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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矿上 1(老大夫)

楼主:2016回家的路  时间:2019-06-06 04:14:30
在我们矿上,提起老大夫来,那可是大名鼎鼎。说起来哪,老大夫也算不上什么名流,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夫,但比起矿上的名流来,比如说矿长,书记之类的,却毫不逊色。时间久了,通过妇孺之间传来传去的,老大夫的名气就越传越大了。
人们当初都传说老大夫看儿科如何了的,时间久了,还果真如此。这种话说的多了,自然引起地方甚至上级医院的关注。据说上面还有意把他调到市级医院里面,省冶金厅也知道了他的事情,上调的消息在矿上传了很久,最终证实了这只是传言,就这样不了了之。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种环境下,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都知道当时的情况,人员流动绝非易事。老大夫也仅仅是引起了上面的关注而已,知道有这么一个特别的人存在,不过这样也好,传言归传言,最终老大夫还是留在了我们矿上。其实这对矿上孩子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这里先说说老大夫吧,他是一名儿科医生。自从他来到了我们矿医院之后,矿上的新生儿就变得安全多了。从此就没有因为奇奇怪怪疾病死过,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
我那时还小,这些事情都是我听大人们说的,这听起来或许没有什么了不起,社会已经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死亡那有那么容易,话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做到这一步却非常难得,怎么说矿上的人口几也有几千人,在当时几乎每家都有三四个小孩,生育是很惊人的,考虑到这一点人们就会明白老大夫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了。
老大夫慢慢地变成了矿上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矿上的人甚至还以他为傲,尤其是和外人谈起他来的时候更是如此。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设身处地想想就能理解,毕竟是在封闭的矿山啊,出了一个有名的医生真的不容易,况且老大夫的身份也让人感兴趣。
老大夫其实并不算老,当时他实际年龄也就是五十多岁吧!不知道为什么,矿区里的老老少少都不约而同的都叫他老大夫,我想这里面肯定有几分尊重的成分。
老大夫身上的毛发异常旺盛,脸上总是刮得青青的,每天都能看到他刮脸的刀痕,他的眉毛很粗很长,就快要连接到额头上的头发了,看上去很有意思。每当和人们打招呼的时候,他就会含糊不清的回上一句,熟人都会会心一笑,啊哈,矿上的人都彼此认识,鬼才知道刚才老大夫说的是什么。
楼主:2016回家的路  时间:2019-06-06 04:14:30
老大夫因为是外国人的缘故,矿上的人们总觉得他做事奇奇怪怪的,比如说他的走路,老大夫走起路来总是急急忙忙的,风风火火,叫人觉得他毛手毛脚。他打针更有意思了,我这么说,是因为小的时候老大夫曾经给我打过针,说起来打针的不是大夫该干的活。可他才不管这些呢。
记得那时我上小学二年级,量过体温后我和父亲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等待老大夫。就见他从护士值班室走出来。拎着针管,急急忙忙朝我走来,看上去挺吓人的。他走到我跟前,一把把我夹在他的腋下,父亲配合着他给我退下来裤子。
这是我第一次站着打针,屁股就像是被东西猛地咬了一口,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比趴在床上打针要好许多。整个打针的过程活脱脱的展现了老大夫的做事风格,比起来一般人不仅是快,甚至叫人觉得太冒失,矿上的人们形容起做事冒失的人就会说,你看你冒冒失失,真像老大夫,这种话我父亲就经常说我。
老大夫还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嗜好,他似乎特别喜欢扫地,他扫的地特别的干净,这是有目共睹的。矿医院的院子的地面他全包了,每天早上他都会早早的上班,拿着一个大扫帚,弯着腰呼哧呼哧的在下力的扫着地,似乎要把水泥地面掘下一层去。
看上去扫地对老大夫来说非常重要,从没有人扫地像老大夫这么认真。我稍大一点才明白了其中原因,原来扫地是老大夫文革时候养成的习惯,到现在他已经扫了四年多了。
当时文革进行的如火如荼,医院里的造反派商量着怎么斗争一下老大夫。终因大多数人反对而作罢。但也不能就让他这么轻松过关了,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那样也显得医院里的造反派太软弱了。不知道当时谁提议让老大夫打扫医院里面的卫生,主要是扫院子,这等于是放过老大夫。这个提议大家一致通过,谁也不想得罪老大夫,他能有什么问题,这个大家都清楚,不过形势严峻,不得不装装样子,暂时让他扫扫地,打扫一下卫生,该怎么上班还是怎么上班。人吃五谷杂粮,还是要生病的,尤其是儿童,离开了大夫怎么行。
文革中老大夫在外面并没有受多大的委屈,这与广大妇孺的保护有极大的关系,当时建矿后出生的第一批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他们现在大都留在了矿上,成了造反派的主力。正是他们和他们的父母,保护了老大夫,即使有个别人对日本帝国主义苦大仇深,非得在老大夫身上释放一下仇恨,也禁不住长辈的劝说,无非就是受过老大夫的诸多恩典,不能忘本,老大夫又没有当过日本兵,为什么要斗他,真的当过日本兵的还能活到现在还好好的,恐怕早就死过几回了,你小的时候如何如何的被老大夫看过病,不能过河拆桥啊,就这样每天早上的扫大院,成了对老大夫的惩罚。
楼主:2016回家的路  时间:2019-06-06 04:14:30
外面的世界风起云涌,一片乱象,可老大夫却过的风平浪静。但是好景不长,老大夫的家里却出现了造反派,谁也想不到,那人不是别人,原来是他的老婆。
老大夫的妻子是一个典型的山东女人,人高马大的。她比老大夫大至少要大五六岁,老大夫是她的二婚,她的外甥叫小强,假期经常从省城济南过来我们这里玩,我们矿上同龄的小孩都和他外甥成了朋友。
老大夫身材比妻子矮很多,在妻子面前一站,简直就变成了一个孩子。矿上的人们都在传言,老大夫的老婆在家里给他吃了不少苦头,不仅不让他吃饱饭,而且还动手打他,用现在的流行话就叫做家暴。
我曾经听我爸爸对母亲说,让母亲找个时间劝劝那位大婶,对老大夫好一点,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老大夫在家里的遭遇牵动着矿上多少人的心。其实老大夫的老伴长得挺慈祥的,为人也不错,文革的时候不知受了什么启示,革起来了老大夫的命。幸亏众多邻居苦口婆心的劝说,老大夫的生活才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一九七二年姗姗来迟,这是极不平凡的一年,印象深刻的一年。大事件接二连三的发生,中美联合公报的签署,给老百姓带来的无法形容的震撼。秋天的中日之间正式外交关系的建立,让像老大夫这类滞留中国多年的侨民看到了希望。天要变了,这世界看上去越来越陌生,百姓变得迷茫和充满期待,似乎从中嗅出了什么气味。
这些天来,老大夫脸上溢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一见人就笑,自个独处的时候也笑,有时候还笑出声来。好事接踵而来,简直出乎想象,眼看就要结束多年的孤寂了,心中能不高兴吗。
老大夫家族世代从医,以前他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更何况从小流落异乡,飘零海外,好歹靠着家族的医术糊口。幸运的是矿上的人们知恩图报,文革中自己没有受多大的冲击,自己这个小日本,甚至比起矿长,书记来处境还好,矿长书记都做过飞机,自己就没有。说起来还是世上好人多,自己从来就知足,没有更多的奢望,只希望平平安安的渡过下半生就行了,至于见到家人重回故国,连想也不敢想,只偶尔梦到过。
可是,没想到大哥竟然成了执政党的国会议员,参考消息上就有报道,矿上在礼堂开大会的时候,许多人看到老大夫手里紧紧攥着一份参考消息,这很正常,大家都清楚老大夫对看参考消息的心情,只有在那里面才能看到外面世界的一点信息。不过这次老大夫看报纸的神态太奇怪了,他忽而看看,忽而指着报纸上面的字给临座的人看,骄傲、快乐的心情溢于言表,从来没有看到老大夫这么激动过。他哥哥就手里拿着报纸上,籍贯,年龄一模一样,不会错的。巧极了,这是上天的旨意。
原来想和家人联系一下,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经过了残酷的战争,活着就不错了。没想到哥哥竟然还发达了,成了国会议员,国会议员是什么?可能相当于中国的人大代表吧,真是不错!想到独自一个人在中国的这些年,老大夫的眼睛湿润了,他不由得想起来亲人们,年龄毕竟大了,已经不像年轻时那么天真了,早就不指望父母还活着,二个姐姐,她们的年纪也不小了,既然哥哥还健康,她们肯定还活着,就是不知道她们过的好吗?
中日建立了正常的外交关系一来,经济上的交往日渐增多,日本变成了一个友好国家,老大夫多年来警觉,提防、的心态也随着两国关系的改善彻底放松了下来,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普通的中国人。经常在走路的时候,碰到熟人就会停下来聊一会,别的都还好,就是老大夫吉利哇啦的汉语,让人听不太懂他说的意思,不过这有什么,人们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至少他充满善意的笑容人们还是理解的。
楼主:2016回家的路  时间:2019-06-06 04:14:30
矿医院坐落在生活区的东北角上,和矿子弟学校相邻,两个单位之间只隔着一条路,因为离得太近,两个单位的人员来往的也就比较频繁,有时学校里面的老师,闲着没课的时候,也会溜达着来医院找大夫玩,不过,大夫因为穿着白大褂的原故,却少有去学校玩的。
顺着隔开医院和学校的那条路,再往外走,过了一条很宽很深的排水沟,矿上的人们开玩笑称之为护城河,就来到了外面,放眼望去,一座小山豁然出现在眼前,委婉连绵,仿佛把矿区抱在臂弯里面,附近的农村,被这座山隔开了,使得矿区变得更像独立的小王国。这座山,就是矿上的人们说的东山,虽然这么叫,其实应该叫做丘陵更恰当。
春天的时候,山上开满了野花野草,看上去郁郁葱葱的。周末的时候,老师经常带着学生爬山,让学生描写一下东山的景色。矿上的文人们,星期天的时候,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上山来踏青,体会一番山野风光,回去的时候写一些文章或者是诗歌,登在单位上的黑板报上,希望以此引起人们的注意。
东山受到矿上人们的喜爱,不仅是山上的野草野花,还有十几块奇形怪状巨大的岩石横卧在山顶上,它们的形状各异,有的像巨大的沙发,有的像一艘船的形状,还有的像一只利剑伸向空中,东山的灵气,似乎都注入到了这几块石头当中。
站在突出的石头上,迎着拂面的春风,让人心旷神怡,由此生出许多感慨。居高临下,向着矿区俯瞰,能看见学校操场上四处奔跑的孩子,因为距离远的缘故,他们的动作很慢,身材很小。越过学校和医院,就是矿上的专用线了。一列装满了矿山火车,正吐着黑烟缓缓的向前。爬山的人望着火车感慨万千,火车到底要去哪里?真希望跟随着火车跋山涉水,奔向陌生的世界。
最近,人们都传着老大夫的老伴不太好了,对一个长期住院的人这样说,所含的意思非常明白。人们对此的反应就是感叹、可惜,她虽然不在矿上上班,就是在家为老大夫父女做饭,可她为人还是不错的,再加上老大夫深得人心,他年龄并不是太大,如果真的去了,受难为的是老大夫,人们说的时候是真情实意的,人们就这样议论了不长时间,她就病危了。
办理后事的时候,他们叫了我爸爸去,当时,我爸爸是矿供销科长,管着矿上大大小小几十部汽车的调度,他们需要车子从外地接亲朋好友,我爸爸为老大夫安排好车子,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留下来帮忙。所谓的帮忙,其实并不需要做什么,只是陪陪老大夫而已。因为我从小体弱多病,我记忆中半夜里曾经多次找过老大夫,不仅仅是在医院,记得还去老大夫家里去找他,能见到老大夫,我爸爸让他摸摸我的头,用听诊器听一下,我爸爸就像吃了定心丸似的,就放心了。
这次我爸爸在老大夫家里帮忙,也是为了还这个人情吧,听我爸爸讲,当时帮忙的人还真不少,都在默默地陪着老大夫,临终的时候,老大夫的老伴说起了文革的时候对老大夫做的亏心事,她曾经打过老大夫,这一点大家都相信,她还用饥饿惩罚过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在那个年代谁能搞得清楚?
听完老伴断断续续的忏悔,老大夫哽咽了,他用手摸了一把脸,嘟囔着说道: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个干啥?你放心走吧!老大夫的老伴终于走了,在场的人无不唏嘘感叹,人们并不是多么痛惜他老伴,而是同情老大夫,一个外国人孤孤单单在异国,相依为命的老伴又去世了,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幸亏老大夫还有一个女儿,从卫校毕业后分到了矿职工医院,这也是老大夫的心愿,父女可以有一个依靠,老大夫还有一个为了的心愿,就是把他祖传的儿科绝技传下去,当然女孩子学儿科比男孩子更加合适。
楼主:2016回家的路  时间:2019-06-06 04:14:30
最近,医院对门的学校发生了一件事,当事人是学校的一名姓姚的女老师。她的男女私情被发现,在矿上传的沸沸扬扬。全矿群情激愤,这样说起来并不夸张,矿整个生活区域,尤其是家属区内,陷入到一种莫名的亢奋之中。就像一潭死水丢进去了一块巨石,不仅泛起了涟漪,简直是激起了波浪,矿上被这件事搅的开了锅。这似乎是建矿二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被大多数人认为这是矿上的耻辱,是矿上正正经经生活的男人、女人的耻辱,简直是斯文扫地,岂有此理。
这件事情,如果发生在别的单位还可以理解。可偏偏就是发生在了学校,而且涉事人员几乎囊括了矿上所有单位,矿上传出来的小道消息称,这其中还包括矿级干部,当然中层据多,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干部只是内部批评教育一下,保卫科并没有公开曝光。不过,即使这样,矿上的人也猜个八九不离十,怎么说在一起一二十年了,每个人的脾气性格多少都有了解,矿上的人心中都有数,不过,涉及到的人员大都是工作上的主力,这也是矿保卫科不曝光给出的一个理由。
人们都私下议论纷纷,不能理解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为什么被拉下水的人都是一些好人呢?比如说人们才听到里面竟然有老大夫,都非常诧异,这怎么可能哪!老大夫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他老婆刚刚去世,还沉浸在失去老婆的悲痛中,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哪,人们心知肚明,俗话说,没有不吃腥的猫,老大夫难道是例外?老大夫怎么了?他做出这事情并不过分,连林彪都叛国了,尼克松都来了,老大夫这件事算又算得上什么?
说起最近发生的这件事情来,现在在我们看来,真的挺有意思的,让人忍俊不禁。可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这件事情,不仅仅是有伤风化那么简单,说的轻一点,这是非常严重的治安事件,如果上纲上线,那可就严重的多了。
姚老师住的离我们家很近,她家就住在我家前面那座楼上,我现在还叫她老师,都是因为以前叫习惯了,其实她并没有教过我,她是学校的高中老师,记得她有一个女儿,丈夫在外地工作,我那时还在上小学。我们矿上的子弟学校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起。
姚英文她事情被发现还是邻居的功劳,刚开始的时候,邻居们觉察到去她家的人的时间上有些可疑,每次都是晚上十点钟以后,而且去她家里人的表情都比较怪,似乎都在躲躲闪闪,见面后装作没看见。这种行为举止在矿上真的令人怀疑,人们已经习惯了透明的生活,什么人属于什么样的生活圈子,社会都已经把人固定住了,彼此都熟悉,立刻从中看出了端倪。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邻居们发现去她家人越来越多,来人几乎都是矿上有头有脸的人,有一天,细心的邻居在来人中竟然发现了老大夫,他怎么会在这些人之中?他们这些人在一起是否在搞什么阴谋?成立了什么反动团体?老大夫无论怎么得人心,但他毕竟是日本人,有些事情仅凭表面是不行的。
搞阴谋?现在的人听起来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在1973年,那时应该属于后文革时代,只是政治气氛稍稍轻松了一点点,阴谋说并不可笑,而且去矿保卫科举报的邻居真的把这件事情当做政治事件举报的,他为这件事情还专门找了科长。
保卫科长是一个解放战争参加工作的干部。他胖胖的身材,带着嘲讽的微笑,仿佛他早已知道了一切事情,举报的邻居在科长办公室举报完了之后,就发现了科长微微一笑,仿佛他举报的事情他早已都知道了似的,送走举报人之后,科长独自笑了。
他早已经听说姚英文的事情了,前些天听说还和一个小伙子弄得大胯都脱臼了,半夜那人背着她去医院,呵呵,真有意思,不过她折腾出来的动静太大了,什么?有老大夫?这日本小老头办事的时候肯定挺有意思的,他会趴在那女人身上吉利哇啦说些什么?激动开了说日本话也不是不可能。哈哈,哈哈,既然有人举报是政治案件,那就当做政治事件去查好了,干什么能比得上玩政治轻松的,这样既可以做到更好的保密,又不怕别人说闲话。在这个年代,任凭谁也不敢阻挡对政治事件的调查,即使矿领导也不敢。要是真的查出某位领导来,保卫科长已经肯定有某位领导参与了这件事情,还能挣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一马,当然了,这还要看上面的意思。想到自己进退有据,游刃有余,他不禁笑了。
保卫科长一点也没有迟疑,立刻安排了一位得力干将,这人做保卫工作够长的了,经过了好几次考验,是一位值得信任的好同志,这是有一次在保卫科的时候保卫科长表扬这人的原话,事情就这样安排妥当了,保卫科长心情因为安排的妥当而暗自高兴。
楼主:2016回家的路  时间:2019-06-06 04:14:30
保卫科长安排查案子的这人姓张,还是科长的老乡,他的家属在农村。他听科长说完之后,本来想笑着提醒科长一下,这件事情矿上的人们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这个姓姚的老师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现在闹得越来越利害了。可是听到科长说要当做政治事件来调查,他的笑容收了回去,既然领导当做一回事就肯定是有理由的,还是保持沉默为妙,少说话,多做事,这才是做下属的本分。

其实科长安排给老张的工作并不复杂,只是安排老张晚上在姚英文门前值勤,看看有谁去她家。科长想的很周到,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人在外面守候还能凑合,就是下半夜有些冷,不过科长让老张灵活掌握,比如说来人活动可能主要是在上半夜,下半夜在外面走来走去容易引起怀疑。
老张告别了科长,心中充满了战斗的激情。政治斗争,对敌斗争,阶级斗争,这些词句听起来就激动人心,让人热血贲张。好吧,科长把这么重要的任务放心的交给了自己,一定要努力把任务完成了,不能辜负了科长的期望。副科长最近调走了,他的位子还空着,也许科长的意思是想提拔一下自己,别胡思乱想了,做好工作,科长脸上有光了,绝对有自己的好处。

老张去那个女人的家门口守候了一段时间后,发现科长不愧是科长,对敌斗争的经验丰富。来姚文英家的这些人,都是上半夜来的,下半夜差不多都走了,来人都是矿上的职工,年龄有老有少,来人当中竟然发现了矿级领导的身影,当然老张在这些人中也发现了老大夫。这些发现让他深为震惊,因为老张隐蔽的很好,并没有人发现了他,老张决定向科长汇报一下最近一个阶段的成果。这些天老张真的不容易,因为不习惯熬夜,脸色变得很难看,白天下了班,还得把晚上的情况写下来。
那天的事情,改变了老张的生活。现在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仿佛都是老天注定的。那天晚上,天空雾蒙蒙的,看不到一颗星星,就要变天了。恼人的南风携带着潮湿的气流不停的吹来,吹的人们心头荡漾,都已经十一点多了,矿区里还有人走来走去的。老张藏在隐蔽处,眼睛却不停的盯着通向那个女人家的路。
这一次老张不同往常,因为天气的缘故,无法辨认出来人,他索性直接跟着那人走到了那个女人家的单元。老张看到那人走进了单元,恍恍惚惚还是无法认清来人。老张略一沉吟,反正是为了工作,又不是为了个人,老张此时不再犹豫,鼓了鼓勇气,翻身爬进了那个女人窗外自家搭建的小院子里面。虽说这是为了工作,老张的心还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干保卫工作那么多年了,何曾干过这种事情,全都是为了工作,等明天向科长汇报工作的时候一定说说这时的惊心动魄。
老张爬进了小院子里,先自己隐蔽下来,然后观察了一下四周。
小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一看就能猜出主人无心家务。但这儿很适合隐蔽,老张朝窗户看了看,不由得大喜,原来主人以为有院子挡着,窗帘根本就没有拉严实,边上还露着一条缝,老张心想快一点看看来人是谁就出去,在这里毕竟很危险,老张想着头慢慢的凑了上去。
老张的眼睛看到修理车间的瘦猴副主任,这人今年还当选了矿劳模,黄黄的脸,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象在家里似的躺在床上,张着嘴,眯着眼,那女人正跪在他身边,头一上一下的,正卖力的吸吮着他那巨大的玩意儿,老张想要离开,但眼睛就像是被盯住了似的,血脉喷张,他想要冲进去,一脚踢开瘦猴。此时,老张早已经忘记了危险,忘记了使命,他的目标单纯而执着,他的生命就是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老张那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车间主任的武器徒有其表,但战斗力并不强,一会儿就败下阵来。那个女人无奈的笑了笑,喏愉道;‘今天怎么这么快就软了,过去的威风怎么都不见了?’

贼瘦賊瘦的车间主任装作不在乎似的样子,回答道;‘哈哈,你相好越来越多了,我的小弟弟觉出来了,你说它能高兴吗?’女人稍稍沉吟一刻,转身笑着啐了瘦子一口,说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这会儿半真半怒娇羞的样子,仿佛是一记力量无比的重拳,打在了老张的脑门上,咯噔一声,老张顿时一片空白,所谓的使命什么一股脑都忘记了,心中只想着这个女人。就凭着她的回媚一笑,老张彻底被击昏了。
老张等到瘦猴离开,那女人并没有起身,她一定是累了,连起身锁门的意思也没有,还是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她的乳房随着身体在微微颤动着,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像有一种魔力控制着老张,他神不知鬼不觉走进了房间,等到那女人惊讶的爬起来尖叫开了,老张已经跪在了女人的面前。
楼主:2016回家的路  时间:2019-06-06 04:14:30
姚英文事件调查结束了,举报人说的政治事件并不被人们所认同,事实证明是扑风捉影。什么是政治事件?简直是开玩笑,无非是一个女人作风有问题,牵扯进了好些中层干部,怎么能胡说八道,说是什么政治事件?老大夫虽然是日本国籍,要说他里通外国谁也不会相信,真让人笑掉大牙。举报的那人还沉浸在文革的情景之中没有出来。
矿上终于公开了姚英文事件,姚英文被开除公职,这是矿上的人们都已经预料到的。她被教养三年,带着她女儿回农村老家了。最可怜的就是她的女儿,她的一生都会生活在这件事情的阴影中,唉,遇到这种母亲真是没办法的事情。
至于涉事的其他人发生的事情,矿上的人们都知道了,老张并不是像传言那样在姚英文家里逮着他的,而是这个女人交代的时候供出他的。保卫科长清正廉明,虽然和老张的关系不错,又是老乡,还是把他从保卫科撤了下来,让他去了生产一线,又重新去做了一名矿工。
涉事的二名矿级领导,公布的时候并没有他们的名字,为此老张很有意见,其实是针对老大夫来的,只是不好意思直接说明而已,老大夫安然无恙,还是在医院工作。老张为此还专门找过科长。科长这时说话的语气完全变了,他严肃的对老张说道,这决定是上级领导作出的,你如果真的有意见,可以向上面反映,你不是不知道,中层已经处理了,该撤的撤了,该处分的处分了。至于没有处理老大夫还是有原因的,中日现在不是已经正式建交了吗,老大夫今非昔比,已经是正二八白的国际友人了,总不能让他不当大夫去下井吧!科长的一番话,说的老张一声不吭,都到了这种地步了,反映什么?又向谁反映?最终还不是自寻死路。

姚英文事件终于结束了,老大夫免于处理。这一点矿上的人没有什么意见,他们只是把老大夫参加了进来看作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或者是当做一个笑话看更恰当。
对免于处理的矿领导的态度却严厉的多,不知道是谁把二位领导事情泄露了出来,捅到了上面,矿上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人写信给报社和冶金厅,上面的人也装模作样派人来调查,他们在矿上待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弄出一个二和三来,最终这事还是不了了之,直到这时,姚英文事件才算慢慢的平息了下来。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涉及姚英文事件的人里面,有些外面有关系的,都通过关系,调到了外单位去了。没走的那些人,都变得灰溜溜的。老大夫走路头更低了,有人和他打招呼,他装作没听见,匆匆忙忙走过,就像是小跑似的,看他的样子真的很滑稽。

我记得有一次跟着父亲去医院看病,父亲微笑着问老大夫;‘你觉得味道怎么样?’老大夫不好意思的笑了,他一边给我用听诊器听肺部,一边含糊回答道;‘别问了,这儿有小孩子。’这句话我听的清清楚楚,他那腼腆的样子我一直没有忘记,直到成年了,回忆起过去,又想起了那个场景,才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我父亲是问他和姚英文的事情。呵呵!印象中的父亲不拘言笑,竟然和老大夫开这种玩笑!真是太有意思了。

姚英文的事件没过多久,老大夫回国探亲去了。老大夫回来的时候,精神头比以前好了许多,他又开始见人就打招呼了。他从日本带回来好多送人的小玩意,比如封闭式的指甲刀。老大夫送给了我爸爸一把指甲刀,我爸爸略带伤感的对我母亲说道;‘老大夫可能就要走了,他说他哥哥姐姐要他回去,又出了这事,他说他也没脸再待下去了,他本来是不想回去的,他说日本话都忘的差不多了,回去干什么?还不是丢人。’
‘矿上的孩子们都平平安安长大了,说起来真该谢谢老大夫!’我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充满了感情,当时我在旁边听了之后,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那时,老大夫的女儿已经结了婚。找的对象是矿医院的一名大夫,这小伙子的家就在矿附近的农村,他们是通过自由恋爱走到一起来的。对女儿的事情,老大夫一点也没有干预,这等于是默许了女儿的事情。
当时大家都预测老大夫就要走了,可是老大夫在矿上又待了二年。直等到有了外孙,老大夫才举家迁往日本。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老大夫的女儿,女婿及外孙回国探亲,遵老大夫的嘱托特意回了矿上一趟,看望了老大夫指定的几个人,其中就有我爸爸,矿上的人也了解了一些老大夫的信息。
老大夫回国之后一直住在福冈的乡下,身体到目前为止非常的健康,他本来想亲自回来看望一下矿上的老朋友,但女儿还是觉得有他们代劳就表达了,送老大夫女儿女婿出门的时候,我看出父亲很激动,我也同样,老大夫呜呜啦啦的中国话,他的急速走路的步态,将我带回到了另一个时代。
楼主:2016回家的路  时间:2019-06-06 04:14:30
在什么矿上2(学校打铃人)

以前我们矿子弟学校没有专职的打铃人,自从有一天老耿住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来到了我们学校,从此以后我们学校就有了专职的打铃人了。

我们学校有了正式打铃人,学校上下课还是那个点,这一点,对我们学生来说没有觉出有什么两样。以前是谁打铃不清楚,有可能是上课的老师轮流着,老耿的到来,对他们来说肯定要轻松一些。
他刚来的时候,打铃人老耿的身影,每当上课的时候,会固定的出现在教室前厅的一间屋子里,透过窗户,老耿坐在椅子上,手一边按着铃,挑衅似的看着从外面跑进来的老师、学生。他的拐杖就像武器似的倚在椅子上,他的一只手常常摸一下拐杖,仿佛他要虽时拿起拐杖,站起来准备战斗。
老耿带出来的这副明显的挑衅的姿态,现在想想很滑稽,就像一只受伤的动物换了一个不熟悉的环境,戒备,警觉。设身处地的替他想想就能明白了,当时,老耿刚刚做完了截肢,身体还非常的虚弱。还不适应自己目前残缺的身体,又换了一个陌生的单位,面对一个全新的环境,那种样子也可以理解,不过他做的有些太过了。就像一只斗鸡似的,看上去挺有意思的。

老耿调去学校的时候,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姚英文事还没有完全暴露,但是那件事在学校已经是传的沸沸扬扬了。学校里面的老师们工作之余私下里免不了议论这事,偶尔被老耿碰到,就会凑上去想听听,甚至想说上几句。但是那些老师们一看到老耿,就停止了谈话。这样也被老耿当做一回事了,认为是看不起他,有什么秘密瞒着他,回过头来,老耿看看没有人的时候就会骂上几句出出气:‘什么玩意,臭老九,有什么了不起的,阴阳怪气的,看再来一次运动,非用柺打断你的臭腿,看你还烧不烧包!’像这样自言自语的骂上几句,老耿心里舒服了许多。
老耿就住在矿上北宿舍,他住的屋子紧挨着学校的大门,这是矿上因为他的腿不方便,特意为他安排的房间.从他的宿舍到学校打铃的工作室,顶多有二百米的距离,老耿的工作就是专职打铃,兼着收发报纸,等到打完最后的下课铃声。老耿就拄着拐,慢悠悠的,一瘸一拐的走回宿舍,他的拐杖点在地下,发出来单调的、咯噔、咯噔的声音。
老耿打铃的办公室里边只有一张桌子,上面用木板固定着电铃。旁边有一摞码放整齐的报纸。桌子平常擦的很干净,老耿打完铃困乏的时候,就爬在桌子上打瞌睡。老耿轻易不让别人进来,就连老师也是一样,但老师老耿管不了,但是他一副拒绝的神态,除非是下个通知什么的,不得不面对面说清楚,几乎是看不到老师的影子。
老师是如此,平常学生想要进他的屋子更是难上加难,他绝对不允许学生进来。有一次,有一个小学生因为好奇,探头探脑闯了进来,老耿一不小心,竟然用拐杖碰了小孩一下,那学生吓得哇哇大哭。
为了这件事情,还引发了与校领导的争吵,学校的老师们也是议论纷纷。通过这件事情,大家都了解了老耿的脾气。真可谓人不可貌相,虽然老耿又瘦又小,根本就不像北方人,更加不像山东大汉,但他敢说敢做,说的句句在理。
校长因为这事特意找了老耿,提醒老耿注意,这是在学校,不是在社会上。在时在场的老师都没想到老耿还挺能说的,他当即回答道;‘无论如何,不管怎么样,这里绝对不能让学生随便进来,假如让他进来不小心碰到铃怎么办?势必会引起学校的混乱,那又该是谁的责任?’老耿和校长摆事实,讲道理。校长听老耿说完非常不耐烦,心想,真是岂有此理,还用你这个全矿都没法安排的安排到学校来的瘸子给我讲道理,你默不作声听听就行了,难道我就不知道。校长不由得提高了声音,狠狠地抛下两句话,恨不能一下子就把这个自高自大,目无领导的家伙击倒,‘老耿,你还犟,你打了学生,你还有理了,你愿意在学校干就干,不愿意干就走。以前学校没有打铃的怎么样?还不是照常上课。’校长说完这话,转身就要离开,和这种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吵吵,简直有失尊严。校长的这两句话彻底激怒了老耿,这不仅是面子的问题了,连生存都受到了威胁。他的脸色变得蜡黄,握着拐杖的手在微微颤抖,嘴在蠕动但没有说出话来,校长转过身来,刚刚开始移动脚步,就听到老耿在后面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做的好事,你还以为别人不知道!’
楼主:2016回家的路  时间:2019-06-06 04:14:30
老耿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一出口,空气瞬间凝固住了。当时,围观的老师大概有四五个,老耿的话一落地,老师们面面相视,不约而同的意识到最近那个火热的传言。
校长转过身来,朝老耿走了两步,旁边的老师赶紧挡在了他们中间,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在喷火,老耿嘴边挂着轻蔑的微笑,校长走过来能把他怎么样?给他一个胆量,他也不敢打,今天他胜利了。
老耿他从来就不是瞻前顾后的人,不让他在学校,无所谓了,一条腿怎么了?还不是照常活着,哼哼,看他能把自己怎么着。
从那一天老耿和校长闹翻了之后,学校里都在议论纷纷,渐渐的老耿觉着自己在教师中有了一点威信,搞不明白是不是那事影响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社会,所谓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现在人们终于弄清楚了他老耿不是一个善茬,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虽然腿瘸,可是心不瘸,并不是任人欺凌的。而是像正常人一样也有脾气,有火气。校长算个球,竟然要撵他走,好像这学校是他的似的,你算什么玩意?谁不知道你干的那点破事。到时候校长撵人的时候再说,不行就找战友老乡们,联合起来找矿上的领导。
老耿现在经常胡思乱想,密切关注着校长的一举一动,他开始担心校长有什么报复动作。几个星期了,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渐渐的有些放心了,不再担心校长报复了。
世界上的事情都是有两方面的,一方面老耿担着个心,毕竟校长的事情都是一些传闻,无法落实;一方面因为他的勇气,老师们渐渐的把他当做同类对待,在他面前,以前板着脸的也放松了下来,说话、谈论不再避讳了,仅仅这一点就让老耿很高兴。但是他有自知之明,他们是谁?自己又是谁?他自认为他们不是一路人。老耿还是喜欢一个人独行,很少和老师们在一起。
这些天老耿的脸上有了笑容,还给老婆写了信,让她们娘俩过来住些日子。这些天没事就想起她们,老婆热乎乎的奶子黏在手上的感觉真好,人生快乐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再想想校长的事情也属人之常情,姚英文的奶子更加丰满,但被太多人摸过了,呵呵 呵呵。
老耿这一段时间以来,和老师的关系有了一些改善,也得到了一些老师的同情和尊重。在学校的学生中也建立了一定的威严,再也没有学生敢公开对他那条腿指指点点,这是最让老耿受不了的事情。
孩子们叽叽喳喳议论他那次打人的事情。这个瘸腿的打铃人不可小觑,他的拐杖随时都会挥动起来,他还会一边挥动拐杖一边用他很有意思的方言骂人,孩子们学着老耿的方言互相骂着玩,有一天被老师听到了,老师一边批评着骂人的学生,一边暗自好笑,这方言配合起语调来听上去真有意思,怪不得学生们都愿意学它。
我就是那时和老耿有的接触,起因是一个和我关系不错的同学,有一天中午我们一起去上学,他突然说要去老耿的宿舍有事情,看到我一脸吃惊的样子,他才对我解释原因。
原来这个同学和老耿是老乡,在矿上大家还是很看重老乡关系的,所谓的老乡亲。去老耿那儿是有人从家乡给老耿捎一个信,究竟是什么内容现在都忘记了,不过,从那一天开始,我和那个同学就经常去老耿的宿舍玩。
从那时开始,我逐渐了解了老耿的许多事情。真假好坏,荤的素的乱七八糟都有,因为年龄的原因对他说的一些涉及女人的事情还不是太理解,总得觉得这个打铃人说的事情很有意思,当时,就像是听故事似的。对一个刚上初中的学生来说,老耿是我第一个社会学的启蒙老师,我完全被他讲的事情吸引住了,这个貌不起眼的瘸腿的打铃人,原来是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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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耿当过兵,出过国。在1967年去过越南,参加过抗美援越,但;没有打过仗。他是工程兵,所以老耿和他的一些战友老乡复员之后分到我们矿上,就说的过去了。老耿虽然并没有见到过美国鬼子,但越南妹子却见了不少。
老耿说起来在越南的事情来,真是津津有味,虽然听起来有些夸张,好像是老耿编胡编乱造的,但的确是很有意思,这就足以。
在那个年代,精神和物质生活都极其匮乏。物质上实行配给制,精神生活更是贫瘠,就像在沙漠中生活似的,没有水分,没有鲜花,更没有任何的娱乐,除了老掉牙的来回播放的几部战争电影,再就是宣传高大全的样板戏了,年龄大一点的人或许还跟着哼唱几句,年轻人却没有那种兴趣,还有什么?真的想不起来了。
有一天下午上学时候,我和同学约好了早点上学,去老耿那儿玩会儿,昨天中午听到的故事还在脑子转悠,怎么也忘不了。老耿说的是不是真的,难道说男人也能长出乳房来?不过老耿说的绘声绘色的,真是让你不得不信。
这一次来的正好不巧,已经有人在了。屋子里面有说话声传出。原来老耿正和他的老乡在屋子里说话,听口音就能听出来。当时老耿他们分到我们矿上来的那一批人,有三四十人之多,他们即是老乡又是战友,平常很团结,在矿上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所以老耿才敢和校长吵吵。
‘我日他姐,我们部队回国的时候,那个小娘们偷偷摸摸跟着我们部队回来了。在越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娘们,长得真是又白又嫩,真能掐出水来,睡她一宿死了也值得。我那个战友一回国,就要求复原,要是我,我肯定也复原。’老耿总结性的说道。
我日他姐,这是老耿典型的口头禅,一天到晚不说十遍也说八遍,学校里面的学生学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听到老耿如此说话,我俩相视一笑,老耿肚子里净是一些诸如此类的故事,勾起了人们的女人的遐想,听到这里,我们谁也没有进屋的意思,
‘日他姐,你们部队也有这种事情?我们那里也有,不过跟着回国的女人又黑又瘦,就是躺着也不想日。还不如我们本地的女人好看。’老耿的老乡说完,老耿又接上了话。
‘你看过越南娘们撒尿吗?她们都站着撒尿,就和男人一个样子。日她姐,那次我和战友去外面执行任务,四五个越南娘们在外面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看到我们之后,有一个有意冲着我们撸起裤子就尿开了,都能看到那地方黑乎乎的一片。她们的裤口就和麻袋的那么宽,可能她们可能看见我们人少,想要调戏我们,都怪那时年纪小,要是和现在这样说不定就上了。’
听到老耿说到这里,我暗自揣摩他的年龄,老耿有多大,可能就三十来岁吧。
‘上?你敢上?不怕被她们留下了。我们部队就有一个被她们抢去了,听说四五个人一个老婆,今天你明天他,轮流着陪那些女人睡觉,连活也不用干,那些女人养着他。部队要回国的时候派人找到了他,听说弄他出来的时候就像抽了大烟似的,面黄饥瘦的,被风一刮就能刮倒。你别看那些越南女人又小又瘦,她们的吸力比我们这边女人一点也不差,再说她们都是多年没有男人了,见了男人就像苍蝇见了血,沾上了她们,还不把你吸毁了。’
‘毁,’是什么意思?’
我在门外小声问同学,才弄明白毁是他们方言坏的意思。
我和我那个同学互相对视了一眼,进去还是不进,我们都被刚才似懂非懂的谈话吸引住了,就在我们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听到老耿那个老乡说道;‘哎,不说过去那些事了,都过去的事了,说了也没用。
‘现在矿上的人都传说你们学校里姚英文挺浪的,你可听到了。你们学校的老师我也不太熟,究竟哪一个性姚?’
‘这个你还不认识吗?就是前几天我们去食堂打饭的时候,我指给你看的那个女人,猛地一看也不咋的,越看越好看。前几天我和校长吵架,把她也得罪了。老耿于是把前几天和校长吵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最后,下结论似的说道;‘我要是没听人说我敢揭他的老底,校长又比别人方便。在办公室里就能干,不止一个老师碰到过,光天化日之下就开始日,为什么校长的窗子掉了窗帘,就是为了挡人眼。’
听到这里,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刚才老耿说的话已经超出了我们理解的范畴,什么校长,姚老师,神神秘秘,粘粘糊糊,他们离我们太近了,每天能看见他们。何况他们根本构不成故事,一点也不好玩。我们本能的有些厌恶,还稍稍有些恐惧,他们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决定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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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和老耿经常在一起,常常听到老耿说起来学校的老师的事情,我们并不喜欢听。老耿说的一些都是老师们的一些癖好,还有对他们的评价。差不多说的都是在嘲讽别人,比如说起我们学校的英语老师来,老耿就会这样说道;‘你看这个老处女,现在都什么样子了?眼看着老了,其实她的岁数和那个破货差不多。自从和校长吵了架,姚英文在老耿的嘴里就变成了破货,也就四十来岁,那个破货什么样?看上去比他年轻,那脸上多滋润。她就需要一个男人,要是有一个男人睡她,老英比那个破货漂亮多了。老英论长相有长相,论身材有身材,走路还忸来扭去,年轻时肯定也是一个浪货。’
那时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国家刚刚开始英语教学,不知道从那里调入了我们矿上的第一个英语老师,我们矿上的学生习惯称呼英语老师叫做老英。其实那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五十年代曾经爱上了一个来中国援助建设的苏联人,然后苏联专家撤走,她本来是北京外国语学院毕业,就从翻译转行当了老师,随命运漂泊,辗转来到了我们矿上做英语老师。老耿不仅讥讽英语老师,还讽刺一个姓赵的老师。有一次在他的宿舍里,老耿对找他玩的老乡说道;‘他奶奶的,赵神仙越来越神道了。成天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他在唠叨什么,看那家伙的嘴型好像是在骂人,昨天见了我直翻白眼,嘴巴还不停的动,我日他姐,想要招惹我?你看错了人,别看我这样,打他还是小菜一碟,惹火了我,一柺下去,不把那厮打折了腿。’老耿说着朝着我们看了看,接着说道;‘咱们学校的老师都是一群什么人?女的是破鞋,男的神神叨叨的,一群神经病,还觉得自己了不起。’我们听了老耿这样说,就像是我们犯了错,老耿是在谴责我们,或许在老耿的眼中,学生就是代表学校,真让人受不了,这个自私自利的瘸子。我们告辞出去,老耿冷漠地看着我们走出了他的房间。
老耿这一段时间心情不好,没有错,的确是这样。他反反复复的在想,简直一刻也停不下来。赵申仁装什么啊装,你想晚上暖和你生炉子啊,干嘛管你大爷的闲事,我日你姐,不用拐杖悠你一下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这神经病,敢去校长面前告我用袋子偷公家的煤,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你奶奶的熊。那几天老耿黑着脸,每天气呼呼的,打铃的时候挑衅的看着窗外,好像是在寻找着目标,手随时动动拐杖,好像是随时在准备着。由于和老耿经常在一起,常常听到老耿说起来学校的老师的事情,我们并不喜欢听。老耿说的一些都是老师们的一些癖好,还有对他们的评价。差不多说的都是在嘲讽别人,比如说起我们学校的英语老师来,老耿就会这样说道;‘你看这个老处女,现在都什么样子了?眼看着老了,其实她的岁数和那个破货差不多。自从和校长吵了架,姚英文在老耿的嘴里就变成了破货,也就四十来岁,那个破货什么样?看上去比他年轻,那脸上多滋润。她就需要一个男人,要是有一个男人睡她,老英比那个破货漂亮多了。老英论长相有长相,论身材有身材,走路还忸来扭去,年轻时肯定也是一个浪货。’
那时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国家刚刚开始英语教学,不知道从那里调入了我们矿上的第一个英语老师,我们矿上的学生习惯称呼英语老师叫做老英。其实那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五十年代曾经爱上了一个来中国援助建设的苏联人,然后苏联专家撤走,她本来是北京外国语学院毕业,就从翻译转行当了老师,随命运漂泊,辗转来到了我们矿上做英语老师。老耿不仅讥讽英语老师,还讽刺一个姓赵的老师。有一次在他的宿舍里,老耿对找他玩的老乡说道;‘他奶奶的,赵神仙越来越神道了。成天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他在唠叨什么,看那家伙的嘴型好像是在骂人,昨天见了我直翻白眼,嘴巴还不停的动,我日他姐,想要招惹我?你看错了人,别看我这样,打他还是小菜一碟,惹火了我,一柺下去,不把那厮打折了腿。’老耿说着朝着我们看了看,接着说道;‘咱们学校的老师都是一群什么人?女的是破鞋,男的神神叨叨的,一群神经病,还觉得自己了不起。’我们听了老耿这样说,就像是我们犯了错,老耿是在谴责我们,或许在老耿的眼中,学生就是代表学校,真让人受不了,这个自私自利的瘸子。我们告辞出去,老耿冷漠地看着我们走出了他的房间。
老耿这一段时间心情不好,没有错,的确是这样。他反反复复的在想,简直一刻也停不下来。赵申仁装什么啊装,你想晚上暖和你生炉子啊,干嘛管你大爷的闲事,我日你姐,不用拐杖悠你一下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这神经病,敢去校长面前告我用袋子偷公家的煤,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你奶奶的熊。那几天老耿黑着脸,每天气呼呼的,打铃的时候挑衅的看着窗外,好像是在寻找着目标,手随时动动拐杖,好像是随时在准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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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的时候,学校里送来了过冬的煤,从煤堆上滚落下来的乌黑的块煤吸引住了老耿,他灵机一动,今年冬天有办法了,也让老婆过来享享福吧,每天拣几块煤带回去,这样就足够冬天生火的了,太好了,关键是沾了近的光,守着这一堆煤,每天冬的嘶嘶哈哈的,也叫人笑话,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老耿想做就做,没有丝毫犹豫,第二天就用一个小布袋装了二块煤,这一切,都被赵老师瞧在眼里,学校的煤场就在赵老师办公室窗下,一连几天赵老师终于发现老耿收集块媒,于是他有意无意的提醒了校长一句,其实他的本意不是检举老耿,而是撇清自己。觉得煤堆放在自己的窗下,别人看到块煤少了,万一以为他弄去的那就有口难辨,没想到校长给他泄了密。
那时,姚英文的事件传的愈来愈厉害,学校沾了医院近邻的光,医院发生的事情,往往是非常迅速的传遍学校。搞笑的弄掉大胯事件几天就在学校传开了,人们的注意力迅速的被吸引了过去;还有就是住单身宿舍的就是几个老师,像老耿偷拿一点煤回宿舍生火都理解,对一个残疾人学校的老师谁也没有较真的。所以在第一场雪到来之前,正好老耿的家属带着他四岁的女儿来了,屋子里炉火熊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老耿的屋顶上升起了袅袅炊烟。
最近,学校里乱了套。校园以往的平静不见了,变成了另一种东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躁动。姚英文接连几天被保卫科找去,但她还是照常上班,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老耿在办公室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闷在胸中。有时也想找人说说,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吗?保卫科为什么找她?但学校里的老师的反应却老耿吃惊,老师们比保卫科没有来之前更加缄默。
呵呵,这些知识分子,这些臭老九,心里有话就是不说,不知道他们在琢磨什么,动什么鬼心眼子。这类事情,要是放在矿上的生产单位,早就炸开了锅了。老耿没有办法,只能独自一个在办公室里回味。
不过该来的总归会来,还是俗话说的好,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姚英文这几天不来上班了,究竟是停止工作还是有其他的事情?这就搞不清楚了,在这种地方还没有办法打听一下,真是迷雾重重。
就在老耿想探听一下姚英文的事情到底进展的怎么样的时候,有一天早上,老耿刚刚打完了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就看到保卫科的二个人走进了学校,其中一个老耿还认识,他冲老耿点了点头,老耿费力的站了起来,他们朝着老耿走了过来,看样子他们有话问他。老耿这时居然有些紧张,他忽然意识到宿舍里的炉火,他们不会是下来调查煤的事情吧?
‘老耿,什么时候调到这儿来了,校长办公室是那一间?’认识老耿的那人是个红脸的汉子,他笑着看着老耿,危险解除,老耿周身一阵轻松,说不出来的舒服。
‘老徐,公干来了,校长室就在拐角那边,等一会忙完了来我这里坐坐。’目送着他们二个人朝拐角处走去,老耿一下子恍然大悟,终于事发了,等的就是这一天,这个狗头校长,竟然想撵走我,哈哈
老耿这时高兴极了,再一次证明了他的预感是正确的,姚英文的事情校长确确实实参与其中。不仅如此,通过公安的调查,还发现了校长还有更为严重的不法行为。最近以来,学校里有一个女学生竟然有了怀孕的征兆,这太令人吃惊了。经过去医院检查,这个女孩的确有了身孕,这个人模狗样的校长胆大包天,竟然是他糟蹋了这个女孩,而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矿长的千金,这一回狗日的校长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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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来,老耿为自己在校长这事上准确的判断而自傲。言行举止未免放任了一些,不过绝对没有过分,他完全能控制得了自己,尤其是对待赵神仙的态度上,说实话,老耿一看到他就来气,恨不能抡他一拐杖,但也就是想想而已,难道说真和他打仗。
仔细想想赵神仙过的也不怎么样,一个家是青岛的大学毕业生,三十好几了也没有对象,每天攥着自己的家伙过活。还对人说上大学的时候女朋友吹了,才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活该。
赵申仁怎么也没有想到和打铃人成了冤家,自从校长出事以后老耿表现的越发明显了。每天走进学校就能觉出来自老耿浓浓的敌意,谁曾想到为煤的事惹着了他,可见做人光想着撇清自己是不行的,还是要有些担当的。人们都说残疾人的敌意和仇恨比正常人更可怕,事实果然如此。
啊,一晃来到矿上已经整整七个年头了。人们都说生活就是甜酸苦辣组成的,这话是谁说的?真是胡扯,自从大学毕业分到矿上以来,上大学时爱的死去活来的那个女人,就毫不留情的断绝了恋爱关系,从此天翻地覆,真不理解生活有什么甜头?连酸也没有,都是令人作呕的苦涩。要是生活在城市还好一点,星期天的时候,逛逛街,从市南区游荡到市北区,一直散步到走不动为止,然后回家到头就睡;夏天,去海滩游一下泳,放松一下,让自己淹没在波涛起伏的赤裸的人群中,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在这个破矿上,有什么?东山的几块石头?自言自语和别人有什么关系?议论纷纷,没事找事。
在矿上,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像是被人用显微镜过滤过一样,什么也逃脱不了。真和做监狱一样,甚至不如监狱,监狱还有时间的限制,在这里却是慢慢无期,甚至连打铃的瘸子也虎视眈眈的盯着你,而你却被捆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前几天,学校调来了一个新老师,是因为夫妻两地分居调来的。刚来人生地不熟,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去老耿的房间串门。闲聊起来之后,老耿还认识他的妻子,顿时觉得亲近了不少,聊着聊着,那个老师就试探着问起老耿的腿来,他说他的一个亲戚也是截肢,看起来和老耿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在大腿截的,真是很可惜了,假如再往下一点点,装假肢就省好大劲。
那位老师问起老耿的腿的时候,老耿看起来不想回答,但这位老师的确很热情,老耿打完了一遍铃之后他并没有立刻走,原来下午没有他的什么课,他们立刻接着原话题又聊了起来;
‘什么?你当过兵,出过国,去过越南,抗美援越。了不起啊!真看不出来。你的腿,肯定是那时受得伤了。’这个年轻的老师自以为是侃而谈,根本就不需要老耿回答,老耿坐在一旁微微一笑,既不否认,也没有承认。他有些陶醉,想起了和校长的那次冲突。要真是在越南受得伤就好啦,怎么会受校长这种窝囊气,像上次和校长那种情况,拐杖早就抡他了,谁还和他客气,出国作战受伤,是大大的有功之臣,打了他又能怎么样?
‘越南确实不错,女人比咱们这里开放,当着男人的面就尿尿,,我就亲眼看见过。’老耿被这个年轻的老师说的实在不好意思了,随便找些男人感兴趣的话题,想要把他的话引开。
‘真的吗?有这种事情,真是不可思议。耿师傅,越南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老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聊天了,尤其是在学校里很少有愿意坐下来和他聊的,听到这个年轻的老师一说,老耿敞开了话匣子。
‘我有一个战友,我们在一个营房里面住,他不知得了什么病,胸部慢慢开始发育,变得和女人似的。我们在一个营房住着的人,晚上的时候,等到他睡着了,就偷偷的跑过去摸他,时间长了,这个战士也受不了,想要翻脸都是一些战友,又没有别的目的,只不过都是为了那点事。
这个战友只好报告了连长,连长也觉得很新奇,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都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他赶紧汇报了上去。那个战士提前回国了,他的情况以后不知怎么样了。
‘呵呵,呵呵,男变女,变性,真是很奇怪。’这个老师长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咽了一口吐沫,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耿师傅,你坐着,我待的时间不短了,该回去看看了,有时间再找你聊。’
楼主:2016回家的路  时间:2019-06-06 04:14:30
新来的这位老师的办公室,正好和赵申仁在一个房间里,课间的时候闲话,就说起了老耿来,这位新来的黄老师说道。'没想到老耿还是援过越的老兵啊,还在战场上炸断了腿,不简单,属于有功之臣啊,竟然安排到学校里打铃,真有点委屈啊。'
赵甚仁冷笑了一声,黄老师听到他鼻孔里发出`哼'的一声,就知道这里面另有隐情,他并不想问赵申仁究竟是什么原因,耳朵里都是赵申仁的传言;神神叨叨的,情绪反复无常,说翻脸就翻脸,弄不好就惹着他了。
赵申仁待了好大一会,可能终于忍不住了,嘟嘟着说道;‘荣军?英雄?吹牛逼不上税,你听谁说的?’
新来的黄老师这时很尴尬,他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看情况打铃人和赵老师有矛盾,仅从赵老师说话的语气就听了出来。
‘黄老师,这肯定是他自己吹的,他的腿,根本就不是在越南摔断的,完全是他自作孽弄断的,全矿上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他竟然还撒谎,吹牛’。赵申仁愤愤不平的神情,让黄老师更加确信,这两个人,老耿和赵老师的确有矛盾。
‘那他的腿是怎么断的。’这个年轻的黄老师好奇心非常强,就是普通人说的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头,他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坐下来,眼睛期待的看着赵申仁,和一个小孩准备听大人讲故事的样子差不多。
这是赵申仁老师评价老耿的话。虽说话里有很浓厚的个人情绪色彩,但他说的未尝不对。
老耿这个出生在鲁西南平原的精瘦汉子,五官细小,相貌精致。入伍当兵改变了他的生活,而出国的经历,极大的丰富了他的视野,复员之后分到矿上当上了矿工,工作不是那么顺心。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一起长大的同龄人来说,还算好的了。
接下来就是娶妻生子,在那块贫瘠的土地上,不管是包办,买卖,能娶上老婆就是人生的一大胜利,老耿又一次赢得了胜利。人生几次顺遂的结果,改变了老耿对生活的态度,他变得固执,我行我素,甚至有些独断专行,觉的关键时刻总会有一种力量使他逢凶化吉,命运对他网开一面。
老耿清晰的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那一天正逢腊月初六,是北乡的大集,老耿盘算着和老婆赶完了集,把该买的东西买全了,就返回矿上上班,要等到过年放假,才能再回家。
老耿骑上借来的自行车,心里还在生闷气,不就是辆自行车吗?还找这理由那理由不想借,还是一家子那,那有这样办事的。暗暗发誓,明年一定买辆属于自己的车子,就是向战友借钱也要买,在村子里的乡亲面前风光风光。
老耿骑着车,老婆跳不上车,还得停下,先让她上车。老耿叫老婆用手揽着自己的腰,老婆害怕被别人看见怕羞,只是扶着车座,车子摇摇晃晃的出了村。
老耿一边骑车一边想着老婆,揽着腰都怕羞,真是农村娘们,和越南女人真是没法比。不过这种女人在家里放心,不会偷鸡摸狗。晚上睡觉的时候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等着,让她换换姿势都害羞,真是不开放,呵呵,呵呵!
老耿骑车路过村口的小河时,因为小桥年久失修,铺在上面的青石板稀稀拉拉的,中间裂开的缝隙足以卡住车胎,老耿的老婆早就跳下了车子,她也让老耿下来,他知道老耿不经常骑车,弄不好就能掉到河里去,河里水不大,也就是刚刚漫过脚裸,这样掉下去更危险,下面都是又圆又硬的青石,前一段时间村里已经有人骑车掉下去摔伤了。就在老耿的老婆咋呼着老耿的时候,桥上已经看不见踪影,老耿连人带车掉进了河里。
楼主:2016回家的路  时间:2019-06-06 04:14:30
就在老耿掉下去的一刹那,老耿想起小时候在河里游泳的事情。那会儿是夏天,河里的水满满的,已经溢过了桥面,空气中散发着水草散发出的腥味。只听到咯噔一声,不知道那里的骨头断了,老耿趴在疼得趴在地下大声嚎叫。其实老耿摔得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他只是摔着了脚,他还以摔断了腿或者是腰,刚才耳边那一声咯噔着实吓了他一跳,等到他弄清楚了自己的真实状况,他放下了心,疼痛好像缓和了许多。
这一次老耿大脚趾骨折了,去县医院治疗了一下之后,老耿就在老婆的陪同下返回了矿上。
老耿的磨难就此开始了,本来在县医院治疗伤口的时候,因为是托村里亲戚的关系找的熟人,在老耿将要出院返矿的时候,那个医生千嘱咐,万叮咛,让老耿伤口恢复好之前严禁性生活,老耿点头答应着,心中却不以为然,心想,不就是脚指头骨折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少见多怪。
老耿回到了矿上,在矿医院住院。他的生活从此以后就进入了恶性循环,性生活他毫无节制,和他同一个病房的病人,受不了晚上老耿弄出来的动静,向医院提出换病房,不知道谁把老耿的事情传了出去,弄得全矿皆知。当时赵申仁老师已经分到矿上了,他听说过这件事情一点也不奇怪。
老耿我行我素的后果可想而知,发炎、溃烂,要是不截肢就有危险,逼的没办法只得截肢,最初老耿只是截去了小腿,然后又是一个轮回,第二次截肢,一直截肢到大腿,医院里的医生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几次之后,老耿竟然与医生吵了起来,以后再也没有人说他了。
自从新来的黄老师前几天去老耿那里玩了一会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碰面的时候,老耿甚至邀请过黄老师‘黄老师,有空过来坐坐。’‘好啊好啊,有空我一定去。’看到黄老师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老耿说完之后马上后悔了,暗地里想,什么玩意,自己怎么这样贱,觉得了不起吗?臭老九!过了一会忽然想起来,黄老师应该是和赵申仁一个办公室,啊,弄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是这小子搞鬼啊,赵神仙啊,赵神仙,老子逮着机会一定要好好收拾你一下,你以为是谁啊,被一个女人弄成了神经病,就这本事,竟然欺负到老子的头上来了。
老耿本能的意识到黄老师不来玩是赵申仁老师挑拨的结果,老耿还真的猜着了几分,黄老师的确是听了老耿的事情,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之后决定不去他那儿的,老耿有什么哪,一个瘸腿的打铃人罢了,说的不好听的话就是一个色鬼,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没必要和他来往的太近了,引起别的老师的风言风语的。
仅仅是这点小事,还不足以引起老耿和赵申仁老师的冲突,要不是老耿提起赵申仁老师抱女学生的事情,也许俩人的冲突就不会发生了。
在这里,先要说一说赵申仁老师去年夏天发生的一件事情,才能明白赵老师为什么听到老耿提起这件事情怒发冲冠,冲上了去推倒了老耿,而事后老耿听到别人说起真实情况,却像卸了气的皮球似的,一直在唉声叹气,并没有赖赵申仁老师一下。
去年七月的一天,烈日炎炎,赵申仁老师代课上体育,他平常教的是高中数学,在老师安排不过来的时候,偶尔代一下初中体育,这在矿子弟学校很正常,可是赵老师不善于和学生沟通,教大一点的学生还好说,比如他教的数学,都说他教的很好,表面上看上去糊糊涂涂的,但一讲起数学来,就有如神助,思路清晰的令人吃惊,所有的数学老师都真心佩服,这是事实。但现在他代课的是体育,至少正式上课之前要站好队吧,可这些小猴子们根本就不听,一个劲的唧唧喳喳,赵老师终于上了火你们;‘给我站好了,不要交头接耳,我就不服气了,管不了你们。你们再说话,就在这里晒晒太阳,看看到底你们还说不说话。’
伏天的太阳白花花的,耀的人眼生痛,时间在一秒一分的走过,汗水从赵老师心中这些小猴子们脸上流了下来,偶尔还是能听到男孩子的说话声,似乎是在故意激怒赵老师,赵申仁老师的嘴巴也在蠕动,他在自言自语。这是他非常生气的象征,时间在慢慢的流逝,不过走的太慢了,要是下课铃声响起他就没有这种权利了。
一个瘦瘦的女孩子脸色蜡黄,脸上一点汗水也没有,看上去非常的痛苦,但是她强忍着,因为她是这个班里的班长,这次班里的同学太不像话了,她还是倾向赵老师的,她的头好晕啊,前面一片白光,她终于晕倒了。
赵申仁自己也在忍受着酷热,他平常很少出汗,这次因为热和生气,汗水打湿了他的汗衫。
突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女孩慢慢的晕倒了,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动作非常的慢。
出了什么事情?幸亏缓慢的倒下,没有摔伤。中暑?这肯定是中暑。赶快送医院,赵申仁脑子里只有这想法,因为恐惧他的动作非常的迅速,他俯身抱起女孩,飞身奔向医院,根本不管后面吃惊的注视着他的不听话的小猴子们,这就是老耿说的赵申仁抱女孩子的全部过程。
楼主:2016回家的路  时间:2019-06-06 04:14:30
这些日子以来,老耿和赵申仁的关系持续恶化,变成了一种真正的敌意。见面的时候,两人怒目相视,彼此目光中不知包含了多少蔑视仇恨。这一切都是老耿拿煤引起的,使两人心存芥蒂,终于有一天,两人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当时在场的老师都觉得非常吃惊,他们两个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竟然在大厅里面当面锣对面鼓吵了起来。无论如何赵申仁也是一个老师,怎么和一个残疾人较劲,现在不讲究什么师道尊严了,但最起码也得顾及面子吧。他们的声音越来越高,老耿冷笑着,用尖刻的语言嘲笑着赵申仁他种种神经质的毛病。他的鲁南口音说起话来抑扬顿挫,很适合争吵,引得驻足观看的老师想笑又觉得不合适,表情看上去很奇怪;而赵老师因为太激动,脸色苍白的可怕,嘴唇打着哆嗦,他已经不说普通话了,回归到他最熟悉的东西,开始用青岛话应对。有人听到他说了一句青岛骂人的口头禅‘逼养的’,老耿的反应奇快,他问道;‘你骂谁?赵申仙,谁不知道你上体育课抱女学生,这次没把你逮了算你幸运,你还骂骂咧咧的,我日,想欺负我,连门也没有。’老耿义正言辞,一副必胜的神情。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令大家吃惊的事情,突然老耿的拐杖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并没有击中赵申仁,却见赵申仁猛地向前,用了一个奇怪的步伐,闪开老耿的拐杖,双手推向老耿,就像推到了一尊泥塑的人像,老耿仰面倒地,拐杖也失手掉在地下。
当时速度太快,根本没有看清是谁先动的手。只有老耿明白,赵申仁狗急跳墙,想玩真的了,但老子的打狗棒也不是吃素的,没想到这家伙左蹦右跳,躲开了拐杖,推到了自己,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脸,这个仇一定要报。
这个瘸子太也不自量力,自以为拿着根拐杖舞来舞去别人就怕了他。谁愿意和这种人渣一般见识,来学校没有几天,人还没有认全,竟然欺负起人来了,这次就让你知道被欺负的滋味。那次女生中暑事件竟说成是有意猥亵女生,这个瘸子满脑子都是这种东西,截肢了两次还是死性不改,这个老流氓,想起来真可恨,恨不能冲上去踢他几脚才解气,赵申仁想到这里,果然朝着老耿走了几步,两个人目光碰撞的瞬间,赵申仁从老耿的目光中发现了一丝畏惧,但一闪而过,又变得像茅坑的石头一样又硬又臭。
赵申仁朝前一走,就有老师拉住了他的胳膊,这时围观的老师扶起了老耿,老耿嘴里嘟囔着;‘赵申仙,奶奶的,你给我等着瞧,有你好过的日子’虽然老耿这么说,谁也没当一回事,老师推着赵申仙先走了,大厅里面只剩下老耿,这时,一种莫名的孤独慢慢涌上心头,在学校,在矿上,在社会上并没有人看重自己,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个瘦小的瘸子,三天两头惹是生非,唯一值得骄傲的是当兵的经历。自己更不属于学校,和这些老师们在一起更觉得孤独,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老耿默默的想着心事,一瘸一拐的回到了打铃室。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老耿又一次回到了矿上。他这时已经变成了六十多岁干瘦的老头,外孙女都已经四五岁了,他这是女儿结婚以后第一次来矿上,本来不想来了,但怎么说女儿还是女儿,不可能一辈子都不来往了。老婆也一直和他吵,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女儿找对象为什么要他同意,老师有什么不好的,老师早已经不是他打铃的那个年代的臭老九,还是想开点吧。老耿嘴上还是不同意女儿找一个老师,但是鞭长莫及,女儿的性格脾气又像级了老耿,软硬不吃。她回家探亲老耿没少苦口婆心的劝说,但又有什么用,最后还是结了婚。
想起刚进矿时的情景,不禁感慨万千,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矿上也变化不小,矿上灰色的办公楼不见了,盖了新的;以前住过北宿舍灰色的平房了不见了,盖成了崭新的宿舍楼,女儿为了老耿以后能来矿山玩玩什么的,特意买了楼下,但老耿并不满意,吃饭的时候,闲聊提到了学校,女婿兴奋的说起了学校的新闻;他对老耿的女儿说道;‘你也认识赵老师,听说现在他当了教授了,这在我们矿真是一个大新闻,矿上张工去青岛出发见到他了,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有教授的派头了!’
老耿竖起耳朵来听,赵老师?女儿结婚来的时候就听说赵申仙去了青岛,怎么竟然成了教授,我日,这世界真的大不一样了,老耿想用家乡话骂上一句,终于没有说出口。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臭老九终于熬出了头,老耿抬头看了看正在吃饭的一家人,长叹了一口气。

楼主:2016回家的路  时间:2019-06-06 04:14:30
矿上的武师(3)
张师傅教徒弟的场子,就在他住的楼下, 挨着矿上的铁路转运线。张师傅住着的那一片二层楼,看上去挺漂亮的,就像是一排排的别墅。从东山远远望下来,越过子弟学校和矿医院,能隐隐约约的能望见楼上的红瓦。最早来到矿上的双职工,大都住过这种二层楼。
每当傍晚的时候,练武场上拉上了灯,只见人影翻飞,有人练拳,有人在翻跟头,旁边还围着一圈叽叽喳喳的看热闹的人们,一派兴旺的景象,场子渐渐变成了矿上的一景。
这时候张师傅也吃过了饭,他就会的从楼上慢悠悠的走下来。看到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的场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张师傅高兴的时候就会说一些与练武有关的话,来教导徒弟们。什么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熟,什么千招会不如十招熟,十招熟不如一招妙,什么上场如猛虎,下场如绵羊。都是一串串的,当时练武的人就这句话问张师傅,什么叫做上场,是不是和人打架叫做上场?
‘哈哈,你们这些小鬼啊,才学了几天武,练了几天功夫,就想和人打架了。我说的上场是练拳的时候,就是在我们这场子练拳,就要登起眼来,像猛虎下山一样,踢腿出拳虎虎生威,有模有样的。平常和人们的交往中,就要和绵羊似的老实。更不能没事找事惹事。这才是真正的练武人的样子。’
张师傅说的这些话,我不止一次听到过。我也不止一次听到过张师傅一些传奇的故事,和他解释的下场如绵羊的武徳确实有不小的差距,他的一些事情还是听我爸爸说的,所以我坚信我听到的是真的,我爸爸曾经是张师傅的上司,我跟着张师傅学武还是爸爸建议的,为了锻炼我的体弱多病的身体,事实证明还是管用的。
我已经有很长时间不去找老耿玩了,几乎已经把他遗忘了,少年的特点是善于记忆更善于遗忘,过去的人和事一转眼间就忘了。自从老耿和赵老师冲突之后,他请假休息了一段时间,从那以后他就在我的印象中消失了。从那之后,我就开始了学武的生涯。
在这里先说一说张师傅吧,张师傅那时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宽宽的 肩膀,络腮胡须,眼睛特别明亮,在练拳的时候,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霸气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矿上的人都知道他会武功,不管是的坊邻居还是单位同事,说话办事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他对人同样如此。这时的他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绵羊,有事没事老是笑哈哈的。
但也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有一天我们正在场子里集体练拳的时候,因为这是我们刚刚学的一套拳法,我们十几个人排成队一起练习,其中一个稍大一点的师哥喊着口令,大家正在听口令一板一眼的练习着,就听到场外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呵呵,都是熟人啊!你们在这里比划什么?还喊着口令,又像演戏又像做操,真开了眼界了,原来这就是武术啊,真厉害啊,我就站在这里,你们出来一个打我啊,我真的怕你们了。’练习的人都低着头继续练习,装作没听见,但动作未免生硬呆板了不少,我偷偷抬 头一看,原来是我们矿子弟学校的高年级的学生匡斌,这人可不简单,他的身体素质非常好,无论是跑跳投掷各项运动都是学校第一,当然打架更是他的强项,从小就有杂技团想要他,听人说因为怕约束没有去,他恋上了我们一起练武的一个师姐,他们是同班同学,可是这位师姐天生丽质,对他根本没有意思,他这是来找师姐的,很难琢磨他是以这种方式来的。
这时张师傅正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但他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刚才喊着口令的大师哥已经看见了张师傅的身影,这时该他有所行动了,那怕说句话也行,这个匡斌实在是个不好对付的茬,软硬不吃,他了解这个人,先支走他,否则自己要在师傅面前出丑了。
大师兄停住了喊口令,走到匡斌的身旁,压低声音说道;‘匡斌,我师傅在这里,你还是先离开这里,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这地方是你们的吗?我为什么要走,你师傅算老几?。’匡斌提高了声音,听出来是和别人杠劲,生怕别人听不见,他的转变也是挺快的,刚才还是对那个恋着的那个女孩子不满,因为她练武不搭理自己,一转眼竟然对和她练武的所有人不满了。
大师兄胆怯的看了一眼张师傅,张师傅这时已经是收起来了笑容,脸色变得很难看了,练武的所有人都没有看见师傅发过脾气,这次看起来免不了。
‘小匡,你也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说话的?真该替你父母教育教育你。说着张师傅走下台阶,朝着匡斌走去。接着又说道;‘来,小匡,我们亲近亲近。’
匡斌听张师傅的话很是奇怪,难以理解,神神叨叨。想起了张师傅在矿上的诸多传说,就想离开这里。他转身就走,却发现张师傅已经站在了自己前面,就这样几次,张师傅总是如影随形的挡在前面。因为恼怒和恐惧,匡斌失去了理智,双手推向张师傅,就在这瞬间,张师傅比划了一下,匡斌失去了重心。重重摔倒在地下。
楼主:2016回家的路  时间:2019-06-06 04:14:30
匡斌事件过去好久了,跟着张师傅学武的人都在议论那天的事情,匡斌怎么摔倒的,当时大家都看到了,不过没有人说的清楚,也没有人敢问一下张师傅。
以后听说匡斌想跟着张师傅学武,张师傅当然没有同意。张师傅的理由很简单,一个不遵师重道的人学了武干什么?去惹事生非,给师傅找麻烦吗?文有孔圣人,武有关老爷,他们早已把这些道理他们都说的很明白了。这种徒弟无论是那里拜师的也没有师傅敢收的。张师傅这一句话就把匡斌学武的路子给堵上了。
那个时候社会上正闹批林批孔,我们听到张师傅说这话都感觉挺新奇的,回家的时候我就和爸爸学舌,爸爸沉下脸来,说道,‘你听着就行,别到外面乱说。等我找他说说这事,现在什么时候,还在搞运动,怎么能翻出过的事情胡说八道,没事找事,这个老张啊!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匡斌拜师这事上,张师傅越是坚持不收,那个匡斌越是心痒难熬,非得拜张师傅为师,最后匡斌的爸爸竟然带了二瓶酒,央求我爸爸去和张师傅说说,匡斌在家里因为他是男孩,都是姐妹,所以娇生惯养,我爸爸去了张师傅那里,回来时还是拿回来了酒,我就知道事情没有办成。
张师傅在收徒弟事情上的坚持,给我爸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在从张师傅家回来的和我妈妈说话的时候是这样评价张师傅的;‘老张这人啊,看上去成天笑眯眯的,其实还挺有主见的。我以前真没有想到,都是一个矿上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家老匡还为他买了酒,他就是不买帐。’
‘老匡这个儿子也真是一个儿子,惯的没有个样子了,要是学会了武术那还不闹翻了天。要是我是张师傅也不教他。’我母亲回答我父亲说道。

‘老张这人啊,刚刚调来的时候人们都不知道他有功夫,单位的人戏弄他,他也装傻卖呆,当时他们钻机在西山屿钻探,那地方你不是不知道,是有名的土匪窝,解放前那个地方干土匪的特别多,就是本村的老百姓争斗起来也是惨烈异常,听说前二年出了这样一件事情,他们村里二个男人打架,打败的那一方的妻子与胜利的一方理论,吵着吵着就动起了手来,那个女人被痛打了一顿,几次被揣倒在地,那个打赢男人一疏忽,他正和围观的村民说起打仗的原因。倒在地上的女人她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似的冲向胜方,那个男人正在那里沾沾自喜,一不小心被疯狂的女人抓住了睾丸,那个男人当着那么多围观的面,被那女人捏碎睾丸痛死了了,场景真的惨不忍睹,当时围观的他们村里的人,说起那个男人的惨叫声,比杀猪时猪的叫声还要惨,说起来至今心有余悸。’
就在那么一个地方,老张刚调来的时候,他们就让老张值班看家,这是谁也不愿意干的活,西山屿的人去钻机那里偷东西成了习惯,谁阻止就打谁,保卫科也知道这事,也不敢管,逢年过节安排值班的成了一个大问题,因为老张不了解当地的情况,就是了解了能怎么样?他们钻井队领导安排老张值班,表面上看是照顾老张,让他多加几个班,实际上安排的人心怀鬼胎。
等到放完假他们上班,钻机里的东西一点也没有少,老张安然无恙,还是笑呵呵的,但这笑容里面有了几分嘲讽。以后大家才知道,为了看家,老张没少和附近村子里的人打架,毕竟西山屿的人只是靠着一股匪气横行霸道惯了,从理上站不住脚,又遇到了老张,这一次算是碰到了茬口上了,经过了几次较量,偷东西的最终也没有捞到便宜。
我装作不在意的听完了爸爸说的这些话,仔细的回味了一番,更增加了我对张师傅的崇拜之情。
楼主:2016回家的路  时间:2019-06-06 04:14:30
西山屿我们矿山的大人孩子都知道,说起那地方真是头皮发麻,感觉到浑身不自在。那真是一个土匪窝,有时那个村里的人竟翻山越岭跑到矿上来闹事,或者是半大不小十六七岁的孩子跑到铁路准运线上面偷东西,如果在偏僻处碰到矿上的小孩也打劫一下,几个人围起来要钱要东西,如不给就打,真是像土匪一个样。但张师傅单枪匹马,不畏强暴,他武功该是多么的厉害。我想入非非,把张师傅想像成了我自己,正拳打脚踢的和来偷东西的西山屿的人们搏斗着。
有一天我早早吃完了饭,就去了张师傅的家,在门口就听到屋子里有人说话,是张师傅没错,但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屋子里烟雾缭绕,满满当当的站着七八个人,都是大一点的徒弟。全神贯注的听张师傅说话。
张师傅这时正和一个年龄比他大的人说话,这人我见过,听说是我们矿所在公社的副书记兼贫协主任,他是张师傅年龄最大的徒弟,每次来张师傅的家里,他都买着礼物。礼物装在一个黑色的提包里,挂在他的大金鹿自行车的把手上。这次也不列外,他的黑色的提包就放在张师傅家里的桌子上,看上去很醒目。
‘立新也来了,该来的都来了。’张师傅叫着我的小名,接着说道;‘你们的师傅,差一点就没有脸教你们了,我要真是在和那人比试的时候输了,就是你们给我跪着三天三夜,我也没脸再教你们了。’大家正在凝神倾听,张师傅却猛不丁地说出了这种话。
怎么一回事?什么情况?张师傅什么时候和别人比武了,我的身体就像上了发条似得,突然绷紧了。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威胁。大家屏住呼吸,倾听着张师傅的叙述,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昨天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你们注意到来了一个人没有。那人来了之后,我们在家里坐了没多久就出去了,可能你们那时正在练着,没有注意到吧。’没有人回答,的确没有人注意。
沉默了一会,张师微微一笑,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没事了,你们下去练功去吧。’从张师傅的叹气可以看出,他对自己教的这些徒弟并不满意,我们一边想着这件事情,一边下了楼。
楼上只剩下了公社的贫协主任,他自从拜张师傅为师以来,从来就没有在场子里练过,都是来了之后就上了楼。有几次我在张师傅家里看到他们两个人比比划划的,好像是张师傅在教他用法,专业的话叫拆招。这是练武人梦寐以求的,我那时年纪小,也就算了。大一点的师兄弟看到这样就有些不平了,但有什么用,师傅教徒弟是看缘分,你看不顺眼可以不学,呵呵。
楼主:2016回家的路  时间:2019-06-06 04:14:30
话说昨天晚上,张师傅吃饭的时候喝了两杯酒。那是辛书记拿来的酒,他每次过来都不空手,最少也给孩子买些水果什么的,看起来辛书记是个有心人,真想学点东西。他说话的时候常说,他经过了好几个师傅了,真正肚子里有玩意的几乎没有碰到,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好吧,你真想学,那我就真教你一点东西。张师傅想到这里,一扬头喝完了杯子里的残酒。
当张师傅刚要拿馒头吃饭,就见从外面闪进一个人来,本来要是天不冷的时候,张师傅家里从来就不关门,徒弟人来人往出出进进,张师傅喜欢热闹,但来人进来的方式有些太突兀。张师傅仔细打量了来人一下,黄色的解放鞋,鞋带绑的紧紧的,衣服穿的利利索索的,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
‘难道是他?’一种预感从张师傅的心头升起,该来的迟早。会来的,等一会就看各人的玩意了。
‘你是张师傅吧,久仰了。我姓胡,是专程找张师傅切磋切磋的。’那人说话干净利落,底气十足。说着放下手中的东西,原来是二瓶酒,二包点心。
‘欢迎切磋,你还买什么东西。’
‘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先礼后兵,这人还懂得一点路数,知道点礼貌。来而不往非礼也,此人非等闲之辈,还是先从头开始。
张师傅先问了那人的师承门派,两个人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张师傅问了那人一句;‘我们文比还是武比。’
‘什么是文比?什么又是武比?’那人满脸的疑惑,不解的问道。
张师傅于是解释了一下,文比就是两人嘴头说说招式,看谁能胜出;武比就是下手动武了。
这并不是张师傅示弱,而是看到来人面善,说话行事懂得礼貌,所以才提出了文比。
‘张师傅武学底子果然深厚,受教了。但我既然从外地来了,就是想出手试试深浅。俗话说的好,行家一伸手,才知有没有。不好意思啊张师傅,得罪了。’那人一抱拳,朝着张师傅微微一笑。
‘好吧,既然这样,我们去外面吧,家里太窄了,弄出动静来左邻右舍听到也不好。’张师傅边说着带着来人就去了楼后面的铁路上,在高高的路基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沙子,夏天人们都喜欢坐在沙子上乘凉。
走在路上,张师傅一边寻思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人是练外家拳的,身强力壮,看上去年龄比自己小不少,所谓的拳怕少壮,棍怕老狼。等一会比试的时候最好是速战速决,否则胜负难断。
他们来到了铁路边上,从高高的路基上面流下来的沙子已经很厚了,在这里就很好,有灯看的清楚。张师傅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那人。
比武开始了,两个人都试探着移动位置,张师傅心中暗暗盘算,这次必须使用绝技撩阴掌了,这是当年师傅的看家的本领。为了这套掌法,张师傅含辛茹苦,装傻卖呆,就像是亲儿子似得待在师傅家里,但师傅还是不传授传说中的这一套掌法。
每当自己说起心愿来师傅就提起了缘分,缘分不到宁可让它烂在肚子里,也没有关系。师傅对自己的看家的东西就是这么的吝啬。师傅心中是怎么想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真是很难琢磨,又不能钻进他的肚子里。只有破釜沉舟了,娶了他女儿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说,缘分到不到。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张师傅的生活中无不不掺杂着功夫。张师傅从来没有后悔过,他所说的文比,根本不是师傅创造的,其实是他和妻子睡觉说了前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招式。
‘张师傅,得罪了。’那人双拳一晃,抢上前来左手就是一个直拳,这一拳是虚的,只是试探虚实,张师傅看出了端倪,不为所动,向前进了一步。那人一看张师傅上面露出了空挡,右手跟着又是一拳,这一拳才是真打,张师傅一侧身,躲开对方来拳,右手好像随意撩了一下,那角度匪夷所思,从那人的裤裆底下穿过,只听到‘哎呀’一声,那人就像被什么东西蛰着了似得,捂着裆部蹲了下来。
撩阴掌一击成功,张师傅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一次他用了六分力,不会造成损伤的,但肯定要痛一会。他默默的站在那里,俯视着痛苦的蹲在那里的对手,心想;这次只是侥幸赢了,不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并没有值得高兴的。直等到那人缓过劲来,才问那人;‘胡师傅,你没事吧?’‘没事了,张师傅,你这一招太阴毒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从那个地方下手。呵呵,都怪我学艺不精,我输了。后会有期。’ 说着胡师傅站起来,趔趔趄趄的朝前走去,在暗淡的灯光下他的脸显得更加苍白。

楼主:2016回家的路

字数:70464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6-02-27 03:53:00

更新时间:2019-06-06 04:14:30

评论数:365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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