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俗称“魔都”，钢筋水泥包裹的城市高楼林立，白天车水马龙，夜晚灯火辉煌。身处其中的每个人，为了梦想努力打拼，很累，但是快乐着。

我叫林枫，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我喜欢射箭运动，目前在射箭俱乐部担任教练。我和妻子育有一名3岁半的小男孩。

在好心人的资助下，我在上海上完大学，毕业后留在了这里。工作，结婚，生子，生活逐渐稳定下来，和大部分人一样，在平静如水的日子里，尽力让一家人过得充实快乐。

我喜欢射箭这项运动，我很享受弯弓搭箭时凝神静气、排除杂念的感觉，仿佛进入到另一个世界，身着耀眼战甲，手执华彩神弓，如远古天神般将箭射向天空的九个太阳。

上海本地没有太多自然风景，我们一家三口经常利用周末时间去周边自驾游。

但是，在这次自驾游的归途中，却发生了意外。

那是一个雨后的夜晚，高速上车很少，由于次日我要上班，所以车速很快。我不时和后排的妻子和孩子说几句话，以此打消逐渐涌上的困意。

车子将要行至安徽合肥路段时，高速路的前方出现了团雾。

我不知道大家对团雾了解多少。团雾一般由数十米到上百米大小的浓雾团组成，数十、上百个雾团不规则的漂浮在离地面很低的空中，车子穿行在团雾中极易产生错觉，导致发生意外。

而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说不紧张根本不可能。

一分钟过去了，我们仍在团雾中穿行。导航提示前方有较大弯道，我再次准备压低车速。

就在脚即将踩下刹车时，一座巨大的黑影出现在眼前，在我反应过来那是一辆抛锚的大车时，嘭的一声，我们的车子结结实实的撞了上去。

一团火苗猛地窜进了车厢内，大车上装载的化学液体被车辆的撞击瞬间引燃，我被高速弹出的安全气囊砸在头上，耳边模糊的听到女人和小孩惊恐的哭喊声，我的意识渐渐下沉，我想挣扎，想叫喊，但身体仿佛不是我的，直到精疲力尽。终于，我昏死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的妻子身着霓裳羽衣，我的儿子骑在一头小鹿背上，她们微笑着望着我，双双向月亮飞去。我想伸手去抓住，但是够不着，就那么不停的挥舞双手，大声喊叫她们的名字......

许久，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夜空，化作星光一闪一闪。

我缓缓睁开眼睛，眼泪从眼角滚下，顺着脸庞滴在枕头上。我默默的盯着天花板，是的，这是在医院里。

从医生口中，我知道我受了中度烧伤加轻微脑震荡，脸上留下几道玻璃划痕。我是被大车司机和后车的人救出来的，后车门由于变形卡死，我的妻儿在这场车祸中无一幸免。

我被命运嘲弄，感觉这个世界抛弃了我，把我孤零零的扔在了这个世上。

从此我一蹶不振，精神受到极大打击，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是的，我应该提早减速，那样也许就会是另外一种结果。

我内疚、伤心、自闭，以至于无法正常生活下去，常常靠酒精麻醉自己，过着自暴自弃的生活。

我常常出现幻觉，看到妻子带着孩子在我身边嬉笑玩耍，音容和样貌真切却又迷离。

每当我伸出双手想要搂抱她们时，抓在手里的，却只有一片空气。

这样的日子熬了大半年，我决定一个人去流浪，去很远的地方找寻生命的意义，用这样的方式自我救赎。

我抛弃了一切物质的东西，如同一个一级小号，默默的走向村外。

一晃半年过去了，我的流浪生涯从最初的不适应而常常生病，到后来随遇而安的麻木。偶尔会在晚上跟其他流浪汉抢栖身的地盘打一架，受过一些欺负，都是小事，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年轮流转，时光飞逝，我将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深埋，不曾打开…­­...

期间，我认识了一对拾荒父女：老何和阿朵。当时一个流浪汉正在抢他们拾荒的战利品。这种事很平常，我想就当没看见。但女孩的哭声撕心裂肺，于心不忍下出手相助将流浪汉撵走。此后，我跟父女俩相互扶持，一起流浪。

老何约莫50出头，以前还是北方某大学的教授，膝下无儿无女。后遇老伴患癌，为治病散尽家财，但最终仍是人财两空。重感情的老何终于被悲伤击倒，也落下了病根。

教书是教不成了，学校看他可怜给他办理了内退。一个老人孤苦伶仃，就去收了一个养女，取名阿朵，以后就算人走了也不至于没人打理后事。

阿朵18岁，是个哑女，但人生的聪明懂事，对老何照顾得又很是体贴入微，所以老何对这个女儿很是喜欢。

但命途多舛，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前年学校改制，老何这种不上班还拿工资的情况，被新上任的校领导一笔勾销，原来的老宿舍楼更是推倒造了新的教学大楼。

没有栖身之所的父女倆，开始以拾荒为生，为躲避北方寒冷的冬天，一路乞讨到了上海。

不曾想，这上海的冬天可不比北方暖和。阴冷而且风大，风吹在身上刺骨的冷。

以前听人说，上了年纪的老年人最怕过年关，每年的这个时候，就特别容易发生意外。

老何本来身体就不行，哪受得了这种天气。在离2017年农历春节还有两天的清晨，老何——这位曾经站立讲台，教诲无数学子的大学教授，在病痛和寒冷中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一句话也没留下，只剩下18岁还未成年的养女阿朵。

以前无聊的时候，我常会和老何聊一些有的没的，他知识渊博，又懂很多人生哲理。至少在我这个平常人眼里，他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再世诸葛，让我们的流浪生涯不至于太过无趣。

可惜了......我深深的叹了口气，将老何的尸体移到桥洞外，这样路人更容易发现他，我想，应该会有好心人联系警察来把尸体拉走火化吧。

整理好老何的衣服，找了一张稍微干净点的破布盖在他身上，然后，我拉着伤心哭泣的阿朵，对着这位曾经的老教授、老朋友、老父亲，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希望在你的天堂里，没有寒冷，没有病痛，愿你和你的妻子永远开心快乐。

再见，老何！

各位，我说的，是一个故事...

我们决定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阿朵会手语，她说她想看大海，我说我们就去有大海的地方。

我们踩着日月星辰一路向南，花落花又开，冬去春又来，天气逐渐暖和，沉睡了一个冬季的世界终于醒了过来。

我们走过清晨无人的断桥去看残雪，也远远的望过美丽的鼓浪屿和圣地南普陀。走过数不清的花海，也穿过数不清的高山。

大半年后，我们跋涉千里辗转数个城市，来到了广州。

广州地处亚热带沿海，温暖多雨，夏天很长，没有难熬的冬季，对无家可归者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在这个城市最南边，一个类似城乡结合部的地方，房屋很老旧，几处不超过十层的小楼跟周边对比起来，倒显得鹤立鸡群。

这里基本上都是外来打工的流动人口和老本地人，形形色色，没有人会在意什么时候多了谁，又或少了谁。

我们在一处不起眼的老式弄堂里，用木板和塑料布盖了一个小窝棚，这里就是我们以后的新家了。

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对我们来说早已麻木且乐在其中。

到傍晚的时候，我去买了一碗牛肉面回来，将肉和大部分的面给了阿朵，看着她默默吃完。

也许肚子吃饱了，思念亲情时就不会太过难熬吧。

我和阿朵相处有一年多了，平常以兄妹相称。她是个很细心很体贴的好女孩，懂得处处为别人着想。这样年纪轻轻的好女孩，可能会一辈子过着这样一眼就望得到头的流浪生活，我不禁为她感到惋惜。

明天九月二十五号，是阿朵的生日。其实，阿朵真实的生日没人知道，是老何把领养她的那天当做了她的生日。

我决定给她一个惊喜，权当苦中作乐吧。如果我们要一起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我想尽量在她的生活里添加光彩。

第二天，我一早就出去了。想到处逛逛了解一下附近的环境，还有，我想给阿朵买一件生日礼物。

今天正好是这里赶集，当地人俗称“墟日”。当然，这里的集虽然比不得大地方，但还是蛮热闹的。

各种扩音器传来的各种吆喝声，到处都是小摊贩兜售五颜六色的商品。行人停停走走，东张西望，或流连在摊位前，或散落在饭馆里。

这种热闹不同于大城市的热闹，有一种乡土气息夹杂其中，仿佛定格在小时候，十年如一日，让人错觉时间并没有走得太快。

这样的感觉让我不禁开心起来，渐渐的融入到了人流中。

我趴在蛋糕店的玻璃窗上，盯着一个小房子样的蛋糕目不转睛。这蛋糕做得太别致了，有着如同安徒生童话里的小木屋，有门，还有窗和烟囱。绿色如青葱般的草地上，三两只小兔子趴着在吃胡萝卜。

我看得满心欢喜，阿朵要是见到这个蛋糕，肯定开心得不行吧！我心里想着，捏了捏攥在裤兜里不多的钱，正要开口问店家价格时，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声。

声音惊动了我和店老板 。我们寻声往店外看去，只见路人表情怪异，全都望着天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更有甚者，开始做起了视频直播。我们在店里看不到天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便飞也似的跑到了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