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mm，稍安勿躁，让我们舒缓一下情绪@金陵猪猪
番外


一


林榆与沈墨溪初见时是在家宴上，皇宫权贵坐满了大殿，文成武将各自的高谈阔论。
沈九王实在没有什么说的，他一年岁太小，二手无实权，除了太后与几个哥哥将他放在掌心里宠，他心里端的清楚，并没有多少外人听他说话。
况且，他也一向不爱多说。
那时他名声尚未传开，性格又内敛温润，叫人看不出志向偏好来，几个亲王一致了意见后也让他再学几年书，等大些了，由着他自己喜欢什么，便去管什么，总不会亏待他。而彼时沈墨溪在朝廷间扬名的，还是他眉宇间不俗不艳又摄人心魂的绝色。
那晚林榆随家父前来赴宴，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他一遍遍扫过众人的形形色色。阿谀奉承的言语，话中有话的迟疑，这一场庙堂之高的宴请，使他渐渐生出些烦躁。
他便记不清那些冗杂的细节，只知道盯住面前那杯酒，等着什么时候耳根清净下去，就跟着众人端起它一饮而尽，好从这闷气的金丝笼里出来。
他还是喜欢漠北的荒原。
朝中人都说他们林家不值得，三代守疆，愣是没一个回来的，也说沈家这天地君氏不好当，拜爵封侯岂非儿戏，总不能因为林家在外打打杀杀这么多年便划座城池了事。
林榆经过此行，却看透些东西，他倒是不希望什么时候突然一纸君令将他召回来，身在京城便舒坦，远行漠北便委屈吗？他心里倒更喜欢边塞些，从小在那处长大，早把那座偏远的城当作家了。
至于这皇家泥沼，他不愿趟，也趟不起。
再见沈墨溪时是在祭司祠，那时的九王已扬名朝野，只因“天选”二字，他成了无权无军却手握朝堂命脉的祭司。
“林少主。”
他这样叫，白底鎏银的巫袍有些亮眼，祭司宽大的帽子遮住点脸。
“你认得我？”
那人又笑，说，那日满堂的荣华富贵，偏你一个在里面心不在焉，东张新望。
于是他发现，这人笑起来桃杏春色，当真好看。
___________
林榆留京三年多，回漠北那日，祭司祠为他送行。
沈墨溪先前并未与他说，头一日两人静静待在九王府里，沈墨溪吹箫，林榆舞剑，末了他将剑梢上一朵血红的扶桑送到人面前，沈墨溪笑着接过了。
“……喜欢红色？”
林榆收起剑：
“你一年四季穿些非黑即白的衣服，偶尔添点颜色多好。”
“这是规矩，我还得这么穿一辈子，你三年便看腻了？”
林榆有些无奈。
“我这是替你委屈，担着个祠院的担子，”他缓一缓，“我终日喝水，照样也没将它喝腻。”
昨日如往日，此时临别在即，他在军阵最前头，看见沈墨溪于三千高台起舞，还是素白的衣袍，那动作壮烈中带着阴柔，将巫师杖棒挥出了刀枪剑棍的厉色。
他在天地间求林榆此行安好，长短不一的咒文来回念了三遍，要他一生如愿。
六月的天，突然的下起雪来，城中围观的百姓上万，无人敢发出半点声音，只听绵长密实的咒文咏颂中，突然响起行阵对列出发的短鼓击响。
“行——军——”
那声号令震彻河山，泱泱大军挥旗远征，林榆万人之前，腰上是沈墨溪昨日亲手给他的灵瓶，里面是三滴祭司祠九王的颈间朱血。
不送头上青丝，并非不想与你结发，只是你比我更重要，此行凶险，我在京城保你往后年岁安好，朱血赠你，就当我与你滴血立誓。
身后的沈墨溪并未停下动作，高台神烛骤然烧起星火，他对着那长明烛灯匍匐称臣，心里却只有一个人的名字，林榆。
长灯微晃，终于明白他的心意。

番外（有生了小混血之后的过渡，希望大家看一下）


二


沈墨溪腿伤时两人才分开不到一年，林榆的眼前重重叠叠的，尽是他高台起舞的身影。
那人躺在床上，十六的年纪，已经出落得不食烟火
他不懂，祭司一生能保一人，如今沈家五王在外遇险，他去祠中换天命，怎么就废了双腿。
“傻子，我保的那个人，姓林。”
沈墨溪笑得清淡道，再要去救别人，便要拿身上的东西与祭司祠换了。
林榆第二日便要走，沈墨溪腿上正逐渐的失去力气，折腾的满身是汗，临别前苍白着脸叮嘱他：
“如今我身子不行，灵瓶你收好，在外……万事小心。”
他站在那里，想起半年前家父马革裹尸自己却死里逃生，突然想通了一切原因，千言万语只一句：
“等你弱冠，我娶你。”
四年后的大婚，却是林榆对沈墨溪一生的亏欠，边疆事急，他赶不回来。
日子老早便订下了，婚期临近时，沈墨溪借着一次家宴问，这婚事，从简了吧？
在坐的哥哥们当下便替他委屈，沈墨溪好说歹说，终于是落得个当日不接宾客，不收外礼。
林榆与他，那天还是要各自饮一杯酒，穿着礼服，便是身边没有人，也要像大婚的日子才行。
他笑着鸿雁传书说，好。顺道带去了弱冠家里为他取的字。
沈墨溪，字白川。
除了因他五行缺木，水又生木，便照例取的那属水的川字，剩下的名与字，舍掉溪与川，当真只余黑白两色，笔墨与留白，绝色与意境，他哪一样都不输。
他们甚至没有约好时辰一同饮酒，沈墨溪穿着火红的嫁衣坐在轮椅上，静静的望了一天的北方。而那日匈奴军看见传言中的漠北将军，红衣猎猎间立马拔剑，远远的厮杀过来，一如熊熊燃烧的烈火。
_________
他们再相见，竟是那样的不堪，若不是两人相互还有一丝牵挂，沈墨溪便不舍得活下来。
最终将孩子生下时，屋内只有林榆医师与江海三人，封死了消息，只说孩子死了。
沈墨溪孕期的辛苦林府上下倒也是知道，听见这么个说法，除了惋惜，也有些意料之中，只是不久府上便捡回来一个碧眼的西域弃儿，下人都说，现下刚生产完，这么为九王找点事情做也好，林府就当行善积德，捡个孩子养，总算也救了一条命。
那孩子生得好看，除了黑发，一点不像中原的长相，平日里沈墨溪却是不看的。自生下来便体弱，孩子身上也带着蛊毒，天天都吊着命，看得江海都心痛。到底是沈墨溪将他带到世上的，他也做不来狠毒的事，为他取名字，单名一个生，是希望他活下去。
他这样的身世毕竟进不了沈家的门槛，林榆说，那就叫林生。
“知道么，若不是与你成婚，我在这边随意找个人了下终身大事，生下的孩子多半也这样。”
“能一样吗？”
沈墨溪看他半晌，听见孩子喘起来，约莫是蛊毒又犯了。
“我叔父生前的二儿子，便是行军途中捡的，照样养了那么多年，若不是前几年那场战事全走了，他们家中两房儿子，拥兵可是人手两万，没半点偏袒。”
“那到底是个没关系的养子，这孩子与我有关系，林家犯不着这样委屈。”
“沈家不可能管，墨溪，林家管你又说林家委屈，那最终呢。”
林榆摸他头笑道：
“你看咱们林家军，在林家行阵里，也不是非要人人姓林，最后马马虎虎也都将姓改得一样了。林家与沈氏不一样，沈是寻常人家不敢叫，我可从不拦着人姓林，手下那些半大的兵今天还姓黄姓李的，明天便是我林家的人了。这孩子，你当初打不下来，便生，如今不忍杀了他，便养，往后大了扔军队里，我带着他去打匈奴王。”
我带着他去打匈奴王。
这一句还是年少意气的语调，沈墨溪终于应下来。
林生。

番外（您的漠北哈士奇已上线）


三


沈墨溪在生下林生后养了大半年的身子，便被接回京城去了，身子反反复复的不好，最终养回来一点，又这样分居着，林榆倒是不怨他，每日的家书都在写，空闲时说零碎的事情，忙起来，纸上便只余安好二字。
第四年里沈墨溪终于想林榆想得发慌，跟皇兄说不在京城待了，要去漠北。
“往后我半年回来一趟便是，合婚这么多年，有些委屈林榆不说，我总不能就装作不知道。”
皇帝看他的眼神有点歉意，更多的是没救，小两口三天两头见不着面他做皇帝的看在眼里，只是弟弟大半夜跑来他寝宫那样子，让他想起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
下人送消息时他说的清清楚楚，让小玖等一下，他行动不便，夜里又寒，自己处理完事情便去他府上一趟，若不急，明日白天也可以抽空亲自来说的，没一会儿消息是传下去了，他家沈墨溪也来了。
他个九五之尊也不便说什么，笑着问什么时候启程，是要准备送行了，话刚说了一半又收回来：
“太后那边你自己说去。”
还不忘道清自己这样安排的原因，反过来安慰弟弟道，他知道你身子容易累，不至于哭太久。
于是沈墨溪应下来，毕竟有求于人，由着京城亲属众人前后折腾了两个月，终于又回了漠北。
此时林府里狼崽成堆，沈墨溪始一进门，便被围在脚下的毛团们弄的脱不了身，等着林榆将外头的事情忙完了，一回府便见着院里支着点脑袋看脚边小狼挤来挤去的沈墨溪，腿上还抱着一只，正拿手顺毛。
“它们围着，我轮椅……走不了。”
那人将怀里的放下去，指着地下几十只灰白的狼崽。
林榆上去将人抱起：
“好好好，咱们先进屋，屋里你也能玩。”
沈墨溪正要分辩，突然看见房梁上窜过去个影子，林榆一抬眼，笑道，林生回来了。
“野得很。”
说话间，那人跳下来，远远将沈墨溪看着，那双眼睛泛着绿光，如同他身后两只成年的雪狼般泛出兽性，带着点防备与探寻，半晌，从黑暗里走出来一点。
四岁的孩子，绿瞳黑发，眉眼间线条深邃，手里提着只兔子。
然后沈墨溪的怀里就多了只兔子。
那孩子走近的时候沈墨溪听到他在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再想细看他，林生已经侧过身去了。
“用走的！”
他蹭的跳上房梁，伴随着林榆喊出来那三个字，轻巧的踩着梁柱，两三下便没影了。
剩下林榆对着沈墨溪叹气：
“上个月才换了三根木桩……”
________
在林府待了两年过后，沈墨溪怀上第二个孩子。林生被养得像只小兽，听说是小时候蛊毒犯了跑到野外去，找着的时候正在喝狼奶，自此便野了，十天半月的不回家不说，每次回来便是带着一群一群的幼狼，顺带捎回来几对狼爸妈，让它们看看自己孩子在这宅子里养的好，久而久之漠北的野狼便都知道林府了，自己养不过来轮着把孩子放府里寄养，路过时还知道进里面歇一脚。
若林生是像常人家养的孩子那般，沈墨溪大概一辈子不愿看他，却没想到如今这样收了几回活蹦乱跳的兔子过后，自己心里就有些软了，他本来就喜欢那些小动物，眼下这孩子也是个小兽般的，林榆一天又不管这孩子，当真随他天天在狼堆里浪，最后到底是沈墨溪看不下去，教他一些人的东西。
说起沈墨溪刚怀上时，还是林生发现的，他已经六岁，按住性子也能规规矩矩在府里过几天，也不与人说话，忍得烦了便去外面浪，偶尔林榆带兵出行，还能远远的偶遇他在狼群躲躲闪闪的身影。
“我前两日碰巧逮着过他一次。”
有时沈墨溪见他太久不回来，便会问，林榆通常这样说：
“不过么，得给他留点面子不是，不然他这个头儿不好当，别的狼要瞧不起他。”
然而那次他却出其的乖，一连待在府里两周，夜里还呼朋唤友的让它们轮流守在沈墨溪与林榆的门口，两人还不知道是为什么，打趣说这是要和林家军抢生意了，训得好了得省下一大批站岗的侍卫。
终于等着沈墨溪一日早晨喝白粥孕吐了，对上守在门口那只苍狼了然于心的眼神，腾的红了脸颊。

番外
(正文混血生下来过后直接跳二包，二包揣完就o**k 完结，番外补充一点前前后后和两包之间的情景)
(你们明明是喜欢九王的人啊，昨天一天就爬墙去小混血家了，答应我不要忘记正文里的沈墨溪T T)


四


后来，也是林生护着沈墨溪那十个月，才慢慢的将自己当作林府的人来看。
他每隔上些日子还是照例出去，只是在獠牙的撕咬与月夜的长嚎间隐约知道自己与别的狼不一样，它们随着北斗星辰四季流浪，自己却总有个地方要回。
后来他会说话，会读书写字，都是沈墨溪教的。渐渐的也开始待在林府的时日多，偶尔才出去一次。
他如何踏稳最初的一个山岗，如何号令群狼占山为王，如何受伤如何获救，如何挨饿如何屯食，如何搏斗如何自保，包括夏日白昼里燃起的野火，他在夜里如何望着火圈逃生，又有几匹狼烧得血肉模糊跟在他身后，包括冬日长夜的暴雪，他在雪风呼啸中如何迎风筑成冰壁，三天三夜活着从那遭雪风掩月中出来，在雪后初霁的荒原撕扯出第一声狼嚎，看见空旷的视野中渐渐有劫后余生的狼，蹒跚着又义无反顾的，从苍茫的天地间向他跑来。
他统统没有与人说。
他不要那个王位的那天，群狼如何凝望，如何目送，他都没有与旁人提起过。
月夜里一步三回头的走，看见皓月下群狼遥远的身影，它们就那样望着他一步步走进林府，始终没有挽留。
那一夜，漠北的狼嚎响彻荒原。
_________
沈墨溪教他，相忘于江湖。
他想，他与狼群不会相忘，彼此闻过的味道，记一辈子。只是大概独善其身，互不强求。
在难以觅食的季节，他也曾带上过林府打来的猎物，埋在曾经的山坡下，却再没有一只狼来吃，夏初的时候再去看，原封不动的剩下些腐烂过后的白骨与皮毛。
一如林府的野狼幼崽渐渐被远方一日日的嚎叫带走，最后只剩下五六只无家可归的，想是父母没有熬过那年冬天，不能再来带它们回洞穴。
林生与狼群终于互不相扰，只是偶尔的，有狼跑过那片地方时，会远远的停下来，隔着十里地，再嗅一嗅他的味道。
那是它们曾经的狼王。
林榆并不了解自己的身世，狼的族群观念以母狼为主，多少狼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的。于是他知道自己与沈墨溪的关系就够了，便不再去管别人。
反正，也不重要。
他渐渐的长大，渐渐的知道很多东西，不知不觉间，收起獠牙利爪，懂得诗书礼仪，有几次跟着林榆东征西战，还打出点名堂。
也不过是十一的年纪，他却发号施令惯了，在厮杀中做了天生的将领。盔甲与刀剑使他不尽兴，反倒碍手碍脚，鼻腔的血腥渐渐浓烈之后，他不再装模做样的挥砍，龇牙叼下身侧飞来的箭矢，转眸间碧眼的色泽映着脸上的血污，开始有跳动的光彩。
那一战，对阵的匈奴军是骑兵精锐，将领与林榆正面交锋时，林生只身一人从侧面突入，隔了百米千人，他脚踩马背远远的杀过来，一人一马，万军之上，在剑雨中辗转迎战。
他只觉得这些武器花里胡哨，整个进程拖沓的要命，利器扎在手上也不痛不痒，比起獠牙嵌入骨肉再蛮力撕开的疼痛，牙尖回勾刺入骨头再生生钉入骨髓，要将整根挑出皮肉的野蛮，这些战场上的东西，简直就是儿戏，还比不上狼群里的寻常嬉闹。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冲入敌方十米的距离，眯起点眼睛打量那个蛮子的统帅。
就像在打量猎物。
林生最后的俯冲单刀直入，还未等那人将手臂抬起遮挡他一下，他就扑上前去，咬紧了那人粗实的脖子。
旁人却看不清这转瞬即逝的一刻，只见着号令骑军的那人被一抹黑影撞下马，再去寻望，就看见一个少年将膝盖抵紧他的胸口，埋头在他脖子上撕扯，喉间发出些野兽低吼，再松口时他们敦实的将领已经断了脖子，颈侧豁开个隐隐带着牙印的伤口，皮肉外翻，正汩汩留着血。
那个少年的绿眸应着血光与兴奋，抬头仰着点脸看向马上的林榆，那样子就差对着众人说，快来夸夸我。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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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