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枯蝶
文/西湖哥

1.


C城的四月，花朵将绽未绽，柔柔的风，微暖之间夹杂凉意，好在已脱掉臃肿的冬装，倒也感到放松、舒适。


丝丝缕缕的春雨，带着飘渺与恍惚，持续了几天。厚厚的乌云压在天空上，让人难受得窒息。

一幢二层的小洋楼，很幽静的居住区，门前的甬路边树枝露出绿绿的嫩芽。叶蝶倚在窗口，能闻到树叶和花的清香，卧室的蓝色布帘飘起来，有风灌进房间来，她将耳边散乱的碎发整理到鬓上，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都说爱情经不住时光，婚姻扛不住七年之痒，叶蝶最近和丈夫摩擦不断，常为一些琐事争吵。曾经的恩爱渐行渐远，想到这里，她的心就一阵阵抽痛，终于压抑不住情绪，眼泪如决堤的水，倾泻而出。

最近一段时间，丈夫不知哪根弦搭错了，总嫌她咾叨，生气时甚至挥舞着拳头，带着恐吓的意味。

其实她想对丈夫说，她对他很失望，失望是从房事开始的。

故事还得从头说起。叶蝶生下儿子后，原本是没上环的，每次房事丈夫都带套，后来久了，丈夫嫌不舒服，逼迫叶蝶去医院上了环，这一上，就上出问题了。

也不知道是那个狗屁大夫医术不行，还是环本身的质量问题，叶蝶患了妇科炎症，久治不愈。每次丈夫只是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身体几乎都在颤抖，下意识地扭动屁股，痛得喊出声来。丈夫的动作也就不敢猛烈，嘿嘿笑了两声，匆匆了事。有时一个月，也难有一次和谐美满的性爱。

上环前，丈夫虽然带着套，却能狠进狠出，勇猛如虎；上环后，能直来直去，丈夫反而小心轻柔，浅尝辄止，一切似乎显得很无奈了。所有的欲望，都被一个小小的环压制住了，叶蝶能感受到丈夫对自己的不满，然后轻轻地望着他。



2.

叶蝶在厨房，拉开冰箱，找出一瓶果汁饮料。

电话响了，叶蝶一看是老同学周国平，觉得血一下子涌到了脸上。

周国平邀请叶蝶唱歌，叶蝶说，我不去，我没有心情。

叶蝶实在再没有话可以对周国平说，一句话都没有。

电话那头，周国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在这一刹那，叶蝶吟咏着一系列的回忆。N年前的校园，也是一个乍暖还寒的四月，在校门口不远的小旅店里，叶蝶说，我不想和你做爱。周国平问，为什么？她说我还没想好，但她的衣服还是被周国平一件件脱光了，他的脸抵着她的脸，她有些紧张、挣扎着，拼命地摇头，用指甲掐着他赤裸的背，然而又被一种麻痹状态和激动的兴奋撞击着……


完事后，叶蝶进了卫浴间，一开热水器，水很烫。

叶蝶开始洗澡，用喷淋头冲着下面，她心里很不踏实，她怕怀孕。

洗完后叶蝶很快穿上衣服，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她竟然有些走不稳。

屏住呼吸，闭上眼睛，那些初恋的细节现在想起来，仿佛是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有很长一段时间，叶蝶和周国平彼此失去音讯，直到去年同学聚会再度重逢，不久周国平从A城调来她所在的C城工作。

初恋是隐秘而艰涩的疼痛，也是回不去的地方。爱情来来回回，所有的历史被岁月冲刷掉了，一切都过去了，唯一能做的是以记忆的方式记住它。叶蝶也只愿意保留那份记忆，而不想再重温。

毕业后认识了现在的丈夫，一个开了四家公司的老板。结婚生子，过着安稳的生活。

叶蝶随性地生活着，享受时光里每一秒的存在。或上街购物，或在家听音乐，或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儿子有保姆带着，她什么都不做。

生活在富裕的家庭，养尊处优，表面上看一切都是完好无缺的，实际上有悲喜，有失落。

丈夫白天忙生意，在四家公司轮番着折腾。儿子上的学校是全托式的贵族小学，每周末才回家。叶蝶常常看着空空的房子，沉默。有时会自己问自己，这样的生活，是否遵循自己内心的声音？


3.

卡拉OK包厢，昏暗的房间里，桌上放了一打啤酒、瓜子和果盘等，周国平斜靠在沙发上，唱完迪克牛仔那首“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放下麦克风，他的手指伸进口袋，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唇间，用打火机噗地点燃，用力吸了一口，吐了一口长长的烟雾，又猛喝了几杯酒。

那是一首悲伤凄凉的情歌，周国平嗓子有点沙哑，唱得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终于发现自己并没有唱歌的天赋，吼歌纯属发泄，顺便买醉。

妈咪领进来的一群“公主”，个个浓妆、大胸、俗粉，似人非人，似妖非妖，被周国平一挥手全拒绝了。妈咪说老板再换一批吧，他说不用了。

一个人的KTV，其实也挺好。周国平又自娱自乐地吼了几首伤感的歌曲，一边吼，一边喝。歌词浸在酒里，他觉得自己喝下去的不是酒，喝的是那些疼痛的歌词，翻腾着肠胃。

叶蝶推门进来的时候，周国平已喝得有些呆滞，瘫软在沙发上。他看见她进来的一瞬间，以为在做梦，惊喜得立刻站了起来，直直地站立在那里。

他说，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她说，我有点不放心你。说完用幽幽的眼神望着他。

他说，你想唱什么歌？我给你点。

她说，我不唱。

他给她倒了一杯酒，自己又拿起麦克风唱了一遍“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唱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依旧安静地坐着。他一边唱，一边扭头望着她，俩人眼睛对视着，她的脸一下就红了一半。她把头扭向了桌上，抓了一片水果塞进嘴里，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

他喝高了，趁着酒劲，把她拉到怀里，紧紧地搂抱着。

她很奇怪自己并没有挣脱，反而有些期待，顺势依靠在他身上。

他突然问，亲爱的，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对不起，我们已不可能了，她很坚定的说。

他感到有些失望，接下来是久久的沉默，但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腰，俩人越抱越紧。他将舌头伸进她的双唇，找寻那熟悉的味道。

一股热流穿过身体，她说，别这样，别这样。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滴落下来。

她放开他，一点一点的往沙发转角上躲避，俩人跌回到沙发上。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说，你醉了，靠我身上躺一会儿吧。

他就关了音乐，房间顿时寂静异常。他将头埋入了她饱满的双乳中，两眼一翻，紧紧闭上，婴儿般地躺在她的怀里。

他无声地笑了，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着，他想一辈子这样躺下去。

隔壁包厢里却不知怎么吵了起来，传来掷出酒杯的声音，酒杯撞击在地上，发出绝望的破碎声。


4.


幸福转瞬即逝，有些美好，只能活在回忆里，是决不能再触碰的。

四月，随时会丧失呼吸的日子，不断遗忘，不断想起。

叶蝶待在家里，夜里经常做一个梦，看见自己在暖风吹拂的校园里奔跑，一只诡异的蝴蝶在前方飞，她努力想逮住那只斑斓的蝴蝶，她的脚踩在凸起的小石子上。她总是逮不住，总是在跑，她自己跑成了一只蝴蝶，背上疼痛地长出了翅膀，却总找不到一处栖息的花丛，孤独和焦灼一点一点侵蚀，她慢慢变成了一只枯蝶。

在理想和现实的缝隙里，这样无尽空洞、无尽空虚的梦让人沉郁。

深夜醒来，叶蝶从酣睡的丈夫身边爬起，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春天深夜暗蓝的天空，远处灿烂高楼的霓虹在沉寂的夜色里飘浮。她感觉到自己湿湿的眼泪，她屏住呼吸，不让它流下来。

叶蝶病了，花瓣一样的容颜开始颓败。失眠也是一种病，直到凌晨方能入睡，迎着晨光躺下的瞬间，她感觉有一种东西悄无声息地滑过她的心脏，一闪而过，像梦里蝴蝶惊动时的翅膀。

丈夫找了有名的家庭医生上门，开了些进口的白色小药片，医生说能治疗深度的抑郁症及神经幻觉。

叶蝶按时服用，她感觉到丈夫的体贴，她微笑着，花朵一样枯萎的笑容。

她忘了体内的环带来的不适及疼痛，和丈夫激烈地做爱直到天明。

在最后一个夜里，叶蝶看见阳台栏杆上休憩着一只蝴蝶，翅膀上带着纤细精巧的花纹，快乐而孤独地等着她。

她伸手去逮，手在黑暗中凝固成孤独的姿势，在失控和崩溃中，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坠，楼下的地面越来越近。

她闭上眼睛，听到了自己的身体支离破碎的声音。

写作愉快

晚上好

这年头，漂亮的有才艺的女人，坐在家里轻轻松松拍视频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