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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成鸾成益(兄弟年上,一不小心写成正文的番外)

楼主:开明西凤凰  时间:2018-12-14 13:07:07
狗血了,怕被喷,溜了溜了

楼主:开明西凤凰  时间:2018-12-14 13:07:07
第十一章


春叔领着都子墨一路过来,见他肚腹高耸艰难撑着后腰,不免有些动容:“公子,且听范春一句,一会儿只管照顾好自己,旁的,别多想。”

听得这句只管照顾好自己,都子墨脑中似有闷雷乍起,连日来的不安一齐涌上心头,腹中的胎儿好像也感受到了他的惊恐,躁动不止,他仓惶拉住春叔的袖口,问道:“可是成鸾出了什么事情?”

春叔见都子墨虚汗渐出,身子也有些不稳,只怕到了书房内见了那样的场景,一时会支持不住,所以只好小心试探道:“老爷回来,大少爷免不了要挨一顿打,但他终究是大少爷,也不会怎样,倒是公子你……”

春叔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都子墨哪能听不明白,他努力笑了笑,向春叔颔首道:“多谢春叔。”

站在书房门口,都子墨却如豁然开朗般释然下来,他理了理衣衫,深吸了一口气,向春叔微笑示意。春叔点了点头,轻轻敲了敲门道:“老爷,人来了。”

房内底底嗯了一声,春叔替都子墨推开了房门。

“子墨……”房门推开的刹那,范成鸾缓缓转过身来,背上的伤口被牵动,疼的他冒出一头冷汗,被汗水迷蒙的双眼看不清东西,只勉强看见门前逆光站着的模糊的身影,范成鸾抬手想将那身影推出门外,却见他径直向自己走来。

都子墨眼中噙泪在范成鸾身旁跪下,手指想碰却不敢碰他背后的一片鲜血烂肉,他哑着嗓子道:“你为我竟到如此地步。”范成鸾勉强露出笑容,拉住都子墨的手,轻轻拢在自己胸口。

范老爷忽然冷笑道:“他出言不逊,有辱祖先,我是为了整顿门风才如此教训他,与你却无半点关系。”

都子墨脸色有些难看,然而他此时也无法做任何争辩,只好咬着嘴唇忍住泪水。春叔见状,端来一杯茶道:“老爷,您先喝口茶,消消气。”

范老爷一把推开茶杯道:“你去把醉春楼的账簿拿来。”

范成鸾全身为之一颤,险些昏厥,他乞求道:“爹,孩儿求您了,不要。”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都子墨茫然地看着范成鸾,只觉醉春楼三个字似乎很耳熟,似乎是范成鸾一直极力隐藏的秘密。

账簿很快便递到了都子墨面前,都子墨犹豫着接了过来,范成鸾撑起身子一把打掉了账簿。账簿落地,书页被涌入书房的风刮的哗哗作响,范成鸾双目皆是惊恐之色,徒劳地按住了都子墨的双手。

“盛益,念给他听。”范老爷厉声道。

范成益腰上挨了一棍,旧伤隐约有复发之相,他胸中憋闷,双腿发麻,但也只能从命。他不敢看范成鸾的眼神,只是缓缓捡起账簿,摊开在手中,他盯着账簿上的字,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虽然他心知只要念出这些,都子墨就绝不会再留在范成鸾身边,可都子墨离开的同时,他也会永远失去范成鸾。

“爹,能不能不要……”

“念!”

春叔无可奈何,一把抢过账簿,低声道:“我来念——广晟五年秋,戎人一名,分银二十两;广晟六年春,戎人五名,分银一百三十两;广晟六年秋,戎人八名,分银五百二十两……”

范成鸾扑到都子墨身边,染血的双手掩住他的耳朵,可都子墨还是听得真切。泪水顺着脸颊汇聚在下颚,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融入范成鸾蹭出的血迹里。他的嘴唇打着颤,几乎发不出声音,他僵直着身体,只觉身旁如梦初醒般虚无一片。

范成益背过身去,不知该喜该悲。

腹中钝痛渐渐传来,都子墨大吸一口气拢住了肚子。范成鸾急忙去扶都子墨,却被他冷冷推开。都子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身便朝门外走去,他步伐踉跄几乎随时都会跪倒在地,颤抖的手扶在门框上,抬起左脚,再抬右脚,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跨出门槛。

秋风萧瑟,枯枝残叶,都子墨最终还是越行越远。

楼主:开明西凤凰  时间:2018-12-14 13:07:07
“子墨!”范成鸾连滚带爬想要追出门去,却被一棍狠狠打在腿窝跪倒于地。范老爷气急败坏道:“逆子,你还清楚你是谁吗?我觉不允许你再去找那个戎人。”

范成鸾泪流满面,拽着范老爷的袖角求道:“爹,子墨他就快生了,这个时候赶他出去,他会死的。”

范老爷抽回衣袖,负手而立,良久才沉声道:“你既已知晓你贩卖他同族的事情,还会接受你沾满他同族鲜血的手吗?这样的人,怎能让他活着?”

“不!子墨他会听我解释的,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范成鸾猛力睁大眼睛,泪里几乎带血,头上的玉冠松落,垂吊在一边,长发散开,和着血污与泥灰咬进嘴里,让人简直分辨不清是人是鬼。他拖着半条伤腿颠颠撞撞向门外爬去,却不想一记闷棍直击后脑,范成鸾应声倒地。

范成益痉挛的双手几乎快要握不住木棍,他痴痴看着伏在地上不动的范成鸾,一时间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他茫然望向范老爷,哆嗦着说:“我……是不是……把哥打死了?”

“快,看看鸾儿……”范老爷一时怒急攻心喘不上气来,竟两眼一翻晕倒在椅中。

春叔抢上一步,手指探向范成鸾鼻下,觉他还有一丝气息,不禁松下口气来,“少爷还有气,我去叫大夫来。”说完便冲出门去。

范成益身子晃了两下也倒在了地上,他抱起范成鸾,小心翼翼替他擦拭唇角的血污,一面痴痴道:“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去追他,哥,你不要怨我。”

好在老大夫的春回堂离范府不远,不多时就赶到了范府门口,当他第三次被连抬带拖的请进范府大门时,终于忍不住叹息道:“世人都说宁做范府犬,不为穷户人,那是不知道这富甲深宅里又有多少冤孽呀。”

春叔也无可奈何,一连叹息几声,对老大夫一拱手道:“劳大夫瞧瞧我家老爷与大少爷,范春还要赶去处理另一件孽事,这就要去了。”

老大夫立直还礼后,便随了下人向书房去。

春叔点了辆轻便马车自己跳上车辕,因听了门房说都子墨向着东边去了,所以一打马缰便追了上去。此时日已西斜,天光将暗,春叔心下焦急,只想着若是不赶在天黑之前寻到人,只怕过了今晚,有些事情真就一辈子都不得释怀了。一边想着,春叔愈加努力四下查看。

鹿城虽是大魏的边境之城,但由于处在各国通商要道上,所以一直以来城中都是各地商贾云集,交易兑换不断,昼市方休,夜市便开。此时正值昼夜市交替之际,街上除了来往摊贩,倒清闲不少,在车马辚辚之中,春叔终于看见了都子墨失魂落魄的身影。

楼主:开明西凤凰  时间:2018-12-14 13:07:07
最近状态不好,写的慢,质量也差,抱歉。

楼主:开明西凤凰  时间:2018-12-14 13:07:07
“公子且慢。”春叔拉停骏马跳下车来,上前拦住都子墨道“都公子可愿听范春一言?”

都子墨抬起没有生气的眼望向面前虚无道:“还有什么可说。”

“我知贩卖戎人一事对大戎来说确如血海深仇,魏戎两国也为此事交恶,但大戎军队几次突袭我魏国边境小城,屠城劫掠,也可谓是惨绝人寰。是善是恶,是黑是白,还是要看公子如何定夺。”

两人身旁一直在候人的马车终于离开,街市上的灯火照了过来,光线的边沿与两人所处的黑暗只差一步之遥。春叔的话冷在了寒风里。

“我终究还是个戎人。”黑暗中,都子墨凄然叹息着。

不远处的树根下,一个叫花正翻身坐起,他从午时睡到现在,此时口袋正空肚子正饿,第一眼就隐约瞧见了黑暗中的两个人影,于是他叮当着手中的破碗走来,想讨个饭钱。另一面,一队打着火把的巡卫也列队走来,叫花忙躬下身子殷勤道:“呦,官爷们辛苦了。”

都子墨一脚已经迈出,半个身子几乎都要脱离黑暗的遮挡,春叔沉下声音道:“公子既然知道自己是戎人,就该明白你这样的身子若是让人看见了,谁也逃不掉。”

被叫花子“官爷”这么一叫,当头的百户顿时眉开眼笑,摸出一个单薄的铜板扔到地上道:“老子们成天风里来雨里去,还不是为了你们能安安稳稳在这里讨口饭吃。”

叫花子一把摸起铜板,更加谄媚道:“官爷辛苦了,等小叫花吃饱了,就去县衙门口唱几声,也好让县太爷知晓知晓官爷的劳苦。”

“就你?怕是到了县衙门口就被那群看人低的守门狗给轰到街上去。”

叫花讪讪笑着退到了一旁,等巡卫们走远,再一看,黑暗处那两个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一辆马车悠哉而过,叫花骂了句娘,便也走远了。

春叔握着缰绳的手还有些微微颤抖,全身都是劫后余生的虚软,刚才就在叫花子吸引了巡卫们注意的一瞬,他一把将都子墨拉入暗处塞进车里,若是再慢一点,让叫花子看见了自己二人,只怕都子墨立时就会被巡卫带走,若是再让醉春楼那几位知晓,且不说都子墨毫无生还机会,就连范家也要背上个泄露机密的罪名。

车厢内传来都子墨闷哼的声音,春叔忙问:“公子,你怎么了?”

“我……我怕是要生了。”话音刚落,又是一声闷哼。

春叔一听,顿时绞紧了马缰,一个出神,车轮轧过坑中,整个马车为之一震,都子墨啊的一声痛呼出来。春叔吓了一跳,忙道:“公子,这里人多,你千万要忍住别出声,我这就找地方。”

都子墨一脚已经迈出,半个身子几乎都要脱离黑暗的遮挡,春叔沉下声音道:“公子既然知道自己是戎人,就该明白你这样的身子若是让人看见了,谁也逃不掉。”

被叫花子“官爷”这么一叫,当头的百户顿时眉开眼笑,摸出一个单薄的铜板扔到地上道:“老子们成天风里来雨里去,还不是为了你们能安安稳稳在这里讨口饭吃。”

叫花子一把摸起铜板,更加谄媚道:“官爷辛苦了,等小叫花吃饱了,就去县衙门口唱几声,也好让县太爷知晓知晓官爷的劳苦。”

“就你?怕是到了县衙门口就被那群看人低的守门狗给轰到街上去。”

叫花讪讪笑着退到了一旁,等巡卫们走远,再一看,黑暗处那两个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一辆马车悠哉而过,叫花骂了句娘,便也走远了。

春叔握着缰绳的手还有些微微颤抖,全身都是劫后余生的虚软,刚才就在叫花子吸引了巡卫们注意的一瞬,他一把将都子墨拉入暗处塞进车里,若是再慢一点,让叫花子看见了自己二人,只怕都子墨立时就会被巡卫带走,若是再让醉春楼那几位知晓,且不说都子墨毫无生还机会,就连范家也要背上个泄露机密的罪名。

车厢内传来都子墨闷哼的声音,春叔忙问:“公子,你怎么了?”

“我……我怕是要生了。”话音刚落,又是一声闷哼。

春叔一听,顿时绞紧了马缰,一个出神,车轮轧过坑中,整个马车为之一震,都子墨啊的一声痛呼出来。春叔吓了一跳,忙道:“公子,这里人多,你千万要忍住别出声,我这就找地方。”

楼主:开明西凤凰  时间:2018-12-14 13:07:07
第十二章


都子墨果然不再出声,但隔着厚厚的车帘,春叔还是能听见他压抑的呻1吟与沉重的呼吸声。春叔怕马车颠簸伤到都子墨,所以不敢放任马儿急奔,一路边找边走,直到月上中天才在一处败落的破庙前停了下来。他掀开车帘,只见都子墨抱着肚子蜷缩在车内,嘴上咬着撕裂的衣袖,不住的颤抖。“公子,公子。”春叔小心询问着,都子墨微一震,忍了良久,才艰难应了一声。

“公子,我们到了,你还撑的住吗?”春叔一手攀着车辕,一手去拉都子墨。

都子墨想要撑起身子,怎奈这辆马车为了轻便所以车厢极是狭小,平时若想进出只能弯腰弓背,可都子墨此时哪弯得下腰来,于是他只好跪着,一手托着肚子向外爬,许是又一阵阵痛袭来,都子墨唔了一声抱着肚子翻倒下去,再爬不起来。

春叔看着心中焦急,于是跳上马车,双手自都子墨腋下环过,将他一点点拖了出来。春叔见都子墨此时正经历阵痛使不上力气,于是将他横抱下车,巨大的肚子被这么一挤,刚下移了半寸的胎儿又被挤了回去,都子墨一时疼的在春叔怀里挺直了身体。

“这……这样不成,让……让我……自己走。”都子墨一口冷气一个字的道。

春叔只好将都子墨放下地。但阵痛来时,都子墨根本无法移动,只能攀着春叔不让自己倒下,所以只能趁着阵痛的间隙往庙里移动几步,短短几步路,走的两人都汗湿了衣襟。

破庙年久失修,破瓦漏下清冷的月光,房梁上结着厚重的蛛网,满地都是荒草泥灰,只有低矮的神座上还算是干净,于是春叔扶着都子墨坐下,自己又跑回车里取了张软垫替他铺好。

春叔虽然已年近四旬,但尚未娶妻,于分娩之事也只是略有耳闻,此时扶着都子墨坐定,竟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看着都子墨疼的死去活来却只能干着急。都子墨歪倒下去,抱着肚子使劲揉,他感觉随着阵痛越来越密集,肚子也越绷越紧,越来越硬,可刚刚被挤回去的胎儿却没了再下行的意思,到了这个当口,都子墨也顾不得避讳,只颤着声道:“春叔,帮……帮我看看,我破水……没有。”

春叔一听一个头两个大,黑暗中哪能看清事物,只好将手探到都子墨下身,摸了一下裤子,“公子,是干的。”

都子墨又是一痛,抱着肚子左右打滚,春叔见状忙上前按住都子墨道:“公子,你这样只会伤了自己,要不我去找人来帮忙?”

都子墨疼得厉害,却咬牙冷冷道:“又、又能找谁呢?谁又会来呢?”疼痛稍缓,他慢慢撑起身子,束发的带子松落,长发披散下来,都子墨挽起一律乌发咬在嘴中,一用力,呜咽一声,竟然撑直身子站了起来。

春叔忙去扶他,“公子,你这是何苦?”

都子墨用力摇摇头,扶着神台挪动步子,每迈开一步嘴里就含糊不清地呻1吟一声,春叔看不下去,只好绕到殿柱后坐下。听着都子墨奋力生产的声音,他只觉如坐针毡。

*

范府。

范成益站在床边,看着一盆一盆清水没洗几次就染成了血水,丫头们端着铜盆进进出出,皆是神色凝重静若寒蝉。范成鸾被扶坐于床上,昏迷之中却不停唤着都子墨的名字。老大夫将止血伤药洒进伤口,又用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范成鸾虽不能痛呼,但纱布每缠一道他的眉心就紧紧蹙一下,豆大的汗珠沿着额头滑至鼻尖下颚,跌落在锦被上。

白瓷药瓶东倒西歪的堆在床头,老大夫深呼一口气,起身命人把范成鸾轻轻扶下,又塞了一片参片压在他舌底道:“皮肉伤,应无大碍了。”

听得这话,范成益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刚一放松便瘫倒于地,老大夫看他脸色惨白到古怪,忙捏住他的手腕切脉,一切之下,忽然气的胡子直抖,甩开范成益的手低声怒斥:“你怎么还在饮用那种汤药,要是不想要命了,就少浪费我的药材。”

范成益惨笑:“拼着这条命,万一挣得了一个奇迹呢。”

老大夫语声更加严肃道:“没有奇迹,魏人是不可能的。”

范成益抬起头,凄然道:“您就骗骗我罢,让这个绝望给我一点点希望……”

老大夫的心一瞬间颤了一下,眼中隐隐有说不清的哀伤,他叹了口气,执笔写了张方子递给范成益,道:“按着这个方子喝,至少能保你短期内不会心脉衰竭而亡,但你也绝对撑不过十年,若是有幸活过十年,就是多活一日便赚一日。”

范成益毕恭毕敬地向老大夫鞠了一躬,连声道谢。

老大夫背上药箱,跨出门去,此时东方的天空已经透出青白之色,白蒙蒙的晨雾粘稠在每一个角落,“你不要谢我,我行医半生,今天,却杀了人了……”

楼主:开明西凤凰  时间:2018-12-14 13:07:07
一早上起来,看见的全是冷漠脸,吓哭了

楼主:开明西凤凰  时间:2018-12-14 13:07:07
第十三章

天边的清白之色蔓延开来,一缕缕卷云就像是一条条蜿蜒向旭日的黑蛇一般,气势波澜壮阔。

破庙里,蛛网结了露水,沉重下坠。春叔揉了揉眼睛,穿过塌落的屋顶望着碧色的天空,“竟过了一夜了。”他叹了口气,都子墨就歪在他身边,抱着肚子耷拉着脑袋,他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后半夜时还能哭两下,渐渐的就只是呓语,到了现在甚至连声音都没了,若不是偶尔还能因为阵痛哼上两声,春叔几乎以为他已经昏死过去。

“公子,你这样熬下去是不行的,干脆我带你回去罢。”春叔试探着碰了碰都子墨的肩膀,都子墨一只手却痉挛着揪住了春叔的袖角。他扯着干哑的声音道:“我不要回去。”

“可是你……”春叔急了,都子墨的头向下又是一沉,手指渐软松开。

破庙外有小贩的叫卖早餐的吆喝声响起,春叔灵机一动,安慰道:“公子,我去买些食物来,你稍等片刻。”

小贩挑着担子路过破庙,这破庙荒废已久少有人烟,忽听有人在门口唤自己,竟一时有些胆颤,他小心翼翼回头,却看见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向自己招手,春叔唤道:“小哥,将你摊子里的吃食一样给我打一份,碗碟我也一并买走。”说着,春叔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小贩。小贩接了银子,立即躬身哈腰,忙不迭地舀粥、打包馒头包子。

“爷,这些东西十文钱就够了,您给的也太多了点。”小贩将包好的吃食恭恭敬敬递了上来。

春叔接过东西,笑道:“其实我还有事要麻烦小哥,请小哥替我跑一趟范府,就帮我捎句话给范二少爷,就说人在城东破庙里即可。”

小贩一听是范府,连忙推道:“哎呀,这位爷,我哪见得到二少爷啊,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春叔掏出腰牌递给小贩道:“只要小哥不嫌麻烦,凭这块腰牌就进的了范府,到时候自管再凭此牌领些赏钱。”

小贩接过腰牌,一张脸顿时乐开了花,范府的大门他只站在街对面瞧见过,这次可是要真真切切走进一趟,并且还能领到赏钱,真是天降的洪福。于是屁颠屁颠地挑着担子就往范府快步而去。

春叔回到庙中,扶着都子墨靠在自己怀里。都子墨的双唇已经干的裂开口子、起了皮,被他整晚一咬,赫然都是齿印与斑驳的血迹。春叔吹凉了稀粥,将碗沿抵在都子墨的唇上,一点点喂了进去。都子墨喝了粥倒回了些力气,眼睛也慢慢睁开。都子墨为了忍痛,死咬了一整晚的牙,现在两颊已是酸痛发麻,嚼不动东西,春叔只好将油饼撕碎,泡软在粥汤里,用手指捻着送给都子墨,可才吃了几口,都子墨突然剧烈呕吐起来,刚刚喂下的稀粥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直吐到胆汁几乎出来才翻倒身子剧烈喘息起来。

春叔见都子墨脸色愈加惨白不似活人,一双瞳孔散大,心下隐隐不安。

*

范府。

范成益熬了一夜,终究是体力不支回房歇息去了。可躺在床上也只是浅眠,忽听门口有人三三两两的低语之声,范成益起身推门出去,正见丫头小厮聚在一起翻看一块牌子。范成益接过牌子,懒懒看了一眼道:“春叔的牌子怎么在你们手上。”

一个小厮躬身道:“春叔的牌子倒是让一个小贩送来的,那小贩还说给他牌子的人让他给二少爷带句话,说是人在城东破庙里,这话说的古怪,我们左右想着也想不出所以来,那小贩也是一问三不知,所以才聚在一起议论,因此打搅了二少爷,请二少爷恕罪。”

范成益只听到那句“人在城东破庙”,一颗心顿时被攥紧了般痛,小厮其它的话没听进半分,他拉紧披在肩头的外衣用力咳嗽起来,丫头忙上前给他顺气却被他一把推开,范成益边咳边问:“可还有人见过那小贩?”

“没别人了,现在正被门房拦在门外。”

范成益眼中弥漫起厉色道:“快把他赶走,此事就当没发生过,谁也不许议论。”

下人们面面相觑,只好从命。

这时,账房老刘突然颠颠撞撞奔来,刚跨过院门就急喊:“二少爷,不好了,大少爷一早开了库房,将所有银子都带走了。”

众人都是一惊,齐齐看向范成益,范成益稳住神色道:“大老爷知道此事吗?”

“大老爷昨天动了气,半夜又发了高热,现还在昏睡。”一个丫头插话道。

范成益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老刘的肩道:“大少爷可有说拿这些银子去做什么吗?”

老刘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半天才哭道:“大少爷说要去和醉春楼做个了断。”

范成益身子一晃,更用力的咳起来。只咳的一阵晕眩,连忙扶住门扇喝道:“给我备马。”

*

破庙里,安静的只剩下都子墨沉重的喘息。刚才那一阵猛吐,却阴差阳错让他破了水,随着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身下涌出,腹中的胎儿也猛地向下一沉,都子墨惨呼一声,一旁的春叔几乎听见骨骼开裂的声音。一整晚断断续续的阵痛也更加密集起来,都子墨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收缩,所有意识都集中于腹部,一点一点挤压着胎儿和骨盆。他本能地分开双腿,好让自己能使得上力气。都子墨握着春叔的手,奋力挺了几次,可胎儿却像是被什么阻挡在腹中一般,卡在产道口,再没有下行的迹象。

“春叔……帮我……”都子墨颤抖着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攥住了春叔的衣襟。春叔看着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的都子墨,只好横下心来。一把撕开都子墨的薄裤,握紧了他的双腿,道:“用力!”

“嗯呃……”都子墨咬紧嘴唇,连着用力几次,许是用的力急了,他又干呕了几下,惨白的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春叔看看都子墨下身,虽有液体涓涓涌出,但穴口仍是紧闭,哪里有胎儿的形状,于是犹豫着看了都子墨一眼,道:“公子,你再努力几次,已经能看见胎儿的头了。”

都子墨有些神思恍惚,听见这句话,又用起力来,可刚呕了一阵,体力愈加不支,力道也比刚才小了几分。

此时已是深秋,阵阵寒气从都子墨身下的泥地里冒出,激的他后腰凉的使不上力来,汗湿的身子被寒风一吹,剧烈痉挛。春叔急忙脱下外衣将都子墨紧紧裹住,又找来干草塞在都子墨身下。

都子墨冻的嘴唇青紫不停哆嗦,春叔替他搓着手道:“公子若是累了,就先缓一缓在使劲。”

都子墨的泪涌了出来,虚弱道:“孩子……孩子等不了了。”他缓缓移动脑袋,看见神台上坐着的神像,那神像半边脸已经剥落,身下的半边脸却仍然慈悲微笑。都子墨忽然对春叔道:“春叔,帮我……扶到……神像那里……”

春叔不解也只好照做。都子墨下身卡着一个孩子,两腿根本无法并拢,他佝偻着背,每走一步就渗出一股羊水。腹中又传来一阵下坠之感,都子墨“啊”的一声摔倒在地,春叔爬起来忙去扶他,却见他捧着肚子,用手肘支着身子爬向神像。

都子墨跪在神像脚下,双手攀住台沿,忽然用力将肚子撞向神台。惨叫声顿时响起,春叔不忍去看,别过头去。都子墨心知自己身体再熬不了多久,也能感觉到宫缩也在变弱,所以他孤注一掷希望将胎儿撞下来,然而连撞了几次肚子都没有丝毫反应。他发疯了一般哭嚎起来,死死将肚子压在神台上,一次又一次用力。

血顺着白皙的腿缓缓流下,春叔看着心中忍无可忍,愤懑道:“我去找人,再怎么说这孩子也有一半范家的血,不该折在这里。”

楼主:开明西凤凰  时间:2018-12-14 13:07:07
今晚小宇宙爆发了

楼主:开明西凤凰  时间:2018-12-14 13:07:07
第十四章

晨光破雾,霜打秋叶。醉春楼前,已有摊贩支起了棚子架起了热锅笼屉,“薄皮大馅鲜肉包,清新爽口素蒸饺,这位爷,要不给您一样来两个?”

一个小厮一样的人双手拢在袖中,缩着脖子哆哆嗦嗦摸出几个铜板,“来三个肉的。”

小贩揭开笼屉,一团白雾滚起,透过雾气,小厮接过油纸包,先摸出一个包子叼在口中,将剩下的往怀里一揣,又哆哆嗦嗦地跑回了醉春楼。刚要闪身进门,忽见远处一队马车正驶来。

“失心疯了吗?这一大早的,城门还没开。”他伸了脖子看热闹,忽的灌了股凉风,又缩了回去。

马车渐近,一长趟全是大马拉着钉了铜铆挂了铜锁的大木箱子。那箱子里不知装的什么,看起来极沉极重,匹匹大马皆是马鼻喷气鬓毛垂汗,牟足了劲拉着车向醉春楼行来。

当头坐着的是一位白面公子,披了厚衣不住咳嗽,咳的狠了还猛吸了几口气,结果咳的愈加厉害。等马车停稳,缩在门口的小贩才看清楚那白面公子竟然正是范家大少爷范成鸾,于是小厮忙擦了擦油手迎上去接过马缰,谄媚道:“大少爷这么一早来,姑娘们都还没醒呢。”

范成鸾撑着车辕下了地,又是猛咳一阵,这时小厮才注意到范成鸾脸色惨白还带着片潮红,一脸的虚汗将鬓发都濡湿了,他步伐虚浮,好不容易迈上几层台阶,就忍不住扶住门框喘息。

“爷,您这是怎么了?”

范成鸾咽了口气,缓道:“赵掌柜可在楼中?”

“在的,只是此时怕还没起。”小厮偷瞄了一眼范成鸾,心思百转,揣摩他的用意。

“无妨,我进去等。”范成鸾拖着身子进了醉春楼。楼中寂静,一只花猫伏在栏杆上打瞌睡,见范成鸾上楼,喵了一声跳下地跑开了。小厮追在后面忙道:“大少爷,赵掌柜还在休息,您要不在楼下先等等?”

范成鸾不理,仍旧扶着栏杆一步一喘地往上走。小厮见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也不敢去拦,正左右为难,忽听大门外一阵声马嘶,大门被范家二少爷撞了开去。

小厮心里低骂:“什么风,一大早把范家两个少爷吹来了。”

范成益喘着粗气,两步并做一步跑了上来,一把拽住范成鸾道:“哥,你这是做什么?疯了不成?”

范成鸾不看他,甩开他的手道:“醉春楼这缸浑水我已经泡进去了,断没有干净出来的道理。要想抽身,怕是只能抽筋断骨,剥皮三层了。”

范成益冷笑:“你要是想扒皮抽筋自管去,只是我不能由着你拉整个范家陪葬。你以为送十几车金银就能买回你的自由身吗?”范成益压低声音斥道,见范成鸾不言语又继续道,“现在慕川王暗地里已经接管了醉春楼,慕川王是谁?怕是小皇帝都不敢忤逆他的话,你这样公然抗命,他会放过你?会放过范家?”

范成鸾突然笑了,冷语讽刺:“范二公子如此审时度势见风使舵,不去登阁入仕,当真屈才了。”

范成鸾脸色顿时难看下来,强忍怒火好声好气道:“我知你心中难受想找个人出出气,我不恼你如此说我,只是你现在快与我回去,就当今早没来过这里。”

范成鸾往后退了几步,神态有些癫狂,“盛益,我求求你,你恼我恨我罢,这里装不下两个人,我对你有愧……”

范成鸾的话就像是惊雷般炸开在范成益的脑中,这辛苦讨来的几分愧疚,竟让他有些欣喜。求之不得,奢望就少了,一旦得到了丁点甜头,就很容易满足。范成益不觉得丝毫的悲凉,反倒是欢喜如狂。

一声“哥”还未开口,上房的木门先打开了。

慕川王方铭披着外衣散着头发走了出来,小厮吓的忙跪地道:“小的没拦住二位公子,打扰了王爷清梦,实在罪该万死。”

范成鸾一见是慕川王,当下跪道:“王爷,草民范成益有事禀报。”

方铭看了一眼范成鸾,将长发撩至肩后道:“何事?”

范成益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抢道:“禀王爷,盛益以为比家兄更有资格继承范家产业,但与家兄争执不下,所以想请王爷定夺。”

方铭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范成鸾铁青的脸色,道:“你们范家的事情,怎么要我帮你们定夺?”

范成益又磕了一头道:“因为范家与醉春楼牵扯甚深,况且现在醉春楼的主人又是王爷,自然要劳王爷费心了。”

方铭笑了,盯着范成益的眼睛有些发亮:“那你凭什么说自己要更有资格?”

范成益看了范成鸾一眼,眼神决绝,道“盛益以为,贩卖戎人一事应当全由范家一家来做。所以今日盛益带着范家全部家底,打算买断其他几家的商路。”

“哦?有备而来。”方铭满意地点点头,身子靠在门边,示意范成益继续。

范成益于是继续道:“如今大魏与大戎的商路有两条,一是陆路,一是水路,大魏地处北方,冬季长而寒,河流常于十一月份便早早封冻,直至次年四月才能通船,而这段时间我范家光往大戎贩卖皮革就有三趟,若是再添几辆货车,一次拉回几十个戎人是不再话下的,次其一;其二,王爷权倾满朝自不必说,但古语也有商贾乱上,富可敌国之说,若是仅有我小小范家,出了事情,王爷尽管可以全推给我们,到时候不过是我范家满门抄斩,怕就怕那几家羽翼渐丰,联合起来掣肘王爷,到时候王爷不就……”

方铭的眼眯了起来,意味深长道:“那你所图为何?”

范成益阴阴道:“自然是不想与他人分这杯羹。”

方铭一听,突然朗声笑道:“本王喜欢你,范家竟然还有你这样一个人物,本王就准了你的请求。”

范成益一听,连忙磕头道谢,俯身的一瞬间,只听见范成鸾低低道:“恭喜了。”范成益全身一颤,不敢去看范成鸾。

方铭扯了扯滑落的外衣,转身进门,忽又对范成益道:“不如你来陪本王喝两杯,也算是贺喜了。”这时,房内一个男子慌乱裹着衣服退了出来,全身都是青紫与血痕,两腿间依稀还有浑浊的液体流下。范成益一震,立时明白了方铭话中的意思,他看向范成鸾,只见他正冷笑着看着自己,范成益一颗心跌到了谷底。

“哥,你能陪我进去吗?”范成益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问道。

“这个喜酒我还是不去喝了,丢人。”范成鸾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下走。

“若是我告诉你都子墨在哪里,你可愿陪我片刻?”

范成鸾忽然回过头来,扭住范成益的衣襟急道:“他在什么地方?”

范成益看进范成鸾的眼中,心中痛的喘不过气来,不甘心,又问了一遍,范成鸾沉默了片刻后,依然还是只问都子墨的去向。

“城东破庙……”

范成鸾松开手,垂着头,哑声道:“抱歉……”

范成益闭起了眼睛,耳中传来范成鸾奔下楼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有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他挽着袖口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揩不尽。

楼主:开明西凤凰  时间:2018-12-14 13:07:07
这两天出差,好忙好忙,灌了两罐咖啡才能码字,写了什么都不太清楚了,只能这么不负责任地贴上来了破罐子破摔了。

楼主:开明西凤凰  时间:2018-12-14 13:07:07

第十五章

直直奔下楼,抢过马缰翻身上马,连袍子都顾不得穿好,狂奔出去。从此以后,范家便是范成益的范家,而范成鸾,只是都子墨的范成鸾。旭日已经高升,东方有些刺眼,烈风自臂下穿过,竟有种展翅御风的轻快自由,略带血腥之气。范成鸾背后的伤口全都炸裂开来,皮肉在纱布上摩擦,疼的他龇牙咧嘴,背后湿漉漉一片,不知是汗还是血。手里的马缰抽的更凶,醉春楼的金瓦飞宇,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身后。

春叔走后,都子墨又挣扎了几次便泄力翻倒在地,已经变形的腹部被撞的满是泥灰青紫一片,胎儿在肚皮下挣扎,一个鼓包不停在肚皮上游走。都子墨的身子随着阵痛痉挛着,他有些恍惚地盯着头顶上方那尊佛像,那仅剩半边的脸依旧是云淡风轻万物皆空,结着法印的手上有野雀留下的空巢。蛛网随着风幽幽荡了几下,都子墨只觉眼皮沉重,六识化散,轻飘飘地竟看见了梁上穿行而过的肥硕老鼠,蜘蛛在裹缠秋末最后一只飞蛾,都子墨的手垂了下来,溅起满地粉尘,他恍恍惚惚随着一粒飞絮飘出了破庙,徘徊在顷颓的木门前,街口有人策马而来,“都子墨!”一声长唤,让他猛然惊醒,四散的意识抽回身体,剧烈的疼痛变本加厉地涌了上来,都子墨惨叫一声,整个身子都绷的笔直,血流如注,巨大的肚子猛的一沉,胎儿又是一阵蠕动。

范成鸾跌跌撞撞地奔进来,满地猩红撞进眼眶,都子墨瘫软在血泊之中,无力喘息,范成鸾跪在地上,颤抖着将都子墨搂在怀中,一声惨过一声的呼唤。

都子墨睫毛颤了颤,眉头皱了起来,他无力地推了一把范成鸾,别过头去,身子却是动也不能动。范成鸾痛心道:“子墨,你若恨我我无话可说,可你不能跟孩子和自己的命过不去。”说着就要抱都子墨起来,都子墨忽然呜咽一声,疼出泪来,让范成鸾不敢在动他。

范成鸾跪地求道:“子墨,求求你告诉我,你不会死的对不对?”范成鸾全身战栗,仿佛一瞬间又回到母亲生下范成益的那天,铺天盖地的鲜血渗透在他四周,像是妖魔的手一点点攀着他的衣服向上,狠狠扼住他的脖子。

都子墨垂着头歪在范成鸾怀中,听他哭成个孩子,顿时心中一软,想要开口安慰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阵痛渐若,宫缩也几乎消失,连腹中的孩子都停止了挣扎了,都子墨一身无比轻松,似乎嗅到了土墙根下几朵指尖大小的野花的芳香,他动了动手指向门外明媚的阳光,嘴里吐出气音道:“你走……”

范成鸾用力摇摇头:“我已经离开范家了,从此我就只是范成鸾,是你的范成鸾,我只有你和孩子了,求你别赶我走。”

都子墨的身子更轻了一分,他眼角有泪,轻声道:“这是何苦……”

“不苦,今生今世,你便是我的蜜糖罐,只要有你在,我就不觉得苦。”范成鸾吻在都子墨的额头上,摩挲着他的脸庞,怀中的人呼吸减弱,只剩一口气徘徊在胸口。范成鸾害怕地牙齿都在打颤,他又唤了几声子墨,忽然眼中闪出亮色,他像找到了救命仙丹般兴奋道:“子墨,让我娶你好不好,这一生,让我成为你的人,不管天上地下,我都是你的。”

都子墨缓缓吸了口气,死灰散去,脸色稍润了些,张开眼睛,瞳孔虽已经散开,但他还是努力着茫然地看着范成鸾,问道:“现在?”

“对,就是现在。”范成鸾激动着起身找了两截粗木竖在神台上,又折了三节枯草捏在手里,笑道:“今日匆忙,只好枯草为香,断木为烛,与你拜这个天地,委屈你了。”面上虽笑着,但声音却颤抖的几乎不成句子,“对了,你还差一个红盖头。”

范成鸾四下寻了一遍,看见都子墨身下的血泊,忽然撕开一大块衣袖,沾在血里拧干,素白的碎布顿时变成了一个鲜红的盖头。

扶着都子墨靠在神台旁,范成鸾轻轻将殷红的盖头放下,都子墨的颤手阻止:“成鸾……让我……在……好好瞧你一眼……”

子墨眼中满含泪水,散开的瞳孔挣扎着又重新缩拢,他指尖无力地抚摸着范成鸾的眉、眼、鼻、唇——这里的每一寸肌肤都是他曾怀着深深爱意亲吻过的。他那样认真的看着,似乎连最细小的纹路也要刻进心里,带去那条属于他的黄泉路。他怀着温柔的笑意流着泪,看着范成鸾也温柔的笑着,放下了盖头。

范成鸾捏着枯草跪在都子墨身边道:“佛祖在上,我范成鸾今日娶都子墨为妻,此生所爱唯他一人而已。”佛像云淡风轻地笑着,一切皆空。

一拜天地……

范成鸾扶着怀里的人缓缓磕下了头……

二拜高堂……

依偎着的两人想着破落的神像拜下。怀里的人身子软了下去,红盖头也往下一沉,范成鸾不敢去看,他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手却将都子墨抓的更紧了。

他笑中带泪,哽咽道:夫妻对拜……

然而身旁的都子墨却没了反应,只是静静跪在那里,范成鸾抹掉眼泪对着都子墨深深拜了下去。

*

春叔驾着马车冲回了范府,范府大门洞开,里面已经乱成一团,春叔跳下车,因为用力过猛,直接跪在地上,膝盖裂开一道血口,他顾不得疼,抓住门房问:“大少爷呢?”

“春叔,你可算回来了,出事了,大少爷一大早就去了醉春楼了,二少爷也追去了。”门房哆哆嗦嗦道。

“坏了。”春叔一把推开门房,直接跨上马车又冲向了醉春楼,他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到了醉春楼,一切都如平常般宁静而缠绵,幽幽的女儿香萦绕在四周,小厮一眼就看出是春叔,忙引着他上楼,一边赔笑道:“方才二公子与王爷饮酒,多喝了几杯,醉了。”推开门,房内早已人去屋空,酒壶酒杯碎了一地,衣裤鞋袜也散在各处,小厮闪身关上门,春叔轻轻唤了一声:“二少爷?”

窗下的锦被团动了动,春叔扑过去翻开被子将范成益挖了出来,只见他双手被反绑于身后,手腕处布条勒进肉里,背上全是啃咬的痕迹。而下身……春叔不忍去看,扯过床单将他包裹起来。范成鸾异常平静道:“春叔,他将我……吊起来……从后面……”

“二少爷,老奴带您回家好不好?”春叔安慰着,架起范成益,可他的双腿却如烂泥般无法支起身体,春叔如遭雷劈,厉声道:“二少爷,您的腿?”

范成益歪向一边,眼中无神,只道:“他说怕我跑,只好先打断我的腿。”

春叔呜了一声几乎哭出来,范成益却静如一滩死水,半晌才道:“春叔,就说是我自己的摔的,我不想别人知道。”说完这句话,范成益眼中才涌出了一丝活意,待春叔默默点头,那丝活意才彻底消失了。

*

第二日深夜,范成鸾如行尸走肉般摇晃着回了范府,下人们看着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时间竟不敢近身。浓浓的酒气飘过长廊,一直蔓延到范成益的房中。

范成鸾死着一双眼站在范成鸾床边,注视着他的睡颜,他抚摸着他的脸,触手温热而细腻,一点也不像……不像是都子墨冰冷而坚硬的墓碑。

“盛益,我与子墨成亲了,你又多了一个大哥,你开心吗?”范成鸾沿着床畔滑至地上,头靠在范成益枕边,自言自语道:“你不会开心的,你一直都不喜欢他,不过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可以放心了。”

范成益仍然睡着,房内安安静静的。

范成鸾撑起身子,低头吻上了范成益的唇,酒液带着涎液顺着范成益的脸颊流了下来,范成鸾的舌尖滑进了范成益的口中,一股苦涩的药味散开,苦的范成鸾泪流满面。他吮吸着,搅动着,狠狠肆虐着,然而范成益的睡眼却异常平静而安详,就像他儿时一样。

“盛益,这就是绝望,你感觉到了吗?”

【完】

楼主:开明西凤凰  时间:2018-12-14 13:07:07
好梦,晚安!

楼主:开明西凤凰  时间:2018-12-14 13:07:07
新文正在存稿中,先浪两天就回来更谢谢各位一直支持,爱你们呦

楼主:开明西凤凰  时间:2018-12-14 13:07:07
小仙女们,俺又浪回来了,不过跟大家商量个事情,新文已经谋划好了,但是里面没有生子情节,所以我想把新文放到别的吧里去行吗?

楼主:开明西凤凰

字数:37825

帖子分类:十世

发表时间:2017-08-10 20:58:00

更新时间:2018-12-14 13:07:07

评论数:33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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