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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落幕时》一场毕业20年同学聚会,引发一场诡异血案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第九章 同桌之争

何林峰和陆扬的饭局没能如愿,事实上何林峰还特意为这次老友相聚准备了一瓶五年的藏酒。就在他们准备出门前往餐厅时,何林峰接到局办公室主任的电话,说市民政局下午一点要到单位调研,带队的是主要领导,他得作好汇报准备。

“你忙你的,等卫钧的案子结了,有的是机会。”陆扬笑着说。

何林峰前面开车出了小区,陆扬准备再去见见梁小芳。

“你这同学当局长当出感觉了吧,气场很足。”屁伟说。

“一件事情做久了,就成了习惯,当领导也一样吧。”

“别习惯欺负人就成。”屁伟冷笑道。

“怎么,你打听到什么了?”

“那门卫余大爷倒是尽说何林峰的好话,我见问不出什么,就在小区里转了转,碰到几个退休大爷,他们说了几件这局长的秘辛。”

“哦?”陆扬来了兴趣。

“说是这何局长表面看着和善,却是个睚眦必报的主。有个大爷以前也在县委办工作,当时是何林峰的分管领导,后来因年龄大了提不上去,到民政局当了个副局长直到退休。在组织上准备下派何林峰到乡镇挂副职时,这大爷说他还太年轻、经验不足,这句话让何林峰下派的时间晚了一年。后来何林峰到民政局当了一把手,大爷主动去办公室拜访,何林峰竟以工作忙为由,谢绝见他,让大爷吃了个闭门羹。”

“可能他那天的确很忙吧。”

屁伟又说:“他们单位机构改革时,他一意孤行撤了个股长。后来有人传言,说是那股长在一次中层会议上当众顶撞了他几句,他撤职是公报私仇。还有,之前有人找何林峰办事,被他拒绝了,说是不符合条件。这人七拐八拐总算找了个什么领导来说情,马上就办成了。”

“权力是把双刃剑。”陆扬感叹道。他知道一些官场的事,大家都有自己的圈子,互相在职责允许的范围内帮忙。他只希望何林峰不要玩得太过,触碰到法律红线。

“也是这些老头都退休了,何林峰奈何不了他们,要不然我也听不到这些。”屁伟点了支烟问:“昨晚他家那血和卫钧的死有关联没?”

“没。”陆扬从包里摸出那张纸片:“他给了我五个名字,都是近期对他很不满的人。”

屁伟瞟了一眼名字,不怎么感兴趣,又问:“他对卫钧的死什么态度?”

“悲伤,惋惜。”

“你们同学会上,卫钧当着那么多人面让他下不了台,他肯定生气吧,但又不能表现出来,憋着也挺难受。”屁伟张开嘴,用舌头顶出个烟圈:“要是卫钧真有求于他,你说他会不会帮忙?”

“不知道。”

“我猜不会。”

屁伟从退休大爷那打听到的几件事都反映了何林峰不好的方面,陆扬听得出来,屁伟有些不待见何林峰。如果何林峰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那他就有对卫钧下手的嫌疑。而碍于何林峰的身份以及与陆扬的关系,现在还无法直接质问他在案发期间的行踪。

“得尽快弄清那块表的含义。”陆扬的谈话重心转回到了案子上。

“何林峰不认得它?”屁伟问。

陆扬点头:“我问问杜云德什么时候到梓县。”

电话通了,陆扬得知杜云德一早就去公司请了假,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陆扬很期待与杜云德的会面,因为那意味着手表的谜团即将打开。

“你这个同学还够重情义的。”屁伟夸赞:“回来的动作够快。”

“别看他俩关系好,读初一的时候却打过一架,都下了狠手,鼻青脸肿的。”

“因为什么啊?”

陆扬笑了:“因为女人,哦不,是女生。”

1994年12月9日晚,江安中学1997级1班教室,数学晚自习。

当天白天,江安中学举行了纪念“12·9”爱国运动文艺表演,全校三个年级15个班共有23个节目。

学校一个月前就发了通知,要求各班准备节目。由于“12·9”是青年爱国运动日,节目以合唱革命歌曲或是表演红色歌舞剧为主。合唱是每个班必备节目,歌舞剧则经过了学校的筛选,只有8个班被选上了,陆扬他们班也在其列。

合唱是全班参与,没什么看头,大家的注意力都在8个歌舞剧上面。江安中学有纪念“12·9”的传统,多年下来,准备了不少道具和服装。每个班参加歌舞剧的学生也是经过挑选的,男生帅,女生美。演员们化了妆,穿上表演服,再配合上特定的台词,很容易就把观众带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让人热血澎湃。

刚从小学升入中学的初一新生是第一次参与纪念这样的日子,大家既新奇又兴奋。纪念活动上午九点开始,12点结束,下午和晚上学校正常上课。可从吃中午饭开始,同学间关于节目的议论就没停过。当然,除了讨论歌舞剧的剧情外,更多的男生开始把话题转移到了参演的女学生上,评论谁更有气质、更符合角色定位、更漂亮云云。

读初一的时候,卫钧的同桌是杜云德,他俩本来对学习就没什么兴趣,一直在偷偷聊上午的庆祝活动。下午俩人聊的还是青年要奋发图强、为中国之崛起而努力这些内容,到了晚自习,就开始讨论哪个节目的女主角更好看了。

“肯定是初三(1)班的何洁最美啊!”杜云德说。

“放屁,你再仔细看看,咱班的张佳玉哪里比不上她?”卫钧不同意,边说边偷偷望向张佳玉。张佳玉是班长,家就住在江安镇,她没住校,是走读生。张佳玉爸爸是江安小学的校长,妈妈是教师,她算是出生在书香之家,从小受到熏陶,穿着上也不输城里女孩子,所以在班上比较出众。

“你们小声点啊,等会老曾过来了。”坐在后排的陆扬提醒他俩。班主任曾长辉教的是数学,他晚自习不会一直守在教室,有时甚至一节课都不会出现,但他喜欢搞突然袭击,冷不丁地出现在教室外某扇窗户旁,透过玻璃观察教室里学生的一举一动。每次同学会,大家都会提起当年老曾站在窗外那一副满脸杀气的样子。

杜云德先看了看窗外,没见老曾身影,又转头问陆扬和他同桌韩攀:“你们说说,哪个好看?”

“应该是何洁吧。”陆扬对白天何洁扮演的革命烈士刘胡兰这一角色印象深刻,也记住了这个高年级美女。

“我觉得是初二(4)班的江红。”韩攀倒是选了另外一个女生。

这样一来,在他们四人当中,何洁得了两票,领先了张佳玉。杜云德脸上露出得色,卫钧却气得不行,两人转过头来,从各方面对两个女生进行更深入细致的比较。哪知道越说越激动,最后竟因为意见偏差越来越大而打了起来。两人扭打在一起,书桌被掀翻,书洒了一地。

等陆扬和另外几个男生将二人拉开的时候,他们脸上已经挂了彩,杜云德两个鼻孔都在流血,班上女生拿了点卫生纸让他堵住,陆扬又带他去了校医室。

老曾知道这事后,罚他们扫了半个月学校的男厕所。事件的起因很快传遍了整个学校,所有人都把它当成了饭后笑料,顺带着也引发了一场在男生中暗自进行的何洁和张佳玉的校花投票。

“照这么说,杜云德也和卫钧有过旧怨。”

“你想什么呢?”陆扬笑道:“学生时代打打闹闹不很正常嘛,哪至于为了这点事就杀了对方。”

“学校里同学间互殴并打死、砍死对方的案例全国每年都有几起啊。”屁伟反驳。

“那都是一时情绪失控,哪有过了20年再来算旧账的。”陆扬补充说:“更何况,这事过后没多久,他俩的关系又恢复了,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也对,光这一件事还不够,除非还有其他原因。”屁伟又道:“话说回来,最后你们选了谁当校花?”

“何洁。杜云德对何洁是极为推崇,结果出来时他高兴坏了,还在班上找了两个志趣相投的人,硬是认何洁当了个干姐。”

“你也选的何洁,你也认她当姐了?”屁伟用探究的眼神盯着陆扬。

“你猜对了。”虽然卫钧不幸的命运一度让陆扬悲痛与同情,但不得不承认,办理这起案子让他回忆起了很多年少时代的趣事:“不过,当何洁她们那一届毕业后,校花的名号就落到了张佳玉身上。”

“卫钧那么挺张佳玉,他们之间有没有故事?”

“卫钧倒是去撩拨过张佳玉,但张佳玉心高气傲,压根看不上卫钧。她被卫钧弄得成了全校师生的谈资,还当众责怪了他几次,卫钧也不生气,只嘿嘿地笑。”

“去年你们同学会,张佳玉来了没?”

“她说家里有事来不了,还保证下次同学会一定参加。”

“扯淡,你们毕业20年才聚了三四次,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

“是啊,有些机会、有些人是不能等的,下一次,她就见不到卫钧了。”陆扬伤感道:“其实,从毕业分别的那天起,有些同学就注定这一生都不会再见了。”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花事了124 2019-04-24 10:22:38
坐等更新,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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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更。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ty_祭小司 2019-04-24 22:17:35
同叔,为了你我又入了多年未见的天涯。期待更新,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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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语气像老朋友,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在天涯开了新贴。。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我家小宝会更好 2019-04-25 11:07:48
同叔,我也是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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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然是。。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第十章 她的陪伴

梁小芳在表姐家客厅的阳台上坐了大半天了,两株粉色的兰花开得正艳,它们向着阳光,芬芳四散。梁小芳呼吸着带有花香的空气,悲从中来。花儿再美终会凋零,人也总有死去那一天。

卫钧患病多日,梁小芳本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他离去的准备,然而,当真正看见他倒在一地血泊中,毫无生气,她的心还是很痛。那是她的丈夫啊,是曾发誓要陪她走一生的人!

这几天,梁小芳几乎都没怎么睡,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卫钧那张没有眼睛的脸。夜里,躺在表姐家客厅,她总觉得卫钧就站在身边,可伸手去拉,又只是空气、只有空气。梁小芳多希望这世上真有鬼魂存在,那样,她还可以和卫钧说说话,商量一下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母亲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她看见梁小芳难过,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默默地陪伴。陆扬他们来问过话后,梁小芳说她相信卫钧的同学会还他一个公道,她会耐心地等待,让母亲回家去。妇人并没走,还去买了些食材,每天换着花样给梁小芳做她小时候最爱吃的几道菜,可梁小芳哪里吃得下去,筷子都没动几下。

梁小芳是2001年认识卫钧的,那时的她刚刚初中毕业,还保留着学生习性,留着一头披肩长发,喜欢穿浅色T恤配蓝色牛仔裤。梁小芳一到厂里就吸引了很多单身汉的目光,包括卫钧。卫钧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活泼开朗,有担当,却也有自己的处世原则,不会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卫钧唯一一次违法,是为了赶走用下流手段调戏梁小芳的纨绔子弟,用砖头把那人的脑袋都砸出了血,好在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警察只是按《治安管理处罚法》把卫钧拘留了十天,又让他赔了些钱了事。那次过后,梁小芳和卫钧建立了恋爱关系,她觉得卫钧是能够保护她一辈子的人。也是因为卫钧这一“怒发冲冠为红颜”,厂里都知道他为了梁小芳啥事都干得出来,就没人再敢调戏梁小芳了。

卫钧和梁小芳恋爱的第一年年终,他拿着刚发的奖金,带梁小芳去了工厂附近最好的一家餐馆,特意点了份“龙凤汤”。所谓龙凤汤,就是将蛇与鸡合炖,是两广一带比较常见的菜,有龙凤呈祥的寓意。那家餐馆消费高,通常只有厂里的领导才会去,卫钧和梁小芳都是第一次去那里。服务员把汤端上来,卫钧小心翼翼地给梁小芳成了一碗,又一勺一勺地喂梁小芳喝下。卫钧突然的郑重先是让梁小芳有些紧张,但这紧张最后都融化在了他那一勺一勺的体贴当中。

喝完汤,梁小芳才问卫钧:“你今天是怎么了?”

卫钧放下碗和勺子,抓起梁小芳的手,定定地看着她说:“小芳,我很庆幸今生能遇到你,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梁小芳已是感动得泪流满面。

只要遇对了人,浪子也有收心时。梁小芳,就是卫钧的那个人。

卫钧和梁小芳一样,初中毕业就进入社会了,除了工厂里的经历外,他最常和梁小芳提到的就是初中三年的那些事、那些人。梁小芳感受得出来,卫钧很在意他的初中同学。

在卫钧的众多初中好友里,肖天强是梁小芳见到的第一个。那是2003年12月,念大四的肖天强到广州实习,他知道卫钧在广州,就给他打了电话。卫钧接到电话很高兴,梁小芳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他脸上的笑容:“小芳,强子要来看我,他可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啊!”

“强子”是肖天强的绰号,梁小芳早就听卫钧提起过他,说他读书时很爱看武侠小学,好多人都以为他考不上学,结果别人不仅考上了,还是重点大学。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那个时候大学扩招还不厉害,能考上重点大学的人,都是有真本事的。所以,在卫钧看来,肖天强到广州愿意主动联系他,是对二人间情谊的看重,他也很重视这次见面,花钱给自己和梁小芳都买了身新衣服,早早从郊区坐车到广州火车站去等着。

肖天强出站时,卫钧冲上去就给了他个熊抱:“强子,好久不见啊!”

“是好久没见了。”肖天强比较斯文,不太习惯卫钧的热情。

“我听别人说,大学生活都是很懒散的,你这白头发怎么还越来越多了。”卫钧往后微仰着身子,盯着肖天强问。

这话让肖天强有些尴尬,梁小芳见肖天强表情不对,忙在卫钧后背上捏了捏他。卫钧不以为意,还一拍肖天强肩膀道:“老朋友了,不会这么小气吧?”

“不会不会。”肖天强笑着说。

肖天强实习的公司在广州城中心,住单人宿舍,卫钧帮着他安顿下来后,就在附近找了家地道广东菜馆给他接风。席间他们喝了些酒,畅谈了许多往事。几杯酒下肚,两人因多年未见而产生的隔阂就消失了,开起玩笑也很随意,讲到肖天强上课睡觉被老师用黑板刷打醒时大喊“何方大侠”时,卫钧是笑得前仰后翻。

那顿饭卫钧花了六百块,是他当时半个月的工资。吃完饭买单,肖天强一听价格吓了一跳,他读大学,家里每个月给的生活费也才四百元。卫钧平时只抽五元钱一包的烟,但他结账时眉头都没皱一下,回厂里的路上,还和梁小芳说他很高兴,这钱花得值。

肖天强实习的半年时间里,卫钧经常带着梁小芳去城里找他,每次都是卫钧请客。虽然不是吃第一次那种高档餐厅,但三人吃下来怎么也要茶一两百。卫钧怕梁小芳不高兴,解释说:“强子还是学生,没挣钱,咱们不能让他买单。”

时间长了,肖天强也会不好意思,有几次抢着要去结账,都被卫钧拦住了,他的理由也让肖天强无话可说:“等你以后正式上班了,还怕没机会请我们啊,你是人才,到时候肯定工资高,得请我们吃最好的餐厅。”

“一定请!”梁小芳看得出来,肖天强当时还是挺感动的。

2004年6月,肖天强实习结束准备回学校参加毕业答辩,卫钧还在上次那个餐厅给他送行。本来肖天强说随便吃点就行了,没必要去那么好的地方。卫钧不依,说他记得那次肖天强对好几个菜都赞不绝口,肖天强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来广州,他一定要尽好地主之宜。

肖天强毕业后留在了南京,为了在大城市站住脚,他经常忙得过年都不回老家。卫钧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他多数时间都在忙工作,卫钧也不便打扰他。梁小芳劝他,肖天强受过高等教育,和他不是一路人,大家有机会就见面,没机会就等机会,缘份到了自然会再重逢的。

可是,再好的朋友,长时间不联系不见面,关系都会淡,恢复它需要合适的机遇和催化剂。卫钧没等来这催化剂,却等来了父母双亡的消息。

2008年,中国发生了继唐山大地震后的又一次特大地震,卫钧的父母处于震中,没能幸免于难。打那以后,卫钧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慢慢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不仅不喜欢和朋友联系,连话也很少说了。

梁小芳心疼卫钧,想让卫钧的那些朋友来劝劝他,可卫钧一早就和她打过招呼,不准把这事说出去。

“为什么?”梁小芳不解。

“我不想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待,更不想被人怜悯。”卫钧的眼神很坚定。

梁小芳爱卫钧,也尊重他,帮他隐瞒了这件事,和谁都没有提及。那段最黑暗无助的时光,只有梁小芳陪着卫钧。

卫钧父母被掩埋在一片废墟下,救灾工作结束后,家属被允许进入震区,他见不到父母的遗体,在废墟前跪了一天一夜,眼泪都流干了。回到家乡,他就找族人帮忙,买地、刻碑、修坟,在卫家祖坟旁给父母修了个衣冠冢。他说,他不能让父母成为游魂野鬼,要让他们魂有归处。每到地震纪念日,他都去震区祭奠,清明和春节则回祖坟叩拜,每年都没落下,每次梁小芳都和他一起。

给父母料理后事花光了卫钧打工多年的积蓄,偏偏在这个时候,肖天强打算在南京买房子,首付的钱不够,打电话找卫钧帮忙。卫钧不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他如实说自己当下没钱,却只字没提父母的事。这以后,肖天强就再也没联系过卫钧。

2010年,卫钧和梁小芳结婚,回老家办酒,他邀请了一些初中同学,也给肖天强打了电话。结果,婚礼当天只有何林峰和杜云德来了,但何林峰在酒店门口给卫钧送了个红包就匆忙离开了,说要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在婚礼上,杜云德没见到卫钧父母出现,这才知道了他们罹难的消失。而一直被卫钧惦念的肖天强,连一条祝福短信都没发。

“他是还在怪你当初没给他借钱吧。”梁小芳替卫钧不平。

“他是太忙了。”

“别不愿承认。”梁小芳长叹了口气:“有些情感,是经受不住考验的。”

这一次,卫钧没再辩解。

太阳从云层里钻了出来,光线陡然增强。耀眼的阳光射进表姐家阳台,晃到了梁小芳眼睛。她站起身,准备回客厅沙发上坐。

“滴……”手机响了,梁小芳拿出一看,收到条短信,她看完后回复了几个字,删除了记录。

卫钧走后,梁小芳度日如年,可时间还是那么悄然地流逝着,细数起来:卫钧已经离开她三天了。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第十一章 提出请求

陆扬和屁伟在楼下碰到了梁小芳母亲,她买了些菜回来,准备给梁小芳做午饭。

“大妈,嫂子还好吗?”陆扬主动接过妇人手里的塑料袋,关心地问。

“唉。”妇人叹息着摇了摇头。

“卫钧得癌症的事,你们二老知道吗?”

“你……你怎么晓得的?”妇人有些惊奇。

“我们是刑警,见过很多病死的人,我看卫钧死的时候身体状况有些不对劲,为了早日找到和凶手有关的线索,就去医院查了他的病历。”陆扬巧妙地解释着。

妇人听得糊里糊涂的,但有句话她听清了,陆扬查卫钧是为了破案,她也就觉得没隐瞒的必要了:“我女婿得的食道癌,他不让我们说出去。”

“为什么?”

“他性子就是这样,小芳说,他不想被人同情。”妇人并不能理解卫钧的这种想法:“你说说,谁能保证这一辈子就不得病啊,得了病的人,不就需要让人来关心开导嘛,天天憋在心头,要把人活活憋死。”

“他是不想让大家担心他吧。”陆扬倒是能理解卫钧,换作是他,他也不想把自己的悲痛扩散开去。对于那些关心他的人,这种事会让他们跟着难过;对于那些不在意他的人,他也不想成为他们口中的谈资。

“老太太,给你打听个事。”屁伟突然插话。

妇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屁伟,陆扬忙介绍:“大妈,这是我同事。”

“打听什么?”妇人问。

陆扬有些忐忑,不知道屁伟会问出什么问题。

“你女儿女婿岁数都不小了,一直没给你生个外孙?”

对于此事,陆扬也曾疑惑过,后来从王曼曼口中得知,梁小芳说他们夫妻不想要孩子。梁小芳父母都是农村人,观念传统保守,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接受子女不生孩子的,屁伟是想从侧面证实这事的真实性。

“作孽哟。”

妇人的回答让陆扬的心往下一沉,这事果然有内情。

“老太太,你慢点。”屁伟拉住妇人,让她步子放缓点,不然马上就该到梁小芳表姐家了,他们得在进屋前把事情弄明白。

“是啊大妈,卫钧走了,剩下嫂子孤零零一人,若是他俩有个女儿,嫂子也能有个寄托。”陆扬煽了点风。

“生不了。”

“谁生不了?”屁伟问。

“小芳肚子有问题。”

“坠过胎?”屁伟急切道。

妇人给了他个白眼,陆扬忙赔笑着问:“是不是嫂子身体虚弱?有没有找医生看过。”

“看了,药也吃了,菩萨也拜了,就是怀不上。”妇人摇着头:“作孽,作孽啊。”

“确定是嫂子的问题?”陆扬小心翼翼。

“反正小芳是这么说的。”

“卫钧父母死了,他又没兄弟,老婆生不了娃,他家岂不是绝后了。”屁伟啧啧道:“他会不会经常拿这事和老婆吵架啊?”

“乱讲乱讲,女婿对小芳很好,从来没嫌弃过她。”妇人摆手。

“在老人面前,都会做做样子嘛。”

“我女婿人老实,不会弄那些。”

陆扬想着卫钧上学时的那些事,万万没想到现在会有人用“老实”二字来形容他,这社会还真是能改变人。

卫钧父母去世,他不说;自己身患绝症,他也不说;老婆无法生育,他还是不说。因为他们不说,陆扬才觉得这些事的表象有些奇怪,如今知道了内情,陆扬消愁了心头的疑惑,也更加同情卫钧夫妻的命运。不,陆扬纠正自己,不能用同情的眼光去看待,这正是他们保守秘密的原因之一。

再次见到梁小芳,虽然不过隔了一天,在陆扬眼里,她的神情似乎又憔悴了些。

梁小芳本来是坐在沙发上的,听着开门声也没反应,是母亲说陆扬来了,她才转过头,迫切地问:“抓到凶手了?”

陆扬有些尴尬:“还没……嫂子,我们办案从楼下路过,就说上来看看你。”

梁小芳的眼神又恢复了黯淡:“我没事,就希望早点把凶手抓住。”

“昨天到今天,我联系了几个同学,也有了点眉目。既然来了,想顺便问你几个问题。”

“好,只要能抓凶手,你随便问。”

“卫钧手上的表将线索指向了初中同学,可这些年你和卫钧深居简出,没怎么和同学接触,大家都不知道你们的真实情况。可从案发现场来看,凶手很熟悉你们家的地形,进出随意,如入无人之地。同时,他对你们的作息规律也是清楚的。所以我推测,要么他是和你们关系密切的一个人,要么,就是他在你家周围踩点很久才的手。”

“嗯。”梁小芳点头。

“嫂子,你先回忆下,卫钧出事前,你有没有在家附近见到可疑的人?”

梁小芳陷入了思考,稍许后说道:“这段时间,卫钧都在家里,我一个人照看着店面,又要进货,又要摆货卖货,还要清点账目,每次去店里和回家都是匆匆忙忙的,没怎么注意旁边的人……”

想来,卫钧病情到了后期已经不怎么出门了。陆扬看着眼前这个消瘦的女人,是她那孱弱的肩膀扛起了一个家,她要挣钱,要照顾卫钧,还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忧伤、绝望的情绪,真是太难了。

“那么,另一种可能,对你家情况比较了解的人员,你能给我列个名单吗?”陆扬从公文包里拿出了笔和一张白纸,他不想单纯地把范围锁定在同学当中。

“你都说那表是你们初中同学的,凶手肯定是你们初中同学!”梁小芳有些激动,她拿起笔,准备往纸上写名字时,又支吾了起来:“同学里面,来过我家的就……就杜云德一人,其他就是我们的亲戚了。”

“只有杜云德?”

“嗯。”

上初中时杜云德就是卫钧的好朋友,他知道卫钧和吕艳的事,知道卫钧父母罹难,两人关系如此亲密,卫钧愿意邀请他去家中做客是很正常的。

陆扬不愿怀疑杜云德,可屁伟那句“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在外地”的话突然冒了出来,让他有些分神。

“不会是杜云德,他和卫钧很好的。”梁小芳摇头,又眼神炽热地看着陆扬:“你查那几个人了吗?”

“你是说李波他们?”

“我们回到梓县后,就很少与人打交道,卫钧平时话很少,这些年都没得罪人。只有那次同学会上,他喝多了,让那些人下不了台,一定是他们!”

“你放心,但凡有嫌疑的,我们都会挨着挨着查。”陆扬宽慰她。

“同学会后到卫钧出事前,那些人有没有联系你们?”问话时,屁伟习惯性地摸出烟盒,估计觉得在别人家里不合适,又悄悄放了回去。

“没有,但当时他们脸色都不好看,肯定在心里记恨卫钧,陆扬,你是在场的,你都看到了是不是?”由于睡眠不足,梁小芳的眼睛很红,布满血丝。

“我在场。”陆扬沉声道:“嫂子,你别急,我昨晚联系了杜云德,他知道卫钧出事后,很是关心,今天一早就给公司请了假往梓县赶,很快就到了。杜云德知道这块表的来历,相信我和他见面后,会得到重要的线索。”

“好!好!”陆扬的话让梁小芳看到了希望:“都说人死后,头七会回魂,你们能不能在卫钧头七前破案,这样他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知道这个消息了,我想让他安心地去投胎。”

“我们尽力!”陆扬承诺,又问:“卫钧生前还有没有什么愿望?”

梁小芳想了想,欲言又止。

“嫂子,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办的,我一定办。”

“你们好些同学现在是成功人士,卫钧没文化,我们也没钱,我知道有人瞧不上他这种没出息的同学。但我和卫钧在一起十多年,他和我提得最多的就是你们这帮初中同学。我……我想……请你帮个忙,让他在意的同学们都来参加他的追悼会。”说着,梁小芳的眼泪就出来了。

“好,我答应你。”陆扬郑重地点了头。

从梁小芳表姐家出来,屁伟迫不及待地点了支烟,猛吸口后,舒畅道:“憋死我了。”

“烟瘾挺大啊。”

“唉,像上百条虫子在挠痒痒,难受啊。”往下走了一层,屁伟看了看梁小芳表姐家的房门,见它紧关着,这才问:“梁小芳无法生育,卫钧真能不计较?”

“你有什么怀疑就说出来。”

“一个不能生,一个得绝症,我在想,夫妻两人的感情是不是真如我们了解到的那样稳固。”

“感情再好的夫妻,偶尔吵吵架也正常。”梁小芳最后的请求让陆扬极为动容,也有些愧疚,他主观上不愿听屁伟质疑梁小芳,但还是耐着性子分析:“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夫妻也一样,但梁小芳对卫钧的病情最了解,她就算有什么异心,卫钧患病一年多她都挺过来了,只需再等几个月,她就解脱了,没必要行一招险棋。何况,法医报告提到,卫钧的死亡时间是在梁小芳回家前一个小时,现场也是留下的男人鞋印。”

“梁小芳虽说憔悴,穿着打扮也不行,但细看之下,还是有几分姿色,如果……”屁伟见陆扬脸色不对劲,声音小了些:“我是说如果啊,她真要做,也不一定要亲自动手。”

“你是说她有情人?情人就是凶手?”陆扬问。

“这也是一种可能嘛。”屁伟笑着说。此时他们刚好走到一楼,屁伟落脚的时候没留神踩空了,一个趔趄,往前摔到了地面。陆扬伸手想拉,没来得及,抓了个空。

屁伟趴在地上的姿势有些滑稽,陆扬看了又好笑,就说:“现世报啊,你这么揣度卫钧妻子,刚才说不是卫钧在你后面推你。”

“你别吓我。”屁伟翻过身,坐在地上,揉着左脚。

“左脚伤了?”陆扬揶揄道:“你之前右脚有伤,走路不方便,现在左脚也伤了,说不定走路就正常了。来,起来走两步看看。”

话虽这样说,陆扬还是上前拉了屁伟一把,帮着他起身。

“走就走,真要这样摔好了也不错。”屁伟顺着陆扬的话说,正要迈脚,手机响了。

电话是陈飞打来的:“你们在哪呢?”

“有屁就放。”

“事办完了就回队里,昨晚去民政局家属区的外卖员有着落了。”

“人抓到了?”屁伟来了精神。

“这个屁,等你回来了我再放。”陈飞故意卖关子,小小报复了屁伟一下。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ty_祭小司 2019-04-27 00:53:23
周六日不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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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了。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第十二章 他跳河了

陆扬已经习惯了陈飞、王曼曼和屁伟之间开玩笑的风格,听屁伟讲完内容,笑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你害得我也要被陈大头吊胃口了。”

“等着瞧,这仇我得报。”屁伟摩拳擦掌。

二人回到队里时,曾鹏和王曼曼也刚到,四人齐刷刷地看向陈飞,曾鹏问:“人呢?”

“我没说抓到他了啊。”陈飞满脸无辜,曾鹏正欲发火,他忙笑着说:“你们看看这个。”

陈飞晃动桌上的鼠标,本来漆黑的电脑屏幕亮了起来,陆扬看到,桌面打开了一个视频播放软件,画面处于暂停状态。

“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踪到这家伙的轨迹。”陈飞点下了播放按钮。

一个穿黄色衣服的人骑着电动车往前,十多秒后消失在画面里。陈飞介绍说:“这是民政局家属区外的复兴路。”

陈飞又依次点开了五个视频,每一个都只有十来秒,显然,他已经做了前期的筛查工作。几个视频的地点具有跳跃性,陈飞能在半天时间里找出它们,的确不易。

“重头戏来了,别眨眼睛!”到最后一个视频时,陈飞提醒众人。

这是一个桥面。

“凯江桥!”屁伟很快认了出来。

陆扬注意到,视频最下面的时间条显示,它有36秒,比前面的视频都要长一些。

男子出现在画面里,往桥对面骑去,快到桥中间时,他停了下来,架好车,径直走到桥礅旁,侧身翻到石栏上,下一秒,他整个身子往桥外滑落,消失不见。

“他跳河了?天哪!”王曼曼惊呼。

“这几个视频都是同一个人?”陆扬问。视频无一例外都只能看到男子的背影,他还戴着头盔,完全见不到脸。

“我已经反复比对过,电动车是同一辆,身形也没问题,行进方向也吻合。”陈飞说。

“他该不会死了吧?”王曼曼问。

“不会。”陆扬马上说:“更大机率是逃跑。”

“逃跑?”王曼曼很吃惊:“他不过是泼了些血而已,就算被抓住也没多大的事,至于这样么。”

“如果他是杀人凶手呢?”屁伟从陈飞手里拿过鼠标,调出男子趴在桥栏上的瞬间,暂停后放大了看:“这样能看到三分之一脸。”

“画面太模糊了。”曾鹏咂巴着嘴说:“不好辨认。”

“杀卫钧的凶手?”王曼曼还在琢磨屁伟刚才的话:“从民政局家属区到凯江桥之间的视频并不连贯,说明有不少监控盲区,他就算要逃,也有其他一些选择,没必要用这么危险的方式吧。”

“你看着危险,对他来说却再安全不过了。”屁伟分析道:“凯江河沿岸几乎没有摄像头,仅有的几个,也是对着江边绿道。此人落入水中,鬼晓得他从哪里上岸,行踪根本无从查起!”

“嗯。”陆扬点头:“杀卫钧的凶手也消失得很彻底,两者有相似之处。”

“昨晚有两个外卖员进入家属区,分别在七点和八点左右,七点那个我已经核查到他的真实身份了,八点这人却在外卖公司没有登记,公司的订餐系统里也没找到八点送往家属区的单子。据此基本可以确定,何林峰家里的血就是这人弄的。”陈飞说着,从桌子下拿起一个黑色塑料口袋:“你们再看看这个。”

陈飞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件黄色的外卖员服装,还滴着水。

“河里捞出来的?”曾鹏问。

“是在一个钓鱼的老头那找到的,他今早到凯江边钓鱼,钩到了这件衣服。”陈飞在曾鹏的帮助下,将衣服完全展开:“从衣服的浸泡程度看,应该就是昨晚那男子穿的。”

“也就是说,他跳下去后,脱掉了这件衣服。黄色很显眼,他脱掉外套才能更方便地逃离。”王曼曼也开始认可男子跳江是为了逃跑的说法。

“他八点过就离开家属区了。”屁伟指着屏幕上的时间说:“可他最后跳河是十一点二十分,从家属区到凯江桥哪用得了那么长的时间!”

“对!”陈飞接过话说:“我也注意到了这点,你们看,这个时候,桥面上没有行人,车辆也很少,他跳河又很果断,完全没有目击者。”

“有目击者就麻烦了,若是再好心地帮他报个警,他就没那么容易溜了。”屁伟又把几个视频放了一遍。除了陈飞,另三人都跟着瞪大眼睛看,仍然只能看到男子临跳河前的那三分之一侧脸。

“倒数第二个视频的时间还是九点过,到最后跳桥时,突然就十一点了,我在想,这两个地点之间,是不是有他的一个落脚地。”陈飞摸着大脑门道。

“可以重点查查这段路。”陆扬点头。

“如果他真是凶手。”曾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现在又盯上了何林峰,难道是要对他下手?”

建国以来,梓县只发生过两起连环杀人案,最近的一起还是在70年代末期。外卖员的诡异行为与卫钧一案产生联系,让曾鹏很是不安。杀卫钧的凶手还没有头绪,若是再死一人,他实在不好交待。

“目前看来,这个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陆扬皱眉道。

卫钧和何林峰都是陆扬的同学,曾鹏望着他:“陆中队,这事牵扯到你们同学之间的瓜葛,我们不知内情,分析起案情来有些被动,还得仰仗你多给我们指点方向啊。”

“这是自然。”陆扬点头,眉头却没舒展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别说曾鹏他们一头雾水,陆扬感觉自己都还没抓到案件的核心要素。

“他跳河了,电瓶车呢?”王曼曼看着屏幕,有些疑惑。

陈飞笑道:“被一个过路的小伙子骑跑了,视频我没截过来,派出所在帮着找人。”

“还真会捡便宜啊。”王曼曼哭笑不得。

“鹏哥,你们查到什么了?”屁伟问。

“曼曼,你来说吧。”曾鹏道。

“死者邻居魏大妈说十来天前听到他家中有争吵声,隐约听到有陌生男子的声音……”

“情夫?”屁伟打断了王曼曼。

“什么情夫?”曾鹏看向屁伟,两眼放光。

“等曼曼说完吧。”陆扬看了屁伟一眼,他不明白,屁伟为何非要认定梁小芳有情人。

“就是,你别一惊一乍的,等会儿有机会让你说。”王曼曼撇了撇嘴,继续道:“魏大妈说,死者夫妻人际关系简单,很少有人到他家中,常来的人她都见过,所以那天她一下就听出死者家有陌生人。但两家人也就是普通的邻居关系,魏大妈不想多管闲事,就没认真听他们说了什么。”

“其他邻居呢?”陈飞问。

“魏大妈和死者家住同一楼层,接触得稍微多些,其他邻居对他们就更不了解了。”曾鹏回答:“我们还走访了楼下巷道里的几家住户,案发当晚,没有见到有可疑人员。”

陆扬暗自点头,梁小芳那边也是这样回答的,他问:“从现场看,凶手和卫钧有过搏斗,魏大妈还是说当晚没听到异样声音吗?”

“和之前的口供一样,她家一直放着电视,声音还不小,是听到梁小芳的尖叫声才知道出事的。”

“她对卫钧患病和两人无子女一事有什么看法?”

“她不知道死者得了癌症,生孩子这事她倒是问过梁小芳几次,但梁小芳都用‘不想要’的借口搪塞她,她虽不怎么信,也不好厚着脸皮问是不是二人身体有毛病。”

“看来你们没找到什么重要线索啊。”陈飞揶揄道。

“胡说!”王曼曼不乐意了:“那个陌生男子就很可疑啊。”

“梁小芳压根就没提这件事,说明那次的争吵无关紧要。”

“那要是梁小芳和凶手是一伙的呢?”屁伟冷冷地道。

“快说说。”王曼曼拉了拉屁伟袖子:“你刚才说梁小芳有情夫?”

“咳咳……猜测,只是猜测啊。”屁伟清了清嗓子:“我们今天了解到,梁小芳无法生育。虽然传闻他俩感情很好,但卫钧是家中独子,他父母又双亡,他应该很想要个后代吧,难免不会因为此事而耿耿于怀。另一方面,卫钧患了癌症,这事他又不让梁小芳往外说,梁小芳不仅要照顾他,还找不到人倾诉。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换作配偶关系也一样,时间长了,梁小芳也会疲惫的。”

说着,屁伟拿出烟盒给曾鹏陈飞二人散烟,自己也点了一支,王曼曼问:“没了?”

“差不多了。”屁伟笑道。

“那你说什么情夫?”

屁伟瞅了瞅陆扬,依然笑着说:“我那不是听你说案发前他们家中出现了陌生男子么,也就顺便联想了下。”

“如果你没有梁小芳出轨的实质证据的话,我觉得你刚才那推测没什么说服力。”王曼曼很直接。

“怎么就没说服力了?”

王曼曼扬了扬头:“表面上听起来有些道理,但这两件事反过来也可以互为解释。梁小芳无法生育,但卫钧并没因此嫌弃她,一如继往地对她好,梁小芳为此很感动。那么,当卫钧患病后,梁小芳毫无怨言地照顾卫钧也就说得过去了。”

“没错!”陆扬赞同地说:“在没有实质证据出现之前,我也不想妄加怀疑他们夫妻的感情。”

“但是。”陆扬话峰一转:“下次见到梁小芳,我们倒是可以问问她家中发生吵闹这件事。”

午饭后,陆扬接到了杜云德电话,说是已经到了梓县。

“你在哪?”

“我在汽车站旁边的梓韵阁茶楼等你吧。”

“行,我马上过来!”

杜云德身上有手表的秘密,专案组其他成员都对陆扬与他的这次见面寄予厚望。曾鹏让陆扬放心去,追查外卖员下落和调查何林峰提供的几个人员都让他们来办。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第十三章 另有隐情

陆扬赶到梓韵阁时,杜云德叫的外卖刚到,他还没吃午饭。

“你慢慢吃,别急。”陆扬笑着说。

杜云德没让他等太久,几分钟就吃完了。他把桌子收拾了,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水,放下茶杯时,他对陆扬道:“黑娃跳楼,不是因为学习压力大。”

杜云德说这话时,表情平静,陆扬心里却是激起了千层浪:“啥?”

“你知道他性格内向,不喜说话,他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有苦说不出,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

“是因为李波的那块表?”陆扬万万没想到,卫钧的死不仅与当年的同学有关,还扯出了黑娃坠楼之谜。

“嗯……”杜云德的眼神从陆扬耳旁穿过,落在他身后墙面上,思绪飘回了那个本应无忧的年代。

1997年1月22日清晨,江安中学老宿舍楼,303室。

起床的时候,李波突然大喊:“我手表不见了!”

李波说的手表是一款日本双狮牌机械表,是他上周末过生日时,他妈送他的。周日晚返校的时候,李波就在宿舍里吹嘘过,说这表价值五百多元,他妈对他真好。

“你再好好找下。”正在穿衣服的杜云德说。

“我找了,没有啊。”李波左右环视宿舍里的同学,眼里带着审视意味。

“什么时候不见的啊?”肖天强问。

李波想了想:“昨下午有体育课,我是昨天中午取下来的,我记得当时就放在枕头下。”

“之后你就一直没戴了?”杜云德问。

李波摇头:“没有了,我刚才想起这事,翻开枕头发现它不见了。”

“其他地方也找找看,万一你记错了呢。”何林峰说。

“我记得很清楚!”李波嘴上坚持着,还是把自己床上和柜子都翻了一遍,都没找到手表。

“你有没有放教室啊?”何林峰又问。

“没有!”李波回答得很果断:“肯定被人偷了!”

这时黑娃已经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准备出门去做早操,李波一下拦住他:“你不能走!”

“为啥?”黑娃脸色不好看。

“我要翻你柜子。”

“凭什么?”黑娃不依。

外面走廊响起了吹哨声,那是值班老师在催促住校生赶紧去操场。

“先去做操吧。”何林峰站到两人中间劝道。

“那我要给老曾告状。”李波盯着黑娃,认定是他偷了手表。

“别啊。”卫钧也劝说:“事情还没弄清楚,咱们还是别把它搞大了,老曾发起火来,全宿舍都要吃亏。”

杜云德也附和了两句,李波见这样,气势弱了些,又说:“反正手表是在宿舍不见的,我给小偷半天时间,如果中午手表还没出现,下午一上课我就去告状!”

吃早饭的时候,寝室几人聚在一起议论这事,先是劝李波再找找其他地方,李波态度坚决,非说手表被偷了,小偷就是宿舍的人,他要把这人揪出来。

“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说‘偷’太难听了,没必要闹那么僵,我提议,如果谁捡到了李波手表,还给他就行了。”杜云德说。

“是啊。”卫钧也说,虽然他和黑娃闹过不愉快,也有些看不惯李波,但当宿舍内部出了丑事,他还是不愿它闹大,传出去不好听。

还有大半年才毕业,李波要和他们继续住大半年,他想了想,松了口:“等把手表还给我再说。”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时,手表还是没有动静。

吃过午饭,当何林峰最后一个回到宿舍后,李波关上了房门:“不是我不给小偷机会啊,如果你们不想让我找老师告状的话,就让我搜柜子。”

没人吭声。

“何林峰,你是室长,你说怎么办吧?”李波问。

“大家举手表决吧。”何林峰说:“既然宿舍人都在,我赞成。”

说完,何林峰举起了手,李波马上也举了起来,之后是肖天强、杜云德、卫钧。

黑娃没举手,李波冷笑道:“有人做贼心虚吧。”

宿舍六个人,五人赞成,李波的提议通过。在众人的监督下,李波开始逐一翻看床铺、柜子。整个过程,黑娃都没有什么反应,不说话,也没动作。

李波先翻的自己床铺和柜子,再次确认手表不在他这。随后,何林峰要求翻他的,同样没有收获。第三个,李波直奔黑娃柜子而去,翻出一些杂物后,他大喊:“狗日的贼娃子!”

卫钧他们看着李波从黑娃柜子里拿出了手表,面面相觑,黑娃这时站起身,脸上挂满震惊:“不是我拿的。”

“还不承认!”李波左手将表拿在黑娃面前,右手扇了他一个耳光。

黑娃捂着脸,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算了。”室长何林峰拉住李波:“手表找到了,人你也打了,就这样吧。”

“算了?”李波反问。

“对啊,中午你不是答应了嘛。”杜云德也说:“后天就期末考试了,这事就让它过去吧,大家好好复习。”

“他今天偷我的东西,下次就会偷你们的,你们都要算了?”李波问。

“黑娃也是一时糊涂。”何林峰继续求情,他走到黑娃身边,拉了拉他:“你给李波说几句好话,别影响考试。”

“是啊。”肖天强也劝黑娃:“下学期中考了,这事传出去,会对你有影响的。”

黑娃的表情很难看,但他仍没说出一字。

“你们看看,他是死不悔改!”李波正在气头上,咧着嘴说。

“算了吧,你们别逼他了。”卫钧的意思是,既然手表找到了,李波也没什么损失,就别非让黑娃立马道歉了。都知道他性子偏执,这时的情绪也比较激动,等过几天再说。

何林峰见李波和黑娃两人一时无法调和,也就赞同了卫钧的主张,他先劝着李波答应他不把这事传出去,然后又安抚黑娃,说若是李波告到派出所去,黑娃是会被抓起来的,一辈子都会留下污点,言下之意是让他感激李波放他一马,等过几天想通了给李波道个歉,这事就结了。

黑娃始终沉默,何林峰就当他答应了,其他人也松了口气。

岂料,当天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后,黑娃就从教室外的楼道跳下去了,当场死亡。这下303宿舍的人可都吓坏了,趁着人群混乱之迹,何林峰将他们召集到一起,大家统一了口径,不能向警察说李波手表被偷一事,要不然,他们都脱不了“害死黑娃”的嫌疑。

其他人都好说,马上就答应了,李波虽然也被黑娃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他说手表是从黑娃柜子里搜出来的,他又没冤枉黑娃,黑娃跳楼是自己心理素质差,怪不到他头上。

“你把这事捅出来会坏了黑娃名声,人都死了,没必要做这么绝吧?”卫钧说。

这话忤得李波一下不知如何回应。

“是啊,好歹是一个宿舍的。”杜云德道:“咱们还是别害他了,要不然,他做鬼都不会放过咱们。”

李波脸色都变了。

“你也别说这些吓人话,咱们还要继续在303住的。”何林峰说:“那就这样定了,都别提那事。”

303宿舍统一了口径,先是老曾没问出黑娃死的真实原因。警察过来后,也没问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遂通过黑娃平时对学习的执著以及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推断出他是学习压力过大导致的行为异常。

黑娃有个兄弟叫梁成龙,比黑娃矮一个级,当时在江安中学读初二。梁成龙长得和黑娃并不相像,皮肤也不黑,只是性格和他差不多,他到现场后,看到黑娃尸体就傻愣着,不哭不闹。乡镇上没有殡仪馆,镇医院的医生帮着黑娃收了尸,快天黑的时候,黑娃父母才赶来料理后事。黑娃一家人都老实,对于派出所给的调查意见,他们没有提出异议,更没找学校闹事,第二天就拉着黑娃尸体回家去了。

当天李波就把手表取下了,之后再也没戴,宿舍人也识趣地没问他原因。两天后全校期末考试,大家很快投入备战,考完各回各家,黑娃的事也就这么淡了。

初三下学期开学,学校让他们五人搬进了另一间闲置的宿舍,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都知道是因为马上要中考了,学校怕黑娃的死对他们造成负面影响。

“竟然是这样……”陆扬听得目瞪口呆。

“唉,黑娃的死,我们都难辞其咎啊。”杜云德仰天长叹。

“如果不是你们几个向着黑娃说话,只怕他死了还落个‘贼娃子’的骂名,你也不要太自责。”陆扬劝说。

“你也觉得手表是黑娃偷的?”杜云德盯着陆扬。

“难道另有隐情?”这话提醒了陆扬,他从刑警办案时缜密的思维分析,手指敲击着玻璃桌面道:“按你说的事情经过,是有些不合理的地方。李波一早就表明要搜查宿舍,如果手表真是黑娃偷的,他不至于傻到将它一直放在柜子里啊,半天时间,他完全有机会转移脏物,最后也不会落得个人赃并获了。”

“只可惜我们当时都太年少,根本想不到这些,也是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大,手表找到了,只顾着劝李波别揪着不放。”杜云德又叹了口气:“黑娃的死,成了我的心病,虽然学校和警察都没追究这事,但多年来,我保守这个秘密很辛苦,随着时间流逝,我思考问题的方式和角度越趋成熟,再回想当年,总觉得黑娃不是因羞愧自杀,而是受不了那莫大的冤屈才以死明志的。”

“那你们宿舍的五人后面真的都没再提及这事了?”

“我只和卫钧说过,他也有自责心理,可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就算我们有心弄明白真相,也无法调查了。想不到,卫钧会因这件事而死。”杜云德懊恼地拍了拍大腿。

“凶手既然刻意留下手表引导警方,想必也是要为黑娃报仇,可这件事只有你们五人知道内情,除了死去的卫钧……”

“你怀疑凶手就是我们四个中的一个?”杜云德很惊讶。

“你别紧张。”陆扬劝道:“我只是按已知的线索分析,这的确是一种可能。还有种可能就是,你们五人当中有人说出了这个秘密,传到有心人耳中,他决意为黑娃报仇。”

“卫钧死了,宿舍还剩下我、何林峰、李波和肖天强,你是准备调查我们吗?”

“你怎么想的?”陆扬反问。

“我肯定全力配合啊,既是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也想早日抓到真凶。就算为黑娃不平,也没必要杀卫钧吧!”

“所以。”陆扬顿了顿:“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杀人的代价太高了,只有和黑娃关系极为亲密的人才会愿意付出这种代价。刚才你提到,黑娃有个弟弟叫梁成龙。实不相瞒,我们在调查中发现了一名可疑男子。”

“你是说梁成龙知道了真相,要给他哥报仇?”杜云德咽了咽口水:“那他是不是准备把我们五个都杀了?”

“昨天晚上,嫌疑人已经造访了何林峰家。”

“没出啥事吧?”

“没,他只是给何林峰家里泼了点血,我们追踪监控找到了嫌疑人身影,不过他最后跳河跑了,就断了踪迹。”

“那赶紧抓梁成龙啊,抓到他就真相大白了!”涉及到自身安危,杜云德也不淡定了。

“放心,我回队里就马上核查梁成龙近日的行踪。按你所说,黑娃死后,李波就把手表收了起来,现在手表重现,我得问问他那块还在不在,顺便通知他回来协助调查。”

“还有强子。”杜云德提醒。

“恩,让你们宿舍剩下的人齐聚,也算满足了卫钧妻子的愿望。”

“下午我就去看看嫂子。”杜云德和卫钧关系好,去安慰他遗孀是情理之事。

“你晚上住哪?”陆扬问。

“我在网上订了酒店,你不用操心。晚上你有空没?好久没见,咱俩喝一杯?”

“等案子破了再喝吧。”陆扬起身:“我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也对!”杜云德站起来送陆扬:“让卫钧瞑目就靠你了。”

坐进车里,陆扬给曾鹏打电话查梁成龙这个人,他还没到刑警大队就传来了消息:“梁成龙失踪了!”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第十四章 汽修员工

梁成龙是梓县江安镇人,初中毕业后到技校学了门汽修手艺,出来就在各处修理店上班,先是在梓县,后来又到了勉州。现在,他是勉州高新区一家4S店维修车间的员工。

警方打电话到4S店,梁成龙的维修班长说他请了十天假,要回家处理一点私事,请假起算时间刚好是在卫钧遇害前一天。梁成龙家人说他回去过一趟,但只住了一晚就走了,他们还以为他回公司上班去了。目前,梁成龙的电话处于关机状态,从移动公司的基站数据来看,他关机时还在梓县。

“梁成龙就是嫌疑人?”陆扬一进门,曾鹏就迫不及待地问。

陆扬讲了那块手表牵扯的隐情,说明了梁成龙与黑娃的关系。

“外卖员肯定就是这家伙了!”曾鹏一拍桌子:“卫钧多半也是他杀的。”

“有梁成龙的头像没?”

曾鹏从大数据信息库里调出了两张梁成龙的照片:“按身形看,和外卖员很相似。”

陆扬点头:“外卖员跳桥后的行踪有进展了没?”

“陈飞和曼曼在查,还没回来。”

“屁伟呢?”陆扬又问。

“他去查何林峰那几个怀疑对象了。”

“梁成龙是个危险人物,麻烦你把他的照片发给他们,让他们走访时加强针对性。还有,最好让梓县所有派出所协查梁成龙下落。”梁成龙的失踪让陆扬心头的紧迫感更强了几分。

“我马上办。”

“谢谢,我得再提醒何林峰一下,还有当年303宿舍的另外两人。”陆扬拿着手机走到了刑警大队院子里。

何林峰没接电话。

陆扬又给李波打,李波语气夸张地道:“陆sir,你可是难得给我打个电话啊。”

“李老板,你那么忙,我哪好打扰你。”陆扬客套地说。

“老同学别和我说场面话,什么时候来省城,我请你一条龙。”李波笑着说。

隔着电话,陆扬都能想象到李波脸上那猥琐的笑容,加之吕艳说李波找她开过房,陆扬更是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他眉头轻皱,收起玩笑口气问:“你最近一直在省城吗?”

“在啊,你要来?”

“抽时间回梓县来一趟吧。”

“做什么?”李波听出了陆扬语气不对。

“卫钧死了,大家同学一场,你们当年还是一个宿舍,回来参加他的追悼会。”

“他怎么死的?”李波有些吃惊。

“癌症晚期。”陆扬故意这样说,想试探李波的反应,看他能否还顾念旧情。

“哦。”李波长长地吸了口气:“我最近还真有些忙,抽不开身,这样,我微信给你转个红包,你帮我带给他家属吧。”

陆扬对李波的反应有些失望,他也不再绕圈了:“你还真得回来,卫钧的死牵扯到一宗谋杀案,我是主办侦查员,调查过程中发现这还与咱们班黑娃的死有关。”

“黑……黑娃?”

“对,也就是梁成虎。”陆扬沉声道:“读初三的时候,你有块日本双狮牌的机械表吧?”

“那表……我没有这种表啊。”

“卫钧有块这种表。”

“那,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波的反应和何林峰一样,仍然想要保守那个秘密,陆扬叹了口气:“当年黑娃不是学业压力大跳楼的,而是因为你们全宿舍人都说他偷了你的这款手表,对吧?”

“那表我……我没怎么戴啊。你……你怎么知道的?”李波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你不用知道。实话告诉你吧,卫钧的确得了癌症,但这不是他的死因,他是被人杀死的。凶手作案后,给卫钧手上戴了那款手表。”

李波没有发声,陆扬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

“卫钧是三天前遇害的,昨天晚上,何林峰家里被人泼了一地的鲜血。”陆扬继续给李波造成心理冲击,让他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疯了!疯了!他自己跳的楼,关我们屁事啊!”

“现在已经不是继续保守你们秘密的时候了,黑娃死了,卫钧死了,303还剩4个人,我需要你们回来协助我破案。”陆扬缓和了语气:“这次的凶手有很强的针对性,早日破案对你们也是最好的保护。”

“不行!”让陆扬意外的是,李波竟再次拒绝了他:“凶手在梓县,我才不回来,我在省城才最安全。”

不得不说,李波的话有一定道理,但他这种自私自利的做法激怒了陆扬,他拉下脸,严肃地说:“李波,刚才算是我以一个老同学的身份给你打电话,现在,我以一名办案民警的身份通知你,卫钧惨死家中,你作为涉案人员,有责任也有义务回来协调警方调查,如果你拒不配合,我可以对你发起传唤!”

“这……这整严重了啊,老同学。”李波讨好地说。

“我没和你开玩笑,经证人指认,死者手上莫名出现的手表与你当年戴的是同款,你首先就需要对此事作出说明。”

“我……那表肯定不是我的啊,我的表,唉呀,这么多年了,我得回家找找。”

“那你还回来不?”

“回,我回还不行吗,刑警我可惹不起。”李波有些情绪。

陆扬假装没听出来:“行,那我等你电话,案情紧急,你最迟明天上午到梓县。”

“好好好,遵命,陆警官。”

陆扬没把李波的阴阳怪气放在心上,只要他答应回来就行。协助破案是其一,他既然都回来了,参加卫钧追悼会也就没那么难了,陆扬一直记得梁小芳的请求。

陆扬给肖天强打通电话时,对方大声招呼道:“老同学,好久不见啊。”

“谁让你开同学会不回来见。”

“我那不是忙嘛。”

“理解理解,不过,等你忙完了,同学会也完了。”

“咳咳。”肖天强有些尴尬,随后又略带兴奋地问:“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肖天强常住南京,他既然这么问,答案就肯定不会是南京。肖天强和陆扬都是梓县人,他们的交集是“初中同学”,他应该不会让陆扬猜个毫无关联的地名。

想着,陆扬就回答:“你回来了?”

“不愧是大侦探!”肖天强夸赞说。

“你在梓县?”得到肯定的回答,陆扬有些惊讶,肖天强向来以“忙”为理由,同学会没参加,过年也很少回家,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

“没,我在江安镇。”肖天强解释道:“我休年假,带儿子回老家见见亲戚,他出生后还从没来过江安。”

“你们一家人都回来了?”

“只有我和儿子,我老婆没请到假。”肖天强话题一转:“我今天在镇上吃了个喜酒,下午没事就想着到学校看看,正转悠着呢,就接到了你的电话,你说巧不巧?”

“我好几年没去了,听说学校变化挺大的。”

“变化太大了,咱们当年的老教学楼都拆了,宿舍楼也对调了,男女生互换,我刚看到303室外面挂了好些女生内衣。”

“你别乱瞅啊,不然小心被当成变态抓起来。”

“那我肯定给你打电话捞我啊,有个警察同学,还怕这事?”肖天强笑道:“对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扬问:“你具体哪天回来的?什么时候走?”

“回来三四天了,这周日的飞机回南京。”

“三天还是四天?”

“呃……四天。”

陆扬一颤,四天,刚好在卫钧遇害前,这时间又一次巧合了。虽然现在梁成龙的嫌疑最大,但之前屁伟问陆扬的那个问题始终萦绕在他心头——案发时,杜云德、李波和肖天强真的都在外地吗?

现在看来,卫钧遇害时,303室剩下的四人里,何林峰和肖天强在梓县,李波和杜云德在省城。从情感上说,陆扬很不愿调查这四人,但当他得知黑娃坠楼的隐情后,对他们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本着对卫钧和梁小芳负责的态度,陆扬决定,一旦证实梁成龙不是凶手,就立即核查案发当天四人的行踪,看是否有真实的不在场证据!

“你还没说你找我什么事呢?”肖天强忍不住打断了沉默中的陆扬。

“卫钧你记得吧?”

“你开玩笑?怎么可能不记得。”

“卫钧被人杀了,我正在办这起案子。”

“不会吧!”

“真的,就在三天前。”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卫钧死的时候,左手上戴了一块表。”

“什么表?”

“是一款日本双狮牌机械表。”陆扬顿了顿:“九十年代产的。”

这下轮到肖天强沉默了。

“你知道这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波也有这样一块表。”

“我怎么没见过。”

“他没戴几天。”

“为什么?”

肖天强再次沉默。

“这表到底有什么秘密?”陆扬加重了语气:“卫钧妻子说这表不是他们的,她以前也从没见过。我们分析,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本来我们约好不说的……”

“我们指谁?”陆扬明知故问。

“我们宿舍的人。”肖天强回答:“既然这表和卫钧的死有关,我还是说出来吧。”

肖天强也讲了当年发生在303宿舍的事,陆扬仔细听了,和杜云德说的相差无几。

“这么多年了,你们都没有说出去?”

“这事哪敢乱说啊,传出去我们都没脸。只有一次,我和卫钧说过。”

“什么时候?”

“这件事在我心里憋得发慌。我大四那年到广州实习,和卫钧见了几次面。我俩每次喝酒都会提到初中的事,我很想和他谈谈黑娃的死,但他女朋友在不方便,后来有一次见面,他女朋友没来,我才说了。”

“他什么反应?”

“他啊……叹了口气,说是过去就过去了,让我别再提了,最好以后也别想,好好生活。”

“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来趟梓县刑警大队,给你做个笔录。”

“明天吧,我来了给你打电话。”

“好。”陆扬叮嘱肖天强:“黑娃有个弟弟叫梁成龙,我们查到他这两天失踪了,你要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陆扬琢磨开了,当被问及那块手表时,四个人里,杜云德和肖天强选择说出秘密,何林峰和李波则是逃避的态度,这仅仅是由他们和卫钧关系的亲疏决定的,还是他们另有什么考虑呢?

何林峰给陆扬回电话,解释说刚才在开会,手机调的静音。上午见何林峰时,陆扬还不知道手表的隐情,所以没有像对李波那样当面戳穿谎言。现在是个机会,他问何林峰说话方便不,何林峰说办公室就他一个人。

“从你那出来后,我分别联系了杜云德、李波和肖天强,告诉了他们卫钧的死讯,也问了他们认不认得手表。”

“哦,他们怎么说?”

“说是当年李波也有一块同样的表,这表——”陆扬拖长了声音:“还和黑娃的死有关。”

“噢……”何林峰似恍然大悟:“你这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那年李波非说黑娃偷了他手表,我们都帮着劝,结果李波还真从黑娃柜子里把表翻了出来。随后黑娃就跳楼了,我们都很害怕,就商量好不说出来。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只不过时间太久了,我平日工作又忙,脑子不够用,你上午问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扬当然知道何林峰在说场面话,不过既然他承认了,也没必要再针锋相对地质问,给他台阶道:“理解,理解。”

“还有什么事吗?”何林峰问。

陆扬就黑娃兄弟失踪一事,同样叮嘱了何林峰一番。

“我会注意的,谢谢。”

“等他们都回梓县了,我召集大家见个面吧。”

“没问题。”何林峰答应得很干脆。

这一通电话打下来,还颇费了些时间,陆扬准备回值班室休息会儿,却见屁伟带着个人走进了院子。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ttbnn 2019-04-29 22:08:02
再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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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五一节快乐。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第十五章 顽劣少年

屁伟他们进来时,与陆扬正好是面对面,陆扬看清那人面目,想躲已是来不及,干脆迎上去,却没与那人打招呼,而是诧异地问屁伟:“什么情况?”

“哟,风起云扬。”那人看着陆扬,嘴角带一丝不屑。

这人是陆扬的初中同学许山,他口中叫的“风起云扬”是陆扬的微信昵称,这事有段渊源。

当年,许山二爸是学校保卫科的,许山虽住校,却经常凭着二爸的关系偷偷出校门去鬼混。老曾知道后,碍于他二爸的面子,没当众让他难堪,只私下教训了几次。

许山成绩差,每次考试都不会超过倒数前五名,他很贪玩,上课话也多,还爱调戏女同学。那个时候,大家都处于青春萌动期,在荷尔蒙的刺激下,对异性有着强烈的探知欲。这本来也正常,陆扬同样会和大家讨论女生的八卦,班上还有几对男女在老曾的眼皮子底下结成了情侣。但许山在这方面的欲望尤为强盛,他做得最离谱的一件事,是上课的时候把手伸进裤裆,对着班上的女同学打飞机,张佳玉、吕艳等人都是他的意淫对象。

这事是许山的同桌邹辉传出来的,说是有一次许山把体液弄到课桌下的地面,还让邹辉看。邹辉先以为是他的鼻涕,许山坏笑着钻到桌子下用手沾了点那东西,放到邹辉跟前让他闻。邹辉也是男生,他一闻那腥味马上就明白了,忙往后仰,以便离许山的手远一些,同时做出厌恶的表情。许山看在眼里,笑得更欢了。

其他同学听说这事,都取笑许山是“骚棒”,许山也不恼,还颇有几分得色:“我精力旺盛,可以每天一次,你们行不行?”

许山也喜欢打台球,但卫钧和杜云德觉得他成天想那些龌龊事,实在下流,不愿带他。

念初一的时候,杜云德和卫钧是同桌,陆扬和韩攀在他们后排,再后面就是许山和邹辉。有一次周日返校,晚自习前,许山向邹辉吹嘘他周末去县城快活了一把,不再是童子鸡了,顺带着嘲笑邹辉脸上青春痘太多,找不到女朋友,只怕要到二十岁才能真正做男人。

这种事对当时的初中生来说,实在是稀奇得不得了,邹辉不仅不生气,还厚着脸皮问他详细过程。杜云德耳朵尖,听见后也拖着卫钧跑到后排来聆听。许山说得绘声绘色,到后面,就连陆扬韩攀也忍不住加入了进来,听得津津有味。

许山见卫钧、杜云德感兴趣,接下来的一次放假,他鼓动二人跟他一起去城里玩,卫钧本来有些犹豫,杜云德说去见识下,他就同意了。

周五下午放假后,三人坐镇上的中巴车进了城。从汽车站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许山就带着拐进一个小巷子,刚一进去,就看到街边好些店面门口都站着浓妆艳抹的女人,房间里的灯光都是暗红色的。

“怎么样?随便选。”许山摆出一副大哥的姿态。

“找,找个人少的地方。”杜云德有些心虚地说。

“这些都一个价?”卫钧不敢看那些女人,低着头说。

“外面这些50元,里面的便宜些,30元。”

为了安全,也为了省钱,最后,许山把他们带到巷子最里的一家美发店,一个中年妇女看了他们的样子,笑道:“这么小?毛都没长齐吧?”

杜云德和卫钧都羞红了脸,许山却把头一扬,以显示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试试就知道了!”

“哟,口气还挺大。”妇女玩味地打量着他,目光也从上往下移……

卫钧他们的这次初体验,以失败告终。中年妇女把他们带到楼上一个房间,还没开始,就被突然冲进来的警察吓得屁滚尿流。

这天晚上,梓县警方搞大清查,所有人都被带到了派出所。因他们是未成年人,且违法交易还没有实施,警察口头教育后,就让他们叫监护人来领。

一听要叫家长,卫钧和杜云德都快哭了,许山天不怕地不怕,和办案民警说了些好话后,又说自己二爸是学校职工,能不能让他一个人来就行了。警察打他二爸电话,核实到他的确是江安中学职工,就同意了。

许山二爸很溺爱这个侄子,将三人从派出所领出来后,问了详细情况,听闻是许山带他们来的,怕学校开除许山,就说不会把这事告诉校领导和他们班主任,让他们回去后也都保密。之后,他还给卫钧、杜云德开了间旅馆,让他们第二天坐车回家去。

卫钧和杜云德平时最多偷跑出去打打台球,哪见过这阵仗,都吓破了胆,后面无论许山再怎么劝,他们都不敢再跟着去了。

许山虽是顽劣,但为人还是大方。他除了每周在父母那拿生活费,还经常问二爸要钱,有钱就买很多零食放到宿舍,吃的时候会给大家都分一点。他还独创了一种方便面的吃法,将方便面泡熟后,倒一包维维豆奶粉进去,让面汤看着很白,喝着有股奶香。江安中学地处乡镇,学生多来自农村,没什么零花钱,宿舍有人分享好东西,大家也都不会客气。一碗方便面泡出来,通常有好几个人来吃,连汤都不会剩下。

豆奶粉泡面那种咸甜结合的味道也这样永远留在了陆扬的记忆深处,读大学时,他曾尝试过这种吃法,仅吃了一口就再难以下咽。多年以后他才明白,在当年那种环境中,和当年那些人一起“抢”着吃,任何东西都能成为美味,那是属于青春年少的独特印记。

许山也是班上最早抽烟的男生,是和其他班的“混混”玩耍时学会的。许山倒没蛊惑宿舍的人跟着他抽,每次烟瘾来了,也会自觉去楼道的厕所吞云吐雾。

其实在那个年代,学校里的“混混”还是很单纯的,无非是偷偷摸摸抽点烟、在女生面前耍酷扮帅,再就是打打小架。远没有现在中学生课外生活那么复杂,陆扬从警以来,处理过好几起涉及中学生的吸毒、强奸、故意伤害致死的案件。而许山就算性欲那么旺盛,也只是嘴上调戏女生,实在忍不住就去县城找地方用钱解决需求,没有动过犯罪的邪念。

陆扬和许山座位挨得近,又住同一个宿舍,对许山比较了解。他知道许山无非就是贪玩、调皮一些,本质不坏。所以,他从没给许山贴上“坏学生”的标签,平时也不避讳和许山交谈,体育课上踢足球更是每次都和许山搭档做同一队的后卫。

中考的时候,许山毫无意外地落榜了,早早进入了社会,也慢慢和其他继续读书的同学少了联系。陆扬筹办20周年同学会时,还是从其他同学那要到的许山电话。许山现在是名卡车司机,家在梓县刘云镇,但经常在外面跑长途。他接到陆扬电话时,爽快地同意了。

同学会当天,许山是带着老婆来的,由于堵车,他们来迟了一会儿。多年不见,刚开始许山似乎还有些腼腆,不怎么说话。吃完晚饭,一群人去KTV唱歌,这个时候,在酒精的催发下,许山才“活”了过来,挨着给当年的同学敬酒,大声叙说往事。

许山还点了一首《珍惜》,这首歌的原唱是小虎队,是上初二的时候陆扬教全班唱的。这首歌掀起了一个小高潮,十多个同学举着酒杯一起合唱——珍惜青春梦一场,珍惜相聚的时光……

陆扬看到,当熟悉的歌声响起,连晚饭时忙着吹嘘自己的李波和何林峰这几人也有些动容。

许山给陆扬敬酒时,把着陆扬说:“扬哥,咱们有多久没见了?”

“七八年了吧。”陆扬也有些感慨。

“以后回梓县就给我打电话,我再忙都要来陪你!”

“好!”陆扬很感动,邀约道:“你到市里也必须给我打电话。”

“咱们两兄弟,喝三杯吧。”

“没问题。”陆扬先干了杯中的啤酒。

如果说李波与何林峰的炫耀让陆扬有些后悔筹办这次同学会的话,那卫钧在晚餐时说的那番话,以及许山表现出来的这般重情义,又让陆扬觉得没有遗憾了。

事情的转折出在第二天中午,陆扬算好了当天的消费账目,将详细清单及每位参与同学需要分摊的份子钱发到了同学群里。份子钱是按人头算的,带家属的话,就算作两人。大家都没有异议,很快将钱转给了陆扬,并说着感谢陆扬的话。

最后只剩许山没给钱了,陆扬以为他头晚喝多了还没睡醒,就私信他这事,让他醒了记得看群里。过了一会儿,许山发来转账,却只有一个人的。陆扬发了个笑脸符合,语音说道:“兄弟,按人头算哟,你老婆也算。”

几分钟后,许山回复语音,口气很不爽:“风起云扬,我老婆没怎么吃,酒也没喝,我只给一个人的。”

这话让陆扬有些生气,他本想问“那班上的女同学们也没喝酒,是不是只给吃饭的钱?”“我多吃了几块肉,是不是要多给些钱?”字都打好了,陆扬又删除了。人均两百元,他觉得没必要因这点钱弄得太僵,大不了自己吃点亏,就回了个“好”字。

结果,信息发出去,系统提示“你还不是对方好友,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也就是说,许山直接把陆扬删除了。

陆扬愣了好一会儿,回想起头天晚上在KTV里两人的那番话,突然觉得很讽刺,这就是他看重的情谊?

文雅知道后,狠狠说了陆扬几句:“我让你别筹办吧,你看看你们班上都是些什么人。你心心念念要寻找青春的影子,要见年少时的朋友,可别人呢?炫富、拍马屁、斤斤计较,笑死人了!”

陆扬被这事弄得很难过,妻子的话更是字字如刺扎在他心上,他沉默着没回话。文雅见他的样子,又于心不忍,抱着他说:“也好,趁这次让你看清,人都是会变的。你就当这次同学会是你对青春的告别,过去的美好就让它永远留在记忆里吧,以后我再也不许你做这种吃力还不讨好的事了。”

“嗯。”被文雅抱着,陆扬那受伤的心才好受了一些。

许山删了陆扬微信,陆扬删了许山电话号码。陆扬知道,对方肯定也把他的号码删了,从此,再见也只是陌路人。

“扬哥,你认识这人?”屁伟疑惑地问。

陆扬没理许山,看着屁伟:“他是我初中同学。”

“这么巧?”屁伟惊得瞪大了眼睛。

屁伟拿着何林峰写的五个名字挨着去调查,前面三个都没问题,第四个人叫张兰,屁伟去她家,刚问完情况准备离开,许山突然进门了,当得知是警察在询问何林峰的事,劈头就一顿骂,说何林峰徇私枉法,不是东西。张兰向屁伟介绍说许山是她表弟,屁伟见许山对何林峰意见很大,身形又和那跳桥的外卖员挺符合,就说最近有起案子牵扯到何林峰,让许山到刑警队来录个口供。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ty_祭小司 2019-04-30 18:32:26
五一期间更不更,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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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ttbnn 2019-05-01 14:15:15
楼主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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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快乐~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第十六章 独自就医

许山对陆扬的语气很不友好,而陆扬也不待见他,但专案组里只有陆扬对他了解,这起案件本身又与班上很多同学有关联,陆扬还是参与了对许山的问话。问话开始前,他找过曾鹏,想和他商量下,结果没见到人,不知到哪儿去了。

张兰老公两年前在工地上做工时,从高处跌落,摔成了瘫痪。工地老板赔了些钱,张兰用来给男人治伤,很快就用完了,男人仍然下不了床。张兰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工资很低,她又要照顾男人,又要抚育读高中的儿子,日子过得很拮据。有人给张兰出主意,说是像她这种情况,可以到民政部门申请救助,每年能拿到几万块钱。张兰去了几次民政局,工作人员看了材料后,都说她不符合条件。

许山的家在刘云镇,他每次到县城来都住在表姐张兰家,自然也知道她家的情况。那次同学会上,他知道昔日的初中同学何林峰竟是梓县民政局的局长,回去就给张兰说了这事,还打包票说会帮她把这事办妥。

许山去民政局,何林峰倒是热情地把他请进了办公室。当许山提出要求后,何林峰叫手下专门管救助金的人过来问了问。许山想着他堂堂一个局长,办这点事还不是小菜一碟。何林峰和下属交谈了一阵,面向许山,脸上仍然带着笑容,嘴里却说着不中听的话:“你表姐家的确很困难,但还达不到领取这笔专项救助金的条件,我也无能为力。”

许山心里不快,又不敢得罪他,不停说好话,何林峰就是不松口。许山本以为仗着同学一场,何林峰会很爽快,哪知他打起了官腔。许山在表姐那已夸下海口,事情办不成会很没面子。第二次,他花五百块钱买了些烟酒,轻车熟路地找到何林峰办公室,硬让何林峰收下,何林峰再次回绝了他。

许山第三次找何林峰时,拿着个黑色提包,包里装了一万元现金。许山在外跑车,经常十天半月的回不了家,就瞒着老婆存了些私房钱,方便自己找小姐。这次为了给表姐办事,他直接取出了一半,心想无论如何也要让何林峰答应。他闯入何林峰办公室,始料不及地见到了一个熟面孔——初中同学吕艳。许山前两次去,何林峰都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招呼许山坐沙发,而这一次,何林峰是和吕艳一起坐在沙发上的,两人还挨得很近。

“何林峰肯定睡了吕艳。”许山这样说。

“你怎么知道?”屁伟问。

“我那天进去,他俩表情都不对,一看就有问题。后来我听说吕艳找他是想领低保。吕艳能挣着钱,凭什么领低保?”许山冷笑道:“但她还真领了,唉,这算不算权色交易?”

陆扬昨天见吕艳时,她坦言和李波上过床,却处处偏袒何林峰,也没有提找何林峰办低保的事。如果许山没有乱讲,那就说明她和何林峰的关系非同一般,她对陆扬也还有隐瞒。

“你这么恨何林峰,怎么不举报他?”陆扬问。

“我也就嘴上骂骂,大家同学一场,我不想做那么绝。”

“那你今天说这么痛快,又是怎么回事?”屁伟问。

听着“同学一场”陆扬心里就好笑,现在的许山心里还有当年的同学情么?果然,他回答屁伟的话马上就暴露了真实想法:“我成天在外面跑,哪有功夫告他。这……今天这不是撞上你了么,我不主动检举他,但警察找上门了,我得积极配合啊。”

“你什么时候回梓县的?”陆扬问。

“你们不是调查何林峰吗,问这干嘛?”

“你只管回答!”屁伟瞪着他。

“昨天。”

“有没有证人?”

“我姐啊,我昨晚在她家吃的晚饭,还住在她家的。”

“三天前的晚上,你在哪里?”

“我昨晚才回来,三天前肯定不在这儿啊。”许山笑道。

“正经点,说具体位置。”屁伟提醒。

“在……在浙江舟山县。”

“可有证人?”

“和我一起跑车的凡仔。”很多长途卡车上都有两个司机,轮换着开。

屁伟看陆扬,陆扬点了点头 ,屁伟又问:“你们同学卫钧被人杀死了,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听了这话,许山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卫钧死了?谁杀的?”

“案件处于调查中。”

“好哇,风起云扬。”许山撇嘴看着陆扬:“你们刚才问那些问题,是怀疑我是凶手?”

“你别紧张,我们是例行询问。”

“凭什么怀疑我!”许山猛地站起来,表情愤怒。

“坐下!”屁伟大吼:“这里是刑警队,你想干啥?”

“你是公报私仇吧?”许山对陆扬表现出了敌意。

“放屁!”屁伟再次吼道:“是老子带你回来的,不关陆扬的事。”

有层同学的关系,许山不怎么怕陆扬,对屁伟却不得不服软。

“你也不想想,我们要真把你当嫌疑人,会对你这么客气?”屁伟将包中手铐往桌上一拍:“杀人嫌疑犯,不用手铐能行?”

手铐拍在桌上,响声很大,惊得许山身子一震,嗓门小了许多:“是,是。”

随后,许山说他知道卫钧在梓县,但他长时间在外面跑,很少在县城,就算回来也不过是在表姐家住一两晚,所以和卫钧夫妻没什么接触。对于卫钧被杀,他说不出什么人可疑。陆扬翻出手表的照片问他是否认得,他看了一眼就摇头。陆扬说了这表的来历,引导他往卫钧的室友身上想,许山还是一脸茫然。

屁伟找张兰和“凡仔”核实了许山的口供,又请求舟山公安局调取了许山所开卡车的出境记录,证实卫钧遇害时他的确还在舟山。

许山离开刑警队时,陆扬叫住他,问他什么时候走。

“你又想做什么?”许山戒备地问。

“卫钧头七那天要开个追悼会,很多同学都会到场,你能不能也去送他一程?”

许山眼珠转了转,回答说:“我后天就要出车了,没空。”

“不送!”说完,陆扬果断转身,对许山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天已经黑了,陈飞他们还没回来,也不知查得怎么样了。陆扬站在刑警队院子里,心情也如头顶的天空一样,愁云密布。

微信传来视频邀请声音,陆扬一拿出手机,皱着的眉头就舒展开了,是文雅发来的。接通后,出现在屏幕里的不是文雅,是女儿瑶瑶。瑶瑶的一声“爸爸”叫得陆扬心都化了,他走到路灯下,和女儿互动了好一阵子,直到文雅催促说水放好了,让瑶瑶去洗澡,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帮瑶瑶洗完澡,又哄她睡觉后,文雅打电话问陆扬案件进展。文雅也是刑警出身,夫妻俩每次遇到案子,不管对方是不是负责侦办,都会沟通案情,一起分析。

陆扬把当前掌握到的线索都说了,文雅听出他语气里的懊恼,安慰道:“你才接手案子一天多时间,能做到这样不错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梁小芳希望我们在卫钧头七前破案,让卫钧能安心地走。”

“这么大的案子,凶手又没留下任何特征性的痕迹,没人敢保证能短时间破案。咱们当警察,不管大案小案,不管涉案人员和自己什么关系,只要尽力就好,问心无愧!”

“嗯。”陆扬应道。

“你给韩攀和小燕他们说这事了吗?”

“还没有。”

韩攀、陈小燕也是陆扬初中同学,因为都在勉州市区,他们三人见面的机会比较多,平均每个月能聚上一次。三家人轮着做东请吃饭,陆扬和韩攀喝上几杯,毫无顾虑地畅谈后,各自工作方面的压力也会减少很多。

韩攀初中毕业后就到市里读了勉州卫校的五年制大专,出来后先在医院上班,慢慢积累了经验和人脉,今年初从医院离职,自立门户办了个诊所,病人还挺多的。

“你不打算说吗?”文雅问。

“不是,还没来得及。”陆扬说:“卫钧头七,他们肯定会来的。”

“韩攀诊所很忙,你最好早点通知。还有,既然这案子涉及到你们好些初中同学,你也可以问问他们,看能不能探知些线索。”

“行,那先不说了,我现在就问。”文雅的话提醒了陆扬,他见时间还早,决定马上联系。

韩攀忙了一天,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后,回到家里,正边喝着自家泡的酒边吃妻子准备的晚饭。陆扬的电话让他端在手里的酒杯迟迟没有动,妻子走过来,见他脸色不对,小声问:“怎么了?”

韩攀轻轻摇头,示意妻子别出声。妻子从他手里取过酒杯放在桌上,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陆扬简要向韩攀讲了案情后,韩攀沉声说:“卫钧得癌症的事我知道。”

“你知道?”陆扬吃了一惊,卫钧两口子可是把这事捂得很紧的。

“一个月前,他来我诊所,让我帮着看了下县医院的检查报告,问了病情。”

“怎么样?”

“那时就已经是晚期了,我本来想说点好话,但卫钧让我照实说,还说他来找我就是想听真话。我让他去省医院,说不定能延长点时间,他拒绝了。我说给他开点止痛药,他也不要,说县医院开了有。”

“他一个人来的?”

“嗯。”

“他妻子没陪着?”陆扬确认道。

“是。”

陆扬又问:“他有说什么特别的话没?”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让我别告诉同学,说自己不想被人怜悯。上次和你们吃饭我差点说漏了嘴,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卫钧让韩攀保密,这与陆扬掌握的情况相符,但他瞒着梁小芳独自去就诊,仅仅一个月后就遇害,遇害前几天家中还发生过争吵,陆扬隐隐觉得这几件事放在一起有些蹊跷。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第十七章 东山公园

陈飞带着王曼曼先去了倒数第二个视频里外卖员出现的地方,那里是个路口,他们开着车往凯江桥的方向边走边观察,七八分钟后,发现路边有个小巷子,汽车进不去,电动车却可以。

二人下车步行进去,这巷子有些破旧,没有监控探头,人流量倒还不错,他们往里不过走了一百来米,就已经和十多个人交错。又走了两百米,巷子就到头了,最里面是个废弃的院落。

“这里面很好藏啊。”说着,陈飞趴下来,脸离地只有十来厘米,脚步从院落门口慢慢往里移动。

“大头,你在闻气味?”王曼曼笑着问。

“别骂人不带脏字啊,我是在找车轮印。”

王曼曼听了,收起笑脸,帮着一起查看。外面巷子经常有人走动,痕迹不容易保留,而这院子看样子已经废弃有些时日了,上面铺了一层泥灰,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几排类似摩托车、电动车的轮胎痕迹。

“那家伙昨晚应该就是在这里逗留了近两小时。”

“唉。”王曼曼叹息道:“还以为能找到他的老窝,结果只是个暂留地。”

“大小姐不要急功近利嘛,有发现就是不错的,咱们要通过蛛丝马迹摸排出重要线索。”

“好,大头老师。”王曼曼白了他一眼。

往外走时,他们挨着问了巷子里的几家住户,都说昨晚没见着穿黄衣服的外卖员。出了巷子,两人开车继续往凯江桥去,再没有发现可以藏身的地方,于是更加确定那废弃院落就是外卖员的暂时落脚点。

车子驶上凯江桥,他们直接来到最后一个视频里外卖员跳桥的位置。

“这桥有十多米吧?”王曼曼探头往下看去:“水浅的话会摔死人的。”

“姑奶奶,这你完全不用操心,他敢跳就死不了。我已经查过了,这处的水深在八米左右,完全够缓冲了。”

“大头,你说,他会从哪里上岸?”王曼曼的目光顺着江水流动的方向看去。

凯江位于梓县的城边上,凯江桥横跨之上,一头连接县城,另一头是东山公园。东山公园树木繁茂,夏天是梓县人的避暑胜地。可这个时节天气尚凉,白天去那边的人都很少,更何况夜里十一点了。这地方显然是外卖员精心挑选的。

“肯定是从靠近城里的这面上岸啊,大半夜的,他总不会跑到东山的树林里去。”河风吹着陈飞的几丝头发遮在眼前,他用手拈起来往后脑门上捋。

“嗯,钻林子蛮符合杀人犯身份的。”王曼曼转过头来,看到陈飞用手撩头发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大头啊大头,不是我说你,你头发留得再长,也掩盖不了头发少的事实,还不如剪短一点,免得这么麻烦。”

“大小姐,你又不当我女朋友,就别多管闲事了。”

王曼曼故意用审视的眼神盯着他:“你这脸型倒还是不错,哪天我帮你挑个帅气的假发你戴上试试,说不定我能心动哟。”

“算了,我可不想伺候官二代大小姐。”

“讨打啊你!”王曼曼说着,一只手已伸了出去。

陈飞忙后退躲开:“等会儿把我弄到桥下去了,你可要负责。”

他们二人在一起就喜欢开玩笑互损,革命友谊也在打闹中得到了升华。

“陈大头,你正经点。”王曼曼又谈起了案子:“杀卫钧的人,会是这外卖员吗?”

“明明是你先不正经。”陈飞无语,接着她的话回答:“多半都是他啊。”

“虽然陆扬哥说二者有相似之处,但我看来,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杀卫钧的人才算是消失得彻底,我们连半个影子都没看到;而这个外卖员,不仅在视频里留下了踪迹,我们拿到了他作案时的外套,很快还能找到他骑的电动车。”

“这算什么?”陈飞说:“他敢把外套和车留下来,就料定我们从上面找不出线索。”

“那你说,他杀卫钧时那么果断,轮到何林峰了怎么这么婆妈,还先去泼点血吓唬一下。”

“这……”陈飞答不上来:“你问他去!”

“但是两起案子发生的时间这么巧合,卫钧和何林峰又是同学关系,如果说它们毫无关联,我也觉得不可能。”王曼曼有些纠结。

“你慢慢纠结吧,我可不想再费脑细胞了。”陈飞准备找渔政借辆船,二人乘船在凯江河面找找外卖员上岸的痕迹。

这时,曾鹏打电话来告诉了他们梁成龙的事,还传了照片让他们格外留意。

“手表的谜团终于解开了。”陈飞说:“凶手是要为黑娃报仇吧。”

“也解开了我的疑惑。”王曼曼说:“虽然我对外卖员就是杀卫钧的凶手仍然持保留意见,但这两起案子是真不能分开看了。”

“还保留啥意见,依我看,外卖员和凶手都是一个人,那就是黑娃的弟弟梁成龙。”

“这就是你通过蛛丝马迹摸排出来的重要线索?”王曼曼调侃道:“大头老师,可不能太武断。”

船来了后,他们先找了靠城这一边,没有发现,又沿着东山公园山脚下挨着寻找。东山靠近凯江这边是林子,没有开发人行道。山脚下都是红土,在凯江河水长年的浸泡下,土壤很软,若是有人在此上岸,必然会留下印迹。

在离凯江桥直线距离两百米左右的山脚,王曼曼眼尖地看到了一些稀泥,招呼师傅把船开过去。船靠岸后,陈飞用竹竿掀起岸边的草,下面的脚印就现了出来。

两人决定上岸,陈飞先上去,再转过身来伸手拉王曼曼。岸边都是二三十厘米高的草,陈飞在前面用竿子探路,既是把草往两边拨开,更为了寻找那脚印。

“唉,我等你们不?”船师傅问。

陈飞往前看了看,沿着这山坡上去一段就进入东山公园的林荫道了,等会儿他们可以直接从公园出去,就让船师傅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上走着,陈飞因为要找脚印,走得并不快,王曼曼问:“大头,这很可能是嫌疑人留下的,咱们要不要通知队里再来点人?”

“怎么,你怕啊?”陈飞头也不回地说。

“我才不怕呢!”王曼曼马上说。

“哎呀,蛇。”

“啊!”王曼曼吓得发出尖叫,忙向后退,却是脚步不稳,身子一斜,差点摔倒。定睛一看,并无异样,知道是陈飞逗她,不由怒道:“陈大头,你要死啊!”

陈飞这一闹,王曼曼把脚崴了,他自知理亏,让王曼曼原地休息,他自己先顺着脚印找一段,直接上到了林荫路。山坡上都是泥地,会留下脚印。而林荫路上铺着石块,这几日又没下雨,地面干燥,脚印到这里就消失了。

陈飞返回去,扶着王曼曼爬到林荫道。这里是东山的后山,没有娱乐设施,也没有茶园,人迹罕至。顺着林荫道可以走到前山去,公园的大门也在那边。此外,与林荫道垂直有道阶梯,可以继续往后山上爬。两人站在林荫道上,对接下来的行动产生了争执。

“我上去看看。你脚不方便,这里没什么人,阴森森的,你留在这也不合适,就去公园大门等我吧。”

“你疯了啊?”王曼曼否决了他的方案:“万一嫌疑人真在上面,你一个人能行?”

“你凭啥觉得我不行?”陈飞挺了挺身板。

“噗。”王曼曼笑道:“脱发是肾虚的表现。”

陈飞又被戳痛处,正准备反击,想着刚才吓得王曼曼崴了脚,就忍了。

“给鹏哥打电话吧,天快暗了,没必要冒险。”

陈飞同意了王曼曼的建议。

曾鹏听闻此事,让他们别轻举妄动,他马上带人和装备过去。出发的时候,曾鹏见陆扬还在打电话,他知道陆扬是在向303室的几个人员询问情况,也就没叫他,更何况,陆扬作为市局的专家,本就是来协助他们办案的,抓捕嫌疑人这种危险的活能不让他参与就不让他参与吧。

曾鹏带了三个人、两把枪过去,到现场后,让一人扶着王曼曼到公园大门处等待,其余四人一起上山搜索。

“这里上去有两个凉亭,几间茅草屋,茅草屋是连在一起的。”一个熟悉东山公园地形的老民警一边介绍一边在地上画了示意图。

“行,我走前面。”陈飞自告奋勇。

“得了,你脑门太亮,容易暴露,还是跟在我身后吧。”曾鹏将他拉了回来。

四人顺着阶梯往上,边走边朝两边观察,一口气爬到了第一个凉亭,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歇息一分钟后,他们继续前进,到第二个凉亭同样没有发现。

“早跑了吧。”

“别放松警惕!”曾鹏说。

“是啊,藏人的话,茅草屋最合适。”老民警也提醒道:“你们看,就在那。”

曾鹏顺着看去,几间茅草屋在他们右上方,隐于一片树林中,只露了个尖顶出来。

“那里面是什么?”陈飞问。

“六年前是个茶馆,每天晚上老板住在里面守夜,有一晚小偷光顾,老板惊醒后被杀,这屋子就闲置了。”

“这案子我知道,凶手已经被枪毙了。”曾鹏说。

“该杀!”陈飞说。

“天快黑了,咱们抓紧。”曾鹏根据茅草屋的地形将四人分成两组,他和老民警分别为组长,各携带一支手枪,过去后以最快的速度将茅草屋搜查一番,以求在屋子里有人的情况下,迅速将其控制。

茅草屋闲置多年,里面布满了蜘蛛网,桌椅也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地面灰尘铺了近一厘米厚,人冲进去,尘烟四起。

过程持续了近三分钟,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因为屋子里根本没人。排除危险后,他们再将每间屋子都仔细地重新搜查了一遍,老民警那组在最靠里那间茅草屋有了新发现。屋子的一处角落,有一堆黑色的灰烬。

电筒光线射在上面,老民警蹲下用手拨弄了下:“这是烧过的纸钱啊。”

“谁在这里祭拜?”

“这是新灰,像是最近才烧的。”闻讯赶来的曾鹏说。

“会不会是被杀老板的家属来祭拜他?”陈飞说。

“有可能,再找找看。”老民警站起身子。

陈飞打开了离这处墙角最近的一个木制柜子,其他柜子打开时,都会有股“灰尘味”扑面而来,这个柜子却没有。陈飞马上意识到,它最近被人打开过。

当两扇柜门打开后,陈飞定睛看去,心脏不由紧了一下,身体也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柜子里竟摆着一幅A4纸那般大小的黑白照片,还用黑色相框框着,分明是张遗像……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雨天漫步z 2019-05-04 17:36:23
其实一直默默潜水支持同叔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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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已更新。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第十八章 有没有鬼

五昌馆位于梓县最繁华街道兴西街的一侧,白天它是个贩卖各种廉价服饰的集贸商场,这里卖的衣服最低有二十元的,最贵也不会超过三百元,受到中低端收入人群的喜爱。入夜后,所有挂满衣物的架子被收进门面,随着卷帘门被拉下,一张张小方桌和塑料小凳铺散开来,各种大排档纷纷亮相,它又成了一个夜宵美食城。

五昌馆朝向兴西街一侧的大门旁有家名为“夜不收”的摊点,此时不到八点,它铺里仅有的四张桌子已只剩下一张。

一个穿风衣的男子走向靠边的那桌,桌上已经坐有一个人了,他见到风衣男,还没打招呼就吆喝道:“老板,再来二十串烤五花肉,把熬好的啤酒拿上来。”

“就我俩?”风衣男瞅了瞅塑料凳,眉头皱了皱,还是坐下了。

“陆扬估计正忙呢,要不等会你给他打个电话。”说话的人是杜云德。陆扬走后,他买了些水果去看望梁小芳。六点左右在酒店外吃了碗面就回了房间,看电视觉得无聊,手机上打了会儿游戏还是烦躁,在屋里来回走了二三十圈后,打电话叫何林峰出来吃宵夜。

听闻杜云德就在梓县,何林峰稍有吃惊,下午和陆扬通话时,他都没提这事。对于杜云德的邀约,何林峰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事实上,自打出了昨晚那事,何林峰一天都有些恍惚,眼前总是莫名出现一滩鲜血,在单位卫生间照镜子时,也有两次产生幻象。有个秘密何林峰藏在心中多年从未对人提起,卫钧的死突然触及到他心底那块禁忌之地,他又无人可说,憋得也很难受,杜云德的出现给了他一个机会。

何林峰已经很久没去五昌馆了,那里的脏乱差和他现在的身份不匹配,他提议换个地方,还说他是东道主,今晚让他安排。杜云德却说自己都坐好了,他只管来就是。

那年中考,303室有三人考取高中,肖天强去了梓县一中,何林峰和杜云德进入了梓县中学,俗称“梓中”,是整个梓县范围内排名第一的高中。除了他俩,班上考进“梓中”的还有班长张佳玉和陆扬等人。

梓中一个年级有近二十个班,他们全分散了,平时只偶尔在校园碰面,交流的时间比较少。但初中时的情谊在那,有时周末,他们就会约上三五人小聚。那时候大家每个月只有几百元生活费,聚会都选择在消费低的饭馆,五昌馆是他们来得最多的地方,而这家“夜不收”又是五昌馆里光顾最多的一家。

杜云德现在收入也不错,他刻意来这里,有少部分原因是他常年待在省城,对梓县不甚了解,不知道哪里好吃;更主要的是他念旧,到这里来能找些当年的感觉。

“行。”何林峰没有马上给陆扬打电话,是想先和杜云德聊聊。毕竟陆扬现在是办案警察的身份,他在场,有些话不方便讲。

“何局,感谢你赏脸。”酒来了,杜云德给两人杯里倒满,端起酒杯说道。

“咱们都是兄弟,别叫那么生分。”何林峰端起了酒杯:“有些烫,我喝小口啊。”

“没事,凉了再干。”

“黑娃的秘密,是你告诉陆扬的吧?”

杜云德没有否认:“嗯,卫钧出了这么大的事,关键他死的时候还戴着那手表,我觉得咱们不能隐瞒,要帮陆扬找出凶手。”

“你不会怪我吧?”杜云德看着何林峰问。

“怎么会!既然手表和卫钧的死有关,那就该说。”

“也不知胖子和肖天强会不会回来。”

“听陆扬的口气,应该是会的。”

“那就好,寝室6个人,现在只剩4个,也该聚聚,只是,这时机有些不合适。”

“没事,以后有机会可以再组织嘛,除了肖天强远点,咱们都好说。”

“下午见陆扬时,他说你家也出事了?”

“嗯。”何林峰避重就轻地讲了过程,他避的“重”就是那张血色照片,末了,不忘补充:“唉,我现在这岗位很容易得罪人,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报复了。”

“不见得。”杜云德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说:“只怕和卫钧的死有关啊,陆扬提醒我,黑娃的弟弟梁成龙有很大嫌疑。”

“黑娃的死不关我们事啊,他凭什么找上我们。”

“没那么简单,这表都出现了,就说明凶手知道黑娃坠楼的隐情,还有啊,我这些年其实经常回想起当天的情形,也会产生疑问,手表到底是不是黑娃偷的。”

“李波亲自从他柜子里搜出来的啊,还会有假?”何林峰很诧异。

“被人栽赃也说不定。”杜云德啧啧道。

何林峰沉默了,像是在思考什么。

“酒凉了,咱俩干一个。”杜云德举起酒杯。

“听陆扬说,那个外卖员跳河跑了,感觉这人有些狠啊。”

“真的?我还不知道。”下午陆扬打电话只提醒何林峰注意安全,的确没说这事。

“这几档子事,着实怪异。”

“还有什么事?”

杜云德欲言又止,自顾喝了一杯,这才说:“卫钧死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二十一年前中考结束后,我俩在校门口分开,他挥手和我道别,身形越来越远,慢慢就消失了……”

“这么神奇?”

“是啊,初中三年在我生命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迹,这些年来,我也时常梦到当年的同学。所以我压根没当回事,直到昨晚接到陆扬电话,才知道卫钧死了,并且遇害的时间刚好在我做梦之前。”杜云德斟满酒杯,与何林峰碰了一下:“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魂?”

“唉,谁知道呢。”何林峰仰头喝完,将酒杯一放:“只要不做亏心事,有鬼也不怕吧。”

杜云德笑道:“怕就怕鬼不讲道理,胡乱作为。”

何林峰妻子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出门时,妻子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何林峰就把她送到丈人家了。

“还要一会儿,你今晚就在那边睡吧,我这完了自己回去就行了。”

“行吧,那你记得把门反锁啊。”妻子叮嘱他。

“你问问陆扬看。”杜云德对何林峰说道:“办案也需要休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都是卫钧的同学,说不定他来了还能找到点破案的灵感。”

“好。”何林峰起身找了个安静点的角落给陆扬去了电话。

“你们在哪?”听了何林峰的来意,陆扬问。

“老地方。”

“五昌馆夜不收?”

“对。”

“我这就来。”

下午杜云德邀陆扬晚上喝酒,他当时回复说等案子破了才喝,这会儿何林峰一说他就答应了,并不是因为陆扬势利,倚重何林峰的局长身份,而是陈飞他们带回的线索让陆扬有些震惊,他也想和老同学聊聊这事。

陈飞王曼曼查找外卖员下落,一路找到了东山公园后山上的一处废弃茅草屋,从里面的一个柜子找到幅黑白照片,墙角还有祭拜痕迹。照片里的人看起是个青年小伙,在场的几个刑警都不认得他,又觉得这东西诡异,可能与案件有关,就将其带回了刑警队。

陆扬一见到它,骇然失声道:“这,这是黑娃!”

这个发现证实了几件事,其一,外卖员跳河后正是从凯江靠东山公园那边上岸离开的;其二,外卖员与黑娃关系非同一般,他往何林峰家中泼血,绝不是出于对何林峰工作方面的报复;其三,何林峰家中的事与卫钧的死有紧密联系,甚至,外卖员就是凶手。

而关于外卖员的身份,专案组商议后一致认为,他是梁成龙的可能性进一步增大。经请示县局领导同意,曾鹏正式向全县公安基层部门发出了协查梁成龙的通报,并上报了市公安局,申请了大数据系统的高级权限,深入核查梁成龙的社会关系和近期行踪。东山公园的茅草屋极有可能是外卖员的一个落脚点,曾鹏带了五个人过去,准备通宵蹲守。

一张大网悄然撒开,就等鱼儿撞进来了。陆扬本来也申请去蹲守的,曾鹏没同意,让他好好休息,说第二天肖天强他们要来作笔录,还得陆扬出马。陆扬回到备勤室,却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间,接到了何林峰的电话。

“凶手还没抓到,我让你俩小心些,怎么还跑出来了。”陆扬一到就数落起二人。

“你看看,这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只怕比我一个人待在酒店房间安全吧?”杜云德笑着说。

“是啊,今天听你说卫钧走了,我一天都心神不宁的,在家也睡不着,还不如和你们喝几杯。”何林峰也附和。

“怎么样,有没有最新进展?”杜云德问。

“找到一处疑似嫌疑人的落脚点。”

“在哪?”

“东山公园后山的茅草屋。”

“那地方……”何林峰想了想说:“是处废房子啊,好像是之前出了起命案。”

“对,老板被小偷杀了,然后就废弃了。”

“你只说找到落脚点,意思是凶手还是没抓到?”杜云德有些失望。

陆扬摇了摇头,又看了看两旁,用确定外人听不见的声音说:“但也不是没发现,我们找到一幅遗像。”

“什么?”另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是黑娃的遗像,嫌疑人在茅草屋里祭拜过他。”

“我靠!”杜云德表情有些难看:“这么诡异,在死过人的房子里祭拜另一个死人。”

“没证据证明两者之间有关联,嫌疑人应该只是看中那处地方没什么人,不易被发现。”陆扬安慰他说:“你也别太害怕。”

“我能不怕吗,我刚还在给林峰说,卫钧遇害那晚,我做梦梦到他来和我告别,后来我才知道他死了。”杜云德吡着嘴:“我现在都感觉凉嗖嗖的。”

“难道你还怕卫钧害你不成?”陆扬哭笑不得。

“卫钧当然不会,我是怕黑娃啊。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当年那事,我们宿舍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你别说了!”何林峰似乎也受到了感染。

“你不是说你不怕么。”杜云德看了看他,恍然道:“哦,外卖员祭拜黑娃,那昨晚他去你家泼血就不是因为你的工作缘故,看来凶手已经盯上你了。”

“你……”何林峰脸色更难看了。

“喝酒喝酒。”陆扬提议。

何林峰举杯响应,杜云德没再说话,也没端酒杯,神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陆扬问。

杜云德突然拿起手机,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触动,何林峰和陆扬都很纳闷。

当杜云德抬起头时,他把手机屏幕翻转过来让另两人看,支吾着说:“下周四……是黑娃的祭日!”

陆扬看到,下周四是1月22号,而1997年的这一天,黑娃坠楼身亡。
楼主:韦一同  时间:2019-06-16 13:09:56
@ttbnn 2019-05-05 09:48:43
青年节快乐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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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乐~

楼主:韦一同

字数:111495

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9-04-17 03:08:00

更新时间:2019-06-16 13:09:56

评论数:248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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