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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后第二部《70后之盲流》90年代流浪广州火车站

楼主:佐王  时间:2019-04-22 08:56:52
第三十四章 千里送京娘(1)

天气之热,上火车排队时间之长,人之多之拥挤......火车开出广州一个小时了,车厢内才慢慢静下来了。在排队上火车时,王佐买了一份《羊城晚报》,于是他把部份广告页铺在地上,他和宁静坐了下来。
两天的劳累,现在大概是放心了,宁静趴在王佐大腿上一会儿就睡着了。王佐却怎么也睡不着,头疼欲裂。车厢内太拥挤了,有的人连坐的空间也没有,只能站着,货架上也有一些人......这趟火车几乎成了民工专列,打工回家的,找不到事的......在九十年代每趟火车都是这样,就像拉猪仔一样。
王佐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想到离开国营军工企业后近三年来的流浪历程,想到今年春天离开闽南到广东发展的这几个月的日子,而现在又盲目地送一个姑娘到重庆,而且两人身上身无分文,前面等待他的又是什么呢?王佐一直有记日记的习好,一年一、二本,但在广州火车站居无定所的日子里,中断了多年的习惯。
由于睡不着,也无事可做,王佐从包里拿出日记本,想补记一下这几个月的日记。这本1995年的日记本起自年后,是在福建买的。王佐摊开这本漂亮的硬封皮彩页日记本,心中却乱糟糟的,像一团麻,不知从何下笔。于是他翻开日记本的第一页,看了下去。

 一九九五年正月十二
子在川上日:逝者如斯夫!
此时正是打工仔漂流的季节,从家里出发,又涌向四面八方,年年如此,寻觅陶金的宝地。有的人回来了,有的另觅他处。今天中午,来了几个安徽人,是汪承节的老家人,来拿东西——汪承节年前叫我照看被子,他不到这家厂来打工了, 不到闽南来了。小汪年前说在家乡开饭馆,而他另一个老乡却远行宁夏银川市,不知何所为也。时光如水,我已出门多年却一事无成,看着别人的成长和发展,想想自己的流浪落泊,我不禁悲从心中来。这几天,这二个月来,沉浸于烟酒玩乐之中,心中虽然想着将来,想着找到一份好工作,或者做点生意也好,却无能为也!每天呆在房中闷坐,也所以不出什么然来啊!一直以来,我心中经常发誓,好好闯,好好干,但似乎少了些许运气。几年来的流离失所,斯文扫地,已扫出了我的青春朝气和宝贵年华,前面等待我的是啥呢?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我已拉下了本来的一拍,但跟上另一个调,好像也慢了一拍。主啊!祝福我吧,请给我一盏明灯,照亮我的前程,只要能平静度日,业余参加学习,不多求也!
一九九五年正月十三
这几天来,每天下午下班,希望打卡机下的桌子上有我的信件,可每每令我失望。弟已有一年多没音讯了,家中也有几年了。我给家中写信多封,也不见回,不知为何?是没收到信?还是大哥换了地址?一切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呢?我经过常人没经过的磨难,造就了我坚强的心,或者说没有情感的孤独,只是人生不得意而已吗?从内心来说我之内心想家,念亲人之情,可能胜于常人,比常人更甚,只是没有表现在外而已。妈,你为何不回信?
今年是猪年,是我的本命年,按国人的思维之方式,本命年应该是事业有成,成家立业之时。而我,什么都没成,什么也不是,真真正正的一无所有,愧对先人呀!及江东父老哇!正因为这样,我才有家不能回,有亲人不能见,独自孤独愁闷;正因为这样,我才迫切要找一份好工作,要赚钱,更要赚谋生之技能,所以我一直在注意招聘信息。中午到厂写字楼看招工信息,抄了一份石狮人才交流会的日期地址。到时,我一定要碰碰运气,碰碰自尊心。
一位同事,是仙游的,他爸爸在国营人干了二三十年,混上了科长,竟跑到这个厂来打工。从这里可以看出我之离开国营厂,并不可惜,问题是要争气,要混出人样来!这位干革命工作一辈子的年长者,现在和我一起做检验,画画工艺图。据他说他们厂的大中专生全跑光了。另外,这个厂的老板和老许,曾是某国营厂的同事。而老板不知何故,七三年就跑回晋江了。如今,老板已是千万富翁,可老许仍是工薪阶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人生真是无赏,人生真是无奈。若干年后,不知我的同事和同学是否有发达的,不管是从政发达还是经商发达,到时候我又如何感受呢?今天,同学大多数已享天伦之乐,已成家立业。只有我,自动离开国营厂,去反抗命运,南下发展,至今流离失所!
......
火车在向前飞驰,天已暗下来了,王佐心情沉重地看着上年的日记,心情更加沉重了!
“起来!起来!开饭了——”
一个推着餐车的火车工作人员一边大叫着,一边招呼旅客买饭。躺在地上和坐在地上的打工仔们纷纷站起来让道。王佐拉起宁静,宁静好像还在梦中一样,又像是没睡醒,站起来侧靠在王佐的怀里,侧着身子让餐车过去。
一会儿,火车行驶到湖南某站,停了下来。这时,天已全黑了,车厢里的人纷纷招呼,买饭的买饭的,叫人的叫人,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了。由于有人下车,王佐和宁静挤到一节车厢中间过道上站着,希望在下一站能坐上座位。
这是一趟从广州出发,经湖南、广西、贵州然后终点站到达重庆的列车,火车上大多是操着四川话口音的四川人和贵州人。王佐知道,半夜里,火车上会查票。现在他考虑的是怎样躲过查票?这时,宁静也醒了,王佐把目前的情况说给她听,她轻轻地对王佐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我听你的,你叫我做啥子我就做啥子!”
于是,王佐便和旁边坐位上的人聊了起来,得知一排座位上坐着的是遵义人,一排座位坐着的是达州人。王佐把他和宁静的情况说给他们听了,他们半信半疑。几个遵义人说他们下车了,把座位让给王佐和宁静坐,但对于票的事不管是遵义人还是达州人,均表示无能无力。最后,王佐说查票的时候,他和宁静躺在座位下面,请求他们配合,他们把行李放在座位下面,并且从座位下面的包里拿出火车票。这样的话,查票的人也许会以为座位下面是包包,不会想到有人。他们答应了,但都说看你们的运气了。
楼主:佐王  时间:2019-04-22 08:56:52
下了
楼主:佐王  时间:2019-04-22 08:56:52
来看看
楼主:佐王  时间:2019-04-22 08:56:52
五一去哪玩了?写作采风很重要
楼主:佐王  时间:2019-04-22 08:56:52
睡不着,深夜
楼主:佐王  时间:2019-04-22 08:56:52
那是盲流,不值一提
楼主:佐王  时间:2019-04-22 08:56:52
第三十四章 千里送京娘(2)

王佐把办法说给宁静听,说查票的时候要委屈委屈,钻到座位下面去躺着。这次宁静不但没哭,反而少有的露出笑脸,说:“你干嘛我也干嘛,你到哪里我也到哪里,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王佐听了哭笑不得,原来没有绝望的宁静还分明是一个学生的腔调嘛!
谈妥了怎样解决查票的事后,王佐便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矿泉水空瓶子去打车上的自来水。打回来了自来水,王佐和宁静就着矿泉水瓶子,一人一口自来水,实在是看着可怜!几个达州人见王佐和宁静自上火车以来一直没有吃饭,喝着自来水,大概相信了他们的真实情况,便和王佐聊了起来。原来他们是去广东找工作,工作没找到就找老乡借了路费打道回府了。
宁静不喜欢聊天,这时也睡足了精神,虽然没有吃饭,但也感到无聊,便拿起王佐的日记本看了起来,正好是接着王佐刚刚看过的地方。

一九九五年三月四日
平生第一次见到大海,与我心目中想像的大海相去甚远。
海水波涛汹涌,翻滚转扑而来,像是有万钧之势冲向岸边。远处的小船在波浪中一沉一浮,海平面看来要比脚下的海面还要高出一层。老曹指着远处的市镇说:“那就是深沪,再远处的小岛就是小金门了。”是的,我到了深沪,到了深沪湾。从今天开始,有一种新的生活,那就是浪漫的海边生活和学技术的隐世生活。这里是一个施姓村庄,有很多旅菲侨民,在海边有侨民建的还没完工的镇海宫。
我在这里从事检验和电工,检验是本行,可不好处理,容易得罪人,电工是刚刚自学的。正因为如此,不知这海边的村民生活,另类情趣能有多久?看海看阳光看沙滩,真是那么令人陶醉吗?一切都是未知数。
这里的一些习俗很有趣。我们刚到,烧饭的中年女子见到老曹夫妇说:“不要生孩子呀!”大概生小孩会给主人带来晦气吧。晚上,我吹了一通笛子,她又对我说会引鬼上门。这里禁忌太多,也长了一分见识,但日子会有新的开始吗?
......
火车在夜风中飞弛,宁静一直在看王佐的日记,似乎想从他的日记中看出他的一些秘密来似的。看着看着,她时不时略带醋意的抬起头对王佐说:“没想到你还挺有女人缘的嘛,其实我早知道你是一个风流鬼!”
王佐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对面的达州人倒是哈哈大笑,说:“这有啥子嘛!狗日的,和我们四川的妹子耍朋友,小心把耳朵哟!”
这趟火车要跑二天二夜,王佐最担心是深夜查票。二夜过去了,查了二次票,王佐带着宁静先后二次躺在座位底下,躲过了列车员的火眼金睛。
现在,火车已开出了遵义,再过几小时就到重庆了,王佐二天二夜紧张的心终于松驰下来了,虽然下了火车,他还要考虑怎样遛出火车站。但是,他知道,下了火车,最少,铁警不会把他们再次赶向广州的,所以那对他来说,至于怎样出火车站,下了火车再见机行事吧!王佐暂时没有精力也没有办法去想了。
几个遵义人下了火车,他们把座位让给了王佐和宁静,王佐真是感激,因为火车上的人还是很多呀!由于能坐下来,王佐的心情略有好转,一边看着火车两边的山水,一边和达州人聊天,暂时忘却了几天来的劳累。几个达州人现在是彻底相信了王佐和宁静的遭遇,给了一包方便面他们。火车上没有开水,王佐和宁静是用自来水泡方便面吃的。
真是难以想象啊!二天二夜,王佐宁静两人共吃了一包方便面,渴了饿就喝自来水!
火车快到重庆的时候,达州人给了王佐十块钱。有了这十块钱,王佐和宁静才能坐车从重庆市区到渝北区两路,再从两路到石鞋。当然,这是王佐下了火车以后才知道的。
达州人,谢谢你们!你们在车上也是用自来水泡面过来的,但你们却从自已路费里省出十块钱给我们,真是谢谢你们啊!到了重庆后王佐心中不由对几个达州人感激万分。
终点站重庆终于到了,火车慢了下来,王佐看着高楼林立的山城,鳞次栉比的房屋自下而上的山城,这就是他儿时就向往的地方啊!
如果长江是一条龙,上海是龙头,武汉是龙身,重庆就是龙尾了。
王佐记得小时候看的小人书《江姐》,故事就发生这座山城啊!还有那个厉害的双枪老太婆,还有三峡,还有那川江号子,还有那小时候读的唐诗: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王佐头脑中有关重庆和有关长江上游的人和事,全部清晰地活灵活现在他的眼前。但是他心中不由还是感叹万分,他竟然是以这种时间这种地点和这种方式来重庆的。他暂时忘记了还要溜出火车站,他想,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到这座山城,当然就要呆上一段时间啊!不然不就白来了吗?他又突然想到小弟,不行啊,小弟还在等着他啊!在广州火车站等他啊!他还是要尽快回广东,先去云浮上班再说,然后再把小弟接出广州火车站,小弟可是眼巴巴地盼着他啊!
火车喘息着,终于停下来了,车上的人纷纷向下涌。此时,王佐没有火车上的那些人那样有下车的冲动和回家的急切。随着涌动的人群,王佐尽量慢慢挪动脚步,宁静拉着他的手,生怕自己走失掉了。王佐边走边想着对策,怎样混出火车站呢?
人群惭惭少了,出站口走着三三两两的旅客,他们手指夹着车票,验票的人一一查验……看样子是出不了站了,王佐拉着宁静急步走开,以免抓到,不知觉中又走回到了站台。此时正有一列火车停在站台,上车的人正排着队,王佐突然灵机一动,拉着宁静排在队伍后面。
“你做啥子嘛!”宁静大惑不解。
“听我的,没错!”王佐坚定地说。
……
排到火车车厢门了,王佐拉着宁静装着要上车的样了,列车员说要查票,他又装着从衣袋中拿票,找了一阵子没找到,他说:“票呢?刚刚还在呢?怎么不见了?”
列车员不耐烦的把王佐推开了,王佐急步拉着宁静走向最近的一个站警,诉说着火车票被偷了,叫他帮帮忙,要急着上火车呢。这位站警二话不说,把王佐宁静推进候车室。
出了候车室,来到到菜园坝火车站广场,宁静激动地拉着王佐的手,眼含热泪,说:“你看过千里送京娘的小说吗?你就是那位宋太祖,我就是京娘啊!”
想着这几天来的劳累和饥饿,脚下就是重庆城呀!就是宁静在广州火车站魂牵梦绕要回家的重庆城啊!王佐不禁悲喜交集,心中却想着: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啥子嘛!
楼主:佐王  时间:2019-04-22 08:56:52
周六支持
楼主:佐王  时间:2019-04-22 08:56:52
第三十五章 初到重庆(1)

真没想到,下了火车,宁静却不知东南西北,不知坐几路车,只说去两路。
王佐只好用普通话连比带划地去询问人,几经打听,才知道是去两路镇,也就是去渝北区,也就是去原来的江北县,要坐公交车到重庆汽车北站,也就是两路口。所谓两路口,就是重庆市区去两路镇的路口。
一个拿着一个棒子,棒子上挂着绳子的人,问王佐他们要不要抬行李?王佐如实说了他和宁静目前的情况。这个人倒是厚道,说他要去另一条街,那儿有公交车到两路口。
王佐和宁静跟着那个担夫离开火车站广场,离开大街,进了一条小巷子。他们在小巷里七走八拐,尽是上台阶。台阶弯弯曲曲,王佐一边走一边用眼睛看着前后左右,但见四周高楼林立,从江边自下而上,楼房重重叠叠,街道在重重叠叠的楼房间旋转而上,又消失在重重叠叠的各种建筑物之间。王佐心中不由感叹,真不愧为山城!
路上,王佐和担夫说着话,沉浸在初次脚踏重庆城的新鲜中。
宁静跟王佐解释,说这是棒棒,专在城里捞活干。王佐到过大半个中国,还没见过这种职业,这也许是山城重庆的特色吧!在重庆,如果你从一个地方到一另一个地方走大街的话,坐车可能半个小时,走路可能二个小时,要弯很多路,但走小巷走台阶路既路程既近又省钱省时,但台阶路不能通车,自然出现了棒棒这种职业。
初识重庆,王佐发现重庆人爱用二个字重复说一种东西,如棒棒,包包,等等。
走出台阶路,来到大街上,王佐谢过棒棒,他们来到一个公交站台。
大街上车来车往,人来人人往,从自行车到小轿车到公交车秩序井然,给人一种安居乐业的盛世的感觉。从南方改革开放前沿阵地的广州,来到西南的经济中心重庆,王佐第一感觉就是重庆没有南方那样浮燥和生存的危机感,生活节奏也慢了许多。
现在是下班时间了,一辆开往两路口的公交车开过来,王佐来不及多想,拉着宁静快步挤上了挤上了公交车。公交车上人挨着人,耳边涌动的是四川话,或者那种山城特色的动听的重庆话,像是一桌子小菜中间一大锅火锅,清新浓香!
公交车一路缓缓行驶,过了观音桥,来到两路口,也就是汽车北站了。
刚下公交车,王佐就看见汽车北站对面路边停有很多中巴车,每一辆车上车门边都站着一个人,口中大叫,“两路——两路——”
天色快暗下来了,王佐问宁静是不是在这里上车,宁静认识这地方,肯定回答这是去渝北区的,也就是去两路的。于是王佐拉着宁静上了开往渝北区的中巴车。
中巴车走的是机场高速,透过车窗外隐隐看到经过了一个叫人和镇的地方,还看到一大片工厂,一座厂房顶上,“希望”两个大字很是显眼。王佐心想,原来在电视上打广告的做猪饲料的工厂在这个地方啊。
中巴车快速向渝北区开去,车上的人大多是渝北人,大概在市区办完了事,现在一身轻松向家里赶,一个个脸上带着笑,东一句西一句,甚是热闹:
“你娃干啥了呀!”
“你妈个马屁——”
“红苕,胡豆,棒棒,李伯清……”
王佐知道他送宁静回家成功了,百分百成功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困难了,整个人就轻松下来,几天几夜地劳累,使他疲惫之极,也困到极点。他想看看车外的风景,但眼睛却睁不开,听着不太熟悉的重庆话,迷迷糊糊中,一会儿就沉沉睡着了。
由于宁静在火车上睡了很久,再加上中巴车行驶在渝北区境内,车上坐的人也是渝北人,一切倍感亲切,温馨。她不但没想到去睡觉,而且很有兴致地看着王佐睡觉。虽然她和王佐在广东同甘共苦相依为命,但她从没有真正地如此近距离地看过王佐。
王佐睡得太香了,太沉了,还发出有节奏地呼噜声。他微张着嘴,头靠在座椅靠背上,微闭着眼睛,睡姿一动没动。他的脸是如此清秀,清秀中又带有男人阳光般的刚毅和沉稳,眉宇之间,英气毕露。还有那棱角分明的唇线,以及微露的整齐洁白的牙齿,对宁静来说既陌生又熟悉。此刻,宁静感觉到王佐整个人就是她的,她深情又爱怜地看着熟睡中的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想,他一定在梦中,梦中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呢?想到这里,她不由害羞又幸福地笑了……
楼主:佐王  时间:2019-04-22 08:56:52
来看看
楼主:佐王  时间:2019-04-22 08:56:52
第三十五章 初到重庆(2)

宁静就这样随着中巴车的飞驰,一路看着沉睡中的王佐。中巴车上既热闹又噪杂的聊天声,她几乎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她的心全部在王佐身上了。
王佐其实并没有做梦,几天来没吃没睡,精神高度紧张到极点,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平安了,几天来的瞌睡虫一股脑儿全来了......
忽然,有人叫他,“醒醒——醒醒——下车了——下车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耳边呼唤,王佐无意识地睁开眼,但眼皮太沉重了,努力睁开眼,但又不堪重负地合上了眼皮......“下车了——下车了——”随即不但有人叫他,还有人推他。他恼火地睁开双眼,眼前是宁静,是她在叫,她在推。“这是哪里?中巴车上!下班了吗?我怎么睡着了?”他的脑子里迅速转着,由模糊到清醒,随即坐了起来,正要站起来,脚底一阵酸麻,“哎哟”一声,又坐了下去,双眼直看着宁静,“这是哪里?”
司机走过来了,说:“到了,下车了,你娃啷个瞌睡那么大哟!”
宁静提起包,又推了推王佐,说:“下车了,车上一个人都没有,人家司机在等呢——”
王佐看看四周,说:“是重庆啊——我还以为是在广州呢,好,好,下车吧——”说着,王佐使命踩了几下脚,感觉脚没那么麻了,于是坐起,提起包,跟着宁静下车了。
王佐站在渝北汽车站,看着高低不平的停车场,和停车场上几辆破烂不堪的农用中巴车,说:“到了?这就是你们渝北区啊,怎么这么破烂啊——”
宁静嘟着嘴,说:“不好吗?我感到很亲切耶,这个车站上半年我还每个星期都要光临二次呢,上学,来去各一次,我就是在县城上高中的嘛!”
王佐不解,问:“县城,这里不是重庆的一个区吗?”
宁静说:“以前叫江北县,今年才改成渝北区呀!”
王佐点点头,说:“原来如此,能从一个县改成一个区,说明你们这里经济发达嘛,好地方嘛——那,为什么不叫江北区,而叫渝北区呢,奇怪!”
宁静撇着嘴说:“有什么奇怪的!重庆有个江北区,就是我们到两路来的那个汽车北站那里,观音桥一带就是江北区,重庆简称渝,我们这里又在江北区的北边,当然叫渝北区咯!”
王佐用右手大拇指按着中指使劲一用力,“啪”一声,大拇指打在食指上,说:“好了,走吧,天都黑了,现在怎么走?”
宁静说:“看你像个读书人,咋还打响指呢?像个流氓一样——哦,我爸在红岩厂上班,但他由于在部队受过伤,所以吃劳保,偶尔来城里住一住,今天不知道在不在城里?”
王佐开心地笑了,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流氓有什么不好,我不是流氓能混火车把你送到这里来吗?流氓好,我是流氓我怕谁!”
宁静不屑一顾,说:“切——”
王佐说:“你爸是红岩厂的,不会吧,红岩厂不是做汽车的吗?重型汽车,很有名的,在你们渝北吗?印象中好像不是在这里吧——”
宁静说:“我爸那家厂生产汽车配件的,是红岩汽车厂的分厂,明白了吗?”
王佐中气十足,说:“明白,大小姐——那,你妈不会来城里,对吗?”
宁静说:“当然不会在城里住,只不过有时我妈会到城里来逛一逛,就回家了……我家里养了蚕,还有猪,还有鸡,她分不开身呢。”
王佐说:“那也就是说,你们家主要在老家住,对吗?”
宁静点点头,王佐说:“现在天都黑了,在哪里坐车,还不快走——”
宁静用手指着那几辆农用中巴车,说:“急什么,那里就停了一辆开往我们那里的车子,我们站在出口的地方,车子开走了要从我们身边过呢。”
王佐说:“还是上车吧,等会儿没座位了——”
于是王佐宁静两人上了一辆开往兴隆镇的中巴车。
中巴车在开往石鞋乡的公路上不快不慢地行驶,没跑几里路就有人上车,又跑了几里路,又有人下车,跑跑停停,上车的下车的,打打闹闹,一片欢声笑语。
天全黑下来,王佐此时睡意全无,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的田野村庄,以及远处山顶上的稀稀落落的灯火,突然问宁静:“怎么山上也有灯光哪?”
宁静说:“那里有村子呗——”
邻座一个姑娘听见他们说普通话,好奇地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半小时后,王佐和宁静在石鞋乡下了车,他们身上还有最后一块钱。
王佐看着昏暗的街道,和街道两旁古老破旧的房子,恍如隔世一般。前几天,他还在南中国最大的都市流浪,那里人多车多房子高;今天下午,他还在西南最大的都市,穿小巷走台阶,那里层层叠叠高楼林立;而现在,他竟然站在四川某个山区中的小乡镇的小街道上,对着那古老破旧的房子,高低不平的路面,参差不齐的树木和电线杆,以及鸡鸣狗吠发呆。
他不由心中感叹,人生如梦,人生如烟——
楼主:佐王  时间:2019-04-22 08:56:52
第三十五章 初到重庆(3)


宁静带着王佐沿着集镇街道向前走了几十米,然后拐向左手边的一条土公路上,在土公路上没走半里路,又拐向一条乡间小路上了。
走在乡间小路上,王佐有点慌不择路,跟在宁静屁股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田野里有各种各样的虫鸣,远处村庄黑呼呼的一团,灯火星星点点,显得祥和安静,而又意境悠远。走着走着,宁静停下来了,指着一个土坡下,说:“王佐,渴吗?那里有泉水,上学的时候,走在这里我们就会喝水,用杯子装着水,边走边喝——”
王佐说:“渴呢,嗓子像冒烟一样,我正想问你哪里有水呢?”
说着,王佐来到泉水边,蹲下来,用手扒开水面的枯叶,然后双手捧着水,喝了一大口。顿时,一股略带甜味的清凉的泉水从他的喉咙直凉到肚子里,浑身有说不出的清爽和舒畅。于是,王佐感受了一会儿泉水的滋味,接着又捧了几下泉水,连着喝了几大口。
喝足泉水后,王佐站起来,退了几步,对宁静说:“你喝也几口吧,从重庆下火车到现在,我们滴米未沾,喝口水还可以充饥呢。”
宁静答应一声,“好嘞——”接着,她也蹲在泉水边,小喝了几口。
喝完了泉水,宁静依然在前面带路,王佐跟在后面走。
宁静问:“王佐,你饿了吗?”
王佐说:“当然,不过现在饿过头了,反而感觉不到饿了。”
宁静温柔地说:“让你受累了,真不好意思,到家了我就做饭给你吃,你再忍一下。”
两人一路走着,一路聊着天。这条乡间小路,既是宁静从小从家里到镇上赶集的路,也是他初中三年每天上学放学走两次的路。她对这条路的每一步,每一个转弯,路上的每一个石头,每一根小草,都如数家珍。但是,今晚,在一个微弱月光的夜晚,她带着一个男人,一个清秀斯文的小伙子走在她从小走了不知多少次的小路上,她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以前走在这条小路上所没有的感觉,既令人兴奋,又令人激动,更有一丝甜蜜,一种幸福。虽然几天来的劳累,生不如死,甚至绝望,但此时的她感觉一切都是美好的,甚至她对在广州的流浪生活感到留恋,感到浪漫。因为在那些天里,再累再苦再饿,都有王佐跟在她身边,她多么希望一辈子都有王佐在她身边啊!
又走了一段路,前面是向下走的台阶,台阶是青石头铺成的。下了几步台阶,路边有一个亭子,他们坐下来休息。王佐好奇地沿着台阶向下看去,黑呼呼地深不见底,依稀下面远处还有灯火,那是村庄。于是他不解地问宁静:“我们刚刚不是在田野里走吗?怎么走到这里像下山一样,这下面是什么?”
宁静“咯咯”笑了,说:“这是山路啊,这条台阶路就是沿着山走下去的,山下还有一条小河,你听,有‘哗哗’流水声,小河两岸有很多村庄呢。”
王佐有点想不通,明明刚刚走在田野里,田野里有村庄树木,有小路泉水,怎么突然就下山了呢?下面还有小河,河两岸还有村庄田野呢!他仔细听着山下的流水声,再站起来看着山涧的对面,黑呼呼一座高山,耸立于幽黑的天空,高不可测,神秘莫测!
王佐心想,怎么世界上还有这种地形,于是问宁静:“你家在山下小河边吗?还有多远?”
宁静说:“不远了,下了台阶山路,再走一座独木桥,过了河,再走一点山路,就到了。”说着,宁静指着对面高山说:“就在那里呀,那里还有灯光呢。”
王佐看着对面不真实的大山,怎么也不知道宁静手指的地方是在哪里,于是说:“走吧,这黑天瞎火的,也看不清楚,我跟着你走就是了。”
于是宁静带着王佐沿着石头台阶路向下走去,走完台阶,又走过独木桥,过了小河,小河对面是个小村子。走过小村子,是一条小山路,路两边就是高耸入云的大山。
过了不久,来到一座山脚下,宁静停住了,说:“你看上面,就是我们村子了!”
王佐向上看去,上面几百米的地方,果然些有些灯光,在夜里显得温暖而又亲切。此刻,马上就要到家了,宁静虽然很兴奋,但又有点犹豫,“这样带着一个年青的男人到家里,怎么跟爸妈讲呢?”她带着王佐向家里走去,忽然想起路边有一棵野桃树,现在正是成熟的时候,于是为了拖延时间,对王佐说:“你饿了吗?先摘几个桃子吃吧。”
王佐现在确实饿了,于是拉起树枝,摘了几个熟透的野桃子,在衬衣上擦了擦,递给宁静二个,说:“你也饿了,你也吃吧!”
两人一边吃桃子,一边向村里走去。一会儿,就到了宁静家,大门关着,没有灯光,宁静拍打着大门,叫道:“爸——妈——开门哪——”
由于没有灯光,王佐看不清宁静家的结构和式样,他站在宁静后面正好奇地左看右看,忽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你这个娃娃,一个月才到家,急死人了——”
屋里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腰板笔直,穿着洗白了的军衬衣,后面站着一个中年农妇,宁静叫道:“爸,妈!”然后又回头向王佐招手,说:“进来吧——”
宁静的爸妈惊奇地看着王佐好一会儿,她爸爸才说:“进来,进来,饿了吧,路上摘野桃子吃呀——她妈,去做饭——”
楼主:佐王  时间:2019-04-22 08:5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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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重庆渝北石鞋山区(1)

一阵清脆悦耳的鸟声把王佐叫醒,王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老式的木床上,屋顶上是木瓦结构,房间还撑着二根木柱子,地板也是木板......这是哪里?虽然这一觉睡得又香又沉,但由于环境的差异,王佐还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忽然听到有人在哼着流行歌曲“......曾经最爱哭的你,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王佐下了床,才发现这间房是二楼,床头一米远有一扇门,门开着,外面是一个木板阳台,宁静正在阳台上晾衣服,还哼着“同桌的你”那首流行歌曲。
宁静正哼着歌晾衣服,忽然听见房间有动静,回头一看,王佐正走过来,于是她笑咪咪地问:“你醒了,睡得还好吗?”
王佐站在阳台上,伸了一下懒腰,深吸了一口清新空气,说:“香,真香,这一觉睡得太香了,这种感觉太好了,被鸟声吵醒,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是小时候跟我奶奶住一起呢——噢,你这么早,衣服都洗了?”
宁静一边晾衣服,一边说:“还早吗?都快十点了——”
王佐下意识抬起手看表,却发现手上没表,才想起那块跟了自己几年的“上海”牌手表在广州上火车站上火车时送给那个伟大的列车员了,于是他掩饰着说:“这么静,除了鸟声,就是风声,还有隐约远处的流水声,我以为很早呢。”说着,他又深吸了一口,各种草木的气息和香味,尽入肺中,沁人肺腑,他顿觉神清气爽,又说:“真没想到,你家是这样的环境,太幽静了,就像桃花源一般,好像与这个尘世隔绝了——好是好,就是有山没水——”
“我们村后山下有一眼泉水,你不是听到了吗?是不是有流水声,那眼泉水灌溉着我们村的水田还有余呢。我们这里叫天泉村,就是那泉水的原因呢。那泉水可神了,不管天旱还是下雨,常年水流不断,最多干旱的时候水流小一点而已——下午我带你去看看——。”
王佐喃喃自语:“天泉天泉,老天赐的泉水,好地方啊!真是好地方!”说着,他放眼四顾,只见山下从他们昨晚摘野桃子的地方开始,直到宁静家下面的小路边,是一层层的梯田。梯田里一垅垅青得发绿的稻子正随风扬波,像是海浪一样,一波又一波。山坡的两边都是高山,山上树木繁茂密集,就像绿色的海洋。从阳台上向后看,是村庄,砖瓦木质结构的民居,沿着山势,一排比一排高,散落在半山腰。忽然,一阵果香扑鼻而来,王佐忍不住吸了几口,说:“好香啊!是哪里飘来的水果香味,什么水果这么香啊?”
宁静这时晾好了衣服,指着差不多伸到阳台上的树枝,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王佐抬眼一看,才发现阳台下小路边的大树是一棵梨树,浓阴蔽日,比宁静家的房子还高,有些树枝还伸在阳台上,伸手可摘。梨树枝叶中,或隐或现,吊着一个个酥黄的大梨子,就像隐藏在枝叶中的小葫芦,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哈哈,梨子,正熟透呢,你家的吗?”王佐问。
“当然是我家的,这附近十来里路,就算我们家这棵梨树结的梨子最好吃了,下午我们摘几个尝尝,保证好吃!”
几年流浪的日子里,王佐从来就没有今天这样安逸的好心情,他微笑着说:“看来,没有白来一趟四川啊,正赶上水果飘香——咦,宁静,这个季节稻子都割了,双抢插秧了,怎么你们这里的稻子还没黄呢?”
宁静开心地笑了,说:“我还以为你五谷不分呢,原来还知道一些事情嘛——我们这里以前也是两季稻,分田到户后就种一季稻子了,要到中秋以后才收呢。”
王佐点点头,说:“原来这样啊!真是三里不同天,我们家乡那里一年要种两季稻呢。”
宁静说:“走,我们下楼吃早餐去吧,你饿了吧。”
王佐拍了拍肚子,说:“还真有点饿,哦,贪看风景,还没洗脸呢,下去吧。”
王佐跟着宁静,踩着有点“吱呀”响的木楼板和木楼梯,下楼来到宁静家厨房。宁静把毛巾脸盆牙刷等等递给王佐,说:“这是我从你包里拿出来的,你先洗脸,我给你打稀饭吧。”
洗完脸王佐坐上餐桌,发现宁静已为他打了一碗稀饭,桌子上一碟咸菜,宁静正坐在桌子上等他。王佐正要吃,忽然问道:“你吃过了吗?”宁静笑笑,说:“我早吃过了,你吃吧。”王佐吃了几口,又问:“家里就你一个人吗?你爸妈呢?”
“他们赶集去了,今天是兴隆集市,去兴隆镇上了。”
“哦,赶集,你们这里还赶集?我们家乡没有这种集市,书里电影里倒是看到,可惜我起床晚了,不然也去集市上逛逛,看看新鲜。”
“后天就是我们石鞋乡集市,我带你去逛逛。小时候,我最兴奋事情就是赶集了,天还没亮就起床了,跟在大人后面跑,可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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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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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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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重庆渝北石鞋山区(2)


王佐心想,明天我该走了,但又不好说,于是悠闲地吃着稀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宁静聊着天,心里却想着,我该怎么跟她说我要走呢?
宁静此刻看着王佐吃早餐,心里早就有一种幸福和温暖升起,感觉自己是一个妻子,伺候着心爱的丈夫,过着安静而甜蜜的生活,相守终生,天荒地老。早上,爸妈很早就去赶集去了,宁静推开王佐的睡房,看着心爱的男人睡在自己从小睡觉的房间和床上,她就不由脸红心跳,微微激动。她不忍心吵醒熟睡中的心爱的男人,于是小心地收拾起他昨晚洗澡后的脏衣服,然后到楼下洗衣服去了。洗衣服的时候,宁静想起昨晚王佐睡觉后,爸妈却把她叫到楼下问了一个多小时。
“在路上一个月了,怎么回事?这个小伙子怎么把他带回家了?你们在耍朋友吗?有没有发生关系?他是哪里人?做什么的?”
妈妈一连串地质问,让宁静无从说起,她于是原原本本把她在广州火车站怎样受骗?怎样流浪?怎样在王佐的帮助下,同甘共苦相依为命,最后混火车到重庆的,简略地说了一遍。妈妈听完后,也不禁感动,说:“世上还有这么好的小伙了,那是你一辈子的恩人呀!既然他和你没有发生任何关系,也不是耍朋友,我看,还是让他玩几天,你再送他去广东吧。记住,这几天,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和他发生关系!”宁静心想,在广州期间,她可能是由于感激,也可能是爱他,二次以身相许,但幸好他是一个坐怀不乱的好男人,不然现在就惨了。
爸爸皱着眉,说:“好是好,他去广东,总得给人家三、五百块钱吧,那,娃上大学的学费就不够了,这一下啷个凑那么多钱呢?”
宁静看着爸爸,说:“我看,这个大学不读也罢,又不是考上的,成人大学,毕业又不分工作……这宁愿不读大学,也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妈妈忧心忡忡地说:“静啊,你把小伙子带回家,这传出去该怎么办呢?以后对你名声不好,谁还敢上门说亲呢?”
宁静平静地说:“无所谓,大不了不嫁咯——”
……
宁静早上洗衣服的时候,昨晚爸妈的话犹在耳边。说心里话,她怎么舍得王佐走呢?他不但把她从广州送到重庆,送到家,而且还和她一起相依为命,一起流浪……而且,她又那么喜欢他,从心里到外都爱他啊!可是,他对她只是侠义相助,他有他的事业,他有他的女朋友,他不可能留在重庆的呀!宁静打定主意,王佐不提起走的话,她就装糊涂,过一天算一天,哪怕多看他一天,多陪他一天……
晾衣服的时候,宁静又一次来到王佐睡房,看着熟睡中为自己受苦受累的男人,她又一次受怜地看着他,真想抱着他睡一会儿,和他一起同栖同梦,但她不敢,也不好意思。
吃完早餐,宁静带着王佐在家门口一块大石头上坐着聊天。
大石头就在小路边,旁边有一棵大松树,既是路人赶路歇脚的地方,也是宁静家纳凉之处。坐在石头上,向下看就是山坡上那一层又一层的梯田,和那弯曲上来的小山路。小山路从下向上直到这块大石头,又沿着村庄向山里延伸。大石头另一方向正对着宁静大门,中间是一口水塘,几只鸭子正在水中嬉戏。
看着水中的的鸭子,耳边是山风和蝉鸣,王佐倍感舒畅,问宁静:“这是你家水塘吗?有没有鱼?我们钓鱼吧!”
宁静不知在想什么,忙不跌地说:“我家的水塘呀!我弟有鱼杆,不知道放在哪里?下午我问问我妈妈?你会钓鱼吗?”
王佐不以为然地说:“那当然,我们家乡是水乡,大江大湖,以后有机会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长江鄱阳湖,就像大海一样,我能不会钓鱼吗?”
王佐看着宁静家房子,二间二层土砖结构,旁边还有一间木质结构,质朴幽雅,掩映于高山大树之中,别有一番隐居滋味,心想真是一个遗世独居之佳地啊!
两人正对着水塘漫无边际地聊着天,忽然后面有人叫,“日头大着哟——到家去坐嘛!”王佐回头一看,是宁静爸妈,正从山路上走下来,每个人身上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装满了东西。王佐点着头,跟着一家人来到堂屋。
几个人在堂屋坐着,妈妈对宁静说:“我们在兴隆看到汪情了,她说明天过来耍呢。”
汪情是宁静的高中同学,又是同宿舍,每个星期回家上学也同路,所以她们非常要好,比亲姐妹还亲。自从去广东打暑期工以来,三个多月了,宁静还真是特别想念汪情,听了妈妈的话顿时喜上眉梢,说:“我还在想,明天去情妹家耍呢,那,我明天就在家里等她。”
宁静的妈妈又从背篓里拿出一条“山城”烟,递给王佐说:“这条烟你拿出抽吧。”
王佐忙说:“不了,我自己买——”
宁静撇了一下嘴说:“我都跟我妈说了,你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装什么呢?再说了,我们村也没有商店,就算有钱也要到山下小河边那个村子去买东西啊!”
王佐的脸顿时就红了,宁静的爸爸瞪了一眼宁静,说:“说话要客气点嘛,小王是客人,不要太随便了——我就一个女儿,从小娇惯了她,小王你让着点——”
说着,宁静的爸爸从袋子里掏出一块手表,说:“听宁静说为了上火车,你把手表送给列车员了,你先用用这块表吧,没表不太方便。这块表是去年我们工厂发给我的奖品,也算是对退伍军人的慰问吧,表太差了,你先将就着用吧——”
宁静和她妈妈去做饭了,王佐和她爸爸聊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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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重庆渝北石鞋山区(3)


中餐,桌子上多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实汉子,宁静的爸爸叫他老三,并向王佐介绍说是村长。老三对王佐说:“宁静的哥哥在攀枝花卖鸡杀鸡,弟弟暑假也去帮忙了——快开学了,这几天也该回来了。村里的年青人不是去广东了,就是去市区了,我们两家就像一家人,宁静的妈妈叫我来陪你喝酒,我脸皮厚,哈哈哈......我就来了。小王,来,先喝一口酒,我敬你,谢谢你帮了宁静的大忙——”
桌子中间放了一大海盆豆角炒肉,四周是三碟干辣椒炒腊野味,一壶自酿的白酒放在桌子上,一个吃饭的碗放在酒壶边上,老三已倒了一碗酒在碗里。王佐看着一碗白酒,心想,怎么没有酒杯呀!没酒杯每人也得一个碗装酒呀!这怎么喝呀?不会是我一个人喝这一碗酒吧!王佐看着一碗酒不知道怎么办,他看看宁静,宁静笑着看着他,他不知所措地说:“村长,这,还是你先喝,你喝吧——”
老三说:“小王,叫我老三吧,村里人都这样叫我——你是客,你先喝,喝一口!”
说着,老三把酒端到王佐面前,王佐端起喝了一口,随即咂了咂口,“好烈的酒!”老三爽快地笑,说:“我们四川人喝酒度数高,小王可能不习惯,过几天你就习惯了......”
宁静的爸爸乐呵呵地说:“吃菜,大家吃菜——”
大家夹菜吃,王佐夹了最近一碟野味,野味吃在嘴里,麻辣生香,而且特有嚼劲,还有一股特殊的腊肉味......“真好吃,这是什么肉啊?”王佐问宁静。
宁静骄傲地说:“野兔子啊!我爸爸抓的——”
王佐对宁静的爸爸说:“叔叔,有时间跟你学学打猎!”
宁静的妈妈笑着说:“山里人,农闲的时候打点野味,都会......小王,多吃点!”
吃着菜,聊着天,王佐发现那碗酒已经在全桌转了一圈,每个人都喝了一口。他才明白当地喝酒的风俗不是一个人一个杯子,而是一桌一碗酒,轮流喝。若是有人敬酒,被敬酒的人先喝酒,敬酒的人后喝酒。但不管怎么喝,一般就喝一口,还是那碗酒。至于一口喝多少,他暂时还真不知道。王佐虽然感觉这样喝酒很不卫生,但也入乡随俗,什么也没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三又说话了,“宁静,你们两人同生共死,从广州到重庆,对吧!当然,没有小王,你一个女孩子是回不了家的,你们共同喝一口!”
宁静脸上已红了,不知是喝酒的缘故还是害羞,扭着脸说:“我们不是喝了吗?”
老三对王佐说:“小王,宁静可是我们村里第一个高中生,是我们村里的女秀才呢,你能遇见宁静,也是你的缘份......你说,你们要不要共同喝一口?”
拗不过老三的劝说,王佐和宁静先后喝了一口酒。
这时,老三和宁静的爸爸开始划拳喝酒了,宁静的妈妈又打了一大碗豆角炒肉倒在那个大海盆里,并招呼王佐宁静吃饭。
吃完饭,宁静带着王佐出门玩去了,屋内老三和宁静的爸爸还在震天响的划拳,宁静的妈妈偶尔也加进去划划拳,喝喝酒......
王佐跟着宁静在门口摘了二个大大的梨子,然后沿着村后山路去看泉水。路上,王佐看到山路两边的山坡上全是桔子树,青皮的小桔子挂满了枝头,王佐问:“你们这里还产桔子呀!你家有没有桔子树?可惜现在桔子还没熟,没有口福啊!”
宁静的脸红彤彤的,娇艳欲滴,只见她笑着说:“我们家当然有桔子树,我家的桔子园在另一片山坡上,明天我带你去看看。”
沿着山路走到村后山脚下,王佐发现山脚下果然有一眼泉水。泉水像一台大功率的抽水机,从一个石洞里冒出来,然后流到下面一个方圆二丈左右的深潭,潭水又向山涧下方流去,就是王佐那晚走过的河边的村子的方向。
王佐看了天泉良久,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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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少不入川(1)

第二天吃了早餐,宁静的爸爸打石头去了,宁静的妈妈做农活去了,王佐和宁静又坐在宁静家门前路边的大石头上聊着天。
因为宁静的好同学好姐妹汪情要过来看她,宁静坐在家门口大石头上主要是等汪情,当然也是为了陪王佐聊聊天,尽量多陪他一天。虽然宁静希望王佐能留下来,留在重庆,留在她身边。但她知道,她能留住王佐的人,却不能留住他的心。她知道他的心还在广州火车站,还在那个叫小弟的女孩身上。如果王佐对她说他要走,要去广州,虽然她舍不得,但她也无可奈何。宁静知道,王佐送她来重庆,完全是同情她,完全是出于道义。不然他完全可以置她于不顾,去云浮上班,然后再把他心爱的小弟接过去,去过他的恩爱生活了。可是,这个叫王佐的男人却把自己送到重庆来了,送回家了,与自己有了不可磨灭的交集,留下了一辈子的印记,也或许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的印记。
一连两天,王佐没有对宁静说要去广州,宁静心中暗自窃喜:他难道不想回广州了?不去找他的小弟了?昨晚,王佐睡了之后,爸妈又和宁静聊了好久。当然,话题自然还是宁静和王佐。刚刚高中毕业的女儿,在广东打了二个月的暑期工,却带了一个年青的男人回家了,这令做妈妈的很难堪,也很担心。她难堪的是这个年青的男人虽然救了女儿,并把女儿送回家,但村子里的人却不这样认为啊!青年男女,干柴烈火,做妈妈的也年青过,她不可能相信女儿和王佐没有任何关系。王佐走了之后,女儿岂不是坏了名声,以后怎么嫁人找婆家呢?另外妈妈还担心的是这二天女儿和王佐形影不离,可千万不要发生关系呀!不然,那就真是误了女儿一辈子啊!所以,做妈妈的一再问宁静,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如果真是耍朋友,那就别读大学了,早点领个结婚证吧。一个外地人,夜长梦多,到时倒楣的还是你。如果不是耍朋友,他真是一片好心送你回家,还是把路费给他,送他走吧!宁静不知道怎么跟妈妈说,说他们没有关系吧,妈妈不相信,送他走吧,她又舍不得,一家人说了一个晚上也没有一个结果。再说宁静也不能主动提出给王佐路费啊,那样王佐肯定会误解的——你走吧!那不是赶人家吗?那也太没有人情味了。
其实,王佐并不是不想回广州,而且,他的心早就在广州了,在小弟身上了。只是,刚来第一天,是晚上,又累又饿又困,他怎么能对宁静提起回广州的事呢?第二天睡了差不多一上午,接着中午吃饭喝酒,下午又游山玩水,他还沉浸在渝北山区的新鲜中,也不好开口说走啊!晚上,他很想跟宁静提提去广州的事,可是由于晚上多喝了几杯酒,头晕脑胀,他很想睡觉,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且他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因为宁静吃完饭后,一直在和爸妈说话聊天,他可不好意思当着宁静爸妈的面提回广州的事。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当着宁静爸妈的面,王佐还真开不了要钱的口,所以他又错过了一晚。
现在,王佐和宁静坐在石头上,初秋的太阳已挂在东边的山头上一丈多高,阳光透过树枝照在地上,斑斑驳驳,随着微风晃动。一群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上盘旋鸣叫,又轰地一声飞散了。置身于清新祥和的山区,王佐感觉心神安逸,神清气爽。但,这不是他的家,也不是他的归宿。他想,大概宁静,或者她的家人不好意思向他提起让他走的事吧——那不是让人误会吗?不是赶人吗?所以,他无论如何现在要主动说出来了。
王佐想了一会儿措辞,有意无意地说:“宁静——你这里真是好啊!清静无为,与世无争,真是一个好地方,一个养老的好地方!”
宁静抬起头,婉尔一笑,说:“在广州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我们这里有山有水,物产丰富,自给自足,想吃水果,四季不断,想吃野味,上山打猎,没骗你吧。”
王佐看着远山近坡,说:“是,你说得一点没错......但是,我想,年青人只能把这里当作精神寄托,而不能终生与这山这梯田为伴,对吗?人嘛,活着世上总得要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去外面求学,发展事业——”
宁静说:“那当然,人活在世上,还是要花钱的,还是要为老人治病为小孩上学赚钱啊!我们这里物产虽然丰富,但没有公路运不出去,那也是白搭。所以,年轻人不管男女,基本上到市区去发展去了。没有出门的男人留在家里连老婆都娶不到,一是没有钱,二是没有可娶的对象,这一片山区你根本就找不到几个姑娘!”
王佐惊奇地看着宁静,说:“不会吧,你们村还有打光棍的吗?”
宁静不置可否地说:“有啊!好几个呢,昨天吃饭的那个老三就是光棍呢。”
王佐张大了嘴巴,说:“老三,那个村长,三十多了吧,还是光棍,真是想不通!”
宁静抢着说:“有什么想不通的,我们这里的女孩子都到市区打工去了,怎么可能回家嫁人呢?而且,这些见过世面的女孩子,大多数都不愿意再回到山里面过日子了,守在山里面的男人当然要当光棍了!”
楼主:佐王  时间:2019-04-22 08:5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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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佐王

字数:334582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2-10-20 00:43:00

更新时间:2019-04-22 08:5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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