涧那张虚伪的笑脸扯下来。
林涧仍旧从容不迫,“令董都已经到了门口,都不愿意去见一见你那个可怜的儿子?我想,他一定很想念你这个父亲。”
令征微微变了脸色,但不过片刻就重新回归平淡,“他想不想我我不清楚,只是你还有脸面来看望他,倒是让令某人刮目相看。”
林涧的脸色陡变阴冷,转而一言不发地往墓园中走去。
“林涧!”令征喊住他,“我奉劝你一句,无论你手上有什么,你都威胁不了我。毕竟我手上的东西,你一定不想让别人知道。”
“你不用吓我。”林涧背对着他,“这一套对我没用。”
“是不是吓你,我相信你心里很清楚。”令征说完,也不等林涧回应便离开了。
车子慢慢消失在视线里,林涧的拳头紧了又松,最后只剩下满心的悔恨。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排列整齐的墓碑,却突然没了前行的勇气,令征那句话说得没错,他确实没资格来看小止。
不管他当年是否真的有意那么做,大错已经铸成,结局已然无法更改,他除了接受和赎罪,又能做什么。
最终,林涧还是没有踏进墓园半步。
回医院的途中,林青有些发热,令东一路悬着心,十分担忧。直到送进医院,医生给退了热,他才放下心来。
一旦松懈,腹痛这才后知后觉地痛了起来,令东不敢怠慢,安排老卫代为照顾之后,便赶紧去院长办公室找了章院。
章院长赶紧扶他找了张病床躺好,一番检查之后才略略松了口气。
“它没事吧?”令东轻轻地摸了摸肚子。
章院安抚地笑了笑,“没什么事,只是你可能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毕竟新的胞宫适应期不够,我现在给你注射一支促进胞宫活动的药剂。”
令东呼出一口气,“谢谢章叔。”
“放心,我一定保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个世上。”章院轻轻拍了拍令东的手背。
令东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微微有了一抹柔和的弧度,一想到里面有个柔软的孩子,心里渐渐涌上一丝奇妙的感觉。若是陈何……若是陈何知道,他会有怎样的表情?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他便再次拥有了一个骨血相连的亲人,即使他选择离开,他也不会再孤单。
说是补偿也好,就当这个孩子是令东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他一定会倾其所有,将这份礼物准备得精致。
令东抬头看了看章院,轻轻地说了句:“一定会的。”

楼主:沈滁微  时间:2019-03-14 21:27:51
前段时间真是各种烦心事……啊……我回来了,争取国庆完结啊喂!(不过我这种人说话应该也没什么可信度了,这点b数我还是有的。)

楼主:沈滁微

字数:174552

帖子分类:十世

发表时间:2017-03-21 20:30:00

更新时间:2019-03-14 21:2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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