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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清平》 by Fishh (现代架空 HE)

楼主:CandyStella  时间:2019-04-30 20:24:11
102.


这几日明明晴朗,却总想起入冬的第一场雪。

瑞雪兆丰年。关于预兆,人们总愿意去相信一点。警长的归来也像是某种昭示,吴邪心情不自觉和煦几分。

趁着眼下阳光正好,他洗了旧衣物,晾晒后挑出几件,坐到床头打算补一补。

老话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吴邪本也省俭,衣服若有刮损自然是修了又补。

纫针的时候,领口的系扣掉了,骨碌碌溜到床边。吴邪漫不经心扫一眼身侧,伸手去拈,却没有碰到任何实质。

低头去看,才发现刚才那里并不是想象中的扣子,而是个光点——是窗纸那处孔隙投映下来的阳光。

随手搁下针,他不由笑了。怎么想拣起阳光呢。


晌午胖子又来蹭饭。说是蹭饭,还是照例给他捎了菜料来。

进屋看见满桌子烹烤的鲜货,胖子连连道这手艺出嫁保管没问题了,性子又妥帖,准能贤贤淑淑洗手作羹汤。

吴邪闻言顿了片刻,把烤虾甩他脸上。

胖子乐呵着拣下来,也不挑,剥开虾壳嚼嚼吃了。

警长就在这时依偎过来,桌腿间贴上吴邪熨平的棉料裤子。吴邪揉揉它的脑袋,被日光温过的皮毛暖洋洋一片,上午肯定又在窗子底下打瞌睡了。不觉看向窗外,阳光跃动。

大概不远了吧。他想着,嘴角不由就噙了笑。

桌边,胖子又剥了几只虾,开始跟拔丝红薯较劲。较劲倒也不夸张,胖子的筷子这一番确实动得艰难。不怪他手拙,确实是吴邪的问题,之前看不出,吃时就觉察了——难得吴邪心情大好,竟也疏漏,糖汁不经意间就熬稠了点,有些黏。

「我嗦…天真,灶王爷也就这待遇啊。」胖子努力吞了一口,搓着筷子上粘着的糖丝含混道。

「呸,你那破嘴谁稀罕糊。」吴邪翻他一眼。真要想让丫闭嘴直接踹出门去就成了,还费这劲。

「你这真要把你家灶爷送走啊你。」胖子立马意会,捂胸作心痛状。

吴邪被他弄得一身恶寒,懒得废话,埋头动起了筷子。

胖子那头却又不经意嘟囔了一句,「哪用着啊,胖爷嘴可牢呢。」

吴邪不由一怔。停滞片刻,心下却温了起来。

胖子从来不多问。他于是也就意识到,自己跟张起灵之间为什么不说。

能说什么。要听什么。承诺是无用的东西,是自己甘心放走了对方。

大抵再没信心,也还是信了——如果是那人,兜兜转转,还是会回来。


下午两人一起出工,生意如旧,热络不绝,然而也还没忙到不堪喘息。

收拾装车时,两人谈起近来探听店铺门面的事。镇上又有人往城里迁,愿意折价出售门面房给自己镇子上的人。

吴邪将消息仔细听了,有些想法。于是和胖子又探讨一番,直到日沉之际,才推着车往院子返。

胖子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心下说不出的情绪。如果非要说——他的天真,大概真的成长了。

回去的路上,吴邪走过桥头的人家。晚风中音色婉转,收音机播着乡音的小调。

「——十年岐路,空负曲江花。」

曲调夹着桨声摇过来,心绪就像烟一样散了。

虚化的时空里,能做的不能做的被尽数宣泄。所以从河水中潜出的一刻,就已重新上路。

没有洗礼,但是重生。只这样,谷雨才又到来。





转眼又到了毕业季。

艺术馆内格外热闹,各系的设计作品即将陆续展出,多层楼间的长廊都布置上了展位。

两年前的毕业季,张起灵忙得焦头烂额,甚至毕业作品展都没能去亲眼看看。毕业设计就是那幅墨竹了,黑眼镜同时也替他提交参赛了。不过当时抄袭的事情还没有定论,即便参了赛当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看着墙上画框映出自己的身影。荣耀与辉煌从不是奖励。

不久前老头子跟他谈过一次。他们从不曾长谈,那天却越洋跨时区聊了一整晚。

「……你这孩子天分是高,但性格方面你自己也清楚。大学校园已经算是比较合适你的了。带带学生,搞搞画,参参展,对你来说不难,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了。」

「不过现在你想离开学院,也未必不是好事。如今……天大地大,当然随你。」

「——想好了吗。」

在晨光中搁下电话的时候,机身传来的微烫手感仿佛被灼伤。

那一刻甚至不敢相信黎明已近在咫尺。只可惜本该与他分享的人仍然看不到。终究是赶不及对方的又一次生日——或许人真的总要自己长大。

画卷上,布衣的少年步履仍然轻盈。

张起灵看看手机上的日期。是时候了。





秋日的长空总是让人心旷神怡。

然而往往绿荫之际,这份心情才生效。迈出机场的一瞬间,阳光炙烤下暗白色的的水泥街道依旧刺眼。

张起灵想起那些交通巷陌里苔色斑驳的青石板。眼前熟悉的一切已如此陌生。

城市那么大,高楼鳞次栉比,矗立的建筑群似乎望不到尽头。城市又那么小,小到装不下一颗心。冰凉的夜里也曾迟疑到下不了笔。幸而除了师傅,他还能有吴邪。

转车时前面的队伍似乎是写生的学生。他不动声色,一众画板间跟着上了车。

动荡的车厢内,乘客们在座椅间昏昏沉沉。

张起灵也低着头倚在座位里。眼下手中没有画笔,是两张早已过期的车票。他垂下眼,指尖拂上离去的那一天。

其实有些东西,永远有效。也所以这一次,终于可以邀约并肩。

看看表。明明不过几个钟头,却过得比这两年都要慢不知多少倍。

路上,刹车期大概总是煎熬的。越是接近,越要紧绷、要磨损。而唯有这样才能准确地停在留守的那扇门前。

窗外不远处山峦渐近。他想,大概再也不必做浮起的梦。

再凝神时,面前已经是坚实的石板路。周身还是川流的人群,除了自己没有谁停驻。

这一次,人潮拥挤的街道上,他一眼就看到了他。

街市依稀还是旧日模样,有着平和的繁华。唯有街角的那家店,似乎再不同了。

铺子门口蒸屉旁,烟雾缭绕着一个身影。

那么多次,曾经梦到的,试着捕捉的。阳光漫漫,一刹那眼中似乎有什么要坠下。

瘦金体的木匾招牌下,铁板火热“嗞嗞”的炙烤着菜品,年轻人额际的薄汗打湿了刘海,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

张起灵忽然间觉得有股热浪随着阳光和炭火涌进了心口微张的缝隙,止不住地上前一步,想开口,却一时失语。

对面的年轻人就在此时抬起头,安静看向他。过了一会,对方笑开了:“你借了我的东西,要还的。”

这一刻才确认,那笑容的温度从没离开过心底。时光中,赋予了更多。

或许我应该爱上你这样的人。但是爱情,怎么捉摸。

汽车鸣笛声中,座椅间的人抬起眼又阖上。

刚才已经看到了界碑,车快要到站了。



【正文完】

楼主:CandyStella  时间:2019-04-30 20:24:11
【番外开始之前】


又拨弄了下表盘一侧的分针,还是没有反应。
静待了一阵,吴邪叹口气,扶着墙从竹椅上迈了下来。
虽然这挂钟上了年纪,却也没想到会这时候停下。
多少难免遗憾。
看了那么多年,实在舍不得撤掉。
搬着椅子往门外走的工夫,他又回头看看,秒针仍然安安静静。期待中滴嗒的回应并没有响起。
即将转身的一刻,另一种声音却传了过来。
吴邪迟疑片刻,才意识到——是叩门声。

楼主:CandyStella  时间:2019-04-30 20:24:11
【番外-宽窄巷子】


Part 01. 之 流水账 [发生在日后的日子,姑娘们懂]


话说这一年夏天,张师兄在成都有个学术交流会。

考虑到成都小吃极多,某人想着吴邪肯定会喜欢,于是提议一同前往品尝美食,至于私心尔尔…自然绝口不提。副户主大人素闻蓉城美味甚丰,不知有诈,欣然允诺。

于是八月底,张师兄提前订票带着吴小贩到了成都。

两人优哉游哉地乘火车一路观光而来,窗外的景色由崇山峻岭渐变成了丰饶的平原。抵达的时候正是清晨,吴邪看着晨曦中一望无际的明翠景致心说这就是天府之国了。

从火车北站出来,经过人山人海的站前广场,两人在出租车搭乘处排到了一辆车。上了车后车老板很是健谈,车上三人遂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雾)直奔杜甫草堂…旁的一所安静客栈。

由于交流会就在旁边不远处的大学内举行,住在这里既僻静又便捷,张起灵跟吴邪商量过后就将宿处订在了这里。到地后两人拎着行李箱下了车入了住。

张起灵以前跟着导师来过成都数次,对地形还算熟悉,眼下距离活动开展还有两天的时间,他打算带吴邪四处转一转。

收拾好行李后,两人很快出了门。某人列出的“须围观景点清单”上第一个不能放过的就是杜甫草堂,两人就近进去欣赏了一圈,感叹完老杜的窝棚今非昔比后就坐车转到了锦里,在古香古色的雕栏画栋中逛完后,顺带捧着一兜子各色小吃又摸进了旁边的武侯祠。至于清单后续部分中的青羊宫和金沙遗址——醉心于寻找美食的吴小贩打算留待明日再看。

在耍都吃过新鲜的烤鱼后,心怀艺术的张师兄先奔去博物馆围观了一下许久未见的绘画展馆,然后就陪着吴邪去了天府广场旁的春熙路。在步行街上比肩继踵地感受完“众人熙熙,如登春台”后,两人走进了附近的一条巷子。

几分钟后,吃货盯着巷尾“龙抄手”的巨大牌匾两眼放光。

张起灵看看吴邪已经吃得有些鼓的肚子,叹了口气,二话没说……牵着人走了进去。

半小时后,吴邪终于打着嗝从老字号里走了出来,张起灵则跟在后面默默担忧着自家这只的胃负荷。

「小哥…嗝…我们接下来去哪里?」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上,吴邪满足地眯起眼看着明朗的天光。

张起灵看着吴邪放松的神情心中不由一暖,也懒顾什么大庭广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伸手过去轻抚了下他在卧铺上睡得支楞起来的头发。

「——宽窄巷子。」


>>

忽然好想唱“老张~老张~窝们去哪里吖~?”(揍)

楼主:CandyStella  时间:2019-04-30 20:24:11
Part 02. 之 此心安处


从春熙路盐市口一带乘车到宽窄巷子很是近便。

由于吴邪吃得有些多,张起灵决定转到长顺上街后从那边带他慢慢散步过去。步行的路程不算近,因期待美食美景而兴奋的吴小贩一路上话匣子就没关过。

「…等吃完那边的棒棒鸡百味鸡和皇城肺片,还有那个什么兔,咱们再去趟文殊坊好不好。」某吃货在人行道上边走边数,生怕落下其中哪一样,「之前出租师傅说那里好吃的也不少,景致也好,一定得去看看。」

千年古城,的哥大多也古道热肠,向客人介绍起来更是自豪,如数家珍。吴邪上午下午先后坐了两趟计程车,听得了不下十数处好吃好玩的地界,恨不能立刻统统尝遍看过。

张起灵看着眼中精光闪烁的某人,点了点头。反正吃多也不怕,大不了多做运♂动就是了。张师兄表示自己很开明。

只是片刻后,他停下了脚步。吴邪正亦步亦趋,见状也停下步子,沿着张起灵的视线望了过去。

午后的阳光里,敦厚古朴的街巷出现在视界中。

吴邪惊喜地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由自主攥紧身边人的手。张起灵低头看去,轻轻回握了下他的手。


携手走进古香古色的巷陌,时光都宁静了下来。

旧日生活的缩影,可供追忆的场景,同时又是活色生香的眼下,繁华间透着安然。虽是北方胡同文化在南方遗存的“孤本”,却在城市中毫不突兀,一派自然地浸染了南方的玲珑巧致。

宽窄巷子由宽巷子、窄巷子和井巷子平行构成。大多数固有建筑整旧如旧,但偶尔嵌入的现代元素也并不违和。

吴邪随着张起灵的步调前行,将深宅大院的棱角与温润用目光一一扫过。

镶嵌着落地玻璃的旧式建筑中,古典与现代交融。渗透着时光韵质和惬意诗情的宅院无一不是精工典丽的典范,充分展现了中国人精致有味的院落文化,游人从中可以侧观出意蕴绵长的市井生活内涵。

纵使已不是第一次前来,张起灵仍挨座建筑仔细察看,不肯漏过一砖一瓦,一树一井。屋瓦檐角皆景致,这不仅是专业素养,更是属于自己的目光。

看得入了神,不知不觉间吴邪已经松开了他的手,四下逛看。等张起灵发现,他正独自走到了巷子一侧,在一座耸立的门楼下仰观造型别致的飞檐翘角。

张起灵忽然忆起曾经看到过的一段描述中国式院落梦想的话:宅中有园,园间有屋,屋旁有树,树梢有天,天上有月。

月下是他。

真的,是一种梦想。

仔细回忆这些年间在江南路过的景致,能让张起灵偶尔心有惦念的除了九寨,就是这里了。——吴邪那里不一样,那是家。

这两处地方,前者是神仙画境,后者是人间烟火。

当时曾想过,像宽窄巷子这样的地方如果画下,应能比旁处更多一份逍遥安逸的神韵。唯一不知个中滋味有朝一日会否能与旁人分享。

而今想来触动早已生发,只是当时觉得这类情绪太过陌生,于是掩了下去。而他未曾料及的是,时光早已替自己预置下了一切。而今梦想壑平,所拥有的远不止是院落。

历经时光潮水般的冲刷,原本被寂静流沙填充的深壑显露出来。终于抵达的阳光将每一条纹路间都刻上了那个姓名,而后一切复又被对方的细水长流抚平。

不由回忆起当初的场景,那时在桥上看见满身温润气息的少年,是第一次开始希望在烟火间沉浮。

之后是小心翼翼险些收回了手的触碰。第一次驾船的人难免心有顾虑,幸而船到桥头自然直。

再后来,第一次踏进那个院落的那天,他吻了他。另一个当事人至今毫不知情。

也好。安静细数过往的人在心里笑了下。

反正那里已经是自己的家。

楼主:CandyStella  时间:2019-04-30 20:24:11
Part 03. 之 不是誓言的誓言 [不知道这两年店铺格局有没有变,凭当年的印象回味下]


前几年,张E谋那句家喻户晓的“成都,一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被爽朗的成都人戏改为“成都,一座来了就走不脱的城市”。

那时四川的人们正在逐步走出阴影,话题的气氛也渐渐不再那么沉重。一切都在向前,辗转过后所有人迎来了黎明。

吴邪坐在餐厅的落地窗前一会儿瞅瞅电视上的旅游宣传片,一会儿看向眼前令人流连的街市,心说走不脱也好,留下安逸地过一辈子。

虽然之前已经吃了不少,但吴邪还是没忍住又拽着张起灵钻进了一家特色餐厅。

在雅致的座椅上坐稳,吃货立即翻起菜谱开始点将。吴大厨表示走到哪儿吃到哪儿既符合自己的本心要求,又符合自己的本职工作,因此只有继续多加学习,才能做出更美味可口的菜品。

十几分钟后,张起灵坐在桌边默默看着眼前餐厅里最具特色的三菜一汤,和扑在其上忙得不亦乐乎的吴邪。他饮食一向节制,吃过之前的龙抄手已经觉得可以了,于是拿起筷子替吴邪挑起了鱼刺。

对于如此贴心周到的服务,正在努力进食的人表示五星好评。

当所有的盘子空下来后,不忘本行的吴老板抹抹嘴,开始评点。经过和自家铺子的对比,吴邪表示最喜欢这家的三江鱼和玉米汁。鱼肉香嫩爽滑,吃得他根本停不下来,玉米汁解辣又清口,带点淡淡的甜意,喝一口,从喉咙一直舒到心。

酒足饭又饱之后倚在桌边的座位上晒着太阳喝着生津的饮品,某人表示人生不能再美好。

从餐厅歇足了出来,张起灵牵着吴邪绕到了隔壁的巷道。

外沿有不少统一风格的流动摊位和门面小店,内容丰富,有各类小吃也有各色工艺品,既是美食街又是文化街。相比精致的酒吧和餐厅,吴邪其实更喜欢摆在道旁的小摊和小店。对于寻常百姓,街井烟火往往更贴心。

由于肚子实在没有空地方了,吴邪只能一路眼巴巴地将美食摊子挨着看过,然后转向了其余店铺中的小玩意儿们。

有些展示铺馆只有几个平方的空间,然而麻雀虽小五内俱全:典雅的货柜,古制的灯笼,再到掌柜的台桌,备给客人的茶盏,样样妥帖。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独具特色的货品。错落分布的精致店铺里能够看到不少通常在博物馆或者展览馆中才能看到的文化展品。蜀绣、蜀锦、漆器,这些早已不仅仅是简单的生活日用或是工艺品,悠长时光和匠心巧工赋予这些艺术品更深的内蕴和无限生机。

吴邪凑在玻璃柜橱台前好奇地将各式摆件一一仔细看过,看到一半时发现一面绣着猫的精工蜀绣。画面栩栩如生,他不由想起顽皮的警长,忙拽着张起灵过来参谋,考虑着要不要买回去作纪念。张师兄淡淡扫了眼,咽下一口老陈醋——不许。

吴邪不知他心思,又看了看标价觉得有些贵,也便作罢,心道还是攒下钱预备开画廊布展之类的好。眼前的人已经为自己放弃了太多,他只想尽力弥补。念头一起,不由有些后悔方才吃得有些多,于是打算接下来的几天里要节制(咦)一点。

两人从铺子里出来又随意逛看了两家画馆和戏馆,打眼看了个热闹。其实路过画馆时吴邪还是挺想多看那些仿古件几眼的,但由于舍不得再乱花钱了,且身边就看着一位高手,确实没必要再买别家,也就没有久留。

走完这个区域街道的景观就已经看得差不多了,饭后的困劲儿也渐渐爬了上来。在拉二胡的艺人面前的帽子里放了些零钱后,张起灵就带着步子有些顿的吴邪走进了附近的一家茶馆暂歇。

梧桐树旁街檐下的老茶馆子门口,有年纪长的人在逗弄画眉。鸟鸣婉转,入耳如清流。听着窗外悦耳的清脆,吴邪捧了一盏盖碗茶安静地倚在张起灵肩侧,透过隔间的竹帘看着小二哥拎着长嘴壶满座间游走。

隔壁会所内苑开摆的戏台子上似乎有小有名气的剧团应邀前来表演,不一会儿叫好声便不绝于耳。吴邪分辨着台上人的口音,不由猜测起眼下台上是在表演喷火还是变脸。张起灵看着吴邪思忖的神情,凝神听了下,低头附过来在他耳边轻咬了几个字。

清闲安适的氛围里,阳光流淌的颜色渐渐变暖。张起灵在桌边放下茶杯,握了握吴邪的手,示意要不要早些回去休息。后者点点头,抬杯喝完最后一口热茶,一手揽过张起灵的胳膊,一手掀开门帘。

快走到巷子出口时,两人又路过了一家特色食杂铺子。吴邪一时有些迈不动步子,缓在门前瞧个不停。铺子里有不少在电视上听过见过没尝过的花样,然而他看了半晌终究没有买,挽了张起灵离开了。

从尾端的巷口走出,茶肆小二的吆喝声依稀传了过来。吴邪不由伫足回望,迎面而来的夕阳中,错落相叠的建筑镀上了一层暖色,温厚的宅院看得人心神安定。

宽巷子不宽,窄巷子不窄。

回味着平行巷陌的风景,吴邪歪了歪头,忽然轻声道:“如果镇上也有这样两条巷子,小哥会住哪一边。”

之前听餐厅的旅游片里介绍,曾经宽巷子里住的都是富户,窄巷子则多是穷人。而他留意的却是和睦融洽的窄巷子中欢声笑语永远多于宽巷子。

张起灵转过身看着吴邪,余晖衬得他的神情愈发柔和:“依你。”

感受到手心的牵握,吴邪不由放低了视线。交握的双手后方,相嵌的旧式砖石上两人身影长长。

心中微动的人低眉笑了开,嘴上却道:“我可不敢要求大画家,你喜欢哪儿就是哪。”

夕阳中的人眸光清浅:“和你一样。”

吴邪看看他唇边的弧度,握紧交叠的手指不再言语。

其实相爱,能陪他住一辈子窄巷子已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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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精分一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嗷呜~

楼主:CandyStella  时间:2019-04-30 20:24:11
【番外-九寨黄龙】


从车站出来的时候,吴邪落后半步,攥着张起灵袖口。

这些年间一直不曾远走,乍一出门多少有些无措。觉察吴邪的情绪,张起灵拉过他的手,领着他向乘车点走。

出租车来得很快,吴邪被张起灵塞进后座,随后自己提着行李也坐了进来。一路上吴邪不断瞥向窗外,看着高楼广场各式建筑掠过眼前。

之前在电视里见过这样程度的都市,但是脱离媒介真正见到感觉又是不一样。城市大多是这样,或许新鲜,但于他无法亲切。充满钢铁和水泥的空间,虽然只是走过场,仍能觉出那份焦虑的节奏。

城市中不像镇子上那样,更多以看日头偏移的方式来分段时间。广场荧幕间的电子时钟与不远处街口交通灯呼应着,一分一秒地跳动,时间被精确分割得以迅速流逝。

吴邪贴着车窗仔细分辨——曾经的从容似乎不见了。

出租车很快驶入闹市区,车流淤塞在街道中,整条柏油马路面像河道间夹杂石子的淤泥。他看着水泄不通的长街,想起胖子有次出去旅游,回来后街坊邻居地到处宣传,说城里有钱人买***的车,下了班回家还不堵得跟孙子似的。吴邪觉得话虽然糙了点,也是事实。

转回眼,不远处另一座屏幕的广告画面上,尖端的商品房正被按平米标价出卖。像这一类房子,在乡里卖掉整座院子也买不了几方尺,仍在期待婚房的年轻人群即使只站在巨大的屏幕下大概也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所以他们追逐。张起灵这样解释过。然而当家底殷实到无须在意虚高的价格时,日子就无忧了吗。他从不觉得。

还是要能够随意一些的。否则绷不住只是迟早的事。


下车后,两人到商业街周圈吃东西。迟些时候要从市中心参团出发,在这里等待比较方便。

广场附近各地的小吃都很齐全,但两人转了半天也不知道吃点什么好。走到内里一处巷口时,吴邪眼尖看见了一家荤豆花,随即转头去看身侧的人。张起灵跟着停下看了看,询问片刻一起进了铺子。

汤锅煮沸的时候,吴邪忙不迭地下筷子。他是真有点馋了,打从张起灵上个月回来就一直住在他那儿,每顿都得自己料理才称意,不过这就没机会去胖子那蹭豆花儿了。

张起灵看着心急下筷子去捞的吴邪,把蘸料小碟往他碗边轻推了几分。

两人添了几次素菜,热汤涮了吃得很足,胃也舒坦。出了门往步行街走的时候,吴邪边回味边评价说滋味不错,不过跟胖子家的有些不同,各有千秋。

旅行团的车来得挺早,张起灵和吴邪走到广场北口时导游已经带着车等在那里了。他们是最先到的,放好行李后两人挑了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坐了下来。

吴邪坐进里座,侧过身把窗帘卷束起,天光就映了进来。旅游巴士应该是刚刚洗过,玻璃很干净,沿途看景刚好合适。张起灵等他重新坐正,替他预扣好安全带,以免到时导游再次过来提醒。

出发还算迅速,散客很快就到齐。离开城区长途跋涉后,汽车逐渐进入高海拔地段,蜿蜒的山路险峻起来。

从未见过的景致逐一映入眼中,平缓的心绪也随之变化。奇崛山地间,一切劲流不息,即使隔着玻璃也能看出风的身影。那种被风吹净般的奇异空旷——那是广袤山河间,与温润江南截然不同的侧面。

吴邪依稀觉得这是张起灵内心的那一面。

不是不明白这份心意。他带他看没有见过的天,见过后才可以有选择。——那种真正的处境,感知,然后可以自己走。

他将一切搁在那里,从不多言。


汽车先抵达的是黄龙。

五色的池水,天上落下来的一样。层叠交互,宛若势拔天地的泉眼,制高处傲立人间。

高处的景色绝佳,可惜也是海拔太高,吴邪步行来回后一直有些头疼,晕晕乎乎也再难有什么其他心思,入夜就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简单早餐一番,导游驱车领着众人先去了购物的地方。

进入卖场大院,两人也跟着其他人一起买了些牦牛肉。吴邪打算多带些给胖子,算是心意。

之前在胖子的帮衬下,吴邪置了间两层小楼沿街的门面。胖子跟对家相熟,于是引他们认识,帮着张罗了很多,连钱也是他垫了一部分。吴邪就想着先把自家院子的地契抵给他,胖子当然用不上这个,不过知道吴邪要强,推拒几次后也不再多说,拿了那纸暂为保管。

张起灵刚回来的头天,胖子从吴邪那里得了消息,忙不迭地跑来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他。张起灵要代付给他,胖子自是不介意何时还钱,然而眼珠子一转,就接了下来。

这么一来,他自己这边是亲兄弟明算账,清了吴邪欠的人情。至于另外两人——自然是账面越分不开抹不清越好。胖子为人剔透,心中算盘打得伶俐——难为小两口相别这么久,总得让人有点进展的机会不是。

吴邪很快就知道这回事,胖子本也没打算瞒着他这茬。回了屋,他对张起灵说得很明白:就是自己借的,迟早还上。

张起灵不置可否。要知道,“还”,有很多概念。


清晨时分就又上了路。跟团就是早出晚归,但这条线路险又不熟,他们自己走确实不太方便。

再抵达的时候是傍晚。汽车停驻的院落古香古色,一盏小灯依偎在黄昏墙头。

有那么一刻张起灵想起曾经的某个夜晚。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人,还在座椅间熟睡。

入住时给的是标间,吴邪精神头不济,先洗了个澡,窝上床准备先休息一阵。他现在几乎与张起灵齐肩,仔细看看,还要略高一点。两人的衣服已经可以互穿,他翻了件张起灵的衬衫随意套上,倒是方便。

张起灵等他换好衣服进了淋浴间,直到吴邪昏昏欲睡才出来。

脚步声被控制得很轻,张起灵无意扰他,但吴邪自己醒了过来。两人没说上几句话,导游就过来敲门通知今天剩下的时间先自由活动,其余项目明晚和后天再组织。

其余游客也听了这消息,自然是抓紧时间外出自由活动一下,宾馆走廊里很快一阵热闹。两人想了想,也打算出去走走逛逛。吴邪等张起灵拿主意,既是出门旅游张师兄当然不忘采风,于是商量了下,定了去当地居民家庭中参观一番。

进了门,有些藏传佛教的供像正迎着厅堂。主人引着他们走过侧屋时,墙面还有唐卡。不过其余许多摆置并不精致,看得出是临时的布设。大概也是他们没挑对地方的缘故,特色并不足够鲜明,连吴邪都略带了失望。

告别主人从门庭出来,前方的旷地上是成排的转经筒。经幡在风中叠叠扬扬,路过时吴邪看了几眼,没试着碰。

楼主:CandyStella  时间:2019-04-30 20:24:11
原本向往着的,眼下已不再需要。寄托之所以为寄托,当终于不再缺席,妄执也就烟消云散。

抬眼望过去,经幡下的身影正矗立在夕阳前方。吴邪笑了下,这才是执念。


晚饭后,导游又敲了门来推销自费的篝火烤羊和表演晚会。张师兄思忖片刻,觉得还是带吴邪去看看——反正晚上也没别的可干。

集结出发的时候团里的人差不多去了一半。看着走在人群中间的张起灵,吴邪心说到了这地界还就是不一样,难得小哥也这么合群。

台上歌舞热闹始终,仔细听听,确实有几把好嗓子。虽与婉约的江南小调不同,听得认真了也并不觉得逆耳。席间赠了一人一碗青稞酒,举办方说是品尝品尝。托盘里是秘色瓷碗,然而酒的色泽被杯盏和灯光映衬,实难分辨。

待送酒的姑娘走了,张起灵挨过来问喝不喝得惯。

周遭的乐声中,吴邪仔细分辨了下他的话,不由笑起来,端了碗扬扬手:小哥,干。


演出结束后两人返程路过夜市,顺大溜捎带了条羊绒毯子。这边空气还是冷些,买了有备无患。

回到宾馆,室外的冷度和喧嚣很快被驱散。吴邪将拎在手里的毯子搁在座椅间,回身坐了下来。刚才喝的青稞酒应该是低度的,然而空调一吹还是浑身都热了起来。他谨慎地坐在床侧,半晌没敢挪动。这几日他的尴尬其实不比张起灵少,吴邪深呼吸了下,闭上眼压了压燥意。

有些勇气试过一次就不想再试。也或者还在适应——虽然对方这两年没离开过心间,但那种想象而来的陌生感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足以消弭。

再回神时,张起灵已经打开画板坐到了窗前。

吴邪这才留意到他们的房间面向山峦,夜间借着灯火隐约能够看到连绵的黛色。他瞥向面前的画板,素色间寥寥几笔,却不是眼前景致。仔细又看几眼,桥上是一片模糊的身影。

然而还是认出来了——是他自己。

吴邪眨眨眼,他还是不能习惯小哥画自己。说不出具体原因,但他一直不喜欢拍照,虽然两者也不全是一回事,但那种感觉——大概常年居于闭塞的镇子,也惯于隐藏自己。

醒来的时候天色微亮,躲在被窝里的人揉了揉眼,很快手顿了住——身边似乎躺了个人。

吴邪慢慢转过头,“小哥……早。”

昨晚张起灵不知什么时候从隔壁床上躺了过来,那个时候大概他已经睡熟了。对方像以往那样拥着他睡了一晚,吴邪感受着背后的温度,心中说不出的情绪。


吃早餐的时候吴邪心不在焉,看着窗外,有一口没一口。

近来九寨天清气朗,偶有一缕云过,像被涂抹的棉絮。抹开的纹路蔓延,有时看着天上倾覆的云涛,会觉得那是另一片海洋。

想起昨晚半梦半醒,见着回程时汽车抛锚了。大雾漫山,白皑皑的雪海中公路几乎不见,轮胎上所有防滑链都已脱落。然而还是要苦中作乐——幸亏买了条毯子,他一边笑着一边裹住了双方紧挨的肩膀。两人就在狭窄的空间内相拥,直到最后黎明降临。

张起灵慢条斯理地动着筷子,不时瞥向对面神游的人。

一直想带眼前这个人去看最好的风景。甚至异国的梦里也曾见到他们一起去了,或者说,回了那里。

那画面后来成了心底倒影,不能看,也抹不去。那座蓝色流水的,有着木质楼阁的小城。曾经以为那就是天堂。

朦朦胧胧从校区侧面出来,街道忽然接至眼前,然而纵深感有些弱。走了进去,一拐弯真的就是那条熟悉的巷子。

明明一瞬间已经知悉不过是己心对于那片境地的幻化,却还是想要赋予一个独自温存的意象。

清明梦是捉不到的心被捕捉。张起灵安静注视着视野中的人。

他的人间天堂,只是他。

楼主:CandyStella  时间:2019-04-30 20:24:11
进入峡谷腹地,天空愈发湛蓝起来。

山谷间满目金林绯叶,吴邪站在惊人清澈的瀑布前,感叹不已。

这份心思的获得难以描摹。远不同于张起灵带给自己的一切,可以说是对他的情感之外的一种补充。曾经觉得总有一些路途不需要懂,而今回看,果然还是要走过才能知悉个中滋味。

而即使经历,其实也无法论断。仍然是,就只是——不需要了。

走上桥栏,吴邪一直往水边靠。张起灵不想拘束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以保证自己能随时伸手拽住他。

孔雀蓝的水层下,沉淀的矿物质泛出熠熠的光,碧水金睛一般。吴邪绕开身后的人,独自坐到对面的浅滩边低垂着头凝神。

风过间一阵阵波痕,他闭上眼,用心摸了摸,说不出的感觉。

——如果不是天光太耀眼,那么必是身边这个人的缘故。无法回避那种心情,目之所及,身意所触,都不一样了。如果说真有醍醐灌顶,如果真的。

吴邪转过身,熟悉的身影正从木桥流水的对岸一步一步走过来。简单,坚定。

背着画板的人安静回望着他。

秋季的长空映在莹澈水流的脉动中。凉风徐过,不自觉被带弯了眉眼。

或许仍然需要时间。——当然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番外完】

楼主:CandyStella  时间:2019-04-30 20:24:11
后记
这篇是因为当时在写札记,有些困顿,于是调和心情。结果札记13万字,清平20万……这只大尾巴的啰嗦程度可见一斑 Orz 不过好在还是填上惹\(^o^)/

何其所幸,一不留神就真的看到一地繁花。

再会有缘。(松鼠 2015/08/07)

楼主:CandyStella  时间:2019-04-30 20:24:11
【Before.】


吴邪缓缓展开画轴,江南小镇的氤氲扑面而来——

碧色古树,轻掩素净的小楼。潺潺清流,漫过如黛的远山。

古朴的石桥上,暖阳般的清雅少年从身后的一际翠色中迎面向河流的此岸走来。

少年的面容看不真切,但周身怡然的气息却颇令人心生向往。信步走来,似乎能沿着画面边缘未尽的桥梁穿行到观画人心中的幽深小径。

整幅画卷浑然一体,柔光般的景致有如清风过眼,触目清凉。画者的笔触灵动而细腻,尽管只是对着画纸,却仿佛能闻到江南水乡中清新的味道。

画意悠长,澹而有味,宛然一曲隽永的清平乐。

似谱尽了这世间的清平。

越过手中的这幅图向前望去,画作者正安安静静地垂着眼,端坐在古树摇曳的荫影中。

吴邪揉了揉眼睛,接着笑了起来。他收起卷轴,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向那人迈去。

宛然画中描绘的那样。


——————————————————————————————————————


多年后,张起灵依旧记得那个阳光和煦的午后里,

步履轻盈的少年迎着光走到他面前,眉眼弯弯地问——

「你当我掌柜好不好。」


——————————————————————————————————————


期许中他们的未来小店. [摄于云南-丽江]

楼主:CandyStella  时间:2019-04-30 20:24:11
63.


吴邪很快从厨房热了汤回来,顺带扫一眼桌上,又给没喝过瘾的胖子补了一碗。

黑眼镜接过碗道了谢,看着眼前香气四溢的热汤嘴角的弧度一直没下去过。桌子另一边同样端着碗的胖子就问:「哥们,怎么了这,什么事儿值得乐成这样?」

俩人都是自来熟,且专注暖场化冻三十年,所以这俩人对上了就算不是直接整个“天王盖地虎”,也还算得上对脾气,共同语言一抓一大把。

黑眼镜扬扬手里的碗,道:「这汤可是香啊。」说完丢给张起灵一个“你小子算是捡着了”的眼神。

张师兄定座桌前不为所动。

胖子见状马上有所领悟,“嘿”了一声,心下琢磨着合着这是千里万里地跑来考察来了,于是道:「天真,你得好好表现啊,胖爷看好你。」

只有吴邪莫名其妙:「什么跟什么?好好喝你的汤,瞎白话当心呛着。」

胖子灌了一口热腾腾的鸡汤,乐道:「小子我这可是在替你撑腰,瞧瞧,好心又被当驴肝肺了。」说完扭过头又对对面的黑眼镜道:「你也瞧见了,我们家天真没什么心眼儿,往后了别老惦记着挤兑他,他是说不过你,胖爷可不是吃素的。」——要挤兑那也得是胖爷留着自个儿挤兑,还轮不到这些个家伙。不过这话他自然决计不会说出口的。

黑眼镜闻言也不恼,跟着笑着端起碗喝汤,碗沿子都快搁墨镜上去了。

吴邪这时候才有点明白过来,随即在心里暗骂丫瞎说什么,这事儿合适搬上台面来说吗。要知道他对张起灵的这个朋友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而且小哥看起来也不是很希望这个人过于了解他们两人的事。他于是抬腿在桌子底下踢了胖子一脚,胖子却仿佛没感觉到似的继续说个不停,直说得吴邪面上飞红。

从不积口德的两人随后又你来我往了一会儿,吴邪只觉张起灵周身的气压似乎更低了,不由握住手里的杯子。这次连胖子也有所察觉,眼下的氛围让他渐渐有些扛不住,遂眼珠子一转想了个化解法子,连忙嚷嚷着要打麻将。

「既然是来度假,那就要有度假的样子嘛。」胖子把碗往桌子上一撂,对黑眼镜道,「来来来,先体验一下民俗。」镇子上几乎没人不搓麻将,更没人不会。即便像吴邪这样的,虽然不打,但也是会的。

吴邪扶额,心说有你这么待客的吗,你丫这接客风俗可不怎么地。

张起灵看上去也没什么兴趣,坐在一旁继续冷眼看着自诩亲友团的俩家伙。

胖子见另外两人情绪不高,于是继续撺掇,唾沫星子乱飞:「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日头底下喝杯茶开盘麻将怡个情多好啊。」

本来刚喝完汤正从行李箱里翻东西的黑眼镜听见这话,抬头看过来笑道:「一来就赶上场子了,真不愧是麻省。」说着撂下行李箱就往桌边坐了回来,一看就是个发烧友。

吴邪见另外两人兴致实在高昂,也不好再拦着,转过身问张起灵:「小哥会不会打麻将?」

张起灵点头。他仅限于会打。

吴邪见状对胖子道:「那你去隔壁借副麻将吧,不过老王他们可能正在打,还是去刘婶家吧。」

胖子道了句「好嘞」就离了席,不一会儿就用桌布裹了副麻将回来。他最近一直没怎么打,手正痒痒,难得逮着这么个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吴邪知道他瘾大,也很是无奈,但现下也只由了他去了。不过预先跟他讲好了,自家人打不来钱,并且不能太久,晚饭时还得照常出工。

胖子连道没问题,不过彩头还是得有,不如谁输了谁负责咱几个人的晚饭。黑眼镜闻言嘿嘿笑了声,说我可不会做饭。胖子就答那如果你垫底就刷碗顶数。黑眼镜耸耸肩,算是同意。

吴邪见事情已经定下,就去沏了壶茶,回来时只见牌都已经码好了,齐唰的跟翡翠城墙似的。不由摇了摇头,向众人分了茶杯,又逐一倒上茶后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

一盏茶过,牌桌上渐显风起云涌之势。

胖子跟黑眼镜两个麻将爱好者兼自来熟很快打成一片,碰来杠去火药味十足,甩牌的那股子潇洒劲儿很有点赌场大手的风度。张起灵和吴邪两头虽然没什么大动静,只偶尔碰个也不太抢牌,但也渐渐进入了状态。

黑眼镜倚在靠背上吹着风喝着茶摸着牌,抬头看看院子顶上的蓝天白云,不由感慨:「这么悠闲的日子,难怪哑巴你乐不思蜀了。」说着在桌上丢下一枚三万。

张起灵扫他一眼:「杠。」

黑眼镜嘴角直抽,一旁的胖子看着张师兄拎出的那四张牌幸灾乐祸得眼缝都快看不见了。

他呷了一口茶,心里又道虽然这黑眼镜时常吃瘪,但在对付八风不动的张小哥时到底还是更为得心应手。这可是常年斗争的宝贵成果,王月半同志遂决定改天讨教几招。正想着该怎么开这个口,手一翻摸出一张筒子,定睛一看正是自己从刚才起就一直惦记着的,顿时喜上心头,朗声道:「暗杠一个!」

黑眼镜的嘴角似乎更抽了。再看看张起灵和吴邪倒没什么太大反应。

胖子开了个这个杠,占了三家的便宜,乐得眉开眼笑,顺手拣了张没用的九条就往外丢。

都说人不能太嘚瑟。吴邪此时觉得这话实在是对,往往太嘚瑟的人都会乐极生悲。胖子那张脆生生的九条还没待落到牌桌上让众人听个响,黑眼镜那厢就推倒了墙围——「和!」

余下的三人围过来看牌,他做的是筒子和条子的大对子,番数是要翻的,刚好补了胖子那一杠的差额。再加上胖子送上的杠上炮,还有盈余。

黑眼镜不由感叹,这就是麻将设计的妙处啊。上一刻他还在吃瘪,这一刻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这牌局跟人生一样,大起大落,简直刺激。胖子这头则没什么心情去感悟人生。好不容易有机会做盘大的,没成想,还不等下一张牌的工夫就被这个外来客给搞了个杠上炮出来,本就圆润的腮帮子这下气得更鼓了。

吴邪端着茶杯在一旁乐:「让你非折腾着要打牌,现世报。」这下打了反而不爽了,真是穷折腾。

胖子闷声闷气地摆摆手:「咱不仅得尊老爱幼,还得帮扶残障人士知道吗?再者人家远来是客,先让他一让,胖爷迟早要扳回来的,碗归谁手还指不定呢。」

黑眼镜低头摩挲着已经摊开的牌,也不吭声。看起来有那么点儿表示低调的意思。

吴邪瞄了眼黑眼镜,见他面上没什么异色,也就安下心端了茶杯继续琢磨牌。他们四人打的是“血战”,就是一定要打到只剩一家没和牌垫了底,或者直到所有的余牌都被摸光。

胖子仰脖干掉杯子里的茶,lu起袖管子:「继续继续,咱哥仨血战到底。」


楼主:CandyStella  时间:2019-04-30 20:24:11
63.


吴邪很快从厨房热了汤回来,顺带扫一眼桌上,又给没喝过瘾的胖子补了一碗。

黑眼镜接过碗道了谢,看着眼前香气四溢的热汤嘴角的弧度一直没下去过。桌子另一边同样端着碗的胖子就问:「哥们,怎么了这,什么事儿值得乐成这样?」

俩人都是自来熟,且专注暖场化冻三十年,所以这俩人对上了就算不是直接整个“天王盖地虎”,也还算得上对脾气,共同语言一抓一大把。

黑眼镜扬扬手里的碗,道:「这汤可是香啊。」说完丢给张起灵一个“你小子算是捡着了”的眼神。

张师兄定座桌前不为所动。

胖子见状马上有所领悟,“嘿”了一声,心下琢磨着合着这是千里万里地跑来考察来了,于是道:「天真,你得好好表现啊,胖爷看好你。」

只有吴邪莫名其妙:「什么跟什么?好好喝你的汤,瞎白话当心呛着。」

胖子灌了一口热腾腾的鸡汤,乐道:「小子我这可是在替你撑腰,瞧瞧,好心又被当驴肝肺了。」说完扭过头又对对面的黑眼镜道:「你也瞧见了,我们家天真没什么心眼儿,往后了别老惦记着挤兑他,他是说不过你,胖爷可不是吃素的。」——要挤兑那也得是胖爷留着自个儿挤兑,还轮不到这些个家伙。不过这话他自然决计不会说出口的。

黑眼镜闻言也不恼,跟着笑着端起碗喝汤,碗沿子都快搁墨镜上去了。

吴邪这时候才有点明白过来,随即在心里暗骂丫瞎说什么,这事儿合适搬上台面来说吗。要知道他对张起灵的这个朋友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而且小哥看起来也不是很希望这个人过于了解他们两人的事。他于是抬腿在桌子底下踢了胖子一脚,胖子却仿佛没感觉到似的继续说个不停,直说得吴邪面上飞红。

从不积口德的两人随后又你来我往了一会儿,吴邪只觉张起灵周身的气压似乎更低了,不由握住手里的杯子。这次连胖子也有所察觉,眼下的氛围让他渐渐有些扛不住,遂眼珠子一转想了个化解法子,连忙嚷嚷着要打麻将。

「既然是来度假,那就要有度假的样子嘛。」胖子把碗往桌子上一撂,对黑眼镜道,「来来来,先体验一下民俗。」镇子上几乎没人不搓麻将,更没人不会。即便像吴邪这样的,虽然不打,但也是会的。

吴邪扶额,心说有你这么待客的吗,你丫这接客风俗可不怎么地。

张起灵看上去也没什么兴趣,坐在一旁继续冷眼看着自诩亲友团的俩家伙。

胖子见另外两人情绪不高,于是继续撺掇,唾沫星子乱飞:「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日头底下喝杯茶开盘麻将怡个情多好啊。」

本来刚喝完汤正从行李箱里翻东西的黑眼镜听见这话,抬头看过来笑道:「一来就赶上场子了,真不愧是麻省。」说着撂下行李箱就往桌边坐了回来,一看就是个发烧友。

吴邪见另外两人兴致实在高昂,也不好再拦着,转过身问张起灵:「小哥会不会打麻将?」

张起灵点头。他仅限于会打。

吴邪见状对胖子道:「那你去隔壁借副麻将吧,不过老王他们可能正在打,还是去刘婶家吧。」

胖子道了句「好嘞」就离了席,不一会儿就用桌布裹了副麻将回来。他最近一直没怎么打,手正痒痒,难得逮着这么个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吴邪知道他瘾大,也很是无奈,但现下也只由了他去了。不过预先跟他讲好了,自家人打不来钱,并且不能太久,晚饭时还得照常出工。

胖子连道没问题,不过彩头还是得有,不如谁输了谁负责咱几个人的晚饭。黑眼镜闻言嘿嘿笑了声,说我可不会做饭。胖子就答那如果你垫底就刷碗顶数。黑眼镜耸耸肩,算是同意。

吴邪见事情已经定下,就去沏了壶茶,回来时只见牌都已经码好了,齐唰的跟翡翠城墙似的。不由摇了摇头,向众人分了茶杯,又逐一倒上茶后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

一盏茶过,牌桌上渐显风起云涌之势。

胖子跟黑眼镜两个麻将爱好者兼自来熟很快打成一片,碰来杠去火药味十足,甩牌的那股子潇洒劲儿很有点赌场大手的风度。张起灵和吴邪两头虽然没什么大动静,只偶尔碰个也不太抢牌,但也渐渐进入了状态。

黑眼镜倚在靠背上吹着风喝着茶摸着牌,抬头看看院子顶上的蓝天白云,不由感慨:「这么悠闲的日子,难怪哑巴你乐不思蜀了。」说着在桌上丢下一枚三万。

张起灵扫他一眼:「杠。」

黑眼镜嘴角直抽,一旁的胖子看着张师兄拎出的那四张牌幸灾乐祸得眼缝都快看不见了。

他呷了一口茶,心里又道虽然这黑眼镜时常吃瘪,但在对付八风不动的张小哥时到底还是更为得心应手。这可是常年斗争的宝贵成果,王月半同志遂决定改天讨教几招。正想着该怎么开这个口,手一翻摸出一张筒子,定睛一看正是自己从刚才起就一直惦记着的,顿时喜上心头,朗声道:「暗杠一个!」

黑眼镜的嘴角似乎更抽了。再看看张起灵和吴邪倒没什么太大反应。

胖子开了个这个杠,占了三家的便宜,乐得眉开眼笑,顺手拣了张没用的九条就往外丢。

都说人不能太嘚瑟。吴邪此时觉得这话实在是对,往往太嘚瑟的人都会乐极生悲。胖子那张脆生生的九条还没待落到牌桌上让众人听个响,黑眼镜那厢就推倒了墙围——「和!」

余下的三人围过来看牌,他做的是筒子和条子的大对子,番数是要翻的,刚好补了胖子那一杠的差额。再加上胖子送上的杠上炮,还有盈余。

黑眼镜不由感叹,这就是麻将设计的妙处啊。上一刻他还在吃瘪,这一刻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这牌局跟人生一样,大起大落,简直刺激。胖子这头则没什么心情去感悟人生。好不容易有机会做盘大的,没成想,还不等下一张牌的工夫就被这个外来客给搞了个杠上炮出来,本就圆润的腮帮子这下气得更鼓了。

吴邪端着茶杯在一旁乐:「让你非折腾着要打牌,现世报。」这下打了反而不爽了,真是穷折腾。

胖子闷声闷气地摆摆手:「咱不仅得尊老爱幼,还得帮扶残障人士知道吗?再者人家远来是客,先让他一让,胖爷迟早要扳回来的,碗归谁手还指不定呢。」

黑眼镜低头摩挲着已经摊开的牌,也不吭声。看起来有那么点儿表示低调的意思。

吴邪瞄了眼黑眼镜,见他面上没什么异色,也就安下心端了茶杯继续琢磨牌。他们四人打的是“血战”,就是一定要打到只剩一家没和牌垫了底,或者直到所有的余牌都被摸光。

胖子仰脖干掉杯子里的茶,撸起袖管子:「继续继续,咱哥仨血战到底。」


楼主:CandySte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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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7-10-05 23:59:00

更新时间:2019-04-30 20:2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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