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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之择——一个关于湘西放蛊的恩怨情仇的故事(原创)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六十二



直到抗战胜利后的这时我才再一次回到镇筸,我已经是一个上校团长了。我请了假,准备把春梅和两个孩子如月如昌迁移到军队的驻地,随军。
我到家那一天,又和上次一样,看到春梅在米豆腐店的灶台上忙碌着,6岁的如昌在灶台前烧火,9岁的如月在店前的一个大盆子边洗碗,好忙碌的一家子。
春梅看见了我,不顾一切地向我跑来,我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我的泪水和春梅的泪水融合在了一起,我擦拭着不知道是谁的泪水。
春梅把两个怯生生的孩子叫了过来:
“快喊爸爸,这是你们的爸爸呀”。
听着两个孩子羞涩地叫“爸爸”,我的心都醉了,像做梦一样,除了上次嘉善战役修整回家看了两岁多的如月外,这些年没在他们身边呆过一天,他们却长这么大了。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天呀,老天真是太眷顾我了,让我穿过了整个抗日战争的战场硝烟,迎来了全家团聚的这一天。
临别前我和春梅到了晓月的墓地,岁月不经意已经过去了十年,墓地旁的小树已经长大到碗口粗,我们一起在晓月坟前献上祭品后,春梅一边烧着钱纸,一边轻声地抽泣着。我在一旁抽着烟,想着我们与晓月的过去,心中暗说,哭吧哭吧,她是你老庚,你从小的玩伴,你婚礼的伴娘,一起放牛,一起学织花边,一起赶边边场,一起唱情歌,一起到城里卖米豆腐,一起碰到你们的情哥哥,如今她在墓里,你在墓外。虽然我不能明说,但我知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来看晓月了。这一走,很可能就永远天各一方了。
因为我知道,国共两党的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民国二十三年与共产党在十万坪那一仗在我心中留下的阴影始终没有散去,我总觉得如果开战我们凶多吉少,最终的结局什么都不好说;我还在想将来在战场上会碰到建昌吗?我们能拿起枪对准对方的脑袋吗?也许男人能够做到各为其主,不顾往昔的情分,但是建昌,你对埋在地下的这个苗妹子,这个叫你哥哥的人,这个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你的人,这个愿意为你生为你死的人,这个死了还要为你提供生的希望的人,不管后面是什么原因,你有多少理由,你这一辈子永远有愧于她。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叶行123 2019-09-29 22:58:17
好文要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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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欣赏!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我们还进了吴家寨,和阿妈哥哥嫂嫂告别。
阿妈明显老了,我曾经给春梅说,如果阿妈愿意,我想把她一起接走。春梅显然征求过阿妈的意见,阿妈不想走了,苗家的老人老了都希望走后进到自己的祖坟,有生之年也只愿意呆在故土,和寨里的父老乡亲拉拉家常,何况她还要为乡亲们杠仙,她走了,谁去为那些死去的故人带话送衣送饭?阿妈看到我就一把把我拥到怀里,这不是苗族的礼仪,而是情不自禁。我知道阿妈在这种战乱生活中过着的艰辛和提心吊胆的日子,一边要帮衬着春梅把孩子带大,一边还要为我担心,因为左邻右舍不断有报丧的军信让人撕心裂肺,她不想让唯一的女儿早早成为寡妇。现在她的担忧解除了——她还看不到下一场战争即将到来,看着我要把她的女儿领走,她也没什么遗憾了,她知道她女儿是跟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哪怕走到天涯海角她也放心了。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我们还去给哥哥嫂子告别。嫂子还是那么漂亮、干练,一看就是家里的主心骨。在嫂子陪着我们为晓月做了那么多事后,我对嫂子更加敬重有加。哥哥在她身后,憨厚的笑着。我们把阿妈托付给了他们,也把我们那套四合院的大门钥匙给了他们,这套房子我和春梅商量后没有卖掉,留给了哥哥嫂嫂,我们希望他们继续把春梅米豆腐店经营下去,为他们的日子和阿妈的晚年提供比较富裕的生活。
趁着没人,我还悄悄地对嫂子说:
“草鬼婆,你有没有给我和春梅下情蛊吧?怎么这么多年,我和春梅还是像刚认识一样那么恩爱,那么一点不想分离”。
嫂子脸一红,一拳打在我的胸口:
“乱叫什么呀,你们美吧,难得碰上你们这么一对,说真的我还挺羡慕你们的,两人恩恩爱爱,对朋友也能拔刀相助,十年的艰辛和分离仍然恩爱有加,我的情蛊也难得让夫妻如此心心相印,今后春梅就跟着你出去了,春梅就交给你了,可不准欺负我们春梅呀”。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那天晚上家里人椎猪,为我们送行还愿。整个仪式还和十年前那场椎牛差不多,只是牛变成了猪,抗战这些年,苗民的家庭都变贫困了,只能用猪代牛了。同样请了全寨的人来,几个强壮的男人用梭镖把一头大肥猪刺死,晚上请了巴岱讲古,青年男女仍然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倒是如月和如昌兴奋得不得了,跟着苗寨的哥哥姐姐又跳又唱的。我和春梅只是静静地坐在火堆旁,是我们又想起了十年前那场椎牛?是我们又想起了晓月建昌?还仅仅就是我们老了,青春不再?
第二天我们离开吴家寨,全寨的苗民都来送行,嫂嫂手托一套苗族节日盛装服装给了春梅,我知道他们是希望春梅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苗族的女儿。春梅笑容满面地接下,我却转过头去黯然泪下。女人呀,对时局的反应总是那么迟钝,她只是认为这只是一场短暂的分离,而我却知道这就是生离死别了。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回到镇筸,我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带着春梅把原来年轻时常去的地方都走了一下。
我们来到原来我在筸军的驻地,北门的大成殿,这里早已经人去楼空,只几个顽皮的学童在这里游戏玩耍。我仿佛又听到了当初筸军的军号声和列队的报数声,看到了我们整齐的军列步伐。当初我就是在这里加入了筸军,这支现在已经不再存在的军队,但我仍然为我在这支军队服役过而自豪:在抗日战争中湘西先后有我们三十四师(后改编为一二八师),新编第六军的暂编第五师,暂编第六师三个师4万余人奔赴抗日前线(还不包括后面陆陆续续征调和参军的),在以后的嘉善战役、南昌保卫、宜昌反攻、荆沙争夺、长沙会战、洞庭湖南岸的据点争夺以及最后的湘西会战等一系列抗日战役中,每一硬仗苦战都有筸军加入。一二八师和暂编第五师伤亡殆尽,建制无法存在;暂六师也在湘西战役后也因为伤亡过大而取消了编制。这样抗日战争后再无筸军。抗日战争虽然残酷而激烈,但中国还没有哪支军队派系像筸军这样为了民族的生存拼到整个支系全部覆灭。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我们还看望了在嘉善牺牲的我曾经的助手熊茂昌家,嘉善战役结束那年我探亲的时候,我曾经探望过刚刚失去亲人的他们。物是人非,家中四位老人中茂昌的父亲已经去世,茂昌妻子的母亲也已经瘫痪在床,茂昌的妻子这些年的过度劳累已经满头白发,她靠在家里接一些浆洗的活维持生计。她对过了这么些年我们还记得茂昌,来看望他们显然有些意外,嗫嗫地不知道说什么,两只手不断地在她身上的围裙上擦,似乎是想和我握手感谢。我们坐下来和她聊起来,她说家里这些年还好,孩子都长大了,女儿早些年已经给人家做了童养媳,早早地减轻了家里的负担;两个儿子也已经长大成人,已经能帮衬家里了,她现在唯一忧虑的就是还没钱为两个儿子娶媳妇,她说给两个儿子娶了媳妇她这辈子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也算对得起地下的孩子他爸了;她还说她刚刚前几天才和儿子们一起给茂昌上了坟。
我知道那是衣冠冢,茂昌的遗体当时还在敌占区,没有收尸。我也只是说了些多保重的话,我给他们留下了1万元钱,我两个多月的薪水,只是这时已经是物价飞涨,这点钱,杯水车薪吧。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我们到了东门城楼下晓月和春梅摆米豆腐摊的地方,仿佛时光倒流,我又看到了那个穿着青色家织布裤子,右斜边对襟扣上衣,脚上一双布鞋,头上都裹着大大的青色苗帕青涩苗妹子,她在忙碌中对我的回眸一笑;再看看眼前这个穿着绿色旗袍梳着发髻的丰腴中年妇女,怎么都难以划上等号。春梅看我痴痴地望着她,不明就里,问:
“你发什么呆呀?”
“我想买一碗米豆腐”。
她害羞地一笑,也就这一笑,让我看到了当年她的影子。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我和春梅手牵着手走在道门口,走在老菜街,走在边街上,走在廻龙阁,走在沙湾,走在千百年的老城墙上,走在陈家祠堂,我们在虹桥久久流连不愿离去,细细地回忆着我们在这里的每一次会面,每一段情话。这些地方晓月、建昌和我们俩也曾经一起手拉手闲逛,一起吃小吃,一起看傩戏,一起看夕阳西下。我们要走了,我们想温习一下我们的青春和初恋。
我还和春梅到了天王庙,这里的香火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兴旺,已经没见苗民土民在这里歃血盟誓,那位当初为我们解签的老道士已经不在,我不知道他是已经驾鹤西去还是另寻它庙栖身,但是我们想给他说,你真厉害,你算出了建昌晓月的爱情坎坷,算出了我们俩的婚姻美满,甚至算出了我们俩抗战的十年分离,但是我们希望你的预言就到此为止了,我们不希望你剩下的预言兑现,因为我们不想在我们年老的时候浪迹天涯,有家乡而不能回。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该与这个小镇告别了,我和春梅带上两个孩子,雇了挑夫和滑竿,爬上了镇筸城北门外的累烧坡。当我最后回眸一望这座我留下青春和初恋记忆的小镇时,看见了小镇人家寥寥炊烟像朵朵烟花升起,我再也忍不住了,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不仅是为了我的青春记忆,而是为了这座小镇的坚强和韧性:抗战前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整个凤凰大约两万多户人家,却拥有两千多连排下级军官,以及四个师的兵力储备。经过八年殊死征战,到今天我离开的时候,这里的的男丁死伤数目惊人,至少有三千位少妇守了寡,上万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将老无所依......但是生活却仍然这么坚韧地持续着,每天的早晨炊烟照样升起,那些为国捐躯烈士的父母和她们的后代们,用这遍城升起的炊烟,继续点燃起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这个小镇对中国抗战贡献太多,日本人并没有打入这个小镇,而这里却成为抗战中人员伤亡最重的地区之一,中国欠对生活在这个苗疆小镇百姓的一声感谢,和对这个小镇为抗战英勇献身战士们那些遗属们的应当的照顾。我看到像茂昌这样烈士年迈的父母、寡居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埋葬了他们的亲人(大多为衣冠冢)后,几乎是全部用自己的力量,又承担起今后生活继续前行的重任。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六十三





时局变化莫测,在我带着一家从镇筸到我的部队仅仅三年多后,我们又得举家迁移了。
国共内战如我所想的那样,以我们大面积快速的溃败而告终。我并不是天王庙的道士,能卜筮未来和我们这个群体的命运,我只是在湘西十万坪那一仗就感受到,一支有着信仰和纪律的部队是十分可怕的,他们在任何艰难困苦的环境中都能为自己的信仰而战;而我们的部队在抗日战争中尚且有目的有精神——为国家民族而战,有一定的战斗力。而在国共内战中却缺乏精气神,我手下的一些兵老家就在共产党的根据地,当他们知道家乡的亲人分到了土地,直接就开了小差,留下的当遇到困难时往往一触即溃,乖乖缴械投降了事。我所在的部队在抗战后的内战中,没打过什么硬仗就溃退了下来,和当初那支在抗战中的部队判如两队。
民国三十八年底,我们一家随着溃退的部队到了台湾。这是一场历史上罕见的大迁徙,无论是那些曾经叱咤风云的将军,还是命如蝼蚁的兵士,都在自愿与不自愿当中,来到一个陌生的弹丸之地。而更多的则是操着各地方言的普通民众,被这股潮流所裹挟,以此时为分界点,开始了人生的下半场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初到台湾那段日子,我们一家可以说是狼狈不堪,随军移动的春梅和两个孩子,曾经暂住在学校、寺庙、农舍或牛棚里四处栖身,最后我所在的部队终于在新竹稳定了下来,在这里我们一家用茅草、竹子等作材料,混合砖块和水泥,搭建起了一个“竹篱笆”,这是我们在台湾的第一个固定住所,春梅和我的两个孩子也一直跟着我过着缺吃少穿、缺医少药的生活,但好在我们一家团聚在一起,仍然快快乐乐。春梅利用她的手艺,缝缝补补,操持着全家的生活,两个孩子一天仍然在院子里打打闹闹,一天天长大,我和春梅很欣慰孩子在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中仍然那么快乐,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后来随着时局慢慢稳定下来,我们的生活也逐步改善,我们搬进了新竹的赤土琦眷村,孩子也进了学校,我们的生活似乎又一步步走入正轨。
民国三十九年六月的一天,一家人突然闯进了我在新竹眷村的家里——猜猜他们是谁?——建昌的嫂嫂石青青和她丈夫张广富一家子,在远离故乡的台湾能碰到故人,我们简直太高兴了。自从民国二十四年我托副手熊茂昌和春生送他们离开湘西后,我们已经有整整十五年没再见面,彼此也没有联系,没有通过讯息。
张广富的原配夫人和母亲都已经过世,石青青已经是他的正室,他们后面再没有孩子,张广富已经秃顶,但还是那副儒雅潇洒模样,石青青就不用说了,一身旗袍衬托的就是活脱脱一个漂亮丰腴的太太,石青青的两个孩子也已经长大。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从石青青和张广富的口中,我们知道了他们后面的情况。
从湘西回到高淳后,张广富就不想再做木材生意了,一方面年纪大了,不想再在外面颠沛流离;另一方面有了石青青和孩子们后,他也想安享家庭生活,多陪陪青青和孩子们。于是他用这些年赚的钱,购置了一些土地,收租过日子,生活上衣食无忧,青青和母亲夫人也相处得很好,孩子上学成绩也好,可以说,家庭生活十分美满幸福。
但是时局变化很快,民国三十七年张广富一家就感觉到了时局的动荡,物价飞涨,战线节节胜利。民国三十八年的春天,随着淮海战线的失利,共产党军队渡江也是迟早的事,高淳县城内的国民党军政人员陷入一片惶恐之中。有的已收拾行囊准备逃离。淳溪古镇风声鹤唳。一到夜晚,国军队加强了戒备,城隍庙大门前是一片青石板铺成的开阔地,人流量大,是城西要道口。庙门口设有一座军队岗亭。到了深夜,有行人走过,哨兵就会突然喊一声::“口令?”接着就是“哗啦”拉枪栓的声音。如果是军人,必须迅速以口令作答。平民则回答“老百姓”三个字。决不能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更不能走近哨兵。大军压境,形势吃紧,不久,高淳境内的国民党军政党要员就开始撤离了。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张广富和石青青听说过共产党统治区的土地改革,听说过打土豪分田地,知道如果共产党以来,像他们这种家庭,将会面临土地充公财产被瓜分人被批斗甚至枪毙的境地,他们就是共产党革命的对象,必须马上撤离。于是两口子迅速以低价变卖家产,在这年的四月底举家迁往台湾。
张广富是通过湘西人辗转打听到我的下落的,因为他知道像我这样的国民党军官一定会过来。
他们一家马上从台北搬到了新竹,在离我们眷村不远的地方购置了房子,与我们比邻而居。当时的眷村房子,墙壁是下砖上泥,以茅草和竹子为主要材料修建,两面涂上泥巴,上面只有一层石棉瓦。都没有自己的厕所和浴室,厨房也是几家共享的,煮饭做菜轮流使用灶台。村子里有一座公共厕所和温泉浴室,上厕所、洗澡全在自家外面,生活条件都相当艰苦。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张广富石青青一家先于我们来到台湾,来时处理了家产,虽然局势混乱,家产都是贱卖,但由于他们财富的基数较大,他们还是带了一定的钱财到的台湾。到台湾后张广富凭着商人的敏锐嗅觉觉察到,国民党撤退到台湾后肯定要大修住房,于是又做起了木材生意,以他多年做木材生意的经验,也可以说是做得风生水起。而我们一家自从离开湘西后全家就靠我的军饷过日子,内战这几年,物价飞涨,法币贬值,我们一直过着困窘的日子,到台湾后我们可以说已经是一无所有。
张广富石青青迅速改善了我们的状况,他们用木材改建了我们在眷村的房子,这种房子四周是用木板做的,地面也铺着木板,上面加了瓦,和原来那种篱笆似的房子有了质的区别,院子前加了一间偏房,让如月如昌各自有自己的房间,在后院加盖了厨房和厕所浴室,使得我们家不用和别人共用这些设施。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石青青还邀春梅一起干起了老本行,在复兴街路口开了一家“青梅米豆腐店”,当然是石青青投资,但他们把春梅算作是“技术”入股,他们说湘西镇筸“春梅米豆腐店”是很有名的,春梅做的米豆腐很有技术含量,所以米豆腐店得到的利润要平分。民国三十年代末四十年代初的新竹人都知道,当时复兴街路口的“青梅米豆腐店”是很红火的,这也帮助我们一家走出了初来台湾的困境。
我和春梅都知道,张广富石青青是在报答我们当年在湘西对他们俩的帮助,张广富肯定已经把我们给石青青“下蛊”的事告诉了她,但好像她丝毫没有介意,也许是觉得我们当初给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吧。我们也愉快地接受了他们的帮助。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我们两家经常来往,一起吃饭一起游玩一起打麻将,还一起经营着“青梅米豆腐店”。
一天闲暇之余,我还把那年张广富给我的那张虎皮拿了出来,我说,民国三十八年我们的队伍颠沛流离,两个大人两个孩子一路狼狈不堪,沿途把什么东西都扔了,我们一家在福建上船时几乎什么都不剩了,箱子里只剩下我给春梅的那套订婚银器,吴家寨的乡亲们送给春梅的那套苗族节日盛装和这张虎皮。订婚银器是我和春梅爱情的见证,我们这一路走来也快20年了,我们十分珍惜;苗族节日盛装是我们对吴家寨乡亲的一种念想,看到它,我们就想起那天吴家寨的乡亲们送我们到村口的场景;而这张虎皮则包含着我们对你们的一丝牵挂,那年送走你们后,我们一直没你们的消息,只有从心底祝你们一切都好吧。
张广富抚摸着那张虎皮,心头感慨万千,遥想当年在镇筸春梅米豆腐店送虎皮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
他说:“老兄,这么多年了,我和青青还是要表示对你们的感谢,如果没有你们的干预,我和青青就没有今天”。
呵呵,他没说“放蛊”,而是说的“干预”。
楼主:ahada  时间:2021-03-24 12:14:09
我们的四个孩子很快成为了好朋友,有老一辈的这种友谊,他们中的一对甚至后面结了亲:青青的二儿子娶了我们家如月,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青青向我了解她留在大陆的父母和大儿子的情况,由于战乱他们已经两年多没联系。这个我倒知道,离开大陆前我曾经过问过这件事,我把情况告诉了石青青。
我还是在大陆的时候是写信托春生去了解到,民国三十六年,田建昌,那位随贺龙红军长征的放排人,石青青儿子的叔叔,抗战时成为八路军一二零师的一个连长,这时已经成为二野十三军的一个副团长,从山西辗转托人给大侄子带信,希望他到太原找他,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为建立一个新的中国而奋斗,他的外公外婆也希望他能到叔叔那里奔个好前程,于是他去到了太原,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他要消灭的就是我所在的部队和他母亲继父的那个阶层,那个时代一个家庭内成员站在不同的战线相互厮杀是很普遍的。随后一年,石青青的父亲去世,她的母亲我已经叫春生接过去照顾,我要春生一定给青青母亲养老送终。
我们都是被时代挟裹着被迫远离故土的人——我是国民党军队的军官,而张广富一家则是共产党革命的对象,我们没有选择,只得浪迹天涯。而在这远离故土的台湾,我们相互慰藉,渡过了初来台湾那段物质生活艰苦又思念故乡的艰难岁月。

楼主:ahada

字数:176859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8-11-11 00:33:49

更新时间:2021-03-24 12:14:09

评论数:81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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