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楼～

继续第四章～

说完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脑袋里像钻进了几个小人，拿着木槌不停捅我的额头和太阳穴，不仅仅是疼，还伴着一阵阵晕眩。感觉在风中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见我突然一副发软的样子，阿轩一把将我托住，连扶带扛将我带向离湖边不太远的板房区。


隐约听到乐乐一路跟着追问：“生龙活虎的人，怎么会这样？”


如果要编一部《水浒》的“荒诞番外篇”，最讽刺的剧情可以想出几条？莫过于梁山泊一百零八将全是娇滴滴的美女，浪子燕青在风月丛中迷了路，浪里白条居然晕船了！


自诩这么浪的一个人，在纳木措的美丽的浪花边，高反了！


一直听说“高原反应”这个词，高反究竟是什么滋味？终于是亲身体验了一回。


很多朋友不敢去西藏，高原反应是头号原因。一般来说，相比较上了年纪的人，年青人更容易高反；男性比女性更容易高反；胖的人比瘦的人更容易高反；运动员比体质弱的人更容易高反。归根结底——耗氧量越大，越容易高反！因为高原空气稀薄，比如拉萨的空气含氧量只有65%，纳木措的含氧量不足60%，夜晚会更低！


但是什么样的人一定会有高反，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数据定论。很多人都是到了实地以后，才能知晓自己是不是高反体质。最夸张的情况：乘航班落地拉萨以后直接原路返回！


按道理，像我这种既不是特别肥胖、体质又一般、平时耗氧量也不是太高的人，并不是高反青睐的对象。很多朋友初到拉萨会有胸闷气短的轻微不适感，我是一丢丢反应都没有，还以为自己获得了免死金牌。


而这一刻，我觉得自己要挂了！

阿轩就近找了家住宿，也没讨价还价，两百多的房间，简陋到什么程度：两张一米宽的小木床，一张露出破绽的沙发，一张只能搁放帽子的矮桌，还有一个印着绿叶橙花的塑料垃圾桶，就是全部。


话说回来，在这种特殊地段，这价格已经够良心了。雪乡火爆的时候一个炕位都要六百，大雪封山前的喀纳斯住宿资源紧张，寄人篱下打个地铺也是六百……

简陋房间中最大的惊喜是——床上有电热毯！


缩进被里，毯子加热，听着室外的“呜呜”风声，瞬间觉得比五星级酒店还温暖。


阿轩一会跑去停车场拿高反应急药物，一会去订餐，一会下楼和老板娘沟通……虽然躺在床上头疼得厉害，看到他忙碌碌的身影不免一阵小感动。


乐乐拿着一次性塑料杯端了两杯烧开的水进来，语气很柔软：“多喝几口温水吧，对身体好。”


这算是高反的福利吗？


我垂死挣扎着半坐起来，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接过塑料杯，张开发抖的嘴巴一仰而尽。然后将另一杯也一仰而尽。


就算不渴，美女的这个面子一定要给。


就算她端来十杯，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这何尝不是一种和解的方式？说不定对我的印象就此改观呢？


乐乐很无奈，只好下楼去重新倒一杯。原本是留着给我喝药的。


吃完药，将枕头垫高，努力让自己尽快入睡，兴许睡着以后头不再痛。

半夜莫名其妙惊醒，一直是失眠的浅睡状态，头仍然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几点，窗外黑漆漆一片。


抬头一看，房里空荡荡的。再一看阿轩的床——空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他去乐乐那里睡啦？


我有点不敢相信。因为凭直觉——乐乐并不是我们最初所想象的那样随意的女孩。


但是眼前的现实……


第二天，我迷迷糊糊醒来，听到阿轩在床前说：“醒啦？再服两粒吧。”


朦朦胧胧中，我差点听成了：“大郎，该吃药了。”


想毒死我这个灯泡！

不过清醒一点后又哑然失笑，虽然有一点小失落，但他们若真有戏，又何尝不是美事一桩。


头疼感明显减轻了很多。（遗憾的是忘记那盒药的名称了，治疗急性高反非常有效果。在拉萨的江苏路上一家药房买的，180块钱，大概六粒还是八粒。比其他几款高反药物贵一些，但价值有所体现。）


服完药，我嘿嘿一笑：“成了？”


阿轩摇摇头：“她走了。”


我差点把刚喝的开水喷出来。


“你刚睡着，我们就去湖边了。磨破了嘴皮子，她才答应让我拍一组照片。”


“照片呢？我看看！”


“拍完要经过她本人删除筛选的哇。选来选去，就一张不剩了。”


“……”


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对于男人来讲，据说世上最难的事有三件：①把自己的思想装到别人的脑子里；②把别人的钱装到自己的口袋里；③给女孩子拍照片。


作为一个被女生痛斥过无数回的衰男，我是真的怕给女孩拍特写，越漂亮越难伺候。最辉煌的战例：一个宿舍四个女生，个个貌美如花（货真价实，不是李健仁那种），邀请我当她们的摄郎。我非常满意地交上作品以后，差点被指甲挠成蜘蛛侠。而且还要公车上书，组成白莲教来讨伐我。


哪怕构图、光线、背景等都没有问题，她们犀利的眼珠子还是能察觉到你完全会忽略不计的蛛丝马迹，例如：左眼微微闭了一些，右边嘴角上翘的弧度少了1°，刘海飘的方向不对头，脸蛋看起来有点胖……总之是没能抓住她们最美的一面。


女生对于自己脸部细节的苛求，是会超乎男同胞想象的极限的。所以女生喜欢自拍，她们知道镜头该怎么配合自己这张脸型的特点，固定的角度和常驻嘉宾的表情，所以脸盲的男生看女生的自拍，十张和一张看不出差别，只能理解为一场更衣服装秀。


更何况乐乐本身就是一个不喜欢拍照的姑娘。


唉，真是为难阿轩了。


再看看他脖子上的鲜红牙印，我都替自己的兄弟心疼。真可怜啊，指甲抓抓就罢了，居然还被咬成这样。


阿轩停顿半晌，接着说：


“沙滩上遇到几个都江堰的朋友，自驾游结束，计划今天回四川。她刚好也有回去的念头，哪想到就撞那么巧。”


我似乎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看我一脸失落，阿轩反而大笑起来：“丑鬼你忘了？咱的计划可是邂逅108个！第一个就这么漂亮，后面的岂不是一个个赛过天仙？”


其实要说有多么多么喜欢她，我不承认。更多的是一种不甘。


不甘心在一个漂亮女孩的心里，留下一个这么不堪的印象。


但既然缘分如此，那就祝福吧。我想了想，还是给她发了四个字：一路顺风。附带一个笑脸。


没想到对方居然是秒回：醒啦？


然后状态栏长久显示为“对方正在输入”，等啊等啊等，等来一段令我颇感意外的话：


「本想和你道个别，却又怕耽误你休息。一定要保重身体哦，丑鬼。谢谢你和轩哥。


轩哥昨晚说你们此行想邂逅108个姑娘，祝你们好运。西藏路上的帅哥美女像格桑花一样多哦，毕竟，本姑娘已经邂逅108个帅哥了——你也算其中一个。


阿轩让我多说几句安慰你的话，其实他不提起，我也会客观公正地道一句：你在我心中根本没那么差。本姑娘这一路都已经遇到108个梁山好汉了，谁是什么样的人还不清楚么（笑脸）。


你嘴上虽然贱兮兮的（鬼脸），但内心真的是一个蛮纯净随和的人。我不想让你拍，也真的真的不是针对你，而是本姑娘对照片实在太挑剔了。真要拍的话，一张照片没有十分钟下不来，怕连累你们。


另外，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我的朋友圈不止远方的风景哦，也有自己的照片，甚至还发了那张咱们仨在青藏公路上的合影，但“仅自己可见”。我想老去的一天，看到这些美美的图，最美的自己和往事依然活在风华绝代的记忆里。


PS：想送一点礼物作为相遇一场的纪念，但实在想不出该送什么。既然你这么喜欢本姑娘的照片（害羞）（得意）（捂脸），那我就送一组“仅自己可见”的片子吧，愿早日康复，雄赳赳气昂昂踏上征途，披甲再战。」

看得我泪眼模糊唇齿颤动，随后，果然传来了一张接一张的大片，间隔很久，西藏的网速很慢。

@流浪的荒野孤狼

隔楼～

开始第五章～

【五、雪地捡了一头蠢萌蠢萌的“美少”女战士 】


乐乐的离开，让氛围一下变得悲戚起来。按照电视剧中的套路，此刻应该左一道闪电右一道雷鸣，然后窗外降下瓢泼大雨才对。


可现实中怎么可能会那么巧呢？谁规定一缝别离就要下雨？


下雪也可以的好嘛。


怪不得昨天那么冷，后半夜一场突然造访的雪将纳木措刷了一层白漆。


八月飞霜啊，我把雪地脚印发到朋友圈，朋友们一片欢呼，纷纷要我寄点雪，内地太热了。

老板娘说，纳木措是拍星空的好地方，每年盛夏，都有一些摄影爱好者过来扎帐篷露营，为了拍到最美的星空，可以蹲守在湖边通宵达旦不睡觉。可惜啊，下雪了。然后话锋一转——你们还续住吗？


我和阿轩心中其实没有答案。


仿佛成了无头苍蝇，下一步去往哪里？山南？那曲？林芝？阿里？不知道。


美女去哪我们就去哪，可现在美女飞了。

昨夜的雪并不厚。上午又淅淅沥沥下起一阵大雨，湖边风大浪急，雪花很快消融在泥地里。


等雨停了，我们走到湖边小山头，打算最后看一眼纳木措。深思熟虑，此地不宜久留。否则就算用微信摇一摇，要么是旅店的老板娘，要么是隔壁店卖奶渣的拉茸卓玛。


小山头被经幡包了个严实，这是藏区最常见的景象。蓝、白、黄、红、绿这五种色彩的小旗子印满了密密麻麻的藏文咒语、经文、佛像和吉祥物等图案，用一根根绳子串系起来，连天接地，于风中猎猎飘扬。藏民心中无时无刻不祈求神的庇佑。

以前以为那些帐篷附近和藏宅屋顶插着的五色旗才叫经幡，而山口悬挂的是风马旗。后来在鲁朗看到一块木牌上的官方资料介绍，才明白经幡就是指风马旗。五种色彩各有含义：蓝色象征天空，白色象征白云，红色象征火焰，绿色象征绿水，黄色象征大地。

空荡荡的小山头除了漫天飞舞的经幡，还有一个黑衣姑娘。我和阿轩眼睛一亮，难道这是神的旨意——红的不去，黑的不来？

然而等她转过身来，我和阿轩立刻恢复了理智及冷静。阿轩取出墨镜戴上，我继续望着湖面在心底流泪作诗。


她好像也旁若无人似的，继续东找找，西找找。


我按捺不住好奇，同时出于一份礼貌（仅仅是礼貌），问：“是掉了什么东西吗？需要帮忙吗？”


她一开口，想不到是浓浓的港式普通话口音，一字一顿：“他们说纳木措下雪啦！我连雪的影子都没看到！”


我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故作镇定问：“你是在找雪？”


“是的啊！在我们广东很少下雪，前年下点雨夹雪，还上新闻啦！”


我礼貌地笑了笑：“可能被大雨融化了。早两个钟头地面还有雪印子呢。”


她一声叹息，好惆怅的模样：“唉！都怪我自己啦！睡懒觉错过了啦！”


“你一个人？”


“是的啊。坐火车到了拉萨，报了一日游的旅行团。司机昨晚发消息说今天路况不好晚点走，可是他没告诉我下雪了啦！”


我一边点头“哦哦”，一边继续望向湖面在心底流泪作诗。

阿轩也很惆怅。小白车加满了油，可是有力气没处使。


两个人望着渐渐平静下来的湖面和湖岸的山脉。忽然，他的墨镜像滑了一道光，说：“咱们可以去爬雪山！”


我一脸惊恐和胆怯。


“你都已经适应高反了，怕什么。咱还有氧气瓶呢。”


“你是说后备箱那个25块钱买来的氧气瓶么……”


别看名词说得那么专业，其实这种便携式罐装氧气瓶，淘宝上才卖九块九。


“可以挑个海拔低点的小山头呀，不行就下来。”


看来阿轩是雪峰上头了。其实我爬过雪山，但那是平原地区的雪山，海拔撑死一千多米，和青藏高原的登山难度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呀！


左右为难之际，背后猛然一阵嗖嗖凉意，黑衣姑娘神不知鬼不觉靠了过来：“你们要爬唐古拉山么？可不可以带上我？”


一身黑衣神出鬼没的，一点招呼不打，吓得老子差点跳湖！


我擦了擦冷汗，出于礼貌纠正她：“唐古拉山靠近青海，这是念青唐古拉山……”


然后，在我俩谁也没有答话的情况下，她自顾自跑到山头边大喊：“唐古拉山！我来啦！”

更疯狂的是，她居然真的和司机申请退团了！


难道我俩就真的长得一点都不像坏人吗？


我和阿轩彼此安慰，反正是空窗期，就当滴滴司机捎她离开纳木措顺一截路。助人为乐也是积善积德积福嘛。


退房后，我们正式离开湖区。湖边草原上还是一片黄黄绿绿的，然而进入山道后，我们体会了何为“十里不同天”！


道路两旁的白雪依稀可见，随着山势海拔的上升，路旁的雪越来越厚，车子渐渐开入了一片纯白的世界！


我们来的时候都不是这样啊！


两旁连绵起伏的都是新鲜出炉的雪山啊！


广东小妹妹头一回这么近距离感受雪国梦境，兴奋得一路狂叫，她不去做DJ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