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L 虽然是迟到的生贺，不过，阿烟生日快乐。@蓝宝石小鱼儿

一、


当匕首刺破皮肉的那一刻，我想，我会不会再也见不到老张了？有些后悔，有些遗憾。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要跟踪那个孩子不要想去救他好了。老张吃了那么多的苦，才把我养大，我不应该这么早，就离开他。


疼，然后慢慢失掉了知觉，陷入黑暗，我有些庆幸，因为至少，在死去的最后一刻，我还可以思考，可以去回忆和老张一起走过的这么多年。


我被老张带回家时是二十年前，我4岁。那时候的老张也不大，还只是一个16岁的少年。老张13岁的时候小学毕业，父母为了庆祝他即将成为初中生，全家外出游玩，出了车祸，危难时刻被护住的老张活了下来，却失掉了双亲。从此，一个人生活。


二十年前，在街头要饭的被拐儿童并不多，但我是其中的一个。听胖子说，我被拐的时候3岁，被人用绳子绑在了一个村子后山的一棵树下，被什么人为什么绑在树下不得而知，结果是被人贩子看到然后拐走了。原本是被卖掉的，却在交易之前人贩子团伙被抓，其中漏网的一个妇女带着我逃了，我跟着那女人从南方躲到了东北，她不敢再把我卖掉，平日里就带着我乞讨。一个可怜的妇女带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孩子，还是比较容易引起同情的。


我遇到老张的时候，已经和人贩子漂泊有一年。记得18岁成人的时候，我喝了些酒，跟老张表白，表白后他皱着眉头一句话都不说，我就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他说喜欢。我就很开心很嘚瑟，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不会见到我的时候就喜欢了吧？他笑，说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小小的一只，骨瘦如柴，因为瘦，大大的眼睛就显得格外突兀，像魔幻片里的精灵。他说完还没等我上去挠他，就又说，他那个时候就想着要把我照顾好，照顾成一个可以过上幸福生活的正常人。是的，我的成年礼是老张拒绝了我。这个暂且不想。


我被解救的时候，在公安局遇到了来找胖子的16岁的老张，老张父母车祸的案子是胖子处理的，多年来胖子对孤身的老张也是一直明里暗里的照顾，那次老张来找胖子，遇到了刚被解救的我，具体的经过我已经记不全了，我只是记得我在看到老张的时候，冲过去抱着他喊爸爸，然后不管谁来拉都抓着老张不撒手。


听胖子说，那次不是我第一次遇到老张，我第一次遇到老张是一次乞讨的时候，老张把口袋里要去买书的钱都给了我，那应该是我乞讨以来要到最多钱的一次。在当时，我在警局见到老张后就谁也不跟了，他们有问过我为什么？毕竟那个时候的老张也只有16岁，而且警局的人都认识他，没人会相信他是我爸爸。我当时的回答断断续续，不过大体的意思是因为那天老张给的钱多，拐我的那个女人很开心，没有打我还给了饱饭吃。老张在我小小的心里，成了救世主。


我可以和老张生活在一起，也是经历了一番波折的，细节早就记不清，总之就是4岁的我，说不清楚家在那里，和女人奔波了一年去了太多地方，又一直处于营养不良和过度惊吓的状态，能记得的东西就更少了。那个女人能提供的信息只有发现我的那个地方，而我能提供的信息也只有自己的名字叫吴邪，爷爷叫吴狗，爸爸叫吴一，二叔叫吴二，三叔叫吴三。每次提到我曾经家人的名字，胖子都是一脸蛋疼，其实我也蛋疼，我经常会想，也许我小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家人的名字，大概也只是知道父亲和两个叔叔排行一二三而已，所以就以为他们叫吴一吴二吴三，至于我小时候到底是凭借着什么说爷爷叫吴狗的，鬼知道。


胖子他们去过我被拐的地方，可那周边的村子里就没有姓吴的人家，也没有丢孩子的。在全国发过启示，但是那个年代，信息不发达，总之是做的所有努力都如石沉大海。


那时候处理我的问题，也着实难为了胖子一次，因为是随时可能被送回父母身边的孩子，而且那时候大多的家庭经济状况也算不上多好，所以寄养家庭不好找，就从早晚要离开这一点看，就没人家愿意养。


被送过福利院，但是我那时候只认老张，别人靠近我就会吓得缩起来，连吃饭都成问题，福利院的工作人员隔三差五就找胖子，胖子再叫上在上学的老张过来给我喂饭吃。后来，经过一系列折腾，法律上我被胖子领养，实际上却被老张领回了家。

老张养我，很不容易。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虽然名义上被胖子领养，但是在生活费用的支出上，老张从把我领回家的那一天开始，就拒绝了所有的胖子关于经济上的资助。胖子那时候单身，正在追一个姑娘，领养我之后，为他未来的生活，至少在要自己孩子这件事情上，就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何况胖子的收入也不高。


老张知道要不是我只认他，他也舍不得我在孤儿院受罪，胖子也不至于给自己找这个麻烦，所以他想既然自己决定了要收留我，就不能让胖子失去更多。


老张所有的生活开销都来自他父母在世时候的积蓄和去世后胖子帮忙申请来的抚恤金。他父母也不过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储蓄算不上太多，再加上抚恤金，他自己节省一些，生活读书维持到大学算是勉强够用，再加上一个我，前些年应该还可以，好在那时候整体的消费水平本就不高，但是过后几年一定会不够用。这都是后话。


我小的时候性格很扭曲，孤僻、怕人、自卑、没有安全感……总之就是精神上非常糟糕，早些年的时候还有交流障碍，说话都是几个字的蹦，很难说出连续的句子。但最气人的是性格上的那种拧巴劲儿，其表现是，有什么事情不说，没人问就自己憋屈，有人问了，就缩成一团往角落里一躲，叫不动拉不出来的。


交流障碍的问题还是一次在幼儿园里被小朋友嘲笑是傻子、是哑巴，打架之后才发现的。
老张说话也属于蹦字模式，能一个“嗯”字解决的他坚决不会说“好的”。让他说话超过三个字很难，但是如果有必要，他一口气说几百字也没问题，说白了，老张的性格是不喜欢说废话，而不是不会说。而我和他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我从3岁到4岁漂泊的一年，导致了小孩子话最多的年龄我不得已闭了嘴，长久的恐惧丧失了交流的能力，也可以说，因为我没听过太多的话语，所以脑海中可以表述的语言很少，即使对什么有了想法也不会表述。


很多人对自己童年时期的事情往往记忆不清晰，但是我却记得很牢，尤其是和老张在一起的日子。我隐约记得那天放学回来的老张，看到坐在家门口哭的我，那心疼的模样。


那年老张读高一，他考上的高中是市重点，离家里很远，他原本是可以住校的，但是为了我选择了走读，每天要六点半出门，骑车子去学校。那时候的幼儿园倒是没什么费用，基本上都在各个单位的大院里面，里面的孩子都是职工家的孩子。


老张家的房子是他父亲单位在八十年代的时候给分的房子，曾经的单身宿舍改建的筒子楼。周围的邻居都认识老张，也都知道他家里的事情，知道他多年来一个人生活很不容易。在我出现之前，周围的邻居对他也是多少有些帮衬的，他那个人，对人话少性子冷，但是人却很好，虽然不会像一些孩子懂得讨喜，却格外懂事有礼貌，人不大却很愿意帮助人。可是后来，他收留了我，没人能理解一个未成年的孤儿为什么坚持着去收养一个不明来历的怪孩子，渐渐的，也就不怎么和他扯上瓜葛了。


老张不能接送我上幼儿园，就求楼里的一个老奶奶。那老奶奶是楼里少有的来给儿子照顾孙子的人。他求了很多次，老奶奶才勉强同意了帮忙每天接送我。老张每个月给那家100块钱，虽然他每天会做好早餐再走，但是他们学校高一就要上晚自习，他回来的晚，希望老奶奶每天接我回来后，可以给我口晚饭吃。


那时候胖子的工资才一个月不到四百，所以老张每个月因为我要给出去一百元，不算少。只是没过两个月，我在幼儿园和小朋友打架了，那些孩子的父母都是一个单位的，照顾我们的老师也算是那个单位的员工，我成了所有人的公敌，放学后我没有进老奶奶的家门，饿着肚子一个人等到天黑透才等到了放学归来的老张。


老张抱着我进屋给我处理手臂和嘴角的伤口，听着找上门来的筒子楼里的各家家长说我的不是，其中也有接送我上学的奶奶。其实老奶奶是个很好的人，毕竟她接送我那么久，只不过我一个没爹娘被老张领回来的野孩子，不会说话不合群，还在幼儿园和楼里面小朋友打了架，老奶奶也多少的被迁怒其中。


我当时虽然害怕，恐惧，但是如今回想，我并不怪那些人。他们同情我帮助我是恩赐，他们冷漠也没有什么不对，他们不欠我吴邪任何东西。而最主要的，在那时，他们更多的应该是怪我。
其实，在我打架之前，每一天无论是在幼儿园还是在被接回来之后，都会有不同的老张父亲单位里的叔叔阿姨们和我说话，他们说话的时候并不凶，有的甚至是很耐心的讲道理，告诉我说，张起灵还没成年，他一个生活很艰难，说我应该去福利院等着找到自己的父母，或者等到有收养孩子的人家来领养我。这样，我会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张起灵，也不至于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活得这么辛苦。


我知道他们说的都对，可是，我不想听。

老张一边给我做晚饭，一边听着那些冲进家里的人数落我，他们说我自私、不懂事、拖油瓶、不知道感恩老张对我的照顾，还一定要缠着他。老张很礼貌的对那些人说谢谢，说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来指手画脚，就把那些人都请出了家门。
我那个时候是非常害怕的。我感觉我似乎是真的做错了，大家都讨厌我，我惹了祸，是不是老张也和那些人想的一样，不想要我了？


但是，他没有责备我，给我做好饭的，看着我缩在角落里不吃，就开始哄我。后来他是如何哄着我吃饭的我想了很多年都想不起来，每次问他他都不说。可是此刻，也许是我要死了，所以那些曾经记不清的事情都渐渐的清晰了起来。清晰到我记得他的每一个表情，说的每一个字。


他当时盘腿坐在我身边，问我：“吴邪喜欢和哥哥在一起么？”看着我不回答，他又问，“那吴邪怕哥哥不要你么？”我当时憋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惊恐的把缩着的脑袋抬起来，说：“怕。”
他笑着朝我伸出手臂，“哥哥不会不要吴邪，但是吴邪也不要和哥哥闹别扭好不好？”他看着我不肯过去，就继续说：“哥哥每天要上学，不能在家里陪吴邪，以后吴邪如果找到爸爸妈妈了，就会走的很远，所以，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很少。”他叹了一口气，“哥哥有吴邪陪着，不孤单，很开心，我希望吴邪有什么事情都和我说，可以满足你的我都会答应，我们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闹别扭上面好不好？”


我被老张收养两个月，那是他第一次和我说那么长的话，我扑过去趴在老张怀里哭，就哭着睡着了。


我打架的这件事情，让老张意识到了我有关于交流和心理问题的严重性，他找来了胖子，毕竟那个时候老张也不大，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胖子买来了很多少儿的书籍，告诉老张每天睡前都要给我讲故事，周末胖子不忙的时候，也会过来看我。等到故事都讲熟悉了，就让我试着去复述我听到的故事内容。最夸张的时候，老张会在他写作业我在一边玩的时候忽然问我，“吴邪，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如果我摇头，他就会安心写作业，可没写多久就会再突然来一句，“有没有想要的东西？”然后安静一会儿再问：“有没有不开心的事情？”等又过了一会儿，“开心的事情有没有？”


如果我一直摇头，他就会放下笔干脆不写了，逼着我讲在学校一天发生的事情，能说多少算多少。后来，每天到家对着老张进行汇报，成了习惯。


在我还小的时候我不懂，他一个面瘫话少的人，为什么老是忽然的对着我连续提问题？后来我才懂了，他是在担心，担心我的语言障碍，怕我有想法不会表达，怕我过不去心里的坎，怕我不能很好的成长。他于我来说，如兄如父如师，即使那时候我还小，但是从他带着我回家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成了他唯一可以相依的人。


TBC

二、
在给我换幼儿园的事情上，老张和胖子出现了分歧。胖子的意思是让我上他们系统的幼儿园，老张每天上学的时候本就路过胖子家，顺道带上我就可以了，放学胖子还可以去接我，老张没同意。原因是胖子本就忙，如果赶上出差了我怎么办？还有就是胖子在追女朋友，本来那姑娘就不怎么搭理胖子，收养我的事情一传出去基本上就是断绝来往的势头，要是每天再顾着我，就更没戏了。
最后，老张找了自己班主任老师帮忙，给我换到了他们学校职工的对内幼儿园，和他们学校只有一墙之隔，从此，我每天和老张一起吃早饭，一起出门，然后坐在他自行车的前面和他一起上学放学。第一学期考试成绩下来后，老张以年级第一的成绩和老师谈了条件，希望自己可以不用再上晚自习，他舍不得我每天都要在操场上或者在教室的走廊外面等他放学。
在一次我问老张我小时候是不是特别不懂事，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和困扰时，老张说，在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其实我给了他极大的鼓励。他从来没觉得我是一个拖油瓶，反而是他的动力，我小小的心灵，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他从没想过会有一个人，在还是孩子的时候就为了可以和他在一起，承受所有人的指责，在别的孩子还在梦乡的时候就爬起来和他上学，哪怕每一天都要在幼儿园门口坐一个小时也从来不哭不闹，会愿意无论风雨都等在他的教室外面，就为了和他一起回家……
有一部电影，震撼了很多人，名字叫《肖申克的救赎》。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在上学前班，老张读高三。那时候网络不发达，所以在当时国内看过这部电影的还不多。
老张高中时候的体育老师，是个姓齐外号黑瞎子的人。有些背景，但是年少不羁的时候犯过事，出国呆了几年，回来后家人也不太爱管他，他就跑到我们所在的那个三线城市的高中当体育老师。高中不重视体育，但是高中的男孩子却热爱体育，踢足球打篮球是即使有学业压着也不会放弃的运动。老张算是学霸级别的，却并不影响他体育也格外的好。
黑瞎子整天戴着墨镜说是眼睛不能见光，看着痞痞的笑起来也比较像神经病。老张高二的时候学校举办运动会，黑瞎子做为主策划人好死不死的要搞什么师生对抗赛，万米跑被老张落下了不到十米得了第二，他还能承受，篮球比赛的时候，一米九的黑瞎子怎么都没想到被一米八的老张给盖了帽。前几年和瞎子一起喝酒，他还感慨说那时候太轻敌了，没想到老张的弹跳力和爆发力好到跟开外挂一样。
运动场上被虐的黑瞎子，从此死皮赖脸的要和老张做忘年交，也成了胖子之后，我们的又一个朋友。老张高三的时候，除了要考体育特长生的学生之外，其他人已经没有体育课了，而且又必须要上晚自习，所以我那时候学前班放学后，就会去瞎子的办公室等老张。瞎子这个人，看着嘻嘻哈哈不靠谱，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孤独的人。17岁的时候错手把人死自己眼睛致残，被送到国外，回来后带着不光彩的过去和一看就不是良民的形象，活得很孤独。所以有机会就找老张打球或者到处找动画片给我看，竟然也成了他的乐趣。
《肖申克的救赎》这部电影，我和老张就是在瞎子那里看到的。每个人看电影最后体悟到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我想大部分的人，在这部电影里看到的都是希望，而这部电影所讲述的主题，也是希望。可我那时候小，字都认不全，英文版的中文字幕对于我来说太难了，而且看着有些画面其实还有些害怕。可是老张看了这部电影后，改变了他一直以来的一个决定。其实我特别感谢黑瞎子可以给老张看这部电影。
因为我的原因，老张最初的决定是大学考本市的学校。我们在的那个城市是一个三线城市，很不发达，也只有两座大学学府，一个是师范学院，一个是卫校，还都属于专科。以老张的成绩，考一本去一个好的城市是没问题的，可是如果他走了，我就要从小学开始寄宿，他舍不得。
老张在看完《肖申克的救赎》后，瞎子没有说会不会觉得希望的美好，而是问老张会不会觉得习惯很可怕？那些习惯了生活在监狱里的人，渴望着离开，可真正离开后，却发现无法适应外面的环境，反倒怀念曾经的牢笼，因为牢笼已经比自由更加的有安全感。
我成年后有想过瞎子当时的话，那时候瞎子是知道老张要在本市上大学的决定的，也知道他是为了我，瞎子觉得这个觉得对于老张和我都不公平，因为会断送老张本应该有的前途，而我，也许有一天会找回父母离开，那么老张的付出就没了意义，或者说我一直不会离开，那么我在懂事之后就必然会为老张的选择而内疚。所以他是在暗示老张，不要让他成为我的牢笼。
然而，瞎子的话并没有什么卵用，老张的重点是常人不能理解的。老张当时只和瞎子说了一句话，“帮我照顾吴邪两年，我要学金融。”男主角身为银行家，凭借着知识救了自己，改变了老张对未来的决定和规划。而我，在懂事之后再回头去看这部电影的时候，看到的重点有些可耻。虽然在电影里那并不是值得赞赏和学习的情节，却打开了我的新世界，原来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嗯，你们懂的。知道了这点后，我就开心的对老张打起了小心思。

老张考到了B城某学府的金融系，他走之前，亲自送我去小学报了道，背地里给班主任送了很重的礼，在瞎子的公寓里收拾好我寄住的小屋，从生活用品、衣物到铺盖到用书，甚至铅笔都恨不得削好一年的用量，还给黑瞎子写了有三页纸的注意事项并分别帖在了玄关、瞎子的卧室和厨房的门上，意思不言而喻，他是让瞎子无论是睡觉吃饭还是出门都要谨记一些东西，并要做好。
那时候的寒暑假，老张都会把我接到他上学的城市，住在他的宿舍里，早上拉我起来晨跑，偶尔去图书馆里看书，让我很早的就感觉到了大学的美好气息。
不过假期他也很忙，我不知道他都在忙什么，他出去忙的时候我就在宿舍里写假期作业和他给我买来的课外读物。但他虽然忙，却依旧会带着我吃我没吃过的小吃、看我没见过的风景、游走在各个名胜古迹之间。
在开学季送我会小城的时候，会准备好我下一极度要穿的衣物还有零食等等，我那时候已经开朗很多，每当他事无巨细的为我准备时，我都会很调皮的叫他爸爸，因为他真的很像一个爸爸。他就会刮我的鼻头，说“顽皮。”然后耳尖红红的。
老张很守承诺，虽然我不知道也想象不出老张大学的前两年是如何过的，但是，他真的用两年的时间捞到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虽然并不是很多，但却很好的补充了我们就要用光的积蓄，并结束了我留守儿童的命运把我彻底的接到了他身边。
TBC

三、

老张大三，我回到了他身边，他不再住校，租了一间小房子，好在那个时候学校附近的房租应该是不太贵的，租住的多半也都是学生。楼下就是学校侧门的小吃街，吃东西很方便。可老张很少让我吃外面的东西，过去没吃过尝尝还可以，但是现在彻底在他上学的城市生活了，他坚持每天做饭吃。

我们那个小房子是一室一厨，没有客厅，卧室里面也只有一张双人床。我小时候睡眠不好，老是做噩梦，所以那时候家里面虽然有两个卧室，我也都是和老张住一起。

我在瞎子身边时，基本上吃了两年青椒肉丝炒饭，他还自己编了一个青椒炒饭歌，每次做饭都要唱，导致了我对青椒和音乐都有了心理阴影。在老张身边就不一样了，虽然他做饭只能算是最正常的家常口味没什么特别，但是他却很懂得均衡饮食。

我记得刚回到他身边的时候，我每天都吃三碗饭打底，我那个时候正在长身体，看我吃得多老张也开心，根本不拦着，结果没过两天，一天凌晨的时候我开始肚子疼，接着就吐了，吐出来的东西黏糊糊的，特别干，跟着高烧。到医院一检查，老张被医生好顿批评。说我过去应该是食量比较小，一下子吃这么多，胃承受不了也消化不了，这种吃法很容易吃出来急性胃扩张是能死人的。

我当时觉得原来“撑死”这个词是真的，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就是难受想吐。但老张没我那么轻松，他成功地被医生吓到了。现在回想，那是因为看病的是我，如果是他自己，他多半是不会怎么鸟医生的话的。

后来持续了好一阵子，我都感觉他看着我吃饭特别纠结。早上起来一定先给我一杯温水喝，说先把胃粘膜打开，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听说的这种说法，总之是一本正经跟操办国家大事一样盯着我喝水，导致我每天早上喝水的时候，都像是能看到一股暖流冲进了胃里左右厮杀，最终冲开了胃里的粘稠物，热烈欢腾的。

每顿饭都加一个汤，养胃的那种，吃饭的时候他恨不得全程自己不吃就只是盯着我看，等我吃到他感觉可以的量了，他就会伸手拿走我的碗，说可以了别吃了。如果我表情有一点儿的不愿意，他就小心翼翼的问，“没吃饱？要不再少吃一点儿？”然后他会去给我盛饭，拿着饭勺盛进碗里……再往外拨，然后再盛、再拨，就是怎么都达不到一个他觉得完全满意的量。那个样子，特别纠结可爱。

他在我身上，纠结的事情特别多。过去寒暑假我过来和他住宿舍的时候，他习惯拉着我晨跑。但是我回到他身边后，他对于晨跑也纠结过。有那么一段日子，早上他都会叫醒我，问我睡够没？要不要跑步？发现我睡眼朦胧就会皱着眉，然后用手捂上我的眼睛说睡吧，今天不跑了，睡不好上学没精神。

结果往往的被他这么一折腾，我就基本上睡不着了。后来这件事情终于有了老张自己比较满意的解决方式，就是他带着我锻炼的时间改成了晚上。晚上放学后，我先回家写作业，然后我们吃饭，饭后休息半个小时他就带着我去他们学校跑步、打羽毛球，或者教我打篮球，总之每天都练得我完全走不动了被他背回家他才满意，他这样的行为导致了我后来有了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一旦是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玩的时候，都习惯性得玩到过瘾，玩到完全没力气走路，然后打电话让他来接我回家。

那时候的锻炼不白费，小时候有些体弱多病的我，慢慢的身体素质都好了。那时候如果要是赶上下雨的天气，我们就在家里蹲起俯卧撑或者玩打架。

小男孩儿在小的时候似乎都迷恋过打架的游戏，我在瞎子那里看过很多动画片，总感觉自己是某个英雄能拯救世界，我刚回到老张身边的时候很开心，兴奋异常，年纪也正是比较不受控制的时期。我想我的天性应该是活泼好动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儿时给我带来的恐惧与伤痛慢慢遗忘，本性慢慢复苏，每一天都像嗑药了一样蹦蹦哒哒。

那阵子我几乎每天睡觉前都吵着让老张陪我玩打架，我当好人，他当坏人，我可以使用各种神奇的力量或者绝招，绝招发出，作为老张的坏人就不能动了，然后等着我在他身上张牙舞爪。最初的时候老张不得打架的要领，会用很小的力气和我厮打，和我满屋翻滚，把我扛起来轮圈，或者丢在床上反手压着……他不知道让着我，我就老是输，一次输得惨了气哭之后，他才知道哄孩子不是这样哄的，以后就乖乖让我打了。

我小时候特别顽皮的那阵子，还有一个毛病，就是爱打老张的屁股，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就纯属调皮捣蛋，只要是从老张身后跑过来的时候就会很手欠地在他屁股上拍一下，然后咯咯笑。直到有一次胖子来看我们，发现了我这个毛病，他也手欠地去拍老张屁股，结果完全没打到不说，身为警察的胖子被老张一个反手擒拿，算是丢进了警察的脸。而我那之后也不再敢打老张屁股了，因为胖子被老张收拾叫唤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他照顾我甚至宠着我，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那么懂得照顾小孩？他说，母亲去世后，那些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无条件的付出，才慢慢清晰起来。他照顾我也是一种怀念。老张对我，是容不得我受哪怕一点委屈的，一旦我有了稍微不舒服的地方，他都会很自责，虽然他从来不会说，可我感受得到。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学校外出春游，那时候都是靠着学生自己走着去的，没有什么接送的大客车。全校学生按照班级排着队，一个班接着一个班的出发前进。我当时穿的小布鞋，是前面有一根细长方形的带子然后卡到旁边的鞋扣上的那种。右脚那只的鞋扣因为穿得时间久了就有些松，但还一直挂在上面没掉下来，我没说老张也没发现。

春游那天走到半路的时候，走在我后面的同学不小心踩到了我的鞋跟，鞋扣彻底掉了下来，鞋子就不跟脚了，跟穿了个拖鞋一样。我们行进的速度很快，我踏拉着鞋子走得特别累，可更糟糕的是我的鞋子后来掉了，还没来的及捡就被跟上来的同学不小心踢开。于是后面的路程，大队伍在前进，我在队伍的侧面光着一只脚弯着腰前后的找被无数人踢得到处跑的鞋子。

对于我来说，那是一个漫长而窘迫的过程，多年来已经消失掉的自卑与恐惧再一次袭上了心头。我在队伍外面追着队伍里被踢得鞋子跑，低着头不敢看那些投来的奇怪目光。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了脚下，把我的鞋子从行进的队伍中踢了出来，我拿着鞋子去追已经走得远远的自己的班级。

我少年时期的内心，真的脆弱得不要命，现在回想都嫌弃自己。那次春游我因为鞋子的事情一直闷闷不乐，也不和大家玩，就一个人坐在一棵树下发呆，期间有过两个班级里的同学过来问我鞋子怎么了，他们是关心，小孩子那种很纯粹的关心，可是我感觉很丢脸。等他们走后，我蹲在树下研究自己的鞋子，想着怎么样才能把鞋子修好，当然是不可能的。回程的时候，我偷偷把坏掉的鞋子放进了背包里，想着在大队伍里光着一只脚应该不会被发现，总是好过到处找鞋子强，就那么走回了学校，到学校后才偷偷把鞋子穿上。

晚上老张接我的时候发现我走路不对，问我怎么了我只说鞋子坏了，他也没多想，等晚上给我洗脚的时候，发现了我破得没法要的袜子和伤了好多处的右脚，他是真的又气又心疼。抱着我坐在小凳子上，他蹲在一旁握着我脚的手都在抖。
他那时候大四，正在准备考研，而且他的导师也经常带着他出去接一些资产配置的活，那时候平民是没什么理财规划的意识的，他接触的人都是一些公司高管或者企业家，要应酬，比较忙，但是很赚钱。他一边给我处理伤口一边自责自己忽略了我，之后的几天恨不得每天背着我进教室。在那之后，老张给我买的鞋子有了两点要求，一点是一定是质量上乘的品牌鞋子，哪怕那时候我长得快一双鞋子都很难穿两季，可他也不心疼钱，给我买的鞋子比他自己穿的要贵很多，另一点就是坚决不要带鞋扣的了。

在老张拒绝我的时候我曾经想过，他也许真的不爱我，只是喜欢而已，毕竟养在身边这么多年，没有不喜欢的道理。可是现在想想，他爱我，爱在每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细节上。可是我对他的爱和他对我的，又是完全不同的。我的爱，有着他只能属于我占有欲，而他的爱，是那种我要你一切都好的温情。

TBC

四、

我直到初二才换完所有的牙齿，最开始掉牙的时候还没上小学，全部换完了已经是初中生，掉牙还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记得刚开始要掉牙的时候不习惯，牙齿活动，用力吃东西的话会有些疼，老张就会把米饭做得软软得方便我吃。后来掉得年头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在我掉第一颗牙的时候很害怕，没事就摸摸晃动的门牙就怕它掉下来，整天闷闷不乐的。老张当时安慰我，说每个人都是要掉牙的，可我不信，还是会有些怕，怕牙掉没了以后不能吃饭要饿死怎么办？



当时老张在书柜底下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玻璃瓶子，里面有好多牙齿。他说，那些都是他的乳牙，妈妈留下来的，还说现在哥哥的牙齿长得好好的所以吴邪不用怕，以后掉下来的乳牙就和哥哥的放在一起。



老张不在的那两年，在那三张纸的注意事项中，就有让瞎子收好我掉下来的乳牙这一项，搞得那时候的瞎子特别无语，每次收我的牙齿都会说，这上牙掉了不是应该往低处扔，下牙掉了丢房顶的吗？张起灵到底有多喜欢你，乳牙都要留着？



有一次瞎子逗我，要把我的牙齿扔了，我还给他咬了一块不完整的手表。



后来我慢慢发现，老张在照顾我的事情上，完全是效仿他的母亲照顾他时的样子。上初中之前，他真的是任着我为所欲为，可等到初中开始，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依然会宠着我，但是他对我也明显的开始严厉了起来。



初中的时候，我比较贪玩，也刚刚进入了青春期，虽然大体上还是很听老张的话，可多少的，也还是有一些小叛逆。我上初一的时候，老张研三，多年来他跟着自己的导师，工作本身就没停过，只是那时候开始，他更忙了，偶尔的开始跑外地。也是那时候开始，他要求我和他分工做家务，洗自己的衣服，还要学着做饭，至少自己要先会煮面，这样如果他不在家，我好歹有饭吃。我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有意思还挺高兴，可慢慢的就不爱做了。



不是我懒，是除了做家务之外，老张还多了些特别操蛋的要求。



我小学的时候他就给我养成了看课外书的习惯，说小学时期成绩差不多就行，但是阅读的习惯一定要养成，但那时候也没有硬性的要求，就是有时间就看那种。初中了，他要求我每天睡前看一小时课外书，看什么都是他给我选的，当然我自己有想看的也可以，但要给他过目。



这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只要他在家的时候，当然他只是偶尔出差，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家的，每天晚上七点，我们要出去锻炼一小时，八点回来洗漱，八点半准时开始看书，九点半必须关灯睡觉。虽然以前也是锻炼的，但是从来没有过严格的时间要求。



是不是觉得这样的要求没什么大问题对不对？但其实问题是很大的，我要在放学后到七点出去运动这个时间段内，完成所有的作业，做好属于我的分内家务，并吃完晚饭。



晚饭必须吃，家务必须做，如果作业写不完，到了七点他也不许我再写。他这个变态的规定一直维持到我离开都没改变过。如果赶上作业多或者我小拖延症犯了一下写不完作业，他也坚决不通融，还很狗屁地说：“完不成被老师批评一次，就知道该如何处理时间提前完成作业了。”



他是什么狗屁理论狗屁家长！人家初中的孩子到家了哪有做家务的？哪有作业写不完不让写的？哪有宁可不写作业也要出去锻炼和看课外书的？



在我又吼又叫的和老张打，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到学校被老师批了几次后，我开始格外认真的听课，尽量在课间、自习课完成作业，有不会的作业当天就在学校问老师。不得不说，在变态张的强压之下，我有了很好的学习习惯和很高的学习效率，并且也有着很丰富的业余生活。



可是，那时候的老张在我心里，就是个很坏很坏的人。我一度地怀疑过，他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准备把我丢掉了。



他开始每个月给我固定的零用钱，但是这钱不是可以随便花的，不要那么天真。这部分钱，他会要求我每个月拿处百分之二十存起来，他给我开了个银行账户，等盒子里的钱够一个整数了就存到银行，剩下的钱，要买我每个月要看的课外书，他会给我建议该看什么，但是不会像小的时候额外拿钱给我买，要从我的零用钱里出。要规划出我日常生活用品的开销，日常用品他还不许我选最廉价的，但是同样的不会额外的拿钱给我买。



等一切过去我不用操心的开销都拿出后，剩下的部分，才是我可以花的零用。简直是越来越小气了。



不过当第一年之后，我看着银行账户里对于初中生来说算是一笔资产的数目时，还是有些小开心，但是，他并没有让我拿去花，又给我补了一部分钱，直接存了个利率不错的理财产品。





我第一次煮面，煮烂了，他吃得很香；第二次煮面，又煮烂了，他就开始皱眉；等第三次还煮烂的时候，他就会提醒我，要动脑子，学着掌握火候。虽然他说的时候态度很好，是耐心的提醒指点，但是我那个时候就是觉得他在针对我。

我洗衣服，不会用力道，洗不干净，晾晒的时候摊不平，他也不会帮我重新洗不会帮我晾晒，就让我那么穿着，让我自己感受到穿着既不干净又全是褶皱的衣服出门实在不好看时，他才提醒我该怎么洗怎么晾晒。我怒着问过他，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就瘫着脸说：“你会听？”好吧，应该不会，因为我洗衣服的时候嘴角噘得能挂油瓶。



一起出去打球，我打得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几次之后，他就告诉我，要懂得掌握力度，应该如何如何，我刚开始还听，可是后来就觉得他太烦了。而且最气人的是，如果我摔倒受伤了，他至多就是蹲下来捏捏看看，如果没达到他认为的严重标准，他不再扶我起来，也不再给我处理伤口，他只是看着我自己站起来，看着我别扭着给自己上药。



他换了租住的房子，不再让我和他住同一个房间，不再接送我上学，不再接我放学，不再陪着我出去买东西，不再给我修指甲，不再给我擦洗浴后湿着的头发……能我一个做的事情，他都是一副可以不插手就完全不插手的态度，他从过去对我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变成了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我。



唯一没变的，就是我在外面玩累了，他会背着我回家。他曾说过，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背着我回家。



我不知道别的被拐儿童在懂事之后是如何想的，但是我一直清楚自己的想法。对于被拐前的生活，我几乎没有任何印象，我从被老张带回家之后，就没想过要找到自己的父母。即使，在初中的那三年，老张不再像我小时候那样对我，从一个溺爱孩子的长辈变成了一名严师，但是，我哪怕那时候不能理解甚至经常和他生气，却也没想过要离开他。



直到我16岁那年，老张遇到我时的年纪时，在中考之后，我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老张忽然就变了。原来，他早就找到了我的父母，只不过，他没有和任何人说，甚至没有告诉我的父母他们的儿子就在他身边。



那也许是张起灵人生当中做得最自私的一件事情，他用了三年时间教会了我独立，让我成长，他用了三年时间，自己在心里，慢慢地，慢慢地，和我说再见。



TBC

五、

我中考后的暑假，老张带着我去杭州玩儿。与其说是玩儿，不如说是他去见客户，顺道带着我玩儿。

那期间，我们没有住在宾馆，而是住在他客户的古董店楼上的客房里。在当时，对于他客户的具体情况我并不了解，只知道这家人姓吴，生意应该做得不错，我们住的名为吴山居的古董铺子，只不过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店面。

对于一个理财规划师来说，保护客户隐私，不乱讲话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所以老张虽然带着我去玩，却也没多做介绍。

在那期间，一个被叫做三爷的大叔经常带着我们出去，杭州好吃的好玩的一样都没落下。我很喜欢三爷这个人，第一次见的时候，一身匪气，但我竟没有怕他的感觉。相处几天，发现还是个为老不尊的老顽童，喜欢逗弄我管我叫大侄子，我也就乐得顺着他，管他叫三叔，毕竟是老张的大客户嘛，我为了我家老张就容他过嘴瘾了。

我第一次叫他三叔的时候，是那天游西湖后，他请我和老张在楼外楼吃饭。我当时拿着装着饮料的酒杯敬他，说：“三叔这几天带着我们到处玩，辛苦啦！”把他乐得，差点儿没哭出来。我还吓了一跳，感觉他也太夸张了。

在吴山居住的那小半个月，三爷的大哥来店里取过古董，二哥来找老张下过棋，大嫂来收拾过房间还顺道给我们做了顿晚饭，哎呦那段时间，可是把看店的叫王盟的小伙计给吓坏了。说家里的这几个当家的怎么最近这么喜欢往吴山居跑。

我和老张临走之前，他们一大家子人全部出席，包括三爷的老娘吴家的老太太都出席了，说是老张和他的导师在三年前就有恩与吴家，在他们的公司面临危机的时候，给予了很大的帮助和指引，这些年也是在老张一直没有停止的维护之下，度过了经济上的难关。所以在我们走的时候，一定要隆重一些，全家人请我们吃顿饭。席间真的是融洽无比，那吴家奶奶恨不得全程都拉着我的手不放，三爷的大嫂则是把我的碗里堆得如小山一样。

说实话，那时候我真的很震惊，也有些不自在的感觉。即使我当时不过16岁的年纪，但我的内心，要比其他16岁的孩子成熟得多。我知道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但是不可否认，现实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就是有着等级之分，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

我和老张在一起春秋十二载，我们面临过太多次的危机和窘境，每一次虽然老张都不说，可我知道。多年来的我们，没有靠山，属于社会的最底层，一切的一切都是靠着老张自己的努力和毅力一点点得来的。但是对于吴家来说，他们的家族企业就算出现过危机，但不可否认他们是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群之一，竟然可以对一个刚入社会不久的青年和一个初中刚毕业的少年礼遇有加，不震惊不疑惑是假的。

不过好在，我当时的隐约疑惑并没有发生什么，老张当天就带着我回了B城。

后来的假期，老张没有像以往的假期一样带着我再多去几个地方旅游，那一个多月，他几乎没出去工作过，就是在家里陪着我。有时候我们出去逛逛，带着我看看电影或者在书店泡一天，要么就去球场打球最后把我背回家。有时候就干脆窝在家里，一起打游戏。过去，老张也只有在周末时才允许我玩两个小时游戏，可那段时间真的是没收没管的，他还陪着我玩，偶尔甚至会打通宵，简直太爽了。

直到，距离高中开学还要一个星期的时候，整个假期都欲言又止的老张，终于开了口。他三年前和导师曾经到杭州见过一个客户，那个客户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吴家三爷。吴家在几年前，出现过很严重的危机，虽然自己家公司里有财务顾问和律师，但是他们当时的情况比较特殊。具体的老张并没有告诉我，总之吴家的情况是不方便被熟悉的人知道就是了，但又必须找专业的人士咨询解决。那个吴三爷就找到了B大有名的金融教授，也就是老张的导师。老张在陪同导师处理吴家的事情时，见到了吴家的三兄弟，他们吴一穷、吴二白、吴三省的名字让老张想到了我小时候说的，爸爸叫吴一，二叔叫吴二，三叔叫吴三的事情。

再后来，老张慢慢的和吴家人建立了很好的关系，他个人的能力也得到了吴家三兄弟的赏识，以后只要和资产有关的事情都找老张咨询，三年下来，吴家的资产隔离、配置、转移包括未来的传承，都是老张一手规划的。在这个过程中，吴家已世老太爷人称吴老狗的事情，包括家里面丢过一个孩子的事情，老张也都确认过了，那个孩子丢的时候3岁，叫吴邪。老张在吴家看过那孩子的照片，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那个孩子，就是我。

我3岁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丢的为什么被人绑在树下老张没有说，胖子发过全国启示吴家也找过我，但是为何没找到，都不在老张的讲述范围之内。只能说，这一切，就是命运而已，也许我本应是富贵一生的少爷，或者注定要遭受劫难，可却被命运给予了我认为最好的人生，让我有了张起灵，我的小哥，我的老张。

老张在讲述的时候，坐在沙发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的，就仿似是在给我讲一篇阅读理解一样。许是和他在一起生活得太久，我竟然听得也很平静。其实，杭州之行太诡异，我不是完全的没有感觉，甚至心里有了猜想。只是老张没说，他没有赶我走，我就不想去确认。

可是，他说了，他终于说了，我只能听着。他说完，看着我，看了很久，似乎在等我的反应。但我了解他，所以在我没有想好应对方法的时候我不能开口，我自认为十分平静地回视着，可我内心，已经在崩溃边缘。

我不在乎我的过去，不在乎我是否有家人，甚至在那时那刻，在老张看着我的时候，我不在乎曾经失去我的亲人们那苦通的20年。

我在乎的，是张起灵为什么要告诉我？他可以隐瞒三年，那为什么就不能隐瞒三十年或者一辈子？

我们看着彼此，长久的沉默，我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直接说自己的想法，我说，我不走。他说，吴邪，你回吴家。

那一夜，我在自己的卧室里坐立不安，我没办法冷静，可是我也不能和老张去争吵，他既然说得出让我离开，能在我说不走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回答我，那么，他就一定做好了我必须走的准备。

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办，我想了很多很多，包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都想了，但是对于张起灵来说，没用的，他疏离了我三年，在各个方面训练了我三年，就是等着让我走呢。我知道，哪怕我回到了吴家，我们还是可以联系，可以见面。但那是不一样的，从什么角度去看，都是不一样的，我接受不了，我不明白为何他就可以接受？

第二天，他敲响我的房门，看着一夜没睡但是眼睛瞪得老大的我，怔愣了一下，哑着嗓子说，去洗脸吃饭，车来接了。

我没想到那么快，一下子就慌了。我上前，拉着他的手臂，喊他小哥。青春期开始，我就开始叫他小哥不再叫哥哥，觉得叫哥哥太幼稚。
“小哥，你觉得我走了，我们之间还是一样的吗？不会变吗？你不难过吗？你一个人真的过得好吗？”我忍着让自己不要哭，这是我唯一的尊严。

他扯出了一个微笑，揉着我的头发，说：“会的，一切都是一样的，我一个人也会过的很好，吴邪你放心。”

我祈求，“那小哥，我们换个方式好不好？我还是在你身边，然后有时间我们就去杭州看他们，我会认亲的，但是我不想离开你。”

他揉着我头的动作顿了一下，可依旧坚持，“吴邪，他们失去你太久了。”说完，他就拉着我去洗漱。

那一天我方寸大乱，甚至抱着桌子腿也不肯下楼，我说了很多很多，说了很多我们在一起生活的好，说我离开他会害怕……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没有动摇。

当他绷着脸寒着眼说，必须走的时候，我没有再反抗，因为我知道，没用的。我十分乖顺地和他上下了楼，上了吴家来接我的车，我什么都没有带走，只是偷偷地拿走了家里的钥匙。他也没有给我准备任何行李，只是在我的口袋里，放了那三年他给我办的银行卡，说给我做零用钱。

在上车的那一刻，我没有回头看他，他也没有提出送我到杭州，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他说，吴邪，再见。

回到吴家的事情就不提了，总之亲人对我是真的好，我奶奶从老家过来住，老妈恨不得每天都陪着我睡，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看着我，怎么都看不够似的，我知道她是真的开心并且感觉自己在做梦。我父母丢了我之后，并没有再要孩子，甚至我二叔三叔都没有结婚生子，但是他们资助了孤儿院，照顾了很多的孤儿和流浪儿。

那一个星期，那些问东问西哭哭啼啼的场景，在当时，我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感觉，说不感动不温暖是假的，但是，却不是我向往的生活。吴家很有效率，在高中开学前办理好了所有的手续，包括我的户口也从胖子名下转回了吴家。

高中开学前一天，老张来看我并在家里住了一夜，有带着我出去打球并把我背回来，搞得我还被家里人嘲笑了一番，并感动老张对我的好。第二天他亲自送我去上学，在学校门口，他给我整理校服，背好书包。我问他：“小哥，你过的好吗？”他和赶我走的那天一样，说：“我一个人很好，吴邪你放心。”我点点头，和他挥手说再见。

那一天，我终于摆脱了身边的所有人，我出走了。我知道老张在送完我之后就要飞回B城，我也在那天回了B城，我走的时候带了家里的钥匙，就是在等这一刻。我之所以不再挣扎乖乖离开，我是想知道，张起灵他到底在不在乎我的离开，我特别在乎这一点。

我坐火车到达B城的时候已经半夜，我打开房门的时候，扑鼻而来的都是烟的味道，老张过去是不吸烟的。我打开灯，屋子里没有人，房间里是整洁的，我的东西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可是，茶几上，那堆满的酒瓶，丢满烟头的烟灰缸和厨房里堆着的泡面盒子……还有，明明中午就已经到达却夜不归宿的人。

我想知道，张起灵，在你和我说你很好，让我放心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和理由那么平静决绝的赶我走？

那一刻，当我终于哭出来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一个星期以来，我的隐忍不发乖乖听话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当他亲口告诉我一切不准备再隐瞒的时候，当他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培养我那三年的时候，当他自以为是的把我归还给他人的时候，当他决定不再时时刻刻与我相依相伴的时候……

我就开始，恨他。哪怕他没有错，但那只是对别人而言，而不是，对于我们彼此。

TBC

其实，回了吴家也不会断了联系，但是，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当时，16岁的吴邪，的那种心情。

六、

我哭着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大概是中午的样子，照进屋子的阳光很足，可我却有些冷。特别饿，但什么也不想吃。看着依旧没人的家，我不知道他是一直没回来，还是回来看到我就走了。

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一直摆脱不了自卑和恐惧的内心。虽然后来这些年我看似很正常，在学校人缘也不错，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内心特别敏感。我虽然不说，但是我心里会习惯性地讨好人，我很少拒绝别人或者对着谁发脾气。只要是对方提出的要求不算过分，哪怕是我不愿意或者很为难的，我都会同意。

我不敢主动亲近却又怕被疏离，怕别人不开心怕被讨厌，包括面对老张也是如此，哪怕，他真的一直都非常宠着我，可我还是会怕，那种骨子里的怕，怕他有一天开始厌倦，怕被他抛弃。

我在冰冷的地板上醒来的时候全身都很疼，之前的那股子劲头没有了，我不确定老张是不是回来过，然后看到蜷缩在地板上的我就气走了，我渐渐有些后悔离家出走这种举动，吴家人一定已经开始觉得我不懂事，而我这样做，是不是也会丢了老张的脸？人家会不会说，你们看看，张起灵养大的孩子像个什么样子？

我胡思乱想了很久，虽然迟来的恐惧感包裹着我，让我一度的为自己回来找老张的举动感到后悔，可看着那些酒瓶和烟头，我最后还是决定，我不能走，我要留下来，我要相信小哥也舍不得我。

楼道里传来了非常急促的脚步声，不只一个人。我先是一喜，可不过数秒我就害怕了，拿起书包拎着鞋子就钻进了卧室的衣柜里，回来的不只有老张，我要躲起来，我不能让自己连和老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带走了。

我刚关上衣柜的门，外面就传来了开门声，进来的人几乎是闯进每一个房间在确认有没有人。

“卧槽，小吴邪不在。”是瞎子的声音。
“这个小天真跑哪去了？张起灵你个混小子，还真舍得把他送走，他那家伙从小就离不开你，这人没了快两天一夜了，要是出了事，我看你怎么办！”是胖子，声音很大，怒气冲天的。我听了半天，都是胖子在数落老张，老张一直没出声，当我确认回来的只有他们三个没有吴家人的时候，我悄悄的从衣柜里爬了出来，卧室的房门刚刚有被他们推开，并没有关上，胖子还在骂人，我有些紧张，但是胖子和瞎子都在，我倒是没那么怕了，给自己打了口气，挺胸抬头的正准备出去，就听到客厅里碰地一声响，接着就是噼里啪啦酒瓶子摔碎的声音并伴随着瞎子和胖子的骂声。

“小哥……”我一声惊呼就冲了出去，客厅里乱做一团，茶几被老张踹成两截，地上是破碎的酒瓶渣滓混合着烟灰烟头，不能更糟糕。

我的惊呼成功吸引了客厅里的三个人，老张回过头的那一瞬间，吼着你躲哪去了？我愣是吓得后退了一步，他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眼圈通红，眼神简直要杀人一样。

我绝对相信如果我再不跑，即使胖子和瞎子在也拦不住张起灵，他也一定会打我，恨不得往死里揍的那种。我转身就往卧室跑，电闪雷鸣间脑海里想的都是先逃命，有话隔着卧室的门说，等他消气了再出来。

可是卧室的门还没关上就被冲过来的老张撞开了，他那个力道，我顺势就一头撞在了墙上，人还懵着就感觉他压了上来，心里想着完蛋了，这回死定了。

以为会挨的拳头没有来，我被他裹进了怀里。他扣着我的头，扎着我的腰，我被他嘞得几乎要窒息，他的唇就在我的耳边，喷出的热气让我整个人都在战栗，让我有正在被他亲吻耳垂的错觉，即使明明在害怕，可却痒到了心理。不过，他在我耳边吐出的话语，却是冰冷至极，他说：“吴邪，你胆子好大。”

我十六岁的时候已经一米七八的个头，老张一八零，我们几乎没有特别明显的身高差，我被他那样抱着，整个脸都埋在了他裸露的肩窝上，他的唇若有似无的地扫着我的耳垂，我的唇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跳动的脉搏，那么急促而慌乱。

被他抱在怀里很久，安心感来袭，惧怕消退，甚至前一夜的那股子恨意，都很没出息的烟消云散了。嗅着他清淡的体香，我伸出舌头舔了舔他，他整个人一震就把我推开了，那眼神我看不懂。

老张对我没有变，在刚刚的拥抱中我足以确定，猛然的就硬气了起来，梗着脖子质问他，“小哥，你明明过得不好为什么骗我说一个人很好？”

他眼神一冷，我心里就想骂娘，你特么变脸变得要不要这么快？
“我很好，你回去，不许再胡闹。”

还是这样，我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混蛋加骗子，心里已经有底的我恨不得跳着脚对着他吼，感觉只有这样才能压过他的气势，“你不用骗我，你过去都不许我吃方便面，你也很少喝酒，从来都不吸烟，你当我是傻子么？你就是想我舍不得我，你过得根本就不好，我不走。”

他皱了一下眉，语气淡淡的，明显的他冷静了下来，“我之前出差了，那些都是瞎子弄的，吴邪，你想多了。”说完他回过头看着瞎子，“把屋子收拾了。”

瞎子虽然戴着墨镜，但是并不能掩饰掉他那一脸吃了翔的表情，点着头说好的你们两个都是祖宗，我收拾，老胖子你给我帮忙。

我生病了，其实我的身体被老张养得很好，很少生病，但是这一次，长期的心里压抑加上之前哭着在地板上睡了一夜，病得很严重，挂了十几天的吊水才好。这期间瞎子走了，胖子倒是留了几天，并趁着老张不在的时候告诉我，对付那个面瘫就要软硬兼施，还说我这次做得好，死混蛋已经开始心疼动摇了。

在养病期间，一次和老张谈话的时候，我按照胖子教我的说，“张起灵你不负责任，你当初把我领回家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抚养我到成年是你自己已经接受并认可的义务，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我还没成年，你就把我送走了，你始乱终弃，你是不是想要给我找小三了？”
老张的手一抖，苹果皮都削断了，“吴邪，始乱终弃不是这么用的，小三也不是这样用的。”
我心想，我也知道，但是老胖子说，这样说一定没错。不过，忽然间我想到了一个我过去从来没想过的问题，老张28了，这个年龄似乎是应该结婚生子了，过去没发现他找女人，也没见过他对别人有过过多的关注或者兴趣。现在忽然的把我送走，还这么坚决，不会是真的打算找个人过日子吧？

我就是有这种神奇的能力，经常靠着脑补就能把自己搞得慌乱不已，“小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在你身边，不方便你找女朋友？”

他皱着眉盯着我看，我想完蛋了，原来他真的是打算给我找小三。

“吴邪，我就是这样教你的？整天想没用的。”

我憋着嘴不说话，不想理他，他最后叹着气，把苹果切成小块，拿着牙签扎了一块塞进我嘴里，“你说的对，我当初带你回来是想着要抚养你长大的，我欠考虑了，我会和你一起回杭州，陪你到上大学。”

我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他要去陪着我了，瞬间心花怒放，感觉病都好了，乐得张牙舞爪的就扑了过去，他双手接住我，眼睛里带着笑意。我的小哥怎么长得那么好看，皮肤白皙、眼睛黑而亮、鼻子挺直、嘴唇薄厚适度颜色格外诱人，很多人都说，五官长得都很完美的人，组合在一起往往就不会特别好看，整体好看的人，五官单独看却都不完美。可我家老张就是人间难寻的真绝色，这五官组合在一起，硬朗中不失温和，帅气中带着美。

看着看着，就像魔杖了一样，完全没过脑子地就对着他的嘴巴啃了一口。
啃完后，他愣了，我傻了，一股电流直冲小腹，我好像有了些特别特别奇怪的感觉，完蛋了。

脸红到发烫，过去我只知道我依赖他喜欢他，可是在啃了他之后，16岁已经不是完全不懂情欲的我，终于明白，我对张起灵不只是那种很单纯的依赖和喜欢，而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我迅速地从他身上爬下来钻进被子里，怕他发现我起反应的小弟弟。隔着被子听他声音闷闷的，他说：“回杭州后，你还是要住在吴家，那里毕竟有你的父母，但是我会住在你的附近，你想见我，每天都可以。”

虽然不是我最希望的理想状态，但是我知道，这已经是老张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何况，我还硬着的小兄弟告诉我，我似乎已经没办法很坦然的每天都和他住在一起了。

TBC

七、

老张说到做到，真的搬家和我去了杭州。收拾东西的时候，老张的态度是能不要的就不要了，但是我是个会过日子的人，真的是什么都舍不得扔。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我们一起生活过的证明。老张被我搞得很无奈。但其实，老张是个生活很简单的人，就算都拿着我们的东西也不多，最多的就是书了。他的卧房里有一个差不点一面墙面积的书架，我房间的书架也不小，书自然是你让老张扔掉他都不会干的，要说他有什么癖好，估计也就是收集书籍了。他每次列书单，都是几十本的列，一遭买回来看，看完了继续买，乐此不疲。看得东西之杂之广让人望尘莫及。

到了杭州后，老张在我家里住了有小一个季度，那阵子他只做了两件事情，一件是在我放学后给我恶补我逃学半个月的功课，追上进度之后又引导我如果自学后面的知识，哪怕是到了高中，他依旧不喜欢我把全部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他经常说，学习是有技巧的，要懂得如何提高学习质量和学习效率，而不能把学习课本知识做为唯一的事情。

另一件事情就是看房子。最初说会住在我家附近，不过我父母那对土豪，住在别墅区，而且还有些远。最后老张把房子买在了离我学校很近的地方。他说离得近我中午可以过去睡个午觉休息一下，我是真的开心到快疯了，不过，看着我那像花一样的笑脸，老张很不给面子的说，他选这个地方也不完全是因为我，那时候房价还不高，老张说好在这些年的积蓄还够首付的，我们学校在的地段，用不了多久，房价一定会长。我当时一下子就不开心了，憋着嘴巴说，玩钱的人就是了不起呀，都要成预言大师了。不过后来的发展也确实证明了老张的预判，没几年整体房价飞速上涨，老张房子的地段更是上涨幅度比较大几个地段之一。

我过去一直以为，老张只是懂得钱这个东西，可是后来慢慢发现，我对于他所在行业的理解太单纯了。他对社会的变化趋势有着超强的敏锐度，每次都能在大方向变化的时候做出最精准的预判。我曾经问过老张，金融是什么？

他说，金融，就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暴力。

所以，学金融的人虽然可以从事的行业很多很多，可以谋取暴利的机会也很多，但是，在老张眼里，金融不只是暴利，也是暴力。所以，他选择了最温和也最帮助人的方向。

他说，三大金融体系是银行、投资、保险。我们所在的社会，大部分人最相信的是银行，出于习惯；最追崇的投资，向往暴利所得；最排斥的，是保险，因为无知。但是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不管手里的钱多钱少，每一项其实都是需要规划的。

如果说，大家都习惯了去规划自己的财产自己的人生，都能明白今天赚的钱是给今天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两个人花的，都能知道如何科学合理的去做这些，那么，电视剧里，就不会有那么多企业倒闭时，促使家都被封的情节；新闻里，也不会有那么多出了事就打感情牌启动大家捐款的事件发生。最后，他也十分苦恼的说，我太理想化了。可在他理想化的思想里，我看到了一颗柔软善良的心，他不过是理想化的希望一切都好。

话说会来，令我意外的是，我父母和二叔三叔他们竟然每人也只有一套房子而已。时间久了我慢慢发现，吴家公司赚得很多，但是我家长辈的生活真的不奢侈，除了房子车子确实比较好之外，其他的地方和常人没什么区别。

一次老妈和我说，毕竟是做企业的，房子和车子包括一些必要的首饰，是脸面的问题，其他的，都无所谓的。所以他们并没有过过奢侈的生活，赚来的钱几乎都做了慈善事业。

我丢的时候，公司不过刚刚起步，他们那时候创业艰辛，特别忙，我就整天跟着无所事事的三叔玩。我三叔不爱搞公司就喜欢倒腾古董，我丢之前，家里甚至没人知道他是个专业的土夫子。

我小的时候，我三叔带着我到处晃，经常去一些比较偏僻又近古墓的乡下，到农家淘东西。要是顺道发现什么油斗了就记下来，回来后联络人手去盗墓。我3岁那年，就是我三叔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斗，他当时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没忍住，想着自己先去看一眼，了解一下就回来找人手，一个脑残就把我绑在了树下。结果他进去没多久遇到了机关，等爬出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早就没了我的影子。

这件事情，我爷爷被气死，我奶奶病重，我三叔被二叔打断了一只手的五根手指，以后算是不能再淘沙了。我也终于意识到，我三叔的左手确实几乎都是不用的。

吴家公司的第一次危机就发生在我丢了之后，那时候一心找我基本上没心情去打理公司，搞得公司差点儿倒闭。反倒是我三叔最先振作起来，说找人没钱不行，只有钱够多才能撒下去足够大的网，在我父母和二叔都各地奔波找我的时候，他一个人扛起了公司，提供找我需要的资金。

中国之大，茫茫人海，我又是被带到了远在东北的一个小城里，几年下来，他们几乎绝望。后来，兄弟之间开始团结，我妈妈虽然是最怪三叔的一个，甚至想过和我老爸离婚，但也意识到了，家人的分离、决裂不是最明智的选择。他们决定改变方式，都回到了杭州开始和三叔一起把公司做大做强，可是公司做得越大，找人也就越谨慎，这不是可以公开的事情，但找我的事情在暗处从未间断过，只不过时间过去的越久，也越渺茫，毕竟我丢的时候年纪太小，又几乎没有线索。家里多年来赚的钱，大部分都在找我的过程中，资助给了孤儿院、流浪儿包括被吴家解救的被拐儿童。

老妈说，到期他们只有一个想法，救助的孩子越多，老天就一定会开眼，会保佑我可以落在一个好人家里，哪怕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但只要我能平安就行。

其实，我不是没奇怪过，家人长期的寻找，胖子发的全国启示，怎么就没有效果呢？也是后来一次胖子喝多了，才说漏了嘴，当年他确实是去我的被拐地，一无所获也是真的。可是，全国的寻人启示，他并没有发出去过。他当时有两个想法，第一个是我被拐的时候是被人绑在树下的，他不能不怀疑我的亲人对我的态度，第二个，胖子心疼张起灵，我的出现与陪伴，老张有多开心，有一天我会找到父母，他有多期待又多纠结，胖子比谁看得都清楚。胖子当时醉醺醺的和我说对不起啊小天真，胖爷自私了，还不是那小子对你太好了。

我想，你个死胖子，我哪能怪你自私？我感谢都来不及，虽然这想法好像有些对不起爹娘。

高中那三年，我过得简直如快乐的小鸟。当然除了某两次。

最初的时候，因为我爹妈那个别墅真的太远了，早上不是司机送就是老张开车来接我上学，每天我都要在车上补眠。我刚回来，我妈恨不得每天看见我，舍不得我住校，后来大概过了半年，他们在吴山居附近买了棟三室一厅的房子，我没事的时候特别喜欢去吴山居玩儿，而且我发现老张也很喜欢古董，甚至有些研究，我之前都不知道。

老妈说这样离得近也方便，而且一家人住三室的房子，大小刚好，主要是温馨。新家离学校的距离半个小时车程，平时我就自己做公交上学，初中的时候我就开始自己上学，之前没天专车接送，我特别心虚。中午去老张那里吃饭。老张的工作时间很有弹性，基本上每天中午都会做好饭等我。我家里人，出于对老张的感谢也出于对老张专业上的认可和信任，给老张介绍了不少企业家，老张那钱赚得，我看着都羡慕。

但是我一直不习惯拿我父母的钱，说不清是为什么，好在，家里也和老张达成了共识，老张养我，他们辅助，而且似乎是为了让我安心不要想太多，明确的和我说了吴家的资产传承问题，老张已经在送我回去的时候就规划好了，我以后想进公司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但是不会传承给我。会留给我的，是吴山居的古董铺子，三叔说，当初因为这东西弄丢了我，为了，现在，拿这东西给我做补偿。

对于他们的安排，我心里上的压力小了很多，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而且平时花老张的钱，我很舒坦，虽然这混蛋依然会把我的零用钱分成几份不许我都花了，那我也开心。

高中时期第一件伐开心的事情，我想想，我要怎么说。


TBC

八、


十六七岁，真的是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年纪。从生理到心理上的变化，让自信与自卑胶合着，形成了人生最诡异又最美丽的一处风景区。说好听一些，就如那句歌词一样，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说不好听点，就是个中二病患者。


那个年纪，在走向成年的最后阶段，我曾一度的认为，我有了自己的人生观与价值观，某些时候甚至会认为，已经参透了人生所有。有关于我的任何事情，我都有着自己的决策力和判断力，不需要长辈的意见和参考。所以，在尊重老张对我的规划的同时，我也展开了一条我自认为绝对无悔的路。


我要追张起灵了。


不过，促使我要追他的起因，有些……


我小时候是比较乖的那一类，之所以乖最主要的还是与我的成长经历有关。高中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找回了家人，在心理上给我带来了极大的自信，但这个自信与家庭条件无关。




不是说只和老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安全感不够，只是那十多年，知道我们两个事情的人，或多或少的都会认为，张起灵为了我付出得太多，活得太辛苦。所以，我的潜意识里，与人交往时有着畏惧心理，总是怕被说成是拖油瓶。


找回了父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消除了内心的那最后一丝心病一样的恐慌感。我在学校顺风顺水，有老张这个顶级家教在，我的成绩自然是不用担心，再加上老张的那套学习理论，我学习娱乐两不误，一度的成为了大家追崇的对象。有那么一阵子，有些忘乎所以。


高中的时候，我收到过很多情书。其实按照我过去的性格，我基本上是不好意思收的，但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脸皮有些厚，别人给我我就收着，然后拿回去给老张读，读完之后还当着老张的面写拒绝性质的回信。


最初，我也没想过要给老张读情书来刺激他，要让我直接和他表白，说实话，我在学校无论多么意气风发，在老张跟前还是有些怂，何况我那次啃了他之后，我自己吓激动了一阵子，他一丁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把我啃他当成小孩子撒娇了一样。我想到要给老张读情书，源于他一次在我书包里发现了女生塞给我的情书，然后把我教育了一顿。他那次情绪有些激动，虽然十分不明显，但我还是看得出来，他心情很糟糕，是他多年来少有的失态反应。


他不开心我就开心了，说明他很在意对不对？那次他教育我之后的周末，大早上就带着我去打球，吃了午饭后继续打，跟不要命一样整整带我打了差不多一天，直接把我累得虚脱坐都坐不住。高中后我就很少让他背着我回家了，虽然想，但是感觉有些丢脸，有时候至多的就是等到球场彻底没人了，才好意思趴在他背上。


那次老张看着在地上趴着说什么都不起来的我，二话不说就拎着我的胳膊把我背在了身上。趴在他背上就如同拥抱了全世界一样的幸福，我迷迷糊糊间，嗅着他身上的汗味，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气息，顺着他的肩窝向下看，略微宽松的运动背心里面，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滴滴汗水在他布满了水汽的肌肤上，顺着结实的胸膛滑向完美的八块腹肌，一直到看不见……


我趴在他的背上，就那么硬了。充血的部位顶着他的腰窝，随着他地走动轻微摩擦，那感觉太奇妙，兴奋与害怕交杂，我有些纠结，想下来又舍不得，下面刺激得整个人都眩晕着，想装自己在他背上睡着了，可偏偏的抑制不住地轻喘……我在后面抓心挠肝，整个人如煮熟的螃蟹，老张却一直毫无反应，继续背着我走，真是尴尬的要命。


在那种情况下，时间仿似被无限拉长，我脑海里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眼中鼻间，都是他的身影和他的味道，我开始不安，下意识地扭了扭，一扭就感觉更爽，爽了就更想动，可又不敢太放肆，想着他明明感觉到我硬了却不动声色的，就有着无限的羞耻感，努力找回理智觉得还是应该从他身上下来，可我刚往下一蹭，他就在前面吐出了两个字，别动。


不过两个字，声音哑哑的，传到我耳里性感得要命，整个人一激灵就身寸在了他背上，甚至没控制住咬着他的耳朵在高****潮时唤了一声“小哥。”


他就僵在那里，背着我站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傍晚时分，出来散步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我把脸埋在他脖颈处装死，生无可恋。




似乎是算准了我高***潮的时间一样，那短暂又漫长的十几秒过去后，他就转身把我放在了刚刚路过的一个椅子上。


我夹紧双腿坐在椅子上，忘记了累，羞愤感已经到了顶点。他倒是淡定得很，陪着我吹了有半个小时的夜风，中间一句话都没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他坐够了，就回头问我好点没？我一直都没敢看他，他也不等我回答，就拉着我的手把我领回了家。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自己家，而是住在了老张那里。你们一定会想，太好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错，确实发生了什么，当我看到老张给我娘打电话说吴邪今天玩得太累不回去了时，我也认定了真的要发生什么了。


然而，有句经典台词怎么说的？我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


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老张准备好的晚饭，已经淡定多了。想着虽然身寸了人家一后背确实是丢脸，不过他没第一时间发火或者质问，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和我心意相通，我瞬间有种一发射掉了所有的疲劳的舒爽感。


自我想象之后我压下心底还没完全排除掉的羞耻感，努力的让自己处于心情愉悦的完好状态之下，正好我不知道怎么表白呢，这回省事了。


可是，但可是，可但是，你们能想象得到吗？晚饭之后，老张把我叫到书房，我坐在桌子这头他坐在桌子那头……他就开始给我讲起了人从小孩子过度到青春期期间，会产生的各种生理变化，基础知识科普完之后，就开始科普卫生安全知识，还安慰我说，这个年龄会有冲动是很正常的，包括会出现遗精梦遗等情况都不要害怕，要懂得从心理上去做自我调节，过度的性好奇，对我没好处……


从他开始给我科普我就憋着一口气，几次想打断都被他成功地岔开，总之，就是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一本正经地跟个老教授一样给我讲知识……最后，成功的把我讲睡着了，麻痹我竟然被张起灵那个哑巴给讲睡着了！！！


老张的态度不言而喻，我又不是傻子，直接告白是没勇气了。跟他别扭了好一阵子。可他那个人，真的太坦然了，就仿似那天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我绝对相信，他根本就没瞧得上我那情窦初开、欲望难忍的小心灵，不开心，哪怕他对我一如从前，可我就是开心不起来，更确切地说，羞耻感过去后，更多的是心有不甘。


我想了很多刺激他的办法，可又碍于面子不能太主动，就开始给他读我收到的情书，让他知道在别人眼里我有多好。最开始读的时候，他就说我这样很幼稚。我和他吼，我哪里幼稚了？每天汇报学校情况从小就习惯了，之前收到情书没告诉你，你不是还教育了我一顿。他看着我吼完，点头表示我说的有道理。


后来，我看他那么淡定，就开始读完之后当着他的面回复情书，当然都是拒绝的。他倒是好，还会时不时的给我找语病，提点我怎么回复即能断了对方的想法又不至于太伤人。那段时间，我内心每天都被大写的卧槽刷屏，终于在我要爆发的时候，老张提前预知到了我那山雨欲来准备和他撕逼的气势，再一次的，赶在我和他摊牌之前，给我上了一堂谈理想谈人生的思想教育课。


课程的中心思想就是，我还太小，还没成年，不应该把精力都放在这种事情上面……不过，如果要是有喜欢的同学，尝试着去恋爱一次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少年时的初恋，往往都会成为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情感，只要不影响学习把握好尺度就行。然后，他还给我推荐了两个之前情书写得不错的女生给我做参考！


他怎么可以那么平静地给我讲这些？平淡温和的语气，真诚的建议，与我来说，是最冷的冰。


一个响亮的电子音在我脑海中盘旋——K.O！我彻底被张起灵K.O了。


TBC

九、

人都是有自尊心的，我着实消极了一阵子。那阵子特别不想看到老张。他给我意见之后的第二天中午，我没回去，和住校生在食堂混的饭，吃完了就和他们去寝室玩儿。我没住过校，第一次进宿舍多少的有些好奇。天气热，男生在寝室穿着随意，屋子里乱糟糟的，几个人围在一起一边打牌一边讲黄段子，说实话，我感觉很有意思，只不过呆了一中午，我就觉得我过去和老张一起生活的太规规矩矩了。

我还回忆了一下老张高中时候的样子，已经很模糊了，但是那种青涩之中蕴含的老成感，还依稀记得，有些别扭。可也怨不得他，他那时候先是独自生活，后来就开始养我，不成熟也要成熟。忽然就有些内疚，老张一直没什么朋友，虽然与他的性格有关，但不得不说，养育我陪伴我占去了他所有的空余时间。

下午去班级上课的时候，我和同学一路玩闹，勾肩搭背有说有笑，没想到会在教学楼门口看到老张。有些懵逼，可也不过一瞬就知道了，我中午没回去，他应该是担心了。我高中的时候才刚开始有手机这东西，不过学生中几乎没有用的，没有给孩子配备手机的意识是一方面，学校不允许也是原因之一。

老张上前把我的手臂从同学的肩膀上拿下来，脸色算不上好，眼神也不美丽。他抬手整理了一下我和同学玩闹时有些褶皱的校服，问：“吃饭了么？”
我摸着鼻子感觉特别别扭，毕竟那么多同学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勉强和同学挥挥手让他们先进去，就拉着老张远离人来人往的教学楼，“小哥，你来干嘛？我又不能丢了。”

他也不搭理我的话，还是那句，“吃饭了么？”我翻了个白眼，想着你昨天是怎么说的？多和同龄人来往，最好谈场恋爱巴拉巴拉的，现在我不过一个中午没回去，就找学校来了，要是谈恋爱陪女朋友，你确定你不疯？就特不耐烦地说：“吃了吃了，在食堂吃的，特热闹好玩，你没事回家吧，我上课了。”

我一直没敢看他，说完转身就想跑了。那天上午我就经常走神，下午更是没法好好上课了。被老张养的习惯，我上课效率一直都很高，很少溜号，之前射他一后背那次，即使给我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心理影响，可我上课的时候也照样能全神贯注。可那一天，我彻底崩盘了。
心理想的全都是，他让我谈恋爱，可是他还来找我了，所以他在意我？他喜欢我？不对吴邪你别做梦了，他把你当儿子养，在意你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对，他明明就是喜欢我……不对，他就是把我当孩子呢……心里面的小花瓣揪到放学也没揪出个所以然来。

那天晚上，似乎是怕我不回家一样，还没走到校门口，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等着我的老张。他穿着蓝色帽衫、牛仔裤，跟个大学生一样。我们学校走读生很少，放学了校门口也没几个人，所以对面的老张往那里一站，格外显眼。我走到他跟前，他也不说话，伸手就拿走了我的书包背在自己的身上，转身就走。

我跟在后面吵，伸手去够书包，“你把书包给我，我都多大了，不用你背。”他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抬手把我的手抓在手里握紧，拉着我往前走，“书包太沉，压驼背了很难扳回来。”
“切！你还真是事事都能教育我一通。”生气，不懂，狠狠地甩了一下他拉着我的手臂。
“吴邪！”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就又没了动静。

那天他就一直拉着我的手陪我走到我家，进了家门我娘就张罗着说回来的正好，开饭。吃完饭老张就让我快去写作业，他在一旁看书。因为全天我都在发呆，虽然提前自学过可有的地方还是吃不准，公式什么的要边写边翻书，我翻书的时候老张就扫了我好几眼，等时间到了，我还有两科作业没写，那天，是多年来我第一次，没有在他要求的时间内完成作业，他那个脸瞬间就拉得老长。

“怎么回事？”他问。
我低着头不说话，怎么回事？你说怎么回事？还不是因为你！我要是说老子做梦都想和你搞，你不得弄死我？
他特别特别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就走，我抬头看他，他走到门前握着门把手说：“你自己想想，对于现在的你，什么是最重要的。”就出去了，然后没多久，就听到他和我妈说再见的声音。娘的张起灵，就特么走了。

那时是高二的下学期，离暑假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那一个月我中午都是在学校食堂吃的饭，然后去宿舍和同学玩儿，没去老张那里，不错，小爷我生气了，就算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但是我却可以笃定他疼我。

可是，我好像失策了，他没有再到学校找过我，也不问我中午都去了哪儿有没有吃饭，只是偶尔的晚上他还会去我家，吃完饭和我老爸下下棋，或者在我写作业的时候和我娘说去陪我学习。然而，他关上书房的门之后根本就不鸟我，自己在那里看书，到点了也不管我写没写完他就走。他那时候简直就是个影帝，在我爹妈眼里，我们一切如常，实不知我已经被打入冷宫，我这个被单方面废除的人又不能找老娘诉苦，简直气死了。

一个多月没好好听课，期末考试前我还是慌了一下，那时候已经在讲高三的最后课程，很重要，我觉得自己落掉了很多。熬夜恶补了一个多星期，好在之前寒假的时候老张陪着我大概捋过一次，临时恶补，效果还是不错的。可成绩下来时，还是掉了十多名。

老张和我老爹一起看我的成绩单，对于掉了十多名的事情两个人都没什么反应，只是说还不错，高三能保持就行。悲从中来，我第一次觉得他们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在乎我。

我的真实生日是3月5日，但我被老张带回家的日子是7月25日，那时候不知道我具体是哪一天生的，所以每一年，他都陪着我过7月25日这天，我也把725当成我的重生日。

对于我爹妈来说，那年的3月5日我就已经年满18岁成年了，但是对于我来说，7月25日才是成年日。马上要高三了，暑假没有几天，老张说成年了，带着我出去玩，放松一下，毕竟高三压力很大。

我即使再不开心，生气他冷落我一个多月，可他带着我出去玩，我还是小雀跃了一下，特别没出息，恋爱中的人啊，就是没智商。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说是带着我去玩，实际上却是参加胖子的婚礼。我挺意外的，之前一直不知道胖子要结婚的事情，可心里为他开心，毕竟胖子都四十多了。但更意外的是，胖子的婚礼不是在我们当年住的那个小城举办的，而是在一个一线城市附近的农村。

胖子媳妇是农业大学的毕业生，叫云彩，她毕业后就回到家乡研究果树的种植与培育，胖子一次办案的时候与云彩巧遇，就一见钟情死缠烂打……反正是虽然有着不小的年龄差，最后倒是追到了手。

胖子说，能追到手还是要感谢老张和瞎子出的主意。他年纪大了好不容易找到钟情的人，义无反顾地辞去了工作，和老张瞎子三个人合伙，在云彩家乡选了个小山头，包了山上的果园和山下的鱼塘，又开了个农家乐。市里面的人越发的喜欢往乡下跑，采采摘，钓钓鱼，吃个大锅饭，呼吸点新鲜空气就感觉很幸福的样子。不过一年时间，胖子就把云彩追到手并要结婚了。

瞎子还是一个人，体育老师也不做了，说年纪大了嘚瑟不动，既然和兄弟合伙搞了这里，索性的就跑来搞鱼塘提前养老不错，还拐了个叫苏万的小家伙当童工，不过那小家伙很爱看书的样子，看鱼塘的时候手里都拿着故事会，瞎子喊他他也是看心情要不要搭理，我觉得很好玩，就是十分好奇瞎子养这个孩子是不是也全年的青椒肉丝炒饭？应该比我那时候强，至少会有鱼吃。

不过，这些事他们一直没告诉我，多少的还是气愤了一下，骂他们不仗义。但呆了几天后，发现他们生意很好，我没事帮着收钱跟着乐呵，也就不气了。心里想的都是城里人真会享受，周末跑到这乡下呆两天，摘果子要交门票，带走还要花钱，住农家院跟住快捷旅店一个价，钓鱼也要门票，钓上来按斤算价格，拿到胖子那里做出来还要花钱……他们怎么就那么开心？

胖子的婚礼很热闹，我跟着忙活整个人都十分亢奋，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有些开心过了头，两个人喝交杯酒的时候愣是哭得我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想来，胖子做过我12年的监护人，要不是心疼我和老张，当年也不会因为独生子女的事情娶不到当时那个姑娘，不过时过境迁，走到如今也不能说不好。

胖子的婚礼选在了7月25日，也是我重生之日，我喝了酒，老张也没拦着我，估计他是觉得我成年了，喝点儿没什么。闹完了胖子的洞房，老张背着半醉的我回我们住的地方。鱼塘旁边的独立院落，当时觉得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农村房子，那时真的不值几个钱，谁想过多年后那个破房子在当地价值三十万？都是后话。

我简直是成V字型被扔进去的，屁股下沉，满脑子都是自己溅出来的水，要不是手臂条件反射卡住了水缸边，我就沉底了！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他冷冷地说了一句：“清醒了么？”

TBC

经小伙伴提醒，吴邪的重生日改为817，之前想的时候一直再想37054这几个数字，竟然忘记了817，好蠢！感谢卫卫提示，爱你么么哒！

十、

疼！难忍的疼痛。每一片肌肤，每一个骨节都在疼。似乎能听到老张叫我的声音，但因为疼，很难集中精神去捕捉那犹如梦语一般的呢喃。好想听到他的声音，这也许是老天在临死之前，给予我的最后恩赐。

终是体会到与死神抗衡，仅凭意识去挣脱束缚，是一件多么力不从心的事情。可我实在是他想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不然死都不甘心。意识如同已经疯掉的困灵，在无边的黑暗中奔跑，撞击，那过程，好累，让我呼吸艰难却依旧拼了命一样想撕掉黑暗找到一丝光明的切口。

终于，我听到了，听到了那依附在耳畔的喃喃细语，他说，只要我活下去，我们就在一起。那语气，如此虔诚。

悲从中来，忽然好想问老张一句，何必呢？何必搞得如同电视剧一样狗血？何必在此时，才给我这种希望？难道你不会觉得，太晚了吗？所以，何必，何必到最后，才动了你的情。

可我承认，我心满意足。在被撕扯回黑暗中的那一刻，我想，我是哭了的，如同18岁那年一样，特别惨。

虽然时隔多年，我还是忘不掉当年老张的决绝。忘不掉我被闻声而来的瞎子从水缸里捞出来时，老张转身离开的背影。

那一刻，看着张起灵转身的背影，我的心底最大的感受竟然不是悲伤，不是绝望，而是丢脸。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心里满满的都是，凭什么我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奔向他？被无视过一次两次还不够吗吴邪？

我想死，那种自我厌弃自我鄙视，那种负面情绪的爆发，脑海里闪现的，没有他的一丁点好，全都是，他曾经不顾我的感受送走我抛弃我，他又一次次无视我的情感，到如今彻底推开我……不甘、委屈、生气、恨自己不要脸，压得我真有那么一刻的，想死。

我被瞎子按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他说小吴邪等着啊我去给你拿浴巾，那声音，失掉了平时的痞气，格外有耐心。

当时应该是有那么一段时间，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我的感知完全封闭在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看不清听不清，恍惚中好像听到去拿浴巾的瞎子和老张吵了起来，月光下似乎也有晃动的人影，也好像瞎子和老张不是在吵架，是在喊我，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在卧室里。后来听苏万说，我那天晚上像是失了魂一样，眼神没有焦距，除了一直在掉眼泪什么反应都没有，瞎子气的给了老张一拳，最后老张把我按晕了抱回了屋子里，我才算平静了下来。

再后来的事情，真的不想去提。离开之前我都是在瞎子那里住的，瞎子和胖子没少骂老张家暴不是人，也没少给我出馊主意逼老张就范。说可以帮助我离家出走，让老张找不到我着急；说建议我假装交个女朋友让老张生气；还说也可以选择不上学罢课，这招一定最好用，张起灵害怕我影响学业考不上好大学也会和我在一起……

我知道，每一招用在张起灵身上都会有用，他那个人对我的责任感格外强，每一招都能逼着他用另一种我期盼但是他不愿意的方式和我在一起。可是我能那样做吗？不能！我的自尊心也不允许我那么做。我不是女孩子，对着张起灵发情，哭过那么一场之后，就已经卑微到了谷底，我不能再去闹，那样，真的没脸再活下去。

在胖子和瞎子煽风点火的话语中，在他们对老张的指责和谩骂中，我决定我要放弃他，我要振作起来，我要证明给张起灵看，我吴邪没有他，照样可以活得很好。

回杭州的路，我本是想自己走，可又觉得，既然决定放弃了，就不能逃避他。说白了，再伤心我还是舍不得见不到他。他准备了很多土特产带给我的家人，塞满了后备箱。我没有如来时那样坐在副驾驶，而是坐在了后面。他什么都没说，启程就走。我在后面近乎贪婪地盯着他的侧脸看，却撞到了他回视过来的眼神，尴尬的要命。脸都红了，索性闭着眼装睡，那段时间我的睡眠一直很差，所以原本的装睡最后变成了真的睡着。恍惚间，我感觉到车子停了，他打开后门把坐着的我放倒，还给我盖上了车子里备用的薄毯子，等他忙活完再度回去开车，我趟在后座上眼泪就下来了。他不明白，他所有的关怀照顾，与我来说都是煎熬。

到家的时候我是被他背下车的，其实那时候我是清醒的，也听到了老妈说要把我叫醒老张的拒绝，还听到老爸说他太宠着我了。我想，老张当时应该是会笑一下的，眼里溢着光，很美的那种笑。我趴在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在他把我放到卧室的床上时，都不想松开。

我闭着眼抱着他，我问他，“小哥，你喜不喜欢我？”
他用额头蹭了蹭我的，十分亲昵，他说：“喜欢。”
我猛地睁开眼看着他，仿似看到了救命稻草，可他却说：“你是我养大的吴邪，我有很多理由去喜欢你，爱你，我也清楚，你同样也有万千原因、理由会喜欢我爱我，但是吴邪，不是你认为的那样的。”

我终于是懂了，他对我，有情，无欲。

高三的时候，我想要申请住校不再走读，理由是高三课业忙，要上早晚自习，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来回的路上，有那个时间不如每天多睡一个小时来得实在。结果遭到了全家的一致反对，包括老张。我第一次那么坚定一件事情，和家里吵得很凶，最后老妈提议，让我住到老张那里去，反正老张家有我的房间，而且他家就在校门口，严格意义上来说，和住校差不多，等周末了再回家。

我当时差点没疯，我想住校本就是想逃离他，不用每天见到他，结果却是弄巧成拙。可有时候，心智上的成长与成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我辗转反侧了一夜，就看开了。老张不想和我在一起，这是我必须面对和承受的事情，我告诉自己，吴邪没什么是做不到的，如果，在人生最重要的阶段，我连情伤都客服不了，那真的就不是个男人，都对不起标志我已经成年的身份证。

我住进了老张家，又回到了曾经相依相伴的岁月。他还是那个他，仿似我的表白，我的冲动，我那些不顾他感受的侵犯都不曾有过，我在他眼里，还是那个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那年，他几乎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专心为我备考，饭食上的营养搭配，穿着上的冷热调节……甚至我的每一份卷子他都跟着做一遍，方便我遇到问题的地方和我一起探讨给我讲解。

那是一段幸福与痛苦并存的日子，那个过程中，我的精神状况处在时好时坏的状态，我有了自残倾向。

在表面上，我成功地继承了老张的影帝模式，一切如常，我的成绩只升不降，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内里已经分裂成了两个我。每当我情绪低落时，就会在夜深人静中想他到发疯，那是我厌恶的感觉。自我厌弃中，我热爱拿着刀子去割自己的手臂，告诉自己说，吴邪，你真的很不要脸，为什么还要有那些不该有的欲望？

疼痛可以使人冷静，我热爱那个伤害自己的过程。可那个过程中的情绪也是复杂的，每当刀口下落割开皮肉，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即可以提醒自己要清醒，又会去想着，在几米之外的另一个卧室里面，有一个我思念到发疯的人，想到有一天他发现我的伤口，那崩溃自责的表情，那种报复一般的快感，反而会让我癫狂。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