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

随意垂着的手，捏着一张薄薄的纸片，提起到划过一个人的动脉，需要多少时间？普通人的话，需要2到3秒的时间。但是……如果还要在这个短暂的过程中，完美地控制好力度，一厘不差地控制好纸片的角度，那又需要多少时间？普通人的话，也许用一辈子的时间都无法做到，但是藏玄青整个过程，只需要0.5秒的时间，而且她有绝对的信心，保证一出手就绝对不会有失误。

所以当那个准备搜她身的男人靠近的时候，她依旧在妩媚轻笑，不急于出手，只是为了等待最完美的时机，找到最完美的角度。

那个“幸运”的男人，靠近美丽得无法形容的藏玄青的时候，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美好的青涩年代，仿佛在自己第一次和某女子进行交（河蟹）配的时候，那种既期待又紧张的心情，心跳快地似乎要跳出了心脏一般。

藏玄青身上那个部位最美？她每个部位都是如此完美，几乎找不到缺点。她身上那个部位最吸引人？她那涂着胭脂红色的性感嘴唇最显眼，最吸引人。所以，那个男人本来只是搜身，却被因为被藏玄青那性感的嘴唇所吸引住，再想起刚刚藏玄青粉红的舌尖舔过嘴唇的撩人画面，更是不自禁地把手伸向了那里。

陈阳已经把金丝边框眼镜戴回去，回复了那副文质彬彬地模样，看着那个人对藏玄青伸出去的手，嘴角却勾勒出最残忍的笑容。经纶低叹一口气，带着怜悯地看了那个人一眼闭上了眼睛，似乎很不愿看到接下来最残忍的画面。

陈阳，经纶，藏玄青似乎都预见了那个人悲催的命运，但是她们却都忽略了藏玄青身边的慕容菲。

慕容菲正一点都不知道厌烦地欣赏着藏玄青那带着最美丽颜色的嘴唇，然而，一双手突然挡住了她的视线，慢慢地伸向了那她很喜爱的美丽嘴唇，眉头不悦一皱，心中突生的一股想要毁灭的煞气，使她的眼神突然就阴冷下来，两三条通红的血丝诡异地出现在她洁白的眼白上，手速度极快地下意识摸向了腰侧……

一道银光闪过，众人都还没看清是什么，一把薄而锋利的飞刀，已经从那妄想吃天鹅肉的男子手心直接穿透，那速度快到连血液都还来不及流出。

“啊……”

那男子凄厉惨叫；藏玄青眯眼，眼睛有点锐利地撇向慕容菲；陈阳收敛起嘴角残忍的微笑，带着一股强烈地挑战欲盯着慕容菲；经纶豁然睁开眼，带着担忧地看着慕容菲，心中暗念：好重的心魔！

慕容菲在这一瞬间过后，俨然成了这里的主角，藏玄青带来的那五个光头大汉很惊讶地看着慕容菲，他们原本不知道为什么藏玄青为什么会带上这个小女孩，而如今他们心中却是信服，因为他们心中自认，换上他们任何一个，都无法在瞬间就做到这一切。而梵老的人也同样惊讶，他们从藏玄青出现那一刻起，就一直忽略慕容菲，却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竟然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而作为主角的慕容菲，却面无任何表情，依旧专注地看着藏玄青大红如血的艳丽嘴唇，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打扰她欣赏。

而那个男人，早已受到惊吓，慌乱地退后几步，然后跌倒在地上，捂住已经流出鲜红血液的手，带着微微的恐惧和满满地怨毒看着慕容菲。然而他却不知道，他最该感谢的却是此刻最怨恨的慕容菲，要不是慕容菲，他也许就去见阎王了。

那男人手上的血开始汹涌了起来，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渗入沙土中呈现一种暗红色。既然都见血了，气氛就自然的剑弩拔张起来，而这个时候，却木房子的门却突然打开，紧接着一个颇有威严的声音响起：“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声音，藏玄青讥讽地笑笑，知道来人应该是主导这一切的梵老，连身子都懒得转过去，右手难以察觉地动了一下，指间的薄纸片便消失了。

藏玄青和她带来的所有人，都完全忽视梵老的声音，没有一个人看向他，这就是青联会的高傲，即使是面对大毒枭梵老，他们也依旧敢如此。

那领头见梵老出现了，马上跑过去，然后俯身在他看着藏玄青等人嘀咕了一阵。梵老看着完全忽视自己的藏玄青和青联会等人的姿态，脸色阴沉了下来，眉头皱得很紧，在他出声之后，竟然还背对着他，在道上来说有着看不起，鄙视的意思，明明想给藏玄青等人下马威的，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自己在众手下面前丢了脸面。

看着藏玄青的背影，梵老眼睛眯了起来，里面是深深的阴冷。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藏玄青这个人，他只见过藏玄青一面，还是她才二十岁的时候，然后只知道她是臧天海唯一的女儿，至今三十五岁依旧未婚，生活听说像个佛教徒，清净，吃素，身边跟着一个奇怪的老武僧。

但是……

再看藏玄青身边的慕容菲，梵老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他从来不知道藏玄青身边竟然还有个身手这么厉害的小女孩。再仔细一看那小女孩差不多十五六岁的样子，和她专注看着藏玄青的眼神，梵老自然地就联想到，这个小女孩的岁数如果是藏玄青的女儿的话……刚刚好。

挥手让所有的人放下枪，梵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玄青侄女，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没跟这帮兔崽子说清楚，都怪我……你就当是个玩笑吧。”

藏玄青听到这话，讥讽冷笑一下才慢慢转过身来，笑盈盈地看着他道：“呵呵，我怎么敢怪梵叔叔呢？不过，梵叔叔你可真是的，什么玩笑都敢乱开呢。”

这套听着好像是晚辈对长辈有点撒娇意味的话，梵老却能听出藏玄青话语中尖锐，其中包含着很重的警告意味，他眼角不自觉抽搐了两下，然后似是带着点对晚辈调皮而无奈地苦笑摇头两下，说道：“玄青侄女，我知道错了，我向你道歉行了吧，你也不要跟我多计较了，要不我这老脸真不知道往那放咯……”

虚与委蛇！藏玄青心里嗤笑一声，却在鄙夷梵老的同时，自己也做着类似的事情，保持着微笑，嘴里说道：“侄女哪里敢，梵叔叔怎么都算玄青的长辈，我可不敢呢。”

梵老笑了笑，看了看慕容菲，试探地对藏玄青问道：“这位漂亮的小女孩是？难道是玄青你的……？

藏玄青眼睛眯了一下，她能猜到梵老接下来是什么混账话，轻笑着打断道：“梵叔叔，刚刚说完，怎么又乱开玩笑了呢？等下玄青可……真的要生气了。”

毒妇

藏玄青带着经纶，陈阳，还有……慕容菲进入了小木屋，木屋里收拾的很干净，正中央摆着一张很长很有厚重感的黑色方形实木桌子，而椅子却只有隔着桌子相对两张。

黑道其实并不是如想像那般乱无章法，相反黑道最看重的就是规矩，在双方谈判的时候，能有资格坐在谈判席的，永远只有在场身份对大，而且必须与对方身份对等的人。

所以这里能坐下的只有梵老和藏玄青，梵老走到一边位置拉开椅子，却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很严肃地伸出一只手，请已站定在另一边的藏玄青先坐下。

藏玄青懂得道上的规矩，也很尊重道上的规矩，她比平时严肃地点头，然后坐下，再伸出一只手请梵老坐下，而这时梵老才坐下来。

陈阳和经纶站在藏玄青身后两侧，而慕容菲不知道是真不懂道上的规矩，还只是她不喜欢站在看不见藏玄青嘴唇的背后，而是直接站在藏玄青的旁边，低头专注地看着藏玄青的嘴唇。

藏玄青偏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慕容菲，见她的眼神依旧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嘴唇，心里想着这孩子没说谎，的确是很喜欢自己胭脂红色的嘴唇。慕容菲盯着她嘴唇时候的眼神，从来不会含有任何杂质，而是那种很纯净，不带任何欲望纯欣赏的眼神。

这种感觉藏玄青并不讨厌，因为慕容菲这样注视着她的时候，她总有一种错觉，自己是被仰视着，这种感觉她喜欢，因为臧天海说过，做人成不成功，看的并不是积累的财富有多少，而是看仰视着你的人有多少，如果有人不仰视你，你就让他恨你恨得生不如死。

这不符合规矩。梵老皱眉眼神锐利地看着慕容菲，而慕容菲却没有理会，因为这里能引起她注意的似乎只有藏玄青嘴唇上的胭脂红。无奈，梵老只好把目光看向藏玄青，带着不满和不解。

藏玄青对着梵老的眼神，带着微笑，淡定非常，似乎一点都没感觉到他的不满。但梵老肯定无法像藏玄青一样淡定，因为藏玄青这样的做法，是很不尊重对手的一种行为，按理说，梵老绝对可以也让自己一个手下站在自己的身边，以示与藏玄青之间的对等，但是他绝对无法忍受自己的手下像慕容菲那样用专注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脸，只要一想他都觉得一股从脚底蔓延全身的恶寒。

梵老无法改变藏玄青固执的行为，只好压制住怒气低头沉默，而藏玄青见梵老这样的姿态，从假笑变成了真实的笑，刚刚梵老不守规矩，那么现在自己不守规矩，他又能如何！此时藏玄青对慕容菲的做法非常之满意，她就是这样一个小心眼，瑕疵必报的女人。

藏玄青不说话，也不着急，她等待着梵老提出今日邀请自己来的目的。

梵老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是一片平静，看着藏玄青开口道：“我和你们青联会，合作了整整十年，一直都是合作愉快，相安无事。但是……我的货给你们青联会，十年来却只升了三次价格，而外面的价格却早已提升了十次不止，这里面虽然有我和藏老大之间情分的关系，但是这并不符合市场的规律！”

藏玄青心里讥笑，什么时候毒品生意也能和正经生意一样，运用起市场规律了，更让她可笑的是，梵老还在说到“规律”二字的时候，用手指有力地点点桌面。藏玄青依旧不回应，脸上保持着不变的微笑，她等待着梵老接下来的话。

梵老见藏玄青听完自己的话后，表情竟然没有任何变化，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人人都说臧天海是一只老狐狸，让人永远看不懂他在想什么，而此时的藏玄青却像足了他印象中的臧天海，实实在在的小狐狸一只。

话已经说出口，就没有半途停下的道理，梵老继续说道：“如今，没有了藏老大的青联会，即使你是他最看重的女儿，青联会也不会再是之前的青联会，而且最近有其他帮派联系我，希望我能供货给他们。”

梵老停顿下来，看似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哎，玄青侄女，我梵老是个生意人，而且这些货都是我和弟兄们拿命拼回来的，而与藏老大的交情，我也敢理直气壮地说，情至义尽！当然……以后青联会的货虽然一样要升点价格，但我保证一定会比给其他帮派的价格低。玄青侄女，你看如何？”

藏玄青这时收敛起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梵老，左手上的佛珠捻动了起来，梵老似乎忘记了他是如何在H市站稳脚跟的了。

十年前，在其他帮派还在不断地争抢地盘的时候，臧天海就以最凶狠，最血腥的手段，一味地打击着当地的大毒枭。当时很多帮派的老大都看不明白臧天海想干什么，但是他们也很乐意见到臧天海和当时的大毒枭狗咬狗。

然而，等臧天海终于把那大毒枭直接赶出H市，再扶植起新的大毒枭梵老的时候，那些帮派老大就傻眼了，他们终于发现，自己帮派的金钱命脉已经被臧天海牢牢掐住。这也就是臧天海经常教导藏玄青的一个道理，打蛇一定要打七寸，而且一定要快！准！狠！

这样面无表情的藏玄青让梵老更看不懂她在想些什么，而最可怕的就是这种人，能一眼看透的人从来都不可怕，因为你能轻易地找出应对的办法，但是你面对怎么都看不懂的人时，你自己就先会不知所措，自乱阵脚。

“咯咯……”正在梵老心中猜测着藏玄青的想法时，藏玄青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出声笑了起来 ，藏玄青依靠着椅背，看着他咯咯直笑，这样的藏青玄比面无表情的时候更让人感到可怕，因为笑起来的她美丽得极不真实，反而感觉像颠倒众生的妖孽多点，笑得梵老心中竟然有点发毛。

好一会，藏玄青才停下了笑，用纤细的手指抹着眼角笑出的泪水，漫不经心地说道：“梵叔叔你真是的，你我都是生意人，大家都得吃饭，你想赚钱天经地义，怎么还用问过玄青的意思呢？放心，玄青绝对不会阻止梵叔叔你挣钱的。”

梵老听到这话，有点惊讶地看着藏玄青，原本以为她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松口，却没想到她竟然一下子便答应了，深深地看着藏玄青很久，梵老才最终选择相信，带着微笑对她说道：“那多谢玄青侄女如此理解了，到时我这边给青联会的货一定会给予最大的优惠。”

“哦，好说。”藏玄青点头说道，停顿了一下说道：“那梵叔叔没有其他的事要跟玄青说了吧？没有的话，玄青想先走了。”

梵老摇摇头说没事了，客套说这里随时都欢迎藏玄青到来。

藏玄青站起身，带着慕容菲等人走向门口，但是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微笑看着梵老说道：“哦，对了，梵叔叔，我忘了跟你说了，既然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所以想你应该能理解，要是我们青联会找到比你这更好的货源，可能也会选择别人的。而且最近我那边有些客户好像想不在我们青联会拿货了，我回去得好好问问他们原因才行呢。”

说完之后，藏玄青就走了出去，梵老连反应都还来不及。这简直就是□裸地威胁，青联会之前依靠垄断手段，掌握了H市所有的毒品下线，要是藏玄青以强制手段堵住那些人的路，而且藏玄青不再从他这里拿货的话，那么他的货就一丁点都别想卖出去。

梵老怒不可撤地站了起来，双手握紧拳头狠狠地锤在桌子上，发出“彭”的一声巨响，他看着藏玄青离开的门口，喘着粗气，眯着的眼睛饱含着愤怒的怨毒，虽然他很想在这里就了解了藏玄青，但是他却不得不估量一下青联会的力量。最后他只能愤怒地咒骂着臭娘们，臭□，等污秽的语言解气。

藏玄青从快艇上下来，带着一群人走向停靠在码头上的车，要不是她身后跟着五个穿着黑衣，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的光头大汉，单从她的外表看来，她绝对是一个标准的贤良淑德的良家妇女形象。

然而这个良家妇女却眯着双眼，阴毒地对身后的陈阳说道：“陈阳，你给我盯死梵老这边。哼哼，要是发现有哪个老大敢跳过青联会跟他独自交易的，你就给我直接了结了他。”

陈阳带着很斯文的微笑，点点头答道：“是，大小姐请放心。”

清风

权和钱，都是这个世界上存着非常非常奇妙的东西，它们之间可以狼狈为奸，又可以狗狗相咬。它们相互相生，有权自然就会有钱，有钱也能得到权。它们还都具有非常美妙的能力，许许多多只凭努力和真心办不到的事，它们都能轻易地半到。在同一件事上，它们有相同的功效，能把一件困难的事情，做得非常完美，比如警方需要了解顾瑶的档案，青联会需要调查慕容菲的老底。但是在权和钱的各自掩饰下，却发挥了同等的效果，警方没发觉顾瑶身世隐藏的污点，而青联会也没查到慕容菲隐藏的身份。

顾瑶俨然成了警局里新的话题人物，刚进入重案组预备队不足两个月，已经抓获大大小小的罪犯七名，而且其中还有一名是在逃五年的重犯。这样的成绩，也就只有八年前，如今有着警局第一御姐之称的楚清风有过。

但其实，楚清风这个第一御姐称号，并不是所谓真正的“御姐”，而是“玉洁”的谐音，楚清风今年已经28岁了，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她身边出现过比较亲密的男性，于是她便得到了“冰清玉洁”这个形象。

做**这行的女性，一向来都是比较难找对象的，但是楚清风却并不是这个原因，她长得算大美人一个，而且想追她的人一大把，就众所周知的，她的搭档周云就一直对她有意思。刚开始很多人也八卦地猜测着楚清风会不会是女同性恋者，但是同样的，她的身边也从未有比较亲密的女性，她就像一朵白莲花，冰清玉洁，却孤傲地独处一隅。

下午五点半，警局标准的下班时间，楚清风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举起手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今天她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地坐了一整天，坐得她全身都觉得有点酸痛。做**这行就是这样，没有案子发生的时候，就绝对清闲，但是一旦发生案子，不仅忙碌还得要拿命去拼。

楚清风站起身，拿了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和车钥匙，刚走到门口，却听见有人在敲门，疑惑了一下，打开了门就见她的搭档周云站在门口。不禁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周云喜欢自己，她自己也觉得周云一定会是个好的结婚对象，无奈却一点感觉也没有，所以一直装作不知道，但是楚清风也会偶尔想想，要是自己一直找不到能让自己爱的人，或许和这个人一起生活也不会是太难的事。

微微一笑，楚清风看着还举着因为自己突然打开门而停留在半空的手问道：“有事？”

周云站得很壮，肤色是浅浅的古铜色，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男人味，再加上他五官都长得端正，所以也可以算是帅男一个。略微尴尬地讪笑放下手，看着楚清风呆了那么一会，有点腼腆地像一个刚出社会的小伙子，他和楚清风成为搭档已经三年了，但是还是改变一见到楚清风就会紧张的感觉。

楚清风知道周云那种目光有着怎样的含义，她却顾字装作没心没肺地开玩笑道：“再看我眼睛可真要瞎了哦。”

周云在楚清风的取笑下，脸色微微发红，还好因为他古铜色的肤色而看不太清楚，他有点憨厚模样地摸了摸后脑勺，说道：“楚队长叫你下班后去他办公室一下。”

楚清风眉头微微一皱，但是很快又松开，迟疑了一会对周云笑笑说道：“好勒，我这就过去，谢谢你了。”

“其实我们之间可以……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一直……”周云听见楚清风客气，便忍不住地想说出藏在心里，人尽皆知却惟独楚清风本人不知道的话。

但是，楚清风意识到周云后面要说的话，急忙地打断道：“呵呵，我这是礼貌而已，行了，我过去了，你也快点回家吧。”说完之后，直接就越过周云走了出去，她知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出来的好，要不然到时两人都会尴尬，再也回不到现在还能维持轻松相处的模式。

周云看着楚清风离去的背影，有点失望地叹了口气，他也搞不懂楚清风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了，为什么每次当自己好不容易提起勇气想说出心里话的时候，楚清风就那么巧的打断自己，看似无心却不知道是否有心。

楚清风一转身，就没有再去多想周云的事，微微低着头向楚秋的办公室走去，让人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敲响楚秋办公室的门，等听到回应之后，楚清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走了进去，站在里楚秋办公桌一米的距离站定，敬了个军礼，然后问道：“楚队长，找我有什么事？”

楚秋在楚清风进来那一刻，便一直看着她，听到楚清风对自己的称呼，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眼神有点若有所思地看了楚清风一会，才把放在自己面前办公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推向楚清风那边，说道：“这个你看一下。”

楚清风低头看了一眼那个文件夹，疑惑了一会走前两步拿了起来翻开，却看到的是重案组预备队所有队员的档案资料和考核数据，楚清风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楚秋。

楚秋十指交叉地用手肘撑住桌面上，微微抬头用略微深沉的目光看着楚清风说道：“我今年五十岁了，也差不多到了要退休的时候了，所以……你也差不多应该带出自己的班子了，这次刚好要从预备队挑出三名队员出来，你自己看着办吧。”停顿了一下，楚秋想了想继续说道：“这次新进队员，有个叫顾瑶的就很不错。”

这样的话，相信任何一个只要有点野心的人，都会欣喜若狂，但是楚清风却看着楚秋讥讽地嗤笑一声，很随意地把手中的文件夹抛在桌面上，说道：“楚队长，你是不是把这里真当你自己的家了？还是你真以为警局是你开的？”

楚秋倒平静得很，他似乎早就预料到楚清风会有这样的反应似的，略微深沉地看了楚清风一眼，叹了一口气道：“清风，你别忘了我背后还有个老头子，只要老头子还在，我说这个队长谁就必然是谁！”

楚清风看着楚秋说最后那句话时透露出的自信和底气，心中暗骂自己，该死！怎么能忘记了他的背后还有那个老头子。老头子虽然不过问官场的事很久了，但是他的势力却依旧稳如泰山。此时，她似乎真的无言以对了，但是表面上却依旧不肯认输，冷冷地看着楚秋却不说话。

楚秋低叹了一口气，把桌上的文件夹再次拿起递给楚清风，深深地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道：“清风，这是公事，别因为跟我怄气而失去了这个机会，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这是应得的，这句话楚清风自己也认同，她自信现在整个重案组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自己有资格，能比自己做得更好。的确，自己不该因为和他怄气而失去了自己应得的。

楚清风伸手接过了楚秋手中的文件夹，不知为何，此时她就像一个叛逆期的小孩子，就是想激怒这个人，看着楚秋眼神中充满鄙夷，讥讽冷笑地对楚秋说道：“楚队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楚秋看着楚清风说完就直接转身的背影，牙根紧咬了一下，语气有点微怒地道：“给我站住！清风……你别忘了我是你老子！”

玄机

楚清风听到这句话，停下了脚步，手却还搭在门把手上。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楚秋终于生气了，于是她就笑了，她此时竟然有种报复之后的快感。

停顿了一会，楚清风背对着楚秋，露出讥讽的笑，说道：“原来你还记得你是我老子，但是在我的记忆中，家长会的时候只有妈妈，生病的时候只有妈妈，生日的时候只有妈妈……但是这些，我和妈妈之前也从来没有怪过你，因为知道你工作忙。但是……我一直很想知道……我高中的时候，妈妈生病那天，我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然后只好把妈妈自己留在家里，自己跑出去买药，却见到你开怀大笑地抱着的那个小女孩是谁？”

楚秋看着楚清风的背影，皱眉听完她的话，楚清风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楚秋也是无言以对，虽然他却问心无愧，但是关于那个小女孩的身份他却不能说，至少现在还不能说，皱着眉有点疲惫地叹了口气，看着楚清风的背影说道：“清风，我知道以前我一心想着工作，而疏忽了你们母女，但是，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们母女的事？”

楚清风依旧讽刺微笑着，她早就预料到楚秋不可能说出来，因为以前自己和妈妈无论如何问他，他也从来没有说出过。摇了摇头，楚清风扭动把手拉开了门，临出去前说道：“楚队长，其实我查过你的工资账户，你好厉害，一份工资养两个家……不过，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什么了，我已经不想听了，而妈妈……也听不到了。”

楚清风又回到了办公室，因为她从来没有把工作带回家的习惯，她可不想像某人。坐回那张她坐了一整天的椅子上，把文件夹扔到桌面上，看着怔了好一会，才重新拾起打开。

而在第一页，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楚秋刚刚提过的，于是她有了兴趣，虽然心中对楚秋有排斥心理，但是她还是承认楚秋的目光，能让楚秋看重并记住的人不多。

上面详细写着顾瑶的资料，她是个孤儿，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然后五年前考入警校，并在校期间多次以优异的成绩得到奖章，然后后面列举了顾瑶在这一个半月中所立下的功绩。

楚清风从来不是外貌协会的人，她看完这些，才去注意那小小的一寸相片，却发觉此人似乎似曾相识，于是再靠近了几分，仔细看着那相片，想找回一下丢失了的记忆，贝雷警帽下，是一张很青春很漂亮的脸蛋，带着让人感觉很甜美的微笑。就是这微笑，终于让楚清风想起了那天遇到的那个被流氓气哭了的小**。

这个发现，让楚清风对顾瑶又多了一层兴趣，因为她压根没料到，一个会被流氓粗俗的言语气哭的小**，会有这样的成绩。

再多看了一眼顾瑶的资料之后，楚清风才翻看起其他人的资料来，当全部看完之后，楚清风把那文件夹放进抽屉锁了起来，嘴里轻吟一句“顾瑶”之后，才拿起自己的外套和车钥匙，准备下班回家。

顾瑶并不是每天都要上晚班，排班是按轮流的，所以她今天的下班时间跟其他不用值班的警员一样，下午五点半。但是因为顾瑶巡查的地点和警局有一段不远的距离，而且顾瑶并没有选择坐公交，所以她回到警局的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

刚进入警局的大门口，顾瑶便遇到了和自己同期进来的两位女同事，而她们早已换好了衣服，准备回家。

“hi~！”顾瑶带着微笑，主动跟对面走来的两人打招呼。那两个女同事原先正小声地聊着话，并没有发现顾瑶，直到听到声音才抬起头，发现了顾瑶。

两人楞了那么一小会，才同时略微干涩地回应道：“hi~！”之后似乎其中一个人也发觉自己的回应显得太过干涩了，于是想了想看着顾瑶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顾瑶的微笑甜美，而且她的声音也天生地轻柔好听，她回答道：“我没有坐公车，走路回来的，所以比较晚。”

其实这两个人跟顾瑶真的不熟，同时同期进来的，她们却总觉得和顾瑶不搭调，所以才会她们两个人变得很要好，而跟顾瑶却根本没有什么交集，要不是刚刚顾瑶主动跟她们打招呼的话，很可能就都当做陌生人一样，错身而过了。

所以在顾瑶说完之后，三人似乎又一时间找不到话题，气氛有点沉闷了一会，其中一个人才对顾瑶问道：“需要等你么？”

顾瑶摇摇头，说不用了。然后三人很客气地道了别。

那两位女同事出了警局门口，在手挽手友好地一起走向公车站的路上，一个人突然说道：“喂，你知道吗？听说这次能进入重案组的名额只有两个呢。”

另一个人听完很有兴趣地回答道：“哦，是吗？不知道谁会那么好运气呢？”

提起话题那个人笑得别有意味地道：“我倒觉得顾瑶最有希望呢。”

“哦，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别的什么不说，单说她脸蛋长得好，就有很大的希望了。”

“是啊。脸蛋长得好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会得到特别的优待呢，而且你看她的身材，简直和模特有得一拼。”

“呵呵，是呀，这次和我们同期的大帅哥陈希不就是好像看上她了吗？那个殷勤样谁都一眼就能看出来。”

“呵呵，好了，不说她了，你说这次进入重案组的名单是不是还是由队长楚秋决定啊？”

“也不一定吧，我听说楚秋队长好像快退休了，而楚清风师姐几乎可以肯定是下一任了，也有可能是她来决定。”

……

顾瑶在值班室先写完了今天的报告，才去更衣室准备换下警服，而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天色已经有开始暗下来的趋势了。

走出更衣室的门口，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那通往重案组办公区的走廊，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呆了一会，最后微微摇摇头，准备转身走人，却突然听见转角处有脚步声在渐渐接近，不能确定地疑惑一下，还是决定留下来等等看。

过了一会，顾瑶看着穿着白色T恤，手上挽着外套的楚清风从转角处走了出来。顾瑶第一个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楚清风果然不愧是整个警局都认同的第一警花御姐，美丽光鲜的外表，淡定冷静的气质……

楚清风也一眼发现了正准备跟她打招呼的顾瑶，看着顾瑶带着那甜美的微笑，和如模特般有着完美比例的身材，心中微微讶异，不会这么巧吧，刚刚心中正在想着这个顾瑶，就这么巧遇上了？

怜惜

顾瑶没想到那脚步声竟然真的是楚清风，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接着立正敬礼，脸上带着严肃，“副队长！”

重案组预备队也同归于重案组管理，所以顾瑶对楚清风的称呼也是副队长。

楚清风被顾瑶这突然严谨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从头到脚打量一下，暗暗点头，心里想着，要是现在正在进行军姿比试，而自己是评委的话，自己一定会打满分的。她好像从没有见过一个人能把军姿都站得这么好看。她突然觉得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刚进入警局的小**，而是一个站在T型台上面的模特。

微笑着摆摆手，对顾瑶说道：“呵呵……顾瑶，你其实不用这么拘谨的，我可不想明明下了班，却还带着正在上班的错觉。”

“诶。”顾瑶突然眼睛睁大了一下，看着楚清风带着点激动道：“副队长您记得我的名字？”

这激动倒是顾瑶真心实意的，撇开她内心中是否另有意图不说，她在警校期间就一直把警局的“第一御姐”当做偶像，所以此时楚清风一下就说出她的名字，她心里是真的带着激动。

楚清风见顾瑶这模样蛮可爱，不自觉地嘴角上扬，打趣顾瑶道：“你长得这么漂亮，很多人都能一下子就记住你的名字的。”

这样打趣的赞誉，却没有让顾瑶心里多高兴，反而是觉得有点失落，她更想得是别人赞誉她的能力，而非她的外貌。但是被她一直当做偶像的楚清风这样打趣，她倒真的感觉有点害羞，脸色微微红了起来，谦虚道：“呵呵……没想到副队长也这么会开玩笑，不过我很开心，谢谢副队长。”

顾瑶左一个副队长右一个副队长的，一向来不喜欢把工作和生活混在一起的楚清风听着实在感觉到有些别扭，于是她对顾瑶说道：“呵呵，没看玩笑，真心的。不过……顾瑶你能不能做一个副队长右一个副队长呀，这样你会让下了班的我放松不下来，总是在提醒着我的工作呢。”

没想到楚清风竟然这么在意这个问题，顾瑶愣了一下答道：“哦，好的。副……楚师姐。”

楚清风想了想，顾瑶和自己同出一间警校，而且自己又是先于她好几届毕业，叫师姐倒也没错，于是点点头道：“嗯，这个称呼倒不错，那以后下了班你就这样称呼我好了。”

停顿了一下，意识到现在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看顾瑶已经换下制服，楚清风说道：“时间不早了，一起走吧。“

“嗯。”顾瑶也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了，现在已经算是傍晚了，点了点头答应，却在跟楚清风一起走向门口的时候，脚步比她下意识地慢了半步。出了警局门口，顾瑶要去公车站，而楚清风要去停车场拿车，所以两人道了别分开走。

当楚清风开着自己的凌志车出了警局大门的时候，便一眼看见了不远的前方，腰背挺得笔直，细腰翘臀，双腿修长，长长的马尾辫子随着步伐活泼跳动的背影，楚清风一下子便认定那个一定是顾瑶，自己也没有发觉地放慢了车速，看着那身材姣好的背影好一会，她越来越觉得，比起一个**来说，顾瑶更像是一个模特。而此时她就像正走在T型台上一般，连背影都能让人感觉到她的美丽。

楚清风想了想，加快了车速，把车开到顾瑶的身侧，然后停下车按响了喇叭。

顾瑶刚刚一直在想着心事，一时没有注意到开到身边的车，被突然响起的喇叭吓了一跳，警惕地转过头，却发觉是刚刚自己心事中一位主角，楚清风。看着楚清风隔着车窗玻璃对自己微笑，顾瑶不明所以地靠近过去，俯下了身子，隔着玻璃疑惑地看着楚清风。

楚清风按下车窗玻璃，对顾瑶微微提高声音说道：“上车，我送你。”

“啊……不用，不用了。公车站很快就到了，我自己坐公车回去就好。”顾瑶没想到楚清风竟然会说送自己回去，愣了一下赶忙客气道。

楚清风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皱了皱眉，虽然语气不重，但是却很坚定地道：“上车。”

“啊……哦。”顾瑶微微愣了一下，楚清风做惯了副队长，所以说话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而顾瑶却是听惯了命令，于是她下意识地便答应了下来。

顾瑶犹豫地看了看副驾驶位置，又看了看后座，最终还是觉得跟楚清风还不熟，而且她还是自己的领导，于是选择了后座位置，但是她刚想自己去打开后座的车门，楚清风却已经俯身过来，打开了副驾驶位置车门，再次对顾瑶说道：“上车。”

顾瑶显得有点拘谨地坐了进去，然后腰背挺得笔直，目光直视前方，竟然不太敢看向楚清风，而且心跳也微微加快，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归结为因为楚清风是自己的偶像，所以自己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楚清风启动了车子，车速很慢，转过头来看了顾瑶一眼，见她这样拘谨，心中觉得有点好笑，微笑着放柔语气，希望她能放松下来，问道：“你住哪里？”

“啊？”顾瑶的确拘谨地很，楚清风问一句话她都被惊了一下，然后才脸红着细声说道：“东华夜市街6巷303号。”

楚清风听完略深地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加快了车速。东华夜市街她知道，那里是一条老街道，房屋都比较残旧，那里很多的居民都正面临着拆迁的问题。而且那里治安环境也不好，市区各街道每月评比，脏、乱、差那里每个月都榜上有名。

两人不说话，都只看着前方的路，气氛一时沉闷下来。楚清风觉得自己比较年长，应该多照顾顾瑶一些，她想了一下，看了一眼顾瑶问道：“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顾瑶看了一眼楚清风，然后又很快地转过头去，看着前方答道：“我下班之后没有坐公车，是走回警局的。”

楚清风刚刚看过顾瑶的档案，知道她巡视的那条街区离警局至少要半个钟的步程，感兴趣地问道：“哦？是不喜欢公车？还是喜欢走路？”

“都不是。”顾瑶摇了摇头，“其实几点回去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的，与其回到家里自己无所事事，还不如走走浪费点时间呢。“

楚清风这时想起来，档案上写着顾瑶是孤儿，想来她现在应该是独自生活，心中不禁对顾瑶产生了一份怜惜，所以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转开话题道：“明天过节，你放假吗？”

顾瑶这时才转过头来看楚清风，脸上却带着满满地疑惑，不明所以地问道：“嗯？过节？过什么节？”

“端午节啊。你不知道？”楚清风对顾瑶竟然不知道明天是端午节感到很惊奇，忍不住转过头看她的表情，却见她表情不似作假，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我记得局里有发通知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顾瑶眼睛睁得大大地，偏头皱眉思索一下，才想起来，一个星期前她的确是接到了通知，当时要决定下几个人来值班，而顾瑶想着反正自己一个人，过不过节没什么所谓，便自动地申请值班，然后就再也没有再去在意这件事，此时竟然忘得一时想不起来了。有点歉意地对楚清风尴尬笑笑，不好意思地说道：“师姐，对不起，的确有接到过通知，我一时忘记了。”

“哦，没事。”楚清风深深地看了顾瑶一眼，转过头去看着前方，心里对顾瑶的怜惜更深了，独自一个人生活，竟然孤独到节日都忘记了。

顾瑶看着街道两旁，华灯初上的夜色，想起了自己以前是怎么过节的，在孤儿院，在藏家，然而现在她却只能自己过了，自从她进入警校之后，藏天海和藏青玄就不许她回藏家，但是她并不怪藏家父女，反而深深感恩，她知道藏家父女都是为了自己着想，自己实在欠藏家的太多太多了。

一时间的思绪良多，让顾瑶有一种想倾诉地欲望，她看着两边不断滑过的灯光，徐徐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每到端午节，午餐的时候院里就会给每个小朋友发一个粽子，然后小朋友们就会一整天都很开心，呵呵……现在倒真的快忘记粽子的味道了。”

这话好像是对楚清风说的，又好像是自言自语，楚清风看着顾瑶笑得甜美的侧脸，心里竟然觉得有点堵，而且酸酸的。她记得自己也常常自怜自哀，因为以前过节的时候，家里从来只有妈妈，没有爸爸。但是现在跟顾瑶小时候一对比，却突然发觉原来自己是很幸福的。起码自己还有爱着自己的妈妈，起码自己还有且算丰盛的晚餐。而顾瑶呢，却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粽子。

楚清风觉得鼻子有点发酸，手用力地握了握方向盘，努力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想了一下对顾瑶说道：“明天你来我家，我们一起过节好不好？”

“啊？师姐，不用了，那太不好意思了，其实我没有……其实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顾瑶陷在自己的回忆中，其实里面孤儿院那部分却占了很少，她回忆的是藏青玄那温柔的妈妈，和在藏家过节时的快乐。而楚清风这样一说，她才反应过来，自已一时情不自禁地倾诉欲望，却好像是一个寻求安慰怜惜的可怜女子一般，一时间窘迫起来，连忙解释。

而楚清风一向来是个很强势的人，她不容顾瑶拒绝地说道：“没事，反正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明天下班之后我来接你。”

预感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似有老友般的默契，又似有陌生人般的隔阂，反正都沉默了下来，是享受着安逸的气氛，还是各有着自己的心思心事，或许只有她们自己明白。

顾瑶偏过头，一直看着车窗外的掠过的景色，脸上带着思索的神色，似乎有些东西还令她犹豫不决。楚清风直视前方，认真地开着车，眼前的景色不断变换，往着一个方向，她却有着一种很夸张的感觉，她似乎看见的是一种文明科技的退化，从繁华绚丽到落败黯淡。

终于楚清风在一条狭窄的巷子口停下了车，但其实顾瑶的居所却还没到，只是因为东华夜市街道的道路规划太过陈旧，早已无法适应如今蓬勃发展的社会，那巷子太窄了，根本无法容纳她的车子驶过。

“师姐，谢谢你送我回来。”顾瑶拉开了车锁，并没有马上下车，转身对楚清风微笑致谢。

楚清风一路上都在观察着这里的环境，据她估算，离这里最近的那个公车站，距离最少有两千米，而且这里很多地方还没有路灯，偶尔还会看见一些站在昏黄路灯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卖笑女子，几个鬼祟交耳的猥亵男子，这里充满着一种麻木颓废的气息。她一点都不喜欢这里，甚至是一种厌恶，看着对着自己露出甜美微笑的顾瑶，那种相对之下的感觉，让她感到很突兀。

顾瑶不应该属于这里……楚清风皱眉，她此刻有点不想跟顾瑶说再见，而更想马上驱车掉头，带着顾瑶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不管楚清风怎么想，顾瑶却的的确确是住在这里，而且她们现在连朋友都不算，只不过是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罢了。收回自己脑海中那些莫名其妙的念想，楚清风皱眉看着那昏暗的小巷子，问：“自己住在这种地方，不怕？”

顾瑶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楚清风有点俏皮地笑了笑，微微挺翘的小琼鼻皱了一下，回答道：“师姐，你忘记我们是干什么的了？怎么可能会怕？”

楚清风在顾瑶这俏皮一笑下，心中不知为何有点异样的感觉，她自己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直觉得顾瑶这个样子很好看，很可爱。潜意识忽略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异样感觉，心里暗笑自己既然忘记顾瑶和自己一样都是**了，如果真的住在这里都会害怕的话，那还有什么资格进入重案组，她们平时面对的可都是那些比这些人更加穷凶极恶的……人渣。摇头自嘲笑笑，对顾瑶说道：“的确是我忘记了。你赶快回去吧，不早了。”

“嗯，师姐再见。”顾瑶道别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关回车门，退后两步，猫下腰隔着玻璃带着微笑对着楚清风挥手。

楚清风刚刚忽略掉异样的感觉又出现了，但是那点份量还不值得楚清风太去追究和思量，想了一下，按下车窗玻璃，对顾瑶挥手说道：“你先回去吧，我看着你走远一点才能安心离开。”

顾瑶眨了眨眼，然后又瞪大眼睛看了楚清风一下，才说道：“那好吧，师姐，再见。”

楚清风发现顾瑶的表情中似乎小动作很多，但是却一点不会让别人感到她是在做作，反而有一种再自然不过的感觉。她的表情丰富到似乎她不需要语言，只要那些表情都可以诉说出她想表达的东西，这是个很生动灵活的人。

点点头，楚清风挥手示意顾瑶先行离去，在她转身那一刻，却又叫住她，等她转过身，用瞪大眼睛，眉毛微微调高表达着自己疑惑的顾瑶强调道：“记得明天我们一起过节，下班之后我去接你。”

顾瑶微微偏了一下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楚清风不自主地笑了笑，完全发自内心的笑，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地笑，反正就是很自然地从心底透出了的笑意，挥手示意顾瑶离去。

看着顾瑶有着很完美比例的高挑背影走远，渐渐进入没有灯光的区域，楚清风眉头皱了起来，她很莫名其妙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似乎是看着一个天使正在飞向黑暗的世界中去。

微微摇了一下头，叹了一口气，楚清风驱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黑暗中的顾瑶这时转过身来，站在黑暗中，却看着有光明的地方，那里楚清风已经离去……站在那里呆了一下，不知道她到底思索了些什么东西，最终她不明所以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更加深入黑暗之中。

楚清风虽然独自生活了好几年，但是在煮饭做菜这件事上，她的经验是少之又少。因为是一个人，所以她也贪图方便，大多数是在饭店解决的。顾瑶要到下午五点半才下班，所以她请顾瑶的自然是晚饭，然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竟然起了个大早。她想着或许自己只是因为顾瑶的身世，所以才特别想让顾瑶能过一个愉快的节日。

早早的楚清风便出了门，她想着早上的菜都是会新鲜一点的，然而等她到了菜市场，挤在一大堆的大妈或者保姆之间，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种素材，却一时间不知道买什么好了，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预先想好要做些什么菜，而且说真的，她能拿出手的菜式……似乎一样也没有。

她站在来来往往的拥挤人群中，扶额叹气，这下可怎么办好？有点茫然地看着那形形色色的素材，楚清风想着要不然就直接叫酒店的菜式回去好了……但是她自己又很快地否决了这个主意，这样似乎太没有诚意了，而且她是想让顾瑶体会一次那种有家味道的愉快节日。

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楚清风决定还是先买些素材回去，然后再买本食谱什么的好了，她就不信自己还搞不定几样菜。可是一行动，楚清风才知道为难，看着这样觉得应该用得上，看到那样又觉得应该少不了。于是等她从菜市场出来的时候，两手已经提得满满是菜，那重量让她走路都慢了许多。好不容易塞进后车厢，她才发现那些菜几乎把后车厢的空间都占满了，她真怀疑自己家里的那个冰箱到底能不能塞进去。

楚清风实在不知道那里可以买到菜谱这类的书，最后还是决定去距离很远那家猫书屋看看好了，猫书屋是H市最出名的连锁书店，据说什么书都能买到。等她驱车到达那里，她才发现这猫书屋果然不愧是H市最出名的连锁书店，门庭若市。

猫书屋里的书籍分门别类很细致，不仅类别分区摆放，而且还有指示标志，楚清风很快地就找到了摆放菜谱的区域。但是她又再次为难了，因为那里的菜谱竟然摆放了满满两书架子。最终难以决定的楚清风随意地捞了好几本菜谱，决定回去再挑一本最适合的好了。

回到家里，楚清风庆幸自己当初是买了个大容量的冰箱，刚刚好能塞完她买回来的菜。等她把菜都塞进冰箱，便坐在沙发上，拿出一沓的菜谱开始研究起来。

这一研究，楚清风一直到下午三点，才决定下几样菜式下来，一汤五菜很标准。看看时间，楚清风便站起身来去冰箱里挑出自己需要的素材，然后开始动手。好不容易，她终于赶在五点前做好了所有的菜，自己欣赏了一下劳动成果，不完美，但是现在也只能如此了，摇了摇头，把那些菜保温起来，然后便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陈希

顾瑶下班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路回警局，因为今天和楚清风约好了的。端午节没有过年那么隆重，但是在巡逻的时候，顾瑶还是感觉到了颇浓的过节气氛，不知为何，她心里竟然有些隐隐期待起来，也许……只是她寂寞得太久了吧。

今天因为过节，所以警局里很安静，上班的只有那么寥寥无几的人。顾瑶独自在空旷的办公室写着今天的巡逻报告，平时她都是慢悠悠的写，因为她不在乎时间有多晚，但是今天她不自觉的加快的速度。

“顾瑶，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在写报告了？”

正在顾瑶专心写着报告，突然背后一个声音吓了她一跳，她转过身来，才发现是和她同一期进来，而且算得上比较要好的陈希。

顾瑶吐了一下舌头，呼了一口气，说道：“奶油小生，你突然说话吓了我一跳，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陈希长得很白净，而且皮肤也很好，人又长得文气，所以进警局不久便有了奶油小生这个称号，要不是他现在穿着警服，还真让人看不出来他竟然是一个**。

奶油小生陈希抱歉地看着顾瑶，双手作揖状地说道：“抱歉，抱歉……不过你怎么写报告都能写得那么入神，我进了的时候可是先敲了一下门的。”

顾瑶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头偏了一下，自己也疑惑为什么，她刚刚好像只是一心想着要快点完成这个报告而已。但是怎么可能连敲门声都听不见呢？她转而狐疑地看着陈希，怀疑他是否真的敲了门，还只是开玩笑。

陈希是个反应很灵活的人，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举起合并的食指和中指，作发誓状地严肃道：“我发誓，我真的敲了门。”

陈希这个样子让顾瑶觉得很有趣，不自觉笑了起来。顾瑶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陈希的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起来，似乎心里某处强烈地撞了一下。看着顾瑶痴了那么一会，陈希说道：“先不和你聊了，我得赶紧写报告去了。”

顾瑶挪移地看着陈希，故意取笑道：“那么着急干什么？难道是赶着和女朋友约会？”

陈希已经走到顾瑶对面的那种办公桌坐下，听到这句话有点着急地看着顾瑶解释道：“不是，我没有女朋友。”

顾瑶撇了撇嘴道：“没有就没有呗，那么着急干什么？不过，你这么帅没有女朋友真没想到呢。”

陈希仔细地看着顾瑶的表情，希望能看到他希望看到的东西，但是他失望了，他反驳地试探道：“那你呢？写报告写得那么认真，为了和男朋友约会？”

这问题让顾瑶愣了一下，陈希猜对了一半，她想快点写完的确是因为和某人约好了，但是却不是男朋友也不是约会。想到这里，顾瑶才想起自己报告还没写完呢，于是对陈希说道：“不是。不和你贫了，赶快写报告吧。”

顾瑶那一愣让陈希心都提了起来，不过还好听见顾瑶最后说不是，但是顾瑶为什么愣了一些，让陈希狐疑地多看了顾瑶几眼，发现她早已埋首写报告，于是也赶紧地写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沙沙的写字声。

过了一会顾瑶终于写完了报告，她再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了，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电子钟，已经差不多快六点了，于是她赶快收拾好东西，对陈希说道：“奶油小生，我写完了，先走了哦，你慢慢努力吧。”

“这么快？”陈希抬起头，微微皱了皱眉，原本他就知道顾瑶今天和他一样值班，而且也知道顾瑶每次都最晚下班，所以今天他特意比较慢回警局，但是没想到回来竟然发现顾瑶已经正在写报告了，于是他也加快速度写，但是没想到顾瑶竟然这么快写完了，心下焦急便对顾瑶说了一句，“等下一起走吧，我就差一点点就写完了，很快的。”

陈希说完之后也不等顾瑶回应，就再次埋首奋笔疾书起来，速度比刚刚快得更多。顾瑶愣了一下，然后为难地看着陈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绝才好，而刚巧这时候顾瑶的电话响了起来。

陈希手也没停下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努力。而顾瑶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个陌生的号码，微微皱眉接起来，“喂？”

没想到听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顾瑶，我是楚清风。”

“诶？”顾瑶惊讶了一声，然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呵呵，我忘记我们是干什么的了？要查到一个人的号码很容易的。”那边楚清风轻笑着说道。

顾瑶听得出来楚清风是故意学着自己昨晚的口气，觉得好气又好笑，又意识到自己刚刚一时惊讶，竟然忘记对楚清风的称呼，而且说的话也很有把楚清风当做了打骚扰电话的猥亵男子之嫌，刚想跟楚清风解释清楚，却听楚清风继续道：“你下班了吗？”

顾瑶之后暂时放弃解释答道：“下班了。”

“嗯，那好吧，你过来公车站，我在这里等你。”

楚清风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挂了电话，顾瑶拿着手机呆了一下，才放下手机，心中暗道，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陈希虽然一直笔没有停下，但是他耳朵还是细心地听着，等顾瑶打完电话，他的报告也刚好写完，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看着还拿着手机的顾瑶说道：“呼，终于写完了，我们走吧。”

顾瑶抱歉地看着陈希，摇了摇手机道：“那个……奶油小生不好意思哈，我和人约好了一起吃晚饭，得先走了。”

“再见。”顾瑶怕陈希再问什么，于是说完之后便挥手转身道别，毕竟她一个刚进警局的新人，而且还是处于现在重案组选拔正式组员的时机，和楚清风这个领导级别的人吃饭，被人知道了毕竟不好。而且她相信楚清风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才没有直接到警局接她，而是在公车站等自己。

陈希愣愣地看着顾瑶离去的倩影，刚刚不自觉上扬的嘴角，现在是不自觉下垂，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人高高提起，再重重落下一般。很失落地重新坐在椅子上，把刚刚加速写出来的报告随意地丢在了桌面上。这时候他刚刚焦急地想快点写完走人的心情完全消失不见了。

顾瑶到底是跟什么人约好一起吃晚饭？陈希仔细地回想一下顾瑶讲电话的整个过程，分析着顾瑶跟那个人应该是相识不久而已，要不然顾瑶也不会如此惊人那个人竟然有她的号码。想到这里，陈希失落的心情好了许多许多，在心里暗暗为自己打气道：没事，没事，还有机会的，自己的条件不差，而且还静水楼台。

暗暗对自己说了句：加油！努力！陈希收拾好东西，也离开了警局。

感动

打完电话之后，楚清风没有等多久，最多十分钟顾瑶就敲响了她的车窗。

因为没想到，所有楚清风有点惊讶地看着顾瑶，警局到公车站走得再快的话也是要十五分钟的。按下车窗才看清顾瑶额头上的薄汗，原来是跑着过来的。顾瑶俯□子，一手撑在窗沿，微微喘着气，却带着微笑看着楚清风，可爱地吐了一下舌头，带着一股小女生般的俏皮说道：“呼……师姐，好热。”

楚清风看着顾瑶这模样，只觉得自己心好像少跳了一拍，顾瑶的嘴巴小巧却丰满圆润，也许是因为刚刚的跑动，所有好像是涂过了口红一般，再加上她白皙的皮肤也带着红晕，那模样很性感。

然，楚清风却没过多在意自己的异样，只是觉得这顾瑶果然是个极美的人，就连自己这个女人都会忍不住心跳加快。打开车门让顾瑶进来，好笑地看着她，问道：“干嘛跑着过来，我又没催你。”

顾瑶坐在那里用两只手扇着风，听见楚清风的话，回过头答道：“没有，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跑惯了，现在工作了反而跑得少，呼……好爽！”

楚清风笑看着顾瑶，虽然知道在警校里是规定每天必须要跑的，但是却不信顾瑶是因为太久没跑了才跑过来的，顾瑶怕自己等得太久的心思她又怎么会体会不到。

刚刚跑的时候没感觉到多热，但是坐下来之后就感觉热得很难受，她睁大眼睛地在车里四处张望着，楚清风被她奇怪的动作吸引，以为她是在找什么，便不明所以地问道：“找什么？”

“啊……没。”顾瑶听到楚清风的问话，才停下那莫名其妙的动作，眼睛已经睁大大大地看着楚清风，疑惑地问道：“师姐没开空调吗？怎么感觉那么热？”

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楚清风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女警，而像是看到一个在问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女孩，那模样很天真。楚清风觉得好笑的不仅是这个，还有顾瑶刚刚的动作，感情原来她在找冷气，但是那冷气是能看得见的吗……

楚清风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边笑着说道：“空调我刚刚关了，刚出完汗吹空调容易感冒……不过，虽然人工冷气没有，但是有自然风。”

自然风？顾瑶不明所以地看了楚清风一眼，又转眼地看着车窗外，这六月炎热地似乎要把地都烤裂的鬼天气，那里有一丝风？

顾瑶笑笑，然后启动了车子，加速开了出去，果然是带来了一丝舒服的自然风。现在已经是临近傍晚，所以风也渐渐凉了下来，顾瑶觉得舒服，全身心的舒服，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楚清风开车之余看着她的侧脸，嘴角竟然带着和顾瑶几乎一样的弧度……

楚清风现在居住的地方，叫做金色家园。顾名思义，这是依照金领人群设计的一个高级小区。而楚清风也懒得追究这金领是什么意思，她当初会买这里就是看着了交通方便，而金色家园周围的环境和严密的保安系统而已。

作为一个公职人员，还是有点官职的公职人员，而且还是身居在随时都得拿性命去拼的危险职位，楚清风的工资并不低，她存下的钱和每个月工资，对于交付这里的首期和每个月的按揭绝对足够。

这里的环境和顾瑶住的东华夜市街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人走在设计得很有古代庭院特色的小区走道上，顾瑶好奇的四处张望，但是她给人的感觉却并不会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她干净整洁的衣服再加上她的气质，让人感觉她是一个富养，受过良好教育长大的人。

楚清风也不着急催顾瑶，反而是配合着顾瑶的速度，她看着顾瑶，心里想着，她不应该住在东华夜市街那个地方的，那个地方的确不适合她。她总觉得，顾瑶应该被好好照顾宠爱的，而不应该是自己辛苦孤独地过日子。

两人走进电梯，顾瑶看着楚清风按了第十一楼，瞪大眼睛道：“这么高？”

楚清风撇头看了顾瑶一眼，脸上微笑，心里却有点不是味道的感觉，轻轻地说道：“不高的，最高的是二十楼，而且有电梯，住几楼都没什么差别的。”

“哦。”顾瑶点了点头，有在电梯里四处观察起来，楚清风感觉她简直就是个好奇宝宝，似乎什么都能引起她的兴趣。

走近楚清风一百二十方的家里，顾瑶又惊呼道：“哇，师姐，你的房子好大哦。”

和顾瑶在一起，楚清风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一直带着微笑的，她在鞋柜里拿出自己的拖鞋和拿一双新的给顾瑶，摇摇头道：“大不大都一样，只是房子而已。”

楚清风这话让正在换拖鞋的顾瑶愣了一下，直觉得楚清风没有把这里当做一个家的感觉，她想到了自己似乎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也一直没有一个家的感觉，因为她总是找不到一种归属感。但是楚清风呢？她直觉得楚清风跟自己不一样，她不会是一个孤儿，那么她的家人呢？

楚清风换好了拖鞋，往里面走去，却发觉换好了拖鞋的顾瑶愣在哪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疑惑地问道：“顾瑶，想什么呢？站在门口干嘛，进来呀。”

“啊……哦，好。”顾瑶被惊醒，察觉自己不礼貌的失神了，脸色有点尴尬地微微红了起来。赶紧跟上了楚清风的脚步。

楚清风的冰箱以前几乎不放菜，只放饮料和啤酒的，所以她为了方便，把冰箱安置在了客厅中，她走向冰箱，打开门想给顾瑶拿饮料，却忘了自己早上是塞了满满一大冰箱的各种菜。一打开不仅吓到了自己，也吓到了顾瑶。

“额，好多的菜。”顾瑶下意识地就说了出来，而且她一向来都是好奇心极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的时候没有适合的人满足她的好奇心，所以才使她的好奇心还保持在孩童阶段，她直接就疑惑地问楚清风：“师姐，你怎么买这么多的菜放冰箱里？”

楚清风看着冰箱里，满得很是夸张的菜，有点尴尬地笑笑，“没有，只是早上买得太多了。”

这个答案在顾瑶听来感觉有点奇怪，于是她还是如好奇宝宝一般，瞪大着水灵的眼睛，带着满满求知欲地看着楚清风。

楚清风在顾瑶那竟然如孩童般天真的眼神下，更是尴尬，于是选择不回答，转移话题道：“冰箱里有矿泉水，汽水，果汁，还有啤酒，你要喝哪种？”

楚清风不回答，顾瑶也不好接着问下去，便回答道：“额，矿泉水吧。”

楚清风拿出了两瓶矿泉水，然后就赶快地关上了冰箱，把让自己尴尬的景象再次关在冰箱里，掩饰起来。递了一瓶给顾瑶，指了指沙发方向说道：“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把菜端出来，很快就能吃饭了。”

“哦，师姐，我帮你。”作为一个客人，顾瑶怎么好意思悠闲地等着楚清风来服侍她，于是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可以帮忙。

楚清风煮饭的机会是少之又少，所以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刚刚把厨房弄成什么样子了，为了避免刚刚的尴尬再次出现，楚清风赶忙拦住信誓旦旦要帮忙的顾瑶，郑重说道：“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动手呢。你去好好休息一下，我自己来就行，菜都煮好了的，端出来就行了。”

“可是……”

顾瑶还想说什么，而楚清风不容拒绝地说道：“你是我第一个请到家里的客人，所以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楚清风说完之后，还自己肯定地点了点头，看得顾瑶一愣一愣地，有点反应不过来地乖乖地走向沙发。而楚清风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走向了厨房。

顾瑶坐在沙发上，入眼的便是玻璃茶几上放着地一沓菜谱，那些书一看就能知道是新的，而且几本菜谱里还有几页折页。菜谱不是什么隐私，所以顾瑶没多想就好奇地拿来看，特别注意了那几个折页的地方。

楚清风把先前煮好保温的菜都端了出来，放在与客厅之间有着屏风隔着的餐桌上，五彩一汤都是煮好了的，端出来摆上本来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楚清风却研究怎么摆才比较好看，还斟酌用那间餐具比较好，所以也花了不少时间……她想让顾瑶过一个愉快的，没有任何遗憾的节日。

等楚清风一切终于安排妥当，招呼顾瑶过来吃饭。顾瑶洗了手，走进餐桌，看着台面上摆着地菜色，一时间愣在了那里。菜谱上介绍的菜式都是配有图片的，而楚清风做的菜虽然远远没有图片上的那么好看，但是顾瑶心里却瞬间震动了一下。

被请吃饭，还多时候不看菜色有多好，酒有多好，真正看到是请你的人用了多少心意……一时间顾瑶心中满满地感动。

好看

夜，云很重，遮住半个月亮，幽幽透出萤绿。

从梵老的巢穴回来，各自散去，慕容菲看了会藏玄青叫人给她的书，这些书对于她理解起来不难，而在角落里一本佛经布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慕容菲正准备换上睡衣睡觉的时候，门轻轻敲了三下，两声连着，第三声稍慢。“进来。”慕容菲只轻轻说了一句，进来的是藏玄青，藏玄青慢慢向沙发走去，一步一步，每一步的距离都是一样的，分毫不差，然后轻轻坐下。慕容菲看着藏玄青这精准到极致的动作，眉头皱了下，她知道只有极致功夫的人才有这表现，每一步每一寸都刚刚好。

藏玄青坐下后，静静地看着慕容菲，慕容菲在藏玄青进来时是准备要换睡衣的，而慕容菲从来都是一个极端的人，她决定要做了，就不能改变了。所以她极自然地伸起骼膊，露出绑在腰上的一排刀，在窗外透进的光中，闪烁着寒光。然后把衣服脱去，丢在了一边，“铛”一声，刀套被丢在了桌上。然后继续褪下裤子，慕容菲这坦荡的架势，简直跟某个姓张的女人有得一拼……

藏玄青就这样看着，表情从一而终，无一丝变化，慕容菲肯定知道藏玄青在看着，可是好像没有任何的影响，当那目光是透明的，她一点也不介意。慕容菲就在藏玄青的目光下脱去所有衣服，换上了睡衣。

慕容菲换好睡衣坐到藏玄青的对面，拿起一把刀慢慢地玩弄着，眼睛盯着藏玄青大红如血的唇。那神情很是投入。

藏玄青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你都是这样？”

知道藏玄青问的是什么，慕容菲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专注地看着慕容菲的嘴唇。脸色平静地回到道：“你进来之前我就决定要换衣服了。”

“咯咯……，那看过的人不少咯。”

“有一个，不过现在是瞎子了。”慕容菲说得很自然，慕容菲记得在一次某早已消失了的帮派做卧底时，有一个男人突然闯进了她忘记锁死的房间，而慕容菲正在里面换衣服。而那男的不知死活，竟然自己把门锁上，把自己和慕容菲一起反锁在房间里。

接着过了没有多久，外面的人就听见房间内发出凄厉得犹如杀猪般的惨叫……慕容菲一刀赶紧利落地划过他的双眼，就这样，那人自作自受地失去了视力。当慕容菲看着那男人眼里流出的血的时候，眼睛圆睁着，她像是和自己进行一场斗争，慕容菲从没杀过人，她很奢血，大红大红……，她喜欢这刺激的东西，但是楚秋不止一次和她说，绝对不要杀人，一旦开始，她将被影子吞噬，无法停止。

藏玄青注意到了慕容菲的眼神有一些诡异的变化，不禁心里低喃，果然心魔啊。但表情上依然是如此，好像栩栩如生的仙女画像，任何事情，都改不去淡定迷人容颜。“书，看得怎么样？”

“不难。”慕容菲轻描淡写，眼里只剩下那胭脂红嘴唇，在她的世界里，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很分明，黑就黑，白就白，不存在灰色地带，她喜欢胭脂红的嘴唇，所以她就一直地这么看着，不介意任何人知道她是喜欢着的。

藏玄青淡淡一笑，然后眼睛眯了一下，“慕容菲，以后没我命令不许动手。”

慕容菲从没试过这种感觉，她不知道，有一种眼神能冷到让人的关节都生疼，藏玄青分明是笑着的，但那眼神却是爆发出精光。慕容菲表情还是很平静地，“嗯。”

在慕容菲回答之后，藏玄青又变回那个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风轻云淡，好像刚刚的一幕根本就没发生过，如梦似幻。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象牙雕塑而成般精致的纤长指尖，轻轻地抹去眼角挤出的泪水，藏玄青竟然是一副倦容地道：“犯困了，就这样先，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非常有趣的老头。”

慕容菲看着藏玄青的背影，她迈着精准到极致的步伐，因为如今几乎见不到的纳底布鞋，走起路来没有一丝的声音，她几乎怀疑这个女人是否身怀绝世轻功，步伐竟然如此轻盈，那姿势优美地……步步生莲花。

独守在安静的房间中，慕容菲低头看着桌面上的皮质刀套和别在上面的十二把飞刀，手轻轻地拂过闪着寒光的飞刀，疑惑自语：“有趣的老头……是谁？”

第二天，早上九点，慕容菲从挂在墙上的刀靶拔出最后一把飞刀，别在绑在腰部上的皮制刀套上，衣服掩盖起来，然后走出房间。

院子中，藏玄青早就站在那里，身后跟着双手合十念经的经纶，再有就是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光头男子，正在动作熟练地摘下藏玄青那部特质的奔驰加长轿车的车牌，然后换上另一副车牌。

藏玄青似乎背后也长了眼睛，慕容菲只踏出了两步，她已经回过头，鲜艳如血的精致嘴唇微微勾起，看着正走过来的慕容菲问道：“懂开车？”

慕容菲的视线马上就全部放在那鲜艳的红唇上，似乎她的世界中只剩下那一抹嫣红，不自觉模仿着藏玄青昨晚的步伐，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懂，没驾照。”

“咯咯……”藏玄青感觉到慕容菲的视线，轻笑起来，慕容菲那毫不掩饰的视线太过直接灼热，她发觉不了的话那她就是个傻子。然后注意到慕容菲上身几乎不动，眼睛瞟了一下慕容菲地步伐，原本毫无意义地笑就变得有点意味深长起来，装作没听见慕容菲没有驾照那句话，她肯定地说道：“那好，等下你来开车。”

“好。”已经站在藏玄青身侧的慕容菲干脆地答应，然后视线移向了新换上的车牌。

慕容菲的目光太过灼热，以致慕容菲的目光一离开藏玄青的嘴唇，藏玄青马上就感觉到了，微微看了一眼慕容菲的目光，她带着教导意味地说道：“我们等下要去见的人身份太过敏感，所以必须得换一换车牌……车牌我这里有很多，而且全部都是合法登记领取的，但是登记的资料却是空白的。”

藏玄青这话很矛盾，合法登记领取，资料却是空白，慕容菲却没有怀疑她的话，她不知道藏玄青是怎么办到的，但是她相信青联会的话，一定能办到。

“上车。”藏玄青偏头看着慕容菲，轻声说道，却带着一股命令的意味，不是刻意，却是习惯成自然。

慕容菲看着那一抹鲜红，点头绕到驾驶位置那一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藏玄青在原地站了一会，稍微想了一下，看着手下为她打开的后车门想了一下，摇摇头，自己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她知道慕容菲喜欢看自己的嘴唇，怕等下慕容菲开着车还要回过头来看自己，虽然她这车不怕撞，不怕翻，但是藏玄青却懒得处理引来**的麻烦。

果然，藏玄青刚坐进车里，慕容菲的视线就立刻粘了上来。藏玄青等不言一语的经纶在后座坐定，才带着微笑，眼睛却眯着对慕容菲道：“还看？你也不怕眼睛瞎了！”

那种感觉又来了，似乎冷到能够让人感到皮肤被刺痛地感觉，慕容菲移开了视线看着前方，微微皱眉，解释简单到只有两个字：“好看。”

被不带任何占有欲望，纯纯欣赏的目光仰视着，那感觉不赖，让人很有自我存在感。藏玄青依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用似乎就快入睡了的嗓音慢悠悠说道：“好看也等下再看，现在照着视频上显示的卫星线路图，开车。”

回头再看了一样那已经紧闭起来的那一抹嫣红，慕容菲启动了车子。

忠犬

慕容菲从来不知道，在H市这样到处是高楼大厦的地方，竟然还存在着四合院这样的建筑，而且是带着正宗的京城特色的四合院。在门口的一棵梧桐树下停好了车，慕容菲跟着藏玄青下了车，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大门就这么敞开着，没有任何设防，似乎是谁都可以想进就进，这反而让慕容菲感觉到有些诡异，普通人家也就罢了，但是这里是市里第一把手的家。

藏玄青什么也没说，带头走进了四合院，而经纶更是沉默习惯了，藏玄青动他就动，藏玄青停他就停，完全像是藏玄青影子一般的存在。

慕容菲原本以为门外如此不设防，理应就是内有乾坤，但是一进到院子里，却也是安静无比，一个像是保安或者警卫的生物都没有，只有不远处一个从背影都能看出年迈的老人，在整理着盆栽。

那个老人似乎背后长了眼睛，在藏玄青等人进门的一刹那，便似有感应地转过头，然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冷地看了藏玄青一眼，然后又回过头去整理着盆栽。

慕容菲和那个老人的视线对了一下，下意识里感觉到这个老头应该不简单，不说那敏捷的感应力不像是一个已经年迈的老头，就是他那看似已经浑浊的眼睛里，却在那么一刹那间闪过锋芒，然后又在一瞬间恢复了正常，收发自如，说明这个老头都到了一个很高的境界。

走在前头的藏玄青没有回过头，却听她声音有点冷冷地问道：“经纶，如果是你，能否挡得住他的刀？”

慕容菲想像着这个时候藏玄青应该是眯着眼睛的，而且那眼睛里一定有冷到能让人感觉到关节都发疼的眼神。藏玄青话里那个“他”，慕容菲下意识的就想到应该是那个正在整理盆栽的老头。

经纶双手合十，似乎他从未有一刻停止过念叨他那些令人感到厌烦的经文，听到藏玄青的问话，经纶往老头那边看了一眼，眼神却是平淡地不起一点波澜，接着见他摇摇头道：“无因便无果，无业便无火，无从知晓。”

慕容菲能理解到经纶的话，心中却不屑，明明就是一句很简单的“没有试过不知道”，却是转了几个弯说出来，要是她回答的话，答案肯定就是最简单最直接那三个字——“不知道。”

刀，这个字慕容菲听得清楚，她自身就是玩刀出身的，所以她不自觉地看向那个老头，而手也不自觉地隔着衣服抚上了一把飞刀的刀柄。

而这个时候藏玄青正好偏头看见了慕容菲的动作，脚步没有停留地向前走着，冷冷地背对慕容菲说道：“慕容菲，不想死最好别在他面前动刀。”

然而慕容菲是个执拗的人，她对自己的飞刀极有信心，藏玄青这样话不仅没让她的手离开那飞刀，反而是隔着衣服顺着刀刃往下摸，再往下一点她就能摸到衣角，撩起衣服……

然而，这个时候藏玄青继续说道：“传闻不管什么样的刀都练到了巅峰的……刀痴，身上背着不知道多少条人命，消声灭迹了十八年，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到，他会在一个政府官员的家里，当了这么个普普通通的花农。”

刀痴！慕容菲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老头竟然是刀痴，这个名号如今也许被很多人忘记了，但是她却印象非常深刻，她记得两年前她在沙特大沙漠接受残酷的特训的时候，一个军刀玩得出神入化的教官曾经说过：跟谁玩刀都行，也决不能跟刀痴玩刀。

那是慕容菲第一次听见刀痴这个名字，然后她跟那位教官要了刀痴的档案，一叠厚厚的凶案现场照片让慕容菲至今都忘不了，刀痴十六岁犯下第一例命案，自此以后便接连不断，凶器也变幻多端，但是却全部是刀，大砍刀，开山刀，飞刀，西瓜刀，水果刀……甚至连菜刀都有。

慕容菲可以从那些照片看出来，全部都是一刀致命，从那伤口的裂开程度和血液的喷发状态，可以看出每刀都是似乎经过了精密的计算一般，精确无误，没有一丝的多余和浪费。

刀痴这个名号最终还是让慕容菲的手离开了腰间，然而低下去掩饰起来的眼睛里，却是出现了几道诡异的血丝。

继续往里走，藏玄青带着两人踏进了正对着大门口的一间房，一个穿着纯白色唐装的男子，年约五十出头，正在一个人悠闲地沏着功夫茶，自饮自斟。听见脚步声，也只是抬头微微看了一眼，眼神中没有任何的疑惑和惊讶，似乎早就知道她们要来一般。看完之后便继续沏茶，只是他用杯假从洗杯皿中夹出了三个杯，放到了茶盘上。

藏玄青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带着两人走过去。而慕容菲却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是谁，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眼。藏玄青说的是，我带你去见一个有趣的老头，但是慕容菲绝对想不到，被藏玄青称为老头的人，其实却只有五十岁，更让慕容菲想不到的是，这个人竟然是H市的市委书记……陈明道。

慕容菲暗暗皱眉，为何警方竟然没有得到一点消息，什么时候人人称赞，以廉政亲民而几乎让全国人都知晓的H市第一把手，竟然跟青联会勾搭了在一起。

陈明道泡茶的姿势很流畅温雅，行云如流水，一看就知道是浸淫此道许多年的老手了，即使没到宗师的境界，也应该是相差不远了。他一直没有抬起头来理会过藏玄青三人，似乎他已经是进入了心无旁骛的状态，一直等藏玄青在他对面坐下，他才抬起头来看了藏玄青一眼，然后再对着经纶双手合十地作了个佛礼，最后才扫了一眼慕容菲，微微停留了一下。

经纶以佛礼回之，然后也跟着坐下，而慕容菲依照她所了解的规矩，知道这桌子虽然是四方的，而且有四张椅子，但大概是没有她的位置的，于是她依照自己的喜欢站在了藏玄青的另一侧，却微微越前了藏玄青一步，低头注视那一抹嫣红。慕容菲竟然是如此执拗的人，明明守着规矩，却同时也打破着规矩。

陈明道的眼神一直随着慕容菲的身影移动，知道慕容菲停住才又低下了头，用刚开的水冲洗过四个杯沿，然后一边拿起紫砂壶往四个杯子里倒茶，一边头也没抬起来以温润地声音说道：“我想起了二十年前，藏天海那老小子带着经纶和你来见我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不过……你和她不一样，你当时是带着笑意，而她却是面无表情。倒是那没心没肺的眼神很相似。”

等陈明道这毫无引子的话说完，他也刚好在四个紫砂杯子中各倒七分满的茶，然后用手背推向对面，抬起头来看着藏玄青问道：“真的是铁了心不结婚了？她是下一个？”

藏玄青听着这话笑，就如同陈明道说的，没心没肺的笑，她的笑虽然妖治美丽，却是不带任何情绪，放在桌底下的手却是不自觉地捻动起了玉质佛珠，结婚么？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已经让她母亲抢去了，或许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那个男人能入她的眼了。

而且谁又会知道，她长年不变的三样装扮，胭脂红口红，彼岸花图案玄青色旗袍，玉质佛珠，代表着她答应母亲的三个承诺，她已经破了前两件，如今只剩下了最后一件。这个不能再破了，要不然她真怕等自己到了地狱，母亲再也不认自己这个女儿。

她没有正面回答陈明道的问题，反而是反问道：“陈叔叔，您说结婚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找个人相伴还是为了传宗接代？您婚结了，儿子也生了，但最终您还不是选择清净，把自己弄得像个孤寡老人一样？”

第一个问题，藏玄青以聪明地以反问推了回去，然后她看了一眼慕容菲，微微想了一下，回答陈明道第二个问题，却是同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用了个很模糊地词语回答道：“也许。”

陈明道的两个问题差不多等于白问，在藏玄青身上一个肯定的答案都没有得到，但是他却不恼，只是平和笑笑摇头，然后把第二杯推向经纶，在推第三杯的时候，他却停下了动作，看着慕容菲道：“有位子，坐下吧。”

慕容菲微微看了一眼陈明道，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然后又转过头看着藏玄青，此刻不管对方是谁，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立场在哪里，应该听谁的话。

藏玄青没心没肺的笑在看到慕容菲的表现之后，似乎多了几分真实，对慕容菲点了点头，说道：“坐下吧。这是陈叔叔的规矩，不管是喝酒还是喝茶，旁边有人站着都是不能尽兴的。”

这时慕容菲才乖乖地坐下，视线却始终没有往陈明道哪里看甚至一眼，依旧是盯着藏玄青嘴唇上的那一抹嫣红，那姿态像极了忠犬。

陈明道和藏家打交道何止二十年，所以他懂得不能跟藏家出来的人在礼数上太较真，看慕容菲坐下，他才把第三杯茶推过去，眼睛却是带着笑意看着藏玄青道：“这副样子更像是那时的你了。”

往事

陈明道在喝茶之前，却是拿着茶壶往地上倒了个半圈，然后才端起自己前面的那杯茶，示意之后便喝得只剩下杯底，然后倒掉，把杯子放下后说道：“哎……不够聪明的女人总是累赘。”

慕容菲看着陈明道在地上倒茶的动作，有点疑惑地轻微皱眉，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她知道茶满七分，茶满送客的规矩，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个规矩？难道是……某种暗号？

藏青玄始终平静，微微看了一眼地上茶痕，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随着也拿起茶杯，也附和地饮下大半杯茶。听到陈明道的话，她微微一笑，心中却不全信陈明道说这话是否出自真心，在陈明道不为人知的背后，压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谁知道他在儿子三岁的时候突然和妻子离婚，是不是只为了保护他的妻儿而已。把空的茶杯放回茶盘上，藏玄青问道：“哦？那陈叔叔为何当初不一开始就选一个聪明的女人呢？”

陈明道给三人和自己已经空了的茶杯再续上茶水，同上次一样，在地上倒了半圈茶，才拿起茶杯喝下一口，低头看着剩下半杯的茶，似乎是思索了一会才答道：“我活到现在，能让我觉得折服的聪明女人只有两个，一个便是于氏前身的总裁于之华的女儿，于韵冉；而另一个……便是你的母亲，张妍謦。只可惜……我跟她们都无缘也无份。”

藏玄青小的时候几乎没有出过藏家大门，而在其母香消玉损之后，身边的人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所以这是藏玄青除了其父藏天海和经纶之外，第一次听见别人称赞自己的母亲，于是她非常有兴趣听下去，想看看在别人眼中，自己的母亲到底是如何的人。但表面上她却一点也不显得急躁，而是慢悠悠地喝下一口茶，才只说出一个疑问的词：“哦？”表明自己对陈明道的话题很有兴趣。

陈明道放下了茶杯，依靠在椅背上，头微微扬起看着上方，似乎是陷入了一种怀念曾经的情绪中，只听见他慢慢叙述道：“于韵冉是个很清冷的女人，喜欢独处，性格孤僻，即使是熟识她的人也未必能见几次她的笑容。她的聪明就是在于她的心计，据说于氏当时能发展到那个地步，有一大半的功劳都应该归于她。而你母亲，她的聪明在于懂得掌握分寸和把握优势……”

说到这里，陈明道停顿了一下，偏头看了一下藏玄青，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一点波动，只是带着他熟识的那种没心没肺的笑，他心中暗叹，藏玄青容貌像极了当年的张妍謦，但是性格却是像极了那只老狐狸臧天海，似真似假的笑让你永远猜不到她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只看了一眼，他继续说道：“玄青，你母亲的确是个心善的人，但是你别以为她就没做过什么恶事，而且她做起恶事来比任何人都来得狠来得绝，狠绝得让人抓不到一点把柄。要不是因为你母亲拿着你父亲的名头，做了那么多的善事，为你父亲得了大好名声，打造了一个金灿灿的金身，让你父亲得到了许多额外的维护，要不然你父亲绝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得到这样的成就。”

藏玄青发现陈明道在说于韵冉的时候，只是很单纯的欣赏，而说道自己的母亲和父亲的时候，却似乎有着那么一点羡慕和嫉妒，这让她的笑意加深了起来，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果然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和女人。但同时她想起自己的父母亲都不在了，于是便有种很强烈地想打哈欠的欲望，但是对着陈道明这样的长辈，她却不敢太过失礼，于是还是强忍了下来，然后就听见陈明道突然问道：“玄青，你父亲有没有跟你谈起过我们以前的事？”

藏玄青微微皱眉回忆一下，然后微笑摇摇头，“谈起过，但是却极少，我知道的不多。”

在藏玄青的记忆中，臧天海一直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人，他关心的话语很少，但是却总是能让人在他所做的事中感觉到他浓浓的关爱。

陈明道没有说什么，而是再次为三人续杯，然后第三次在地上倒茶半圈，这次他把茶喝得好像喝酒一般，一口干！然后神情似乎有点落寞地看着空茶杯道：“那个老狐狸终于是先走了，这样也好，他祸害过的人太多了，至少这样也能少祸害点人。”

这时慕容菲才知道，陈明道此前往倒茶的举动，全是为了惦念一个人，臧天海。只是在场的人都是那种无法用常理分析的人，惦念一个人，每个人都明白，但是却在言语上什么都不说。

陈明道又靠在了椅背上，仰头望着上方，连他的声音都能听出来他浓浓地怀念情绪，“以前在我和老狐狸之外，其实是还有一个人的，那个人相信一说出来，就应该没有不认识的，毕竟身为全国十大企业家，又身在H市的也就那么一个人。”

藏玄青和慕容菲一听到陈道明后面的话，脑海中都自然反应出一个名字，张严庭。张氏现今的总裁张严庭，别说H市内，即使是在全国，又有多少人会没听过这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名字呢。

陈明道偏头看了一眼藏玄青了然的神色，继续回过头说道：“没错，的确是张严庭。当时我们三个好得跟亲兄弟似的，我们的条件在当时来说，比起普通人是不知道好了多少，但是比起上面来说，却是几乎一点优势也没有。虽然我父亲是和老头子同一辈出来的人，而且都曾经是做过将军，立过功劳的人，但是我父亲却无心经营，一心只想着退隐，过平静地生活，所以也慢慢地被淡忘了，影响力比起老头子来，差了不止一大截。而当时的张家，虽然在商界小有名气，但在那些大商世家的眼中，也只算是是个小打小闹的角色而已；更不用说你爸，完全没有一点家底，完全是个草根阶级而已。”

“但是我们三个都是有野心的人，并不甘心就如此，当时我们就像是喝海水的人，是越喝就越渴，野心也越来越大……所以我们三人画下了一个大大的蓝图，试图一起打下一个大大的‘王朝’！我，张严庭，臧天海。一政，一商，一黑道。多么完美的组合，初次合作就让我们知道了这个组合有着怎样的力量，我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公务员，两年时间成为了H市其中一个区的区长；而张严庭也娶得了于氏千金于韵冉，并在两年内啃下了于氏这个难啃地骨头；臧天海也开始在黑道崭露头角，在两年时间内就开始在H市站稳了脚跟，有了自己的地盘。”

慕容菲看着陈道明抑扬顿挫地诉说，发觉陈明道此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于在报纸和电视上给人的感觉，媒体上陈明道总是一副很平静亲和的形象，而此时的陈明道给她的感觉，像是一个完全生错了时代的人，他此时更像战国时期的大将军一般，野心，魄力，气势……

藏玄青被提起了兴趣，依陈明道的描述，她都可以猜想到这样的组合会用怎样可怕的威力，但是她知道其中肯定有转折，要不然也不会是她今时今日所见的景象，三人中也不会少了一个张严庭。于是她对陈明道接下去的话更有兴趣了，她没有开口打岔，安静地等着陈明道接下来的描述。

果然，转折在陈明道接下来的话中出现了，只见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是我们三个人最后还是分道扬镳了，这都怪臧天海那个老狐狸。当时他明明知道张家那破落的封建家规，明知道张严庭他姐姐张妍謦已经有婚约，却还是偷偷地和她好上了，而且还未婚先孕，导致我们三人完美的组合完全破裂。不过……我也佩服当时那老狐狸当时的胆色，独自顶住了张家还有张妍謦原来婚约家族的压力，而且还一点也没有犹豫地把正在被张家软禁的张妍謦抢了出来。”

藏玄青听到这里，想起多年前某个被青莲帮完全打散的家族式帮派，那个帮派就是她母亲会被枪击而香消玉损的罪魁祸首，当时她一心只想着报仇，并没有多想其他，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她小时候才不能出门，她母亲才会遭遇枪击。

但是，藏玄青此时却不想再听陈明道回忆下去了，因为她打哈欠的欲望更加地强烈了，于是她看见刚好从门外经过的老迈身影，转移话题地说道：“陈叔叔，那个老者应该是‘刀痴’吧，没想到陈叔叔竟然这么厉害，连‘刀痴’这样的人物你也能收服。”

陈明道也没有继续纠缠刚刚的话题，顺着藏玄青的话，笑了笑说道：“你应该早就发现了，只是到现在才提起吧？刀痴不是我收服的，我没有那个本事，是我父亲。再说有那个有点底蕴的家族不会收留几个厉害的人物，比如我陈家有刀痴，你藏家有经纶大师，而张家也有类似的人物，老头子那边就更不用说了，而且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个，就我所知道的就有西北棍王和太极疯子。”

藏玄青对张家内藏了什么人物很有兴趣，于是问道：“哦？张家的到底是哪个？”

陈明道眯了眯眼道：“冷血铁处女，死在她毒药下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背着的人命比刀痴多了何止几个。呵，也不知道这冷血铁处女发了什么癫，多少势力想收服她都没成功，却没想到张家不找她，她倒自个送了过去，而且对张严庭她老妈更是言听计从。”

经纶和慕容菲此刻似乎成了一尊石像，或者透明人，她们两个一直没开口，而且开口也插不上话，不过两个人都也不会觉得无趣而哈欠连天，经纶恨不得连吃饭时间都不要浪费，拿来好好地念诵他的经文，好弥补他那从来不向任何人诉说的滔天罪孽。

而慕容菲更不会觉得无聊，因为她本身对于陈明道和藏玄青的话题很感兴趣，再加上可以欣赏着藏玄青那嘴唇上美丽到极点的那抹嫣红。但是她一直觉得陈道明和藏玄青说的话都没个重点，完全就像是闲聊拉家常一般，至此她都不知道藏玄青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知道临离开的时候，她才知道藏玄青的真正目的，只听藏玄青问陈明道：“陈叔叔，你觉得我爸爸的事，会不会是……跟老头子有关？”

陈明道皱眉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虽然H市是本国最繁华的城市，但是老头子的目光一直放在京城，并不在这里。而且据我所知，他在这里也就放了个楚秋在这里而已。至于明面下……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怎么会想到是老头子呢？”

藏玄青眼睛眯了起来，声音有点低沉地道：“杀我爸爸的凶手一点线索都查不到，黑道上有可能的我都想了一遍，但是真正有胆子做下这事而且还做得这么隐秘的却一个也没有……除去黑道上，青联会最大的死对头就是楚秋，我知道楚秋的身份在那里，约束也在那里，做他肯定是能做到，但是想不留下点什么就几乎不可能，所以我就想有没有可能是他背后的老头子……”

听到楚秋这个名字，慕容菲看着藏玄青那胭脂红口红嘴唇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脸上却没有一点破绽，在这里只有她能绝对肯定，臧天海的事，不是楚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