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逗号看到我时，两腿筛糠般地哆嗦，低头不敢看我。我满意地笑了，我就喜欢这种感觉。我喜欢逗号看到我像是老鼠遇到猫一样——哦不，我绝对不是猫，但他绝对是老鼠。事实上老鼠也不只害怕猫，也害怕人的。

逗号不叫逗号，逗号只是个外号。逗号的名字叫窦凯。因为我们学生是喜欢给人起外号的，尤其是给老实巴交的人起外号，而窦凯有个“窦”字，我们经常拿他逗乐，于是给他取外号叫“逗号”。

起外号的功劳是小超的，因为在我们团队里，小超是为数不多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

这是上午的第二节课，课间休息。逗号为了躲我，每逢上课铃声响起时，他才来到学校；放学铃声响起时，他是第一个走出教室。但是，课间休息的时候他是跑不掉的。所以，这个时候，我也开始玩耍我的猎物了。

我提了一桶水。这桶水很重，确切地说，这桶水不是我提上来的，是小超提上来的。小超是我的一个跟班，但凡有什么事，只要我吩咐，他就会照做。

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这桶水也放在教室后面。上课的时候，老师问起这桶水是做什么用的，我说那是给教室洒水用的。因为现在是夏天，教室里空气干燥，更需要洒水了。老师听了我的话后，便夸我爱劳动，懂得关心集体。我心里嘿嘿一笑。

“逗号，快点过来！”我说道。

我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我知道这句话落在他心里却是很重的。

因为我们经常叫他逗号，于是习惯成了自然，我们叫逗号的时候，窦凯就会以某种实际行动来证明这个外号是属于他的。比如我叫逗号的时候，窦凯就会朝我走过来。

而且因为这个“逗号”还闹过笑话。某次语文课上，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说了一个“逗号”——我从来不听课，窦凯居然乖乖地站了起来。然后老师问他为什么站起来，他说老师您念逗号的时候，我以为是喊我呢。他这一说，弄得大家哄堂大笑。

等他走到我跟前时，我一把把他的头按了下去，按到水桶里去。水桶里有一桶水，水桶里的水很清，清得可以反射阳光，然后阳光把水的影子按在教室的屋顶上——水的光影在屋顶上不停地晃动。

当逗号的脑袋被按进水里时，屋顶上，水的光影中间的部分就好像被一个什么怪物突然闯入了领地一般。

我之所以把他的脑袋按进水里，是为了做试验。试验的目的就是看看正常人能在水里憋多久。其实这个试验我自己也可以来做，但是我偏偏不这么做，因为生活中有这样的小白鼠，我为什么还要辛苦自己？

逗号的脑袋彻底水淹没。我一边按着他的头，一边让旁边的小超看着手表。

手表的秒针走了十五下，逗号就开始挣扎——他的头在抵抗我的手，但是我为了我的试验，就使劲按下去。不过后来我想通了，万一把人弄死怎么办？于是就放手了。放手后，逗号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而且打了几个喷嚏。

我对他说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其实我知道这不是逗号的极限，因为我做试验之前，并没有让逗号在胸前里先储存一部分空气，如果事先这样做了，说不定他可以坚持至少三十秒。

做这个试验的时候，教室里的很多同学都朝我们看过来，他们想看看逗号到底能坚持多久。当时间刚过十几秒的时候，我就放开了他的脑袋。那些同学发出一声声哀叹，看那意思，是对我的试验非常不满意。其实这也不是我的本意，我本来想把这次试验玩好，但还是玩砸了。

不过，这不是创业，也不是科学家搞试验，所以我的试验成本是非常低的，低到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我觉得应该再试一次。正当我打算把逗号的头再按到水桶里时，上课铃响了。我对铃声的响起感觉很奇怪，因为我觉得我玩了顶多也就二三分钟，怎么就上课了？后来我一想，时间过得真是匆匆，有时候它会在你不留意的时候，从你的指间溜走。

上课的时候，我无心听老师的课，而是在琢磨下一个试验玩啥。我正在想问题，忽然发现逗号这小子正在认真听课。这还了得？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这小子就不应该有片刻的轻松。于是，我把腿搭在他的的双腿上，对他说，“帮我揉揉腿，如果你敢偷懒，放学后别想回家。”这小子果然害怕了，于是不再听课，而是认真地给我揉腿。给我揉腿的时候，他还能闻到我脚丫子的味道——我的脚有三天没洗了，而且加上打篮球，非常臭。但这小子不敢说臭，否则我会把他打出屎来。

于是，我一边想问题，一边享受揉腿的服务。我看了一本书，里面介绍了古代的很多酷刑。我在想，能不能从酷刑里创造出一套属于自己酷刑？我记得明朝有一种折磨人的办法，是往脖子上戴木枷，而且木枷重得能把人压死。当然，这些只是我听说的，因为我本来就不喜欢读书，所以听来的知识，或多或少有所纰漏。不过我却在想，能不能弄这么一个玩意儿给逗号戴戴？不过后来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做了，因为这个东西太大，目标太明显——主要还是这个玩意儿不太好弄，最起码需要一个好木匠。

后来我又在想，以前听小超讲（他也是听别人说的），明朝有个大臣被抓进牢里，然后有个锦衣卫要杀他，但是又不能在外表上露出痕迹，于是想了一个办法，把这个大臣杀掉了，而且没有在外表露出痕迹。我忘记是怎么回事了，于是捅了捅小超的后背，问他这个事。小超就告诉我，那个办法非常残忍，不适用于对付逗号。我想，既然这么残忍，应该很适用啊。小超告诉我，那个是把人杀死而不留痕迹的办法，不是普通的虐待。我一拍脑袋（当然是自己的），说自己真蠢。

想了一节课我也没想出好办法。

这节课下课后，我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班主任问我是怎么欺负逗号的。我心想，靠，这小子敢告我状，活得不耐烦了。于是我说道，那是我跟他闹着玩的，可能玩得太过分了点，所以他觉得是我欺负他。

班主任说，那你就回去跟人家道个歉，以后不要闹过头了。

我忙说，是，老师。

回到教室，我就把逗号叫到跟前。

逗号害怕起来——比平常更害怕，他用一种绝望地心态逐渐朝我这边走来，确切地说，他不是走过来的，而是挪过来的——其情景仿佛贾宝玉去见他老爸。

“快点过来！”我说了一声，声音非常大，大得班里的同学全朝我这边看过来了。

逗号腿一哆嗦，立马大步流星地走到我跟前，浑身发抖。

我抬脚朝他胸部踹了过去，用劲非常大——我的腿比较又粗又壮。逗号的身体是又小有瘦，所以他的身体，从教室这头，被踹飞到教室那头。

其实我没料到自己会踹得这么厉害，当他被踹到讲台的时候，我害怕他的头磕到台阶上，那就糟了。

不过，我很幸运——逗号的头没有磕到台阶上。

“哇”的一声，逗号哭了起来。不知是因为被踹疼了，还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虽然还都没到法定的成年人的年龄，但大家也“老大不小”了。逗号作为一个“大人”，居然像小孩子一样哭起鼻子来。

他这一哭，全班都哄笑起来。这个时候，我们班级的班花走进教室，路过逗号身边的时候，一脸的嫌弃，好像生怕他身上有什么传染病似的赶紧逃离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我呢，对自己的腿部的力量开始自信起来。我以前也没感觉自己腿部的力量竟然会有这么大劲，这次无意的一脚，居然有这么大力量。为此，后来我有一阵子想成为李小龙。

（二）

其实，我的生活并非枯燥到每天只有拿逗号来作乐的份上。我也有女朋友的。我的女朋友在班里的成绩肯定不是最好的（最好的也看不上我），但也不是最差的。怎么说呢，应该是属于那种不好也不坏的那种。不过她人长得比较好看一些，她叫苏晶。苏晶的身体长得比同龄人成熟，别的女生的身体还处在“豆蔻梢头二月初”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长得非常饱满有力了，如果她不说自己是学生，不认识她的人还以为她已经参加工作了——有着一种社会人的成熟。

她的座位在倒数第三排，距离我还隔着一个桌子。不过我为了追她，专门跑到倒数第二排的位置——这个位置我只是偶尔坐坐，其他时候我还是坐在自己原来的倒数第一排的位置。

为了追她，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其实也就是上课的时候和她聊聊天。然后她说想吃什么零食，我就给她去买零食。比如有一天她说想吃那种带巧克力的雪糕，然后我就给了逗号一块钱，让他去买。

逗号看了看那可怜的一块钱，说道，“一块钱不够啊，听说要四块钱的。”

我不耐烦地说道，“你先去买吧，钱不够了你先垫上。以后我再还你。”

逗号无奈，乖乖地去了。后来，我也并没有还他的钱，当然，我也不知道一根带巧克力的雪糕到底多少钱。

除此之外，我还带着我的女朋友去网吧玩——经过我的软磨硬泡，她终于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

现在的网吧一点都不好玩了，每个网吧都有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未成年禁止入内”。我看见就讨厌得很，如果不怕别人找我麻烦，我真想一把把牌子给摘下来再砸碎。

其实网吧虽然写着这样的标语，但并真的不排斥未成年。因为你如果排斥的话，网吧早就关门大吉了。网吧全靠我们这些未成年来养活，所以那样的话也就骗骗别人罢了。

我带着苏晶来到网吧，然后让网吧老板给我们选一个好的机子。网吧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人，我常去网吧，跟他混得很熟。比如每逢周末，网吧几乎客满，我就打电话给老板，让他给我留一个机子。

网吧的座椅都是那种特别舒服的那种，坐在上面就跟坐在沙发上一样，椅子的设计也非常符合人体，所以坐久了也不会累。不过来上网的那些学生并非都有素质，所以座椅上常常残留一些烟灰，或者方便面料等粉末状的东西。当苏晶要坐的时候，我说，“先别坐呢。”我赶紧用自己宽厚的手掌把座位拍了拍，然后又使劲吹了吹。把座位弄得干净了，我才说，“坐吧。”

苏晶看着我对她这么体贴，非常开心。于是她献上了她的香吻。

然后我们就开始玩游戏。我们玩了一个互动的大型游戏，我们戴着耳麦，玩游戏的时候旁若无人的大喊大叫——网吧很多人都在大喊大叫，有的还骂脏话。

玩了一会儿，我对身后站着的逗号说，“去给我买包烟，还有两瓶可口可乐。”然后递给他五块钱

逗号表示出很为难的样子，我说了一句，“欠的钱以后还。”逗号表示很无奈，但在我的眼神的威胁下，他也只能表示无奈，然后要去买东西。

“还有，你再给我买块巧克力。”苏晶对逗号说。

逗号看看我，我生气道，“她也是你的主人，以后她的话，你也要听。”

其实我明白逗号的意思是，巧克力也需要很多钱。但我假装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反正我欠他的钱从来就没还过。反正这小子会想办法跟他家里要钱。

苏晶除了喜欢我长得帅，而且肌肉发达，而且还喜欢我这种在学校里当老大哥的感觉。她有一次跟我说，我就像黑社会的头头一样，有自己的听话的跟班，尤其是那个逗号，叫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

我一边玩游戏，一边欣赏苏晶的身材。我前面只是说了她长得非常成熟，现在呢，我看到她上身穿了一件像黑白巧克力一样的T恤，下身穿了一件超短。她平时也穿超短的。有一次我和她接吻，想把手伸进短裙里去，但被她死死摁住手，不让进。我以为她这么成熟的女生，对那方面放得很开呢，原来也很保守。她告诉我，什么时候娶她，才能进。

她的头发很长，很顺，就像我看到的瀑布一般，给我一种豪迈的感觉。

后来的某一天，因为我临时有事，不能陪苏晶去修鞋。苏晶居然把逗号叫了过去，让他跟着她去修鞋。我不乐意了，说，你让谁陪你去都可以，就不能是他。

苏晶笑了，说，他是我的奴隶，我就是要让他去。还说，你不会吃他的醋吧？

我哼了一声，我吃他的醋？可能吗？他配吗？

我知道苏晶是故意气我的，她喜欢她喜欢我生气的样子。这还真是一个奇葩的事，因为一般只有男人才会喜欢生气的女人，因为感觉生气的女生比较可爱。

作为班里的老大，班主任还曾经让我当过一段时间的班长。我觉得，班主任可能觉得我能震得住班里的学生，因为很多人都怕我啊——学习好的自然不怕我，而且他们瞧不上我。

我当上班长后，班级的真实管理情况，不像老师想的那么好——老师以为有了我，自习课上就不会有人乱吵乱闹了。其实班里乱吵乱闹，起带头作用的，正是我本尊——其实我走上社会才知道，老师之所以让我这种坏学生当班长，正是因为老师知道我是吵闹的带头大哥，我是吵闹的源头。然后老师让我当了班长，我也就不好意思带头闹了。这叫什么呢？谁带头闹事就让谁管理闹事。反正我想不起有什么典故或者成语来形容老师的居心叵测。不过这事我当然并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当“官”了。

开始的时候，我还是起过好的带头作用的。比如刚开始的一段日子，每逢自习课的时候，我就像老师一样在教室里巡查，看看谁说话，谁吵闹。谁吵闹就把谁的名字记下来，然后报告给老师——这些老师交代过的。

当然，如果是我的好哥们吵闹，我肯定要网开一面的。对于不是我的好哥们的人，我肯定要记上。比如那个逗号吧，自习课的时候，他虽然不吵不闹，但我还是把他记上了，谁让他老实呢？老实人就应该为我贡献成绩——因为班里很多人都跟我关系不错，我实在不好意思记人家。好学生就算吵闹，我也不记——主要是人家不吵闹。除了记逗号的名字，还有王斌、赵更的名字，等等。

我记的这些人名，基本上不是欺负老实人，就是为了公报私仇。比如赵更吧，这个家伙虽然老实，但是因为他块头太大，有一次我想欺负他，结果差一点被他给揍了——幸亏我有小弟帮忙，才不至于丢脸。

所以，不管赵更是否吵闹，我都记上他。

我虽然罩着自己的哥们，但是在自习课上他们也不能为所欲为。因为谁让我是班长呢？我既是班长，又是他们的大哥，所以，他们就算不给“班长”面子，也得给我这个大哥面子。所以呢，他们就算吵闹也是吵闹一会儿，不会太过分。如果谁过分了，我就瞪他们一眼，他们立马像冬天的花草一样——蔫了。

但是这事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我就管不住自己。比如有一次自习课，我就带头闹事了。在那一次自习课上，我让逗号当马，然后我骑在他身上，然后喊着“嘚，嘚，驾，驾，吁……”

我从教室这一头，骑到教室另一头。这时候有两个人出来，说，大哥，让我们骑会儿吧。我看在他们两个平时伺候我不错的份上，就允许他们骑我的“马”。然后逗号驮着他们在教室里不停地转圈，弄得全班学生哄笑个不停。

我的女朋友苏晶也想骑我的“马”，但是我不允许。因为我不允许别的男生接触她的身体——尤其是这个“牲口”逗号。

苏晶嘟着嘴巴，不理我。我为了哄他开心，答应给她买她想要的东西——价格必须控制在五十块钱以下。

当我把班里搞得像一锅粥的时候，班主任出现了——其实我一直派人守在门口的，如果发现老师，赶紧汇报给我。但是这个哥们因为内急，急着去厕所方便了，门口没人看守，老师来了我都不知道——还是有人提醒我。

于是，我这个班长职务很荣幸地被班主任撤了。不过我没有怪自己的那个哥们，毕竟是小弟，如果别人出点岔子你就跟人翻脸，那我也不配做大哥。只要小弟们没有背叛我，我都会原谅他们。当然，个别时候——比如谁对弱者表现出同情心，我还是会小小地惩罚他们一下的。要知道，在我的团队里，是不允许对弱者表现出同情心的，欺负弱小，本来就是我的团队的核心价值。

我的女朋友虽然叫苏晶，但在苏晶之前，我还追过我们的班花——姚雪。其实在我们的心目中，她应该算是校花的，就算不是顶漂亮的，至少也是个年级花（比如高一最漂亮的）。但因为我们学校也没有公开评选谁是最漂亮的女生——私底下也没有评选，所以我们也不好给她安装一个“校花”的称号。但是叫年级花，似乎也拗口。所以干脆就叫班花。

我在班级里不算学习成绩最差的，但也差不多了（每次考试我都捉弄逗号，让他考倒数第一。当然也有某些情况捉弄不了他）。所以想追姚雪，那简直就像是上天揽月。但是有句话说得好，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所以，我就开始追她。我知道她成绩好，喜欢学习，本来我打算给她买点复习资料作为礼物送给她。但我后来咨询小超后，改变主意了。小超说，你买复习资料送给人家，是不是有病啊（他说的时候，我拍了一下他的脑门作为惩罚）。我说，那你说我应该送啥。小超说，你去送点课外读物，比如《围城》啊，《百年孤独》啊，这些小说比较上档次，你把这个作为礼物送给她，非常合适。我又拍了一下小超的脑门，说道，没想到你小子学习成绩不好，居然还知道这么高大上的名著。

于是，某天下午放学，我就和小超去逛书店——虽然已经确定好买什么书，但我还是想逛逛，兴许能选出比这两本更好的书。

到了书店，我在那些方方正正的书架中间浏览。浏览了一会儿，我从排得紧凑的书籍中间抽出一本书来，对小超说，你看这本怎么样？

小超就扫了一眼，说道，“《金瓶梅》？你找死啊”

我说，“听海超说，《金瓶梅》可是名著呢。”海超是我们班学习成绩最好的男生。

小超说，那是淫书，你想送给姚雪就去送，我不管。

我一听“淫”字，就来了兴趣，然后就让小超讲给我听。小超说，我也没看过这本书，但我知道这本书很黄。

在书店里挑来挑去，我买了《围城》、《局外人》和《金瓶梅》三本书——那本《百年孤独》书店居然没有。当然，《金瓶梅》是给我自己看的。

我买的都是盗版书，因为我没那么多钱。

当我们走出书店时，有七八个人把我们围住了。这七八个人中，有两个我认识的。

我悄悄地把书塞给小超，然后给他使了个眼色。小超明白，他拿到书后，撒腿就跑。我是殿后的。

那七八个人把我给群殴了。我知道他们打我的原因。这是几天前的一个事。当时是下午放学了，我和几个小弟正打算去网吧，然后穿过一个胡同。当我们进入胡同的时候，看到有两个学生正在殴打一个学生。于是我心中来了气——我平时最见不惯两个人打一个人了，于是我路见不平一声吼，招呼自己的几个小弟，朝那两个人奔了过去，然后对那两个学生实施了现场群殴。

那个得救的学生对我们非常感谢，并拿出十块钱来感谢我们。我呢，没有收他的钱，觉得见义勇为后再收钱，就不能算见义勇为。那个学生对我们鞠了一躬后就跑了。

这次群殴我的几个人，不用说是来报仇的。我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行踪。不管怎么样吧，我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吃亏。

当他们打得没有力气了，就不打了，对我说了一句，“小子，以后见义勇为得看人！”

我虽然被打得像镇关西一样，但是我心里高兴啊。因为我是因为见义勇为被打，这要是传出去，多有面子啊。

他们走了一分钟后，我的那帮小弟来了。他们来的可真是时候！

这事过去没多久，我就被班主任在一次思想教育课上表扬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此刻我在着，姚雪同学听到后，就算不钦佩我，至少也得对我刮目相看。

老师说，诚诚同学（我的名字），在某月某日，在一个小胡同里遇到一个被殴打的学生，然后他上去把那两个欺负别人的学生给打了——当然是见义勇为（同学听了大笑）。诚诚同学的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大家学习。

这事是怎么被班主任知道的，我也不清楚——可能是那个小子的父母打听我在什么学校，然后找到了我的老师，并说了很多夸赞我的话。

老师并没有说见义勇为的是我和我的那几个小弟，只表扬了我一个人。很可能是那个被打的学生故意这么宣传的，也可能是他的父母不知道这回事。总之呢，我是被表扬了。我被表扬了，当然没有忘了自己的小弟，于是我请小弟们搓了一顿——每人一瓶啤酒。

被表扬后，我觉得这是一个送礼物的好时机。

于是，我就把那两本书当做礼物送给姚雪。当然，不是我亲自送的，因为我虽然是什么老大，但在追求女神这件事上，我还是比较害羞的。我让小超帮我送给她。

小超拿着我的两本书去了——这个时候我离开了教室，一个是我害羞，二是我害怕失败。

我在教室外面待到上课铃响起，我才走进教室。当我走进教室坐到自己座位上时，我发现我失恋了，证明自己失恋的东西就是，那两本书放在我桌子上。这个时候，我心里的泪快要涌出来的时候，我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那两本书。

“你送的这两本书？”我指着书向小超问道。

“是啊，这是你亲自交给我的，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一本书是《围城》，另一本是《金瓶梅》。你说怎么了。你不是说《金瓶梅》有点黄吗？黄色的东西怎么能送给她呢？

于是，我让小超下节课再去送，另外，我还夹带了一个布艺宠物——就是某部票房特高的一部电影里面的宠物。我本来想着下次再送，但现在看来，有必要用了。而且我认为，女生对布艺宠物的喜爱，远高于那些无聊的名著。

事实证明，我的那个布艺宠物，姚雪退回来了，当然还有那两本名著。

我失恋了，不，连恋都没有，怎么会失恋？根本就是单相思。

@懂养生的小矿工 2018-12-13 17: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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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打架斗殴


我是班里的老大，那么小超就是老二。一般当老大的，手下都要有一帮小弟，我自然也不例外，因为你没有一个小弟，又怎么叫老大呢？世上没有光杆老大。

有小弟，自然要有排名，那么小超就做了老二。小超能做老二，一个是因为他的力气也不小——但比起我来差远了；二是因为他欺负弱小——我们的团队以欺负弱小为宗旨；三是他办事比别人灵光，而且是我的军师，一般我想做什么而没有主意了，都要参考他的意见。

小超能做我的军师是有理由的，比如我追姚雪的事，虽然最后没成，但他也算尽力了。要知道，在我们团队里，能像他一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实在不多。如果换了别的小弟，他会知道《围城》？如果你问他啥是《围城》，他还以为这是一本军事题材的小说呢。

还有，在我们学校里，也会打群架。我们学校像我们这种以欺负弱小为宗旨的团队，几乎每个班都有。欺负弱小是为了证明我们的强大，我们一般不会和强大的人过不去。这么做，其实就符合兵法——以自己的优势来对抗别人的劣势。古代打仗虽然有不少以少胜多的例子，但以少胜多，其实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诱敌深入，然后再以数倍于敌人的力量来打败对方。

其本质还是以强胜弱。

但我们也偶尔会打一下群架。因为你经常欺负弱小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而你打群架可以树立威严——证明我这个老大不是白当的。

当然，打群架也不是我的本意，因为班级与班级之间的老大一般很少会发生什么摩擦。但也有例外，比如有一次我的一个小弟——名字叫张庐，欺负了高一2班的一个学生（我们是高一1班）。而这个学生，就是二班老大的一个小弟。说是欺负也不对的，其实就是张庐和二班老大的小弟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儿。而张庐的能耐比较大，把这个女孩儿搞到手了，可是二班的小弟气不过，告诉了他的老大。

按说这事是我们占理，本来追求异性要讲究公平的，你不能因为没有本事追到对方，就要怪情敌，或者报复情敌。可是二班的小弟就这么做了。二班的老大带领他的小弟在一条漆黑的胡同里把张庐给教训了。

当张庐鼻青脸肿地回来跟我诉苦时，我怒了。我当即宣布征讨王学——也就是二班的老大。我打算领自己的小弟跟对方干一架。

这个时候，小超出来了，小超对我说，“老大，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这样公开挑战，打群架，万一被学校发现了，会被开除的。”

但是当时我是听不进去的，我作为老大，看到小弟被人家给欺负了，就这么一声不吭？人家刘备还因为自己的弟弟被杀了，亲自征讨孙权（我看的是电视剧）。难道我连那个喜欢哭的刘备都不如？

“那你说，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插着腰问。

“暂时还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开战。于是我给王学下了战书，约定于下周星期六。之所以约定下周，是为了能够有充分准备，之所以约定星期六，是为了避开学校监督。学校再怎么管，也不能管周末吧。约定地点，某公园附近的一个烂尾楼里。

我用了一张16开的白纸作为战书，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歪歪斜斜——我们团队里没有写字好的人才。这张白纸也是我拿的逗号的，而且还是我让他从他家里拿的。

战书由逗号去送，因为我怕王学打击报复我的小弟。

战书下好，小超就开始了准备工作。我作为老板，一般只管发布命令。而小超是管理具体事务的。

小超开始训练我们的团队，比如在这一周里，每天要做一百个俯卧撑，要打沙包，要每天跑步。小超还画了作战地图，他做了一个烂尾楼周围的地形图，然后分析周围的情况。不但如此，他还派人哨探去查看王学的动向——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经过哨探的回报，王学那边没有丝毫动静，小超笑了——成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经过一周的训练，我的团队训练得差不多了。然后小超带着他们先去开战的地方熟悉一下地形——假如不能取胜的话，至少也要想好逃跑的路，大家虽然没有明说，但也是心照不宣。

熟悉完地形后，还剩下不到三天的时候，这三天里，我们的任务就是充分休息。这个时候，小超让逗号给我们团队的成员按摩身子骨，让身体放松放松。

等到了那一天，我们团队的人都非常紧张和兴奋。因为这种感觉只有在电影里面看到过。只有电影里面，大家才会看到一个黑社会老大穿着风衣，后面跟着一堆小弟。

但是，我没有风衣，我后面跟着七八个小弟，但一点也不威风。

这时正是周六的傍晚，夜的颜色一点一点地渗入白天里，慢慢把白天改了颜色，先是有一点黑的颜料在里边，使得周围的事物开始朦胧。慢慢地，由朦胧变成彻底黑。所以黑和白的界限不是那么分明的。

我带着六七个人朝那个烂尾楼走去，我本以为我会在中途遇上王学那帮人，或者在目的地遇上。但是，都没有。我到了那里他还没到。于是我就等，我以为等上三分钟五分钟就可以，没想到一等就是十分钟。

小超说，大哥，我们走吧，我看他们是爽约了。

就在我们刚刚离开这个烂尾楼的一瞬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伙儿人，朝我们跑过来，然后不由分说把我们臭揍了一顿。在被打的时候，我看到这群人里有王兴，王兴正在用他那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揍我的一个小弟。

“砰”的一声，我脸上挨了一拳，把我打得晕头转向。这个时候，我好像看见天上撒出了一团尘土，然后我的手就被一个人拉走了。这个人把我拉出人群，然后玩命地逃跑。

等我神志清醒的时候，我看清这个救我的人是小超。

小超说，幸亏他当时机灵，抓了一把土，迷住了他们的眼睛，不然我们很难逃掉。

我捂着被打青的半个脸，问道，我的那几个小弟呢。

小超说，哎，我们两个能跑出来就不错了。我没想到，他们给我们来了个出其不意。他们懂兵法啊。

后来，我的那几个小弟回来了，毕竟是学生，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但浑身上下完好无损，没有缺零件。这样我这个做大哥的心里也安心了不少。我拿出五十块钱来让这些小弟去医院看看，小弟们说，小伤，没事。

那五十块钱还是每逢春节亲戚给我的压岁钱——已经攒了三百了。

下周一的时候，我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然后让我详细说一遍上周六和其他班学生打架斗殴的事情。我知道，事情败露了。然而，是谁把这个事告诉学校的？我们虽然是在周六打的架，但是仍然被学校处分了。

学校给我的处分是，退学。其他几个小弟每个人的处分不同，有罚打扫一周教室的，有罚写检讨的，等等。

我为这事每天都在发愁，算是进入了人生低谷。而且这个时候，我也没心情拿逗号来取乐了。

这事折腾了几天，家里给我托了关系，好说歹说算是让我留校观察——这算是看看我的表现，如果没有问题，我可以继续上学。我知道我自己仅仅是不惹事是不够的，还得积极地做点好事，争取留下来——虽然老子不喜欢上学，但也不能被辞退，主要还是我必须上完高中，拿了高中毕业证，到那时我该怎么潇洒就怎么潇洒。当然，我自己是没那么高的觉悟的，主要还是老爸给我讲了道理。

于是，我在学校里老实起来了。不但老实了，而且还积极做点好事。比如给老师倒杯水。其实我打算用擦黑板来表现的，但是我觉得擦黑板做好事的目标太宽泛。比如你今天给某个同学擦了黑板，那么其他的你都要挨个擦下去，否则容易得罪人。所以我放弃了这件事。

老师正讲着课，于是我站起来，拿着一杯水从教室后面从两排座位中穿过去，然后走到老师讲台上，对老师说，“老师，这是我专门给您买的杯子，这水是纯净水。”

那是一只普通的不锈钢水杯。我本打算给老师弄杯凉白开，但是学生没这条件，于是我就把纯净水倒进了不锈钢水杯里。

老师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夸了夸我。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做了很多很多“好事”，得到了各个老师的夸奖，他们对我的之前形成的不良印象逐渐改观。就连上自习的时候，我都是老老实实的，一句话都不说，专心看书——我一般都在耳朵里塞耳机，就算看书，也是在看黄书，然后外面套一本数学课本。

逗号我也不再欺负了，就连小弟们也不允许。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胆敢欺负逗号，我还会把这个欺负逗号的人揍一顿——当然只是稍微教训一下，而且我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比如有一次，有个人把逗号的短裤给脱了一半，露出了半个屁股。女生们看到了都尖叫起来，然后发出如帕瓦罗蒂一般的高音，。

我呢，马上就把这个人给教训了。后来，逗号对我感激涕零，他第一次感觉到被人帮助的温暖。

我的形象在大家的心目中，不算雷锋也差不多了。

当然，我不能一直做好事。因为我做好事是“作秀”，是做给老师看的。一旦我知道了我不会被学校开除，我就懈怠了。当然，我仍然不会本相毕露，仍然要潜伏。等到大家都不在意我了，我再出来活动。

王兴的命运基本上和我一样，也受到了学校的严厉处分，但也没有被开除——他家里肯定也用了手段的。

不过，在这次事件中，看似大家斗了个两败俱伤，其实我是个失败者。我觉得很有必要报复一下。我每次看到王学和他的小弟们，他和他的小弟们都冲我笑，当然是嘲笑。我的脸上至今有留着被他们打伤的伤疤。他们冲我笑，但是我不能揍他们，我也不能找机会再和他们来一仗。为这事，我恨得牙疼，我看见他们就想咬下他们的一块肉来。但是，我必须得忍，我得像越王勾践一样忍——当然不会学他去吃屎。

可是，我怎么样才能报复他们呢？于是我问计于我的军师——小超。

小超说，我们既然不能明着打他们，那就暗地里对他们动手。

我说，暗地里也不能动手。

小超说，谁说动手了。我说的这个动手，是手段。我听说王学有个女朋友，我们团队只要其中一个人把他的女朋友搞到手，就是成功地报复他了。

这种报复手段远比动手来得更狠！

“啪”的一声，我拍了一下小超的后脑勺，对他竖起大拇指，“小鬼，人才！”

（四）报复



时间过得快得很，转眼间我们已经升了高二。高二分了文理班，逗号很不幸地又和我在一个班里——都是文科，当然，都是在最后一排。



高二离高三虽然还有一年，但高考的气氛似乎已经提前来了。所以呢，高考前的热身少不了——考试。小考不断，而且有时候出其不意。有的老师懒得教课了，干脆以考试为理由进行偷懒。

我的成绩其实不是一直都是倒数的，而是有的时候倒数，有的时候每门功课都及格，总之呢，反差很大。造成这种不稳定的原因是，我有时候是要抄袭的，有的时候我懒得抄。

有一次考试，我前面坐了一个女生，这个女生成绩虽然不算多么好，但至少是一般的——一般女生的成绩都很不错，我印象里好像没有倒数的。我打算抄她的题，可是我用碳素笔捅了她好几下，这妮子居然不理我。因为我捅她后背次数太多，她干脆给老师打了小报告，说我总是笔捅她。我一气之下，这次考试成绩成了倒数。

因为那个女生不肯让我抄她卷子，我对她怀恨在心，于是想报复。这个女生叫张翘。可惜她的名字里虽然有一个“翘”字，但她的屁股并不翘。不过即便这样，她长得也还是有些姿色的。我之所以说她长得有些姿色，目的不是想追她，而是想欺负她。因为你欺负一个丑女，手段其实很少，但对于有姿色的人来说，还是不少的。

比如，我就把欺负张翘的事交给了逗号。我让逗号去欺负她，这算是“借刀杀人”。我告诉逗号，你把张翘的裙子给扒下来，我一个月内就不再欺负你了。

逗号面露为难之色，说，我不敢。

我说，这有什么不敢的。你要是不敢，那我就欺负你。我看你是敢扒她的裙子，还是敢违抗我的命令

逗号说，你给我一点时间吧。

我说，最晚明天。

到了明天，逗号按照我说的做了，但是他只做了一半。做了一半的意思是，他只把张翘的裙子脱了一半，嗯，连一半都没有。当然了，他还挨了张翘的一个耳光。张翘哭着跑到老师办公室里去了。上课的时候，班主任把逗号叫到办公室了。

按照我的猜想，逗号一定会说，是张诚诚让他这么做的。班主任当然会说，他说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逗号当然会说，如果自己不这么做，就会被诚诚欺负。班主任当然会问，他怎么欺负你。逗号说，诚诚踹我。班主任说，那你踹他。

我不知道我猜想的对不对，总之，逗号回来了。逗号回来了，也没把我叫到办公室。也就是说，班主任没有认为是我的错。

逗号不但被班主任教训了，而且张翘的那几个好姐妹也欺负他。比如她们悄悄地往他背后贴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我是王八。

除了这件事，报复王学的计划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之前我本来想报复的，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我耽搁了有半年——比如我觉得过早地报复对我不是很有利，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警觉——比如老师，比如王学。还有我中间得过一场大病，还有中途我出轨了一次，但是终于被苏晶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等等，不一而足。当然还有不可说的一个理由，因为那一次的失败，我有了恐学症——这个“学”，是王学。

现在呢，生了高二，换了班主任和一部分学生。而且又到了夏天，我挺喜欢夏天做事，不过为什么，总之就是喜欢。

好了，我继续说我的这个报复。

这个报复，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通常都是这样对我的小弟们说的，因为这样说显得自己有水平。

此时的王学，已经在高二（1）班了，而我成了高二（2）班。

王学的女友是个萝莉，长得甜美可爱，穿着日系短裙，裙子和上衣好像是连成一体的，衣服上的各种花纹饰样可谓是琳琅满目，让我这个粗汉子看了都觉得心情烦躁。我觉得穿衣服简洁一点为好——比如我的女友苏晶，夏天的时候就穿着连衣裙，上面没有那么多累赘，看着干净。

虽然我对这个萝莉的着装看不入眼，但是萝莉长得还是非常不错的。这个萝莉的名字叫张莉。

报复王学的手段是把他的女友夺过来，意思就是让张莉爱上自己。可是我本来已经有了苏晶，那么想追张莉有点那个——花心了。

我本来想让老二小超去追她，但是小超说他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小超认为我有老大气质，如果我去追，胜算更大。我觉得也是这样，尤其是这种事，老大能冲在前面，下面的小弟做起事来也会积极——身先士卒。所以我也只能勉为其难。

但是，如果我追张莉，就得避开苏晶。我不想为了追张莉而和苏晶分手。但是这件事又不得不做，于是我的军师小超给我出了主意——逃为上计！

我和苏晶已经是情侣关系，而且相处了几个月了，基本上算是“老夫老妻”了，也就没有必要天天腻歪在一起了。这对我来说，算是一个好处。除了这个，就是小超等几个小弟，能为我挡的时候就挡，能为我找借口的时候就为我找借口。比如有一次，在进教学楼的楼梯口处，我正打算把一个手镯送给张莉——地摊货，这时候，苏晶正好也来了。小超赶紧招呼几个小弟把苏晶拦住，然后找了借口和苏晶谈了十分钟——到了上课时间。我把手镯送到了张莉手里了，这个任务算是完成，之后我问小超，用了什么借口把苏晶拦了十分钟？小超作为军师故作深沉，说天机不可泄露。然后我很欣赏得拍了他的脑袋一下，笑着说去你妈的天机不可泄露。

每次下课时候，只要我碰到张莉，都会和她攀谈几句。在攀谈过程中，如果我知道她喜欢什么东西，我都会买给她——一定要在一百元以下。

因为聊天多了，张莉对我也熟悉了，所以后来不一定是我找她聊天，有可能是她找我聊天。

看到时机成熟了，我就买了电影票送给她一张——当时县城里没有电影院，所以想看电影就得跑上十几公里去外县。

张莉刚开始还是推脱的，但是她的推脱只是因为矜持——那场电影还是她非常想看的，她原先想让王学带她去看，但是王学对电影压根没兴趣。

几番推辞，她同意了。

男女单独相处的时候，女方一般很容易被攻破感情的防线，尤其是在浪漫的黑夜里，感情的荷尔蒙就会这时发挥很大的作用。

张莉虽然拒绝了我的拥抱，但不反感我拉她的手，我知道，这是成功的开始。而且我从同学那里，知道这么一句话，先摸手，再摸肘，顺着胳膊往里走。所以，下一步，我要摸她的肘——哦不，我要摸她的腰。

虽然我想了很多办法躲开苏晶的视线，但还是被她发现我“出轨”了。她让我跪搓衣板，我不想跪，然后就跟她解释，我这是报复王学呢。

我是真的要被罚跪搓衣板，不是开玩笑。我不知道搓衣板多少钱，不过看那老旧的样子，应该是她从家里拿来的。

我们做个“夫妻”（平时她叫我老公），没想到她还当真了。她还真让我跪，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那些小弟的面。我当场就给了她一巴掌，说道，我给你解释你不听，你这是给脸不要脸啊。

苏晶捂着她那张美丽的脸，说道，张诚诚，你好狠心，连我父母还没打过我。说实话，我当时也真心疼，但是当着小弟们的面，我得坚持我的原则。

她跑了——我没追出去。当时还没放学，于是她就旷了一节课，幸好老师没发现。

当然，她跑后过了半个小时，我就追了出去。

我在想，她一定是躲在什么角落里哭呢，于是我就专门在各个胡同里寻找，或者墙角。

但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像一道光一样，闪进了我的眼睛里。这个身影很像苏晶。

这个熟悉的身影被我找到了，苏晶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商店里买东西。我进去了，看见她买了几根棒棒糖。她已经剥开了一根，然后把那圆圆的甜甜的小圆球含在嘴里吮吸。

“ 晶晶，我向你道歉，我不该打你的。你恨我，就给我一巴掌。”等她走出商店后，我说道。我把脸伸出去，就像一棵树把自己的枝伸出去。

“你吃一根吗？很好吃的。”她把一根棒棒糖递给我。

“你打我一巴掌吧。打我，我心里会好受些。那个我解释一下，我追张莉是为了报复……”

“没关系的。我不怪你。你只要把棒棒糖吃了，我就不怪你了。”

“真的？”我将信将疑。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哎呦！”苏晶叫了一声，然后俯下身去脱自己的凉鞋。

“怎么了？”我看她把脚后跟上的袜子卷了起来，露出好看的脚裸。

“怎么会破了？”我说。苏晶的脚后跟破了。

“被鞋磨破的。”

“你这是新买的鞋吧？可惜，鞋已经脏了，应该不能换了。不过，可以试试。”

“不是新买的，买了两年了。”

“买了两年了怎么会磨脚后跟？”

“我也纳闷呢。”

接着，我们就去上课了。

后来，苏晶就没再理我，任凭我如何三顾茅庐，对方都不搭理我了。

仗还没打，就已经赔了夫人，真是出师不利啊。不过这样一来，我也就放开手脚去追张莉了。以前有苏晶，张莉在我这个“哈哈镜”一样的眼睛里一点都不漂亮，这是一种有选择性地把对方变丑的主观行为。苏晶和我分手后，我就觉得张莉不管哪里都漂亮，不管脸还是屁股都非常诱人。

我加紧了追赶张莉的速度。张莉当然知道我在追她，所以也拿出了考验我的手段（从这一点上看，她对王学的爱是三心二意的），常见的无非就是吩咐我做什么事，然后我二话不说就去做。她刚说了一句我想吃棒棒糖，那么下一秒我就把棒棒糖送到她手里。这不是一种修辞手法，而是我确实这么做的。当然我不是什么神行太保，而是我了解女孩儿的心理。那根棒棒糖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当她吩咐的时候，我就给了她。女孩儿需要的不是她让你做什么，你就能做什么，而是她还没让你做什么，你就能提前想到。意思就是，要不断地给她制造惊喜。

我追女孩儿的本领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很多时候都不需要女孩儿说出口，我就知道她们想要什么，所以，在泡妞这一点上，我是天才。我在初中的时候，就有了四五个女朋友。虽然结果都是分手，但是作为男人，我也占了便宜。

张莉还没有答应做我女朋友的时候，我就亲了她。她扇了我一个耳光，但我心里美滋滋的。我没有因为这事去道歉，但是后来张莉也没有怪我。这事本来就不应该道歉，如果去道歉，本来喜欢你的女孩儿也会讨厌你。

张莉讨厌我了，是那种充满爱意的讨厌。每逢我占她便宜的时候，她就说讨厌。她说你们男生都是小馋猫。

有一天晚上，我和她出来散步的时候，就向她表白了。

“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她把眼睛瞪得溜圆，然而气得说道，“人家都被你占了太多便宜了，你现在才向人家表白。”

我嘿嘿一笑。但是我继续问道，“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啊，不答应的话，那就算了。”我一边问着，还一边摸着她的屁股。

“我答应你！”

搞定！

关系确定后，我和张莉就公开地腻歪在了一起，而且还专门选择王学的视野范围内。我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他敢在学校里打我，而我情愿做一个被打的，然后把这事闹大，传到老师耳朵里，到时候就算不开除他，也会受到严厉的处分。加上这小子本来就有“前科”，我相信，这小子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和张莉在王学的视野内出现了四五次，我以为王学在第一次的时候就会跳出来和我决斗。但是没有，不但第一次没有，第二次第五次都没有。

我觉得他是怂了。

不管王学怂不怂，张莉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这不仅仅是报复，而是我确实把她当我女友。就算哪一天我把王学打趴下了，她仍然是我女友。

得到胜利的我，忽然又想起了逗号。我因为一直都在思考如何报复王学，一直都在追张莉，所以欺负逗号的事情我差点就忘了。不过很久以来（不知从哪一天算起），我虽然没欺负他，但不代表我的小弟没有为我代劳。这种欺负都是小型的，所谓小型，就像逗号上课的时候，要弄得他不能听课。有了鼻涕要抹在他身上。放学回家的途中，要捉弄他一下。总之，不能让他的日子太好过。

其实逗号的父母也来找过我，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逗号的父母跟我说了一些话，弄得我当时很不好意思的。他父母找了来，我总得给点面子，于是大概半个月内，我没有欺负他。半个月后，照常！

没有任何事情的我，就开始琢磨欺负逗号的新花招。

班级里需要每天打扫卫生，而且分了小组。正巧，逗号和我都是一个小组的，而且我是是组长。有的时候我为了欺负他，整个教室都让他一个人打扫。当然这种情况也是偶尔为之，因为我也知道凡事不能太过，太过了我就不能欺负他了。

这一天，我们组打扫卫生。打扫卫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个时候，整个学校里都非常空，空得有点像空旷的宇宙。如果你在学校里喊一嗓子，很可能会传来恐怖的回声。

我是不害怕的。我们组的几个人一边打扫卫生，一边说笑（不包括逗号）。

我呢，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把班里窗帘都拉上了，然后坐在一张课桌上，对着我的一个小弟说，把逗号给我压上来，让他尝尝我的XX。于是，我就把自己的裤子脱了下来，内裤也脱了，露出了那玩意。

我一向自豪于自己的那东东。那个东东在教室里明亮的灯光下，显得犹如傲视群雄的武功高手一般。粗壮，明光闪闪，擎天大柱。

逗号被两个人押到我身边来。

“逗号，你没有尝过这个东西吧？”我坏笑着说。

“如果你今天主动品尝了我这个东西，那以后我就不欺负你了。”我让那两个人放手。

两个人刚一松手，逗号就想跑，但是被我那两个机灵的小弟给抓了回来。就是说，逗号也就刚刚跑出几步远，连门框都没摸到。

两个人把逗号的头死死地往我那玩意儿上按。

很快，他脸部的某个部位已经挨上那玩意儿了。我看不清，但我感到那玩意儿被刺激了一下。当然，我这里得澄清一下，我绝对不是同性恋。这一点，至少从我喜欢漂亮女生的事情上可以证明。我也绝对不是什么双性恋。

就在这时，我听到逗号骂了一句很脏很脏的话，脏得就算跳起黄河都洗不清的地步。他发威了，我那两个小弟都摁不住他。

逗号摆脱掉那两个人，然后玩命地朝我扑来。把我扑到在地，我因为没有反应过来，加上我还没穿好裤子，所以被他撞倒在地。

正在他要挥拳打我的时候，我的那些小弟早把他拉起来了，任凭他有多大力气，他也斗不过两个人或三四个人。

两个人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死死地控制住。

我呢，早已怒火冲天，上前就扇了他一个耳光——但是也被他踢了一脚。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我拍着身上的土骂我的小弟们。

小弟们很乖，有两个人早爬在地上控制住逗号的两条腿。

但是逗号已经疯了，口里骂个不停——声音犹如装了扩音器一般非常大，身体使出估计是平生最大的力气来，他的身体在摇晃，摇晃得连我的那好几个小弟都差点控制不了他。

这个时候，我赶紧把我的臭袜子塞到他嘴里，然后当胸给了他一脚，然后手脚并用，开始噼里啪啦打他。他仍然不屈服，仍然大声骂我，但是他的声音已经哑了。

这个时候，我的那些小弟居然开始拉我。

“老大，打残了就不好玩了。”我被两个小弟拉开很远。

我知道我的小弟怕我打得过分了，到时候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今天我就放了一马！”我远远地指着逗号的鼻子说。

“放了他吧，继续扫地。”

逗号被放了，但是他却走了，堂而皇之地从教室里走了出去。

卫生还没打扫完呢，这小子居然就走了。

当时我喊了他一句，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吓了一跳。他的眼神里全是火。

我把王学的女友拐跑了，所以我当然要时刻准备好被王学单挑或群殴。每回下课或放学的时候，我的小弟都把我环绕在中央，要警惕他会不会头上戴着个丝袜从哪里窜出来，攻我一个措手不及。所以，该想到的，我都想到了。但是长时间以来，丝毫不见他有任何动静。但是我这人经历过上次的失败，绝对不会因为敌人不动手就放松警惕。

我和张莉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害怕他。张莉在身边，我相信他不会来打我，就算来，我挨了打，张莉也会很心疼我的。当然，每次我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小弟们会在稍微远的地方保护我。所以，我做的这种既有进攻又有防守性的布局，保证了我的安全。当然，这些也是小超替我想出来的。

当然了，就算你安排多么周全，总会有想不到的地方。所以，还有一招，假如王学真的敢打我，那我这次就属于胜利者。因为我属于被动挨打的，学校里知道了，我是受害者，那么被开除的就是王学而不是我。

所以，我每次活在洋洋得意之中，觉得自己是“东方求败”了。当自己是高手的时候，那感觉真叫一个孤独。

逗号后来也没怎么样，仍然被我控制着，仍然每天活在我的阴影里。我可以笑傲江湖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有一天放学后，逗号反常地在学校里逗留很久。我看见逗号没走，就像老虎见到了猎物，异常兴奋。当然这种兴奋是亚于见到异性的，不然我就成了同性恋了。

当时他背着书包在通往校门口的地方转悠着，走得很慢，而且一边走一边玩，有时候会在门卫那里看看小黑板上的字，似乎不打算出校门口。我看见他，喊了一声，“逗号！”

逗号看见我，就像兔子听到了猎手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抖。我看到他那种恐惧的眼神，非常高兴。

我朝他跑过去，他就朝校门口跑过去。

当时我也没招呼我的小弟们，而且我也不可能任何时候都去招呼他们。张莉呢，在打扫卫生。我之所以还没走，也是在等她。

我冲出校门口，然后一路追了过去。

天已经黑了，放学的时候天就有些暗了，所以在学校里待了那么久，天肯定会比刚才更黑。而且外面的路灯已经亮了。

逗号跑到一条胡同里，我也追了过去。这条胡同是个死胡同，一般很少有人来这里。当时我也没多想，我没去想逗号为什么会找死。他就算跑也不应该往这里跑。

我进了胡同，正想跑过去揍逗号的时候，突然间一个破麻袋就把我的身体给罩住了，只罩住了上半身。然后我听到周围人喊了一声打，跟着我的身体被狂风暴雨一般的拳脚狠狠地揍了一顿。

当时我什么想法都没有。人被那么多人揍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想法了，如果有，那也是下意识地身子蜷缩成一团。

突然，麻袋“哗”的一声，从我身上拽走了。然后一个熟悉的人站在我跟前，说道，“张诚诚，这是你的报应！”

王学说了这句，然后向另一个说道，“你不是要报复吗？现在正是时候。”

我疑惑地抬头去看王学在跟谁说话，我看了一眼，心里又凉了不少，这个人是逗号。

只见逗号拿起一块砖头，向我走了过来。当然，这个“向”的说法不准确，事实上他就站在我跟前，他只需要迈上两步就可以拍我了。

“逗号，你要这样做了，你会后悔的。”我不确定逗号拿砖头拍我什么地方，反正他拿砖头肯定不是为了好玩。我希望他不要拍我的脑袋，我相信他也不敢拍我的脑袋。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确没胆拍我的脑袋。

“哼，我就算后悔，也是后悔不把你弄死。”

紧着，我一声穿破云霄的惨叫，宣告了我有史以来受到的最大侮辱。

当我的小弟们闻声赶来时，他们只能背着我出去了。

后来，我去了医院，然后医生给我腿上打了石膏，缠上了绷带。

再后来，我的父母找到了逗号的父母，要他们赔付我的医药费，如果不陪，那就告他们。

我没有把王学打我的事情告诉父母，因为我怕王学报复我。而我不怕逗号，即便他狠狠地报复了我，我也会狠狠地治他的。我这就叫欺软怕硬。欺软怕硬其实是生活的一种常态。这种常态不仅出现在学校里，也出现在社会上。其实，学校就是一个小社会。

逗号的父母怕事，所以就赔了钱。

逗号呢，也不在这个中学了，他转学了。

后来的某一天，我在路上走着，突然脑袋被一个土坷垃砸到了。幸亏是土坷垃，如果是小石头或砖头，那老子的脑袋就要开瓢了。

我四周都看遍了，也没找到袭击我的凶手。

后来我猜想，这个袭击我的人就是逗号。当然，这只是猜想。

（五）我自己 【完结】



我感觉我很早熟的，在苏晶成为我女朋友之前，我就有过女朋友，那是在初中。

在初中的时候，我就是班里的老大。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了班里的采玲，采玲是坐在我前面的女生。采玲在第一排，我在第二排。我那个时候坐在第二排并不是因为我学习多么好，而是因为我在县城举办的学生运动会短跑项目上夺得了第一名，我为我们学校争了光，自然就坐在第二排。采玲的学习成绩算是不上也不下吧。

采玲不是什么班花，身材也不算多么好。不过我挺喜欢她的屁股的，她的屁股是那么厚实，胸部也很饱满。初中的时候发育就这么好的不多见。那时老师一边上课，我的大脑里就开始想她的屁股。

我的泡妞手段从初中就有了，这是一种天赋。我坐在采玲后面，没事的时候就拽她的头发玩。她是长发，披肩的那种。我一拽她的头发，她的头就向后仰，非常听话，我觉得好玩。

可是，她觉得不好玩。她警告了我一两次，但是我不听。我对她说，除非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不拽你的头发了。采玲白了我一眼，说，想得美！

可是，这事我还真是想得美，没过多久，采玲就成了我的女友。

采玲成了我的女友后，我会给她写诗。那些诗其实都是打油诗。我这人虽然不怎么样（比如比较操蛋），但这毕竟是我第一次谈恋爱，所以我很开心。上学的时候，我会带两杯水，一杯是给她准备的，另一杯当然是我的。

除了这个，放学后，我还会带着她去兜风——当然是骑着自行车。

玩了一阵后，我就带她去了我家。我父亲和母亲很少在家，而且我也摸出了他们什么时候在家或不在家的规律。

那一天，我把她带到我家，把她领到我房间里。

“我想亲你一下。”我对采玲说。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是很单纯的，这事如果放在高中，我直接就亲了，不会征询对方的意见。

“不行的。”采玲。

当时我们两个坐在床上。我听到拒绝后，并没有灰心，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作为男人，应该主动一点。这些是我看影视剧得出来的结论。因为影视剧里的男人们都是“强迫”女人的。

所以，在这个最关键时候，影视剧帮了我。我伸出手去，捏着她的下巴——影视剧里面经常这样演。

采玲被我撩起了下巴，不过她太害羞，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这是她后来告诉我的。她不喜欢被调戏，因为她这是第一次被调戏。

所以她就打掉了我的手，然后像受惊的小兔一样要逃离我的房间，在她要走出房门的一刻，我把她抱住了。她的身体是那么美妙，不过这种美妙只维持了几秒钟，因为这个时候我父亲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父亲怎么就突然回来了，按说今天他上班的。我们今天也上课，但是我和采玲一起请假旷课了。我们本来可以在外边亲热的，但是这个时候是冬天，所以我就大胆地把她带到我家来，没想到就遇到我父亲了。

我以为父亲会狠狠地把我训一顿，或者说就算不当场训我，以后也会训我的。但是，他没有。他很亲切地问候了我的女朋友采玲，当然只是敷衍地问候了一下，因为他很忙。

父亲在我眼里一直是很忙的，几乎不怎么着家。所以，我自由的时候很多。母亲非常溺爱我，很多时候都不管我。

那个时候，在学校里我就有了欺负的对象，这个学生不是逗号，而是叫三蛋子——原名叫啥我也忘了。三蛋子听起来像是农村给娃起的小名。

那个时候我欺负别人的方式也是很老套的，到高中也没有创新。

有一次，我把三蛋子摁在学校的桌子上，他躺在上面。然后我的一只手捏住他的腮帮子，把他的嘴挤开，然后在他嘴里吐了一口吐沫。我这人语文水平不高，我很想形容吐吐沫的声音，但是我想不出个形容词。

在我和王学没有闹掰的时候，我们俩还是个朋友，至少是普通朋友。有一次，我们站在学校的走廊里，扶着栏杆，王学抽着烟，问我，“你觉得我们这样活着有意思么？”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从这一点上看，王学的成绩应该比我好才对，应该他能问出这么哲学的问题，不喜欢读书是不可能的。但事实是，王学的成绩也是一塌糊涂。所以我有时候会认为，学校屈才了。或者说，王学是个偏才。

“怎么没意思？没事了欺负一下别人，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挺好玩的。”我一说话，就把自己给愣住了。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说出如此哲学的话来。这么说来，其实哲学的话是在我们无意中说出来的。后来我思考过，我觉得一个人不管多么坏，都存在另外一个自己。这个自己是脱离于自身的，无关当下。这种状态就好像刚刚出生的自己，是那么纯粹。纯粹的自己，当然会说出纯粹的话。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知道我这样做——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却还要做，那是良心坏到一定地步了。是的，我知道我这样做是错的，但我还是喜欢这样做。为什么呢，因为一个人总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而欺负别人这种生活方式，非常适合我。在这个世界上，总会存在欺负别人的人的，也总会有受欺负的人的。就算没有我——张诚诚，也还会有李诚诚，孙诚诚。我只是代替那个孙诚诚李诚诚来做事而已。



所以呢，逗号总是会存在的。没有什么人会心疼逗号的，老师不会去管这些事，在老师眼里，逗号就是一个窝囊废。一个窝囊废自然没人瞧得起。老师只会欣赏好学生和坏学生。好学生能够让老师活得有颜面，重要的是，班级的成绩能够考核老师的教学水平，影响着他们的工资绩效。而坏学生，比如我，很有领导能力，比如班级里有点什么事了，老师除了想到班长，就是我了。偶尔有个运动会啥的，我还能出风头。而且我有抄袭的能力，也未必会托班级的后腿。

窝囊废能干什么？除了到处告状，啥事也干不了，连抄袭的能力都没有——因为没人缘而且脸皮又薄。不管是社会，还是学校，都不会养窝囊废。



没人可怜他。真正能可怜他的，只有他自己。

我把我的这些想法告诉了王杰。

“诚诚，我觉得你的觉悟挺高的。”王学朝一个通红的太阳吐出烟圈。当然，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太阳，但至少我是在看的。

“哦？我的觉悟怎么高？”

“因为你至少还是知道自己在欺负别人，而有些人，虽然在欺负别人，但他自己不认为在欺负别人，反而认为自己是在做好事。”

“譬如？”

“没有譬如，我只是随便想的，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也许，根本不存在我说的那种人。”他吐出最后一个烟圈，然后把烟头扔到地上，脚把烟头碾扁。

我很羡慕他能吐烟圈，因为我不会吸烟。

那个烟圈朝着红色的太阳飞去，久久不散，一直飘在我的人生里。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