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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强暴了人生(一些人的悲欢离合,爱恨纠结)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睡觉了,明天见!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海风ppp 2012-03-11 22:01:37
好文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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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回头去问候!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10)





两个人唠得正热闹,忽然被几声重重的砸门声打断了。还不及屋里询问,门又被加重砸了几下,响声从下方传来,应该是脚踢的,一并还有叫骂声:“赶紧开门,都他们的死啦!”声音是身份证,经这么一骂,屋里就知道了,是家里的男主人到家了。柳嫂忙去开门,穆嫂也不由地跟着站了起来,等外面的进来她就告辞。 看这光景柳成梁是又喝多了,进屋就得拉开架势耍酒疯。他一上了疯劲儿,熟人非但劝不得,还得平白无故地跟着受过,让他拿着当柳力骂。当时不能和他较真儿,过后他清醒会及时道歉,态度诚恳得你没法不原谅,因他耍酒疯而受的气当然要一笔勾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无端挨顿骂。太不划算了,所以穆嫂不打算逗留了。
“我他妈还寻思你死屋里了呢。”门开后,柳成梁迫切地说,舌头像是冻僵了,饧眼红脸,微咧嘴。如果这是张肖像画,那画的名字用“酩酊”该最适宜了。柳嫂没应茬。穆嫂知道是因为她在的缘故。柳成梁现在是个敏感地定时炸弹,只要有个引子,就可能提前炸。但穆嫂不能保持沉默,因而陪着小心,笑说:“大哥回来啦?”穆嫂的问候是丢进水里的一块冰,丢里就没了。不过还好,柳成梁念她是老邻居,在走过她身边以后,在她发讪以前,给她了一个后鼻音的“嗯”。她顺势和柳嫂告辞,柳嫂的挽留分不清是真心还是礼节,反正她都没接受,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还不知道远离是非之地?
柳成梁守着饮水机咕噜咕噜喝着水,一连几杯。这是他的常态,三两天就要作一次,早晨早早就躲出去了,脸冷煞煞的,就已经料到他可能要这么回来了。柳成梁酒量一般,很容易喝醉,喝醉回家十有七八要生事——不管家里有无客人在——骂是最轻的。一般是伏在窗口,无所不骂,有麻将局的话会好些,骂声弱了,随着大伙一闹就过去了,如果没局,危险系数会陡增几倍,屋里静,那些咒骂没有出口地在屋子里来回盘旋,像针似的狠刺听众的耳朵,身体的卫队防御着,高喊口号:不堪入耳。就算是听众的耳朵忍住了,不用愤怒挑衅柳成梁,他的这些咒骂也会反射进他自己的耳朵,刺激得他自己疯狂。
咒骂的矛头直指柳嫂,骂她生坏了女儿,养坏了儿子,毁坏了他这一辈子。骂不解恨了便动手,动刀也不是一次两次的稀有举动。他拿着菜刀,瞪着那对血红的小眼睛,嚷着要剁了柳嫂给自己这辈子讨个公道。那时的他真的会伤了她,柳嫂臂上腰上的伤疤都能证明。柳嫂不怕死,她何尝不想一了百了。可她要是真让丈夫砍死了这个家就完了,死的人落清闲了,让活着的人怎么办?放不下,死不起,于是只留下了伤疤。但柳嫂对丈夫没有责怪,他之所以这样,只因为他比她脆弱,他比她绝望,他需要有埋怨,仇恨才能让生命延续。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海风ppp 2012-03-11 22:01:37
好文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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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鬼无言的痴言梦语 2012-03-12 06:02:02
关注,欣赏,支持,加油。又见二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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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支持,互相切磋!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开始连载第三章。这一章节的故事主要描写一家KTV里的几个服务生的“精神生态情况”。他们眼里的人生,他们眼里的世界,他们眼里的情感。本章对情感描写刻画突出,情节需要,不是有意“重口味”啊......




第三章 . 找乐儿KTV





1



刚搬来的第一夜,就听着了从那家KTV里散出来的舞曲声。我躺在床上望着藏青色的窗外,蓝得太深了,深得近乎黑,黑得连声音的往来方向都辨不明。可我却坚定的认为,那声音肯定是源于那所后背酷似违章建筑的房子。那房子的隔音还是不错的,大部分的噪音都胎死腹中了,散出的声音不足以影响人的睡眠,只有放舞曲时才能隐约听到些微,一阵阵的重低音声波在地面和空气里滚动着,借助枕头传进耳朵。
KTV是用来做什么的?应该是用来唱歌的。唱歌是为了什么?应该是用来表现快乐或是排遣忧愁的。可我却经常听到那里大肆地放着舞曲,那种轰鸣声在叫嚷的,明明是发泄。我不禁会猜测那里面都发生了什么,而一个几乎每天都在发泄的场所里所发生的种种,也应该不会正常到哪去吧?
河畔家园三号楼的院子在夜里很静,路灯远远的,零星点灯的几户人家里发出的光暗暗的,这几点微弱的光反而使这所院落显得更加黑。一扇门开了,同时一大束昏黄色的灯光满挤着门框从门里冲出来,照亮了一片肮脏的雪地;一个五音不全的嚎叫伴着音乐跟在灯光身后跑出来,像被统一放出来的一万只绿豆蝇。灯光和噪音联袂推出了一个瘦削的青年,只穿了件蓝白条纹的毛衣,怀里抱了一堆空啤酒瓶,到摆在门口的一个铁皮圆桶充作的垃圾桶前蹲下身,把怀里的啤酒瓶扔在冻得坚实的雪地上,“嚯啷啷”,清脆的一串响,是泄愤的丢弃,却又不是不小心,蹲下身轻巧地把空瓶子抛弃,不能让声音“噼里啪啦”。他侧身对着灯光,所以只能见到一半的浓眉大眼高鼻梁,怪俊俏的脸上仍蒙着稚嫩气息。大眼睛眨巴一下,露尽了其中的懵懂,从头到脚都标示着老实。可在懵懂中的老实就像能配一切菜的香菇,十有八九会随着主菜的味道,或酸或甜,或苦或辣,自己一般是做不了主的。
“我操,真他妈冷!”小邵慌忙地带上门,身子缩到一起,冻得打了两个寒战。
“那正好儿,反正你也冷了,再把这堆儿垃圾倒了吧。”小侯笑嘻嘻地从包厢里出来,提着刚打扫出来的一撮子(类似于簸箕的工具,铁皮制,有提梁)垃圾。
“你脸上长花儿啦?美死你了!”小邵正眼没看小侯。
“帮我干点儿能死啊?”小侯倒要求得理直气壮。
“凭什么?俺们又不是你爹,没那义务。”哈腰拖地的小张说。
“我跟你说话啦,你插嘴,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哪有事儿哪有你呢?也没看你吃豆儿啊,怎么屁那么多呢!”小侯扭脸说。
斗嘴是这群服务生们交流的一部分,只要他们醒着,斗嘴几乎时刻都在进行。态度往往很激烈,偶尔还会动几下手,但谁也不会怀有恶意,毕竟把这六个男孩的年纪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二十岁,很多孩子的表达方式还没有完全从他们身上蜕化干净。
“小卢儿那逼崽子又猫哪去了?”小李问。
“楼上刮盘子底儿呢。”小吴说。
“今天剩了吗?”小侯很感兴趣地问。
“剩什么剩,就八号包厢里打了,那盘子比小卢儿脸都干净,他一进去就开刮,我下来那阵儿看他刮起来那点儿都赶不上眼眵多。”小吴一边说一边从鼻子里往外哼冷气。
“走,看看去……”小侯提议。五个人簇拥着上了楼,冲进了八号包厢,一路上带着呐喊。
几个人进门看见小卢伏在茶几上,把脸埋在一只盘子里,右手食指抵着右边鼻翼,正出声地在盘子里吸着,见到他们进来,往后一仰倒进了沙发里,脸上做出很满足的神情,命令似的说:“音响开开,我嗨一会儿!”
“嗨个屌你嗨!”小李笑骂,“现在都什么前儿了,你他妈作死别人不睡觉啊?赶紧滚下去忙活去,还有一个包厢人没走呢。”
“不行,我都打上了,嗨不出来该难受了!”小卢舒服地躺在沙发里,仍不肯动,只有短短的指头和小圆脸上微凸的颧骨动着,照例的,嘴里一说预先想好的话,那趴鼻子的鼻翼就要跟着轻轻颤动。
“你快拉倒吧,那点儿鸡巴玩意儿还没有可乐就止疼片儿劲儿大呢,你难受个屌?”小张说。抽抽着一张小四方脸表示对小卢的话的不屑。
小卢还想再说点什么,可众人不允许,一齐把他推搡着揪下了楼。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zxj555 2012-03-12 16:07:50
回访拜读,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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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多多交流、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牛角蜂 2012-03-12 16:39:52
干干瘦瘦的,长得已经吝啬,年轻时就溜圆小巧的一张脸,经过岁月和算计的双重糟践,已经缩水了三分之一,活像贫瘠土地上干旱年长出的向日葵,要是再赶上点儿背,听牌时点了炮,灾难般令人心碎的遗憾痛悔就会再次侵袭这张脸,上面的每条皱纹就像结束了演奏的手风琴一样全部缩到一处,只恨不能将脸聚皱到可以丢进储钱罐里,临时来了好多皱纹,帮着脸上的土著皱纹一起凭吊损失的痛悔,一张小脸又缩小了几圈,又成了个不慎掉落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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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夸奖,多多交流!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2)





凌晨一点在五分钟前刚来过。整个镇子几乎都睡熟了,而他们还在一边洗漱一边打闹着,精神亢奋,毫无睡意。这伙年轻人错过了一天里最重要的睡眠时间,为的就是千八百块的工资。值得吗?不知道。他们不但不知道这个,他们可能连正在干什么都一无所知。
KTV的生活掌握起来不难的,只要会端盘子,受得了连续听几个小时难听叫的喊和摇撼全身的恼人舞曲,熬得住每天都凌晨之后才能睡觉。谁都知道这种生活不好,对于身体的伤害很大,就连那些个来这里玩的都在损害身体,何况他们这些伺候别人玩的。而且他们得不到一点发泄,客人们的发泄反而影响到他们,让他们更压抑,更想要发泄。来这工作也就是为了那千八百块的工资。不然还能为了什么?人都得有事儿干哪,有钱赚啊,要么怎么活着?可就为了那千八百块工资的动力又不足够让他们忍受这种日子,于是他们就要另外找乐儿,使当下的生活成为“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张、小吴、小侯都喜欢上网,尤其小张,经常在成瘾与酷好之间起落。极爱游戏,爱得如痴如狂。小卢原先也和他们一块去,可只零星去过两个多月,自从跟网友要着了电话号码就不再去了。熟络之后才知道对方竟然就在本镇的一家饭店里做服务员。家也在乡下,也住在店里。如此缘分不发展成情侣不是太脑残了吗? 两个人一个身背干柴,一个怀揣烈火,又都是精神空虚、生活乏味而充满激情,于是,小卢成了他们当中第一个有女朋友的。他还当着大家每天和女朋友数个电话N条短信的联络,被其他人一致认为是“穷鸡巴得瑟”。只要抓着点空余时间,必定会颠颠地跑去幽会。
就属小李和小邵没事干。小李家兄弟姐妹多,他是老小,与父母的年龄相差较大,接受的思想教育都是十年前的,所以对上网和乱交女朋友的兴趣比较慢热,暂时还不太强烈,再加上觉大,其他人睡五六个钟头就够了,而他是没有八九个小时不能睁眼的,起床已经中午了,剩下的时间在店里的电视上就排遣了。小邵是因为天生内向,对网络没兴趣,又对“户外”活动多少有点犯怵,看小卢弄了个女朋友心里早就长草了,常在心里头寻思,把自己弄得火辣辣的,可自己又找不到,又张不开嘴和小卢提,也就只能木着脸在店里发呆陪小李了。
上午十点过后,老板娘宋姐才过来。这家KTV是姐妹两个开的,所以有两个宋姐,久而久之,他们便把姓氏抹了,只叫大姐二姐。姐妹两个晚上轮流值班,第二天上午有时结伴一起来,有时不值班的先来,因为这群小伙子只挣他们服务生的钱,每晚只是大概拾掇一下,店里的卫生,具体的还是得两位老板娘负责。
小邵起床有一会儿了,但什么也没干,一味呆呆地坐在床上。然而脑子却乱乱的,清醒时是小卢喷着唾沫星子讲给他们的他和女朋友约会细节,然后又乱了,乱着乱着身体某部位就要躁动一阵。小邵认为自己这样八成是不正常的,可就是无能克制,脸上整天挂着几分做贼心虚,就是现在,他并没发出一点响动,可也时刻在提防着被熟睡中的小李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门开了,小邵一激灵,回到了现实中,迎了出去。开门的是二姐,看见他笑了一下。
“起挺早啊!”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九九十成成 2012-03-12 21:08:11
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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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3)





“大姐没过来呀?”小邵在一笑后问道。
“没有,那完蛋玩意儿又感冒了,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又起不来炕儿了!”二姐说着脱了羽绒服,侧身挂到了衣架上。屋子的窗户少,有些暗,立衣架的那个角落不开灯白天只相当于傍晚。二姐只是个亮亮的影子,小邵站在几米外凭着她的侧脸居然看不清她的长相。不过她的长相小邵早已烂熟于胸了:脸挺白,妆不浓,腮帮子鼓嘟嘟的,不到四十岁,也找不到皱纹,不敢说漂亮,可五官也找不出明显缺陷,爱笑,笑得让人放松。小邵此时着重盯着她的侧影,如果勾勒线条的话,要在前胸那绕个不小的弯儿……
“他们还都没起来呢?”
小邵又一次被叫醒,瞪着眼略显惊愕地说:“就小李还没起来呢。”
“他们又都出去疯去了?”
“嗯……”
店里下午三点上班,所以这时间出去玩是不受干涉的,只受些长辈谴责。
“这帮小兔崽子,一天就知道出去疯去!”
小邵傻站在这是不正常的,所以他主动帮着二姐干活,伴着她左右,勤恳温顺的像头牛。表现得令二姐既喜欢又感动,导致她不住地,笑容可掬地和他聊着天。小邵问一句答一句,总是溜在二姐身后,听他答话的声音是平平和和的,让人没有一点戒心,可眼里却有一半是贼,在二姐后头伺机而动,只要二姐一哈腰,显露出那段牙黄的、肌理分明的细皮嫩肉,他的视线就会马上偷过去,一面偷,一面在心里骂自己无耻,下作,还让他想起马晓晨恶意羞辱小卢的话,可圆睁的那对大眼睛不把可偷的偷光偷净了,却是不肯罢休。
客观评判的话,不能简单地就将这一行为归为错误。对于年轻而言,小邵是那么身不由己,就如同是挣脱窒息一样的本能;可又绝不能把这种行为理解成对的,必须的。只能说,这是某一类青春的副作用。
下午伊始,上午飞出去的小子们开始渐渐回巢了,首先是小卢,因为到了中午他女朋友的工作已经忙开了,没空再卿卿我我了。下午两点四十左右,上网的就该回来了。可今天匆匆回来的却只有小侯和小吴。二姐见了奇怪,问道:“小张儿呢?”
“不知道啊,他说有事儿,不到两点就走了。”小吴说。脸颊上的皮肉跟着眉头一块皱起来,格外显得他一无所知。
小邵和小李看他额头皱起的那浅浅的一层抬头纹就断定他在撒谎了。但二姐看不出,还没来得及再问问,就有客人进门了,打了个岔,把这事撂一边儿去了。
来的客人是老主顾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矮墩墩的男人,头剃得锃亮,脑袋溜圆,长得没什么派头,说话的口气却极大,一开口,低调也得吹飞一头牛犊。老板娘们叫他小佟,服务生们叫他佟哥。他有辆墨水蓝的吉普,已是半旧了,每次都停在后门的院子里,以老主顾的姿态从后门进来。常和他同车的有两男一女,女的总穿件白色的短款羽绒服,双手总是插在羽绒服兜里,本来就很瘦,再这么一收敛,只剩了一条;两个男人都不及小佟高,看起来松松垮垮的。今天不光他们来玩,小佟进门就丢下一句话:“听着点儿门啊,一会儿还有人来呢。”
随着日头沉落山脊,湛蓝的天逐渐被蒙上了一层透明的黑纱,一层一层地蒙,一层一层地盖,透明的黑也就成了浓重的黑。车灯呼应着路灯,在那家名叫“找乐儿”的KTV门前晃来晃过。这名字起的很好,很招得一些笑容单一,眼神空乏的人儿慕名而来,他们是太需要找乐儿了。
天都黑出路灯了,小张沿着路灯小跑着回来。佝偻着矮小的身子,一张冻得蜡黄的脸满是不痛快。
“你干啥去了才回来?”二姐迎面质问,但并不严厉。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远处的山影 2012-03-12 23:47:58
记号一下,回头详细研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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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朋友,常来常往!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睡觉了,晚安!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叶捷娜 2012-03-13 11:02:46
过来支持,交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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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互相鼓励!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4)




“我二姨急性阑尾炎,到县医院手术来了,我妈让我陪着去搭搭手儿,看一看。手术才完事儿我就回来了。”
小邵在脑子里回忆着小吴偷偷对他说的话:“小张儿又他妈玩儿迷了,不回来!”
看样子是真迷了,撒了这么个诅咒亲人的慌是有算计的,阑尾炎最少七天才能出院,那么他在未来的一个星期都得时常去“搭手儿”了。
这部找乐儿的机器又开始轰鸣地运转起来了,而他们这些服务生是这台机器必不可少的部件。马不停蹄地忙了两阵,有了一段间歇,赶紧先把晚饭吃了。
吃饭的时候小张突然说:“你们谁有钱,先借我五十。”态度前所未有地认真,看样子是已经在心底酝酿良久了。因为他很清楚向他的同事们借钱的不可行性:大家挣着同样多的钱,以雷同的方式花,谁的钱也不会有富余,所以没人会借给别人。可他对钱的需要程度已经接近病态了,此刻他不是病急乱投医,他是死马当活马医。不愿放过哪怕一丝(还是想当然的)借到钱的可能性。
“你看咱们这几块料儿哪个像又存款的?”小卢抖着肩笑了两声,“到月底前儿(时候)谁不是兜儿比脸还干净?魏倩天天见面儿就跟我要这要那的,你们谁能往出借,也借我点儿。”
“我下月发工资就还。”小张又闷出一句。
“你这月没有下月就有啦?”小李带着那么点冷的笑问。
小张被问住了。的确,如果是别人小张还能撒撒谎,可这些人都把彼此的经济状况以及还钱能力了解得底儿掉了,没把他的短处说破再顺带着冷嘲热讽他一通已经是给面子了。
其他人也不说话,一时间只有碗筷接触之声。半天才又有了人声,是小吴,没什么意义地问道:“这才半个月,你就把钱得瑟了了?”
小张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一脸往外倒“身不由己”的苦水的表情说:“不是充钱买装备了么。”
“俺们走以后你到了买了?”小侯瞪眼大声问,可并不觉得他有多惊讶。
“嗯……”小张一个长叹,更体现了身不由己的无奈。
“操,我就整不明白了,那破游戏有他妈什么玩儿头,还值当往里搁钱?有毛病!”小李不能理解得把脸都撇变形了。大概是小李太大义凛然了,没有人反驳他。小张更是把脸沁到了饭碗里(大概也有个几秒钟是在后悔的),沉默半晌后赌气又像开玩笑活跃气氛似的说:“我他妈要是有钱了,我他妈把网吧买下来,一台机器玩儿个游戏,全他妈给他拿钱供到顶级!”
小张的这个话题很靠谱,引勾起了大伙的发言积极性。小卢忙接过去说:“我要是有钱了我他妈一天换八个对象儿,连抹桌子拖地的都得是选过美的。我就躺那让八个对象儿伺候着,让她们干什么就得麻溜儿(麻利)地干,看哪个有点儿不顺眼——踢飞,一边儿哭去。求我——不好使……”
“那魏倩呢?”小邵问。
“她?给我洗裤衩子我都不用!”小卢壮志凌云地呐喊。
“你配种的啊?还八个——两天半就给你累废!”小吴迫不及待地发表自己的想法:“我要有钱我就买车子,把全款的悍马都买来。我一天换一辆,想往哪开往哪开,红灯儿随便儿闯。就小佟儿还得瑟呀?外头停那破吉普子,我撞飞它!”
“你带着我,带着我,”小侯抢着说。好像说晚点就让别人占先了似的,“到时候咱们耐克儿,阿迪达斯,阿玛尼,劲霸什么玩意儿的一样儿买一车……”
“劲霸才多钱玩意儿,不要!”小吴不屑地说。
“给咱家保安穿,当保安服。”
“对,把这片儿地方全买了。”小李也加入了畅想,“把这小区全铲平了,种花种树,再放点儿动物搁里跑着玩儿,咱们住后边儿税务局那。扒了盖上别墅,咱们一人儿两栋。吃饭就天天挑那山珍海味,熊掌鱼翅都是大众菜。一顿做两桌,吃半桌,剩的倒这来,喂咱们养得那些小动物!”
正在他们憧憬得激情澎湃的时候,二姐的声音把他们拦住了:“瞎嗷嗷什么玩意儿呢?小佟儿他们又点酒了,谁吃完了赶紧去。”
众人听了一齐朝碗里瞅,只有为钱焦虑的小张的碗空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笑声。小张哼出两声怨天尤人地笑,暗骂了一句什么离开了饭桌。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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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107849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5)





小张提着两打啤酒进了各种混杂的包厢——光线混杂,声音混杂,气味混杂,就连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混杂的。这令小张突然想到了混乱,杂种……
从他进来到把酒摆在茶几上,仿佛没人看见他,他没隐形,这些人也没一个是瞎子,那么就是他太过猥琐了,看上一眼好像都得皱眉泛阵恶心。他起初还只是觉得自己被蔑视了,而经过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就在小张摆完了啤酒,哈着的腰准备直起来的时候,小佟似乎才不得不与他说话,命令道:“再给上个果盘儿。”说话时依然没看他,连眼角的扫视都没有。小佟视线焦点全在屏幕上,一曲《广岛之恋》被点出来,他立即吼道:“这歌儿我会唱!”他坐在外面,麦克风在他身边的一个人女孩和她身边的男人手里,他纵身过去抢那个男人手里的麦克风。小佟这一纵身,根本就是趴伏在了那个女孩怀里。那女孩是和另外一个男人后到的,把后门砸得山响,是小张开的门。他们来时已经醉成了连体婴儿,而他们的到来又把整个包厢弄得醉醺醺的,连体变成了可拆分的,任何一对男女都能组合在一起。
小张在收拾一片狼藉的果盘时借助昏暗的灯光为掩护,狠白了他们一眼。视线划了个大弧线,由他们的头起,梢子落在小佟方才坐的地方,落在那,粘住了,粘在了一个黑色的方形物体上,人们一般称它作皮夹,或钱包。小张的心一下胀大了,险些撞出胸腔。湍急的一股血流猛冲到头上,鼓得额角的青筋嘟嘟作响。短短几秒钟,千头万绪在他脑子里运算了数万次,最后的结论是:“活着,不就是为了钱吗!”
小张迅速瞥了那众醉得七荤八素的烂人一眼,没人理他;又迅速顺着他们瞥了钱夹一眼,发现它处在他们的死角里。一个人们不愿看到的人拿走一个人们看不见的皮夹,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小张想着,蹲身下去拾躺在茶几边的两片西瓜皮,这很正常,没人会理会他。小张把果盘缓缓地托到右手上,身子靠沙发缓缓地起身,左手给果盘遮得不知道哪去了。
小张出去的倒是挺麻利,一转眼,人们不愿意看到的就没了;人们看不到的,也一同不见了。
小张站在包厢门外,心在腔子里四面八方地乱跳,跳得身子也跟着哆嗦。成了!小张来不及多想,急抓起和果皮躺在一块的皮夹往紧贴身体的牛仔裤的裤袋里塞,心不停地念叨着:“没事儿,没事儿,就当什么事儿都没有……”脑子已经搅成空白了,完全没了方寸,皮夹还没平安地放进兜里,脚歩却已经朝着有人的地方迈了。突然间,二姐大变活人般的出现在了他眼面前儿。小张倒抽了一口拔牙的凉气,小小地惊叫了一声,瞪大的眼睛主导着整张脸上的惊恐和惶遽,就像顶头撞见个杀人不眨眼的劫匪,而他摸着兜才想起忘了带买路钱。
小张忙地把手从裤袋里抽出来,狠狠扽了一把翘起来的毛衣下摆。
“干啥呀,瞅我像鬼呀?还把你吓这样儿!”二姐对小张的异样作如是看法。
“没有……”小张撕开一抹慌张地笑,“我想事儿了!”说话的态度也像是正在想事儿时的心不在焉。话说完了,人也错过了身,二姐又尽了一次长辈的职责,侧身扭头说:“别天天往网吧出溜了,睡那么点儿觉哪行,你看你熬得......”
小张瘦小的身影已然不见了。
小张放下果盘,飞跑去厕所,急切的样子就像他晚饭吃了斤巴豆。小张站在蹲坑上大口地喘着气,没嗅出任何气味。静静地等了会儿,确定没别人在之后才掏出皮夹子,细细地检查。其实不仔细也不要紧,一个钱夹能有多复杂。小张在最宽大的一层里找着了六百五十三块钱,其余夹层里的卡他就没兴趣了。
正当小张左手拿着钱夹,右手拿着钞票的时候,厕所门口由远及近地传来了歌声:“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终于明白恨人不容易……”
“小佟!”小张在心里大叫一声。他走近的脚步声似乎震得地面发颤。小张面前的门被踹了一下,咔吧一声,小张的身子不由地往后一缩,左手没用地一软,钱夹失手落到了地上,啪的一声,声音很有限,对于小张的恐惧却如同有人大声对小佟喊:“小张偷了你的钱包!”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6)




他救命似的赶紧蹲下抓起了钱夹,每一个发根都直直地竖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大气不敢出一口,默默地在心里庆幸自己没忘记锁门。
小张猫在厕所里,屏息静气等着小佟离开,脑子里想得早就不是为什么偷这皮夹,偷到钱要怎么花,而是寻思怎么尽快消灭证据,让这皮夹早点离自己远去。
在确定小佟已经回到包厢后小张钻出厕所。迎面撞着小卢,马上遭到了质疑:“干啥玩意儿蹲厕所里不出来,想抓俺们大头啊?”
“我坏肚子了!”小张解释。
这解释没问题,他也知道小卢好开玩笑,可还是感觉自己被怀疑了。他低调地溜到了门口,大部分的房间都在楼上,他们都在上头忙,小张等啊等,瞅了个无人注意的当儿,推门跑了出去,动作流畅得把早在手心里攥出汗的皮夹塞进了门口垃圾桶的垃圾里。待他重新站到门口,时间没走完五秒钟,短暂得像他根本没动过。可恰巧小吴偏偏出现在楼梯口,又质问:“你干啥去了?”
“没干啥,倒点儿垃圾。”小张自认为回答得镇定,没有破绽。
“快点儿,和我俩往上抬酒,两箱儿青岛纯生。”小吴说。
小张在抬着啤酒上楼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响了个雷,炸出了一个恍然大悟:大坝离这不到四十米,自己左右都跑出去了,为什么不干脆把钱夹扔大坝下头去,那样不就彻底毁灭证据了吗!自己真是傻逼透腔儿了!转念又给自己放宽心:这也没事儿,等忙完了再把它扔了去,谁也不能看见,谁也不能知道。
小张一直在楼上。从他上来之后发生的一切对于他都成了熟睡时的梦境,有感觉,没知觉,整个人像被真空了一样,时间是十倍的慢镜回放,如果是正常速度,他这点儿都睡醒了。
小佟一行人摇摇晃晃相互搀扶着出来结账那会小张不在楼下,但他却清楚地知道事情的进况。他以一个难度很高的姿势贴在楼梯上,这能使他看他想看的,又避免被想看的看见。他看见小佟和二姐寒暄,说的什么听不见,不过并不让人遗憾。小张焦虑的是他们今晚谁请客,千万别是小佟,也千万别是男人们AA制。这个愿望小张已经碎碎念了一整夜了。他一次性地把所有听说过的神都信奉了,挨个求着保佑,想着哪怕有一个灵验,也能绰绰有余地保了他今夜的平安,至于谁是真神,他无心探究,天堂、极乐他都不想。然而小张不了解,所有的宗教都是要专一的,这大概不是神仙们小心眼儿,互相勾心斗角,神仙怎么会那么狭隘?估计是神仙们都太有礼让的君子风度了,搭救人当然是招来信徒和崇拜的好事,所以倘若出现一位诸神求遍的善男信女,众神就会客气地让给对方,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出来帮忙。如此这般让几遭,那心急火燎的膜拜者,也早就凉透了。
当小佟把手伸进兜里的那一刹那,小张心一沉,好悬没从楼梯上滚下来。在小佟起头,把所有人的脸都弄得变了颜色,开始左顾右盼、四处寻找的时候,一声“完了”的痛惜叫喊在小张心里响起,他的心里突然异常空旷,喊声接力式的传出去“完了——完了——完了——”撞在远处的山上又荡回来“完了——完了——完了——”不过小张的胆还没破,他告诉自己不用慌,也不用跑,他原先想的是小佟只要迈出这屋子,再回来,他就可以挺胸抬头,把“不知道”的脑袋摇得呼呼生风了。但就算他没迈出这屋子,自己也还是可以死不认账的——应该能挺过去吧……?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捻花一笑逝去温柔 2012-03-13 11:10:39
@二勃 2012-03-13 09:52:01
(10)
两个人唠得正热闹,忽然被几声重重的砸门声打断了。还不及屋里询问,门又被加重砸了几下,响声从下方传来,应该是脚踢的,一并还有叫骂声:“赶紧开门,都他们的死啦!”声音是身份证,经这么一骂,屋里就知道了,是家里的男主人到家了。柳嫂忙去开门,穆嫂也不由地跟着站了起来,等外面的进来她就告辞。 看这光景柳成梁是又喝多了,进屋就得拉开架势耍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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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表扬!
楼主:二勃  时间:2018-12-23 15:00:43
@好冷一个冬 2012-03-13 11:11:56
坚决支持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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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兄弟坚决的支持!

楼主:二勃

字数:638671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2-03-10 18:57:00

更新时间:2018-12-23 15:00:43

评论数:4191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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