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百度贴吧 >  十世 >  【原创】卿与倾北(漠北将军攻+轮椅九王受)

【原创】卿与倾北(漠北将军攻+轮椅九王受)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Yo yo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这次林榆离府的时间长,回来时沈墨溪已经快六个月,正是肚子长得最快的日子。
他身子还好,这一次不如想象中难熬,日子一天一天也就那么的过了,林榆不在身边这些天他也没觉得委屈,那日正教林生写字,突然孩子就坐不住了,又碍着正在做的事情,知道要有始有终,于是生生忍着心里的兴奋,过了半晌,林生慢慢掩不住烦躁,显现出来,沈墨溪终于停下动作,轻声问他:
“怎么了,你说。”
林生碧瞳绿眼看向他,良久,终于安安静静开口说出一句低若无声的话:
“来了。”
他的声线好听,却很少说别的话语,沈墨溪愣了愣:
“什么……?”
林生不再说话,提笔在竹简上写,军。
他才学握笔没几天,手上的力量控制不好,这个字却在烤干的竹片上写得规矩工整。
他正要夸,身后突然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吱呀一声过后,就被人从后面抱紧了。
林榆回来的突然,他甩了军阵一个人快马加鞭走在前面,途中遇刺差点出事,终于赶出两天的时间先回来,此时抱着沈墨溪去吸他的味道。
那人坐着,稍微侧过来一点,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沈墨溪现在胃口好一点,也仅仅是好一点而已,当下胃里就泛酸,奋力将不适压下去,说不出话来。
半天林榆才放手,沈墨溪虚虚的笑,看着他:
“换身衣服好不好?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眼前的人看着他脸色不对,又转头去看林生,见孩子整个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全是警告的意味,才想起来:
“我自己闻不见……我出去我出去……”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番外
【第二波来袭……小混血家的迷妹们,你们不要太过分xx摊手哭泣】
【林生不爱说话,于是给他配了位说个不停的小喵子。】



长河大漠里,林生望一眼狼烟,在烽火中手持龙骨乾戟站起来。
第九天。
林生停下来,听风。缓缓的,听到那声音从细语到呜咽,最后是隐隐的怒号。
他得折回去,常年在京城镇乱的朝廷将军不熟悉地形,此时南风西转,是要沙尘,他在前线留了上万人马,不回去就是群龙无首,若跟着中原将领一个劲的杀得高兴,再等几个时辰便是在沙暴中被匈奴当活靶子。
他北行绕道横穿荒漠,战马一步一个血印,载着他从幕天席地的风沙里走来。匈奴将他与行阵强行分离,京城来的雁北军作战时根本不听他的,朝廷的将领与他又毫无默契可言,他见那人作战风格颇激进,与他是一路的,可又不和他配合掩护,想着那人不熟地形,便把坦坦荡荡的中路让出来,自己从侧翼护他主军。
这是委屈的,林生不说这种话,先前手下也都忍着,等中路打得越来越野最后左翼拖不住生生将林家军的汇合打散时,再说委屈也没用了。
雁北将军在最前头打的痛快,左右翼如此轻易落了危局,林生拼死才杀出来,随身只跟上二十人,这时中路倒也散了,求助的狼烟一阵一阵的放,他还要再折回去救雁北将军。
行至琨崖山遇伏,我明敌暗,防不胜防,退至崖口守了两个昼夜,放出去的鹰没有一只回来,消息完全中断,等到山林的流矢擦过眼角血色模糊了视线,他终于看向身后形单影只的二十人。
明知前路难行,也只能强攻突围。雁北将军手下三万兵马在琨崖山以西奋战,前有匈奴改良骑军厮杀相抵,后有琨崖山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三道崖口,林生知道自己若是不杀出重围,等着这位京城将军的就是棺材墓碑。
他不说话,远远望着天边西沉的圆日,看它的余晖一点点消失殆尽,终于提起乾戟,翻身上马。
中原有个没有名号没有官爵的将领,黑发碧眼,擅夜行,执龙骨,袭营百场,未有失手,百姓口传称之谓夜将军。
可哪有不败的仗,他杀出去,死了八个兄弟,终于看见流血漂橹的前线。
才从三道崖口冲出来,九死一生的万千刀剑对准过他三次,便碰上崖口外匈奴的八千援军,他看见那边荒坡上远远挂着京城军旗,少说也是两三里地,中间是万人喧哗,他只身对阵近万人马,孤身无援,雁北将军被围且相隔甚远。
握着手里的火石,三块。
“打不成配合了,才知道飞狐军的好。”
这句废话落到林生耳里,他冷冷打断:
“沧陵在南线。”
林生眼中已是视死如归,两块火石被扔在高空,林生挥着龙骨悬空抽过石块,在暗夜里炸出一点火光,接着他看到匈奴的箭对准空中的石块,翻身又是一鞭。
火石在空中的光亮上下偏移,三箭不中,匈奴军开始准备发兵。
身后士兵看着眼前军阵的架势,低声暗骂。
他再去打,龙骨在发出空旷的回音,身边将士踏马上前挡过两箭,伴随着呼啸的风声,林榆手心冒汗:
“没着。”
他迎风用力朝火石打去,终于滋啦一声,听见身后士兵在喊燃了,定睛去看,见着放大的火苗烧起来,还没喘口气,就看见映着月光的利箭夹着风声,箭头打在一颗火石上。
“他×妈刚刚那边看见没有??看见信号没有??”
“看得***!”
“那么明显的火光!!”
“你当人人是沧陵将军?”
林生单身就是一个起跳,拼着猛劲去徒手救火,最后到底是灭了,左手虎口血肉模糊,从箭口夺回来一块石头。
“再来。”
林生将石头扔出去,一下,两下。
第三下,匈奴军已经冲到眼前。
身后的士兵已经红了眼发狠,只要一声令下,人人便都是死侍。林生想,若与他左右突进的是飞狐军,便不用绕道北疆,不用退守崖口,不用三次突围,不用到这种地步。
为了救个人,把自己的命搭上。
“妈×的。”
“是不是在往北跑??他们还往北干什么?”
将士显然更明白他此行的为难,天地人,样样都与他作对,替他气得说不出别的话来。林生没有再阻止身后将士的暗骂,大军在前,只是勒回缰绳,战马嘶号时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你们退回山口,回逸城。”
他言语中是对将士们的永诀,不等他人言语,进而翻身踏马,将火石用衣布裹住,伴随着肩部被流矢刺入的剧痛,他使战袍在夜幕里烧起火光。
林生如一团火,脚踏马背冲入乱军,烈烈红光烧的他盔甲烫人,背上被烧出血水,滚入敌阵里,他追着朝廷军旗,一人一马的穿行,所过之处一条血河。
他的大杀四方,在绝境中透出苍凉的孤勇。
没看见。
他们还是没看见。
林生终于在地上滚了六七圈,吐掉嘴里的血,看见雁北将军朝更北的方向杀出去,他拼死追回来的半里地又被拉开。林生气得肺痛,一声一声的咳,身边就是掷来的青锋在左臂划出露骨的伤痕,鼻尖那种熟悉的窒息与腥甜又涌上来。
雁北军怕不是弹尽粮绝往北在逃,他咳出浓黑的血,觉得自己这次其实是死在朝廷军队的手上。
身上的火灭了,他拖着被血水染红的龙骨望着越来越远的人马,再看向远远朝他杀来的万千敌军,那一刻天地喧嚣,他只想到一个词,尸首。
肺上的疼痛带着滚烫的灼烧感,使他站不稳,林生张望着地形,在眼角一片血光中费力的分辨夜幕与晨曦的边界。
左边一点的断崖离着百米,他半跪半爬,在山丘似的亡尸中往那处去,终于听见身后逐渐清晰的马蹄声,双腿一个踉跄,绊倒在地上。
滚吧。老子不想打了。
他把头盔取下来扔在一边,抖着手揭下破碎开裂的银白面具,露出碧绿的眼眸。
不打了不打了,翘脚看戏。
他找到一块还算平整的地方,叉开双腿坐在山崖上,长夜将明,背后是微弱的晨光。
随着喷薄而出的晨曦,他的面容在黑夜尽头一点点显现,绿色眼眸映着光,打量敌军扭曲凶恶的脸。
逼近的匈奴军开始有人惊呼,夜将军,是那个夜将军。
混乱的人声中谁兴奋又颤栗着振臂高喊到,斩夜将军首级者赏千金,得手足者百金,拾残肢衣物者十金!
林生听闻后不屑又痞气的叹了口气,双腿微曲坐在崖边,年少的脸上明晃晃的四个大字,舍我其谁。
他翻过身来再往崖边坐一点,不哭也不笑,看着形形色色的脸以夸张的形态冲他杀来,看着人间这最后一点光景,看着看着,想起自己这十九年,眼中终于旋转出天空与倒立的景象,翻下悬崖。
多好,夜将军终年征战,全尸。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他醒过来,生不如死。肺上还是痛,呛着沙尘,嘴边放了块布,在吸嘴角流出的血。
“别动啊。“
入耳是朝气蓬勃的少年音,半晌他看清火光中的人。
“你肋骨差点断了,知道么,我们行至北疆边境,遇到沙尘迷了路,这就遇上你了。”
“你当时可是半边身子都埋土里了,我想着来看看,才认出来是你,诶当时沙暴可没过去呢,要不是我,你这会儿该埋严实了。”
林生看他一眼,心下了然。
哦,就是你么,一路北进那个缺心眼。
那人侧脸映着火光,手上拿着天下闻名的雁北三尺剑,气定神闲的拨弄篝火。
可嘴上依然没停:
“你别说这漠北荒原真有点难对付哈,风沙这么大,我冲在前锋真是最多看得清一仗路,队形直接散了,还好后面拉回来了。”
“顺便还帮了个忙带着你手下的几万林家军一起撤离呢,你怎么谢我?”
“诶你也是被风沙冲散了吧,没看清前面有个崖么,怎么失足掉下来了。”
林生在一旁猛的咳出一大口血。
那人终于舍得伸把手将他扶起来,林生靠坐在崖下山壁上,冷冷看着雁北将军,良久,叹了口气。
说什么?名门之后,京城统帅。
这时眼前递过来一纸书信。
“喏,你昏迷时收的飞书。”
林生费力抬手把纯色兽皮展开,仔细将内容都看了,然后收起来在身上放好。
那边雁北将军用力拿鼻子吸了吸。
林生抬眼看他,觉得这人莫不是个傻子。
你又不会闻,嗅个什么劲。
心下才一想完,便听那人啧嘴:
“姑娘写的么?这么香。”
林生顿了顿动作,显然是没料到,不解释也不好,半晌淡淡回道:
“是嫂子。”
“……啊,沧陵将军的发妻么,我知道我知道!那年指婚我还听家父拿回家里说过呢,当时好小,如今……二十来岁了吧?”
“诶听闻沧陵将军一直管着南疆的事情呢,他的飞狐军名气可真是大啊,你们林家提一个外族将领上来这么重用,倒还真有点出乎人意料呢……”
“是”,林生打断他的话头,“再等半日风沙小了,你便回逸城。”
可惜眼前这人听不懂说话,依然喋喋不休:
“你们漠北的四个将军,沧夜飞花,这名起得也是好听啊,沧是沧陵,夜将军是你,那么其余两个呢,名字怎么来的?诶怎么来的啊?”
林生心下不安,听见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倒有些习惯了,这边晃神了一下,耳根才听清询问,见着那人一双眼在火光下透出光亮,终于叹一口气默默顺从:
“飞狐军最先的一批是姚彦带出来,大家就叫他飞将军,后来军队重新编制给了沧陵,可叫惯了便没改。”
“啊,那这个姚彦岂不是很亏,自己一手带的军队这样给人。”
林生摇头,认真说,不会。他是在怕眼前这个人追着问,权衡着说与不说,最后觉得无伤大雅,于是道:
“姚彦自己辞了南疆诸事,沧陵肯帮忙才替他担着,飞狐军在他手下那半年也就五千人,后面的都是沧陵往里加人。”
“好么,那那个花呢?”
“擅毒。”
这次他干净利落,打定主意不再多说一个字。
后半夜终于静下来,林生闭眼休息,过了许久听见耳边有人在喊,满身是汗的醒过来,见身边围了一圈的将士,正手忙脚乱给他止血。
“你背上烧伤那么厉害,怎么不说?”
空隙间雁北将军凑过来给他擦汗,林生觉得自己大概虚了,居然看见这没心没肺的人眼中一点焦灼。
半晌缓过来,这下两人都不睡了,林生肺上痛,一阵一阵的吐血,心下却乱的很,想着飞书里的内容,另一个哈欠连天的守在他旁边。
没想到那人还挺细心,犹豫了几次,说出来一句:
“你心情……不好?”
他望着北斗星辰,喘息中沉声说,南线告急。
“本来北疆打完,我们要往南与飞狐军汇合,如今耽搁了九天,南线只有沧陵撑着。”
雁北将军并不知道林生还有行程,这么一拖已经来不及,安慰道:
“遇上沙尘,也是没办法的事。”
林生已经心平气和,将雁北将军的大名在心里狠狠念了三遍。
雁微翎。
沙尘是个大事么,若不是赶回来救你,林家军早在南线与沧陵接头了。
他肺上又痛起来,一口一口的血已经从暗色变得鲜红,雁微翎此时已看出来他身上常年带伤,也不便说什么,可又是个不爱冷场的人,便起了个话头:
“天明过后我回了逸城,你呢?你可别往南去啊。”
这话显然是没说好,林生在一旁不答话。
“诶你如今赶过去也没军粮,怎么帮忙?总不能带着林家军饿死在路上。”
林生不再看他,费力扶着崖壁站起来,一步一步朝马匹走去,极缓慢的忍着疼痛翻身上马。
“不是吧……你你你,你别想不开,你一个人去怎么能行……喂!”
雁微翎第一个反应就是牵马去追,不过回头一看便知道不用了,嘴上还不闲着:
“别!别晕!”
林生从马背上摔下来,被雁微翎抱着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后者灰头土脸听他说胡话:
“沧陵就要成婚了……”
“是是是,”雁微翎忙不迭的说,“成婚了成婚了。”
“我们三个凑了两年的军饷,给他买了块和田玉当庆礼……”
雁微翎还记得漠北的沧夜飞花,跟他数:
“对你听我说,姚彦,林生,还有个谁……还有个谁来着,那个擅毒的花将军,你们给沧陵买庆礼……”
林生嘴角流出血,绿瞳里目光微明的看着他:
“……他好不容易要成婚了,我得把玉,送到他手上……”
一炷香后,林生被雁微翎在篝火前放平了摆好。
雁北将军觉得自己这夜是彻底不能睡了,现下连哈欠都不敢打,生怕一个不注意眼前这人翻身就溜。
好一会儿,他正仔细打量林生英气中带着江南水色般温润线条的脸,就见着这人睁开碧色的眼眸。
“来了。”
他只有这一句话,雁微翎摸着他的额头,烫手得很,于是当他说胡话,说了大堆的废话,让他闭眼休息。
林生不听,又过了一会儿,撑着坐起来,在浓黑的夜色中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前方,那姿态使雁微翎想到防备猎者的小兽。
他看不下去,安慰般的询问:
“谁来了?”
林生却浑身都微微的发起抖来,不知是力竭还是害怕,不再说话了。
一分一秒过得难熬,雁微翎想着如何能劝他睡下,却隐隐听到了马蹄踏沙的声音。
这时的林生眼中已经微微有泪,却一脸的坚定,握紧着拳头看向夜色中的人马。
“报——飞将军率西羽军东征廊回救急,花君领暗部南下。”
林生听着战报,强撑着情绪,心如死灰:
“出什么事了,要西羽军与暗部倾巢出动?”
“飞狐军……”那小兵忍了忍,终于说,“飞狐军浴血南疆,全军覆没。”
他绿色的眼瞳骤然滑出泪,半晌,低声问:
“……沧陵呢?”
“沧陵侯战至一兵一卒,自刎……殉国。”
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在雁微翎怀里,那人用双手捂住他的耳朵,对他说你别听,不要听,他却迷迷糊糊的仰着脸跟这个京城来的将军确认:
”……他说什么?“
心里却明白,不过那四个字:沧陵,战死。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第二日林生倒是安静,不再提往南的事,一同与雁微翎回逸城,彼时想着宫南给他写的飞书。这次沧陵外出没有与她说实话,两人婚期临近,他怕宫南担心,就扯谎说是南线那边的府邸拉了东西,下人去不放心,他去拿了就回来。于是昨夜的信里,宫南还叮嘱林生,你哥去南线该回来了,你在北疆战事再紧急也要注意自己,他回了我便叫他来帮你。
可宫南多聪明的姑娘,昨夜晚些时候听见西羽军行军的号角,早晨再去打探,听闻暗部也走了,便知道事情的大概,此时站在逸城城门,望着先回来的是林生带的军阵,眼里全是泪。
林生迎上去,唇色发白笑出来一点。
宫南看着他,也不说别的话,将泪收回去:
“进城吧。”
雁微翎也不是傻子,去了逸城专门为他安排的住处呆着,不再烦人了。期间林生除去回了趟林府,其余时间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宫南。姑娘也没有说什么,照常的为院中桃树浇水,读书写字,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晚上还为林生做了晚饭。
夜里宫南睡在里屋,林生隔了五六米在地上睡地铺,中间挂上纱。他很小的时候,守过沈墨溪整整十个月的夜晚,经年过后再守南宫,心下却不是滋味。同样是守着一段指日可待的生命,一个是婴儿的初生,一个是如花的凋败。
睡下不到一个时辰,他听见床上有响动,当下睁眼:
“嫂子。”
“我口渴,”姑娘轻声起来,“去外屋喝点水,你睡吧。”
半晌,他听见厅堂里青锋出鞘的响动,接着便是木门推动的声音。那声音不大,吱呀一声,却听得他心都碎了。
死了。
他躺在里屋望着天花板,异常的平静,只是四肢发凉,摸索着,终于一点点站起来,向半开的木门走去。
林生头一次恨自己的眼眸为什么能在夜幕里将东西看得这样清晰。宫南倒在庭院的桃树下,雪白的衣裙,染了半身的红,面上挂着笑。
她恋家,喜欢水乡三月的桃花,沧陵专门从江南为她带回来一株,种在风沙肆意的塞北,两人平日里对它照顾得无微不至。此时树干上溅着血,宫南颈间流出的血渗进土里,一点点蔓延。
姑娘手上压着从身上撕下的白布,四个字,无需安葬。
于是他这才发现,沧陵的府上,找不到一个下人。
林生知道宫南多半要殉情,只是没想在所有人都还未对她说实话之前,姑娘就已经打发好下人,将一切安排妥当。她这是要和沧陵一样,无墓无碑,天地为眠。
半晌,他进屋收拾好自己的地铺,终于如自己没有来过一般,看了宫南最后一眼,翻身跳上屋顶。
雁微翎看见房梁上有人。
那人大大咧咧的躺在主梁上,半晌,在上面翻了个身,将自己身子团起来。他在下面定睛看了许久,擦汗:
“你仔细别掉下来。”
林生不知道该去哪里,他不想回林府,不想去荒野,整个人放空一般在屋脊上走走停停,停下来的时候,就到了。
过一会儿,林生听见头上有响动,他眼瞳没有动,空空的望着一处,余光看到屋顶揭开三块砖,露出个雁微翎的脸。
他是被雁微翎哄下来的,至于哄了什么,他其实没在意去听,你说非要依着雁将军说的么,也没必要,但最终是下来了,坐在地上,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事情到这儿,雁北将军便大概猜到事情的始末了。
那夜往后就是雁微翎围着他说话,说京城与江南,说淮河与秦岭,说雁府说朝堂,说到最后终于说不下去,对着林生一个劲笑。
他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怎么不说了?
那声音低沉又无助,落在雁微翎耳朵里竟有点委屈,雁家弟弟妹妹又多,他当下就上前把林生往怀里抱。
然而哄得并不顺畅,林生在他怀里愣了半晌,脑子里想着事情,身上就出奇地顺从,等回过神来,才感觉自己被抱着。
他整个人都是强撑着的,只差一点就要崩溃,当下再没有心情去装,喉间就发出狼的警告,没想那人一下把自己抱得更紧,他当下一侧头就咬死了眼前的颈脖。
腥甜的味道让他惊醒过来,他松了口,抱他的人却没有松手。
林生笑了笑,心里想,这人真傻。
那人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林生才听他叹气:
“别笑了,你知道你现在声音多无助吗。”
雁微翎颈间的血随着他说话,一股一股的往外流,手上却不停的抚着林生的背:
“死了就是死了,你好好活着便是。”
林生冷眼推开他,绿瞳里全是孤傲和防备。
你懂什么。
林生转身就走,脚下发虚,肺上烧起来一样痛,眼前重重叠叠的都是宫南与沧陵的脸。
你懂什么,若按计划,我率军与沧陵第四日在南线汇合,他就不会死。可我要在琨崖山守到第九日,要冒死强突三道崖口,最后把自己的命压在你一个京城雁家少主的身上。
只因为你不能死。
你们雁家突然想起来了,要你历练,就把你扔到边关来,碰上战事,朝廷下令,指名点姓要派你出军,可战场岂非儿戏,逸城林家能怎么办?
你死了,家父领罪,九王难为,我除了拼死保你,又能怎么办?
如今你跟我说,沧陵宫南死了便死了?飞狐军死了便死了?
雁微翎冲上来拖住他,林生反手扑上去又要咬,这一口咬在肩上,牙齿钉进锁骨里,他听见那人含笑的声音,伴随着吃痛抽气的声音:
“你要生气发火,要咬人打架,都没事,你不要自己钻牛角尖就好。”
是,道理他懂。被朝廷扔到漠北的是雁微翎,没有主动请战却突然被委以重任的是雁微翎,这一切的一切,对雁微翎来说,也不过是硬着头皮上。京城镇乱与边关作战习惯不同,他两配合的吃力,不光自己,雁将军打得也难,况且那日在崖口停下,是林生自己的决定,雁北军一路北进,并没有寄希望于后援。
他终于松口,绿瞳里的火一点点消下去。
“我野得很。”
林生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眼前那人倒答得顺畅,抬手揉自己的肩:
“我知道我知道。”
话没说完,林生对着月夜,就是一声苍凉的狼嚎。
雁微翎一笑,翻身站好,双脚一前一后,下身稳如磐石。
既然都憋屈,那就打一架咯。
-----tbc
上半部分^o^
下半部分的番外可能要等一等啦==
大概等沈墨溪的二包出生???然后来一波番外就完结xx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哇这么清水的文字也能被吞【哼】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预告~
日常相处
以及……日常对话
【第二张真的没有吵架!就是日常打招呼而已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二十八
【大家还记得萌萌的七王沈凌吗~就是沈墨溪那个前前后后加起来写了没到一百字的特别皮的哥哥~】




外人见着沈墨溪和林榆两个,感觉就是在胡闹。养了那么久的身子,偏偏最后几个月要远行,后来听闻消息,朝中还派了人来送信,是有关生辰的,下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当是得了令,两人也没办法。
走之前沈墨溪见林生站的好好的在林府门口望着他,等着人走近了,他才笑着说,出去一些时日,府里每顿的饭都备着,你要回来便回来,在外面玩就多注意自己。
他这么说着时,林生已经能认认真真站好了听他讲话,此时来回在沈墨溪与林榆之间望一望,往后退了半步,是让他们走的意思。
林榆看在眼里的,沈墨溪其实很将孩子放在心上。与今日临别时一般的话提前好几日便在说,头一次提的时候,林生自以为是大人不要他了,还是林榆把他给追回来的,后来终于说通了意思,小孩抵触的情绪一点一点没有了,沈墨溪才放心。
林榆想,其实沈墨溪和孩子关系挺好的,他甚至听沈墨溪说过,林生想起来了会摸他的肚子。
最先是玩闹的时候,林生和一群狼玩的开心,见沈墨溪在一旁守着,便翻了身朝他露肚子。
“算是狼的天性么,臣服?信任?”
过后那人跟林榆说。
当时林生在一旁看着,然后就去拉沈墨溪的手,往自己的腹部上放。那意思大概和狼群一样,将最柔软的部分给他摸,就是把命交到他手上了。
那之后,林生就去摸沈墨溪的肚子。
他大概不是要真的去探什么肚子里的弟弟,只是一种彼此友好的交易,可偏偏那时候,六个多月的胎儿动了动。
于是之后林生就有那个习惯,看见沈墨溪肚子动了,就要覆手上来。
这个变化别说林榆,就是天天照顾众人起居的江海都没想到,有一次偷偷的跟林将军说,九王多久多久大概也是一时兴起了,亲自下厨做过一顿饭:
“怀着身子呢,还去厨房……”
林榆为此无奈了好久,心下数了数年头,自己少说五六年没这种待遇了。
此时他带着沈墨溪上马车时下人都将两人望着,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看得林榆颇不自在,只得让大家快回去,进到车里将人安顿好,又看了外面一眼,看见林府屋脊上正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望着马车与再远一点的荒野。
那一路倒也不似几年前那次孕中的远行难熬,人当然不舒服,一路上累得不行,可除了累也没别的事,路上赶得急,一路往南,气候也好一些,平日里两人心情还不错,沿途到了城池州府都下来看一看。
沈墨溪的相貌太惹眼,他们不愿暴露身份,自然也不能大张旗鼓的穿祭司的巫袍,又不可坏了规矩,便披黑色的斗篷,帽檐将脸遮了大半。
那日也是在一处歇脚,马车行至集市里,竟见着京城的兵家,这边刚安排了客栈,林榆正将人往里抱,听见老远的一声喊,沈墨溪心下顿时就是一沉。
“玖玖!”
“……”
林榆无语凝噎,半晌问,七王怎么来了?
沈墨溪使劲往林榆怀里缩,浑身上下全是抗拒。
这么大个肚子,怎么藏?七哥那个性子,不得立马欢天喜地给京城传书?
林榆当下就把沈墨溪往轮椅上放,遮住半边身子将那人的披风合拢。
衣服够呛,宽大的布料下面凸出点若隐若现的腹顶,林榆心里但愿七王这几年没学聪明,还是如往常那样傻。
“玖玖!哥哥来接你的,想着过几日离逸城近了再与你联系,怎么没想到这里就遇上了。”
是啊,怎么就遇上了。
沈墨溪将披风里的手搭在轮椅两侧,支起点相对自然的空间,将肚子虚虚实实的藏起来笑道:
“……是。”
“你与林榆也是,生辰不是还有几日么,这么早就出行了,是不是想家了啊。”
沈墨溪的表情痛心疾首:
“……啊。”
“我说么,哥哥我也好想咱家玖玖的,这次还是特地跟皇兄说了好久,他才放我出来接你。”
是么。
沈墨溪心下叹气,将肚子往里缩了缩,正巧听见七哥又在那头感叹:
“一会儿咱们出去逛逛如何,也好久没见林榆了啊!”
林榆看看沈墨溪求助的眼神,再看看眼前这个沈凌,终于知道,七王大概是真傻。
林榆压下嘴角,使自己不要显得那么像来看热闹的,开口帮沈墨溪解围:
“墨溪一路上累,今日恐怕玩不了,七王等一等,这边安顿好了我便来找你。”
事情这才算完。
两人目送着七王转身走得没影了,才舒口气,沈墨溪伸手要林榆抱,他现在是被照顾得太好,坐不住轮椅,去哪里都理所当然的要林榆带他去。
此时却是真的不舒服,肚子没有露馅虽然多半是因为七王未加注意,但沈墨溪也尽力的藏了,现下隐隐的痛,带着点胸闷。
屋里沈墨溪缓了好半天,林榆将他照顾好,见着人靠在床头脸色泛白。
“没事。”
沈墨溪转过头来,牵着林榆的手,动作顿了顿,过一会儿轻轻吸了口气,挺无奈的笑:
“在闹。”
林榆将手探进去,顿时心惊:
“动静这么大?”
沈墨溪倒是淡淡的,微闭着眼推推他:
“你快去找七哥吧,我休息了。”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emmmm,发现小混血怀上时的雁将军和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混血 混血视角:雁将军趴在床边冲自己咂嘴,儿砸,乖啊,儿砸,乖啊【小混血:谁是你儿子,***叫爸爸,我才是你爸爸】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二十九


林榆回来的得晚,轻手轻脚收拾完躺下后,听见沈墨溪背对着他有动静,便低声问,怎么还没睡?
林榆伸手往他身上探,背上湿了一片,才连忙将人扶起来,点了灯,看见人鼻尖的冷汗:
“不舒服?”
沈墨溪的呼吸很轻,也很慢,半晌才缓缓说了句:
“喘不上气。”
上次他怀孕也是,五个多月的时候胸闷,到夜里闹得惊动过朝野亲王。林榆此时看着他,倒是比几年前那次好很多,可仍然不放心,也不敢乱动他,在一旁空空的守着,过了半天,沈墨溪喘着气轻声让他先睡。
“我不累,”林榆起身去拿了干净衣服,“感觉好些了就将衣服换下来。”
那夜沈墨溪到底没有睡,到后半夜稍微好些了,便躺下来,林榆抱着他,轻轻抚着沈墨溪的肚子,感到胎儿在里面动得欢腾,他晚上才陪着七王疯了好几个时辰,实在撑不下去,手里感受着那人肚腹的动静,迷糊着就睡了。
天微亮时又醒过来,林榆见自己将沈墨溪整个搂在怀里,那人腹顶抵在他的身上,刚刚孩子一脚踢过来,林榆隔着肚皮都觉得痛,低头去看沈墨溪,那人将头埋在他胸膛,此时动了动。
他感到沈墨溪的睫毛眨了眨,扫在颈窝的皮肤上,林榆伸手抚着他的脊背:
“再睡一会儿,今日不赶路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怀里的人终于睡着,呼吸轻浅,腰腹起伏,林榆不敢动,生怕吵醒他,麻着半边身子等了许久,等着沈墨溪睡熟一点,才松开他下了床。
他去找沈凌,一五一十的说事情,从漠北到京城,从林府到林生,再到沈墨溪如今的身子,他说的清楚明白,生怕七王理解不到,说了半天,将他们的难处与打算坦白了,沈凌才说,好,我帮你们便是。
他肯定帮弟弟的,沈墨溪昨日对他藏着掖着,多半是不想要七哥趟这趟浑水。林榆护着沈墨溪,将七王偷偷往坑里拉,是真的顾不上别的了。
于是他将沈凌带到客栈,两人在楼下找了处清净的桌子闲聊,本以为沈墨溪一夜未睡,要休息到午饭的时间,没一会儿却有客栈小厮找来,说上面那位公子醒了,正找人。
林榆一听是沈墨溪的事,忙着就上去了,与七王沈凌的话说到一半,言下正要说这事儿我瞒着墨溪来和你说,待会儿得打个配合,此时话到嘴边也只能吞下去,觉着七王大概懂他的意思,于是两步跑上楼,开门就见沈墨溪已经坐起来,正在穿衣,空出一手覆在腹侧。
那人一夜未睡,气色并不好,动作都是缓缓的,半天才喘一口气,言语间带着疲乏。
“不睡了?”
沈墨溪略一点头,语气有些无奈:
“一直闹。”
“这么不听话。”林榆帮他扶着点后腰,感到沈墨溪连背上的皮肤都是绷紧的,一时间心痛,“生出来打一顿。”
“它知道什么?”
沈墨溪不轻不重推了林榆一把,正要说屋里闷,想去外面坐坐,一抬眼,就看见拐角跟上来的七王。
这时林榆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玖玖,然后就是沈凌的声音:
“你瞒着我做什么,林榆都同我讲清楚了,这么大的事,哥哥当然是能帮一点算一点。”
于是林榆就这样被卖掉了。
这边沈墨溪轻轻看他一眼,林榆自觉将手从他腰上放下来。
“……我瞒着你,我不对。”
那人不看他,倒是转向七王,开口一句哥哥,语气有些无奈:
“我今日晚些时候就走,哥哥没有遇过我,也不知道别的事。”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三十


沈墨溪一路上不说话,马车颠簸,他靠着软枕休息,林榆守了他一会儿,家里这个非要上路,这事两个人都有理,他也不是没脾气的人,此时不再一味陪着,自己坐在外面车横上。
很难得的,林榆感到委屈。
他还不是顾着沈墨溪才去七王那里说的,如果一路上有个照应往后的路也好走些,他怎么了,天地良心,日月可鉴。
这么想着,他心里真有些难受,沈家的人都这样活么,怎么就不能随性点。
过了许久,等天色都暗下来,他才又转身进了马车中。沈墨溪没有遮掩,大方的瞧了瞧他的脸色,然后乖乖的笑了。
这有点出乎林榆的意料,就是明目张胆的撒娇了,是在跟自己示弱,林榆冷着脸看他一眼,心里还是有个结:
“自己找罪受好玩?”
话里说的是沈墨溪非要去保七王,逼得两人现下赶路,沈墨溪又笑了笑,看向他:
“我饿了。”
林榆从怀里拿出点糕点,往床边一放:
“荒郊野邻,没吃的。”
这还是在说沈墨溪赶路的事情,此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急匆匆的出来,人难免照顾不好。床上那人扶着腰去拿糕点,动作间透出些笨拙与辛苦,终于握在手上一点点吃起来,他是真的饿,七个多月的日子,由不得自己想不想吃。
默默的吃了,侧头看了看林榆,那人望着外面,眼睛都不眨一下。
“林榆。”
沈墨溪叫他,手里提着糕点的袋子,往他那边递。
林榆顺手接下来,见着里面还剩了小半,将袋子收好放在一旁。
“诶,你不吃啊……”
过了半天,他不说话,沈墨溪看着没办法,又说,我给你留的。
到这一步林榆也不忍着了,看他一眼,纠正道:
“这一整袋,都是我今早给你留的。”
他脸色还是不好看,沈墨溪的手覆上肚子,觉得这人真是难哄,隔这么久生一次气跟个孩子似的,轻轻叹了口气:
“那你还给我。”
悠哉游哉吃完了整袋糕点,沈墨溪觉得林榆此时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玩,得寸进尺般大大方方的拿这个空袋子笑着问他,还有么?
林榆这才认真看他,张口间有点迟疑:
“……你吃完了?”
沈墨溪饭量不大,每日都在喝药,胃口也不大好,林榆早上问店家买的时候算好了是两顿的量,掂量着估计还要留几块剩下来,结果这下明日早晨的东西都被吃完了。
可现下家里这个还没吃够呢。
他起身往外走,这一下沈墨溪反应不过来,眼里带着点夜色将他看着,脸上的笑意还没褪下去,瞳色里却溢出点茫然。
林榆看不得他那样子,放缓了语调:
“给你抓兔子。”
那人眼里又暖暖的浮上温色,手在腹顶抚了两下,靠上软垫闭眼休息,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想,怎么林榆现在也跟着林生送兔子了。
还是有点不同,林生的兔子活蹦乱跳,而自己手里这个……
沈墨溪小口小口吃下去,他拿着一半慢慢的咬,林榆在外面烤另外一半,好了就给他送进来。林榆也饿,但不敢动兔子肉,不然沈墨溪还吃不够怎么办。
最后车里那人倒还给他剩了点,林榆吃着肉,心情终于缓下来,眼里流出点笑意,沈墨溪就去拉他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放,言语中是无奈的笑意:
“宝宝时刻都闹着,你就不要来凑热闹了。”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三十一




话说开了,两个人自然没事,行路两日后终于进京,入城时是夜半十分,沈墨溪亮了牌子,那守城小兵便去通报,他知道如今瞒不住行踪,看了林榆一眼,便说,不回九王府了。
“去哪儿?”
“甘泉宫。”
这是要和报信的比,直接找皇帝。
那一路上夜色浓的很,他披着衣袍,倒不担心宫里下人看见,他如今人在宫里,一切都好说。
待进了正宫,他倒有些难办,想了想,将披风掀开来,黄公公自然认得他,也没想人突然就从漠北来了京城,一声九王卡在喉咙,笑还堆在脸上,看向他肚子的眼神就冷了,低腰退回去,说着九王稍等,要进去报一声。
过了许久,才穿出来皇帝的声音,听不出个情绪,只有一声,进来。
沈墨溪却不动了,手上撑着扶手,动作有些吃力,半晌终于使上力气,猛的跌下轮椅,林榆在一旁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人才没有摔着。
他跪在地上,是在吃皇帝心软,林榆在一旁陪着他单膝跪首,两人都是不说话。
里面的人半晌没见动静,终于迈着步子往门口走,隔着木门传来似笑非笑的声音:
“怎么我还请不进你来了?”
皇帝见着自己弟弟这样跪在门前,腰间坠着个浑圆的肚子,冷言道:
“起来。”
这边沈墨溪面上已经开始冒汗,身子也止不住的抖,林榆在一旁撑着他,才勉强能跪好。
黄公公掌灯走到沈墨溪面前,似要劝,这一下光亮照在他脸上,皇帝才看清弟弟的脸色有多白。
“先起来。”九五之尊几步上去扶,“自己身子自己不知道么。”
沈墨溪早已晃了神,看着一片明黄的御衣近了,本能的去推。
“胡闹什么!”皇帝见着那摇摇欲坠的身子,知道弟弟倔得很,咬咬牙道,“有什么事你说,用什么苦肉计。”
这边沈墨溪缓过来一点,仍是不起来,发着抖吸进去一口气,前头半句吞了音,只剩下最后四个字能听清,便是:
“免死金牌。”
“免谁?”
“一个孩子。”
话到这里,皇帝扶住他肩膀的手也松开了,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道,我以为是谁。
“哥哥……”
沈墨溪也管不得那么多,往前一扑去牵那抹明黄的衣角,感觉这一下被林榆拴在怀里,肚子牵扯着痛。
眼前的人语气却冷:
“你不求,我还要斟酌几年,这一求,倒费不着思索了。”
这话落到沈墨溪耳朵里,还没等他回过神,就是木门吱呀的声音,林榆将沈墨溪抱在怀里,伸手在风口上为他把披风合上,低低的唤:
“再有半个时辰三王要来,墨溪,撑得住么。”
他渐渐的跪不住,最后依在林榆怀里,等三王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那人见着这两个跪在门口的,自己弟弟是满头满脸的冷汗,神智都有些恍惚,劝林榆也劝不动,只得一挥袖子进去求情。
“好歹先将人安顿好,小玖的腿哪里能跪。再不济……再不济肚子里也有个沈家的人,皇兄你也……”
“沈家的人?”皇帝将竹简一摔,“他现在这样子恨不得生下来的都姓林了。”
半晌皇帝的语气缓下来:
“你当是我为难他?……早请了,请不进来。”
三王急得叹气,道:
“可也不能一直跪着,天色大亮了,总不能让宫里人看热闹。”
说来说去,是沈墨溪在为难皇帝,被宠了这么多年,把哥哥们的软肋吃准了,才被三哥好言好语的劝进屋里。
可皇帝到底不是吃素的,只字不提免死的事。
他的腿已经肿起来,膝盖处的淤青混着血色,此时太医正在一旁待着,手里抖着不敢落针,三个亲王议事,再加上个漠北将军,刚刚才听了两句话他已经忍不住双腿发抖,就差跪着爬出去,免得听多了被杀灭口。
好在并没有再聊那些有用的,皇帝赶着上朝,顺走了三王,留太医一人在甘泉宫施针。
这太医以往一直为沈墨溪医治腿疾,见他膝上的伤,此时倒有些不忍:
“九王何苦……和自己身子过不去……”
沈墨溪笑得坦然,与老太医玩笑:
“做祭司的,就是拿身子与别人换东西。”
有时与天换,有时与人换罢了。
太医叹一口气不再言语,专注着手下的事情,过了半晌,终于见着林榆默默地转身出去,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按理说,有些事老夫说不上话。
“林将军能容下你,并不因为你是九王,我看着你长大,也愿九王做事前多想想他的感受。”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三十二


沈墨溪知道自己做得过分,总是私下里服软却遇事不改,是有点耍赖的意味在,林榆年复一年的宠着他,但也不能仗着有人宠就自由自在,孩子是他和林榆两个人一起养的,回京的每件事情却都是一个人就做主了。
连旁人都看得见林榆难办,三哥最后临走时说,也亏是林榆娶了你,换做别人,光这一件事就能吵半年。
可话到林榆嘴边,他被沈墨溪气得笑,也只是无奈到极点的一句,你能不能照顾点自己的身子。
“你出了事,这天下还是沈家的天下,一个祭司少了便少了,可我林府就你一个沈墨溪,要有个三长两短,你想没想过我?”
话到这里,沈墨溪听不出林榆口中的一点怨,只是轻描淡写的跟他说这些话,最后低声问,你想没想过我。
他想过,想到最后,孩子到底和林榆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这次冒险自己做便好。
林榆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最终只是将自己的看法告诉他,明明气得都笑出来了,也就不轻不重的说,墨溪,你做这些事怎么不想着我。
可他九王能怎么办呢,这算皇亲家事,林榆手里握着逸城林家军,帮了,算越权,不帮又失去了唯一的威慑。可万一局势不妙,拿着林家军震慑不成反落得个逼迫皇亲,这谋反的罪名谁背得起?
他这下正左右难办,林榆却先给了台阶,他说,你的事你去处理,我什么时候拦过,别再拿自己做筹码便是。
“说什么祭司的身子就是用来换东西的,成了婚,你的身子好歹也是我的。”
沈墨溪也难办,他有些事情不说,不过是想自己扛,此时看向林榆,都替那人委屈,想了半天,说不出那些故作服软的话,事已至此也不能再承诺什么,出口却是一句,今晚我与皇兄谈,不论结局如何,明日过了二十八的生辰,咱们就走。
当晚他又到了甘泉殿,沈墨溪这边摆出来第一点,不告诉孩子他自己的身世。
可皇帝的语气似有不满,问到∶
“不告诉他什么身世?自己的生父?”
沈墨溪思索了半刻,知道是哥哥不放心林府众人,试探着∶
“不告诉他……何人所生。”
“那你怎么与他说?”
他终于狠一狠心∶
“……捡的。”
皇帝却笑得不屑∶
“你说捡的便是捡的?谁信?”
“生他时……”沈墨溪吸口气,“生他时只有一个下人和医师在场。”
“好说,”皇帝看向他,“这两人杀了灭口,一切好说。”
“皇兄!”
沈墨溪将手从腹顶放下,在身侧握紧了,压下点不安的语气∶
“这两个是林家的人,我怎么能动。”
“怎么,林家是有多大能耐?”
皇帝的眼里透出些决绝和狠∶
“只要你下手,我看他们敢说什么?”
沈墨溪的口气却是轻飘飘的∶
“没有那两个人,我生孩子那日,就死了。”
他进而言语里有些恳求,又说∶
“孩子长大了,终身无官无爵,可好。”
“哼,感情你想得好,听这口气,原先你还想给这人往后的高官厚禄?”
那人将手在桌子上一拍,扬起半边明光的袖子∶
“笑话!若是留着他,弱冠往后,便要派暗卫囚禁。”
沈墨溪终于知道这一切的无望,将袖中小刀握在手上,往颈上刺去,指间抹着点血,在皇帝微惊的神色中将那点朱红滴在地上。
“哥哥,这是契约立誓了,林生这辈子,画地为牢,终身不入汉渭境内,如此……你可放心?”
话到这里,林榆在外面求见,皇帝看着沈墨溪迅速苍白下去的脸,终于叹了口气∶
“玖玖啊。”
这一句妥协还没使皇帝回过神来,见沈墨溪颈间的那股赤色细流突然爆开来,大汩大汩喷出,溅在半身衣袍上。
他立约的消耗大,如今又是七个月的身子,坐在轮椅上就开始头晕,视线里也看不清人,只听见身边有个焦急的声音,九五至尊一手扶着他的头,一手将他抱起来,正往龙床上走∶
“御医!快,御医!……传御医!”
他却将明光的龙袍抓出一道血痕,喉咙呛咳着浓血∶
“哥哥……他此生入不了京城了,哥哥……”
“好好好,”皇帝将他往床上放,两手都在颤抖,“答应你便是,我不动那孩子。”
他躺在床上,在众人的惊呼中异常安静,半晌,静静的看着皇兄惊慌失措的脸,伸出一点手按在喷溅血脉的伤口上,轻声说,不要紧。
“止住便好,不过就是立个誓。”
他的手忙被皇兄握在手里,空出伤痕处让御医清理包扎。
一柱香后,皇帝惊魂未定∶
“身上可还有不舒服的,让太医多看看?”
平躺时肚子倒是压着腰酸,有些喘不过气,但是沈墨溪笑道,哥哥,林榆还跪在外面呢。
是了,方才心急,还没有召他。
匆匆让林榆进来,那人倒是比想的镇静得多,沈墨溪在床上白着唇色道,这是立誓,没止住血。
“我没有闹,也没想到是这样,我也与你说过了,今夜是要立誓的,对不对。”
林榆点头,知道床上这人是将他先前的话记在心上,这当头的就急着解释,不由得心痛他认死理的性子,低声回道,先别说话,好好休息。
便是如此了,第二日还是要起个大早,由着众人的意思去过那生辰。
他将长发束冠,脖颈的纱布就显得明白,只能说是昨日的衣领使那处泛红起了疹子,撑着身子应和家宴,终于等到晚上,回了府没一刻便要走。
那一夜在车上,沈墨溪伸手往林榆身下探,被林榆握住了,那人先是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后来沈墨溪往他那处蹭,腹顶贴着他腰侧,林榆终于哭笑不得的忍着问,怎么突然这样了?
他脖颈的白纱隐隐泛红,眼里却是真挚∶
“这一路我对不起你……你之前说,我嫁了你,身子也是你的。”
“你要换了别人娶,自是有人投怀送抱,我跟着你,你的难处也多……”
林榆却定定的看着他,心下是觉得要了命了,忍了又忍,半晌冷静下来问,你急吗?
沈墨溪一愣∶
“我这边……一向要你带着我些的,现下……还没什么感觉……”
林榆侧头小心翼翼的亲他侧脸∶
“乖,你身子不好使,又才失血,现下先赶路,等回家。”
林榆这个人,说一不二,沈墨溪知道,便也罢了,在被褥中牵着他的手。
林榆将脸埋在他锁骨的凹陷处,用力吸了吸味道∶
“回家再和你一起。”
【下章飙车(。ò ∀ ó。)车门已经锁死了!谁也别想下车××】
【正在给二包起名字】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没有偷懒(๑• . •๑)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楼主:牵手THU  时间:2019-03-21 22:02:48


楼主:牵手THU

字数:91116

帖子分类:十世

发表时间:2018-02-08 01:11:00

更新时间:2019-03-21 22:02:48

评论数:1483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