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

来看看

第三章 黄埔军供站(1)

在7431招待所正式上班的第二天，王佐刚下中巴车，看着如潮涌般的人流，心想，今天要多拉几个旅客，只有多赚点钱，电工证到了才好找工作呀！
周建光跟上来了，对着王佐说：“我们去那边走走——”
王佐看着周建光，笑着说：“拉客要分开嘛，不然两个人凑在一块，从概率上讲，再怎么样有机会也只有一半嘛，你说呢。”
周建光也笑了，说：“我说老乡，你还真把这个接站当职业了，当事业了。其实，只要每天能拉上三、五个旅客，也就算了，最少也可以吃住不愁，想赚钱没那么容易，就当作是免费来广州旅游吧。”
走着说着，两个人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了。
王佐好奇地问：“我看你不是乡下人，你这么年青，怎么跑到广州来了？是来广州找工作，钱用光了，还是证件被偷了？”
“我——”周建光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们是老乡，说给你听其实也没关系。我可不是出来打工的，我是上饶财经学校毕业的，会计专业，去年毕业的，分到我们县供销社工作，我是有正式工作的人，跟他们可不一样——”
王佐想起自己自动离职国营厂以来，漂泊流浪了二年多，从温州到东莞，又从东莞到杭州上海，然后流浪到闽南打了一年工，今年五月又跑到广东，至今居无定所，一事无成，不由替周建光担心，说：“你出来多久了，是请假还是停薪留职，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你既然出来不是为了打工，就早点回家吧。”
周建光不屑一顾地说：“供销社，吃不饱饿不死，昔日的风光早就一去不复返了。我看市场经济下供销社这种计划经济模式运作下的国有流通体系迟早会土崩瓦解，我才不在乎呢！说实话，我出来的时候就没有想到回单位呢。”
王佐大感意外，没想到小他几岁的周建光这么看淡一份国企工作，于是问：“你出门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为了发展，宁愿在广州流浪也不回供销社工作，你难道就是会了体验体验广州火车站之乱，尝尝拉客接站的生活？出来受受苦吗？”
周建光不在意地说：“我出来就是为了散散心的，下了火车就住在7431这家招待所，后来钱用完了就在7431拉客接站……其实我随时可以随时回家，大不了叫家里寄一点钱就可以回去，但我暂时还不想回家呢。”
王佐听周建光说后云里雾里，心想难道周建光这个帅气小伙子在家犯了什么大事，不然怎么来到南方流浪不是为打工经商，只是为了散散心呢？于是他说：“哦，这样啊，也许你有难言之隐，下次你相信我的话，有机会再说给我听吧，现在我们分开拉客去。”
周建光看着王佐好一会儿，忽然掩面而泣，良久，情绪激动地说：“也没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说出来我可能让你笑话了，我是为了一个女人，我的初恋情人，我们相恋几年了，她竟然变心投入别人的怀抱……”
“哦，这样的——”
王佐点点头，不知说什么好，他想到了自己。当年，他不也是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放弃了军工企业的工作，甚至放弃了马上读大学的城里小姐的爱，甚至放弃了船舶系统最高学府哈船院深造的机会，义无反顾地带着那个乡下姑娘出门打工，最后竟落得人财两空，脸面丢尽，里外不是人，流浪至今……
想到此，王佐小声地问：“你就这样混下去吗？男人还是以事业为重啊！”
周建光忽然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白照片，说：“大哥，你看，就这个，这就是我的初恋情人，我们相处五年了，我受不了这个打击才跑到广州来的。”
王佐拿起黑白相片仔细看着，照片上的姑娘眉清目秀，脸庞丰韵，乌黑头发中分梳下来飘在肩上，很有一股古代仕女的韵味。
“确实很漂亮！”说着王佐把照片还给周建光，颇有感触地说：“女人的心，天上的云，捉摸不定——兄弟啊，男人的一生最怕痴情，痴情的男人一般事业无成，男人事业无成在女人眼中就什么都不是。所以，我看你还是把她忘掉吧，以事业为重，最好还是回家去，先在供销社上班，然后再等机会发展别的事业吧。”
周建光感慨地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在这里拉客接站就是为了忘掉过去，什么时候说不定我就回去了。我们家情况还可以，在县城开了一家批发部，南杂百货五金批发部，我爸爸希望我回去帮他撑着，我也有意去做大生意。我想，不过几年后，供销社的业务大多要被民间资本运作下的批发部或商业公司挤占，这是一个商机，我一定会把握的……哦，对了，你怎么跑到广州来了，上次听你提起过是来广州考电工证，到底怎么回事呀？”
王佐长叹一声，说：“我在外流浪已经两年多了，其间除了在闽南一带打了一年多工，大多时间是在沿海一带流浪飘泊，盲流了大半个南中国，哎！命运多舛啊！下次我再说给你听吧，我现在心里堵得慌，我们走走吧。”
周建光说：“好，一看大哥就是不同凡响的人，下次我一定洗耳恭听，做你最忠实的听众，分享你的人生，经历才是最大的财富嘛。”
王佐摇摇头，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的人生尽是败笔，惭愧啊！”
周建光深表理解，真诚地说：“大哥，你也不要太自责了，人生无常啊！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不管你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超人的胆识和才情——哦，有一个老乡在流花招待所做事，是南昌人，我们边走边拉客，去那个老乡那里看看。”
王佐苦笑，还胆识和才情呢，现在连吃住的地方都有可能随时丢掉，于是说：“好，去看看那个南昌人，多认识一些老乡也好，总归是好事嘛。”
王佐和周建光正走着，迎面走来一个大汉，高出人流约有一个头，寸头，虎眉剑目，虎背熊腰，身上脸上如黑炭一般，在火车站广场就如一座移动的黑塔，在人流中手拿一把大号黑伞，无可奈何地在车站转悠，慢无目的踱着步……
周建光走上前去，问：“东北大哥，还没找到工作吗？”
东北大哥把大号黑伞撑着地，说：“你看我这个样子，能接站吗？检矿泉水瓶子换点饭吃拉倒吧……哎，小伙子，有烟吗？”
周建光说：“我又不抽烟。”然后他转过头问王佐：“你有烟吗？”
王佐说：“有，东北大哥，‘羊城’，太差了。”

下了，各位朋友周一快乐

第三章 黄埔军供站(2)



东北大哥接过烟，掏出打火机深吸了一口，吐出长长一圈烟雾，说：“兄弟，我现在有烟抽就不错了，‘羊城’对我来说就是好烟了，在羊城当然要抽‘羊城’嘛……哎，这没钱用没活干，烟瘾还他妈的鸡巴大，这日子过的，真他娘不是人过的。”
在外流浪两年多以来，王佐对流离失所不得志的人怀有一种同情心，并且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听了东北大哥说的话之后，感觉他比自己还悲惨，不但处于一筹不展的境况，还没有一个地方吃住，不禁心里涌出一阵酸楚，一激动把白天在7431招待所买的香烟和打火机一并递给东北大哥了。
东北大哥接过烟，铁塔般的汉子竟然感动得眼睛红红的，说：“兄弟，看你白净斯文，是个读书人，却在这里接站，不到不得已，是万万不可能的，相信这烟对你来说也不容易啊！今天我们初次相识，你就把不易得来的一包烟给了我，我会记住你的，我走了，下次我们再聊，我天天都在火车站，我走了，谢谢你，这包烟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东北大哥说了一通激动言词之后，手提黑伞向人流中走去，王佐感觉那身影在人流中显得那么特别，而且另类，心中不觉又涌出一阵酸楚。
王佐问周建光：“你认识他吗？”
周建光说：“在火车站广场见过很多次，也聊过一次，对我来说也就是一面之交吧，他说他是从广西北海过来的，工作没找到，唯一的一张百元大钞在火车站睡觉时被扒走了。”
一会儿，路上又碰到安徽大姐，周建光做了个顺水人情，把东北大哥介绍给安微大姐，请她帮忙把东北大哥安置到她那家招待所。王佐和周建光费了很多口舍，安徽大姐答应说试试看吧。于是王佐在火车站广场又找到东北大哥，让他同安徽大姐一块去见那家招待所的老板面试去了。此后一连几天，王佐没有看到东北大哥，也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
而就在那天晚上，王佐和周建光并没有找到南昌老乡，出了流花招待所他们就分开了。
在火车站各处走了一圈之后，王佐感觉头晕脑沉，头重脚轻，浑身没有一点精神，更不要说拉客接站了。他知道自己感冒发烧了，于是在火车站广场的石凳子上休息，躺了很久很久，一直躺到凌晨十二点多接站人员下班的时候……
王佐浑身无力地躺在石凳子上的时候，无限凄凉地想，如果我身死异乡，也许这样更好，最少一了百了了，亲人朋友也不知道，那多好！如果我从这个无奈的世界消失掉了，就像躺在石凳子上看见那消失在天际的流星，无声无息，多好！
自然而然，王佐又想到1993年，那一年对他来说太深刻了，因为那一年是他人生的转折点。那一年，他从安稳的国企自动离职，离开国企出门打工，至今不能安居乐业，在人世间浪荡，走到哪儿，算到哪儿，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那一年，他盲流了大半个南中国，却找不到一份安稳合适的工作。之后，他才明白，冲出国企体制的他，其实在这个世间几乎没有任何安身立命的本事和技术，甚至不如一个农民工。农民工最少能干力气活，没活做的时候可以回家去种那一亩三分地。而他呢，天下之大，上无片瓦，下无寸地，这个世界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叫张子含（见拙作《70后之骚动》王佐张子含是此书主角）的女人造成的。为了那个女人，王佐离开了国企，带着她去温州闯世界，最后却发现她的心却在别的男人身上。于是王佐一怒之下，不辞而别，独自跑到东莞深圳。在东莞深圳不能立足，后来他又在温州、上海、杭州、南京等地盲流，足迹踏遍了大半个南中国。
那一年，王佐从一座城市扒火车到另一座城市，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7431招待所有一批接站人员是从黄埔军供站招待所过来的，王佐在7431招待所拉客接站没几天，适逢黄埔军供站招待所开业。黄埔军供站招待所的司机开着中巴车来7413招待所接原黄埔军供站招待所的那批人。周建光执意要过去，王佐虽然不同意，但有一个老乡作伴总归是好事，于是王佐同周建光一起离开了7431招待所，辗转到黄埔军供站招待所。
在广州火车站拉客接站的招待所大多是租用部队或军工单位的房子办起来的，这也许是老百姓对解放军信任有加的原因吧。黄埔军供站内有一栋楼被两个老板租用，也就是说有两个招待所打着黄埔军供站的牌子。王佐他们从7431招待所来的那批人是在第二招待所。他们来到黄埔后，却没有上班，不知什么原因招待所还没有开业。
对于一个稍有阅历的人来说，他一定知道黄埔军校，而黄埔军校就位天广州黄埔区珠江中间的一座小岛上。一部中国现代史，相当于就是黄埔军校师生的奋斗史。国共两党的高层和众多将星大多出自于黄埔军校，这在中国历史上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王佐有幸来到黄埔，有时间却没钱，所以没有去那久负盛名的黄埔军校旧址玩一玩。
那几天他们没有做事，吃了睡，睡了吃，百无聊聊，想去逛逛街却没有钱，大部份人都不愿去逛街，王佐也一样。王佐大多时间是在捧着一本随身带的《庄子》一书研读，既可打发时光，又可把多日没看的书检回来，因为他自小就有看书的习好，特别是看经史子集。和王佐同住一间房里有个叫徐阿富的安微黄山人，也是从7431招待所一起过来的。他本来是从浙江来广东寻求发展的，因住在7431招待所找工作，钱用光了，被人介绍到黄埔军供站来了。王佐也是从福建来广东寻求发展的，最后却栖身于拉客接站的招待所，和徐阿富算是有相同的经历。正因为他和徐阿富有相同的经历，那几天中，他和徐阿富经常在一起瞎聊，聊一些他们找工作的经历及趣事。徐阿富已经对广州找工作失去了信心，他决定回家。所以他一到黄埔就发快件回家，让家中寄钱过来。王佐在广州也有几天了，想到该写信给在东莞厚街打工的高家胜了，于是也写了一封给高家胜的信，让徐阿富带到邮局寄出去。
有一天，王佐实在是在招待所呆腻了，于是一个人在黄埔区的大街小巷逛了一圈。在回军供站的路上，他忽然想到一起考电工证的同学古向源，他原来就在黄埔区学徒修电机，他在黄埔还有一个叔叔，那天他在火车站和王佐分开时，去的就是黄埔。所以王佐很想在黄埔能找到古向源，因此在回军供站的路上特别注意修理店之类的小店。可惜他费尽心思，眼望欲穿，也没有看到古向源的影子。一连两天，王佐都在黄埔区的大街小巷瞎转悠，有时还会去电机修理店打听。但他终究是白费力气，古向源就像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了无踪影。这令他十分失望，再也不出门了，整天在房间看《庄子》那本书。
正在王佐心情郁闷的时候，却发现在同一栋楼的一招，是东北大哥们和安微大姐做事的招待所，真是太巧了！原来东北大哥拉不到旅客，在黄埔一招做保安，也算是人尽其才吧。
东北大哥得知王佐住在二楼后，异常兴奋，每每会提上一瓶白酒，说刚发工资找王佐喝酒唠嗑，这让王佐无聊郁闷的心情消散了许多。当然，王佐后来才知道，东北大哥根本就没有发工资，这买酒的钱是他从老板那里借来的。
黄埔的日子就在吃睡看电视聊天中度过。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吧，有一天，王佐正和东北大哥聊天，泡在电视中的周建光从客房匆匆忙忙过来，叫王佐收拾东西。王佐问清楚后，才知道黄埔军供站第二招待所不开业了，他们这批人要换地方，楼下有一辆车在等他们。
中巴车在黄埔区和天河区的大道上飞驰，透过车窗看着两旁的高楼大厦，和向后飞快倒去的广告牌，王佐心中如奔流之水，久久不能平静......
在火车站拉客接站这一行，完全是带骗人的性质。旅客到招待所后，价格高出很多，招待所离火车站也很远。像黄埔的招待所，牌子上写着广州军区字样，旅客怎么知道是在50里开外的黄埔区呢！而且更不知道进了招待所后，大门一关，保安大汉一站，一吓，不住也得住那高出在火车站看好的价格。进了房间，旅客就会发现根本就没有接站人员所说的条件和设施，但这时已经为时过晚了，你不住也得住。
招待所是骗人的，接站人员是这骗人的第一出戏，我王佐就是这骗人的接站者也！

下了，问候各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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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接站英雄谱 (1)

王佐他们离开黄埔，中巴车把他们送到白云区三元里后面的广化三路驻军47号海军二招。当晚，在海军二招餐厅摆下几桌酒席，欢迎从黄埔来的新鲜血液。在吃酒欢闹中，王佐得知老板也是湖南桃江人，他们这批人安排上晚班。
在火车站拉客的招待所的接站牌子的内容大多差不多，海军二招与别处招待所不同的是，牌子是一块三合板做的，面积很大，拿在手中很显眼。
王佐现在拿的就是这块显眼的牌子，很卖力地在人群中走动，见人就问，瞧见东张西望的旅客就上去搭话。可惜他的运气不好，在火车站广场转来转去，也没拉到一个住店的，不由心中很是怄气。他感觉有点疲倦，在火车站广场及流花车站一带走来走去二个多小时，他感觉真是累了。想到第一天在海军二招接站，虽是卖力，且好话说尽，而且在火车站周边转了几大圈，却一无所获，他的心情差到极点，浑身没有一点精神。
这时天也黑了，王佐索性在邮电局代办点门口坐下，看着亮如白昼且喧闹的火车站广场，人来人往，就像一脸盆的泥鳅，乱纷纷，纷纷乱，他却发呆，脑中一片空白。
王佐见坐在旁边的人很熟悉，搭话一问，才知道是7431招待所的同行，于是他问：“拉到几个？我怎么在下午很少看见你呢，你去哪拉客了？”
那个人说：“拉，拉个屁，我在‘地中海’看书呢，刚刚上来！”
王佐不由惊喜，问：“看书，在哪里？”
那个人说：“地中海商场，你不知道吗？就是下面的地下商场。”
那个人指了指火车站广场，继续说：“能完成任务就行，在这里可不要想赚钱，混一天算一天，不混白不混，管他的，看书去，不看白不看咯！”
两人聊了一会儿，那个人站起来，说：“我去拉客了，不然今天得吃鸡蛋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保住一个吃住的地方——”
说完，那个人就走了。
王佐又坐了一会，心中空落落的，顿觉不是滋味，心想还是拉客去吧，于是他也站起来又开始转悠，继续接站拉客。他转来转去，转到快到11点了，仍然没有拉到一个旅客，心情更加扫兴和沮丧。走着走着，他就近找一个石凳子，坐下来休息，点起一根烟。好一会儿，他又站起来拉客，走到了火车站出口处。
在火车站出口处附近的小公园草暖公园栏杆一带，每天都坐了很多人。王佐走过去，依次问旅客住宿否，问到一个小伙子。小伙子看了看王佐冷冷地说：“你怎么昨天不拉我住呢，昨晚我的钱和车票全被偷了，不然我也不会流落街头啊！”他指了指被割破的口袋说：“现在我一分钱也没有，怎么住？你们招待所免费吗？免费我就住。”
王佐心里不觉好笑，这几句话前几天他自己不就说过吗？虽然话不同但意思一样，那天他是在省汽车站对周建光说的。他早闻火车站特别乱，却从不知内情，今天碰到被偷的甚是同情，说：“这里是很乱，你咋不小心呢？小伙子，你是哪里人？”
“南京的，我和我父亲吵架跑出来的，大哥，帮帮忙吧！”他用求助的眼光看着王佐说：“我能做厨师，帮我找一份事做吧，这里我一个人也不认识，求求大哥了。”
王佐本是一个落难之人，对南京小伙子的遭遇甚是同情,于是坐下来，和他聊天，想办法助他脱离困境。最后，王佐抱着试试的意思，叫他上招待所，把身份证压在老板那儿，叫老板打电话到他家，他接电话，叫家人来接，或叫家人寄钱。这样的话，老板就会同意住宿，并供给吃喝。南京小伙子想了想，答应了王佐的办法。
王佐站起来正要带南京小伙子把他送上接旅客去招待所的中巴车，但转而一想，要是能多拉几个旅客上车，那多好！他瞧瞧南京小伙子旁边的一个中年女人，守着几个大包，于是上前搭话，得知中年女人是从西安来的，还有一个同伴在打电话，叫朋友来接他们。王佐耐心劝说中年女人，如果来接她们的朋友来不了的话，住下来吧，我正要带这个小伙子过去，这可是最后一班接旅客的中巴车了。中年女人可能是做生意的，言行举止极其精明得体，最后竟笑着答应了。从她的话中王佐听得出来，也许他刚才同南京小伙子聊天时，她全听到了，认为他不是个骗子吧。不久，她的同伴打完电话过来，果然没找到人。中年女人和同伴商谈了几句，一致通过，愿意住下来。于是王佐带着三个人兴高彩烈地走向中巴车停车场，中巴车已点火发动了，正准备下班。
就这样，王佐渐渐熟悉和习惯了招待所拉客接站的生活。
他和所有拉客接站人员一样，黑白颠倒，白天睡觉，晚上精社百倍地拉客，用尽一切办法把旅客骗上车，那就算大功告成。天天在火车站混日子，他也面不红心不跳地随时随地找人聊天拉客了，也渐渐悟出了一点点接站拉客的经验。
有时王佐守在火车站各处路口，一个一个地问，只要旅客搭话，就不会放过一线机会。如果是中高档客，他向旅客陈述旅店的条件及环境，以方便旅客办事和活动。打工仔嘛，劝激哄吓，软硬兼施，能骗过去住一晚，目的就达到了。
可惜的是，不管王佐如何使出浑身解数，一个晚上下来业绩总是平平，不如同行的平场业绩，就更不用说同拉客高手相提并论了。王佐房间住了六个人，除了他之外分别是周建光、阿富、老黄、眼镜和老周。老黄和周建光的业绩和王佐差不多，但眼镜、老周、阿富，都能拉出任务数倍以上，这很令王佐很是费解。

下了，朋友们多码字，码好字

有没有重庆江津人，想去爱情天梯看看

go

第四章 接站英雄谱 (2)




阿富，我们已经认识，就是从浙江来广州找工作钱用完了，被人介绍到黄埔军供站，后来又和王佐那批人一起转到海军二招的那个徐阿富。他是一个来自于安徽黄山地区的大山中的乡下小伙子，平常话不多，说出话来也就是仨俩个字，给人一种木纳笨拙的样子。但偏偏就是这个憨厚老实的阿富，却是拉客接站的好手！每每晚上下班看业绩的时候，总排在王佐前面，王佐怎么也想不通！开始几天,王佐还真有点纳闷，后来跟着阿富一起跑了几圈，才悟出了真谛！原来阿富拉客从不开腔，不辞劳苦，在火车站各处一圈又一圈地转下来，一个晚上也没见他坐下休息。这样的话，成功的概率当然就大多了。看来，做任何工作都是需要老黄牛精神，这是超越时空的古今中外万古不变的真理。而且阿富还有个特点，那就是一幅天真厚道的笑容对着旅客，谁瞧见谁都舒心。王佐心想，大概在火车站拉客的人多如牛毛，这些人大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且死磨硬缠。这对于旅客来说，他没走上几步，就接二连三有人上来问话，令旅客很是厌烦，有一种逆反心理，任凭你怎么口生莲花，那也是没有用的。这时旅客遇到阿富了，首先映入旅客眼中的是他那天真厚道的笑容。同时，阿富也不像别人那样大炮似的狂轰烂炸一阵，只是憨厚地问住店吗？旅客舒服多了，哦，这是真的招待所，不是骗人的！王佐也曾经学着阿富那样，用送笑脸不说话的方法去拉客，但效果委实不佳。究其原因，不是每个人的笑容都能令人感到厚道和舒心的。你又不是演员，你是什么身份，就一定会表露在你的言行举止上，装是装不来的。
老周，湖南人，中等个子，瘦得像根竹杆，理着中分头，头发还偏长，十足就是一个不用化妆就可上镜的汉奸。但就是这个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的汉奸，每每能拉到客，业绩还在阿富之上，而且拉的大多是中高档客，这也令王佐实在是想不通。有一次王佐跟踪老周，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一圈下来也就明白差不多了。原来老周只不过是软硬兼施，死磨硬缠等等，特别是旅客需要火车票边防证的情况下，往往使对手就范。王佐心想，老周也不过如此嘛，只不过那些火车票边防证才是致胜的武器啊！才是法宝啊！他怎么能搞得到火车票边防证呢？那他不是赚了两手钱吗？既有接站的提成，又有火车票的差价。初入接站行业的王佐，在熟知了老周后，不由心生感叹，看来任何行业只要坚持下去，总是有收获的，而且还能有副业收获，不服都不行啊！
眼镜是福建人，据说是大学生，英俊阳刚，在广州火车站做拉客接站这行业已有近五、六年了，被同行们誉为接站状元。平常在火车站各处或人流中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可下班坐车途中，一聊天，他的业绩总是最高的。还有几次王佐亲眼看见眼镜搭的士把旅客送到二招，这实在是令王佐不解加费解！简直是匪夷所思！王佐曾经也问过其他人眼镜是怎么拉客的，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的情况。王佐心想，接站高手，最怪最神秘的非眼镜莫属了，看来，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这状元，一般人也只能对他只有仰望和羡慕的份了。
王佐拉客，则是从情从理，去打动旅客，遇见什么旅客则说什么话，希冀在共同语言地同感下，使旅客有一种朋友的感觉，共鸣的感觉，以便消除旅客的防范心理。然后他再把火车站的各种利弊抖出来，切中要害，让旅客相信他，相信招待所。可惜的是，王佐的伎俩每每不佳。后来王佐静心想过多次，明白过来。广州火车站之乱全国闻名，他这种方法怎么行呢！也许在正常人际交往中还差不多，因为正常人际交往是长期的的人际关系，而火车站拉客则是暂时，所以没有非常手段和非常天份，你是很难在火车拉到旅客住店的。后来王佐就很少去大讲特讲了，也懒得转来转去了。如果他寻到了目标，特别是行李太多太重走不动的，便上前搭腔，先没亮出是拉客接站，只是聊天。当他探出来了旅客晚上确实走不了，再去聊天打动他，或晓之以理或动之以情，或威吓，或者说一些在火车站各种受骗上当之故事，再加上语言技巧，特别是用对方的心理去打动对方，也总能拉上一、二个旅客。因此，每每整个晚上王佐尽在聊天中度过，只不过那样是很难完成任务的。
同一个房间还有老黄和周建光，至于周建光，也像王佐一样成绩平平，没有什么起色。他到广州来本来就是散散心，消消胸中的怨恨之气，并不是为了赚钱，业绩平平再也正常不过了。至于三十多岁的湖南人老黄，一看就是一个标本式的农民。虽然他也和阿富一样，不辞劳苦地在火车站广场各处不停地走，不停地说，但业绩总是平平，然而老黄的业绩还是比王佐强多了，每天总能拉上十个左右的旅客，也能混一口饭吃，并且能养一家老小，他在湖南老家的家用，完全靠他在广州火车站拉客接站的收入。我们不能小看他啊！普通话都说不标准也听不流利的他，有这等业绩，也委实难为他了。
广州火车站是人流最集中的地方，四面八方涌过来，又向四面八方散开去，天天人山人海，万头攒动，车声人声叫卖声声声震耳。王佐他们接站的男女老少，便在人海中穿越拉客,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他们说渴了走累了，便找一个地方坐下，几个接站的在一起聊天，聊着刚才所见所闻，大笑一回，又各自散开，各显神通去了。
广州火车站大楼上有一个大钟，待大钟指针指向了12点左右，滞留火车站广场的旅客——这些人大多是打工仔和过路穷人，他们在站警的吆喝下和警棒的挥舞下，被赶向越秀公园。这时也是王佐他们接站拉客的好机会，站在路边，向慢腾腾移动的人群耐心大声劝说，无非是五块钱或十块钱住一晚。这个时候，只要你有心去拉，往往也能拉上几个人。
滞留的旅客被赶走后，火车站广场安静下来了，到处是三三两两的接站人员，他们说说笑笑纷纷上车。间或有人把旅客接到车子边上，当旅客迟疑不决时，总有几个人相帮，或围观劝说威吓，或帮腔打闹搞笑，等等不一而足。上车后，车上总是挺热闹。同一间招待所的接站人员，一个晚上难得碰面，现在下班了，大家凑在一起，讲着各自骗人的笑话，在哈哈大笑中,中巴车开往广州各个角落。若是中巴车上有旅客，例如一个年轻的姑娘，特别是打工妹，她们总要问上几句，怎么还没到？怎么还没到？这时也总是有人回答：
“到了，到了，马上到了......解放军不会骗人的！”

第四章 接站英雄谱 (2)




阿富，我们已经认识，就是从浙江来广州找工作钱用完了，被人介绍到黄埔军供站，后来又和王佐那批人一起转到海军二招的那个徐阿富。他是一个来自于安徽黄山地区的大山中的乡下小伙子，平常话不多，说出话来也就是仨俩个字，给人一种木纳笨拙的样子。但偏偏就是这个憨厚老实的阿富，却是拉客接站的好手！每每晚上下班看业绩的时候，总排在王佐前面，王佐怎么也想不通！开始几天,王佐还真有点纳闷，后来跟着阿富一起跑了几圈，才悟出了真谛！原来阿富拉客从不开腔，不辞劳苦，在火车站各处一圈又一圈地转下来，一个晚上也没见他坐下休息。这样的话，成功的概率当然就大多了。看来，做任何工作都是需要老黄牛精神，这是超越时空的古今中外万古不变的真理。而且阿富还有个特点，那就是一幅天真厚道的笑容对着旅客，谁瞧见谁都舒心。王佐心想，大概在火车站拉客的人多如牛毛，这些人大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且死磨硬缠。这对于旅客来说，他没走上几步，就接二连三有人上来问话，令旅客很是厌烦，有一种逆反心理，任凭你怎么口生莲花，那也是没有用的。这时旅客遇到阿富了，首先映入旅客眼中的是他那天真厚道的笑容。同时，阿富也不像别人那样大炮似的狂轰烂炸一阵，只是憨厚地问住店吗？旅客舒服多了，哦，这是真的招待所，不是骗人的！王佐也曾经学着阿富那样，用送笑脸不说话的方法去拉客，但效果委实不佳。究其原因，不是每个人的笑容都能令人感到厚道和舒心的。你又不是演员，你是什么身份，就一定会表露在你的言行举止上，装是装不来的。
老周，湖南人，中等个子，瘦得像根竹杆，理着中分头，头发还偏长，十足就是一个不用化妆就可上镜的汉奸。但就是这个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的汉奸，每每能拉到客，业绩还在阿富之上，而且拉的大多是中高档客，这也令王佐实在是想不通。有一次王佐跟踪老周，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一圈下来也就明白差不多了。原来老周只不过是软硬兼施，死磨硬缠等等，特别是旅客需要火车票边防证的情况下，往往使对手就范。王佐心想，老周也不过如此嘛，只不过那些火车票边防证才是致胜的武器啊！才是法宝啊！他怎么能搞得到火车票边防证呢？那他不是赚了两手钱吗？既有接站的提成，又有火车票的差价。初入接站行业的王佐，在熟知了老周后，不由心生感叹，看来任何行业只要坚持下去，总是有收获的，而且还能有副业收获，不服都不行啊！
眼镜是福建人，据说是大学生，英俊阳刚，在广州火车站做拉客接站这行业已有近五、六年了，被同行们誉为接站状元。平常在火车站各处或人流中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可下班坐车途中，一聊天，他的业绩总是最高的。还有几次王佐亲眼看见眼镜搭的士把旅客送到二招，这实在是令王佐不解加费解！简直是匪夷所思！王佐曾经也问过其他人眼镜是怎么拉客的，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的情况。王佐心想，接站高手，最怪最神秘的非眼镜莫属了，看来，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这状元，一般人也只能对他只有仰望和羡慕的份了。
王佐拉客，则是从情从理，去打动旅客，遇见什么旅客则说什么话，希冀在共同语言地同感下，使旅客有一种朋友的感觉，共鸣的感觉，以便消除旅客的防范心理。然后他再把火车站的各种利弊抖出来，切中要害，让旅客相信他，相信招待所。可惜的是，王佐的伎俩每每不佳。后来王佐静心想过多次，明白过来。广州火车站之乱全国闻名，他这种方法怎么行呢！也许在正常人际交往中还差不多，因为正常人际交往是长期的的人际关系，而火车站拉客则是暂时，所以没有非常手段和非常天份，你是很难在火车拉到旅客住店的。后来王佐就很少去大讲特讲了，也懒得转来转去了。如果他寻到了目标，特别是行李太多太重走不动的，便上前搭腔，先没亮出是拉客接站，只是聊天。当他探出来了旅客晚上确实走不了，再去聊天打动他，或晓之以理或动之以情，或威吓，或者说一些在火车站各种受骗上当之故事，再加上语言技巧，特别是用对方的心理去打动对方，也总能拉上一、二个旅客。因此，每每整个晚上王佐尽在聊天中度过，只不过那样是很难完成任务的。
同一个房间还有老黄和周建光，至于周建光，也像王佐一样成绩平平，没有什么起色。他到广州来本来就是散散心，消消胸中的怨恨之气，并不是为了赚钱，业绩平平再也正常不过了。至于三十多岁的湖南人老黄，一看就是一个标本式的农民。虽然他也和阿富一样，不辞劳苦地在火车站广场各处不停地走，不停地说，但业绩总是平平，然而老黄的业绩还是比王佐强多了，每天总能拉上十个左右的旅客，也能混一口饭吃，并且能养一家老小，他在湖南老家的家用，完全靠他在广州火车站拉客接站的收入。我们不能小看他啊！普通话都说不标准也听不流利的他，有这等业绩，也委实难为他了。
广州火车站是人流最集中的地方，四面八方涌过来，又向四面八方散开去，天天人山人海，万头攒动，车声人声叫卖声声声震耳。王佐他们接站的男女老少，便在人海中穿越拉客,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他们说渴了走累了，便找一个地方坐下，几个接站的在一起聊天，聊着刚才所见所闻，大笑一回，又各自散开，各显神通去了。
广州火车站大楼上有一个大钟，待大钟指针指向了12点左右，滞留火车站广场的旅客——这些人大多是打工仔和过路穷人，他们在站警的吆喝下和警棒的挥舞下，被赶向越秀公园。这时也是王佐他们接站拉客的好机会，站在路边，向慢腾腾移动的人群耐心大声劝说，无非是五块钱或十块钱住一晚。这个时候，只要你有心去拉，往往也能拉上几个人。
滞留的旅客被赶走后，火车站广场安静下来了，到处是三三两两的接站人员，他们说说笑笑纷纷上车。间或有人把旅客接到车子边上，当旅客迟疑不决时，总有几个人相帮，或围观劝说威吓，或帮腔打闹搞笑，等等不一而足。上车后，车上总是挺热闹。同一间招待所的接站人员，一个晚上难得碰面，现在下班了，大家凑在一起，讲着各自骗人的笑话，在哈哈大笑中,中巴车开往广州各个角落。若是中巴车上有旅客，例如一个年轻的姑娘，特别是打工妹，她们总要问上几句，怎么还没到？怎么还没到？这时也总是有人回答：
“到了，到了，马上到了......解放军不会骗人的！”

怎么重发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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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知己军官(1)

这天王佐运气挺好，天还没黑下来，他便拉了几个旅客，心头挺高兴，任务完成了，管他娘的，到“地中海”看书去吧！王佐平生爱看书，古今中外的书，只要是文学历史哲学天文地理等等，无不涉及。这些时间因为没钱买书，所以自从他知道了火车站地下商场有家书店之后，每每拉到客完成任务后，或者下午天气太热的时候，他都会在书店找本书美美地看上一、二个小时。有时，比较好看的书，他还会在书中做个小记号，第二天继续看。
在灯塔不远处，有一个火车站地下商场的入口处，王佐从那里走进地中海商场。地下商场地面全是大理石铺成，干净整齐。走在光洁的地面上,四周皆是衣服，店铺装点漂亮，环境舒适。因为王佐不是第一次逛地下商场，所以也就没有当初的新鲜感了。刚从喧闹炙热的火车站广场来到带有空调的地下室，顿时热气全消，王佐浑身有说不出的舒畅。他慢腾腾地小步走着，无意识地看着两边店铺的衣服和小商品，琳琅满目，人们在静静地交谈，与地上浑然两个世界。在书店，他找出昨晚看的那本关东演义系列小说第一部《草头屯恩仇记》的书，美美地看了二个多小时，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书店，走上火车站广场。
王佐慢不经心地走着，来到火车站出口外，没有一点心思拉客，于是坐了下来。这时，天全黑了，火车站各处灯塔上的灯全亮了，映照在广场四周，亮如白昼。
王佐静静地坐在那儿，看向对面的流花酒店，看向半空中如彩虹一般地高架桥，桥上小车连小车，飞驰而过。再看高架桥下大街上一辆大巴车开过来，停下，一个押车的精黑汉子站在车门边，用带有广东腔的普通话大叫：“东莞——深圳——”车前几个大包小包的打工仔犹豫不决，想上那辆大巴车，但好像又担心着什么。那押车的汉子使劲挥手，还是是大叫着：“快点！快点！最后一趟车了哇——”
王佐知道，有时押车的几个人会把旅客——特别是打工仔模样的人，硬拉上车。旅客上了车，一辆大巴车开走了，又一辆大巴车开过来，停下......大巴车吼叫着，向前冲出几步，又退几步，欲走不走，欲停不停，给刚下火车的人一种来不及细想赶紧上车的错觉。像前辆大巴车一样，押车的人大叫：“东莞——深圳——快上车！快上车！”
看着过往的大巴车，王佐心中有说不出的厌恶。刚来广东时，看到这种欲走不走，欲停不停，却吼叫着像是马上要开走的大巴车，他认为这是广东这块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快节奏的体现，是特区速度和效率。现在，他知道他当初的认为全他妈搞错了。广东这个地方实在是个非人的地方，什么样的丑恶都有。单说这广州火车站，就有数不清的事情让你气愤和怒火冲冠，而这大巴车更是令人忍不住要骂娘了。你在大呼小叫中被拉上了车，付钱买票时，要加包裹费空调费，这当然你很生气！大巴车跑了一段路以后，上了高速公路又要交高速公路费，这当然你更气！大巴车跑了一半路时，有时会遇到所有旅客全部下车的情况，司机说是车坏了，要换车了。上另一辆车后，又要买车票，可刚刚那辆车没有退票呀，那辆车的司机说是上这辆车不用买票的呀！这时你简直要气炸了！可是你又能怎么样？这是广东，到了广东，无数个来广东寻梦的人就不得不任人宰割，让人骗光......在广东，不管吃喝住行，处处有陷阱，等着你跳下去，把你身上的钱榨干，直到你又去骗别人，又去抢别人。
这就是广东！像内地无数个年青人一样，王佐怀抱美好的梦想来广东寻求发展，钱物证书先后被盗，现在只能在这广州火车站拉客接站了。他想，待拿到在白云学院考的电工证书后，他一定要找一份正经的工作做，他一定要离开广州火车站，离开的远远的。他知道，在这鱼龙混杂的广州火车站混饭吃，不就是浪费青春吗？
王佐满腹忧郁，心事重重，往事不堪回首，却浮现在他的眼前……
1993年王佐盲流大半个南中国后，却始终找不到一份适合的工作，更不用说发展的机会和人生的位置了。这时，他算是彻底明白，离开了国企，冲出了体制内，洒脱归洒脱，但他已经连生存都难于上青天了。他甚至都不如农民工了，一切只能从头开始，从底层开始，从农民工开始。于是在1993年底至1994年三月份春节左右那三个月，他在960万平方公里的某个角落里，用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买了一个打气桶，为当时还是国人的主要交通工具自行车，打气补胎。年后，大概是1994年三月份，王佐带着修自行车赚的几百块钱，直下福建。虽然他只知道当年在国营厂的那些编外人员在闽南晋江市石狮市一带打工，但他连他们的具体地址都不知道，可是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冲向福建。一个人如果连死之心都有，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王佐当时确实是心如死灰，因为他既不能回家乡——这对他来说太丢脸了，因为那一年他为了一个乡下姑娘放弃国企工作，已经路人皆知了，家乡有再好的发展机会，他也回不去了。他曾经发誓，他死也要死在外面。何况，回家乡也根本就没有可以发展的机会，甚至找不到一份工作。那个年代，在内地，一份正式工作，比登天还难。
王佐永远记得他在去福建的火车上的那一幕。
那天清晨，火车飞驰在闽北的高山峡谷之中。
王佐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呆呆地看着窗外雨后的连绵高山。一座座山峰，连绵不尽，消失在天际。近处山顶云雾迷蒙，山与雾互相交织在一起，有些山腰一圈白雾，就像是给那座山峰围了一条白色的腰带。山上一片又一片的嫩绿，万绿丛中，间或有些白色和红色，那是早开的棠梨花和桃花。火车下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那涧水如同万马奔腾，震耳欲聋，在峡谷中翻着白浪，左冲右拐，冲向山外。
窗外美丽的雨后山景，王佐却感觉不到春天的到来。他神情落寞地看着窗外，他的心万念俱灰。此行福建，是死是活，完全是个未知数。他感觉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既然没有希望没有意义，还不如一了百了，溶入眼前的闽北山水之中。他心中默念道：“亲爱的妈妈，我走了，到了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默默流着泪，突然横下心来，站起来用手推上车窗，纵身就向车外跳。无意识中他认为他从火车上跳下的那一刹那间是美丽还是雄壮呢？是给世间落下笑柄还是成为偶像呢？却被人把他在窗外的半截身子拉了回来，他又回到了现实。
“小伙子，你干嘛呢？想哭就痛苦一场，何必拿生命开玩笑呢！”
他真的哭了，失声痛哭，一年多来的委屈和心酸，奔流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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