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三辆黑色宾利从远处缓缓驶来，在国学馆大门口停了下来，三位花甲之年的老头老太神色严肃的从车上走了下来。
“来了！”赖朝宗面色一喜，连忙穿过人群走上前去，脸上堆满了笑脸，大声道：
“我可总算是把三位大师给盼来了啊！今日三位光临可以说是令国学馆蓬荜生辉啊，请！”
“嗯。”马一水异常平静的点点头，神色冷漠的带着另外两人随赖朝宗走上台阶步入国学馆内，三人不管是谁都对眼前纷扰的场面视而不见。是是
三位大师衣着朴素又如此不苟言笑，加上这白发苍苍的年纪，先不说学识，仅仅是外表就给人一种隐士的神秘感，这让原本有许多问题的记者们一时间不敢轻易开口问话，只敢老老实实的站在两旁，先让大师们与赖朝宗一同进馆。
随后大批记者才敢争先恐后的走进馆内，寻一处好位置坐下。
赖朝宗与他家婆姨为了今天这一盛况，可谓准备充足：
国学馆内四处张灯结彩，不见丝毫陈旧。
原本日常讲学所设的圆形高筑石台也被非常有心的铺上了毛绒毯垫，三位国学大师与赖朝宗仿古人讲学在上头盘腿而坐。
赵应龙与众多记者一起围坐台下，仰着头瞻仰着三位大师的风采，他心中暗自窃喜，心想：
“大师果然是大师，这气场就和普通人完全不同！看看今天这盛大的场面，国学馆今日一过怕是要成为国学的代名词了，难怪赖朝宗一直没有接受风投，原来他还在等是更大的投资筹码。

马超怕是要凉了！”
正当他在心里琢磨着自己的小算盘时，赖朝宗面带微笑的站起身来，环视一圈四周笑着说道：
“赖某欢迎各位媒体记者朋友的到来，也与三位大师有过沟通，给予在场的记者朋友们十分钟的提问、采访和拍摄时间。
十分钟后只留下电视台和网络直播台的工作人员，其他媒体朋友还烦请让出位置，让学生与家长进来听三位大师传经授道，讲解国学。赖某在这给各位先说声抱歉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赖馆长，翰林国学院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您觉得马超马总那边是已经放弃了吗？”一个女记者立马抢占先机，大声吼出了自己的问题。
赖朝宗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眉眼一跳抬手轻轻一指三位大师，说道：
“我国学馆有三位国学大师传经授道，可谓国学正宗！那翰林国学院又有什么？他们办与不办都与我国学馆没有关系，因为当代国学最厉害的三位大师现在就在这里，就在你们面前。
我相信今天过后，所有人都会用自己的眼睛清楚的看到我们国学馆的实力，看到我所聘请的三位大师的实力，我们只用实力说话！”
赖朝宗话音落下，场内在赵应龙的带头下响起一波热烈的掌声。
国学馆内热闹非凡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一身形瘦弱、容貌清秀的少年嘴里嚼着肉包子，满脸悠闲的晃晃悠悠走到了国学馆大门口。
“嗝儿~”他打了个饱嗝儿，抬头看着头上挂着的那块烫金字体的“国学馆”牌匾，嘴角闪过一丝不屑，心中囔囔自语道：
“在天上飞够了吧？呵呵，小爷我来踢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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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林寒。
他吃完包子，拍了拍手面带微笑的朝着国学馆里头走去。
“诶，你干嘛呢！”
林寒脚才踩上台阶，围在国学馆外的汉服学生中一领袖模样的少年几步上前将林寒拦了下来，他神色鄙夷的上下扫了一眼穿着朴素的林寒，说道：
“里头现在是三位大师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要想旁听大师讲课得等等，没看到我们这么多国学馆的弟子都在门口等着吗？”
“就是，我可是交了一年的学费，还不是要在门口等？你又不是记者还想偷溜进去啊。”
“哪有这么寒酸的记者？我看就是平时想听课但又没有钱，只能在这个时候来蹭一蹭免费的课，我跟你们说啊这种什么便宜都爱占的穷人我可见多了！你信不信放他进去，他还能不要脸的坐在第一个位置上。”
“哈哈哈哈。”众人发出一阵哄笑，以国学为名却做着国学不耻之事，奈何世间多此欺世盗名之辈。
林寒风轻云淡的笑了笑，抬手指着头顶上恢弘阔气的金字牌匾，声音不大不小道：
“我不是来听课的，我是来拆你们招牌的，也就是踢馆。”
“你？我没听错吧？哈哈哈！”
拦住林寒那少年闻言一愣，反应了一会儿与周围同伴相视一眼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一时间多少难堪的字眼夹杂着笑声而起，多是嘲笑林寒自不量力。

少年在嘲笑声中伸手朝林寒肩膀推来，嘴上骂骂咧咧的说道：“赶紧走，放你进去的话馆长不知道要把我们骂成什么样，今儿个好日子别被你这种人破坏了气氛。”
林寒若是愿意，旁人想要与他勾肩搭背也就是把手一抬的事情，可他要是不愿意就这几个书生都算不上的学生能拿赶得走他？
只见林寒直接抬脚，一脚朝着这少年腹部踹去……。
此时国学馆内，赖朝宗正红光满面，兴色冲冲的对着台下一众记者慷慨陈词：“我们国学馆保证每年都会邀请……。”
“砰！砰！”
忽然几声落地声响伴随着惨叫声在馆内突然响起，瞬间引起场内一阵混乱和喧哗，所有人顺着声音朝门口望去发现竟是五六个着汉服的国学馆学生被人从外头踹了进来，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呻吟打滚。
众目睽睽之下，林寒跨过门槛神色平淡的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挤着不少汉服学生，可愣是没有一个敢在上前拦他的。
“林寒？！他怎么来了。”赵应龙眉头一皱，一眼把林寒认了出来。
此时，地上五六个学生中，那被林寒打的最惨的一个神色委屈的爬起身来，望着台上的赖朝宗咬牙切齿的大声喊道：
“馆长！这家伙愣是说要来踢馆，我们怎么拦都拦不住他！他说他今天要把咱们国学馆的招牌给拆咯。”

“哗，踢馆？”
场内的记者们顿时一片哗然，他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巴不得能有更劲爆的新闻吸引眼球，一时间众多媒体也顾不上台上的大师和赖朝宗而是纷纷转过身来，拿起手中的家伙事儿对准了林寒一阵狂拍。
可当记者们发现站在眼前的竟然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脸上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心想：
“今天来踢馆那不就是来砸三位大师的场子吗？就这么个少年不会是来蹭热度想做网红吧。”
赖朝宗眯着眼睛盯着林寒，他没急着大声呵斥也没急着开口谩骂，而是偷偷的先扫了一眼边上的三位大师，发现：
三位大师对于场面上突然出现的意外显得异常淡然，梁为鸣和章兰夫妇小声的彼此交流着什么，似乎完全不在乎林寒的出现，而马一水则干脆闭上了眼睛来了一出眼不见为净。
“大师就是大师，压根不在乎你这小辈的叫嚣，我知道你林寒有两把刷子，不过这三位大师可不是周天纹！”赖朝宗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
顿了顿他抬手对着那诉苦的学生晃了晃，这才不紧不慢的望着林寒开口说道：
“林寒，现场这么多记者媒体朋友都在，今天这会场在网络上也有直播。我赖朝宗不想被别人说以大欺小，你如若是受了马超的蛊惑前来闹事儿，那我劝你赶快离开！
踢馆？呵呵，就我身边这三位国学大师，你觉得你能踢的动哪一位？我国学馆的招牌不是凭你一张嘴说拆就能拆的，无知小儿。

赶快回去，让马超想想怎么把翰林国学院好好做起来，才是正道。”
赖朝宗有意在媒体面前明说林寒与马超的关系，无非是借羞辱林寒的机会压低马超，抬高自己。
“呵呵，正合我心意。”林寒哪里看不出来赖朝宗的算盘，他心里冷笑一声昂起脑袋，难得一次肆意的意气风发，淡然回话：
“赖馆长这么急着赶我走，不会是怕了我吧？”
“哈哈，我怕你什么？！笑话。”赖朝宗不以为然的反讽一句：“怕你靠着蛮劲儿把这给拆咯？你以为我这是武馆吗？”
“哈哈哈”场下众人发出一阵哄笑，就连台上的梁为鸣和章兰夫妇都不由停下聊天在脸上挂起一丝笑容，毕竟读书之人自古最看不起的就是空有一身力气的莽夫。
林寒到也不生气，眉头一扬大声回道：
“自然是怕我一无名小卒让你请来的三位大师没了面子呗，自然是怕我区区一个高中生，让你国学馆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面呗，那还能是怕了什么？”
“小兄弟。”这时，台上三位大师中唯一的女人章兰缓缓开口了。她面露微笑，神色还算慈祥，一副谆谆教诲劝人为善的姿态说道：
“年少轻狂是件好事儿，不向我等就是想发狂那也只能吟上一句‘老夫聊发少年狂’。可年少轻狂不是目中无人，你年纪轻轻何必学那赵奢子赵括指天画地，目中无人？螳臂当车其心可嘉，但蚍蜉撼树则让人可笑，你还是赶紧走吧，我们不与你计较。”

“这老女人慈眉善目，但言辞间的意思可谓狂妄自大，竟把自己比作大树把我比作蚂蚁？”林寒淡然一笑，开口道：
“可我今日偏要与三位大师论个高低呢？我就是想让世人都看清楚，所谓新儒学，所谓国学馆，欺世盗名，有名无实！我华夏传统的精华，不是花些钱就能学到的，更不是赚钱的工具。”
林寒这一句“欺世盗名，有名无实”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大家心里都明白他这句话骂了赖朝宗也骂了三位国学大师甚至是当代所有叫喊着复兴国学的人。众人纷纷望向讲台，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三位大师的反应。
马一水依旧平静如一汪死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似的。
但梁为鸣和章兰夫妇神色却是明显的一怔，随即两人的脸上都挂起了一丝愤怒，尤其是那章兰。她眉眼一沉，抬手指着林寒说道：
“无知，狂妄！哪怕是我也不敢对国学妄自评论，先秦百家又何止儒学一家？我精通一家之言也不敢说百家之话。就你这年纪，你这水平，你对国学的了解有何资格说出‘欺世盗名’这样的话？”
“就是！”赖朝宗也是气的跳脚，他见章兰已经火起来了便趁机添油加醋，大声吼道：
“林寒，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三位大师？这样说我国学馆？大师与我国学馆一直以弘扬国学为己任，什么叫欺世盗名，又怎么就有名无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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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台下，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应龙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忽然扯开嗓子大声喊道：
“林寒，你母亲是捡垃圾的，你父亲是清洁工！你对国学的了解恐怕也就是垃圾堆里翻翻书而已，学了那么几个成语全用在这了？”
赵应龙话音一起，引起一波不小的讨论：
“哎呦，原来家庭背景还这么惨淡？这样贫穷的家庭谈什么国学教育？能读书就不错了。”
“可不是吗？这学生还真是想出名想疯了，不会是玩快脚那个软件的吧？”
“有可能。”
一时间林寒可以说是被群起而攻之，他非但不觉得慌张，反倒是将自己的头昂的更高，神色冷漠的望着台上的章兰，底气十足道：
“章前辈，你敢和我聊聊国学吗？！你敢与我论一论到底是有名无实还是名副其实吗？！”
“有何不敢！今天我还真就有必要‘以大欺小’拿你这小子告诫现在的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狂妄自大。”章兰刷的一下从毯子上站了起来，摆出一副教书先生的严苛模样：
“何谓国学？国学无非秦砖汉瓦，往大了说是流传至今的诸子百家有儒、道、墨、法、阴阳等。往细了说无非是大六艺、小六艺、诗赋、兵书、术数、方技，我章兰与在座两位老师一辈子只钻儒学一家，穷尽一生研习儒家经典即大六艺诗、书、礼、乐、易、春秋。

我们三人数十年来对现代儒学思想的贡献不说的太狂，说所有学界学者能看得见是事实吧？我就问你，你何来有名无实一说？”
“章前辈。”林寒双手一抬，几步上前走的近了一些，这才开口回道：
“我并不否认三位前辈对国学尤其是儒学的研究与贡献，但这并不代表三位的研究是百分之百正确的，努力的过程与结果本就不该混为一谈。
如果我们现在所说国学与真实的国学根本不一样，我们对传统国学的理解是有缺陷的，那又怎么能像国学馆这样收钱再传授与他人呢？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肯定不一样，国学传承至今也是传统文化的传承，这本身就是个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过程，又怎能完全照搬再一股脑的丢给学生呢？那才是真正的欺世盗名。”章兰抬手一指空中虚无，颇有气势的说道：
“比如这儒学，儒家经典论语你总看过吧？通篇无数言论立意都可作为为人处世的准则，诸如诚信、爱国、知耻、改过、好学等等！
新儒学就是把这些好的东西传承下去，像国学馆这样的教育机构将之弘扬，这怎么能是欺世盗名，有名无实？！怎么就不是真实的儒家文化，真实的国学了？”
章兰大师的话听上去是句句在理，在场许多记者听完都不由自主的跟着点头，觉得这番言论无懈可击，无从反驳。

但林寒嘴角一扬，一针见血抓住她此番言论中的致命伤：
“章前辈，诚信也好、知耻也罢，这些东西说成是儒家思想、国学，那倒不如说成是华夏传统美德或许更加贴切吧？那这样说，新儒学不如改成好道德，国学馆改名叫道德馆好了。
你说的根本不是国学，也不是儒学！更别提什么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传承了，恕晚辈直言你连儒学的精魄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派胡言。”章兰不为所动，还击道：“儒家思想的精华在仁，而仁是君子之仁，是克己复礼之仁，这所有的思想都在论语中有所体现。我们传承的是不仅仅是美德，也是儒家传统思想中的精华，有错吗？”
“有，儒家思想的精华根本不在仁，你错了。”林寒抬手一指台上的章兰，信心满满的说道：“儒家思想的集大成体现也全然不在论语，以论语为儒家经典这本身也是个错误和笑话！”
林寒与章兰你一言我一语，辩的热火朝天，众人甭管听没听懂都被这气氛吸引了进去，一时场下鸦雀无声，就连赖朝宗也听的入了神。
“黄口小儿！”梁为鸣哪里乐意见自己夫人被一个少年这样追着怼？他二话不说站起身来，两手负于后背，摇头晃脑道：
“论语不是儒家经典那什么是儒家经典？仁不是儒家思想的核心那什么才是儒家思想的核心？”
“呵呵，小爷我虽与孔孟无缘相见，但与那董仲舒可曾把酒三夜，我对儒家的了解还真比你们要深一点！巧了，我还真问过老董这个问题。”

林寒回想起那夜的情景，干脆鹦鹉学舌，厚着脸皮随手把那董仲舒说的话翻译一下直接拿来用了：
“秦始皇那老贼焚书坑儒，秦末又有五诸侯乱华，紧接着又是楚汉相争，战火连绵！治学治国百家之说早已凋零沉寂，儒家经典毁的七七八八，后世流传多为口口相传或是汉初大儒凭记忆传承。
论语这东西就是那个时代的产物，是对孔子与弟子言行的记录，是不成体系的，是后世人的想象，是给予孔子圣人形象的包装，所以通篇充斥的不是儒家真正的思想核心而都是孔子本人的道德亮光。这不是儒学，更不是国学！”
林寒描述的是一段历史事实。
梁为鸣和章兰夫妇相视一眼，一时间竟也不知该从何处反驳林寒，焚书坑儒？楚汉相争？论语不成学说体系？这几点全是毫无争议的历史事实啊。
林寒抓住这夫妇两人闭口不语的机会，不做歇息接着说道：
“宣言这些传统美德自然是好事儿，但以国学、儒学名义宣传这些美德实际上不是传承精魄，反倒是在宣扬糟粕。放大孔子身上的道德亮光将其捧为圣人，无非是对‘内圣外王’思想的巩固。
这种汉儒提出，宋儒导入，清儒发阐，新儒家精心进行体系建构的所谓圣人思想，是宣扬帝王将相的思想，是鼓吹人治，反对法治的思想，其隐藏在完美的道德之下是鼓吹圣贤治国的封建思想本质。

两位说这是国学精华，是儒学的精华，是国学馆要弘扬的精华，难道不是有名无实，欺世盗名吗？最后的结果无非是道德流于表面而国学又不知所云，最终学生们花了钱也就只会摇头晃脑的念几句‘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之类的话，有什么意义？”
“这……这。”梁为鸣与章兰两人相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懵逼的模样。
此时台下众人依旧是一片鸦雀无声。
听懂了的，皱着眉头在那细细思考又来回琢磨，时不时点点头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感慨：“根都错了，这表面上的东西又怎么学的好？这么说，这国学馆还真是名不副实，欺世盗名啊。”
听不懂的，就跟木头似的杵在原地，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久久无法从双方刚刚你来我往的交流中出来。
治学辩论就是如此，生涩难懂但字字句句都是理。
不管听没听懂，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说这番话的人是他们几分钟前才嘲笑过的毛头小子；约莫十秒左右的停顿，场下众人才逐渐反应过来，他们惊错的发现安静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台上的梁为鸣和章兰夫妇两人！
一时间台下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各个神色震惊的望着站在那的少年林寒，那眼神中哪里还有之前的轻视？！心里都是惊讶不已：
“这少年还真够厉害，说来踢馆当真三言两语就让两位大师哑口无言了！”
“赖朝宗的国学馆竟然被他贬成了欺世盗名之流，关键是两位大师似乎都无法反驳了，这要是坐实了，国学馆的招牌还真被这少年给拆了啊，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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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这时最着急的恐怕要属赵应龙和赖朝宗两人了。
赵应龙坐在台下坐立难安，那一双腿抖的不知道多厉害，他恨不得冲上台去把那还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马一水给摇醒了，心想：
“妈的，这老头怎么还不出声反驳，要真输了那这国学馆还真就成了笑话了，请了三个大师还变成了欺世盗名？！”
赖朝宗心里不比赵应龙舒服多少，这特么可是直播还有这么多媒体从业者看着呢。他望着哑口无言的梁为鸣夫妇，目光随即求救似的落在马一水身上，几次欲开口说话但都咽了回去，着实不敢要求马大师做什么。
“有趣。”这时，马一水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神色平静的望着林寒，缓缓开口道：“你这观点到是新颖，也确实耐人寻味，就连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如何反驳，你这少年看上去平凡普通，可肚子里的墨水确实不比两位老师要少。”
场下众人闻言顿时起了议论，谁也没想到马一水一开口竟是夸奖林寒。
“这老家伙拿了我的钱怎么还替林寒说话？他这么说不就是证明了我国学馆屁用没有吗？”赖朝宗郁闷的看了一眼马一水，偷摸着压低了声音小声提醒道：
“这个，马大师……。”
马一水把手一抬，示意赖朝宗无需多讲，顿了顿他接着开口说道：
“刚刚梁老师有个问题你没有回答，我想出于礼貌你应该回答一下，那你觉得儒家思想的核心应该是什么呢？”
赖朝宗见马一水发问林寒，他心中大喜：
“老头子终于出手了！梁为鸣夫妇可能火候还是差了点，辩不过林寒这巧舌如簧的家伙！可马大师实力雄厚，定能让林寒哑口无言！”
台下其他人听到马一水反问也都纷纷闭上嘴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深怕错过大师嘴里蹦出来的任何一个发音。

一时间国学馆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林寒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大声回道：“儒家思想的核心不是仁而应当是易，儒家思想的精髓不在论语而应该在易经！”
“哗！胡言乱语！”
“胡说八道，这就是用些稀奇古怪的话博人眼球而已，就连我都知道易经是老庄学说，老子和庄子的思想集成。”
“就是，易经说的可是八卦乾坤，这跟儒家差的也有点太远了吧？”
林寒话音刚落，台下一群不是很懂国学的记者们发出一阵哗然声，紧接着就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与指责。
台上赖朝宗见出现这般“墙倒众人推”的场景，自然高兴，心想：“马大师出手就是不一样，一个追问就让林寒陷入被动了！”
“呵呵。”马一水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笑着说道：“本以为你又会说出什么让我眼前一亮的东西，没想到才说到这就胡言乱语，以光怪陆离之话博人眼球了。”
面对此番情景，林寒到是见怪不怪了，他不紧不慢的问道：
“马前辈，晚辈问一句，天人合一可是儒家思想？”
“是。”马一水毫不犹豫的回道：“虽非核心但确实是公认的不可辩驳的儒家思想。”
“天人合一无非天道、地道、人道三合一，这是易经中庄子的天籁、地籁、人籁思想的另一种表述。

诸如此类的重合在易经中随处可见，因为易经的前身是商朝时期的《归藏》，而春秋时期儒学与道学的思想都来源于《归藏》。
秦末焚书坑儒，儒家经典毁于一旦，所谓六书也都是汉朝大儒整理所成，但同出一脉的易经却因为不属儒家而保存了下来。要研究真正的儒家思想，应当研究易经。所谓‘大易医国，大易医人’就是这个理！”
马一水闻言眉头随即皱了起来，原本一直平淡如水的眼眸中竟也起了些许难以遮掩的波澜，他神色凝重的囔囔自语道：
“大易医国，大易医人！从易经看儒学……这。”
几秒的沉默，马一水抬手指了指台下的林寒问道：
“你说道、儒两家皆出《归藏》，可《归藏》这本书早已失传，只能在些许文献中看到只言片语。这大易医国，大易医人便是其中一句话而已，你怎么就能确定《归藏》就一定饱含道、儒两家思想的源头呢？”
“对了，归藏这本书早已失传，现代人怎么可能看过？”林寒尴尬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祖上传过《归藏》，我有幸小时候背过！”
“你们家祖上传过《归藏》？！”马一水眼睛一下瞪了起来，他刷的一下站起身来与另外两位大师一同走到讲台边缘，两眼不敢相信的神色望着林寒：
“不会吧？！”
“不可能！”赖朝宗抬手指着林寒，大声道：“你一收破烂的出身，你们家还能有归藏？”
“赖馆长！”马一水瞪了一眼赖朝宗，说道：“英雄不问出处，那王侯将相，富贵荣华生来则定？谁往祖上翻没有几个出类拔萃之人？让这小兄弟说，你不要插嘴。”

赖朝宗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想要反驳但着实不敢与马一水争论，只能忍气吞声的点点头，目光望向林寒说道：
“你说你家祖上传过归藏，那还有幸背过，那你背一段来听听，我们虽没听过归藏可马大师也说了，只言片语他还是懂的，你背一段大师就知道是真是假！”
“背就背，老子还能怕了你不成？”林寒嘴角一挑，二话不说开口说道：
“听好了！乾元用九，乃见天则。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大哉乾乎？刚健中正，纯粹精也。六爻发挥，旁通情也……。”
林寒一字不差的将《归藏》中作为有名的乾元一篇背了出来，整个归藏一书他也就恰巧对这一篇烂熟于心而已。
台上台下一众人等听着林寒嘴巴里吐出的这些生涩难懂的句子，一个个一脸懵逼的望向马一水，他们压根就听不明白也判断不出来这到底是不是所谓《归藏》，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马一水的回答，就连赖朝宗也是如此。
众目睽睽之下。
马一水满脸震惊的站在台上，他低着头一双眼睛毫无焦点的望着虚无，像是失了魂一样的囔囔自语道：
“刚健中正，纯粹精也，六爻发挥，旁通情也……是《归藏》，这真的是《归藏》啊！当年我的老师为六爻发挥后面那一句绞尽脑汁，翻遍了所有的资料却一无所获，没想到数十年后我竟在这听到了下面这一句，原来是旁通情也，旁通情也啊！”
不等众人反应，马一水抬起头来，神色恭敬的看了一眼台下的林寒。

他也顾不上自己年迈的身子，竟当着所有人的面蹲了下来，随后纵身一跃从那一米多高的台子上跳了下来，颤颤巍巍的朝着林寒走了过去。
马一水往林寒身前一站，双手抱在一起而后供手前伸往上一举，说道：
“老师在上，受学生一拜！先生一言，学生如醍醐灌顶，当不敢在四处招摇，不敢以新儒学自称，不敢轻言弘扬国学！”
马一水身后，梁为鸣与章兰夫妇两人相视一眼，也都连忙从台上下来，站到马一水身后与林寒行礼，恭敬道：
“我们也是，受教了。”
此时此刻，台上台下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就连赖朝宗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马一水还有梁为鸣夫妇，这三位国学大师竟然，竟然喊林寒老师和先生？！这，这是认输了？！那，那所谓新儒学、所谓国学馆不就真的应了林寒那最开始的‘欺世盗名，名不副实？！”
约莫半分钟左右的安静，忽然一下馆内像是火山喷发似的发出一阵难以平息的惊呼，记者们纷纷抬起手中的长枪短炮连忙将眼前这难得又惊人的一幕拍了下来。一时间，记者哪里还顾得上台上的赖朝宗？哪里还顾得上宣传国学馆？
全都站起身来围向林寒！
“完了，完了！”赖朝宗站在台上，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连连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毯子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神色最难堪的当属赵应龙了，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跟着这群记者一起站了起来，可这脚无论如何都夸不出去，脑子“轰”的一下瞬间一片空白。他两眼无神的望着台上同样崩溃的赖朝宗，囔囔自语道：
“雪儿，雪儿，对，我还有雪儿，雪儿你这次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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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林寒，请问你是哪一所高中的学生？”
“林寒，你成功的踢掉了国学馆的招牌，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是马超让你来的吗？那马超是否还会创办翰林国学院，是会创新国学的传授方式吗？”
围在林寒几人四周的记者疯狂发问，一时间提问声此起彼伏，但这些问题交杂在一起就剩下”嗡嗡嗡”一堆胡言乱语了，无论是林寒还是马一水三人都无人应答。
“马老师，您是认输了吗？！”就在这时，围在四周的记者中，一刚刚毕业的实习生为了搏个头条竟毫无顾忌的大声问道。
大师已经放下架子作揖喊林寒一声老师了，结果不用言明大家心里都清楚，还多这么一问那无非是为了头条把马一水和新儒学推向难堪的边缘。
周围的同行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一边纷纷远离那“不懂事”的毛头小子，一边又把镜头悄摸着对准马一水期待着他的回答。
马一水身子僵住，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闭口不言，心中不是滋味。
“这老头知错能改，还能与我行天揖大礼，喊我老师，确实不是小气之人。我今天的目的是要踢国学馆的招牌，没必要把马一水弄的如此难堪。”林寒想了想抢在马一水回答之前身体肃立，双手抱圆学那马一水的模样俯身推手，语气礼貌道：
“您这一声老师，晚辈受之有愧。

研究原本就是一个一直在路上的过程，这条路走错了那返回来再走到正确的路上就是了，我这条路一直走下去说不定也有要返回的时候，为什么非得说个输赢呢。
我无非是说些自己的见解，主要还是不希望这浮于表面的国学馆敛人钱财又误人子弟，没有非要与三位大师较个高低的意思。马老您这天揖礼我受不起！”
梁为鸣夫妇两人相视一眼，脸上都挂起了笑容，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马老点了点头，那望着林寒的眼眸中透露出欣赏和感谢：
“少年得志却又有暮年之人的沉稳，着实难得。你也不要谦虚，这一番以易经窥儒学的论断必定会在整个国学界掀起一波新的研究热潮啊，老头自我自然是首当其冲，以后如果有不解的地方，还希望能与你探讨一二。”
“好。”
“那今天这讲学我也没必要再讲了，这国学馆对国学的弘扬作用确实要重新考量，那我三人先行告退。”马一水抬抬手，作势要走。
台上的赖朝宗见状那本已然无神的双眼像是诈尸一样重新亮了起来，他拍拍屁股爬起身来，纵身一跃跳下高台，急急忙忙几步跑上前来对着马一水三人的背影喊道：
“马大师，您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您这一走，我这国学馆就真的完蛋了啊！这，这百家之说众说纷纭，哪有对错？没有对错，那为何不能继续讲学。”

马一水转过身来往那赖朝宗一眼，神色平静道：
“赖馆长，讲学的费用我们三人会一分不少的退还于你，确实百家之说众说纷纭，没有对错，只不过是走的哪条路。但你这国学馆可不是百家之说的地方也不是众说纷纭的场所，是教书育人，塑人心智的地方，我的路走的远了，又怎么能带着这么一群学生跟着一起走呢？
我觉得你的国学馆也没有找到更合适的教学角度，我劝你莫要再以国学自居，这位小兄弟虽然只是高中，但对国学的理解都比你我要要深，我们应该感到汗颜。告辞！”
“大师，大师！”
任由赖朝宗喊的再大声，马一水三人依旧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寒知道自己目的已成，也无需在此多待。他望着满脸颓唐的赖朝宗摇了摇头，也抬脚转身离开，只是心中轻声嘀咕了一句：
“国学馆，没了。”
事情发生之后，通过网络直播迅速在微博上走红并掀起一波无比热烈的讨论。
“高中生大战儒学大师，国学馆是天大的骗局。”
“到底是新还是旧，国学儒学恐将迎来新一波的研究热潮。”
“林寒？普通的高中生？周天纹教授的关门弟子！”
一时间诸如此类的新闻标题漫天横飞，着实让林寒火了一把，当天中午远在苏杭市的周天纹老教授直接给林寒挂了个电话，就一句话：
“哈哈，你与马一水他们论学的视频我看了，干的漂亮！说的精彩！苏杭大学历史系、考古系、教育系传统教学院这三个院系的院长刚刚给我打了电话，都说只要你愿意来苏杭大学，不用面试直接可以跳级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