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下
晚上吕英真把贝贝送回来，贝贝走进了陌生的家里，牵着杨一的手四处看看，宋为磊带他走进他的房间，他立刻兴奋地挣开宋为磊的手跑着坐到书桌面前，兴奋道，「上次的桌子！」
宋为磊在门边笑道，「贝大爷可还满意？」
贝贝一直跟他玩习惯了，也装着肃穆的样子点头郑重道，「满意，非常满意。」
宋为磊倚着门框指了指脸颊，示意他道：「那该怎么样？」
方才还在书桌上装大爷的贝贝立马跳下来，冲去抱住他的腿，「石头爸爸！我好喜欢你！」
宋为磊蹲下身捏着他的脸颊：「石头爸爸说过的什么时候会没做到，臭小子。那你喜欢爸爸还是喜欢石头爸爸？」
贝贝往他脸上亲了一口，「都喜欢！」
宋为磊心里都乐开花了，这地位总算提高了啊。
杨一跟吕英真在客厅里聊天，「贝贝在你那没惹事吧？」
「我跟他玩得很好啊，我看你这里不错啊，这面墙，不错不错。」吕英真坐了一会儿那免满是相框的墙吸引住了，心想要在自己家里也搞那么一面墙，看着心里真舒服。
杨一给他倒了杯茶刚坐下，贝贝就跑出来拉着吕英真到他房间门口说，开心地说：「叔叔你看！我有一个新的桌子，新的床，以后你睡上面，我睡下面好不好啊？以后你也来我家玩~~~」
吕英真毫不客气地回答：「好啊！」
宋为磊心想，吕英真睡在上面……床会塌吧……
吕英真本想留下来吃晚饭，今晚蒋佑史有应酬没人给他做饭，可一听说下厨的是宋为磊，那还能吃吗？！连忙客气道：「不用了不用了……」
宋为磊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将他送出门时悄悄问他：「你有认识的妇科医生吗？」
「啊，没有啊。怎么了？」吕英真反问他。
宋为磊想着这事也瞒不了多久，如实告诉他。吕英真听了讶然地看着他，「你行啊……才和好多久啊……」又说道，「我去问问，别送了，走了啊。」
吕英真故意很晚才回到家，可没想到他回到家时蒋佑史也还没到家。冰箱里有昨晚剩下的饭菜，吕英真随意热了热填饱了肚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无聊得要命，走累了窝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换着频道，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声音都成了单一频率，瘫成大字型的吕英真有些失落地合上眼睛。
蒋佑史回到家看到吕英真歪着身子陷在沙发里，手旁的遥控器滑落在隔壁，电视机上播放着生离死别，而他则在这里睡得昏天暗地。他松了松领带，在沙发旁歇息了会儿，侧头看他，电视机的蓝光若隐若现地映在他脸上，深陷在沙发里头发散成一团，嘴巴微张露出两颗小牙齿，因熟睡而微微起伏的胸膛，他睡着安然的样子，与他醒来时的聒噪截然不同。
有时候他觉得吕英真是一个麻烦的人，而向来讨厌麻烦的他竟然与他能共处一室。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他身旁坐了一会儿，看了两眼电视才拿起遥控器按下「待机」，抱起瘫得很舒服的无赖回到卧室。吕英真在他刚抱起他时就醒了，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蒋佑史想将他放在床上，谁知吕英真双腿一用力抱着他让他起不来，他迷迷糊糊地哈哈大笑，蒋佑史无可奈何：「还睡不睡了？」
「不睡。」吕英真一只手揉着迷糊的眼睛，一只手依然死死抱着他。
「我还没去洗澡。」
「那么冷，不用洗了~」吕英真偏不让他走。
蒋佑史弯着腰被他钳着起不来，只好用力打了一下他的屁股，「屁股痒了是不是？」
吕英真吓得立马放开他，缩进被子里向他挥挥手，「没有没有，您去吧您去吧，去吧，不用回头看我~」
开什么玩笑……明天还要上班……没次他说这句话明天准得迟到，他已经迟到很多天了，再这样下去拿不到全勤奖了！
蒋佑史无奈地拿衣服进浴室洗澡，冲完澡出来看见吕英真正摆弄着相机，掀起被子坐进去，「做什么？」
吕英真听他问话，才想起宋为磊问他的那回事，考虑着蒋佑史人脉广指不定还真有熟悉的医生，开口问道，「你有认识妇科医生吗？要非常非常保密，跟你关系非常好的那种。」
蒋佑史早就被他千马行空的思想搅得见怪不怪，看了他两眼淡然道，「干嘛？你要看？」
「我靠！我是男的好不好啊！」
「不是你要看那你问什么？」
吕英真一副懒得跟他说废话的表情，「你就说有没有嘛！」
「……有啊。」蒋佑史最受不了他这种表情，随意应付他。
吕英真试探着问他，「那可不可以介绍给我啊。」
蒋佑史很少见他这样严肃，问了缘由，吕英真一字不漏地告诉他，并要他举三根手指发誓，如果把事情说出去就不得好死。
蒋佑史无奈地举着三根手指，吕英真念一遍他念一遍，完事以后他问：「我说，可以睡觉了吧？」
「哎？你累了？」吕英真不怀好意地笑道，「那你快睡，快睡啊。」
蒋佑史也想看看他耍什么把戏，老是东一出西一出没个停歇，但他今天实在太累，睡了没两分钟，两声「咔嚓」的声音让他惊醒，他迅速起身打开灯发现吕英真正举着手机对着他，他怒着把他的手机扯过来，朝着一面墙扔去掉在地下变成两瓣，「你干什么？！」
吕英真被他吓到了，「拍……拍照……」
只一瞬间蒋佑史动手将他压在身下，双目狰狞地掐着他的脖子，狠道，「卖给杂志社多少钱？嗯？等了很久了吧？等不及了吗？」
吕英真快喘不过气，双手推他挣扎着说：「什么……什么东西……？」
「把我在床上的照片拍下来，卖给杂志社，想害我？！不是这样吗？！还是你想告诉大家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人？！嗯？！」
「你有病……」吕英真快喘不过气了，挣扎着用手摸索着可制止这个疯子的物体。挣扎间抓到方才放在床头的相机，想也没想就用力向他砸去，袭击成功蒋佑史因为疼痛而松开手，吕英真回头爬也似的逃下床，还没逃离腿又被蒋佑史拖到床头，狠道，「想跑？！」
吕英真觉得蒋佑史疯了，他感觉自己腿都要被他扯断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蒋佑史的脸就出现在他上方，狰狞地压着他，「从头到尾你都在设计我是不是？！」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原本在挣扎的吕英真听到他这么问，也不再做毫无意义的挣扎，不可置信地愣着对视上方狰狞的人。
蒋佑史原本怒张的双眼因为他的问话而瑟缩了一下，吕英真见他冷静了，才深呼吸一口气幽幽说道：「宋为磊家有一面墙，上面都是他们三个人的照片，我知道你不喜欢拍照，我偷偷拍，我也想要那样的墙。我忘记把声音关掉了，对不起。」
蒋佑史盯着吕英真的眼愣了愣，才慢慢从他身上离开，吕英真躺在原来的位置冷眼看着天花板，眼睛眨也不眨，蒋佑史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时间停住了很久他才慢慢起身，看也不看正在错愕内疚的蒋佑史，帮他关了床头灯，幽幽地说了一句：「睡吧。」
然后抱着枕头到了客厅，不哭不闹，安静地睁着眼睛流泪直到天明。

明天请假～老妈生日
给全楼一人一个大么么～～

长这么大第一次陪麻麻过生日阿～小时候不是跟麻麻长大的，初中高中大学都在学校准备期末考，嘻嘻，她今天很开心，你们的祝福她收到啦，么么，特意上来感谢大家的～～～
再给全楼一个大么么

心情有一丢丢糟糕，不好意思，明天一定更！！！！一定！！！不食言！！！

对不起啦，本来不想说的，昨天今天都去医院，本来以为今天上午可以结束，可是下午还有一个检查，我要食言了sorry，我去面壁思过
中心思想就是：今天没有…，可以来打我…来…

第三十九章
吕英真躺在沙发里听着蒋佑史醒来后的一切动静，他从房间出来，去了厕所刷牙洗脸，稳重的脚步声走到了厨房，两个盘子先后放在餐桌上，吕英真能想像他若无其事地吃着早餐，从纸巾筒里抽出纸巾慢里斯条地擦着嘴巴，咖啡放下穿上外套，打开门的声音响起，他终于不带温度地说了一句：「我走了。」
「哦。」吕英真维持着躺在沙发里的姿势，沙哑地回应着他。
此后再无言语。
他竟然一句解释也没有，就走了。
待蒋佑史的一切声音归于宁静，吕英真才想起来该起床去上班。僵硬地翻身，可惜他忘了沙发并不是床，一翻就滚到了冰冷的地板，震得他五脏六腑又冷又疼，但又好似没有什么感觉，站起来才发现刚刚撞坏了鼻子，鼻血沿着唇线滴到衣服。
「哦，流鼻血了啊。」感觉不到疼痛，他随意抹了一把，如常洗漱完毕后坐到餐桌前，位置前面是一份满满的早餐。他每天都会和蒋佑史坐在一起吃早餐，他讲他的，隔壁的人完全不作任何理会。
但他也还是在的啊。
吕英真想着想着五官纠结成一团，扁着嘴巴就想落泪，但也只是吸了吸鼻子，把委屈吞回肚子里，把蒋佑史做的早餐吃进去。
整个早上吕英真都趴在桌子上数着桌上植物的叶子，低落得发慌。他想来想去都不知道他昨晚到底怎么了，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因为委屈，所以连问都不想问他。
长久以来一直是他主动，蒋佑史不咸不淡地接受。他是真的喜欢蒋佑史，可是他不知道蒋佑史到底喜不喜欢他。要说他不喜欢吧，要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睡在同一张床在同一个屋檐下过这么久也真是委屈他，要说他喜欢，他又从来没有露出过多喜欢的样子。
是不是他孤独了，只是想找一个人陪，刚好自己倒贴上去了？
被这种想法震得坐起身，顿了几秒又丧气趴回桌子上。
事实就是如此嘛。
晚上故意拖到很晚才回家，整个房间一片漆黑，吕英真在客厅里坐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卧室，接着瞧瞧客房。
心里还是希望他会回来的，可是没有。这次是真的失望了。
他真的走了。
有些害怕又很失望，有些悲伤又很委屈。
他不想再去倒贴蒋佑史，不光是想看看蒋佑史到底喜不喜欢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蒋佑史。
他开始努力说服自己蒋佑史只是一个习惯，戒掉就好了。但他却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吃饭也不像以前那么香，吃了两口就吃不下，把公司当成了家，最早去最晚回，回家也只敢在沙发里躺躺。睡眠不足及严重的低血糖，他竟然也忘了发脾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时间每分每秒都在过去，要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停地忙碌。
公司里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吕总最近怎么那么勤奋，宋为磊忙着照顾杨一也没有多想，可一进办公室他就惊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吕英真这样憔悴，不光是外表的干瘦及苍白，以及迎面而来的负能量，还未接近他就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沮丧与失望。
倒是吕英真朝他瞥了一眼，手里在噼里啪啦地打着字，还勉强地给了他一个笑容，只是笑容有些难看。
「你是来要那份计划书的吧？我做好了，你等等，我给你找。」吕英真在一堆文件里东翻西翻，整洁的办公桌上堆满的文件，立刻被翻得乱七八糟，在凌乱中吕英真找出来那份文件给宋为磊，笑了笑：「原来在这。」
吕英真找到后将凌乱的桌面收拾干净，重复着电脑上面的工作，过了会儿宋为磊还坐在前面，他看了看，疑惑都把文件给宋为磊了，他怎么还这样看着自己？接着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忙碌起来，「啊，是和李氏的合作的合同吗？」
然后又将凌乱的桌面重复一顿好找，可是这回找不到，书柜上也找不到，连垃圾桶都翻遍了宋为磊才出声阻止，「那份合同你昨天就给我了。你……怎么了？」
「啊！这样。」吕英真又忙着将凌乱的桌面收拾干净，摸摸脑袋露出一个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太忙了吧。」
「忙？」公司最近很忙吗？宋为磊摸了摸鼻子，「那我提前给你放假，你去散散心再回来。」
「不行不行。」要他整天呆在空寥寥的家里，他会疯的，「哎，贝贝有想我吗？下班去你家你欢迎吗?」
「来吧。」说完宋为磊站起身，「如果你想休息，随时都放你假。」
吕英真笑着说：「哎，好。」
宋为磊走出去后，吕英真的笑容才垮了下来，揉了揉酸涩的嘴角，原来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是这么痛苦的。
贝贝见到吕英真很兴奋，拿出两个霹雳战士告诉吕英真：「这是石头爸爸给我买的，这是爸爸给我的，石头爸爸买的给你玩，爸爸买的给我玩，我们一人一个~」
「哎，贝贝对我真好~」吕英真也强装起高兴的样子跟贝贝玩作一团，手上各拿一个霹雳战士斗得激烈，贝贝忽然往吕英真的战士一个突击，吕英真一慌神手上的霹雳战士就被挤倒了，贝贝得意地说：「我赢了~」
吕英真愣愣地看着手上的霹雳战士，他……他输了。
心里难过，玩什么都开心不起来。
贝贝以为吕英真输了不开心，连忙摸摸他的脸：「哥哥不要不开心，你看！」他把吕英真手上的霹雳战士立起来，「这样就复活啦~~~让我们来决斗吧~~~」
贝贝的动作让吕英真感动，吕英真摸着他的头说：「贝贝，叔叔只是有点不开心，但是贝贝让叔叔复活了。」
「啊~~是不是家里那个哥哥惹你不开心了~~」贝贝把霹雳战士藏到身后，坐在吕英真的腿上问。
「哎，贝贝有点聪明哦。」吕英真惊讶地夸赞道，贝贝摸着他的下巴，「石头爸爸也说我聪明~」
「对，我看到我们贝贝拿奖状了~好厉害的，叔叔都没拿过~」
「老师说，听话的孩子，就有~」接着在吕英真耳旁说：「悄悄告诉你，小同没有~~~哈哈」
贝贝跟吕英真玩了一会儿，杨一和宋为磊买菜回来了，两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子，把菜端出来准备吃饭，吕英真见状打算告辞，贝贝拽着他不让走：「我爸爸做饭好吃~~天天都是石头爸爸做饭~~我都好久没吃了~~我要你跟我一起吃~~」
宋为磊一边摆着餐盘一边说：「留下来吃吧，杨一特意为你做的。」
「啊！」吕英真也找不出别的借口推辞，要是平时他肯定也厚着脸皮问都不用问坐下就吃，可这几天实在没有什么心情，自己的胃口自己也知道怎么回事，怕吃不下拂了杨一的面子。
贝贝已经快速地把他拉到餐桌前面，自己爬上了椅子，看吕英真还站在旁边，杨一填满了一碗饭端到他位置前，「一碗够吗？」
吕英真吃了四五碗饭，几乎将所有盘子清光了，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和贝贝打闹，贝贝开心起来也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饭后还将他们家冰箱里的水果冰淇淋全都吃进肚子里，宋为磊起先以为他肚子饿极了，后来杨一发现不对头要制止他，他还一直忙说：「好吃，吃下去停不了。」
杨一看他跟平时不太一样，要宋为磊送他回去，免得路上出什么意外，吕英真却坚持说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
吕英真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路上乱转了一阵，拐着拐着就到了家。洗澡洗到一半肚子就痛起来了，好似里面有把不太锋利的凶器要将肠子绞断，磨磨蹭蹭，比一刀砍断还要痛苦万分。他只好挣扎着把衣服穿上慢慢挪到卧室，盖着被子蜷缩着身体，翻来覆去肚子的绞痛都没有减轻，慢慢地疼痛加剧，他憋了许久的坚强终于崩塌，怎么样都没有实实在在的疼痛来得真实。
已经疼得出现了幻觉，以为蒋佑史又睡在他旁边，还起来问他要不要吃药，要不要喝点粥。
「我什么都不要……你抱抱我……」
抱抱我就不疼了啊。
可是当他伸出手臂，向天空高举到手都酸疼了，蒋佑史还是没有抱着他。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求，他才应。
后来他求了，他也不应。
现在他不想求了，他如何才能应？
心里好难过，翻来覆去的将那点疼痛碾碎。
后来一晚上又吐又泄，干涸的汗液形成一滩在干净的床套上，看着都知道一晚上过得有多痛苦。肚子有些消停了才敢去小区的诊所里挂上了吊瓶，胃里的东西都吐光了，在诊所门口有个卖番薯的小摊，他随意吃了两口医生给他挂起了吊瓶，忽然想起昨晚杨一让他到家要给他打个电话，但他昨晚忘了，现在想起来有这回事，掏出手机跟杨一聊了两句，手机立马没电了。
跟护士借了充电器，他怕蒋佑史会找他。无聊就翻翻他跟蒋佑史的短信，他的回复永远都是一个字：「哦。」
有也可以，无也可以，反正就是当他透明嘛。吕英真在脑海里搜索自己学过的语文课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他就是那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大概就是这样的。自己的出现根本没有打破他原有的轨迹，而自己却因为他而改变。
要是以前他早就冲上去问他怎么回事，又或者死皮赖脸地抱着他不让他走，可是越来越多的祈求让他丧失了勇气。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心甘情愿，又有资格要求他有转弯的余地？
他将蒋佑史看得太重，蒋佑史将他看得太轻又或者根本就没在看他，那该怎么办呢？再去死皮赖脸地当一个无赖，使劲地拽着他不让他走吗？
他不想这样，可是不这样，那人大概永远也不会理他。
吕英真想着想着两瓶吊瓶就打完了，提着一大堆药回家，杨一在门口踱步走来走去，见到吕英真很欣喜：「你电话怎么打着打着没电了？」
吕英真见是杨一，想起他已经怀孕了，连忙担心道，「你怎么来了？磊哥呢？」
「他上班，你手机突然没电了，担心你出了什么事，自己就来了，没带手机。」杨一看他手里提着一袋药，「生病了？」
「啊！小事。」吕英真把那袋药藏在后面掏出钥匙打开门，「快进来，外面冷，要是磊哥知道还不宰了我。」
「不进去了，你没事就好了。好好休息。」杨一打算告辞，吕英真追出来说：「哎，不能放你一个人走，我送你回去。」
把药扔在鞋柜上，拿了车钥匙带着杨一往外走，杨一见他穿着单薄，关心道，「天冷了，你刚生病好好休息。」
「没事，我身体好。」
杨一在副驾驶座位坐下时腹部有些微微隆起，吕英真看着他那肚子好奇地问道，「孩子多大啦？」
杨一顺着他的视线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不好意思地回答，「不知道……」
「啊，没去查吗？」
「还没，他说没找着合适的医生，毕竟……不可以让太多人知道……」
吕英真才想起宋为磊问过这回事，蒋佑史说他认识，只是后来他突然间发疯这事就不了了之。
吕英真目视着前方，心里却有了打算。
「哎，孩子出来认我做干爹吧。」吕英真转着方向盘随意提议，杨一点头说：「好啊。」
吕英真停车后把杨一送到屋里，那面满是相册的墙壁看了好一会儿，才对杨一说：「我才明白，你们真的不容易。」
「现在挺好的。」杨一笑着回答。
吕英真在那一瞬间觉得瘦弱的杨一其实并不渺小，他的笑容是历尽困苦以后的释然，不是谁都能发自内心笑得毫无城府如此坦然。吕英真没有这般坦然，因为他没有去经历过那些所谓的不容易，到底有多不容易。
看得见的，和真实感受到的，完全是两回事。他可以看见那时宋为磊的挣扎，但他无法体会他的痛苦。
现在他的痛苦，也无人知晓。感同身受这个成语到底是什么狗屁？
但今天他总算有一个收获，他终于有一个借口冲动地去找一找蒋佑史，他那天的一系列发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吕英真离开不久，宋为磊带着贝贝回来了，贝贝看见杨一就冲过去抱着他的腿，宋为磊见了说了两句，「贝贝以后不可以这样，爸爸身体不舒服，贝贝这样爸爸会受伤。」
贝贝担心道，「爸爸哪里不舒服？」
「没有。」
「今天反应大吗？」宋为磊抱着杨一在他脸颊亲了下，抱着杨一腿的贝贝蹦蹦跳跳，对着宋为磊说：「我也要我也要~」
宋为磊笑了笑，蹲在地上和贝贝相同的高度，亲了下问他说：「贝贝想不想要弟弟妹妹？」杨一没想到他会问出来，两人还没打算要告诉贝贝这件事情，忐忑地观察着贝贝得。
「想啊想啊~他会陪我玩霹雳战士吗~」
「会啊~」
「他会让我教他123吗~」
「会啊~」
「那我要~~」
「那……贝贝想要弟弟还是要妹妹~~」
「唔……」贝贝努力思考着这个高难度的问题，想起那天白嫩嫩的小妹妹，下定决心要告诉石头爸爸：「我想要~~~那个妹妹~~可爱的~~~」
「那以后你要好好对妹妹，好好教她哦~」
贝贝点头，接着又向四周看看，宋为磊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妹妹呢~~我要妹妹~~」
杨一看着两人的互动，觉得一切都太过顺理成章，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愿是他多想。

第四十章 上
吕英真在路上就急得屁滚尿流的，可是他没有蒋佑史家的钥匙，到停车场的时候吕英真已经恨不得就地解决。
没想到一出电梯门口，就看见蒋佑史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蒋佑史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而他身旁那个男人倒是一脸祈求。吕英真没工夫想那么多，捂着肚子将他们拉扯开，着急地在蒋佑史身上摸索，「你钥匙呢？？？？」
蒋佑史见到吕英真的一霎那有些惊讶，随后又恢复如常，吕英真没空观察他，肚子疼得要死要活的，没什么力气，蒋佑史刚把钥匙掏出来，吕英真抢过去开了门直奔厕所。
原本在拉扯着的男人愣了愣，随即盯着蒋佑史：「他是谁？」
蒋佑史觉得好笑，冷冷道，「与你无关。」
男人更加生气：「你让他进你家门？」
「兴师问罪，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怒气腾腾的双眸盯了他半晌，随即看向地面再看向蒋佑史时又是一脸的无辜，「原来是这样。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作为一个老朋友？」
蒋佑史嘴角撇了撇，冷笑道，「滚。」
男人欲言又止，「我……其实我……我当时都是迫不得已……我太想和你在一起了。」
「哦？」蒋佑史挑眉看他，想要从他眼里看出那么一丁点真诚，可是一点都没有。
「我……」
蒋佑史不再跟他白费唇舌，径直走进门，门外的男人也想进来，蒋佑史将他挡在门外：「这个家里，没有你的东西。王予先生，需要我提醒你我们已经分手多少年吗？」
王予有些不服气，「我都说了当时是迫不得已……」
蒋佑史懒得再跟他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王予在门外一直拍门，吕英真提着裤子出来时他在门外拍得正响，门前站着比以往看起来更冷的蒋佑史。
尽管肚子疼得要命，但他还是笑着问：「谁啊？」
蒋佑史不回答，吕英真苍白的脸垮了一半还是努力将嘴角往上扬，「哎？前男友？」
蒋佑史这时目光才停留在他身上，俊逸的脸上淡漠无比，「我的事，你少管。」
吕英真瞬间觉得身体冰冷，浑身的热血都化作了寒冰，僵着脸笑道，「好冷，你都没开暖气吧。」说着把暖气的开关打开，「这样就暖了。」
蒋佑史到沙发上坐下，烦躁地松开了领带，外面的门敲得作响，不过一层只有一个房子也不怕别人听见。蒋佑史能忍得了吕英真可忍不了，他看了一眼蒋佑史随即捂着肚子打开了门，怒道，「别敲了。」
门外的人一脸错愕地看着他，只停顿了半晌又恢复了理所当然，往里面瞄了蒋佑史，可惜看不见。
「别看了。」吕英真尽量让自己变得有气势些，可那人却怒气冲冲地盯了他半晌，接着又是一脸委屈，「哦。」
吕英真听了他的回应就想关门，门快要关上的时候，他却把手臂伸进来，吕英真没看见大力地关了门，那人发出痛呼吕英真才发现发生了什么事。
王予一痛呼蒋佑史立马跑过去看，吕英真抓着门边的手都忘了放下来，蒋佑史猛力将他推开去看王予的手臂，责怪道，「你做什么？！」
吕英真也委屈地看着蒋佑史，肚子疼得要死要活的，那个男人却一点都不关心他，那么担忧地看着那个人干嘛？又不是他压的，他自己伸进来的，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他要伸进来！憋了一肚子气恶狠狠地看着王予。
王予有些得意得看着蒋佑史，几秒以后蒋佑史才意识到他们早已不是亲密无间的恋人，慢慢放下他的手臂。
吕英真看了他们之间的「浓情蜜意」更加生气，皱着眉头看着蒋佑史，不发一言捂着肚子用尽全力将他们两个拉开，拖着王予的手去电梯口。
王予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回头看，「小佑！」
蒋佑史站在门边不动。
吕英真听到这个称呼有些难过，顿了顿，但还是苍白着脸使劲拖着他，焦急地按着电梯。
「你放开我！」王予又是一脸委屈的样子，吕英真只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力道不减分毫，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王予见用说的不行，用力推搡着吕英真，吕英真肚子突然剧痛起来，被他一推后背碰到了冰冷的墙面，疼得龇牙咧嘴，可那人脸上还委屈道，「你弄疼我了！」
吕英真坐在地上愣了一两秒，刚好电梯到了，一用力将他推进了电梯口，王予在进电梯时委屈模样全然不见，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你呀你，真笨。」
吕英真大喘着气将他到里面，双手撑着电梯门口的两侧，狠狠地盯着他，虚弱道，「滚……你的。」
电梯门一关，力气也全部消失，坐到地上。蒋佑史还站在门边，吕英真实在没力气，对那人喊道，「我站不起来。」
蒋佑史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吕英真痛得懒得跟他计较，由下而上地盯着他烦躁地说：「找你。」
蒋佑史怔了怔，随即叹气扶他起身，沉默不语地把他带进屋。
吕英真没有问他是谁，有时候他不是蠢得这么离谱，他刚刚都将他推开了去看他的手臂了，能不知道他有多重视那个人吗？本来一肚子的问话都藏在肚子里都快要冒出来了，蒋佑史的冷脸又让他的问话独自吞回去，他想起那个借口：「我来，是问你上次那个医生的。」
蒋佑史正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听了他的话放下拿烟的动作，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随后把手机号码发给吕英真，「可以了。」
吕英真看着他系列流畅的动作，蒋佑史继续着拿烟的动作，优雅地点上一根放到嘴里吞云吐雾，见吕英真还不走，斜眼看了看，「还不走？」
他都快疼晕了他都没看见吗？吕英真的手机滴的一声表示收到那个医生的短信，他还不想走，试图开口解释：「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的，什么杂志社，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同性恋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吗？」
蒋佑史愣了愣，自嘲地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不是你。」
「那……」吕英真想要说些什么，蒋佑史却打断了他，「还有问题吗？」
吕英真见他这样问，咽了咽口水把话吞回去，「没有。」
蒋佑史也不赶吕英真，自顾自地去洗澡，出来时发现沙发上空空如也，心里有些失落，转身把客厅灯关了，吕英真却刚好从洗手间出来，大汗淋漓地捂着肚子。
蒋佑史愣了愣，吕英真腿软得差点跪在地上，扶着墙壁走出来时发现蒋佑史正好在关灯，嘀咕着，「这点电费都要省。」
他当然知道蒋佑史是关门送客，可他没有力气走，也不想走。蒋佑史的反应让他更加生气，又有些自取其辱的意味。等他坐在沙发，蒋佑史今天总算说了一句人话：「怎么？」
「肚子疼，吃坏肚子。」吕英真瘫在沙发上，肚子的绞痛随他绞痛，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不会这么狠心赶他走吧？
蒋佑史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放在桌案上，去药箱翻了几颗药拿出来放在热水旁边，一句话不说又走到房里拿出一套衣服帮他换上，随意拿出一张毛毯盖在他身上。吕英真迷糊着眼看着蒋佑史走来走去，待他将毛毯盖在他身上时，以为自己又疼出了幻觉，伸着手臂想要抱住他，蒋佑史却躲过了他的双手，将身上的毛毯盖得更紧实。
吕英真一伤心，刚刚喝了的热水随着胃部的用力将胃里的那点东西全吐出来，脏了整张毛毯。蒋佑史难得出现慌张的表情，拍着快要昏迷的吕英真的脸，「你没事吧？」
吕英真快要虚脱了，想要说话一张口又把污秽物吐了出来，平时漂亮的眼睛半睁开。蒋佑史看这样不行，拿了一张干净的毛毯将他裹着，抱到车上送到了医院，到医院的时候吕英真已经不省人事，蒋佑史忙前忙后帮他做检查，挂上了吊瓶才松了口气。
没挂吊瓶的手一直抓着蒋佑史的手不放，蒋佑史看着那只手，又看看那张脸，还是狠着心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坐在床边看了眼他的睡颜，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四十章 下
吕英真醒来蒋佑史已经离开，他头痛得迷糊，明明昨晚还在蒋佑史家里，怎么睡醒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该不会穿越了吧？
他捏捏自己的脸蛋，不小心牵扯到吊瓶的手刺痛了一下，护士刚好进来，笑起来还挺可爱的，「醒了啊？」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急性肠胃炎，昨晚有个帅哥把你送来的。」小护士一边看着他的吊瓶的点滴速度，「疼吗？」
手都僵硬了哪还有什么疼不疼？病了的吕英真整个蔫了，「不疼。美女，那那个帅哥呢？」
「他？昨晚就走了啊。钱都付了。」护士笑了笑，「还有两瓶哦。」
吕英真在心里咒骂，那个混蛋，不知道我病了吗！陪陪我会死啊！
吕英真跟宋为磊报备了一声，宋为磊也够兄弟半个小时候立马出现在医院，给他买了点粥和水果，吕英真一边吃着宋为磊给他买的粥，一边拿起手机：「帮你找到一个医生，蒋佑史的同学，听说很厉害的。」
宋为磊记下那个号码，「谢了。」随即又问，「没事吧？」
吕英真用另一只手比了个强壮的姿势，「好得很！」
「贝贝都跟我说了，你跟蒋佑史怎么回事？」
「啊~今天阳光不错~」吕英镇企图转移话题，但看向窗外的阴着天正下着雨，脸上的笑立马僵下来，眼角还不忘瞄着宋为磊。
宋为磊面不改色地看着他，「贝贝问我，家里的哥哥欺负你，要怎么办？」
吕英真在心里感动得痛哭流涕啊，不枉费平时那么疼那个臭小子，下次再也不欺负他的霹雳战士了。宋为磊又说：「家里的哥哥，是蒋佑史？」
上回恨得咬牙切齿的吕英真，这回竟然只是叹了气，「就是他啊。」
「你们？」宋为磊没记错的话，曾经吕英真也曾将他和杨一当成另类，而现在他跟蒋佑史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咯。」吕英真无所谓得耸肩。
宋为磊沉重地说，「我不是让你小心点了吗？」
「哪是小心就可以的？」吕英真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跟你没关系啦，我自己一头栽进去的。」
「是不是公司的事？」
「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这种人吗？都是签合同以后的事了。」吕英真无所谓得说，「你快回去陪杨一吧，记得带他去做检查，我可是孩子的干爹了！」
「晚点再来看你。」
「不用不用，我打完就走了。」吕英真推脱道。他才不想在医院呆着呢。
宋为磊跟护士问了几句，放了吕英真几天假让他好好休息。吕英真则是一副要赶他出去的样子，宋为磊也无可奈何地走了。
宋为磊告诉杨一明天要带他去检查，杨一一晚上翻来覆去得紧张，宋为磊搂着他让他睡得安稳些。其实宋为磊也睡不着，吕英真的事压在他心底里，他和杨一这条路走得有多艰难他是知道的，当初是因为公司而让他接近蒋由玉，没想到弄巧成拙变成了蒋佑史，让吕英真趟这淌混水，他有一定的责任。
杨一维持不了一个姿势，肚子里的孩子压得他难受，宋为磊听了便问：「不舒服？」
杨一勉强说道，「胸口有点闷。」
宋为磊替他掖了掖被角，让他的脑袋伸出来一些，「这样呢？」
杨一翻身侧了侧身体，「这样舒服些。」
宋为磊笑了笑，侧身跟着杨一相同的方向，手臂揽着杨一的腰，「那我也学你。」
手掌不安分起来，伸到前面摸着他微隆起的肚腹，杨一担忧地问， 「孩子真的会健康吧？」
宋为磊在他后背吻了一下，随即安慰道，「明天我们去检查，孩子一定没事的。」
也许是夜深了，宋为磊跟杨一聊了几句，没多久杨一就没声响了。隔壁的房间却准时传来哭声，宋为磊迅速地轻轻翻下床，轻手轻脚地关上卧室的门去了贝贝的房间，贝贝坐起身身上还挂着棉被，哭得稀里哗啦的。
宋为磊习惯得安慰道，「贝贝不哭了。」贝贝从小到大都跟杨一一起睡，刚开始独立确实不习惯，再加上杨一说过他在肚子里没有受到很好的保护，天生就比一般小孩难以适应新环境，缺乏安全感。
贝贝见到石头爸爸还没反应过来，宋为磊帮他盖好被子躺下，贝贝躺着小声啜泣，「石头爸爸，我不想一个人睡……」
宋为磊指了指放在床尾的超人，「你不是说有超人保护你，你就可以自己睡吗？」
贝贝委屈道，「石头爸爸，我害怕。」
「贝贝是男孩子，要大胆一点，如果一个人睡觉都不敢，以后要怎么保护爸爸？难道贝贝是骗石头爸爸的吗？」
贝贝哭出来，「我不要……」
「贝贝如果不勇敢，以后怎么保护爸爸？」
「我不要……不要……呜呜……我要爸爸……」
「贝贝，爸爸在睡觉，不可以不乖。」宋为磊严肃道。
贝贝吸了吸鼻子，眼睛也有些酸涩，「那石头爸爸陪我……」
「石头爸爸陪了你很久了，贝贝说话要算话哦。」宋为磊哄道。
「最后一天……明天贝贝保证不哭！」贝贝不知道跟谁学的，举着三根手指吸着鼻涕发誓。
宋为磊叹了口气，「最后一天，贝贝说话要算话。石头爸爸在这，睡吧。」
贝贝牵着宋为磊的小拇指闭上眼睛，手指突然间握紧，又松开，又握紧，又松开，最后沉沉睡去。宋为磊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他不知道别家的小孩是怎么样，贝贝偶尔调皮捣蛋，偶尔胆小，偶尔哭泣，但在他的心目中，贝贝仍然是最好的孩子。
第二天送了贝贝去上学，中午趁着医院下班找到付医生，先前已经约好了时间说明了缘由，付医生也不意外看了看门外，没人注意才把他们迎进去检查。
宋为磊扶着杨一躺下，接着付医生在他肚皮上摸了层凉凉的东西，他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接着拿起一个圆滑的东西在他肚皮上面滚来滚去，杨一尿憋的有些急，付医生拿着那个圆滚滚的东西这里滚几下，那里滚几下。他不安地抓着宋为磊的手，宋为磊回握着示意他放心。
戴上眼镜的付医生右手挪动着圆滚滚的仪器，时不时地用力往杨一上的肚皮压几下，杨一大气都不敢出，宋为磊也盯着屏幕，虽然他也看不懂。突然在一个地方停住了，付医生说：「孩子快四个月了，胳膊腿都长出来了，你看，它在动。」
宋为磊除了一团黑色的东西，什么也没看见，杨一转过头去看，也不会看。付医生耐心讲解，杨一紧张地问：「孩子……健康吗？」
「手脚健全，骨头肌肉都长出来了，要定时过来检查，下一次检查在一个月后。」付医生打印出一张检查结果，递了张纸巾给杨一，宋为磊细心地把透明的膏擦去。付医生隔着眼睛眯了眼，架了架眼镜，「孩子挺好的，倒是你，体脂达不到正常标准啊。」
「那该怎么办？」
三人走出检查B超的房间，付医生开了些药叮嘱了几句，人是吕英真介绍的，宋为磊也没有特意叮嘱保密，因为他想她知道自己该缄口不言。
宋为磊拿药以后牵着杨一走出医院，摸了摸他身上的骨头又瞧了瞧他肚子，「我说你身上怎么一点肉都没有？」
杨一坐上车后，捏起手臂上的皮笑道，「在这~」
宋为磊瞧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因为孩子没事放松下来，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笑道，「这是皮好吧？」
杨一也不回答，偷偷地牵着他的手，「我好开心。」
宋为磊笑道，「开心的日子还长着呢。」
晚上把贝贝接回家，医生说不用太过小心翼翼地护着，现在杨一的反应也没有之前那么大了，宋为磊由着他下厨，反正他总归闲不下来，手上总要有点事做才安心。外面的店铺暂时还没什么打算，杨一也是每天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空闲了偷偷拿起《会计的艺术》在看，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都不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早被宋为磊看了去。
除了前天吕叔叔来的时候，贝贝已经好久没有吃到杨一做的饭，今天路上就问了是石头爸爸做饭还是爸爸做饭，宋为磊回答：「是爸爸做饭。」
在后座的贝贝隔着驾驶座给了宋为磊一个拥抱，宋为磊笑道，「哦，石头爸爸做饭你就不要吃啦？」
「你说爸爸生病不能做饭，爸爸能做饭，就是病好了，病好了，我好开心~」贝贝说得眉飞色舞。宋为磊在心里想，贝贝的逻辑真不错，像他。
回到家杨一正在厨房里忙活，宋为磊放下书包后去厨房帮忙，贝贝乖乖地拿起作业在案几上写，习惯性地一边写一边念。等他写完，饭菜也做好了，三人在饭桌上吃饭，贝贝说着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激动起来手舞足蹈地形容当时的情景。宋为磊和杨一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饭后和杨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贝贝想看动画片，宋为磊也就由着他，电视上的卡通小猫在跳舞，宋为磊喊道，「儿子，给石头爸爸表演一段！」
贝贝很有表演的欲望，立马从沙发上跳下去，随着电视的音乐屁股一扭一扭地摆起来，脸上的表情稀奇古怪，到后来宋为磊也掺和进去，站在他旁边，「贝贝教我跳舞啊！」
接着贝贝教他的手脚该怎么动，宋为磊故意跳错，贝贝在一旁指责，「不是这样的~」
来回几遍宋为磊还跳错，贝贝纠正了几次说了句，「石头爸爸！」
「到！」宋为磊做出一个立正的姿势，贝贝皱着眉头认真道，「你好笨！」
宋为磊也学着他皱着眉头的样子，「杨粤辰！」
「到！」贝贝学着宋为磊做出一个立正的姿势，宋为磊喊道，「你不尊重石头爸爸！赏屁股三下！」
「啊！！！！」贝贝这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喊功，接着开始乱跑，客厅就那么大能跑到哪里去，两人围着沙发转来转去，最后是宋为磊体力不支倒在杨一的腿上，杨一由着他，递给贝贝一张纸巾擦汗，「石头爸爸累了。」
贝贝也倒在石头爸爸的身上，杨一感受着沉甸甸的幸福。

第四十一章 上
这几天都下着绵绵细雨，天整日阴沉沉的，压得人难受。
宋为磊发现杨一的心情也跟这天气一样，做什么都无精打采，胃口也变小了。他听了医生的话专门去书店买了一堆书回来看，想着法子给杨一补身体，可肚子渐渐大起来了，杨一自己却依然瘦的跟皮包骨一样。
晚上睡觉的时候宋为磊认真地说：「现在你吃什么孩子就吃什么，你吃不下哪行呢？」接着轻轻捏起杨一胳膊上的皮，「再这样下去，连皮都没了。」
杨一心里有些烦躁，宋为磊看出他不高兴了，掐着他尖瘦的下巴，「说两句都不行啦？」
杨一拍掉他的手，心里烦躁找不到出口。宋为磊抽空看了看书，知道杨一是因为身体变化的正常反应，往他脸上讨好地亲了一口，「是我错是我错。」
「嗯？」杨一登时好奇地看着他，刚刚的怨气一消而散，「你做什么啦？」
「我做饭太难吃，我反省。」
「……」怀孕以后记忆力变得很差，经常忘记今天做过什么事，杨一歪着脑袋想了想，「今天……是我做饭吧？」
「是我买的菜太难吃，我反省。」
「……」杨一看着他笑嘻嘻的模样，才明白过来他是在笑自己，瞪了他一眼，掀起被子就要躲进里面，宋为磊被他那小眼神勾住了，在被子里撑着翻身，身体悬空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得奸诈，「最近对你照顾不周，我反省。」
杨一被他弄得面红耳赤的，最近身体特别敏感，想推开他，宋为磊往他脖子上亲了一口，「没有照顾到你的需求，我反省。」
杨一身体热起来，宋为磊轻笑了声埋在他肩窝里，「我不反省了，我来点实际的。」
杨一被他吻得不知东南西北，亲热间还记起他们中间夹着个孩子，「孩子……」
宋为磊磨蹭着他的身体，「医生说可以的，放心。」
杨一才放心下来全身心地投入，忍了很久的宋为磊小心翼翼地爽了一把，完事后看见杨一心满意足地睡去，宋为磊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第二天难得的周末，贝贝又缠着要去找吕英真，宋为磊把他送去的路上回来又买了一批书，还买了许多光盘堆在客厅，杨一好奇过去一看，封面上都是写着孕字，宋为磊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抱着电脑，杨一脑袋也跟着凑过去，「你在干嘛？」
「做功课啊。」宋为磊头也不回。
杨一听了撇撇嘴也没管，去忙自己的事情。过了没多久见宋为磊还抱着电脑看得正欢，又问了一遍，「你在干嘛？」
宋为磊依旧头也没回，「做功课啊。」
杨一在一旁坐下，打不起精神闷闷不乐，这两天腰有些疼。宋为磊看了他一眼，抱着电脑在沙发上坐下，搂着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小口：「无聊啦？」
杨一点头，「现在整天在家里，有些闷。」
「外面天冷还下雨，过几天天气好了再说。」宋为磊边说边将刚刚的光盘放进影碟机里，杨一的视线被他吸引，没一会儿音响里传出了音乐，宋为磊回到他身边，杨一随意拿起已经翻得有些破的《会计学原理》，宋为磊看了问，「想上学吗？」
杨一愣了愣，笑道，「哪有那么老的学生？」
「想学什么？」
杨一顿了顿，摇了摇头，「不想学什么。」
宋为磊摸摸鼻子，指了指那本书，「会计？」
「啊……」杨一翻了翻那本书，「便宜才买的。」
「喜欢吗？」宋为磊仔细观察着杨一的反应，杨一却笑道，「看不懂……」
「我教你啊。」宋为磊翻开那本书，粗略地看了看，「哪里不懂？」
杨一不好意思地翻开书，「我认得字，不知道什么意思……」
宋为磊笑着翻开第一页，开玩笑道，「怎么不问我？」
「你忙……」杨一窝在他怀里，他的手指指到哪他就看到哪，宋为磊指着一个专业词汇：「这个懂吗？」
杨一摇摇头，宋为磊耐心解释给他听，杨一认真地捧着书研究，宋为磊瞧着他好像就回到了高中的教室，笑了笑像多年前那样轻轻掐着他的下巴让他脸朝着自己，毫不意外地看见他的一脸惊愕，他指着自己嘟起的嘴巴：「我那么辛苦，快亲一下。」
杨一脸一红，快速地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宋为磊笑道，「有长进，以前都只敢碰脸。」
杨一脸更红了，宋为磊凑过去将他的嘴唇又狠狠亲吻了一番，「跟了我那么久都不知道，这样才叫亲吗？」
杨一觉得自己最近身体很奇怪，只要宋为磊一吻他整个人都像快要烧起来一样，怕再玩下去自己就控制不住了，连忙把他推开，「别……闹……」
宋为磊嘿嘿笑了两声，大冬天的杨一的脸红得快烧起来了。
两人过了一个惬意的下午，影碟机放着莫扎特的音乐，宋为磊抱着电脑看看书，旁边的小家伙看着看着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歪着头睡着了，手里还抱着那本书。宋为磊侧过头看了一看，轻轻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放到他怀里，起身去房间拿了件毯子盖在他身上，继续盯着电脑。
他和杨一都没有参与过贝贝在肚子里生长的过程，几乎都等于是初为人父。贝贝身体不好以及第一个女儿的去世，让他不得不加倍小心，再加上杨一身体也不好，等孩子越大对他的身体负担会越重，夏喜说的话他从来没有忘记，也一直在注意。
本来杨一前段时间都好好的，这两天天气一变了又回到三个月前的状态，吃点东西就要吐出来，晚上也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会儿是累着了好不容易能睡一会儿，也没有贝贝吵闹，他自顾自地看着书。
公司在将近新年之际推出了新产品，接下来就是忙碌的宣传，宋为磊打算争取在过年前将公司的所有事物处理完毕停一停，和杨一过个好年。公司一忙碌起来就没法顾家，每天回去杨一坐在客厅睡着了，电视还开着。
一开门杨一就醒了，迷糊着问他，「怎么那么晚？」
宋为磊责怪道，「赶紧给我到房间里。」
杨一听出宋为磊不高兴，慢慢起身，孩子大了些对腰的负担更重了些，他轻轻地捶着有些酸痛的腰，去房间给宋为磊找衣服洗澡。宋为磊去贝贝房间看了眼贝贝，贝贝从那天以后就真的不会半夜起来哭了，安心地退出房门。
杨一正给他拿衣服去卧室，宋为磊皱着眉头瞪着他，「下次不要等我。」
杨一心里有些委屈，宋为磊本来有些疲惫，但还是安慰道，「等过几天事情办完了就好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我每天都回家呢。」
杨一点点头，宋为磊将他领到房间让他钻进被窝里，亲了他额头一下，「你得每天帮我暖着被窝，外面那么冷回来，我回来还要睡冷的被窝，多可怜。」
杨一睁着一双大眼睛，点点头，又大胆地说：「我想你。」
说完自己不好意思地转身，宋为磊掐了掐他的脸蛋，「很快就好啦。」
洗完澡出来，杨一有些困顿，宋为磊轻身上了床关了床边的小灯，杨一适时翻过身来，宋为磊笑着搂着他，「冷啦？」
杨一从鼻子里出声：「嗯……」
宋为磊知道他已经睡着了，就想逗逗他，「找温暖啊？」
杨一继续从鼻子里出声，只是更贴近了一点，「嗯……」
宋为磊憋住笑，「你说你爱宋为磊。」
杨一趴在他的胸口，「嗯……」
宋为磊就当做他已回应，看了半晌才说：「我也爱你。」

第四十一章 下
杨一睡到快中午才起床，看了闹钟整个人都慌了，从来没有这么晚起来过。而且每天早上都会做饭给宋为磊送去，今天起不来那他中午岂不是没饭吃了？一着急起床扯痛了腰，慢慢起身挪到厨房打开冰箱，宋为磊经常一买菜就买好几天的，杨一放心后看了时间应该还来得及给他送饭，于是洗漱完毕做了一个荤菜一个素菜放在保温饭盒里给他带过去。
宋为磊说过公司地址，他还在楼下卖过饼。他是第一次进去宋为磊的公司，看什么都新鲜。到了门口接待问他找谁，他说找宋为磊。小姐看他的穿着普通，不像是重要人物，随意应付了句说宋为磊在开会。
杨一拿着保温饭盒站了一会儿，掏着口袋想给他打一个电话，结果发现自己没带手机，又觉得他现在在开会应该不要打扰他的好，傻愣愣地站了一会儿腰实在疼得厉害，捂着腰跟接待说：「我是来给他送饭的，麻烦你帮我给他。」
接待瞥了一眼，把饭盒放在后面的地上就不大理会，杨一探过头去看了看，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挪着步子走出公司门口才发现又下雨了，杨一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肚子还不是很明显，穿上大外套别人也看不出什么。开了伞走出去，他小心翼翼走到车站，等车的时候他习惯性地看车牌认字，手插在口袋里瑟瑟发抖地取暖。
停下来的公交车很少，每当有声音提示经过时杨一就回过头看一眼，等了十来分钟终于等来了要坐的车。他刚要上车，手却被一个人拽住，他惊得向后一看，那人已将他扯回站台上。
那么多年没见了，杨妍的手依旧好看，样子也好看，可表情却不好看。
杨一猛地挣开她，却没有母子重逢该有的喜悦，紧张道，「钱我都还了……」
天上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此时却戛然停止。
杨妍冷笑着拉扯着他到一个小巷子里，杨一被她拽得手腕疼，走得太急肚子也有些不舒服。两人对立站着，却一直没有说话。
杨一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该说的话早在六年前就说完了，那个答案他也知道，现在日子过得挺好的，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他瑟缩地开口，「杨夫人……有什么事吗？」
「事？事多了去了。」杨妍的眼神阴森森的，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杨一打了个寒颤，开口道，「我真的还了……」
「现在能耐了，能找人羞辱我了？」杨妍厉声问道。
杨一茫然地看着四周，杨妍的言语让他心里发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总归不是令人开心的话语，他想走，一刻都不想多留。
杨妍却不知从哪儿弄出一把小刀，对着杨一，狠声问道，「你为什么还活着？」
杨一看她拿刀心里很慌张，第一个念头就是要逃！跑了两步腰疼得不行，被她拽回来抵在墙上，背后的墙一片湿漉，隔着衣服杨一觉得很冷。杨妍的双眸狰狞，涂着口红的嘴巴向他靠近，「你为什么还活着？」
杨一一眼都不想看她，心里很难受，推了她一把艰难地跑出去，跑了两步腰却不适时地疼起来，在身后的杨妍见他行动不便的样子，没有该有的怜悯却哈哈大笑起来，「跑吗？你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杨一听着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艰难得挪动了一两步，最后无力地站在原地，靠着墙壁。
「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怎么还能活着！」
杨妍举着的刀子正对着他的眼球，几乎只有五厘米的距离。
杨一身体动不了，耳朵却要承受着杨妍给的残忍，他闭上眼睛，忽然有种今天走不出这条巷子，看不到宋为磊吃着午饭，见不到宋为磊教自己读书写字，见不到宋为磊和贝贝在电视机前跳舞，听不到贝贝一声声地喊着爸爸。
杨一紧闭着双眸，嘴巴却动起来，「我也有一个孩子，无论他有没有缺陷，我都爱他。很幸运，他跟我不一样，没有缺陷。」接着又痛苦说道，「我还有一个孩子，她死了，现在我却希望她活过来，而不是希望她死去。」
想她跟贝贝一样活蹦乱跳，跟贝贝一样喊他爸爸。
「我现在还活着，你却希望我赶紧去死。我们真的没有感情，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杨一悲伤地开口，「杨老爷从进杨家就告诉我，你不会认我，他也不会认我，我也真的没有认你们，就当我是陌生人不行吗？你还是好看的杨夫人，我什么也不是，你就当我死了不好吗？」
杨妍却忽然笑起来，「我怎么当初没有亲手掐死你呢！以前没有掐死你，才让你留下来，我把你生下来，我就可以把你弄死！」
杨一绝望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杨妍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毫无预警地杨妍举着刀子向他刺去，杨一一惊偏着腰本能地往旁边一躲，一阵刺痛却在他的手臂蔓延，杨妍的刀刺偏了中伤了他的胳膊，血正在从那条裂缝中冒出来。杨一顾不得热辣辣的伤口，惊慌的回头看去，杨妍正双手举着刀要向他砍来，杨一立马站起身向外面跑去，肚子传来的疼痛起来盖过了腰伤，根本跑不快。杨妍见机向前一扑，小刀将杨一的外套割穿，腰部的鲜血沿着外套滴到地上，杨一痛呼了一声趴在地上喘气，颤抖地悲伤望着杨妍：「你疯了……」
「生下你这个不干不净得东西，我早就疯了！」眼看杨妍下一刀还要刺过去，杨一赶紧拖着腿爬起来，肚子的疼痛加剧，股间一暖有股红色的鲜血沿着大腿流下去，杨一拼了死命护住孩子，努力地向外爬去。
杨妍穷追不舍，不过几秒就到了杨一面前，杨一眼一闭也下定了决心，在杨妍再次将刀子举到她眼前时，他不顾刀锋割伤了手掌，奋力将刀子抢过来恐吓她，哽咽道，「你不要……逼我……」
杨妍惊觉刀子被抢过去，看见杨一的表情，「你为什么不去死！」
杨一一边举着刀子恐吓着她一边奋力地往外挪，还有几步就走到巷子外面了，还有几步！他不能死，宋为磊还等着他回家，宋为磊说他不要睡冷冷的被窝，宋为磊，他不能死在这里！
杨妍却不善罢甘休，踩住杨一的脚踝，杨一疼得大叫时杨妍扇了他一巴掌，又是那一句，「你为什么不去死！」
杨一的肚子很疼，越来越多的热量集聚到了下腹，被杨妍踩住的脚踝艰难地挪动着，拉扯间杨妍正好对在刀子面前，杨一只要再往向前刺一分，今天死的就是杨妍。
杨妍的眼睛幕得睁大惊慌地在刀子和杨一脸上来回察看，可他只是悲伤地看了她一眼，调换方向将刀锋对着自己，用手背将杨妍用力推开，接着不顾她的反应争取时间往外爬。被推到墙角杨妍生气地环顾四周，除了一片湿漉漉得水泥地再也找不到其他物体，忽然目光被不远处的红色板砖吸引，她想也没想就捡起来，用力地朝着杨一扔去。
板砖击中了杨一的头部。
杨妍亲眼看见杨一放弃了挣扎，软软地倒在地上，天上下起了倾盆大雨，身上的血从伤口处流出与雨水混成一体。
杨一倒下时在想。
明明……明明只有几步啊……

看完这一章先不要骂小夕

第四十二章 上
「杨一！！！！」宋为磊听着声音赶到了这里，杨一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宋为磊无力跪在地上半抱起他崩溃地喊着他的名字，雨水打湿在杨一的脸上，而他的手边还有一把沾了血的刀。
阴沉的天空将该有的生机收回，滂沱大雨滴落到人身上感受到荒凉的清冷。
随后赶到的杨应雄看到疯了一样的杨妍望着杨一的方向瑟瑟发抖，杨一手旁的那把沾血的刀让他惊慌失措，猛力拉起杨妍担心她有没有受伤。
仔细拍打着她，才发现杨妍身上没有人和伤口，杨应雄过来时她还很开心地与他分享她的喜悦，指着倒在雨水中的杨一道，「他死了！」
杨应雄目光才不可置信地从杨妍身上回到杨一，宋为磊疯了一样的抱着杨一，他怒不可遏地扇了她一个耳光：「你干什么！？」
杨妍目光茫然一直喃喃道，「他死了，哈哈，他死了……」
杨应雄将她扯过来看着自己，杨妍茫然有些悲切的眼神对上他，却忽然哭起来，「他死了！他死了！」
眼泪与雨水混成一体，怒不可遏地又扇了一巴，想要打醒这个失去理智得女人，「这是一条人命！是你儿子！你！」
杨妍似乎没感受到那巴掌的疼痛，哭得歇斯底里，「他死了！死了！」
杨应雄没有料到这个后果，杨妍的病越来越严重，今天带她来医院复诊，在医院门口接了个电话，她就不见了，不知道她是怎么和杨一碰上面的，更不知道杨一怎么会倒在地上。
但他确认，杨妍真的如医生所说，精神疾病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巷子的附近就是医院，救护工作在两分钟之内快速进行，看着手术外亮起的红灯，宋为磊心里焦急无比，坐立不安地在手术室门外。杨应雄着急地问杨妍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她却一直重复着那几句话。他拉扯着杨妍去到了医院，他想要确认杨妍和杨一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刀子在杨一身旁，受伤的却是杨一。
而杨妍却一直疯了一样问他，「我为什么在这里？！」随即又哭又笑，「他死了……！真的死了……他终于死了……我也要死了……我……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杨应雄无法面对这样的杨妍，只好先让人把杨妍送回家好好看着，自己随着宋为磊坐在手术室门外。两个男人不发一言，焦急地望着手术室上高高悬起的红灯。
宋为磊煞白着一张脸，呼进去的空气流窜全身冰凉无比，手掌不停地紧张交握着来回调换，额头上渗出冷汗，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嘴唇不断抿紧张开又抿紧，不时地望向手术室门口，三分期待七分害怕。
手术进行中医生出来过一次，杨应雄和宋为磊都着急得围上去，医生解释杨一幸亏衣服穿得厚实，胳膊、腰和手掌上的伤都不大要紧，只伤了皮肉，板砖也没有击中头部要害，昏倒可能是体力不支失血过多的缘故。但是孩子可能保不住，如果孩子保不住受损太过严重的话，一尸两命的可能性很大，务必要做好心理准备。
宋为磊尽量掩饰着慌张，保持声音平稳：「一定要千万保住大人。」
医生点点头又走进手术室。
杨应雄听完后坐在宋为磊旁边，无力地垂下头，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来，到底都做了什么？他捂住脸抑制从眼眶里流出来的温热液体，尝到嘴里苦笑起来。年过百半，妻子疯了，不曾承认的儿子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过往几十年的家庭美满都成了一场笑话。
这就是报应。杨应雄心里也难过，纠缠了几十年的道德谴责不断在心里加重加重再加重，他没有倒，但杨妍倒下了，所以他离倒下也不远了。
这辈子，漂亮的妻子，儿女双全，事业成功，唯一亏欠的就只有一个杨一。要怎么弥补，他想不到。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妻子的阻挠只是一个借口，他没办法面对自己曾经无耻的遗弃。
这就是报应啊。来自心脏的疼痛，无尽的懊悔，能不能挽回在手术室里那条人命？
忽然接到电话说杨妍在家里摔东西，他看了看手术室，又低着头想了想，最终还是走了。
手术进行到第四个小时，宋兴、宋母还有宋为淼都来到了医院。
宋母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拍拍他的肩膀，宋为磊才回过神来，颤抖得掏出电话，「贝贝快放学，没人接他。」
宋为淼立刻说：「我去接，杨一一定会没事的。」
宋为磊茫然地点点头，依然紧张得看着地板，脑袋里浮现了很多事，又回归成一片空白。宋兴在手术室旁的窗口看着窗外站了一会儿，又看了眼低着头的宋为磊，全身湿答答的也没人敢说一句话，劝他去换身衣服。他踱步到宋母旁边，拍拍妻子的肩，指了指宋为磊。宋母会意，他走到一旁打了个电话，迅速有一支医疗团队进入医院，与手术室的主治医生商量后共同手术。
宋为磊盯着手术室，忽然有几个医生跟宋兴报备了以后，宋兴朝着他们点头他们才进去。
宋为磊终于有了一些反应，转过头去看着宋兴，宋兴也看着他。他的父亲一向庄严肃穆，许久未见却觉得他苍老了不少，此刻望着他的眼神，他竟然能从中找到一丝担忧。
宋为磊只望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焦急等待。宋母皱着眉头看着儿子，心里也很难受。
在英国时她见过宋为磊的挣扎与叛逆，在这五年里她见过他的冷漠与默然，却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过绝望。而现在，在手术室外的他，身上竟然带着这两个字。
宋兴站在窗台边换了好几个姿势，最后竟然也都紧张得踱步起来，时不时地望向手术室的灯何时能灭，晚饭时间已过，谁也没想起来该吃东西。
手术进行到第七个小时，手术灯终于灭了，第一个冲上去的竟然不是宋为磊，宋兴目光犀利但又带些担忧地问，「怎么样？」
医生回答：「大人小孩都保住了，但是仍然需要观察。」
宋为磊因为紧张而紧握的双手，竟然久久分不开，微微颤抖着。听到杨一暂时安全的消息，像是丧失了力气，坐在椅子上忘了该如何动作。
三人到了玻璃窗外，杨一安静地躺在里面，宋为磊茫然的脸上才算是有了些反应，双手趴在玻璃窗前，紧紧地盯着里面的人。宋兴透过玻璃窗的映照看见自家儿子眸光忧伤地盯着病床上的人，宋母刚想上前，宋兴却拉着她指指宋为磊，示意道，「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
宋为磊视线依然紧盯着房里的杨一，嘴巴却缓缓动了动，「谢谢爸。」
宋为磊知道后来的医疗团队是宋兴喊来的，不管怎么样，都是要谢谢他。
宋兴拉着宋母的脚步只是顿了顿，从鼻子里应了一声，又往外面走去。
宋为磊在他们走后才痛苦得梗咽起来，眼泪静静从脸上滑落也忘记去擦。如果不是他开完会出来瞧一瞧，如果不是恰好被他看到饭盒，如果不是他心神不宁还知道要出来找一找，如果不是听见杨妍歇斯底里疯子般的声音，他无法想像现在他看到的是杨一躺在床上连接着机器，还是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如果杨一死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杨一真正苏醒过来是在两天后，原本就瘦得不行的他躺了两天医院，毫无血色得如同白纸。睁开眼看见宋为磊趴在他的床边，头发乱乱的，手还紧紧握着，他茫然地看了眼连接着手背的吊瓶，想动一动发现全身都动不了。抬头一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在医院里，鼻子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他轻微的一个动作，宋为磊立刻醒了，却没有十分喜悦。也许等过了太久的焦虑，此刻都化成平静，「醒啦？」
「杨夫人……」杨一太久没说话声音有些沙哑，皱着眉头依稀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脑子一片混沌，只想起了杨妍狰狞的脸，举着刀子向着他。他想拍拍自己的脑袋，手却动不了，似有千斤重抬不起来。
宋为磊会意，勉强笑着拍了拍他的头，「我帮你拍，但是不许想起来。」
杨一咧开苍白的嘴唇冲宋为磊笑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发现忽然出不了声音，宋为磊安慰道，「你累了，睡吧。」医生说过失血过多的人会异常疲惫，杨一没休息够。
杨一却摇摇头，努力出声，「孩子……」
宋为磊会意，不让他说话避免体力消耗过多，「孩子没事。」
杨一又继续问：「贝贝……」
「贝贝在家里，你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快点好，就能回家看贝贝了。」
杨一点点头，努力从沙哑的嗓音蹦出两个字，「你……呢？」
「我不好，你快点好起来，我不好，听到没？」宋为磊此刻却任性起来，杨一给了他一个你真调皮的眼神，还想继续跟他说些什么，身体却疲惫得不行，嘴巴还在动着，眼睛也努力得强撑着睁开与他对视，又慢慢合上，再次睁开看着宋为磊，身体颤抖了一下，最终才安心合上。
宋为磊替他掖好被角，拿着棉签往他嘴唇滴两滴水，杨一现在光靠营养液来维持，如果他没有完全苏醒，恐怕孩子也保不住。医生说了医学上不乏奇迹，孩子能保下来就是一个奇迹。在手术时好几次都濒临死亡，杨一的执着却让生命延续。

第四十二章 下
杨一一天后真正苏醒，刚醒来时眉眼弯弯笑着看着宋为磊，宋为磊在替他擦身体，后来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掌、胳膊和腰都缝针了，拆线也没有任何感觉。倒是每天躺在医院里，靠挂着营养液维持，肚子竟然也渐渐大起来。
宋为磊帮杨一擦着后背的时候，宋兴和宋母拿着保温桶进来了，杨一侧着身子刚好看见他们二人进来，惊慌地出声，「宋……」
宋兴走进来径直坐在沙发上，宋母将保温桶放在一边的柜子上，宋为磊回头看了一眼就说，「妈，我来。」
帮杨一擦完身体后，小心地放个枕头在他背后，将医用餐桌移到他面前，舀了一碗粥出来放得凉了些，舀了一调羹递到他嘴里，杨一眼神惊慌地看着后头坐着的宋兴和宋母，宋为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着说，「我不是说过，如果我可以回去，你跟我一起，喊爸爸妈妈。」
杨一茫然地看着他，不懂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宋为磊解释，「爸爸救了你。」
杨一眼神来回在他们二人流转，宋母有些期盼地看着他，宋兴则是假装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杨一低着头，犹豫了好半天才说出：「谢谢……」
宋母有些失望地看了看宋为磊，随即笑道，「没关系，慢慢来，慢慢来，先把粥吃了。」
宋为磊喂到他嘴巴里，杨一闻到粥的香味肚子饿起来，吃得很急，宋为磊笑道，「饿了吧？让你平时都不吃。」
杨一本来想回嘴，但宋兴和宋母都在就把话咽了回去，继续狼吞虎咽地吃着粥。宋母和宋兴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他们走了以后杨一才抬头问宋为磊，「怎么会？」
宋为磊将事情解释给他听，杨一心里为他高兴，又为自己有些担忧，高兴宋为磊可以回家，忧的是以前宋兴和宋母的反应，他还记忆犹新，他不想和宋为磊分开。
宋为磊在旁边坐下，乖乖向他报备，「贝贝在家，这两天开始放寒假了，姐带他出去玩了，每天都有打一个电话，吵着要找你。」
杨一紧张道，「别让他来，医院细菌多。」
宋为磊刚想扶杨一躺下，杨一却忽然间不敢动了，抓着宋为磊说：「刚刚……肚子……突然动了……」
宋为磊吓了一跳，掀开衣服一看，肚子快把杨一的皮肤撑破，青色的血管浮现在表皮上，此时肚皮上面突然鼓起一个包，凹下去又凸起来，凹下去又凸起来，宋为磊好奇地将手覆在上面，闭上眼睛感受生命的律动，孩子整整动了两分钟才消停下来。
宋为磊满眼光彩，「孩子那么好动，一定健健康康的。」
「嗯！」
医生说杨一恢复得很好，伤口会慢慢痊愈，孩子也很健康，但为了保险，还是需要在医院里再住一个星期。宋兴和宋母每天都会来，宋母会热情地跟杨一聊两句，而宋兴每次就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偶尔抬起头来看着杨一和宋为磊都在笑，自己也低下头去展开笑颜。
所有人都绝口不提杨妍的事情，可他们不提，却有人提。
事情闹得很大，原本已经有记者堵在医院，宋兴跟报社打过招呼，应该没有人会报道这件事。这事也被警方介入调查，之前杨一一直在昏迷，所以无法配合调查。在杨一出院的前两天，两名警察再次来到病房，那时宋为磊出去打水没来得及拦住，杨一看着两名警察，以为是上次走私的事情，慌张得不行。
警察提供了证件，希望杨一要求配合。杨一茫然地点点头，可警察一说到那天发生的事情，想到了杨妍，人就开始紧张，甚至出了冷汗。问了几个基本问题开始切入正题的时候，宋为磊进来看见两名警察，护着杨一说：「你不想说就不要说。」
杨一点点头，对警察说，「我不想说。」
警察只好作罢，只有手上的证据以及路人的证言作为资料提供给检察院的公诉部门，宋兴想了点办法让检察院顺利起诉，随后杨妍被关押两天，杨应雄提出杨妍是一名精神病人，已向法院申请鉴定，鉴定结果如他所愿，杨妍并不负刑事责任。
但宋兴也不善罢甘休，在往后的案件中动了点手脚，证明监护人无法制止她的失常行为，要求政府强制治疗，这些都是后话。
宋兴所做的这一切事情，都在默默进行中，谁也不知道，包括现在专心照顾着杨一的宋为磊。
杨一出院后没有回小家，而是回了宋家。
杨一下车后发现回的不是自己小家，脚步顿住看向宋为磊，宋为磊安抚他道，「是爸的主意，他怕我不会照顾你。」
杨一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不太懂他的意思。贝贝却已经跑出来向以前一样抱住他的腿，「爸爸！我好想你！」
杨一肚子有些大了，后背伤还没痊愈不好弯腰，宋为磊将贝贝抱起来，杨一摸着他的小脸，看向宋为磊，「贝贝怎么又瘦了？」
宋为磊也担忧，怎么半个月不见又成非洲难民了？宋为淼跟在后头，「天天吵着要爸爸，要石头爸爸，哭着闹着不吃饭啊。」
杨一一皱眉，贝贝把小手放在耳朵旁比出一个sorry的手势，「我错了……」
宋为磊看着杨一心想，你也好像没什么资格怪贝贝吧……
晚上回去第一次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贝贝似乎跟他们都已经很熟络，饭桌上只有杨一埋着头僵硬无比，宋母看他不好意思，夹了一筷子清淡的鸡肉到他旁边的小碟子上，「多吃点，看你瘦的。」
「谢谢……」杨一小声道。
宋兴看杨一拘谨，也夹了菜放到他碗里，淡淡得说了句，「太瘦，多吃点。」
杨一闻着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宋兴又恢复吃饭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太想说话，他也同样小声地回了句，「谢谢……」
这跟妈说的除了句式调换了还有什么区别没有？宋为淼在心里无言，手上的筷子也动起来把菜送到他碗里，「别光吃白饭，多吃菜。」
「谢谢……」
贝贝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一个个都夹菜给爸爸呀，他也学着爷爷奶奶的样子夹了一颗黄豆，但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说了一句，「爸爸，吃！」
贝贝的动作逗得所有人都笑了，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宋兴也笑着瞧着他，贝贝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笑他，但是跟爸爸一起吃饭很开心，跟着大家一起笑起来。
宋为磊看杨一的头都快埋桌子底下了，安抚他道，「不催你，慢慢吃。」
宋母关心道，「是，慢慢吃，厨房里还有鸡汤，给你炖的。」
宋为磊一脸惊讶地看着宋母，「妈，你什么时候学会熬汤了？」
宋为淼鄙视地说，「就是，从小到大也没见你给我熬过。」
宋母盯着杨一，那人在默默地吃着白饭，脸却红倒耳根子上让人瞧了去，「平时熬了也没人喝阿，数数都多久没回家了。」
杨一以为宋母话语里带有责怪的意味，连忙说：「对不起……」
宋母笑笑，「那待会那锅汤你可得全部喝了。」
杨一的神经放松不少，对着宋母笑了笑。
喝完汤后，杨一身上有伤还不能洗澡，宋兴趁着宋为磊去洗澡时找杨一，杨一看到宋兴时慌张得站起来，宋兴却摆摆手让他坐下。
杨一颤颤巍巍地坐下，不敢看这个严肃的老人，宋兴缓缓开口，「我儿子呢，我也算是清楚了。你们也都这么多年了，他以前怎么样，我和你都知道。」
杨一在一旁静静听着，紧张得揪着裤缝。
「这些年，他干了些什么我也都知道，我不拦着他，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他小时候我忙事业，调皮捣蛋无恶不作，实话说，要是他这一辈子浑浑噩噩下去，我就这么养着他，也不是不可以。」
杨一适时地点点头，宋兴继续说道，「他混账是混账，从小到大谁都不怕就怕我，遇到你以后连我也不怕了，我就想看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杨一点点头，宋兴撇过头去看他，「要是你们玩玩也就算了，偏偏他认真了。」
杨一这时不再像以往那么沉默，坚定地抬起头目光如炬，字字有力道，「我不想再和他分开了，无论你们怎么赶我，我都不要再和他分开了。」
宋兴似是撑了很久的无奈，随着那一口叹气继续说道，「要是放在两年前，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说这句话的。但是不得不说，如果没有你，绝对不会看见这样的小磊。」
杨一盯着他，宋兴笑了笑，「贝贝都那么大了，不要让小磊难做，早日喊爸吧。」

良心…我真的没有故意卡文…只是断在那里合适…我是说先别骂我…可以骂杨妍阿……

杨一快死的时候，留言突然变好多谢谢你们，他没死，我是亲妈～

我写的那么辛苦主角竟然要看小吕…不写…不写…我不写他们be，就此别过

第四十三章 上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家里有人照顾杨一，宋为磊放心得去公司处理几天事务。
下班回到家，宋母指挥着保姆布置着客厅，宋为磊一进门贝贝就冲过去抱着他，「石头爸爸！」
宋为磊高兴地应了一声，边走边看这一片红通通，「妈，这是在干嘛？」
宋母回头看是宋为磊，走过去替他脱下外套递给保姆，「快过年了，布置布置，高兴些。」
宋为磊四周看了看，「杨一呢？」不该呀，他那么一个闲不住的人应该会下来帮忙才对。
贝贝抢着回答，「爸爸在上面！」
宋母笑着解释，「我让他喝完汤就去睡，别瞎忙活。」
宋为磊听了把贝贝放下，「那我先上去看看他。」
宋母牵过贝贝，笑道，「去吧。」
宋为磊三步并两步跑上楼梯，轻轻打开房门口，屋里一片亮堂床也铺得平整，哪有睡过的痕迹？毫不意外地看见杨一在衣柜面前站着，杨一边叠着衣服边朝着柜子上的试衣镜不知在说些什么，宋为磊在后面叫道，「杨一。」
杨一像是被人戳穿了什么秘密，吓了一跳回头，「回来啦？」
「你对着镜子嘀嘀咕咕什么？」宋为磊抱着他亲了口。
杨一笑得尴尬，「没……没什么……」
「家里这么无聊吗？」宋为磊关心道。
杨一连忙说道，「不是……」
「那是什么？」宋为磊疑惑。
「不告诉你……」
「嗯？有秘密了？」
杨一嘿嘿笑了声，宋为磊逮住又亲了一口，「今天有没有把妈熬的汤喝光？」
「有，好喝。」杨一诚实回答。
宋为磊看他手边还拿着衣服，顺手拿过塞进柜子合上柜门，责怪道，「你手还没好，叠什么衣服？」
杨一举起自己手掌，「好了呀！你看你看！」
「是不是妈不让你帮忙，你一整天躲在房间里收拾啊？」
杨一表情呆滞了半晌，点点头，「她说我伤还没好，可是，已经不流血了啊。」
「再过两天放假了，就可以陪你了。」接着又说道，「妈也是对你好，她也问过我你是不是还讨厌着他们呢」
他话还没说完，杨一紧张打断道，「不是！」
宋为磊笑着掐了掐他的脸蛋，「我当然知道不是。我说如果有一天回家，我爸妈就是你爸妈，我会给你时间接受。」
杨一用力地点点头，门开关的声音响起，贝贝探头探脑地进来了，爸爸跟石头爸爸不知道在干什么，蹦蹦哒哒地跑到他们面前，「奶奶说吃饭了！」
每天吃饭时间是杨一最紧张的时候，宋母不断地往他碟子里夹菜，盯着他把饭菜吃光，饭后半小时还要喝她炖的汤，每次吃完杨一都要在屋里腾来腾去才能消化一些，他不太习惯饱腹的感觉。
宋为磊将所有事情处理完毕的时候，已经是年三十了。宋母给每个人买了一套新衣服，本来他们以前没这个习惯，想新衣服哪时候没有呀？是给贝贝买的时候，顺带着也给每个人买了一套，挑给杨一的那一套是花了最长时间挑选的，也不知道杨一喜不喜欢，但看他每天都穿着那一件大外套，就给他多买了几件。
宋为磊长大了，现在却多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儿子，感觉也不错。
拆线过后宋为磊一直不敢让杨一洗澡，冬天擦擦身体就好。但要过新年，杨一说要干干净净地过才好，将霉运留在过去那一年。宋为磊执拗不过，只好由着他去。虽然浴室里有防滑垫，但宋为磊还是不放心跟着进去，「正好一起洗了，省水费。」
杨一的嘴巴张成O字型，但他一向听从宋为磊的安排，也不再坚持。他光溜溜的身体又多了几道疤，虽然看了很多遍，还是很心疼。杨一用毛巾搓洗着自己的身体，宋为磊指了指肩膀，「我帮你擦那么多遍身，你也要帮我擦。」
杨一应了一声，开始往他身上擦。宋为磊在心里乐得开花，虽然很想干点坏事，但是想想杨一腰上的伤还是算了。杨一替他擦着擦着自己身体却不对劲起来，脸红心跳快得不得了，身体里面好像有个人在挠痒痒，只好随意替他擦完草草了事，自己先说洗好了穿了衣服就出去。
宋为磊穿好新衣服出去，看见杨一穿着宋母买的新衣服在试衣镜前照前照后，时不时还使劲得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宋为磊笑着走过去，「好看吧？」
杨一视线没有转移，认真地点了点头。
晚上一起吃团圆饭，宋为磊拉着杨一下楼，宋母上前夸赞道，「真好看。」接着对一旁的宋兴说，「我眼光还可以吧？」
宋兴朝杨一的方向瞥了眼，「嗯。」
杨一有些害羞，「谢谢。」
贝贝的新衣服是一套小小的黄马褂，宋为磊笑着说，「贝贝，这你自己挑的啊？」
贝贝点头，「电视上，那个皇上，出去的时候就这么穿。」
宋为淼刚回家见每个人都穿着新衣服，「你们怎么这么快啊！」接着瞥了一眼杨一，点点头认同，「好看。」接着贝贝在她后面拉扯着她，她一回头就笑了，「小皇帝，你微服私巡啊？」
贝贝笑起来，「姑姑！奶奶也有给你新衣服！」
宋为淼撇撇嘴，「饿了，还是先吃饭。」
宋母招呼他们入座，杨一住在这里的时日不短了，但还是很拘束，大家都在笑着谈事，他在一旁静静听着。饭后大家聚在客厅里看电视，看了一会儿宋为淼就说要去洗澡了，贝贝坐在宋兴的大腿上，时不时地问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宋兴却笑得慈祥，一一回答他的问题，甚至有些回答也天马行空。
电视上播放着贝贝最喜欢的卡通小猫，宋为磊喊道，「贝贝，给爷爷表演一个！」
贝贝从宋兴腿上跳下来，做了个立正的姿势，啪的一声行了个军礼，还挺有模有样哈？
接着就开始左屁股扭扭，右屁股扭扭，摇来摇去，动作很幼稚，但宋兴和宋母却很开心。杨一也缓缓放下心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他很好，他就是融入不进这个大家。
也许是缺失得太久，不知道该怎么把它找回来。他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可是教贝贝喊爸爸这两个字轻而易举，自己要喊爸妈却难于登天。他努力很久，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再次失声，可是不是，唯有那两个字，他真的喊不出口。
宋为淼也穿了新衣服出来，失声喊道，「妈！为什么我的衣服最丑！」
宋母看了一眼，「很好看啊！」接着戳了旁边的宋兴，「你说好看不好看？」
宋兴依旧瞥了一眼，应了一声，目光又回到贝贝身上。
宋为淼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现在谁大冬天会裹得跟粽子一样啊？视线不经意间瞥到杨一，裹得跟粽子一样的人正坐在沙发上，额，好吧，当她没翻。贝贝还在继续跳着自编的舞，宋为淼憋住笑，「贝贝，幼儿园已经开始学广播体操了吗？」
刚好音乐停止，贝贝喘着气回到奶奶身边，宋母替他擦汗，贝贝回答，「什么广播体操……」
宋为磊出声道，「这是我们贝贝自己编的，好看，你不懂不要乱说，贝贝，对吧」
宋母也斜眼瞟了他一眼，「就是，贝贝跳的可好看了」
宋兴依旧应了一声，宋为淼又翻了个白眼，这世道怎么了？说实话还让不让啦？
过了一会儿，宋为磊见时间差不多了，向大家宣布：「请大家！移步到院子里！」
宋为淼被他吓了一跳，「小磊，你叫得怎么跟太监一样？」
宋为磊没好气地看着她，「你是长年龄不长智商吧，比贝贝还幼稚。」
「我这是青春无敌好吧。」

第四十三章 下
宋为磊不跟她斗嘴，牵着杨一小心翼翼地往外走，院子中央有个滑滑梯，旁边就是一个小亭子，被宋母前段时间布置得红通通的，很是喜庆。
亭子里有些小零食在桌子上摆着，贝贝往左边口袋装了几颗，右边口袋装了几颗，宋为磊见了说，「皇帝，你要吃我给你拿，你那么急做什么，口袋都撑破了。」
贝贝顿时奸笑起来，小手抓了两颗，「给石头爸爸。」
又走到宋兴面前，「给爷爷。」
递了两颗到宋母手里，「给奶奶。」
宋为淼早已把手伸好，「给我给我。」
贝贝又奸笑起来，眼睛咕噜噜地转，把糖伸到她面前又快速收到后背放到杨一面前，「给爸爸！」
「臭小子！」宋为淼很没面子，但也被他逗笑了。
宋为磊笑道，「待会看哦，天上会有东西哦。」
杨一疑惑地看着他，碍于那么多人在不好问他，宋为磊却没有看他，视线盯着某一个方向。杨一失望地低下头，但感觉到宋为磊握着他的手又紧了紧，心里又欣喜起来。
等了一会儿，忽然天边传来一阵哄响，把杨一吓了一大跳净往后头缩，他以为是小时候要炸到脚边的鞭炮。宋为磊知道他被吓到了，安慰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烟花，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杨一才缓缓抬起头，看看宋为磊又看看天空，他向前走了一步，绽放七彩的巨大花瓣在天空张扬，不断消逝又重现，重现又消逝，原来有这种声响的，不一定是心有余悸的鞭炮，还有可能是盛开在夜空的花朵。
他回头看了一眼宋为磊，宋为磊也望着他。宋兴也悄悄搂上了宋母，宋母也只是顿了一顿，随意开怀地笑，自从贝贝来了以后，宋兴变得太多了。
宋为淼翻着白眼看着这两对，看看还有谁落单没，她一抓把贝贝抓到怀里抱着看着烟花，「也只有你能陪我了。」
「啊！！！！」贝贝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宋为淼被他吓了一跳，「你干嘛？？？？？」
「好漂亮！！！！！」贝贝指着天空，笑着对宋为淼说。
宋为淼拍拍胸口，掐了一把他的小脸蛋，「小皇帝，你吓死姑奶奶了。」
贝贝疑惑道，「姑姑，你怎么又姑姑又奶奶~~」
所有人都笑起来。
晚上睡觉时，杨一主动抱着宋为磊，「谢谢你。」
宋为磊侧头往他脸上亲了一口，杨一继续紧紧抱着他，「谢谢你。」
宋为磊惊觉不对劲，「怎么了？」
「你让我有家。」
宋为磊笑着拥他入怀，「那也要我自己肯栽在你手里。」
「我第一次过年，有新衣服，没有鞭炮弹我的脚，有贝贝，有你，有家人。」
「鞭炮弹你的脚？」宋为磊扶着他坐下，蹲下身掀起他的裤脚，新旧疤痕交错，新的是杨妍踩的，旧的就是鞭炮的伤痕？
「嗯，现在不痛了，那时候破皮流血了。」
宋为磊替他脱了袜子，「以后也不会痛了。」
「嗯，我很开心。」杨一认真地点点头。
宋为磊笑了笑，「你说过很多遍了。」
杨一认真道，「嗯，但是我还是很开心。」
宋为磊笑着看着他，他不知道开心是不是会传染，但他现在也很开心。杨一表情心情的词汇不多，开心就说开心，感激就说谢谢，不开心也不会说，憋在心里以为谁都看不出来，其实都摆在脸上。那么多年不能说杨一没有长进，在外人面前就一张脸挂着呆呆的，但在他面前，该笑就笑，该哭就哭，没了那些烦人的猜测，不得不否认他就是喜欢这样看得透的他。
他也知道杨一也许心底里无法接受自己的爸妈，不是针对，只是单纯无法接受父母这种角色。除了昏迷时提过杨妍，其他时候他一句话也没提过，但也并不代表他真的完全不在乎。心病还需心药医，宋为磊想着办法去掉这块心病，他对宋母从戒备到缓和，这也是一种效果。
杨一睡觉前趴着在他嘴巴上亲亲，宋为磊明令禁止，「不要玩火哦。」
杨一大着胆子说，「我想要……」
宋为磊斜着眼瞧他，杨一今天怎么了？第一次主动？虽然也的确很久没有过过夫夫生活，顾虑杨一身上的伤，还是狠下心安慰道，「伤还没好呢……」
「……」
见宋为磊迟迟不动作，杨一也觉得丢脸了，翻身就想睡觉。宋为磊却侧身搂着他，「想什么呢？」指指自己嘟起的嘴唇，「再亲一遍。」
杨一听话凑上去碰了碰他的嘴唇，宋为磊按住他的头不让他离开，比他的蜻蜓点水更加深入，把杨一吻得喘不过气才说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才是亲。」
杨一被吻得七荤八素，睁着眼睛深情得看着宋为磊，随即趁宋为磊一个不注意，再次亲上宋为磊的嘴唇，宋为磊被吻到偷笑，随即更加深入。
后来还是控制不住，宋为磊万分小心他的伤口，杨一那天晚上分外热情，让他有一种错觉，杨一真真正正地不再给自己留后地依靠他，是从那时开始的。
大年初一，贝贝很早就来敲房门，探头探脑地进来，一声，「新年快乐！」吓得两人赶紧睁开眼睛，底下可什么衣服都没穿呢！
宋为磊赶紧说道，「新年快乐啊贝贝，待会石头爸爸给你一个大大的红包。」
贝贝笑嘻嘻地走了，杨一红着脸穿衣服，宋为磊看他这样也就不捉弄他了，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到了楼下，宋兴在茶几上看报纸，宋母坐在旁边看电视，贝贝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玩着小车。
宋为磊带着杨一到他们两人面前，宋兴看他们两人来了，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红包递给宋为磊，「收好了。」
宋为磊笑着回答，「谢谢爸。」
接着宋兴又递了两个红包伸到杨一面前，杨一有些呆滞地看着递过来的手，宋为磊笑道，「说声新年快乐好了。」
杨一眼眸垂下，伸出手接过，只是微微有些颤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接过时结结巴巴地说了声，「谢谢……爸……」
原本就在注视着杨一的宋母心里高兴，也递出两个红包，「给你的。」
杨一同样结结巴巴地回了句，「谢谢……妈……」
宋母高兴地应了声，「以后听话。」
杨一认真地点点头，回望了眼宋为磊，宋为磊朝他笑了笑，接着说道，「妈，我的呢？」
宋母递了两封给他，叮嘱道，「你也要听话。」
贝贝也不玩小车了，跑到石头爸爸和爸爸面前，双手抱拳上下摇晃，「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宋为磊递给他两封，「这是爸爸和石头爸爸的，以后听话。」
贝贝开心地说，「好啊~~~」接着掏口袋跟石头爸爸说，「今年有好多好多红包，以前都只有一封~~~就是爸爸给的~~~~哈哈」
那一天干了些什么，杨一早已忘了。但他记得，那一年的第一天很开心，第一次有爸爸，第一次有妈妈，所以他觉得一年都会顺顺利利的。小时候的事杨一早已忘得差不多，那些悉数平常又无趣的日子，记来做什么呢？但有一个不变的事实即是，他的生活没有节日，包括过年。
小时候，他穿着别人的旧衣服当新衣服，在帮阿婶准备着年夜饭，晚上还要洗一大盆衣服。
后来，来到了杨家，生活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房子更大，准备的菜色更多。
再后来，他遇到了宋为磊，虽然他依然穿着别人不要的旧衣服，虽然他依然一个人吃着所谓的年夜饭，但透过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让他开心了一段时光。
接着那几年，他忙着给贝贝准备新衣服过年，给贝贝准备年夜饭，给贝贝红包，没有人想过要给自己过年，甚至连他自己也忘了。
夏喜曾经问过他，你的人生积满了不公平。什么是公平，什么是不公平，杨一不懂。似乎像他这种人，就理所当然地每日仇大苦深逮谁恨谁？他没有时间想这些，与其计较着所失去或者奢望的，不如踏踏实实把日子过好。在十九岁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为自己而活，直到遇到了宋为磊，他才知道，人是可以这么活的，喜怒哀乐样样都不可或缺，任劳任怨不过是其中一种活法。
第一次总是比较新鲜的。所以往后再开心，都抵不过记忆深处初次的那一年。

因为小吕子本来就是配角，开头说了篇幅不会太长的啊，写他就是出来搞笑的
小夕傲娇，越支持越不想写啊囧
在心里支持就好啦，那我还是会考虑的啊亲们
为了配角要弃文吗囧
都快大结局了才来弃文吗囧
小夕谢过大家，虽然毕竟都是我写粗来的，但素！！！
我还是最稀饭杨一，因为写他是写得最用心的，讨厌他的也不要来打我囧
如果你们讨厌他，一定是我把他写讨厌的囧
为了小驴子而收藏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囧
我说了什么啊，唉就酱吧
听见我心碎的森音吗囧
看见我傲娇的容颜吗囧
好了，谢谢你们，快结局了
我会考虑写小驴子的番外的，但是！！！！
他真的生不了孩子，只能是假的生孩子，不会有真的孩子生出来的。。。。。。。。。。

忘了说，还没结局啊，还有点小尾巴，例如说，女儿还没出来啊
罗嗦的我
大结局我会打上大结局，全剧终
【我怎么突然好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