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见惯了深宫的欺瞒与杀戮，应荣轩对于温暖的事物总是很执着，又或者，不如说是执拗。
可是祁陌，我心里的温暖自始自终都只有你一个，想抓住的也只有你一个，哪还会在乎其他呢？
七岁那年，我把你丢了……这次，你再也别想离开。
为你成君，因你成王。
……
祁陌清闲惯了，莫名其妙养了个小弟弟，可爱温顺良家妇男？
得，这根本就是一狼崽子，还是个有权有势，嗑死了就不松口的狼崽子，最后毫无意外的连骨头儿渣都没剩地被人吞了。
#腹黑年下小狼狗攻VS温柔清闲美人受#
［耽美，1v1，HE，逻辑都是浮云，主角才是王道
不，其实作者才是幕后黑手（奸笑）
若有志同道合者，欢迎入坑(◔◡◔)］

第1章 恰似初逢 雪铃
祁陌走出房门，呼出的水汽在空中升腾，预示着严寒的到来。
习惯性地把玩了一下系在腰间的铃铛，自言自语道：“又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冬天。”那语气，活像年过半百的老人，只是声音却是清朗的青年音。
从空中飞来一只雪白的信鸽，要不是祁陌眼力还算好，倒还真不一定能分辨出这快与雪地融为一体的白鸽。
将信从信鸽脚上取下，祁陌安抚似的用手指点了点鸽子的头：“好栎儿，辛苦你了。”然后用力往空中一掷，那只叫做“栎儿”的鸽子借着这力道扑腾几下飞走了。
祁陌拿着信进了屋，屋外挂着的风铃随着寒风的节奏一阵一阵的响，为这间宁静的小屋增添了一点小小的韵律。
屋内的气温和外头的低温形成鲜明的对比，祁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晕。
怎么说，这是一张极普通的脸，但重点是他的那一双眼睛，深邃的黑，又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纯粹而温和，却又叫人难以看透。总之，与此时他那张平凡的脸显得格格不入。
祁陌打开纸条，当看到纸上的内容时，眉头以极微小的弧度弯了一下，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将纸条放入炭盆，烧了。
再披了件狐裘，不紧不慢地出了门。
“文成，几个月不见，你这手头倒是又紧了一点。”祁陌皱着眉将手中的青瓷茶杯放回了桌上，也不知是真嫌弃还是假嫌弃。
越文成抿了一口茶，道：“我这里的茶粗陋，供不起你这小祖宗。”
“不用茶，来几个姑娘就行。”祁陌笑意满满地往阁楼外投了几眼。
越文成心里暗骂：这风花雪月之地你倒是爱得紧了，若不是为了方便掩护各地的暗线，我堂堂一七尺男儿，用得着管着一间青楼？想当初这主意还是你定的，现在看来，怕是在心里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
“大凌要变天了。”越文成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兜兜转转几回，扯回了正经事。
祁陌还是那副不在意的模样，淡淡一笑：“早就该变了，不然我可不想在这里孤老一生。”随即却又脸色凝重了一分，道：“艾乐的事情给我盯紧了，她最近可不太老实，我不希望她会坏了我们的事。”
“她父亲那边怕是有点棘手。”越文成皱了皱眉。
“交给四王子殿下吧，他会解决好的。”祁陌虽然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位四王子殿下，但这件事情……他也不得不如此安排。
听祁陌说完，越文成貌似又想起了什么事：“对了，上次我回乌尔国的时候，四王子殿下还问过你什么时间回去，你要不要……？”
“别别别，提起这个我就闹心，你要是哪个时候回去了，替我带几句话给他，嗯……你就说，劳烦他挂心，我这边事情多，可能近几年都不会回去了……”
“你这谎扯的……我看你现在倒是比我还落得清闲，这里的人可不止我一个，我这样说，不代表别人也会这样说，不好糊弄。何况，五年一次的祭典也只余三年。”
祁陌假装没听到，站起身来：“我该回去了，你这破房子看着挺大，就是不怎的暖和，冷风倒是呼呼地吹，以后记得好好修缮修缮，作为一家顶好的，咳，青楼，也不能太寒碜了，至于王子那边，你自己看着办吧……”
越文成：……

第2章 恰似初逢 治伤
祁陌别了越文成，想起大凌与乌尔国的局势，尽管对着越文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是心底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忧。
“小祁哥哥！”软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祁陌回身，很容易便瞧见白茫茫雪景里那突出的一个小身影。
祁陌住的这片很偏僻，可不像越文成开的那一家“雨碎江南”的青楼，时时热闹得紧，尤其是这下雪的天，路上基本没有一个行人。
小姑娘跌跌撞撞地跑到祁陌面前，身上只着了一件过冬穿的棉袍，冻的小脸蛋红通通的。
“纪文丫头，大冷天你就穿这么一点跑出来干什么？你爹呢，怎的也不管管？”祁陌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披着的狐裘解了下来，搭在了纪文的身上。
小丫头发育得不是太好，个子矮矮小小的，祁陌蹲下身子给她披上狐裘，站起来的时候顺手拍拍她的脑袋：“丫头真可爱！”
“小祁哥哥，我这次可是为了正经事来找你的。”
“你找我能有什么正经事呀？”祁陌笑着抬起手在纪文脑袋上轻轻敲了敲。
纪文侧过脑袋，直接拉起祁陌的手就跑起来，同时嘴里说着：“是我爹叫我来找你的，你快去我家，爹爹带回了一个人，好像受了伤，爹说小祁哥哥会医术，叫我来找你去救人。”
祁陌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我只会一点半吊子的医术，去了可不一定能把人救下来。”
虽然口头上这样说，祁陌还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这孩子也是怪可怜的，我早上在小巷里遇到他的时候，那个血多得呀，把那一片的雪染得全是红色，我当时就被吓住了，还以为是什么歹人，但瞧这年纪，也不过一个孩子，就把他带回来了，想到你还会点医术，就让纪文叫你来瞧瞧，大冷天的，麻烦你了。”徐老爹对着正在把脉的祁陌说着。
祁陌把完脉，又查看了小孩左臂上的伤口，脸色难得正经起来。
“徐老爹，你当时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昏着的吗？”
徐老爹连忙摇摇头：“不是，当时他还是醒着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唉，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那他当时可有对你说过什么话？”
徐老爹叹了口气，道：“他说自己是某户大官员的私生子，被正房夫人视为眼中钉，以泄露家族机密为借口，想就此了结他的性命，又是下毒又是雇杀手的……唉，要我说，生在官宦人家倒还比不上我这小家小户的呢！”
下毒，杀手……这些倒是对上了，祁陌刚才探脉时确实发现是中了一种极其险恶的毒，只是这毒有些不大寻常……还是把人救醒了再去计较吧。
“你说见到他时，旁边的雪地都被染成了红色……”
不等祁陌说完，徐老爹已经懂得了祁陌的意思，忙接道：“我把那些痕迹都处理掉了，连带他回来沿途的血迹也都遮掩了，既然那孩子都说了是被人追杀，徐老爹我这点脑筋弯还是转得过的。”

第3章 恰似初逢 容薛
徐老爹年纪其实也不过四十岁上下，做着卖豆腐的买卖，虽算不得富贵人家，却也吃穿不愁了。
纪文她娘曾是当地很出名的“豆腐西施”，但后来生了纪文以后身子便大不如前，三年前害了一场大病，再也没有醒来过。
祁陌递了块玉佩给徐老爹，叫他去当了，买几味珍贵的药材，少年中的毒并不寻常，依祁陌的医术还不能根治，只能配几副药暂时吊着他的命。
那玉佩原是十五岁那年四王子赠他的生辰礼物，本不想留在身上，但是想到以后或许可以备不时之需，祁陌还是不情愿地将它带在身上，现在倒是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徐老爹大大方方地接了玉佩，出门按照祁陌的开的方子找药材去了。
祁陌又让纪文烧了热水，将少年的身子整个擦了一遍，处理了伤口。
徐老爹动作很快，不出多时便带着药材回来了，趁着祁陌处理伤口的时间，熬好了药。
祁陌耐心地给少年喂了药，看着少年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便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先回了住所。
屋檐上的风铃还是叮叮当当地响着，祁陌这才发现自己的腰间少了一件东西，他的铃铛。
祁陌想着大概是忘在了越文成那里，也没太放心上，丢了就再做一个吧，只不过那个铃铛当时制作的时候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呢，真是便宜了越文成这小子！下次见他可得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第二天一早祁陌便又去了趟徐老爹家，去的时候少年已经清醒了过来，祁陌给他把了把脉，发现其体内的毒素已经暂且被压制住了，也就松了一口气。
少年并不提自己的身世，祁陌也未打算怎么弄得清清楚楚，反正少年治好了伤，人也就走了，到时候又是陌路人，祁陌可并不盼着一定会有人记着这救命之恩。
少年搭着眼皮，道：“我叫容薛，谢谢这位哥哥的救命之恩。”
祁陌只当他是害羞，也不在意他眼睛朝着哪里，说道：“你的伤很重，怕是得多养一段时日才能痊愈，至于你身上的毒……我会想办法的。”
容薛将眼皮抬起来，看着祁陌道：“我是被自己的亲人害到这种境地的，我也不知道伤好了以后，我还能去哪里。”语气中多了许多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酸楚。
祁陌看得心头一动，却也并不打算自己收留这个孩子，只是说了句：“等你把伤养好了再说吧。”
他来大凌是有正经使命的，饶是他同情容薛，也不能随便带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身边。
尽管祁陌心里明白自己不应该对一个孩子抱如此大的疑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祁陌内心有一种感觉，这个少年，绝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纯良。
至少，在这种追杀手段下还能活下来的人，一定不简单，况且，他还只是个孩子。
容薛的眸子明显黯淡了下来，或许他还曾期盼这个救他的人会一直收留着他，至少不用再流离漂泊了，也不用一个人去面对来着亲人射来的那一支支冷箭。
但是祁陌的一番话让他不得不断了这种念想。

第4章 恰似初逢 变故
祁陌走到榻前蹲下，少年坐在榻上视线正好与他平齐，他看着少年还未完全长开但已经有几分英气的脸，笑道：“小孩子就不要想这么多事情了，我会给你寻个好去处的。”但不是待在我身边。祁陌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容薛没有说话，似在思索他这句话的可信性。
徐老爹端进一壶茶，用小瓷杯倒了水递给祁陌，又对容薛说道：“放心吧，祁医师应下来的事情就没有食言的。”
祁陌爽朗地笑着：“应着你每天十块豆腐干。”
“我老徐家的豆腐干那可是附近算得上有名号的，你小子可是占了好大便宜。”
容薛倒是始终一言不发。
祁陌心里担忧起来，这孩子，莫不是有心疾了？
徐老爹原本是对容薛心怀忌惮的，毕竟他们的第一面太不寻常，但现在却只当他是一个被亲人背叛的可怜少年，愈发心里同情。
指了指桌上的糕点：“饿了先吃一会儿豆糕，我去弄点饱肚的吃食来。”
少年乖巧地点点头。
“嘎吱”一声，徐老爹已打开门走了出去。
祁陌顾及少年的伤不能起身，便动手将桌上装着糕点的盘子取了过来，自己先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道：“味道还不错，绿豆糕，去火。”说完将自己手中的盘子递了过去。
容薛抬起眼皮看了看，顿了一瞬，接过糕点吃了起来。
他的吃相极文雅，细嚼慢咽，祁陌想着或许他真是个富家的小公子，但既然是个不受宠的，又怎么养的出这么一身贵气？
祁陌又对容薛的身世疑虑起来。
他虽然心里怀疑，嘴上却是不说，依旧隔天就来为容薛诊一次脉，过几天就会重换一次药方。
转眼已有月余，冬雪消融，已至开春。
虽然祁陌不能完全清除容薛体内的毒素，但是少年的身体还是在他的调理下渐渐好转起来，脸色较原先的苍白也已红润了不少。
现在需要愁的就是少年的去处问题。
少年一直在徐老爹家里养着，徐老爹毕竟也只是一个做豆腐生意的小户人家，家里突然多出来这么一个少年，先不谈吃穿问题，就是少年的身世，也足够让他有所顾虑。
祁陌的筹划正在关键时期，决不能出任何变故。
可是，正如祁陌所担心的，这个少年带来的变故几乎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将他的人生脱轨地拉向另一个未知的方向。
意外来得很快，祁陌来到徐老爹家里时，还没进门，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浓重的血腥味，祁陌心沉了半拍，推开大门，院里一片狼藉，打斗的痕迹凌乱不堪，院里正中央横着一具尸体。
祁陌过去一瞧，心里的某根弦断了。那正是徐老爹的尸体，整具尸体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眼睛睁得极大，怒目圆瞪，死不瞑目。
想着昨天还和自己谈笑的人，现在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祁陌心里有些发堵。
徐老爹已经成了这样，那两个孩童呢？
祁陌已经不敢想象下去，将大院搜索了一遍，除了凌乱不堪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发现类似孩童的尸首。
做好心理准备打开内室的门，屋内一片狼藉，一看就知被人翻找过。可是也没有找到其他什么痕迹。
难道那群人并没有杀掉两个小孩，而是将他们带走了？
祁陌大脑飞速运转，看来得去找越文成一趟。
突然，祁陌听到了类似小孩的哭泣声，应该准确来说是极其细小的呜咽声。
祁陌生性五感较常人更加灵敏，仔细辨别这声音，发现是脚下的木板下传来的。
祁陌蹲下身来，修长的右手中指绕着木板描出一个方形的轮廓，拇指往下一扣，整块木板便被掀起一条缝来，他没想到这间小屋里还有这样的玄机，若不是自己听力极佳听到了抽泣声，若不是自己曾专跟着越文成捣鼓过这类东西……他还真不能找到并打开这个入口。
从刚刚祁陌掀起木板一瞬起，呜咽声就戛然而止。

第5章 恰似初逢 委屈
祁陌已经可以想象到两个孩子因为惊吓而睁大双眼的样子了。
他不再犹豫，修长的手指一用力，将整个木板直接掀了开来，底下果然是空心的，是一个方形的小空间。
一片暗黑中，祁陌一眼便看到了正极力将自己身体镶进角落的两个孩子。容薛正瞪着眼睛看他，见是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可是祁陌却觉得自己的心猛跳了一下，刚刚那个眼神，少年明丽的双眸里，不是恐惧与害怕，而是一股狠厉到让祁陌都觉得心惊的杀意。
当祁陌再瞧时，容薛眼里却只有在惊恐之后得到救赎的喜悦，仿佛刚刚只是他的一个错觉而已。
祁陌静了静心，将目光转向容薛身旁的人。
乍一看就像是纪文将头埋在了容薛的臂弯里，祁陌想着纪文这丫头肯定是吓坏了，尽量放低放缓声音：“现在外面已经没有坏人了，小祁哥哥带你们出去，来，你们先上来。”
听到是他的声音，纪文脑袋明显一动，祁陌这才看清楚，纪文分明是咬着容薛的胳膊！
“纪文，你……”话还未说出口，纪文已经松开嘴，将头转过来，满是欣喜的神色，一扑出了地洞，扑进了祁陌的怀里。
随即整个人几乎是崩溃的，嘶着嗓子：“小祁哥哥，我爹他没了，没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呜……”
祁陌抬起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现在已经安全了，你和我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要咬着容薛的手臂？”
纪文将头转向还在地洞里的容薛，吼道：“都怪你！那群人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如果不是你，我爹又怎么会死呢……”说到这又泣不成声起来。
祁陌听到这番话，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他理解纪文的心情，为了救一个不相干之人而弄得家破人亡。
但是他又觉得这件事情绝不是容薛的过错，被亲人追杀，又连累了自己的恩人，少年心里一定会很难过的吧，毕竟他也还是个未成人的孩子，算起实际年纪来，就是比纪文也还要小那么八九个月份。
“纪文，你听我说，其实……”其实这并不是容薛的错，你不应该把所以的过错归咎到他的身上，更不应该把愤怒发泄在他身上。可是祁陌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个道理纪文不会不懂 ，她要的不过是在过度悲痛下找一个发泄口罢了，如若让她就此把悲愤积压在心里，可能日后就会成为一个致郁的心结，一辈子伴随，再也走不出来。
倒不如顺其自然罢了，时间会是一剂愈合伤痛最好的良药。
只是这样，必然是委屈了容薛。
祁陌轻叹一口气，将纪文揽入怀中，又安慰了几句。
容薛始终在地洞下一语不发地坐着，没有动，甚至整张脸都是目无表情的。
祁陌将空着的那只手伸出去：“对不起，委屈你了，上来吧。”
容薛静静地注视了他几秒，然后轻轻地将自己的右手放入了祁陌的手心里。
祁陌握紧了手，手心里少年的手略显冰凉，与记忆中某个小身影重合在一起，那时候那个孩子也是这样乖巧，略得无辜的模样，只是……唉，长大了就不听话了呢。
总之祁陌心里的某根线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他将手心里的小手又握得紧了点，一拉，将容薛拉出了昏黑的地洞。
正如容薛七岁那年的冬季，在冰天雪地里，在祁陌遗失的某段记忆里。

第6章 恰似初逢 异香
纪文呜咽声逐渐小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阵阵还带着点点啜泣的呼吸声。
祁陌将脸一直埋在他胸口处的纪文身子翻转过来，看到了纪文脸上的一串串泪痕，还有她睡梦中轻轻颤抖的睫毛，看来这小姑娘受的打击和惊吓太大，身子受不住，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昏过去了。
祁陌就着蹲着的姿势久了些，将纪文抱起来时身形并不太稳，踉跄了一下。
一旁的容薛连忙扶他，他站稳了脚跟，叹了口气：“不碍事，你也去歇一下吧，今日吓到了吧。”容薛还是那副沉闷的样子，不点头也不摇头。
祁陌这才想起初见容薛的场景，心道：这孩子早经历过比这还要凶险的情形，怕是已经习惯了。可是，他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他闭上眼睛稍顿了一下，将纪文抱上床，帮她盖了被子。
明明是正午时分，天色却有些暗沉，电闪雷鸣，风雨将至。
祁陌走到大院，抬头望了一下天色，又看了看身旁的容薛，想起徐老爹尸骨未寒，怕是纪文见了承受不住，走近少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如果要跟着我的话，就帮我一起安葬徐老爹吧。”
少年这次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果然，还是因为愧疚吧，说不定安葬好徐老爹他心里能好受点。祁陌想着。
他让容薛找了一块干净的白布，将徐老爹的尸体小心地遮掩好，就在院落里找了个合适的安息之地，挖开，将徐老爹葬了进去，又抽出身上的小刀，在方形木板上刻了字，用作坟牌。
雨点毫无预兆地落在祁陌脸上，春雨绵绵，万物复苏。
祁陌仰起头，用右手遮住双眼，越文成那边已经来了消息，整个大凌风云涌动，他的计划也该开始了。
可能，一去，便再也不复返罢……
感觉衣摆被人扯住，祁陌放下手，看到容薛正撅着嘴看他。
小孩怎么能淋雨？若是染了风寒怎么办？祁陌反应过来，连忙拉着容薛进了屋。
“下雨了你怎么不进屋去躲着？”祁陌语气中带着埋怨，却是在真真切切的关怀。
“你也没进屋。”容薛不满地嘟了嘟嘴。
看着少年翘起的小嘴，可爱青涩的小脸蛋，祁陌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
“我那是……”祁陌说到一半又停住了，道：“你年纪还小，不懂。”
容薛听了似乎有点生气，小声说了句什么，转过头去便不再说话。
祁陌听清了容薛小声说的那句话：“我才不小！”觉得有点好笑，虽然容薛较一般人经历了更多的事情，但是底子里还是孩童心性。当时的祁陌心里是这样想。
殊不知，容薛自始自终，都是一只小狼崽。
多年以后知道真相的他，只道，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天真的人。
祁陌心里想着纪文和容薛，愁着该拿他们怎么办。
想起纪文，祁陌走到床前， 被单掉落了一角，祁陌又将被子给她掖好，却发现了不对劲。
纪文脸色惨白，嘴唇竟有点发青。祁陌当下一惊，立马给她把起脉来。
祁陌眉头越皱越深，竟然是中毒？怎么会……他闭上眼，屋内果然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异香，只不过刚来时大院里的血腥味太重，竟将这气味掩了去，饶是祁陌，也没能及时发现。
此时被雨水冲散了院里的血腥气，这屋内的香味倒是越来越明显。

第7章 恰似初逢 针灸
祁陌忙叫容薛将屋内的窗户全部打开，自己掀开被单，坐在床上，将已经虚弱无力的纪文横抱在怀里。
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玉瓶，倒出几粒药丸，喂给纪文吃了。然后将药瓶递给容薛，道：“快把这药吃了，那群人临走之前竟然还在屋内下了毒，是我疏忽了。”
尽管容薛方才同祁陌在外头安葬徐老爹，接触毒香的时间没有纪文长，但容薛本来就是有伤在身，祁陌还是不放心。
这药丸是他自己早些日子捣弄出来留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可暂时抑制住毒性。
容薛将药瓶接过去，也倒出几粒含进了嘴里，问：“那你呢？”
“我啊，”祁陌笑道：“我是从小药罐子里泡大的，这点毒倒真没什么大影响。”
其实，准确来说，不是药罐，而是毒池。
祁陌的母亲祁琦儿是乌尔国的神女，掌巫术，治百病。作为神女的唯一的子女，祁陌要做的，就是将祁琦儿这一身本领完完整整地学了去，生不能弃，死不能丢。
神女的后裔向来血脉不凡，百毒不侵，其血至灵，有毒则解，无毒则补，是为灵丹妙药。
可祁陌是个例外。他生来平凡无奇，和寻常人并无二致。但他注定不能做一个寻常人。
为了让他百毒不侵，祁琦儿想了个法子，从小以百虫为药引，以毒池养其身，时至今日，祁琦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因为祁陌的血，本身就成为了一种剧毒，又何惧百毒入体？
祁陌心里默叹了口气，怎么又想到这些了呢？
他从衣襟内摸出一块光滑的丝绸布条，将卷着的布条摊开，是大大小小的银针。
容薛见了，道了句：“针灸……”
祁陌正抽出一根合适的银针找着穴位，听见他的话，道：“纪文中毒很深，怕是再多耽搁一会就恐没命了，希望这个办法能奏效，救她一命。”
容薛不再说话，只是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祁陌小心翼翼地找穴，下针，最后取针。
纪文还是没醒。
祁陌倒不是太担心了，他对容薛说：“她会没事的。”
容薛只是点头，心却想，我担心的，一直只是你而已。普天之下，他要的，一个祁陌便够了。
祁陌收了银针布条，抱着仍旧昏迷的纪文站起身来，道：“走吧，这里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容薛扯住他袖角，他比祁陌矮了不止一个头，抬头也只是到他胸口，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比平日的纪文还要柔弱些，开口问：“去哪儿？”
“‘雨碎江南’，好地方。”祁陌勾勾唇角，这次可给得给越文成折腾几下，让那个守财如命的小子好好心疼一番。
容薛从不曾像祁陌想象中的那般一无所知，他怎么会不知道，那“雨碎江南”诗意的名字，配的却是郓窦城最大的青楼？
看着祁陌嘴角带笑的模样，将手里的一块袖角又攥得紧了些。
祁陌没有注意到容薛内心的反常，他对危险的警觉十分敏感，却总是对自己身边的人心放得太宽。

第8章 恰似初逢 巧儿
祁陌打开房门，雨已经停了，他轻轻笑了一声，道：“这雨停得还真是及时。”听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心情。
——
“哟，不知这位公子好哪口呢？”十七八岁的姑娘们围了上来，丝毫不见这个年纪该有的羞涩。
祁陌打量了一圈，没有在形形色色的姑娘中看到熟脸的，知道她们是把自己当成了前来寻欢的客人。
带着胭脂水粉味的香帕轻拂着祁陌的右脸，手帕的主人攀上祁陌的右肩，直接忽略他怀里抱着的纪文，软若无骨的身子就这样靠了过来。
祁陌脸上还是带着笑，空出一只手来，尽量温柔地将黏在自己身上的人拉下来，推远了一点。心里暗暗咬牙，越文成你调教出来的姑娘还真是……够主动。
姑娘不情愿地被祁陌推出一些距离，视线往旁一转，正巧看到祁陌身边的那位长相不凡的小公子看着自己，眼神狠厉到令人心惊。
她本能地从心底渗出一股寒意，一个孩子，怎么有这么大的威慑力？
出于对危险的直觉，她选择没有再上前，只是笑道：“公子来我们‘雨碎江南’不为寻欢，难不成是来卖身的吗？”
祁陌本想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调侃几句“我确实是来卖身的而且还是桩卖一倒赔二的买卖”之类的话，不想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先传来了女子娇柔却不媚的声音。
“这位公子可是楼主的贵客，你们切莫要逾越了。”
“巧儿姐。”众姑娘向着走来的女子齐齐行了个请安礼，一改刚才浪荡的模样，乖乖巧巧地唤道。
莫巧儿点了下头：“你们先去忙，这位公子就由我来招待了。”
姑娘们散了，又去找寻新的求欢对象去了。
祁陌道了句：“巧儿姑娘为这里费心了。”
莫巧儿颔首：“公子抬举了，不过是楼主给了我个好差事罢了。倒是公子拖家带口的，莫不是也要来这里安家了？”
祁陌知道她在说笑，不多作解释。
莫巧儿是越文成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有容貌，也有本事。祁陌知道的是，她心里是爱慕着越文成的，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么一支好花就被越文成给弃了，祁陌想起也只能是叹息几句。
莫巧儿领路将祁陌一行人带去了一间上好的房间，道：“楼主今早便出了门，还请公子稍作等待，楼主一回我定会通报。”
“麻烦巧儿姑娘了。”祁陌笑着点头，然后将纪文轻放到了房间的床榻上，看着莫巧儿轻轻关上门退了出去。
容薛走到祁陌跟前，道：“我不喜欢这里。”
祁陌听了心中暗暗好笑，你要是说喜欢这里才是我该担忧的，好好的一个少年可不能被我给带坏了。
他拍了拍容薛的肩膀：“不喜欢这里是好事，记住，以后离这种地方远一点。”
容薛盯着他的眼睛：“可是你自己都没有做到。”
祁陌再一次语重心长地说：“你年纪还小，不懂。”
又是这个借口！容薛心里像是堵着一口气，为什么老是拿年纪小这个借口来搪塞他？他早就不是个孩子了，他所经历得一切足够让他提早蜕变成为一个睿智的人，难道在祁陌心里，他就永远只能是个让人保护的孩童吗？
容薛心里暗暗发着誓，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个强大的人，在祁陌的那双灿若星辰的明眸里，映射的只能他，唯一的一个他。

第9章 恰似初逢 失足
门猝不及防地被推开了，越文成风风火火地进来，脸上还带着隐隐的怒气：“祁陌！”
祁陌正在沏茶，见这架势，知道越文成是真生气了，停下手道：“文成，你不要动气，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
越文成深吸一口气，把房门关上，语气缓和了一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不管，换作是你，你也不会置身事外。”祁陌低着头，缓缓道，“换个地方吧，这里还有孩子，别吵着他们。”
纪文还没醒，容薛趴在桌上，看似也是睡着了。
越文成点了点头，他对容薛，直觉不能不防。
祁陌抱起已经睡着的容薛，放在了另一张榻上，轻轻给他盖好了被子。
做完这些，他便和越文成一前一后出了门，极轻的关门声一响，房间里立刻静了下来。
原本应该睡着的少年却已然睁开了眼，依旧只是就着躺着的姿势，并没有什么动作。
深邃的黑，直达眼底，却又，不见尽头。
此时的另一间房里，祁陌正和越文成说道：“我知道容薛身世不简单，也明白收留两个孩子会发生多大的变故，可若是直接撒手不管，这种事情你自己也做不来。”
越文成咬着牙道：“你住所已经被毁了，你还想把自己也置于危险之中吗？当初神女临离之际委托我照顾好你，不让你再踏足大凌一步……”
说到这，他顿了一顿，继续道：“我的命是神女救回来的，可是我还是违背了她的意思，带你来了大凌，虽说是为了乌尔国，可我终究成为了一个背信弃义的人，负了恩人的信任与恩情。”
“我已经毁约带你来了大凌，难道连最后保你的性命都要做不到了吗？”越文成说得有气无力，他心中有愧，愧对救他又收留他的祁琦儿。
祁陌将手拍上他的肩膀：“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我知道我给你添麻烦了，我只任性这一次，等两个孩子伤养好了，我会替他们消了这段记忆，送他们去个好去处，可好？”
越文成叹了口气，没有反驳，只是道了句：“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乌尔国也能一直安定着。”
祁陌道：“文成，这么多年，你总是以我娘的救命之恩来束缚自己，把她的嘱托，把我的命，看得比你自己都重要，但是，我想说，我们不是主仆，而是兄弟，也是——亲人。”
他吸了口气：“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越文成看着祁陌难得正经的神情，也不再恼这件事，转而脸上一笑，揽住他的肩膀，道：“我当然明白了，不把你当亲兄弟看待，我怎么会像供祖宗一样的供着你？”
祁陌瞪了他一眼。
越文成无视他的眼神，背着手走了几步，接着道：“你带来的那个少年，很不简单，你可别被他设了圈套。”
祁陌这次倒是笑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先不说会不会设套，且说我这样睿智的人，只有算计别人的分，哪时还轮得到别人算计我？”
俗话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祁陌还是失算了。

第11章 恰似初逢 同床
容薛伸手揉揉眼睛，顺势往里侧过身：“你上来吧。”
祁陌麻溜地脱了外衣钻进了被窝里。
初春气温还有些低，祁陌带了一身寒气，容薛嘟囔着：“哥哥，你钻进来被里都不暖和了。”
祁陌赏了他后脑勺一掌，当然也只是极轻地碰了一下，他可不忍心下狠手，毕竟虐童这事还是做不来的，他开玩笑道：“臭小子，嫌弃我了？”
“不嫌弃，我很开心。”似是为了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容薛特地往祁陌怀里钻，已经变成了祁陌抱着他的姿势。
不知是少年阳气太盛，还是祁陌自己体寒，只觉得怀里抱了个小暖炉，祁陌也就这样拥着他。
随机又想了想：“我这样会不会冻着你？”毕竟祁陌天生体寒，现在想来，越文成莫不是嫌的就是他这一点？
“不会的，”容薛将伏在他胸口的抬起来，那双晶莹带水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仿佛群星入目，“我觉得哥哥的怀抱很舒服。”很温暖，比冬日暖阳还要暖。
四目相对，祁陌只觉得这少年可爱万分，又控制不住自己作妖的手在容薛脸上捏了一把。
容薛又将头趴了下去，闷闷道：“哥哥以后不要捏我的脸了。”
“怎么？害羞了？”仿佛想到了容薛若是个丫头，以后定是个温柔可人的娇羞小媳妇。
祁陌笑得眼睛都弯了，好似一轮小月牙儿，可又非是清纯，那狭长的眉眼带笑，妖艳动人，只觉魅惑万分。
不过很可惜，已经整个头都埋在了祁陌胸口的容薛未能看到这一幕，他只是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行，你不是小孩子。”祁陌顺着回应。心想小孩子还是得靠哄的。
容薛问道：“哥哥，我可以永远跟在你身边吗？”
祁陌揉揉眉心，道：“且不说生老病死，你以后长大了也要娶妻生子，所以你说……”
容薛并没有等他说完：“我不去想生老病死，也不谈娶妻生子，就说现在这一刻，你会答应让我留在这里吗？留在你身边。”
祁陌没有说话，明知瞒不过容薛但还是装睡了。
容薛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他闭上眼睛，感受祁陌搂在他腰间那只有点冰凉的手。
无论祁陌的答复如何，他只知道自己一定再也不会放手。
第二天天亮，祁陌被容薛趴得胸口有点闷，将尚在睡梦中的容薛从自己身上抱下来，放在床上继续睡着。
然后穿好衣裳准备出门。虽说那木屋不住人了，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得收回来的。
祁陌回来的时候是巳时二刻，他并不担心容薛和纪文的餐食问题，虽说越文成不赞成两个小孩留在身边，但是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倒是自己一早出了门，肚子还饿着。
脚刚踏进门，莫巧儿便迎了出来：“公子昨日带来的那个小姑娘已经醒了，但是记忆出现了点偏差，楼主让我转告您，归来后还请回房去把下脉，看看具体到底是何情况。”

第12章 恰似初逢 失忆
祁陌嘴角一抽，敢情就在这等着他回来呢是吧！不过毕竟事关纪文，还是快走几步上了楼阁。
走到自己房前，推了门进去，将包袱随手放在了桌上。
转头便看到越文成坐在床上，怀里抱着的纪文，只露出半截脑袋，越文成的眼睛就这样直盯着祁陌，后者心里稍稍虚了一下。
祁陌摸了摸鼻子：“怎么了？”
越文成道：“这个丫头片子失忆了，怕这个怕那个的，就往我怀里钻，你给我一个解释。”那眼神很幽怨。
祁陌走近去想从越文成怀里接过纪文，谁知道纪文扭着身子，还偏不从越文成怀里出来。
睡着了还这么不老实。
祁陌无奈地只好蹲下来给她把脉：“失忆了连我这个哥哥都不认了，你说越文成哪点好，你偏得要缠着他。”
越文成打从心底里“哼”了一声，反问：“你倒是说说，我哪点不好了？”
“得，你哪都好。”祁陌没看见容薛，又转了个话口，问道：“容薛呢？这小子跑哪去了？”
越文成道：“他呀，我让小芝带他出去溜达溜达。”
祁陌皱眉：“他现在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敢……”
“小芝的身手你还不知道？要我说，比你三脚猫的功夫可还真得靠谱一些。”
祁陌站起身来，对于这种有损他形象的话直接略过，道：“纪文中毒挺深的，虽说我这医界圣手能保住她的命，不过难免有点后遗症。”
一边说一边坐到了桌旁凳子上，倒茶，喝茶。丝毫不觉得“医界圣手”配他有什么毛病，也不觉得作为“医界圣手”治病不治根，医术不湛。
越文成想把纪文放床上，可那丫头就死抓着他衣襟不放手。
越文成无奈，直接抱着她坐到了祁陌旁侧，道：“你不是不治，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祁陌也不否认，只道：“你留下她吧。”
“你！”越文成有点气：“你不是说，等他们伤养好了，就送他们走吗？”
“如今当逢乱世，你觉得把他们送走，又有哪个地方是安全的呢？”
“所以你之前答应我的，只任性一次，是不作数了？”
祁陌抬眼直视越文成：“是的，我改主意了。”
越文成看出他眼里的坚定，又低头看了下怀里粘人的小丫头，眼一闭，一睁，终究咬咬牙，叹了口气，淡淡道：“成，这次就听你的吧。”
“只是，”他又想了想，问道，“纪文中毒失忆是没法子的事，但是容薛呢？他来历不明，无法掌控，除非，他愿意抛弃他这十几年的记忆，就如同现在的纪文一样，恍若白纸，才有可能不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影响，甚至，直接参与进来。”
祁陌看着他：“我都明白，我会问他的意见，如若他愿意，你知道的，我能有法子除去他的记忆。倘若，他不愿，那我就……”
“我愿意。”三个字直接将祁陌接下来想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祁陌看站在门口的容薛，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忘记关门了。
容薛没说话，从他身后闪出一个人影，是小芝。
小芝行了一礼，道：“公子，我们才刚到门口，许是这位小公子听力甚佳……”
越文成看她一眼：“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小芝点头告退。

第13章 恰似初逢 易容
“你都听见了？”祁陌问。
容薛摇摇头，走到祁陌身边，闷闷道：“你说我不愿意就会让我走。”
祁陌心道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就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咳，虽然确实和容薛说的一无二致。
他拉过容薛的手，又问：“就听到这一句？”
“嗯。”容薛点头。
祁陌简直哭笑不得：“你……那我现在再与你说一遍，你若要待在我的身边，就必须舍弃你所有的记忆，从今往后，你可就再也回不去了。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你考虑好了再答。”
“我很清楚自己的决定，只要，在我失了记忆后，你不会趁机弃我。”不再若四年前的那场空欢一般，只余那个七岁的孩子，独面冰天雪地。
祁陌笑了一声，上抬的手这次不捏他的脸，而是转为摸他的头，说道：“放心，我绝对不弃你。”
容薛也笑了，弯眉似柳，白齿红唇，小小少年，倒也有几分美人像。
他抬手握住祁陌在他头上乱摸的手，问道：“我能看看你真正的样子吗？因为，我希望我见到的，是原本的你，我想真正了解你。”
此话一出口，祁陌越文成皆是一惊，祁陌反手握住容薛的手：“你能看出我易容了？”
容薛道：“易容术再精湛，也会有破绽，哥哥，你小看我了。”
越文成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着祁陌挤眉弄眼：“怎么？什么时候祁大公子的易容术这么叫人容易看破了？”
祁陌对于自己的易容术最为得意，以前总是隔三差五的换一副面孔折腾人，越文成难得看着这人吃一次瘪，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总得找回些颜面。
不过转念一想，越文成与祁陌算得上是发小，饶是他也不能轻易识破，看来这少年，是块好料。
祁陌抿唇，假装没听到越文成的戏谑，随即笑了几声，对容薛道：“天赋不错，我可以考虑一下收你做关门弟子。”
然后又道：“我担心我太好看了，会把小容薛的魂给勾走。”还一副长得好看是我的错的委屈样。
越文成在一旁“呵呵”地笑着。
祁陌不理他，只是手一晃，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只是再瞧时，他的右手上多了一张面皮，而此时的他，虽眉眼依旧，却面如冠玉，颜如舜华，与之前判若两人。
行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像清河静水，无波无澜，魅入人心。
容薛识破易容术，靠的不是天赋异禀，而是宛若刀刻一般的，这人在他心上的一颦一笑。
他想，其实早在四年前，他的魂就给祁陌勾走了啊，无药可求，永不回头。
祁陌笑着说：“我易容也不过是单纯觉得有趣，既然你希望了解真正的我，那我以后不易容便是。现在想来，我长着一张赏心悦目的脸，也不能白长了不是？”
最后一句是对越文成说的。
越文成揉揉眉心，得，现在是开窍了，以前怎么就不知道造一张面皮得从我这顺走多少银两？
PS.#祁宝贝儿是个败家玩意儿，***很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