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百度贴吧 >  潇湘溪苑 >  【潇湘溪苑】【原创】短篇合集(重开)

【潇湘溪苑】【原创】短篇合集(重开)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8】

次日清晨,程桉硬着头皮赖了床。

汪先生不喜他睡懒觉,叫了几次未遂,便要让他睡不安稳。

“我看常青也不是每天的早课,学校食堂倒是回回能看见他。”

这话意味不要太明显,聪明如程桉怎会听不懂。但他今天不想做那争强好胜的孙悟空,只想做回鸵鸟。从脑袋下抽出枕头盖住脑袋,嘴里抱怨,“先生烦死了。”

先生靠在门边看裹在被子的人,留下一句‘下午早些来学校’就离开了。

程桉从枕头下探出头来望了一眼门口,犹自不放心,给来做清洁的家政阿姨发了一个微信,问先生走没走,得到肯定答案才松了口气。

先生没提转专业的事儿,看起来昨晚的话作不得数。

窃喜之余又多了些烦忧,睡是睡不着了。毕竟先生口里那位回回第一的常青,指不准现在都在图书馆学习了。程桉胡乱揉了一遭头发,将枕头扔下床去,起身洗漱。

去到学校时,在路口遇见了沈安在。这人连走路都在看书,回回拦先生的路上都是捧着书等着,难怪先生喜欢。

程桉冲他点点头算打过招呼,沈安在与他态度如出一辙。偏那小路不宽敞,两人还同行一道,那气氛就说不上的尴尬。走到某幢楼时,沈安在便又冲他点点头,拐进教学楼里。

虽说又呆又闷的,程桉却挺羡慕他的。

上午有解剖课,这是程桉第一次进解剖室。

他虽然不至于是被晕倒拖出来的那一撮,但也不属于闻着福尔马林,看着被分解的尸体、内脏可以毫无反应的那类。他当自己忍得不错,却是在食堂打菜看见红汤苋菜时,整个胃从低往上一番,消化过的食物就翻到了食管里。他扔了盘子就往最近的垃圾桶跑,抱着垃圾桶狂吐不止。

“吐了?”先生也在食堂吃饭,从位置上过来看了他几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挺好。”

挺好?这是什么话。程桉多少捉摸出一点先生乐见其成的意味,那点反骨就直戳戳地拱出来。

汪道诚见他虎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倒觉得新鲜,这模样少见。

到傍晚回家时,汪道诚也没等来人,电话也是关机状态。

汪道诚在教学楼晃悠了几圈没见着人,又折去篮球场好不容易抓了一个同班的学生,问程桉人哪去了。

“不知道啊,一下午没见着。”

汪道诚脸色微变,加快脚步往回走。

天知道即使面对大型手术也面不改色的汪先生把小崽子从解剖室连拖带拽拉出来时脸色有多难看。

汪道诚斥责他:“谁授权你一直呆在解剖室!谁给你的胆……”

他话未说完,被程桉一个‘呕’打断,小崽子抱着绿化带的参天大树吐得一塌糊涂。

汪道诚靠过去捞了他一把,却被程桉一手推得远远的。

这是和他闹脾气,汪道城哪由得他?走过去手钳着程桉胳膊,将他拉至身旁,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闹什么?”

他身后是伤叠着伤,别说是这重重一巴掌,就是动一动也够他消受了。因此这一下疼得他眼泪鼻涕都扑簌簌冒出来,口腔里还带着反酸的呕吐物,这一口气还未喘上,胃又抽抽地让食物往外吐。

他撇过头去,又掀了掀先生,半天挤出一句,“弄脏你衣服。”

这话倒叫汪先生受之有愧,只是不想弄脏自己的衣服而已,哪里是赌气呢?或许他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这孩子。

汪道城站在他身后顺他的背,从颈后一直抚到脊下,像安抚小猫儿似的。

程桉吐够了才直起身,眼眶犯红,“头晕,先生。”

汪道诚斥他,“该。”

却是言行不一将他搂近了些,让他贴着自己得以借力休息。

程桉的下巴搁在先生肩膀上,十足的孩子气。先生太暖了,他想。

给点阳光就灿烂那叫任性,可任性就该是孩子的权利。

程桉贴在先生耳边小声道。

“先生的过去只是过去。”

“先生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汪道诚冷冷地推开他,呵斥他狂妄、无知,随后头也不回地走掉。现实残酷,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道尽。

他本应该这么做的。

可他连犹豫都不带,抬起一只手压了压小崽子的后脑勺。

一念之差,没舍得。这一周不知发生了什么,没追究他去听了讲座、替他批作业、甚至默许他留原专业,连续破了三回功,邪了门。

先生骂道,“小兔崽子。”

程桉贴在先生怀里,小声嘀咕,“是的,兔先生。”

先生听了一只手按在他身后,“再说一遍?”

程桉像被揪住耳朵提起来的兔子,毫无还手之力。可这兔子知道审时度势,就着那股可怜劲儿刺激人。

“我以后可以去听先生课吗?求求您了。”

先生不答反问道,“导师的事怎么办?”

“不知道。”程桉闷闷地,“没人要,不如先生收了我吧。”

先生笑道:“太懈怠了,先生不要。”

被拒绝以是常态,没打击到程桉,反而令他跃跃欲试。

“不如我们再打个赌。”

先生放开他,“赌博成瘾,我看你是又要松皮了。”

程桉过去拉了他手臂,像求发糖的孩子,“先生……赌吧,赌吧。”

先生拗不过他,“听听看。”

程桉看先生的眼睛充满期待,“如果我考到第一,先生就收了我吧。”

---
大家周末愉快~~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兔先生和小兔崽子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矫情怎么啦?
被宠的孩子才能矫情,不让矫情的都是赤果果的妒忌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9】

程桉这些天都过得颇有些胆战心惊。起因是A大钦点了一批优秀学生外派学习,程桉有幸出现在名单上,然而,恰好,他们的领队人是汪道诚汪先生。

前不久提议的赌注被先生上下唇一碰就给否了,如今见到先生都不敢正脸打招呼,生怕这人喊住他,就宣布给他踢出这次外派名单。

先生也不是没做过这类事。

程桉悄么悄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塞在床底下,打定主意先生若是不带他,也要自己尾随上。

汪道诚一早察觉出程桉魂不守舍,对他心里那点小九九一清二楚。看他猫着腰从卧室门口穿过去,适时喊住他,人不情不愿进了门,脸上表情讪讪,典型的做贼心虚。

汪先生皱眉,“做什么呢?鬼鬼祟祟。”

“没!没有。”

汪道诚手背搭在书面上,瞥他一眼,“没有你紧张什么?”

“没有啊?我怕打扰先生看书,”小崽子反应很快,“先生行李收拾好了吗?”

床头柜旁放置着行李箱,难怪他这么问。

汪道诚应了声‘嗯’,便没了下文。

程桉揣揣然,心下忐忑不安,也不知怎么冒出一句,“先生泡脚吗?我替先生打水。”

汪道诚挥手招他过来,又让他背过身去,接着一脚轻踹在他屁股上,笑骂道,“用得着你打洗脚水么?”

程桉咧嘴,“先生真难伺候。”

汪道诚心情不错,总算道,“你行李收拾好了?”

这话程桉听懂了,这算是先生明示这回不干预他外派学习!

“我收拾好了!您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汪道诚笑他,“我看你还是把行李箱从床底下拿出来擦擦灰吧。”

……

程桉提着亮堂的行李箱上高铁时,神清气爽,心想先生的提议果然不错,甭管先生说这话里是不是还有其他含义,程桉一概假装听不懂。

程桉对此次行程十分满意,其他人也大多如此,对领队人汪先生的能力表示认同,沈安在也在其列。

“看不出沈安在这个人平时沉默寡言,在汪先生面前,又是另一副面孔。”

程桉托着下巴看窗外,听别的同学窃窃私语。

“桉桉,你就一点不吃味?”此次名单中唯二的女同学苗淼绕有意味地发问。

沈安在和先生的位置是两个连在一起的座,两人聊天说话也没有什么不对。程桉转过头,内心嘁了一声,“这有什么?”

苗淼看着他,发出不明意味的笑。

程桉不知怎的被那笑容一击,令他有些不舒服。他站起身穿过走道,站在沈安在面前,引得坐在窗边的汪先生也抬头看他。

程桉张口,“让让。”

这话没称呼却是对沈安在说的,听着霸道又不怎么讲道理,不是程桉为人的风格。

沈安在没动,去看汪先生。汪先生不疾不徐端了茶杯喝了口水,才看了程桉一眼。

这一眼令程桉有些退却。实在太幼稚了,程桉颇有些懊恼,就想这么缩回座位去。

可先生微不可察点点头,甚至解释了一句,“我让他过来的。”

沈安在于是让开了去,程桉头皮有些发麻,他脑子坏了才找先生坐一道。

“坐。”先生语气不善。

程桉没挨着他,往旁边靠靠坐下来。

“汇报一下最近课题的进度。”先生又喝一口茶。

“啊?”程桉没转过来弯。

汪先生重复,“汇报课题进度。”

程桉瞄了一眼旁边用好奇眼光打量他们的同学,小声道,“真问啊,先生。”

汪道诚放下杯,不锈钢杯磕在小桌板上发出响音,他在嘈杂的车厢里用低沉的嗓音反问,“不然呢?我看你一会儿拿什么堵住这么多张嘴。”

程桉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心里的小得意藏不住,“有什么好堵的,随他们怎么想。”

这会儿他又凑到汪先生近前,“先生猜我怎么想。”

汪道诚‘嗯’了声,“你怎么想?”

程桉脑袋一歪,凑到先生耳边,真真切切只有他们两能听见。

我和沈安在犯不着争,他在您面前,充其量也就是个当红宰相。

先生对这一通比喻无甚反应,那程公子是什么角色?

程桉‘嗨呀’一声卖个关子,顺了汪先生的茶杯过来喝了几口。

我?那还用说,当然是皇太子。

汪先生哈哈大笑,引得前排的学生伸脑袋过来问两人谈论什么话题,惹先生这般笑。

先生摆摆手不提,只点点程桉,“你可劲贫吧。”

程桉耸耸肩,表示他什么也没做。

当日傍晚,到达N市D大旁某酒店,学校标配订的双人房。

与汪先生拿到同一间房卡号的那位,“又和您一起了?唉……”

汪道诚看他一眼,“你和沈安在换……”

程桉及时打断先生话,要去接他手里的行李,“我帮您提包提行李!先生。”

汪先生将行李箱往后挪,“不用。”

程桉跟过去,看没什么人,“提鞋也行啊,先生。”

“***蛋。”

---
先生内心:鞋给你提了我穿什么?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10】

程桉彻夜无眠,一半是猜不透先生行为的局促,一半是被先生默认迁就的小激动。是以先生喊他起床时,他困意正浓。

程桉认床,汪先生是知道的。当年小程桉刚到家里来时,好几个星期都没睡着,后来是钻了他的被窝,才安生下来。

“又认床了?”先生掀开他的被,“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了。”

程桉爬起来,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先生睡好了吗?”

“好得很。”先生说,“你最近越来越……”

程桉看着先生皱眉,却又把后半句咽回去。

程桉一个激灵坐起身,想着多半后面就是接‘懒散’、‘懈怠’这样的名词,顿时睡意全无。

先生洗漱穿戴好,交代几句自己出了门。再见到先生的时,是在D大的教室。一同来的还心外界的‘第一把刀’余先生,据说此人每年完成1000余例心外科手术,手术量达国际水平。

连程桉也意外,没有想到能在D大见到此人本尊。安排的行程里先生并未提及,来时却见先生与余先生两人攀谈甚欢,不似初次相识。

程桉来得早,选了一个偏前排的位置坐了。先生还在与余先生说话,他打量着自家先生,也是万里挑一的出挑。

不经意间却是发现两人视线都往他这处瞧过来,程桉感觉有些坐立不安,赶紧低下头看笔记,却又拿余光瞥先生。

他见余先生笑着说些什么,先生便摇摇头。程桉内心砰砰跳,是在谈论他吗?他只恨自己不能读懂唇语。

程桉只把头低到不能再低,一直到余先生讲完话,他才稍稍从笔记里抬起头来。

余先生只讲了几句就离开了,却原来今天过来也不是授课的,倒是对先生说,你安排吧。

于是先生成了‘众矢之的’,先生道,“你们听到了,明天我会把你们安排进余先生的手术室,关于……”

程桉内心澎湃不已,进余先生的手术室!这趟出行果然值得。

安排表下来,程桉的名字出现在第三天的上午,最后一场。一行13人,3人4场,程桉的名字却是特别,独他一人占了这第五场。

亲疏立辨,高下立现。

程桉从没有过这种待遇,他是顺先生的茶杯、扒先生的盒饭、甚至在先生床上打滚。可整个A大的人都知道,汪先生的教室,没有他程桉站的地儿。

“先生……”

汪道诚看着眼前的大小伙,这‘先生’二字被他喊的千回百转,汪先生叹口气,解释,“是校方的安排。”

程桉自是不信这说法,于是顺着先生话就顶上来,“先生是不是还要说,校方的任何行为均不代表先生的个人看法吗?”

先生乜他,“我要说是,你现在立即收拾东西返程吗?”

程桉抿抿唇,“您明明不是这样想的。”

先生拍了下桌子,呵斥他,“我是怎样想的?我让你往东,你偏要往西,让你打狗,你要去撵鸡。现在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是让我夸你执着坚持有毅力,还是要我夸你忤逆狂悖不晓事?”

先生发了好大火,程桉只得垂下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先生自觉话说重了,缓了缓语气,“你在我身边一天,我就一天不会同意你走这条路。”

程桉盯着先生衬衫第二颗扣,“如果,倘若……”

他说不下去了,只微微弯身,“我知道了,先生,我先过去了。”

第三日清晨,程桉赶了个大早,他的笔记本反反复复都被翻烂了。他坐在医院走廊上,椅子把屁股印得冰凉,过来接他的是余先生的助理。

“你好,是程桉吗?”

程桉走回D大时,先生在教室里开总结会。教室门紧闭。程桉站在玻璃窗前,先生看见他了,没有停止讲课,他也听不见一点声音。一面薄薄的玻璃,也像不可逾越的深壑。

他闭上眼,讨好,试探,看似亲昵。汪先生只有一句话是对的,他永远不会同意你走这条路,多难都要制止你。

——你好,是程桉吗?

——余先生有急事回老家了,他的手术由王医生代了,王医生那边不好安排……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

程桉一拳捶在墙上,先生拉开门,两人相对无言。

不发问,不质疑,不是知情者是什么?

他那么维护先生,尊敬先生,可先生哪怕疼惜他一点点呢?他忍了又忍,身后十几双眼。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顶撞汪先生。

“先生是笃定我这一纸举报信落不到章校长的桌上吗?”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11】

汪先生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旋即他压低声音对程桉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程桉的指腹在墙角按得泛白,手背上的筋脉清晰可见,一句‘凭什么’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先生的手覆过来,将他手中力道尽数卸去,从墙上放下来。

汪先生转而对着教室里的学生笑,话却是对程桉说的,“你是进来听课,还是回去写举报信?——但没有在我课上写举报信这个选项。”

他的学生们哄堂大笑,先生的幽默恰到好处,给双方台阶下。

程桉站着没动,他不知道如何选择,如若听了先生课,那这笔账他还能和先生算清楚吗?可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想坐在课堂里想听先生的课,而不是看录像。

先生走回讲台,拿他的教鞭点点第一排空着的位置,意思不言而喻。

程桉突然笑了,他今年虚岁二十,这个人十岁把他带回家,养了他十年。先生对他了如指掌,所以才这样拿捏他。

他偏不。先生要以为他会坐下来听课,那才是大错特错。

程桉短促的笑声过后,又冷了脸,“我还是不打扰先生上课吧。”

这话十分有了九分嘲意,汪先生也沉下脸,“随你。”

程桉转身就走了,连门也没替先生带上。

汪先生将他那只伸缩教鞭扔在桌上,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怒意。

“你给我把门带上!”

这话颇为急促且严厉,汪先生鲜少在学生面前发火,因此学生们哪里见过这架势,没有一人敢出声。

走廊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又清晰起来,程桉被吼回来,正脸也没看教室一眼,手带了门就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汪先生今天表现的十分不专业,他下课后都没问学生们有什么疑问,甚至在没有走出教室前,他就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电话无人接听,汪先生再拨给了余梁晖身边那个小跟班。

“余梁晖呢?”

“呃,汪先生……汪先生好。余老师家里有事,昨晚赶回老家了……”

汪先生今天火气有点旺,“鸽了我的人连句招呼都不打,他老余办的好事情!”

“是……是,余老师说……”

电话里的人被训了一通,话有点说不利索,汪先生没了耐性索性挂了电话。

小伙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小声嘟囔,“我还没说完呢,我们余老师说,汪先生自己做得一手好手术,自家的孩子还是自己教吧。”

程桉在酒店写举报信,用得还是汪先生的电脑。

汪道诚回到酒店时,程桉在浴室洗澡,他的笔记本屏幕就停留在邮件成功发送的页面,他光标点击进,邮件内容从一列到十,诉说他种种‘罪状’。

汪先生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上缓缓地敲出节奏,倒是将那举报信一字一句看得仔细。

程桉洗澡出来,当做没看见先生,拿了手机躺在床上,背对了先生。谁知汪先生不搭理他,反而是电脑的关机声刺激程桉耳膜。

程桉握着手机,用余光瞄见先生拿了家居服要去洗澡,按捺不住突然坐起身。

这‘诈尸’行为着实吓了汪先生一跳。

“先生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解释?”

这回轮到汪先生气定神闲,一如上午程桉怒闯先生课堂时无所谓的态度,“你举报信都发出去了,要我解释什么?”

程桉怒道,“先生真是小人!”

汪先生还点点头。

程桉气疯了,他赤脚下地左右摆头,抄起电视机下放着的啤酒瓶——

先生厉声喝止,“程桉!”

‘哐当’一声,酒瓶炸裂,两人被四散的啤酒溅了一身,满身狼狈。

程桉手里抓了一把碎玻璃,他说,“先生养我十年,我钦佩先生,仰慕先生,先生当真的以为我不会痛吗?”

汪先生用拖鞋踢开地上残渣,走到程桉面前,握住他的手腕,道:“松手。”

程桉的手握的越发紧,血水从手心沿着手腕流下来,沾在了先生手上。

汪先生道,“我再说一次,松手。”

程桉松开手,一些混着血迹的玻璃碎片落在地上,一些还残留在手心。

汪先生看着,口气再没了一丝温度:“父母给你生命,是让你伤害自己吗?”

程桉梗道,“先生教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伤害自己,便是不孝。可程桉不孝,父母何知?”

他说完这话,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声刮过,左脸便麻了一片。先生从不打人脸,如今破了例。

“好一个‘父母何知’。”先生道。

---

程桉最后说的这话……我来看看有没有听懂了~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11】

汪先生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旋即他压低声音对程桉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程桉的指腹在墙角按得泛白,手背上的筋脉清晰可见,一句‘凭什么’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先生的手覆过来,将他手中力道尽数卸去,从墙上放下来。

汪先生转而对着教室里的学生笑,话却是对程桉说的,“你是进来听课,还是回去写举报信?——但没有在我课上写举报信这个选项。”

他的学生们哄堂大笑,先生的幽默恰到好处,给双方台阶下。

程桉站着没动,他不知道如何选择,如若听了先生课,那这笔账他还能和先生算清楚吗?可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想坐在课堂里想听先生的课,而不是看录像。

先生走回讲台,拿他的教鞭点点第一排空着的位置,意思不言而喻。

程桉突然笑了,他今年虚岁二十,这个人十岁把他带回家,养了他十年。先生对他了如指掌,所以才这样拿捏他。

他偏不。先生要以为他会坐下来听课,那才是大错特错。

程桉短促的笑声过后,又冷了脸,“我还是不打扰先生上课吧。”

这话十分有了九分嘲意,汪先生也沉下脸,“随你。”

程桉转身就走了,连门也没替先生带上。

汪先生将他那只伸缩教鞭扔在桌上,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怒意。

“你给我把门带上!”

这话颇为急促且严厉,汪先生鲜少在学生面前发火,因此学生们哪里见过这架势,没有一人敢出声。

走廊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又清晰起来,程桉被吼回来,正脸也没看教室一眼,手带了门就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汪先生今天表现的十分不专业,他下课后都没问学生们有什么疑问,甚至在没有走出教室前,他就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电话无人接听,汪先生再拨给了余梁晖身边那个小跟班。

“余梁晖呢?”

“呃,汪先生……汪先生好。余老师家里有事,昨晚赶回老家了……”

汪先生今天火气有点旺,“鸽了我的人连句招呼都不打,他老余办的好事情!”

“是……是,余老师说……”

电话里的人被训了一通,话有点说不利索,汪先生没了耐性索性挂了电话。

小伙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小声嘟囔,“我还没说完呢,我们余老师说,汪先生自己做得一手好手术,自家的孩子还是自己教吧。”

程桉在酒店写举报信,用得还是汪先生的电脑。

汪道诚回到酒店时,程桉在浴室洗澡,他的笔记本屏幕就停留在邮件成功发送的页面,他光标点击进,邮件内容从一列到十,诉说他种种‘罪状’。

汪先生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上缓缓地敲出节奏,倒是将那举报信一字一句看得仔细。

程桉洗澡出来,当做没看见先生,拿了手机躺在床上,背对了先生。谁知汪先生不搭理他,反而是电脑的关机声刺激程桉耳膜。

程桉握着手机,用余光瞄见先生拿了家居服要去洗澡,按捺不住突然坐起身。

这‘诈尸’行为着实吓了汪先生一跳。

“先生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解释?”

这回轮到汪先生气定神闲,一如上午程桉怒闯先生课堂时无所谓的态度,“你举报信都发出去了,要我解释什么?”

程桉怒道,“先生真是小人!”

汪先生还点点头。

程桉气疯了,他赤脚下地左右摆头,抄起电视机下放着的啤酒瓶——

先生厉声喝止,“程桉!”

‘哐当’一声,酒瓶炸裂,两人被四散的啤酒溅了一身,满身狼狈。

程桉手里抓了一把碎玻璃,他说,“先生养我十年,我钦佩先生,仰慕先生,先生当真的以为我不会痛吗?”

汪先生用拖鞋踢开地上残渣,走到程桉面前,握住他的手腕,道:“松手。”

程桉的手握的越发紧,血水从手心沿着手腕流下来,沾在了先生手上。

汪先生道,“我再说一次,松手。”

程桉松开手,一些混着血迹的玻璃碎片落在地上,一些还残留在手心。

汪先生看着,口气再没了一丝温度:“父母给你生命,是让你伤害自己吗?”

程桉梗道,“先生教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伤害自己,便是不孝。可程桉不孝,父母何知?”

他说完这话,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声刮过,右脸便麻了一片。先生从不打人脸,如今破了例。

“好一个‘父母何知’。”先生道。

---
程桉最后说的这话……我来看看有没有听懂了~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11章重发了图,大家能看见吗?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12】

两个成年人僵持对峙着。

汪先生看着眼前一地鸡毛,抬头对上那孩子的眸,哪里有一分让步的意思。旁人看这孩子是温柔敦厚,文质彬彬的模样,谁又真见过兔子咬人呢?

最终开口的还是汪先生。

汪先生抬起手来点点他,“我恨不得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程桉以为他还要打脸,将左脸侧了侧,可他想差了,先生没有再打。

先生只是呼了客房服务,顺便嘲道,“怎么,程少爷还想玻璃上来回走一朝?”

客房服务很周到,服务生迅速将房间清理干净,拿走了汪先生被弄脏的衬衫。在服务生询问程桉的时候,程桉坐在床边发愣,并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汪先生走过来,解开他领口三两颗扣,轻斥道,“抬手。”

衬衫就从程桉身上被扒了下来,汪先生将衣服递过去,为表示感谢将人送至门口。

汪先生折返时,拉了张小矮桌近前,将医药箱放在上面,替程桉处理手上的伤口。

程桉还在发呆,也任由先生摆弄他的伤口。酒精碰到伤口时,只偏过头去,一声不吭。

汪先生见他另一只手紧紧拽着被单,便放下了手中的镊子。他原本蹲着,这时候拉了一把凳子过来。

先生抽出绷带,替他小心包扎,他说,“你父母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你才那么小小的一只。我把你带回家,不吵也不闹,那时候就会看我眼色。”

“我记得十二岁那年,你第一次敲我的门,说先生我害怕,问能不能上我的床。”

“十六岁生日那天你和我说要考医大,我和你翻了脸。”先生笑了笑,“是先生的不对,怎么也得等你过完生日不是?”

先生将绷带给他系好,像叹息一般,“二十岁,长大了。”

先生站起身收拾医药箱,转身进了浴室。

程桉站起身,跟着走了过去。他又站在门口发愣,他看着先生微弯下腰洗手,那背影甚至有点心酸。

他伤了先生,他想。

先生侧了侧身,从镜子里看还打着赤膊的程桉,心想不过是个孩子,“衣服快些穿上吧。”

程桉鼻子一酸,学医就那么好吗?

先生用毛巾擦干手,转头一瞥见程桉,就见他双眼通红望着自己。

“怎么?你自己闹了一通,倒委屈起来了?”

程桉愣愣地冒出句,“先生不扒我皮了吗?”

汪先生简直哭笑不得,你还盼着我扒你皮是怎的?还赖上了不成?

汪先生板着脸,“扒啊,怎么不扒?一会就给你捆床上把你打哭。”

先生这话其实是完全不同他计较,程桉低下头,他的手按在手推门的门嵌里,也没有察觉出疼来。

“我不学医了。”

这话在浴室里都荡出回音来,听起来倒是荡气回肠。

“好。”

先生只说了一个字权作回应,然后推开他走了。

等到程桉上了床,先生又站他床头了,他将绑着绷带的手往被子里缩了缩。

先生居高临下:“你再有一次试试?”

程桉摇摇头。

“不学医了?”

程桉再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睡吧,”先生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余先生的事我不知情。”

程桉拿被子蒙住脸,他昏了头了。先生如果不想让他去,一早不带他来就好了。余先生的事,先生怎么可能知情呢?

他不再同先生说话了,没脸说话。

第二天一早,程桉拿了先生最好的真牛皮带往汪先生怀里塞。

“先生……你打我两下吧。”

汪先生还穿着睡衣站在窗前伸懒腰,他懒懒地看了程桉一眼,也不是很想搭理他。

“先生……”

汪先生干脆利落:“你有话就说。”

“先生,我想了一夜……还是没办法不学医。”

汪先生走过来卷走了程桉的皮带,用那皮带拍拍桌面示意他趴那儿,才等他弯下身,抬手一皮带就抽过来。

“耍猴玩儿呢?”

“没,没有,先生。”

先生拿着皮带缠卷在手上,靠着桌面凑过来问他,“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倒是突然想起来个事。”

程桉心中警领大作,“先生,你今天是不是还有课?”

先生道:“今天第一课先教你。你来给我解释看看,什么叫‘程桉不孝,父母何知’?”

---

诶?我好像白写一章,又回到了上章的话题。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13】

程桉抿抿嘴,有些口干舌燥。

这话是程桉说出来同先生呕气的,先生要同他计较,他还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他起了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先生脸色,立马就给先生虎着脸给吓了回去,先生竟来真的。

“……吵架的话当不得真的。”

程桉说完这句可没再敢看先生,先生许久不说话,令他等的忐忑。

“你倒是找的好借口。”汪先生道,“话出皆心造,你心里没有想过,又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程桉有些慌,先生这样说,恐怕也听出来他那句话里带有责备先生的意思。可他不就是为了说给先生听得吗?先生听懂了,他又做什么惶恐呢?

他的矛盾令他陷入沉思。

先生的皮带就此抽打上来,身后的皮肉又历经一番痛楚。程桉按着桌面的手都是汗水,挨得辛苦。

“先生……”

汪先生道:“我以为你今天不打算说话了。”

程桉摇摇头,他委实不知道先生想要听他说什么,“我不明白先生要我说什么,先生不是要教我吗?那先生教好了,学生洗耳恭听。”

先生冷道:“我不白教你,裤子脱了!”

程桉挺起身,一手就将裤子脱到了脚踝处,又俯身撑好。

汪先生冷眼看着,见他顺从,却是像在赌气,“你是什么态度?”

程桉心想,我什么态度,趴在这里给您揍,您还要什么态度呢?

程桉转头,问,先生若有亲子,也这样强硬吗?

汪先生一皮带抽他身后,回道,我若有亲子,昨天我就把他教训到无法下地,还由得他今天在这里跟我耍舌头。

程桉咋舌,先生竟然这般无理。因此埋头,硬挨。

先生这打法,不定数目,不发一言,一点盼头也没。等心里默数着过了三十,程桉有些挨不住,腿脚发软。

“先生……”

先生停了手,等他的下文,结果这孩子又没了声息。

“你不知错。”

程桉贴在桌上,汗沁湿了他的衣衫,黏糊糊的,有些狼狈。

“向我道歉让你感到难以启齿吗?”

“不是……的……”

先生面色平静,“伤害自己是你错一,用恶劣的话语来挑衅我,用你的过错来惩罚先生,此为错二。”

“小桉,”先生放缓了语气继续说,“人死了之后去到哪里,我们都不能知道。可倘若真有一片极乐,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听到你如此说,他们该是怎样的难过?”

此为你错三。

提到生父母,程桉哭了,他无意伤害任何人。

他哽咽道:“先生说得对,是我错了。”

汪先生伸手揉了揉他身后,蹲下身为他提起裤子,给他寄好腰带,随即叹口气,“你是在怨我吧。”

程桉摇摇头,“我没有父母,先生就如同我的亲人一样,我从没有怨恨过先生——先生教我做人,为什么不能教我学医呢?”

汪先生走到沙发旁边去整理他的包,程桉还在喋喋不休。

“上一次我去听先生讲座,问先生为何学医,先生说是被迫。我不知道先生过往,可先生也觉得被迫痛苦,为什么还要阻拦我呢?”

先生没说话,只是默默将公文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再放进去,放进去又拿出来。

程桉扶着桌,轻声道:“我无意窥视先生的过去……可在先生的职业生涯中,一定经历过痛苦吧……”

先生提起包,要出门了。他说,你很聪明,小桉。

先生你听过一句话吗?

这短短的一生我们都会失去,不妨大胆一些,追一个人,攀一座山,寻一个梦。

你说呢?

爸爸。

——

一个月后。

程桉站在某院手术室的门口,汪先生喊他:“站着做什么?进来啊。”

程桉傻笑着,穿上他的无菌挂衣,大步走了进去。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完】

这短短的一生我们都会失去,不妨大胆一些,追一个人,攀一座山,寻一个梦——原话来自大鱼海棠。

这个故事其实还有一些没交代的事情,不过我不是太想写了,短篇就是这么任性,草草结束(顶锅)。

下一个短篇会和之前我写的故事都不太一样,不过我是挺想写写看的。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图和文字都被吞……度娘还让不让我发文了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2】

池彧再一次成为了设计院的焦点新闻。

他光着膀子在设计院里走了一遭,还让甲方在会议室等了他二十分钟。

池彧也不是没脑子,平时也不能嚣张到这程度。但一来情况不允许,二来他猜到会议室里坐着等他的人是贺为了,多少有些有恃无恐。况且他的衣服和资料都是被他的人给弄脏的,这人他合该等着。

池彧将口里嚼着的口香糖吐出来,扭了扭脖子,推门进了会议室。

“对不起,李头,我来晚了。”

“你怎么回事?”老李头一边说他,一边给他使眼色,“像什么样子?让贺主任等这么久?”

池彧的手搭在桌上微微弓了身站着,很虚弱的样子,“实在对不起,贺主任,昨儿吃坏了东西,实在是……”

池彧的皮肤很白,他抿唇时的模样真有几分可怜。这人啊,千万副面孔。贺为朝椅后仰了仰,滴水不漏地配合他表演。

“不打紧,身体没事就好。”

池彧嘴巴不易察觉地勾起了一丝幅度,是尽在掌握的小得意。他把方案分传下去,拿出U盘插在电脑上,开始讲解。

方案是孙总设拉了三个组分工大致定下的,有一些内容还尚未完善,但对付外行足够了。

好比眼前这位贺主任,中途出去接了一通电话,回来就架着二郎腿回信息。这是视察工作,还是闲的没事来折磨人的?

因此在他讲完最后一张PPT的时候,他问道,“贺主任对我讲过的地方,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吗?”

说白了,池彧不想应付这些祖宗了。他讲的口干舌燥,对方也没见听进了什么,玩儿似的。他这么问,好些领导都得打肿脸充胖子,不理解也说理解了。

但贺为完全不是这个路数,他随手翻了几页方案,打印纸翻页的声音在会议室清晰无比。

“讲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CAO,池彧内心比了个中指,装什么大尾巴狼。

众目睽睽之下,他免不得要回答,“我叫池彧。城池的池,荀彧的彧。”

老李头笑着说场面话,“贺主任,你别看池彧年纪轻轻,他也是我们院里一等一的顶梁柱。”

“贺主任?”

贺为似是分了神,回过神来终于也笑了,他说,“后生可畏。”

池彧道,“贺主任对方案没有……”

贺为打断了他的话,“方案我粗略看了一下,很多地方还有待商榷。”

他随手拿了一只笔,圈了好几处地方。

“顾书记的意思是,开源节流。不必要的东西都删减掉。”

“好比说门口的这个柱子,二三十根的,直径又长,太张扬了。”

池彧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上次你们的人来说要这么搞的,OK?

“景观不要搞那么复杂,这个绿化面积的比例显然不符合预期。”

他这个笃定的语气令池彧非常不爽,他就差给新Zhengfu建成森林了,还说比例不够,上辈子是种田的吗这么喜欢绿化。

“地就那么大,我给贺主任建一个空中花园吗?”

“小池!”李头喝他。

贺为淡淡地看他一眼,“这是你的事。”

池彧被他看得兀地心跳漏了一拍,他不自觉地陷入了和贺为对话的节奏中,等他反应过来,他再想补救一下,“贺主任,我的意思是说……”

贺为‘啪’地一声把文件夹合上了,“我还有事,李总,今天就到这里吧?”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池彧完全没料到他就这样翻脸了,连话都不让他说下去,连对老李头的称呼都变了。让人解读出来的讯息就是,他在会议上顶撞甲方,把顾书记眼前的红人气走了——他没法交差。

“既然贺主任有事,回头我让人把方案改了,再给您送过去。”

贺为站起身,“行。”

池彧尴尬地站起来,见贺为走到门口,问候了他祖宗十八遍。

他正绝望地想,得,他死定了,他一定会被老李头挂在设计院门口批斗。贺为却是停下脚步来转过头点了点他,“池组长恐怕没怎么好好考察过实地吧?要不这样,老李,人我带走,你看行么?”

老李一听这事还有转机,立马拍定,“行啊,怎么不行?那个小池你收拾收拾跟贺主任去好好考察考察,缺什么工具找采购给你送过去。”

池彧愣了,才发觉自己是菜市场上的猪头肉,被挂卖了,“我下午有会,两个。”

贺为一眼都没看他,自己走了。

老李头在后面咆哮,“全给我推了!!伺候贺主任去!!伺候不好就别回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如果没有贺为的小跟班在眼前晃来晃去就更好了。

好在开到地,贺为就把人打发走了。这一片都还未开发起来的土地,是新zhengfu要迁移的地方。

贺为领着他到处走,每走到一处他停下,指着他的图告诉他哪里需要改进,他的需求确确实实都表述的很清楚。

池彧用心听,或用本子记。等到他们把这一片都走完,贺为看他将图纸按在围墙上尤自写着东西。

贺为看着他后脑勺,突然说,“真是好久不见了,小彧。”

池彧没回头,“嗯,亏你还记得我。”

贺为也不在意池彧怎样说,“今天是偶然,我也没想到会在时代名门遇见你。”

池彧见他立即撇清,嗤笑一声,“知道。麻烦您以后还和以前一样,躲着我点,大家都清净。”

贺为在他身后呵呵笑了两声。

池彧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贺为说,“这是气话。”

“顾书记把合同交到我手里,以后少不得打交道,有什么工作上的困难,和我说就是了。”

池彧道,“和谁打交道对我来说都没有分别,对我来说不过就是甲方而已。”

贺为笑道,“刚刚在办公室那副模样,对别的甲方也这样说话?”

池彧被揭穿很有些恼,“关你P事。”

贺为微弯凑到他面前来,“是关你P事。”他再探身到池彧耳边,“这么久没教训你——”

池彧及时喝止:“住口!”

贺为直起身笑着看他,气定神闲。

池彧道,“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三点整,贺主任应该在办公室喝杯茶浇浇花,别人少不得还夸您几句好雅致。可是我没这个时间陪你玩,我推了两个会,跑了二十公里到这里来,有这样的时间我可以出十几张图。贺主任今天浪费够多的时间了,没有工作上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池彧语速很快,一口气说完一通。

贺为语气依然很温和,“和你开个玩笑,生气了。”

池彧转身就要走。

“小彧,不叫你白来。”

贺为喊住他,塞给他一个信封,里面是弗兰克·盖里设计展的门票。

原来他记得。

他曾经说过弗兰克的设计展一票难求,如果这辈子可以去到,他死而无憾了。

四周静得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不,是快退键,有那么一瞬间,池彧觉得他们回到了最初认识的时候,他们之间没有一丝不愉快,还是那样的默契。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明明是个偶遇,贺为为什么会准备这种东西,可能如果今天遇见的不是他,这东西就是用来贿赂别人的。他只是恰好是那个‘别人’。

可他不愿去想了,他幸福的要死掉了。

他的声音都要跳起舞来,“贺主任,这是贿赂?”

贺为伸手想去揉他发根,似被他的调皮触动,却被池彧不动声色地躲开,“搞反了吧,小池组长。”

池彧忍不住确认,“真给我?”

“嗯。”贺为应了一声,又补充,“真给你。”

“好吧,”池彧小心将票揣进兜里,“贺主任盛情难却,小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反正下一章拍,但是什么时候能把下一章写出来emmm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超过最大字符2000字,分了两段发,大家不要看漏第一段了。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3】

池彧去看了展,心情大好,他决定给贺为打个电话以表示感谢。

手机里还存着贺为的私人电话,他不确定能不能打通——但到底还是拨了。

电话通了两声,很快被接起来。

“喂?”是贺为的声音没错。

“喂,贺为?我去看了展,谢谢你的票……”

电话那头有人说话的杂音,他听见贺为模糊在说话,没听真切。

等到贺为切回来,只说了一句话,“我现在有事。”

电话被挂断之前,池彧都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池彧懒得同他计较,但凡要计较这种事,那真是没完了。

他走进咖啡店,点了杯咖啡,顺便整理展会的图。一呆就是一个上午,他是撑着下巴被人推醒的。

“先生,您的手机一直在振动。”

池彧眨了眨眼,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懒洋洋接了起来。

“小彧?”

“是我。”

“找我什么事?”

池彧没了向他道谢的心情,又不甘心这样挂掉电话。他换了左手拿手机,右手拿着勺子在冷掉的咖啡里胡乱地搅动。

“有事啊,想约你。”话音的尾巴扬起声调来。

贺为在电话里发出低沉且短促的笑声,“你在哪里?”

池彧扔掉勺子,托起下巴,“可是我现在不想约了,你说怎么办?”

贺为也不恼,他说,“那就不约了吧,没事我挂了。”

说着贺主任又把电话挂了。

池彧真的没脾气,心情条已经被贺为打掉了60%的血量。把咖啡续了杯,点了甜点,继续看图。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他从不认为贺为这样的人能搞出什么浪漫的事情来,可当窗外的人曲起手指冲他轻轻敲着玻璃时,他突然觉得他也不是特别了解这个人。

贺为提着他的运动包,今天穿得是Lacoste的湖水蓝polo衫,下身依旧是西裤皮鞋,他的身材很好的凸现出来,简直就是移动的荷尔蒙。

他鬼使神差就跟着这人走了,临走前还差点忘了结账。一直到上了他的车,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贺为说,“猜猜看?”

“难不成你派人跟踪我?”池彧怀疑,在他车里随手扔了一颗木糖醇进嘴里。

贺为乜他一眼,“谍战片看多了吧。”

池彧懒得满足他所谓的虚荣心,索性不问了,“不说算了。”

他们的相处再平常不过,可等真的进了屋子,池彧才觉出他的不同来。

“这是你的房?”贺为从没把他带回过家里。

贺为瞥了一眼还在嚼木糖醇的人,敛了笑意,“嘴里的东西吐掉再和我说话。”

池彧把口香糖吐掉,跟着他走到浴室门口。贺为在洗手,他的手指很好看。池彧见他拿白布来回两面倒,把手擦干净,还对着镜子拎了拎领子。

池彧转过目光,酸道,“穿这么好看,约会去了?”

贺为转过头来,“你这是在和我说话?”

池彧砸吧砸吧嘴,耸耸肩。

贺为走过去用手轻轻拍拍他的脸,“别让我教你怎么说话。今天第一次,我们尽量温柔点,嗯?”

池彧侧身让他出来,又跟他走进卧室,揶揄道,“在这方面,您一向——很不错。”

“一向不错,评价很中肯。”贺为重复了一遍,顺便自己夸了自己一句,他拉开床上搁置的包,突然说,“你的那些没带来。”

贺为圈子里玩的开,但他不轻易和别人玩,一来是碍于他的身份,二来是他眼界也高。他一向思虑周全,怎么可能会忘记把他的东西带来?除非他把别人的东西带来了。

池彧皱眉,“怎么?用别人的东西跟我玩?我还没那么不挑食。”

贺为抬步就朝他走过来。

池彧急慌慌往后退了两步,还是被贺为拉住他胳膊他拽到床头,一拧他的胳膊,脚在他腿弯上一踢,池彧整个人就矮下去。

“你自己看。”贺为道。

池彧没动。

“我让你自己看!”他呵斥道。

池彧伸手过去,不情不愿拖拖拉拉地扒拉了包过来。

贺为冷了声,“你是想脱了裤子撅在地上看?”

池彧努力说服自己,这地板不干净吧,不能够趴啊。

他伸手拉开贺为的包,翻看一番,其实他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有一些是他的,其他的倒也挺新。

“看仔细点,有没有别人的东西。”

池彧硬着头皮,“……我,我乱说的。”

“三十,你自己记。”贺为踢踢他脚跟,“起来,衣服脱了,趴这儿。”

池彧对脱衣服这事儿没什么心理障碍,三下两下就脱光了。

贺为站在他身后打量他,半晌却说了一句。

“瘦了。”

这话多少有些牵动池彧,他曲膝跪下去,抿抿嘴,轻声问:“四年了,您还记得我什么样么?”

贺为没去拿床上的工具,只弯身将池彧裤子上的皮带抽出来,抖手就抽在他屁股上。

没有热身,也无丝毫放水的意味。

池彧却意外的兴奋,因为贺为在生气,这意味他刚那番话令贺为心虚。他在失控。失控对贺主任意味着什么?

“走神?”

池彧心里‘咯噔’一下,贺为已经又抬起皮带往他身后抽。他本来已经很久没有挨打了,挨这几下已是逼出了一身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贺为一连就抽了他三十下,屁股上就只有三道印,池彧摊在床上和水里捞起来似的。

贺为漫不经心地说,“我看你还有多少毛病,板子藤条能不能给你纠回来。”

“哥……”池彧真是叫苦不迭。

贺为拿皮带对折一下,“趴好别动,没完呢。”

又三十下打完,池彧缓了好几口气,“您多久没抽人了?憋,憋得太狠了吧。”

贺为又呵呵笑了一声,弯下身来,“都这样了,还有心思试探我呢?”

池彧没作声。

“起身吧,趴着……呵,太便宜你了。”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4】

池彧扶着床沿站起身,他的耳朵可疑地动了动。

贺为看了他好一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有。”池彧莫名其妙。

贺为抬手轻轻捏了捏他耳朵——每当池彧动脑筋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动耳朵,这点连池彧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小行为却被贺为察觉了。

贺为松开手,扔掉了皮带。随手在床上拿起了沉甸甸的紫檀木板。他给池彧买的都是好东西,这么多年没用,可惜了。

贺为没立即给他指示姿势,却先问了,“我的规矩,还记得?”

池彧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记得。”

“说出来。”

挨打的时候可以动,可以喊,但不能躲。我的板子藤条,甭管是什么,屁股都得老老实实迎过来挨揍。

这是贺为的原话。

池彧含糊道,“可以动,可以喊,但不能躲。”

贺为对他的回答不置一词,他在池彧的背后走动,好久池彧才听到一声火机点火的声音,淡淡的香烟味道在身后散开。

池彧心想这人烟瘾真重,他俩要是互换位置,就这一条都能把腿打断。

贺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换了左手持板,右手夹着烟靠在身后的衣柜上,随口发难,“这是原话?”

池彧当然知道不是原话,可他说不出口。

“转身。”

池彧于是转过来,两人面对面站着。

贺为眯着眼看他,“嗯?池彧?这叫记得?”

池彧尴尬地站着,憋出一句,“我不记……”

贺为把烟咬在嘴里,抬起手作势要往他脸上抽。池彧不想被他打脸,侧了侧身子急忙道,“不是,我记得了。”

贺为抬了抬下巴,让他说。

池彧恋痛,但他不喜欢这种情节。他抬起头看贺为,“我记得了,可我不想说。”

贺为将烟搁在床头的烟灰缸前,朝他走过来,“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池彧浑身肌肉紧绷着,贺为的手搭在他的颈脖后,稍一用力他只好顺着那力道弯下身去,双手撑了膝盖支着。

“在我这里,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不重要。”贺为提起手里的板,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拍,“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明白?”

这个问句完全不是在征求意见,他抬起板子,惯着极凌厉的风拍在池彧的臀峰上。

池彧知道这‘杀威棒’不好挨,他自是咬紧了牙关,还是还是将呻吟声漏了出来。贺为不拿他的屁股当屁股,才五下而已,腿抖着和筛子似的,打都打不直了。

贺为见他抬起头来,额头贴着细碎的刘海,连眼眶都憋红了。

但他只是淡淡道,“听得明白吗?”

池彧还能说什么,他只能乖乖地回答,“明白。”

“明白腿就不要抖!”贺为呵斥道,“打直,撑住了,把剩下的五下挨完。”

依然是不拿他屁股当屁股的打法,打一下腿软一次,好在贺为没有在这件事上再为难他。

五下之后,又回到原点。

“我的规矩是什么?”

池彧头皮发麻,他也知道贺为不会放过他的,好久才小声道,“可以动,可以喊,但不能躲,什么时候屁股都得老老实实迎过来挨揍。”

说完这话他连耳后根都红了。

贺为依然没放过他,“那你觉得我这规矩,你守好了么?”

池彧歪头在胳膊上蹭掉脸上的汗,他知道贺为要听他说什么,他们要玩的尽兴,他就得迁就贺为的恶趣味。

“没。”声音闷闷的。

“我不喜欢别人坏我的规矩,你说怎么办?”

“打……”

“让谁打?怎么打?打哪儿?”

池彧完完全全进入了他的节奏,他小小声说,“请您……重重地责罚我……的屁股。”

贺为在池彧身后不动声色地笑了,“好。”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时间:2019-04-30 10:26:43
于是贺为用那该死的紫檀木板又揍了他五十下,力道虽然有所缓解,却还是揍得他站不住跪在了地上。

贺为打完这五十下,坐在床边探身把他捞回自己膝盖上,替他揉着屁股,笑道,“真不抗揍,今天算了?”

池彧反驳,开什么玩笑就结束他还没爽够,“不行!”

“嗯?”贺为看了他身后姹紫嫣红的屁股一眼,“不行?”

池彧还有点碍于他气场强大,不敢乱说,“不是……我是是说,”他有点难以启齿,拽着贺为裤脚没说下去。

贺为见他快把自己的裤子都拽拧巴了,对他那点小心思一清二楚。小孩太久没玩了,也舍不得草草结束。

他‘哈哈’大笑起来,他何尝又舍得结束?他拍拍小孩屁股,示意池彧起身。

“选一个你喜欢的,”贺为说,“接下来,是奖励。”

两人又着实折腾了一番,池彧被那包里的工具轮番伺候了一通,趴在床上犹如死Gou。

“爽吗?”池彧半死不活地问。

贺为瞥他一眼,“我看是你爽死了。”

池彧‘切’了一声,看了一眼床头搁置的手机,对贺为说,“一会把我送回去。”

贺为应了一声,池彧眼见他靠在大落地窗前,嘴里叼了根烟,从口袋里掏出火机点火。

“那个火机……”还是我送的那一只。

池彧转过头,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火机还我。”

明灭的星火在窗前闪动,贺为缓缓地从口中吹吐出烟雾,他的脸在雾中若隐若现。

“火机还我。”池彧重复了一遍。

贺为没动,他说,“火机我用惯了,要点别的,小彧。”

池彧顿时觉得他的执着可笑,他撑着床要起身来,他说,“你不觉得你挺可笑的吗?四年前人都丢掉了,东西还留着干吗?”

贺为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让他趴回床上,对他说,“听话,要点别的?”

池彧掀开他的手,有着恶意报复的快感,尽管他重重跌回床上,冷汗袭遍全身。

他冷冷道,“离我远点,别把我当成你身边那群小奶GOU。”

---

池同学脸翻得挺快啊……
留言太少没动力写……瘫……

楼主:絕望的生魚片i

字数:43898

帖子分类:潇湘溪苑

发表时间:2018-12-10 02:04:00

更新时间:2019-04-30 10:26:43

评论数:1248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