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厕所回考试教室的路上，他又瞟了一眼陆瑞博，见他已经将左手狠狠地抵入了胃部，但右手还在奋笔疾书。

回到考场，高熙然再也无心考试，尽管他英语很好，那些考题对他来说难度并不高，但他满脑子都是陆瑞博强忍胃痛还在坚持考试的样子，总在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高考考场都配有医护人员，陆瑞博应该很快就会坚持不住被送出考场的吧？从他的教室出考场，是必经他的教室的。
可门外一直很安静，这种安静在高熙然看来实在太反常。
都穿孔了啊，他还能坐得住？还要一直考下去？
其实另一边的陆瑞博早就是在以最强的意志苦苦撑着了，突如其来的剧烈胃痛差点让他痛呼出声，胃里如有刀割，还不是痛痛快快的一刀捅穿，而是有无数把小刀，一点一点的在凌迟着他的胃壁。
他左手紧攥成拳，死命地往自己胃里抵，恨不得能抵到后背。他没觉得胃要被自己的拳头抵穿了，倒像是胃里那无数小刀变成了数不清的电钻，在拼了命地往胃壁深处钻，将他的胃壁层层钻透。
这不是好征兆，他知道他家然然已经放了大招了，但他又能做什么呢？
监考老师见他左手一直放在桌下，腰越来越弯，头埋得越来越低，免不了怀疑他在作弊，但走近一看却吃了一惊，他左手深深地戳进胃里，右手虽然一直在答题，但已经写得歪歪扭扭，字母的笔画也是断断续续的，再看他桌下的双腿，也在难&…耐地蹬着地面。
“同学你怎么了？不舒服？”
陆瑞博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旦开了口他就会止不住连连。，shen。，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监考老师见他脸上全无血色，头上冷汗涔涔，下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也有些急了：“摇头是什么意思？你说话啊？哪里不舒服？胃疼是吗？你这样子情况有点严重，还能坚持吗？考场有医护人员，我让他们进来把你送到医院去……”
陆瑞博终于喘着气往外挤着字：“老师……我能坚持……我就是……可能太紧张……胃痉挛了……一会儿就好……您别……别赶我出去……”
老师纠结了，她何尝不知道高考对这些孩子意味着什么，尤其现在已经是最后一门了，现在离场就意味着前功尽弃，她也不忍心。
可他看起来确实病得不轻啊，不紧急送医的话，要是在她的考场出了事，她也会良心不安的。
她和同教室另外两个监考老师轻声商量了一阵，跟陆瑞博小声交代：“我去医疗队那里给你拿点解痉止痛的药，你也再看看情况，要是过一会儿还没有好转，甚至更严重了，千万别逞强，一定要跟我们说……我们也知道高考很重要，但身体更重要啊……要是你是那种不能拖的要命的病……耽误了可就完了……实在不行明年还可以再考……”
陆瑞博勉强抬起那张大汗淋漓的脸跟老师挤出一个感激的笑。
可是老师啊，解痉止痛药也不会管用的。他也不是把考试看得比命还重要，而是他知道即使现在就离开考场去医院，只要他家然然手指再动一动，他还是会死的，死在医院跟死在考场没什么区别，还不如捱到高考结束的铃响，跟他表白了，让他打消弄死他的念头，才是最保险的。
但他真的……快撑不下去了，现在不仅有无数锥子齐齐钻穿胃部的锐痛，还有满腔滚烫的熔岩在烧着整个胃袋的强烈灼痛，似乎正在将他的胃一点一点地溶解吞噬掉。

他已经疼得不太清醒了，试卷上的题目也看不太真切了，到后来更是一片模糊，但迷迷糊糊中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撑到高考结束，第一时间跟高熙然表白，这才是他自救的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方式。
他是疼得坐不住，那边的高熙然却是急得如坐针毡，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瑞博却没有一点儿要离场的意思，要是真的让他撑到考试结束，他的任务就会宣告失败了。
他得继续放大招啊。
他再次举手示意要上厕所，监考老师有些不耐烦：“你不是已经去过了吗？”
“老师我有点拉肚子……”
老师只好再次跟着他去了卫生间。
途径陆瑞博的考场，他再次瞥了一眼，就这一眼，他已经看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但他还是怕他以超于常人的意志坚持到底，咬咬牙一狠心，又按下了胃出血的按钮，选了大量呕血的选项。
只是疼，老师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严重，还不如来个吐血，给老师一个最直观的刺，ji。
等他吐得满地是血，就算他自己还想坚持，老师们也会把他架到担架上的。
从胃开始出血到呕血还需要一段时间，高熙然上完厕所后回到考场，心里却一直砰砰狂跳。
陆瑞博已经完全无法再答题了，胃痛一直在加剧，头也开始晕，心里一阵阵发慌，竟有些呼吸不过来。
人已经快失去意识了，胃里一阵猛似一阵的翻涌和喉间泛起的股股腥甜又让他没法完全晕过去。
他一次次将要涌出来的腥甜强压回去，终于在又一次猛地上涌时他没有压住，一大口血报复，性地喷，溅而出，全喷在了面前的卷子和课桌上。
其他考生的尖叫和老师们惊慌的询问似乎远在天边，他苦笑着闭上了眼睛，果然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么？

听到门外喧嚣声起，高熙然立马果断地交了卷子，监考老师一脸惊诧：“你不是……还没做完么？”
“我……我肚子疼，坚持不住了……”
他冲出教室，果然看见好几个白大褂和一个监考老师正急急地抬着担架往外赶，担架上还在试图支起身子，却脱力倒下，依然大口大口吐着血的，正是陆瑞博。
他的白衣服上全是大片大片的血迹，走廊上隔几步就是一大滩，稍远的地方是暗红色，到这边已经变成了鲜红色。
高熙然心里狠狠一抽，扑上前去就握住他的手：“陆瑞博，你怎么样了？”
陆瑞博睁眼看着他，涣散空洞的眼里有了一点微弱的光，他反手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胃里戳，声音低弱得让他几乎趴在他耳边才听清：“然然……我胃好疼……你帮我揉揉……像那天那样……”
这下提醒了高熙然，他赶紧将胃出血的选项关闭了。
出血可以止住，但已经穿了孔的胃，他没法再修复了啊。
陆瑞博已没有力气再狠命压他的手，喘息声也越来越弱，高熙然一边跟着担架跑一边胡乱地给他揉着胃，完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如此痛苦不堪，全是拜他所赐，他现在满心的愧疚和不安，只希望他能尽快到医院接受救治。
然后呢？
然后呢？他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然后他可以再给他弄个并发症，或者可以再来个大出血让他死在手术台上。
但真的要这么做吗？都把他折磨成这样了，真的还要将他置于死地吗？
一路纠结着已经到了校门口的救护车旁，门口等候的家长们一看有担架抬考生出来了，都担心是自家孩子，第一时间一拥而上。
“什么情况……哎呀吐血啊……这得赶紧送医院啊……”
“是胃出血了吧，看他一直捂着胃……小脸都白了……”
“谁家孩子啊这是……我们看着都心疼，他家长得心疼成什么样啊……”
……
一个女家长拨开人群往里挤：“借过借过，我是肠胃科医生，我给他看看……”
等她看清担架上的人就惊叫一声扑了上去，声音都变了调：“小博怎么是你？妈妈在这儿……哪个地方最疼……再坚持一下……马上去医院了……”
她一边触诊一边安慰他，跟着上了救护车，高熙然也毫不犹豫跳上了车。
“妈我没事……”陆瑞博竭力睁开眼，先在他妈妈手上抓了一下，又转向高熙然：“然然……”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怎么了？”
“几点了？”
高熙然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四点四十。”
还没到考试结束的时间呢，还不能表白呢，陆瑞博轻轻阖上眼：“没事。”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别怕。”

“我也是前几天听小博电话里跟我说的。”陆妈妈接过高熙然递给他的纸巾，擦了擦眼泪，“那天他突然打电话问我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在短时间内把肠胃调理好的。说有个同学平时肠胃就不太好，但临近高考了越来越严重了，想让我开个见效最快的药，能让他马上就好，不至于因为身体原因影响高考。我说这类毛病都是需要慢慢调理慢慢养的，而且肠胃不好可能有很多种病因，我都不知道具体有些什么症状，是没法开药的，所以他就在电话里跟我描述了一遍症状，什么肚子疼啊，便秘和腹泻交替出现啊等等，为了让我能更准确地做出判断，他甚至把大便性状、气味什么的跟我描述得很详细很具体……”
高熙然脑子里嗡嗡作响，心里也跳得很乱，先是震惊，继而是后怕。
傻子也能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了。
陆瑞博确实将当时看到的高熙然在卫生间的窘态告诉了别人，但这个别人并不是那三个人，而是他妈妈。
动机也不是因为什么恶qu味和阴an&…bian态，而是想尽快帮助他。
或许只是在打电话的时候不小心被他们三个的其中一个听到了， 而他记录在本上的那些内容，可能也只是被他们偷看了……
如此说来，他对那个真正的 高熙然果然是关心已久？或者，暗恋已久？
亏得他没有一鼓作气对他下最后的死手，不然，他即便回到自己的世界，也会一辈子愧疚，而真正的高熙然，更会在悔恨和自责中度过余生吧。

陆妈妈没注意他已经石化在了原地，还在继续说：“我当时就有些诧异，他竟然能对同学的身体状况和一些原本应该属于很私密的情况也能了解得这么细致，显然两个人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我就问了他说的那个同学的名字，他说叫高熙然，我听说过这个名字，知道这是他们年级的学霸，之前在学校门口又听见小博叫你然然，刚才你又说你拉肚子所以提前交卷了，所以我就猜测你就是那个高熙然……当时小博跟我描述了半天我也没法准确判断你到底是什么病，但我推断你这段时间严重了，是情绪上的原因比较大，比如压力过大之类的，所以只是让他再多观察你的身体状况……现在你们也考完试了，你也该好好做个检查了……约明天上午的检查可以吧？”
高熙然半天没反应，直到陆妈妈微微蹙眉问：“怎么？你是明天安排了别的事儿吗？”
他这才如梦初醒：“啊，不是，我没事阿姨，我不急着做检查，现在陆瑞博的事儿要紧。现在考完了也没事了，我可以每天来医院陪他照顾他……”
“所以啊，你反正也要来医院，做个检查就是顺便的事儿了， 两不耽误。那就这么说好了，我给你安排明天一早的检查，你空腹来，别吃早餐……”
高熙然茫然地点着头，嗯嗯啊啊应付了几句，忽的拔腿就跑：“阿姨我先上趟厕所。”
陆妈妈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摇头叹息：“果然又拉肚子了吧？现在的孩子肠胃怎么都这么差？”再一想到自家儿子比他的情况更糟糕，眼泪忍不住又在眼眶里打转了。
高熙然其实不是真的要上厕所，他只不过是要找5号好好聊聊，但又不想在陆妈妈面前神游天外，只好随便找个借口溜了。
“5号5号你出来！”
“来了！干嘛？”
“我如果完不成任务会怎么样？”
“这不废话么？就回不去了呗！”
“我知道回不去了，那我去哪儿？是完不成任务就一直待在这个高熙然的身体里，还是去别的世界继续执行任务？”
“你在这个世界的任务是有最后期限的，就是今天晚上十二点，过了今晚十二点，你就离开高熙然身体去别的世界了。”
“那我离开之后，原主是不是就重回这具身体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你都走了，原主可不就回来了么？”
“那我现在就可以宣布这次任务失败了，我申请去下一个世界。”
他走了，原主就能和男神每天黏在一起了。
5号嘿嘿一笑：“想去下一个世界？我可告诉你啊，这次任务没完成，去下一个世界难度会升级的。”
“难就难吧，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原本相爱，却莫名其妙被我弄死其中一个。不过……我可以提前问问下一个世界是什么情况么？”
“我只能告诉你，你下一个世界的复仇对象是一guo之君，其他的我不能多说了。还有，就算你现在就宣布任务失败，你也得等到十二点的时钟敲响，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第二个世界

冯煦然梦见自己趴在床上睡觉，怀里抱着一只温顺的大猫，摸着软茸茸的，睡得浑身也暖融融的，极其舒坦。
他懒洋洋地睁开眼睛，自己果然是半趴在床上的，半边身子挂在另一个人身上。
是个男人，还是个身材极好的男人。
本用软巾束着的长发此时散落满枕，一床锦被胡乱地环在腰间，却也遮掩不住他jing壮的后背和匀称的线条。
冯煦然想透过低垂的帷帐看看自己身在何处，一抬眼却瞥见床头的冠服，猛地完全清醒了。
那冠服……眼前被自己压在shen*下的……是当今sheng上？！
自己哪里是抱着一只温顺的大猫啊，分明是一头凶猛的老虎！
他和他都是赤*&tiao*&条连*亵衣都不著，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但自己后面并无痛感，再屏住呼吸悄然扒开那人的被子，这一看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人后&xue 红肿，shen*下还有着点点已干涸的血迹……
冯煦然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难怪5号说第二个世界难度会升级，可不是嘛，一来就shang*了皇shang，还是已经上完了的状态。
无论前情如何，后续怎样，眼下穿过来的这个时间点真是太悲催了，搞不好还没来得及放芯片，这条小命就已经没了。
身旁那人微微动了动身子，冯煦然如临大敌般双手撑床后退了好几下，险些掉下榻去。
两人身上的酒味儿还未完全散去，显然是他酒后太忘乎所以了，而皇di陛下也是烂醉，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他当即翻身下榻，直接往床前一跪，这才开始呼唤5号。
5号很快就出来了，而且这次一反之前的絮絮叨叨，简明扼要地给他提示了前情。

陆松墨还果真就要姜懿然去赤金国当人质，告知他可以趁此机会熟悉赤金、了解敌情，等过几年西幽国力和兵力更甚之时，就可以让赤金将他遣回，到那时，或许一举攻破赤金都不在话下。
姜懿然虽有异议，但在说服不了sheng上的时候，他也只能遵旨。
到了赤金，他却被赤金二王子看上，在那个男男可婚的da陆，这也并非异事，因此赤金国向西幽提出联姻，还许诺待姜懿然和二王子成婚后，他俩将定居赤金京城，另将赤金四王子送往西幽作质子。
姜懿然自然不甘也不愿，在战场上为国捐躯可以，但这样的献身，他做不到。
没想到陆松墨竟然同意了赤金的联姻请求，这让姜懿然寒了心，但他还想存有一丝侥幸，想再听他亲口解释。
于是他开始策划出逃，假意应允与二王子成婚，暗中却开始做各种准备，到大婚之夜，他也准备就绪，将二王子打晕之后逃出了赤金 国，一路乔装打扮历尽艰险才回到西幽，还要想方设法再混进皇宫见陆松墨。
倒是成功混进去了， 却偷听到陆松墨和三位丞相在商议国事。
听到的内容让他大惊失色的同时也心如死灰。
原来陆松墨从未打消过依附中晋、让中晋借道攻打赤金的念头，但碍于姜懿然态度强硬，他借着将他送到赤金做人质的机会，表面上允诺保持中立，实则将与中晋合演一场戏，中晋出兵假意攻打西幽，而西幽也是假意无力抵抗，最终将中晋军队放入境内并放过边关。
这种情况下，即便姜懿然没有逃婚，作为人质的他也将因为西幽的毁约而丢掉性命。
而且此时西幽也已经接到了姜懿然出逃的消息，两国都在寻找他的下落，庞丞相也在问陆松墨，姜懿然抗旨叛逃，并杀死了赤金二王子，让赤金方面更有足够的理由向西幽宣战。倘若找到他，该如何处置？
陆松墨沉默片刻：“二王子究竟是不是死于姜将军之手还未得知，何况死未见尸，究竟死没死都不得而知，不过是赤金为了对我们出兵而强找的借口罢了……”
“但姜将军抗旨叛逃也是事实，若是陛下念他的情分而心有不忍，恐难服众啊，况且……”
“既是抗旨叛逃，理当处死，至于情分，早在他行逾矩之事时就已经没有了……”
姜懿然没等他说完就破门而入，动作迅捷地从陆松墨腰间拔出他从不离身的短刀，直接刺向自己的腹部。
这个过程中他一直紧盯陆松墨的眼睛，他知道以他的身手，他若真不想让他死，完全能够救下他，但他看到了他眼中的一抹迟疑，于是手腕一抬，刀刃没入了自己的心脏……

“简而言之，就是陆松墨为了所谓的guo家利益，不惜牺牲掉姜懿然呗？”冯煦然跪在地上问5号。
虽然5号已经尽可能言简意赅了，但一通前情提要下来，也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跪得冯煦然双腿酸麻，开始不停地变换跪姿。
“对，而且牺牲掉了也不见得能保住自己的guo家。”
“可惜了原主，痴心错付了。”
“自古君心最难测，要不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呢？”
榻上那人翻了个身，还轻咳了两声。
“不说了，这只虎睡醒了。”冯煦然结束了和5号的对话，重新跪得规规矩矩。
他现在是姜懿然姜大将军，又是逾矩爬了龙床的罪人，而且若真像5号提示的那样，陆松墨对姜懿然的情分，在后者行逾矩之事时就已经消失殆尽的话，他只能先求自保，然后走一路看一路吧。
果然见陆松墨缓缓睁开了眼睛，又润了润嗓子，正要起身的时候也发现了异样，低头一看，立刻就将如刀的眼神射向了跪在地上的姜懿然。
姜懿然立刻五体投地诚惶诚恐：“臣昨日酒后一时忘形，行了些不堪之事，冒犯了龙体，望陛下恕罪！”
他此时看不见陆松墨的表情，却听他轻哼了一声：“既然行了不堪之事，那就且跪着吧。”
姜懿然不敢抬头，没听到陆松墨的下文，也没有听到他起身的动静，却能感觉到他犀利的目光一直钉在自己头顶和背上。
空气凝固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
他哪里知道这是新的陆松墨也在接收20号系统传送的前情，只当他是真的恼了。
忽听他长长的一声喟叹，继而又是良久的沉默。
完了，这是在考虑如何处置他么？按照原来的发展态势，接下来他就要被发配边疆了吧？
说是驻守边关两个月，却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该如何自保？按时间点来推算，这时候的中晋和赤金国还没有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那么，他是否可以借着重来一次的机会，防患于未然，从源头上杜绝那两个大国间矛盾的产生，也就保住了自己？
可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此时最紧要的，是如何让眼前这人不迁怒于自己？
又听得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陆松墨在自己更衣，此时5号及时提醒姜懿然：“你还愣着干什么？只要你在的时候，他都不让太监宫女伺候更衣的，都是你上！”
姜懿然一抬头见皇上怀里抱着一堆衣物，抖开一件之后又放下，再拎起一件看看，又放下。
他麻溜地爬起来就想上前帮忙，还好刚才在5号的提示下学会了穿衣服，还能现学现用。
陆松墨随手一拂：“跪着！朕说了可以起来了么？”
“是是是！跪着，跪着！”他又麻溜地滚回去跪好。
直到有太监宫女进来伺候好他更衣梳洗，才又听到他说：“朕有些渴了，你去沏茶。”
这个“你”指的是谁？姜懿然又感觉到有两道光定在了自己身上，抬头一看，皇shang果然是冲着他说的。
姜懿然心下嘀咕：又不让我抬头，也不叫个名字或者“卿”，谁知道你在叫我？
但这份差事他却很乐意，非常乐意。
因为他的芯片能派上用场了。
他藏好自己内心的小期待和小兴奋，伺候着huang上喝了茶。
他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先试试是否有毒，而是很自然随意地端起就喝。
看起来，他此时对姜懿然，还是全无戒心的吧。
他还没想好要让他怎么痛，于是先将芯片定在了食管壁上，听得皇上慢悠悠开口道：“近日靖陵关那边，赤金人有不少小动作，似乎在刺探我方军情，朕担心孟远安镇不住，不如卿去靖陵关待上些日子，待稳定了军心就回京……”
果然来了，果然还是按原剧本来的么？
那就别怪他狠心了。

其二，如果陆松墨坚持要留下这个“孩子”，经历各种痛苦之后却发现这孩子根本是子虚乌有，那种绝望可想而知。
所以他势必会被这个“孩子”弄得身心俱疲。
对计划复仇的这一方来说，这个复仇法确实能大快人心，但5号也及时给姜懿然提了醒：“你别忘了，能够让他身心俱疲的前提，是他要决定要留下孩子，如果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流掉孩子，不让任何人知道他大肚子的秘密，那后面的一切可能都是不存在的。”
“那我也要给他别的病让他从头到尾都大着肚子，要忍受所有人异样的目光，总之要慢慢折磨他一年，到最后期限再要了他的命。”
说到做到，他立马在xi统里选择了腹腔内的腹膜假性黏液瘤，这种病的特征是腹腔内会有大量黏液性腹水的形成，起初会有恶心、呕吐、下腹疼痛等胃肠道反应，随着黏液性腹水的逐渐增多，肚子会越变越大，腹胀腹痛的同时还会呼吸费力，逐渐发展为憋气、不能平卧。
这种黏液瘤生长很快，在大量消耗机体营养的同时，还会压迫腹腔器官，使病人食欲减退、全身乏力、越来越消瘦，到最后常会并发肠梗阻或腹膜炎或营养不良等，大部分病人就是因为后期的并发症而死亡的。
太完美了！这么像怀孕的病症，最后还能置人于死地，简直像为了复仇而量身定制的一样！
再搭配上芯片的新功能，模拟出胎心和胎动，陆松墨绝对想不到自己是怀了个假孩子！
就算陆松墨不要这个“孩子”，哪怕天天吃各种堕胎药，这个病的症状依然会不断地迁延发展下去，依然能慢慢将他折磨致死。
5号显然也对这个方案很满意：“可以啊，那就把你这次ren务的最后期限改改，改到他‘临产’那天。”
“没问题。”两人难得的有这么意见一致的时候。

姜懿然去了靖陵关，陆松墨开始琢磨如何才能防止中晋国和赤金国交恶。
两国交恶的原因，在于赤金国已然强大到了能威胁到中晋地位的程度，两国虽然一直表面上交好，但赤金已经连续两年没有向中晋进贡了，不仅如此，他们还阻止了周边其他游牧小国向中晋进贡，这本就引起了中晋的极大不满。
后来中晋皇帝北巡，在某小国国君处与赤金的使者不期而遇，这更让中晋暗自恐慌不已。
一个赤金不足以与中晋抗衡，但如果赤金与周边各小国结成联盟，就会对中晋造成不小的威胁。
所以中晋才想趁着他们还未真正结盟的时候攻打赤金。
****************
要想不让中晋和赤金结怨，就不能让中晋皇帝发现赤金有意和他国结盟。
要想不让他们结盟，最好是自己先行一步，提前和各小国结盟。
在之前的剧本里，陆松墨从来没想过要屈尊去和那些弹丸小国交好，但现在的陆松墨可不这么认为。
现在放不下身段，迟早会江山和美人一起丢掉。
他派出不同的使者分别出使周边各小国，还摸清了各国国君各自的喜好，也了解了各国各自最需要的是什么，然后投其所好。
对爱好美色的国君，他将西幽从民间选出的美人送到他们宫中，给他们当妃嫔或侍女。
对一些生产力极为低下的小国，他派人去帮助他们发展生产，将一些先进的生产技术传授给他们。
……
如此持续了好些日子，他只是跟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却也绝口不提结盟两个字。
而且，就算真的结盟，也不会被中晋或者赤金视为眼中钉，因为西幽国就算联合了其他小国，也无法撼动这两国。
而那些小国因为有了西幽的示好或帮助，也不会再被赤金牵着鼻子走，不会轻易答应与赤金结盟。
互相牵制之下，各国都会是继续观望的态势，谁也不会贸然对谁出兵。
陆松墨逐渐掌控了事态，却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
一开始是下腹时不时的隐痛，他本以为这是姜懿然远在边关也开始对他有所行动，后来却发现疼痛并没有加剧，虽然时断时续，倒也不碍什么事。
但却老有那种恶心欲呕的感觉，让他不得安生。欲呕却呕不出的时候难受，一吐就吐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更难受。
这倒严重影响了他的饮食起居，每顿吃不了多少就觉得食物都顶到嗓子眼儿了，丢下筷子将吃下去的东西悉数吐出，又会觉得饥肠辘辘，肚腹里空得让他心慌之余还出了一身冷汗，待御膳房急急做好羹汤送到他跟前，他又是吃一点就吐，甚至有时候一看到那些汤汤水水就想吐。
御医一开始只说他是肠胃受了凉，每日拿汤婆子给他暖着，肚腹倒是捂热乎了，呕吐却一日比一日严重。

这日他又是上着早朝就恶心得受不住，一心想要尽快退朝，偏偏文武百官似乎有说不完的事情，还在不断“启奏陛下”。
陆松墨现在一听到这四个字就嫌烦，无缘无故又不好拂袖离去，只好强撑着听众臣启奏，还得时不时发表自己的看法。
但很快他就有些撑不住了。今日胃腹中的酸水不仅一阵阵向上翻涌，好几次他都差点没压住，而且小腹也不像平日那般隐隐作痛，而是先来一通猛烈的翻绞，继而是撕扯般的剧痛，再然后，却是强烈的坠痛感伴着疯狂的绞痛。
这种又坠又绞的疼法让他很快就又是一身冷汗，不仅里面的亵衣湿哒哒的黏在身上极其难受，外面的龙袍也已经是潮乎乎的了。
他竭力想挺直脊背端坐在龙椅上，腹中的疼痛却拽着他不得不略略弯下身子，双腿不断交叠变换坐姿，两手在宽大袖子的掩护下对着小腹又是揉又是按，那种坠绞的剧痛也没有减轻分毫。
心里也开始发慌，整个人都要虚脱的感觉，大臣们让他感到聒噪的话渐渐有些听不真切了。
这……是然然又在放大招了么？
他朝正在说话的大臣摆了摆手，他只看得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朕……身体不适……今日先到这里吧……”
他在此起彼伏的“陛下保重龙体”的声音中，撑着龙椅站起身，一步一步尽力将步子走得很稳，可一走下殿就软在了扶着他的太监身上。
****************
御医赶到的时候，他疼得最厉害的那阵已经过去，却是侧卧在榻上，对着榻下一阵一阵地吐着酸水。
御医这次把脉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松开他的手腕后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请恕罪……”

陆松墨勉强睁开眼：“怎么回事？说！”
“臣……臣不敢乱说……可陛下这脉象……寸脉沉，尺脉浮，像是……怀胎之象，却又不是滑脉而是革脉，又像是莫名之因导致冲任不固，不能摄血养胎，恐有失胎之象啊……”
陆松墨心里如同炸开了滚滚惊雷，脑子里也飞速闪过各种念头，人却还没有力气撑着坐起来，只得轻喝了一句：“大胆！谁给你的胆子在朕面前大放厥词胡言乱语？”
他说话还有气无力，御医却已经磕头如捣蒜：“陛下恕罪！臣驽钝，恐诊治有误，且即便是滑脉也不见得就是有孕，即便是革脉也不见得就是损娠……臣方才贸然定论，冒犯了陛下，陛下息怒啊……”
“你起来。方才之事，以及日后关于朕的身体之事，你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如若泄露半点消息……”他狠狠在小腹掐了两下，轻喘一口气，“你想想自己那一大家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是是是，臣明白，臣绝不敢说一个字。陛下，臣医术不及姜大将军，要不要……”
“嗯，召他回京。你现在，赶紧给朕开好固胎的方子，让药房立刻熬药……”
“万一臣的诊断有误……”
“那也先用着药，横竖又毒不死！”
御医诚惶诚恐退下，陆松墨先是两手掌心狠狠按住还在阵阵坠绞的小腹，继而醒悟般地将手拿开，想想又轻轻将双手叠放在小腹，内心既有惊惧，又有疑虑，另有几分欣喜，还有几分担忧。
他真的……怀了孩子？
怀的还是他家然然的孩子？
虽然他俩是借用了别人的身体发生了关系，但在他心里，这就是他陆峻熙和冯煦然的孩子。
因此这个孩子，他必须留下。
尽管他也知道，这个孩子或许会带给他无尽的麻烦。
可御医方才又说他有失胎之象，想想自己刚才腹中的大痛，直至现在也还在一抽一抽的疼，又真像流产的先兆。
他不能让这个孩子就这么流掉了。
他要好好养胎，乖乖服安胎固胎的药，等着姜懿然回来。

118L 又被吞了，重发图也被吞，再发也不行，崩溃……先贴后面的了

当姜懿然快马加鞭日行三百里赶回京城见到陆松墨的时候，他刚喝完一大碗保胎的药，正伏在案旁吐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知怎地，听着他的呕吐声，他自己也有些难受，心里仿佛揪得慌。
陆松墨抬眼看了看他，眼里隐约泛着水光。
姜懿然莫名有些心疼，他在他身前跪下：“微臣参见陛下。”
陆松墨并没有来得及回应，就又扭过头去呕吐，喝下去的药水早就吐光了，现在往外涌出的全是酸水。
姜懿然凑过去就给他把脉：“陛下怎地瘦了这么多？一日吐几次？是吃了就吐还是过一阵再吐？腹痛是一阵一阵还是绵延不断？啊……臣……陛下……”他装作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又难以置信不敢开口的样子。
陆松墨让服侍的宫女和太监都退下，反手抓住姜懿然的手：“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是……喜脉？”
他知道现在的姜懿然对中医一窍不通，但还是得这么问问。
姜懿然故意支支吾吾：“从脉象和症状上看的确如此，但脉象不能全信……陛下乃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可能……所以这脉象信不得……”
“我信。”他不再自称朕，语气却毋庸置疑。
“陛下……”姜懿然很是惊讶，他原以为陆松墨一开始是不会信的，直到一定时候能感觉到胎心胎动了，他可能才会慢慢相信，慢慢接受这么看似不可能的事实。
但皇上竟然一开始就这么笃定地说他相信？
陆松墨勾住他的手让他坐到他身旁：“你很惊异？但我确实身体特殊，真的能像妇人一样怀孕生子，你信吗？”
“可……可这只有戎泽国的男子才可能……”
“我亲生阿爹本就是戎泽国的人……”
陆松墨说得轻描淡写，姜懿然却如闻惊雷。
莫非他还歪打正着了？陆松墨果真不是先王的亲生儿子？
原来陆松墨的母亲也并不是西凉国的人，当年乱战四起又屡有天灾之时，她跟随家人既要逃荒又要躲避战乱，一路颠沛流离到了戎泽国，被当地一名男子收容，后与该男子发生了男女之事。
但随后战火就烧到戎泽国，男子在乱战中身亡，她再次流离失所，却因貌美被出兵帮助戎泽国抵御外敌的西凉国皇帝看上，将她带回了宫中。
彼时她腹中刚有了戎泽国男子的骨肉，西凉国皇帝对此毫不知情。后来她早产诞下陆松墨，皇帝一直以为他是自己的亲骨肉，满心欢喜。
她病逝之前将这个秘密悄悄告诉了陆松墨，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人知晓。
陆松墨后来收复失地建立西幽，之所以没有沿用之前西凉的国名，大概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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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我是真的有了身孕。”他抓过姜懿然的手放在自己小腹，“而且，怀的是你的孩子。”
这些日子陆松墨一直很注意肚腹的保暖，但他温热的小腹此刻却像把姜懿然烫着了，他想抽回手，却被牢牢地扣住。
“一击即中啊，你本事不小。”陆松墨唇边噙着一丝笑意，“召你回来，就是为了你待在我身边好好陪我，那帮人的医术我也信不过，况且，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这种状况……”
姜懿然意识到自打这次回来，陆松墨再也没有在他面前称过“朕”，也没有再称过他“卿”，因为心境不同了，他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更不同了。
他忽然发现这计划一点儿都不好玩，他半点复仇的快意都没有，反倒是有些不忍，也有些恐慌。
不知不觉他就犯了欺jun的大罪啊！
还好他设置了疑似先兆流产的症状，此刻要圆回来也来得及，可以再让他大痛一阵之后告诉他孩子没保住。
从现在起就关停芯片，那个腹膜假性黏液瘤将停止生长，已经形成的黏液状腹水或许会慢慢被吸收掉吧？
在他思前想后的过程中，陆松墨一直扣着他的手在自己小腹来回摩挲着，又开口道：“你方才望闻问切那么久，孩子究竟好还是不好？”

他顺水推舟：“果真不太好……”
“那你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他保住！他也是你的孩子！”
姜懿然重又跪下：“陛下，依臣之见，这个孩儿大约留不住，况且……不留也罢……”
“放肆！”陆松墨蹭地坐起身，扯动了本就绞痛不已的小腹，不由轻“嘶”了一声又倒了回去，缓了缓似乎也没好转，只是轻叹一口气：“你是他另一个父亲，你怎么忍心不要他？”
语气竟然有些痛楚，还有几分委屈。
姜懿然最受不得他这种语气说话：“臣也很欢喜，也想让他降临人间，也想与陛下一起将他养大成人，可世间之事不是想成就能成的。男子即使能孕育生子，但其身体构造毕竟与妇人有异，妇人生子尚且是过鬼门关，男子孕育就更是九死一生了。况且陛下如今这情形，本就有失胎之象，恐勉强不来……”
“勉强不来也得勉强！事在人为你不懂么？一个孩子都保不住我养那些御医有何用？”陆松墨又拔高了嗓门。
“陛下，且不说御医是否就定能保住他，就算能，陛下不也不愿意让他们都知道么？何况陛下心里也明白，此事若是人尽皆知了，江山社稷恐都难保……”
“大胆！”
“臣知罪，但臣还是要说，无论是出于对陛xia&&身体安康的考虑，还是出于对皇位稳固的思量，这个孩子都要不得。”
陆松墨忽的冷笑一声：“我怕了不成？我并不担心自个的身体，只要他能好好地在我肚子里长大，我定能平平安安将他生下来，我就不信我连这么一个坎儿都过不去。至于皇位，即便我出身低微，但这是我一手打下的江山，谁敢说我不配坐上这个皇位？谁敢打我这个皇位的主意？谁敢？！”
“陛下……”
“多说无益。”陆松墨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从此刻起你要做的，就是和周御医一起帮我调养身体，除此之外，就是陪我，也陪他。”
姜懿然默然不语，脑子里却回放了一遍5号给他的前情提要。既然如此，那就还是按原计划执行吧。
皇上，不是我没劝你，是我劝了你你不听，那就别怪我继续了。
他正兀自出神之时，陆松墨已经翻了翻身，平躺在榻上了，看了他两眼之后轻轻吐出四个字：“宽&yi&上&榻。”
啥？宽&yi &上&榻？
而且皇上正躺平摆出了一副任他tiao&戏的样子。
他想做什么？不会是……现在这时候还想着床&笫&之&欢吧？
他跪在地上没敢起身：“陛下如今这……腹中胎儿本就不稳……有些事……是万万做不得了……”
陆松墨闻言一怔，继而笑出声来：“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甚？我不过是腹中还难受得紧，想让你躺我身旁给我揉揉，我怕我没个轻重伤了孩子……但你穿成这般怎么往我榻上躺？”
姜懿然也失笑，一边暗骂自己蠢，一边庆幸着皇上真以为自己有孕在身了，不然，他要真的霸*王*ying*上*弓可怎么办？
他宽&yi&解&履，轻手轻脚上了榻，躺在皇上身旁，伸手在他小腹打着圈地轻揉。
“嗯，掌心还挺暖，伸进去揉。”
姜懿然只好将手伸到他亵衣下面，紧贴着他小腹的肌肤。皇上的小腹还依然平坦，腹部肌肉还依然紧实，但姜懿然总有一种这腹部很快就会在自己手里变得圆润隆起的错觉。
他一边揉一边还在担心，若是皇上对他动手动脚，他该如何自保？是要立刻启动芯片让他肠痉挛疼得没有余力再qing&浮他？还是直接让他晕厥过去？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皇上可能是又疼又乏，竟然沉沉地睡过去了。

陆松墨一觉醒来后身边不见了姜懿然，一问，说是姜将军和周御医亲自去御药房抓药，并守着给他煎药去了。
他活动活动身子，腹中疼痛似乎缓了些，但他心中的疑虑还未消，于是又唤出了20号。
“依你对5号的了解，他能控制别人怀孕吗？”
“不能。”
“你肯定？”
“非常肯定，他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那就是说，我是真的怀孕了？”
“对，恭喜你要当爸爸了。这算是你这趟ren务的意外之喜吧？”
陆松墨没接他这茬，而是问：“可是5号和然然的ren务，也是要让我各种疼各种病，到最后再让我病死啊。如果说我现在是真的怀孕了，我肚子疼也是因为先兆流产，那就说明他们还没开始行动。这也太反常了……”
“他们当然不会一直不行动。我猜测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发现你怀孕了，本身男人怀孕就非常危险，过程也会非常痛苦，所以他们可能就省事了，就让你因为怀孕吃尽苦头，最后生孩子的时候再让你死就行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更狠，你确实怀孕了，他们也确实行动了，所以你不仅要承受妊娠之苦，还要忍受腹疾之痛……”
陆松墨沉默片刻：“对我来说，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首先都必须保住这个孩子。我担心的倒是单靠一个周御医能不能保住孩子，毕竟现在的姜大将军是谈不上任何医术的，说是让他跟周御医一起探讨养胎方案，其实他也只能听周御医的……”
正说话间姜懿然已经端着药汤回来了。他已经跟5号吵了一路了，埋怨5号为什么不能在他身上保留原主的技能：“我这样多被动啊，谁找我看病我都没谱，迟早得露馅！”
“我在改进，等你到下一个世界的时候，我肯定就能把原主的技能保留下来……”
“还有下一个世界？我这个世界就完成ren务给你看……”
见了皇上，他停止了跟5号的对话，将药递到皇上面前：“陛下歇息一阵可好些了？”
“好是好些了……唔……呕……”他一闻到药味儿就忍不住别过头去作呕，但腹中早就空了，连清水都吐不出，只是徒劳地干呕着。
“臣知道这药难闻，但良药苦口，气味难闻也是正常的，陛下还得咬牙喝下去……”
陆松墨扭过头来，两眼又是泪汪汪的，语气也带了些孩子气：“不喝，除非你喂我……”
好吧。姜懿然用汤匙盛起一匙药汤，吹了吹，将汤匙伸到皇上嘴边。
陆松墨倒是乖乖地张了嘴，却噗的就吐了出来：“烫……你想烫死我？”
“陛下恕罪，臣多吹吹，吹凉了再喂。”
这次他吹的时间很长：“这次定当不烫了，还烫的话臣以死谢罪。”
陆松墨却还是没咽下去就吐了出来：“这么凉！你不知道我现在不能吃生的喝凉的么？我是怕保不住孩子，你这是有意想弄死他么？”
“臣不敢。”姜懿然表面诚惶诚恐，内心早将各种脏话骂了个遍，“臣……再试试？”
“用你的嘴含住药汤再喂给我，这样准保温热，既不烫嘴又不凉。”
什么？开什么玩笑？
姜懿然抬头看向皇上，皇上却也坦坦荡荡迎向他的目光：“怎么没听清么？”
“听清了听清了。”
“那还愣着作甚？”
姜懿然没动，还是盯着皇上，心里翻江倒海。
怎么办怎么办？真要向老陆之外的男人献吻么？还是现在就让他疼晕过去？
可他醒来之后要是还提出这种无理要求，他又该怎么办？继续让他晕？时时刻刻让他晕？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想起刚才5号在路上交代他的：他要适当地演演戏，毕竟皇上和姜将军的关系非比寻常，若是一点儿亲密的动作都没有，就太不正常了。
他在犹豫着，实在不行，口对口喂药也能接受，就当是自己救了一个突发急病或者溺水的人，要给他进行人工呼吸……

陆松墨面无表情，内心却在偷笑。
让你天天折磨我，我也得给你一点苦头吃吃。
何况，这也能叫苦头？
两人对峙了许久，姜懿然终于败下阵来：“陛下若不嫌弃，臣……遵旨……”
他含了一口药汤在嘴里，这次绝对既不烫嘴又不凉，然后缓缓地对准了皇上的双唇。
温热的唇，温热的药汤，陆松墨强迫自己迅速将药汤咽下，好继续感受那种久违了的温热。
可姜懿然的唇躲闪般地离开了他的唇，却很快又含了一口药汤，缓缓送到他嘴里。
这一口他就有了强烈的恶心感，两口药汤似乎已经在他胃腹中兴风作浪，搅得他眼前都有些昏黑。
不能吐，不许吐，好不容易让然然喂的，一口都不许浪费！他一个劲儿地警告自己的胃腹，强压下阵阵上涌的汤水，一口一口努力地下咽着难以下咽的药汤，一点一点地感受着唇上转瞬即逝的温存。

没多久陆松墨还是将强喝下去的药全吐了，捂着肚子侧卧在榻上轻声喘息着。
姜懿然已经强迫自己进入了角色，既然陆松墨决定要留下所谓的孩子，既然他也决定要按原计划继续下去，那他就从现在起，好好扮演另一个“准爸爸”的角色吧。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任务完成者，却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护理者。
因此他此时就坐在陆松墨身旁，给他温柔又不失力度地揉着肚子抚着胃，还柔声宽慰着：“过了这些日子就会好多了，尽管身子会更沉，但不会像这般吃什么吐什么了……”
这种温柔细致无微不至不厌其烦的照顾持续了一段日子，他比陆松墨的贴身太监和宫女还要尽职尽责。
如果忽略身体上的各种不适，陆松墨对这种状态其实非常满意。
姜懿然按部就班给他安排不同时期的不同症状，却也对他极为佩服。他给他设置的症状都是相对严重的，但陆松墨哪怕一下了朝、一背了人就站不稳也躺不住，可只要上了朝，只要身边有其他人，他总能神色自若坐得端正挺拔。
他也确实是个勤理政事、殚心治国的好皇帝，时常让姜懿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产生怀疑。
姜懿然只好告诫自己，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