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

离开陈明道的居所，开车的依旧是慕容菲，她是不二人选。因为经纶不会开车，而藏玄青会开车，而且技术可以跟职业赛车手比拟，但是让她开车是绝对不可能的，黑社会这一行，最讲究的就是规矩和身份。

来的路上慕容菲是一路照着汽车上安装的卫星定位路线图开的，但是回去的路上，慕容菲连看也没看一眼那卫星定位路线图，她并没有刻意去记忆路线，但是她那比正常人大了不止一倍的右半脑，终于显示了它在逻辑思维和记忆力方面变态的优势。

藏玄青双眼迷离，或许在陈明道那里强忍了太多哈欠，所以现在她是哈欠不断，似乎要把那些落下的都补回来。一手无意识地捻动玉质佛珠，一手用指尖划去那因为哈欠溢出的泪水。偏头看着慕容菲面无表情的侧脸，她心中在思索着陈道明问她的一句话：“真的铁了心不结婚了？她是下一个吗？”

上了三张的女人，还未结婚的就会担忧婚姻问题，上了五张的女人，还未有孙儿的就会担心香火问题。藏玄青今年是三十二岁了，但是她却不担忧自己的婚姻问题，因为她早就无奈地承认，同辈中不会有能配得上她的人，更不会有能折服她的人了。所以才刚出三张的藏玄青，没去担忧她应该担忧的婚姻问题，反而开始担忧香火问题。

青联会是臧天海一辈子打拼回来的成就，藏玄青无论如何都不忍心它就终结在自己手上，她还想着青联会能久远地延续下去。而她也从来没妄想自己能长生不老，现在活着都觉得累，再活久一点还不烦死她。所以她就必须要有一个继承人，结婚这条路是不可能的了，剩下的似乎就只剩下人工受精或者抱养了。但是藏玄青却是个没有一点母爱的人，也不自信自己能做一个好母亲，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做母亲能好到张妍謦的地步了。既然结婚，人工授精，抱养三条路都行不通的话，那么……

藏玄青偷懒地想道，还不如找个现成的，不用自己教她怎么走路吃饭的，只要稍微再调（河蟹）教一下就成的那种。她心中的初定人选现下有三个，顾瑶，林紫韵，还有就是慕容菲。在选择的时候，藏玄青最喜欢的就是用排除法，因为她一直都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却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的人。

仔细思索分析，藏玄青先在心中划去了顾瑶的名字，顾瑶这个人不适合走黑道，因为她不够狠，不够绝，而且还有那么点妇人之仁。接着她又划去了林紫韵的名字，林紫韵虽然够狠，也够绝，而且心肠也足够冷血歹毒，但是她却太过潇洒随意，缺乏认真和耐心。最后……只剩下慕容菲这个名字了。

藏玄青眼皮半耷拉着，迷离地打量着慕容菲，仔细回想着慕容菲自从跟着自己之后发生的一些事，分析着这个人应有的性格。狠，足够；绝，足够，聪明，足够；认真，也足够……此刻，藏玄青才发觉，怪不得自己最近到哪里都喜欢带着慕容菲，原来这个人竟然如此符合自己的看人的标准。

又打了个哈欠，藏玄青似无心地突然问道：“慕容菲，让刀痴教导你学刀怎么样？”

慕容菲回过头来，看想藏玄青，然而只是一瞬间，她的视线就全集中在一点上，那一抹鲜艳的嫣红。因为正在开车，她视线也不好过久停留，回过头去看着前方，面无表情，声音平淡地说道：“不用。”

藏玄青迷离的双眼有神了一点，半闭半合的眼皮也挣了开来，略有兴趣地看着慕容菲，不自觉地微笑着问道：“哦？为什么？”

慕容菲目视前方，脸上依旧不带半点烟火，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挑起她的情绪，很简单地答道：“我自己练更好。”

这话何其自信，这样的话或许被那些老前辈听到，不打她嘴巴子，也会冷笑她无知。这个世界上有哪个敢说自己玩刀能胜过刀痴，能得到刀痴的指点是何其不易。但是慕容菲不仅拒绝这样的机会，而且还说自己练会更好。

但是藏玄青却满意地笑了，因为她了解慕容菲的性格，所以能听懂她话里真正的意思。慕容菲考虑事情的角度是从自身出发，完全不考虑其他因素。藏玄青暗自点头，的确，想慕容菲和自己都一样，走的是极端路线，越是简单纯粹就越好，如果硬是要加入非自身体会出来的技巧，不管哪技巧多好，终究只会是累赘而已，反而是落了下乘。

藏玄青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然后在闭起眼睛前说道：“慕容菲，以后你就跟经纶一样，跟在我的左右吧。”

慕容菲再次回过头来，视线定在那一抹嫣红上，不知为何，她此时觉得那抹嫣红颜色深得有点沉重，竟然有点刺眼得不忍再看下去，于是她又匆匆回过头，只听见自己说道：“好。”

H市七月份的天气总是让人很烦躁，即使是夜晚也有着一股驱之不去的闷热，让人很难静得下心来。

慕容菲的房间却是门窗紧闭，空调也没开，她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背心，露出手臂上白皙细嫩得犹如牛奶般的肌肤，她那还未发育完全的小笼包在此刻也特别明显。她一手拿著书本认真地看着，偶尔用另一只手拿起一把摆放在桌面上的飞刀，微微撇一眼之后掷向墙上的红心靶子上，那靶子的红心上竟然已经挤满了五六把飞刀。

她全身上下，无一点出汗的痕迹，很难以想像，她是如何在一心二用的情况下，做到心静自然凉这个境界的。

被脱去的外衣就放在桌面上，不知道慕容菲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外衣是被翻过来放置的，翻出的内里可以发现在腰部位置的地方，有个很难发现的小布丁，里面似乎逢着什么东西，有着像指甲大小的略微鼓起。

慕容菲看完给自己定下的任务的最后一段，放下了书本，拿起了最后一把飞刀，却没有掷向红心靶子，而是眼睛看向衣服上那不明显地鼓起上，略微思索了一下，慕容菲拿起衣服，用飞刀锐利的刀锋，隔开了那个布丁，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指甲片大小的一个黑色球形物体。

在黑色的球形物体上，有一个很细小精致的滑动开关，这是一个追踪定位仪器的信号发射端，只要打开那个开关，在H市某处的信号接收端就会在一分钟之内确定她的位置，而且正负误差绝对不会超过三米。

慕容菲面无表情地看着掌心中，那个楚秋交给她的信号发射端，想起当时楚秋跟她说的，只要第一阶段完成，就马上打开这个信号发射端，到时他自然会想办法和自己接触。

楚秋给慕容菲的第一阶段任务，自然是顺利混入青联会，而慕容菲今天才真正确定自己是完成了这个任务，但是她此刻却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即刻打开那个开关，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她知道，青联会和别的帮派不同，在臧天海三十多年的经营下，青联会已经为这个帮会积蓄了深厚的底蕴，这个政府一直知道，却无法接近的青联会巢穴，谁知道会不会有精良的信号强制收集器，慕容菲不得不谨慎。

看着那信号发射端黝黑色，慕容菲不知为何却想起了玄青色和胭脂红色。慕容菲就这么看着信号发射端，一动不动坐了许久之后，突然眼睛微微一眯，露出一丝阴狠决绝，把信号发射端紧紧地握着手心中，头也没回地把飞刀往刀靶那边一甩。

“笃！”地一声，飞刀正中靶心，接着响起“叮叮当当”的金属落地声，原本靶心上挤着的那些飞刀，却因为这一刀用的力量过大，全部脱落了下来……

吃味

早在重案组正式队员名单公布之前，大家早就在猜测，顾瑶不管如何肯定会是其中之一，从预备队这段考核期间，顾瑶的成绩是斐然的，在加上在正式名单公布之前，有那么几个细心的人就发现，原来顾瑶早就搭上了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重案组队长的楚清风这条线。

果然，名单一公布，大家发现第一个名字便是她顾瑶，然后接下来是陈希，再接下来……便没有了，这次重案组只从预备队里选择了两名队员，正式在预备队里被大家戏称为金童玉女的那一对。

顾瑶已经成为了重案组正式队员，便不用再穿统一的制服了，早上九点钟顾瑶走进了警局大门，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铅字牛仔裤，一对白色的帆布鞋，再配上随意束成一摞的马尾，给人第一眼的感觉便是，青春靓丽。

“顾瑶……顾瑶……你等等我……”

正走着，顾瑶听见背后有人在叫自己，站定回头一看，便看见往这边小跑过来的陈希。顾瑶带着友好的微笑，等着陈希追上，心里却纳闷，这都离办公室剩下几步脚的距离了。

陈希也是作为一名**，小跑自然不会心跳气喘，但是眼前的顾瑶却让他心跳有点异常，站定在顾瑶面前，嘴里很熟络地埋怨道：“我说顾瑶，这离上班还有半个钟呢，你走得那么急干嘛？”

顾瑶偏偏头，笑道：“不好意思，习惯了。”

陈希故作无语摇摇头，叹道：“习惯了……那好吧，一起走吧。对了，你吃早餐了没？”

顾瑶和陈希并肩向前走，有点俏皮答道：“吃了，牛奶加三明治，标准西式早餐。”

“啧啧……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东方人，你竟然崇洋媚外，我真是看错你了……”

两人又说又笑地一直走进重案组的办公室，和陈希说完话，顾瑶回头看了一眼，竟然有两位前辈比她们还早，刘向兰和周云。

周云此时正拿着杯子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位置喝茶，似乎还未发现她们的到来，眼神看着某间紧闭的办公室出神。顾瑶寻找他的视线看过去，她知道那里是副队长楚清风的办公室。她早就听说过，周云一直暗幕楚清风，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直没有行动而已。顾瑶在回过头看了一眼周云，不自知地微微皱了一下眉。

顾瑶再看向刘向兰，却发现她此时正用着有点暧昧的眼神看着自己和陈希两个人，知道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顾瑶却不想解释，故作没发觉地向她问好：“刘姐，早。”

顾瑶没想到的是，这时陈希也刚好开口跟刘向兰问好，然后造成的后果便是两人异口同声了，于是刘向兰的眼神更加暧昧了，呵呵笑道：“呵呵……你们两个呀，果然不愧是金童玉女。”

这话让顾瑶心里微微有点不舒服，她和陈希完全只是比较合得来的同事关系而已，虽然说陈希这人的确不错，但是顾瑶自己却没有一点心跳的感觉，所以她很不想因为别人的误会使两人都尴尬，但是陈希却只是在笑，却不解释。

顾瑶有点无奈地答道：“刘姐……你可别误会，那些都只是别人乱说的而已。”

而这时周云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于是刘向兰看着顾瑶和陈希，却问周云道：“周云，你说我是不是误会？你听听刚刚她们说话的那个默契度，再看她俩穿的那身衣服，不是情侣装是什么？”

周云沉默着没回答，但是表情却表明了他也同意刘向兰的观点，他看着顾瑶和陈希两人，笑着点头，眼神里带着点赞赏和羡慕。

情侣装？顾瑶听到这三个字，微微看了一眼身边的陈希，才发现他今天竟然也是穿了白色T恤和深蓝牛仔裤，再加一双白色的板鞋。这可不是情侣装嘛？顾瑶微微皱眉，潜意识地横移了一步，离陈希远一点，无奈地解释道：“刘姐，周哥，这……这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被称为前辈的，总是有着打趣后辈取乐的恶趣味，刘向兰故装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嗯，刘姐绝对相信你们是没有商量好的。”

顾瑶听到这里稍微地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刘向兰继续说道：“只不过真是太……巧了，你们果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说着说着，刘向兰自己倒先乐着出声笑了起来，而周云看着两人的眼神也带着同样的打趣意味。

这下顾瑶真的是无语了，更可恶的是陈希竟然连一个字都不说。而她却没发觉，陈希看着顾瑶尽力撇清两人关系的行为，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苦涩，眼神更是带着失望黯淡。

“你们站在门口干嘛？为什么不进去？”这时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惊了顾瑶一下，回过头一看，发现果然是楚清风，不过她的表情似乎有点冷的样子。顾瑶以为楚清风是因为自己和陈希挡在门口，让楚清风不高兴，有点羞赫歉意地打招呼道：“副队长，早。”

其实楚清风在外面已经站了有那么一会了，她最先看到陈希和顾瑶都是上白下深蓝的背影愣了一下，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觉得有点不高兴，然后接着便听见了刘向兰对两人的打趣，心里就更不高兴了，于是声音和表情也不禁冷了下来。此时再听见顾瑶那很公事公办的称呼，脸色更是冷了下来，只是点了点头，便从两人中间“挤”了过去，对刘向兰和周云点了点头打过招呼，便沉默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把门关上了。

顾瑶和陈希因为各自的原因，心情都有点失落，便什么也不再说，沉默着各自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位置。

而刘向兰向周云那边走了几步，双手撑在他的办公桌上，看着楚清风办公室那边对周云说道：“喂，周云，我怎么觉得副队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了？”

周云也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办公室门，然后低头喝了一口茶，有点冷地说道：“我怎么知道怎么了，你那么八卦干嘛？”

刘向兰撇了撇嘴，觉得有点被周云伤了自尊，也什么话不说了，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位置，心里不岔地想着：哼，看你那窝囊的模样，还妄想吃副队那天鹅肉呢。

楚清风把所有的重量都依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口位置，眉头紧皱看着空无一物的办公桌。她在为刚刚自己的反应纠结不解，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顾瑶和陈希两个人很般配的背影，她心里很不舒服，然后等听见刘向兰对两人的打趣，就那么毫无征兆地给激起了怒气，她一点都不想在听刘向兰继续说下去，所有才冷然出声。

究竟这是为什么呢，楚清风很固执地想理出个头绪来，她意识到，问题肯定就出在她对顾瑶似乎有点异常的感觉上，仔细回忆着与顾瑶相处的片段，她发觉自己在和顾瑶相处的时候，心情总是会特别的晴朗，即使心中压着的再多烦心事，也会在不经意间暂时地消失无踪。

楚清风回忆着，慢慢地她的脑海里剩下的全是顾瑶那很甜美的笑颜，而且越来越清晰，到最后除了顾瑶的笑，再也无法思考其他的东西了。紧咬了一下牙关，把满脑的那张笑颜努力地压了下去，然后她试图解释为何会对顾瑶的感觉这么的与众不同，而且刚刚还有那么点像吃醋的感觉。

她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想要一个可爱的妹妹或者弟弟，只是到后来，她一直没有实现这个愿望，最后也只能成为一个遗憾。楚清风原本混乱的脑海似乎逐渐地清晰了起来，一定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的遗憾，所以才会把俏皮可爱的顾瑶当成了自己的妹妹，所以才会对她有一种怜惜的感觉，所以才会对她那么好，那么在乎……

至于为什么吃醋，应该是像那些感情特别好的姐妹一般，姐姐或者妹妹要嫁人的时候，总是会有那么点不舍和吃味的。

楚清风觉得自己想通了一切，心情也开始从阴沉变得明朗起来，于是她便不再纠结，开始着手处理起公事来。但是从来没有过妹妹也没有过恋人的楚清风不知道，即使是感情再好的姐妹，也不会产生这么强烈的醋意，那种吃味明明就是那种情窦初开的少女，在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产生的。

纠结

楚清风的心情在自我欺骗下是舒坦起来了，但是顾瑶却一整天都还在意着早上的事，她上班的时候总是会分心，时不时地就向楚清风办公室那边望几眼，心里总是担心着楚清风还在为早上的事而生自己的气，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楚清风为什么而生气，在她的印象中，楚清风并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也绝对不会为了自己挡住了她进门的路而生气，但是她心里却总是放不下。

在顾瑶的心里，楚清风其实是很有份量的，本来在她读警校的时候，楚清风就一直是她的偶像，在加上后来和楚清风的相处中，楚清风总是给顾瑶一种很亲切的感觉，那感觉应该就像是亲人似的。

但是楚清风却几乎一整天都关在自己的办公室中，唯一一次从里面出来，还只是因为她想倒一杯水而已。顾瑶从楚清风一出办公室的门就一直看着她，但是楚清风却直接倒了水就又把自己关回办公室里，连一眼都没有看向顾瑶那边，于是顾瑶的心更是七上八落起来。

那种心情不上不下的感觉，对顾瑶来说有点像是在煎熬，好不容易到了下午五点，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顾瑶决定下了班一定要等楚清风出来，然后跟她解释清楚。

但是这个时候，重案组的队长楚秋从办公室出来，一脸严肃表情地直接走到门口，然后什么也不说就把门关上了，很突然地发出命令道：“重案组所以成员，五分钟之内**！”

包括楚秋和楚清风两位领导，重案组一共有27名成员，五分钟之内，所有人都站在了楚秋的面前，楚秋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楚清风，然后命令道：“重案组副队长楚清风出列！”

楚清风条件反射地小跑到楚秋面前，然后原地立正敬礼，很清脆响亮地喊了一声：“到！”

顾瑶看着楚清风站得笔直的背影，不知为何就冒出了“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然后楚清风那背影便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底。

“点名。”楚秋一句废话也没有，就直接把一份考勤表交到楚清风的手里。等楚清风点名完毕，楚秋双眼环视了一眼众人，或许是因为他本身的习惯，顾瑶总是觉得楚秋的双眼犹如苍鹰捕食一般，充满着锐利。

楚秋的声音因为年纪，带着一点沧桑，但是却充满着力量，在此时很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特别地响亮：“今晚有特别行动，重案组全体人员出动，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给家里一个消息，然后把所有通讯工具上缴！”

等楚秋一离开，所有人都不废话，马上掏出自己的手机，向家里人报备自己今晚得加班的信息。唯有顾瑶有点茫然地站在人群中，此时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她自己明白，没有人会等着她的归去。

楚清风也是加班不需要打电话向任何人报备的人，她一眼便看见站在原地发呆的顾瑶，霎时间内心里充满了怜惜，竟然是带着一股很明显的酸涩感。想了一下，她抬起手对着顾瑶招了两下。

顾瑶有点迷茫，视线也没有固定在一个点上，有点茫然地四处张望，当视线转到楚清风那位置的时候，竟然见她好像在对自己招手，却一时间又不能确定，她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楚清风，然后用手指点了点自己，无言地问楚清风是否在叫自己。

楚清风还没发觉到的是，顾瑶总是能很轻易地便调动她的情绪，原本还是带着点酸涩的怜惜，看到顾瑶那依旧可爱的表情和动作之后，又霎时间变成了浓浓地喜爱，不自觉间嘴角表上扬了起来，她微笑着对顾瑶点了一下头。

顾瑶带着疑惑走到楚清风面前，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的表情总是丰富而生动，楚清风一下便很清晰地读懂了她表情想表达的含义。楚清风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也是连她自己也是没有意识到的，她声音不自觉轻柔了些许，“顾瑶，今晚的任务也不知道几点才能结束，你去楼下的茶餐厅买些点心上来，然后带到我的办公室一起吃吧。”

楚清风一边说着，还从自己的衣袋了摸索出两张大钞递给顾瑶，却发现顾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顾瑶在上班时间都很自觉地不去太亲近楚清风，也不会很熟络亲切地喊她一声“师姐”，而是很公事公办地称呼她“副队长”。顾瑶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为什么，而楚清风也知道为了什么，因为两人身份的不对等，在别人面前保持一点距离总是没错的，两人默契地心照不宣。

而此时楚清风此时叫顾瑶去买点心回来，然后带到楚清风的办公室两人一起吃，于是顾瑶犹豫了，流言蜚语总是让人恐避不及的，于是顾瑶犹豫了，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楚清风。

楚清风没有微微皱了一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很清楚顾瑶是在犹豫什么，但是她却很不想这样下去，明明两人相处融洽，却要装作关系淡漠一般，她此时有点任性偏执想着，我就是要对顾瑶好，我就是要把顾瑶当做自己的妹妹那样疼着，任谁说什么还能把她们咋滴。

楚清风心中不知觉地便有点烦躁起来，她用另外一只手抓起顾瑶的手，有点强硬地把钱塞到她的手里，然后不忍反驳地说道：“这里是三楼，茶餐厅在一楼，时间还有6分钟，赶紧地。”

顾瑶被楚清风这么一说，作为一名**的天性，突然感觉到这是一件任务一般，也发觉到时间的紧迫性，潜意识地便什么也不多想，下意识地便立正敬礼，然后便小跑着出了门口。

楚清风看着顾瑶的背影，摇头失笑，这个顾瑶果然可爱得很。但是当她回过头的时候，发觉其他的重案组成员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楚清风心中不悦，眉头微微一皱，眼神冷然中带点锐利地环视一圈。其他的人马上就移开了眼神，然后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楚清风这次腰背挺得笔直，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姐妹

顾瑶也没有多想，就似乎是真的接到了上级的紧急任务一般，一路都以最快的速度行进，剩下最后几秒时间，她终于是冲进重案组的办公区域，然后便停下两腮微红地低头喘气。

等她喘完气，抬起头有点茫然地左顾右盼一下，却发现没有了楚清风的身影。她抬头望天呆了一下，才想明白楚清风应该是在回办公室了。想明白之后，顾瑶便提着手里买回来的点心，往楚清风的办公室走过去，全然不知身后许多怪异的目光注视着她的背影。

重案组的老成员们都知道，楚清风这个人平时冷清，对谁都是点到为止，跟哪个之间的关系都一样地平淡如水，她身上似乎总是存在着让人无法逾越的距离感。因此楚清风对顾瑶那与众不同的态度引起了众人的猜疑，然而想到楚清风刚刚那冰冷的眼神，谁也不敢多讨论什么。而在众人之间，有那么两个人看着顾瑶的背影，神色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皱着的眉下面的眼神，存在着疑惑。

等顾瑶进入楚清风的办公室，两人沉默一会，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的位置，等两人眼光一碰到在一起，又同时愣了一会，然后都故装没发生过一般，低下了头去。

楚清风回到办公室里，什么也没做，就是双手交叉放在胸口依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表等待着顾瑶的到来。果然顾瑶是个非常守时的人，时间刚刚好过了六分钟，她的门便被敲响了，嘴角不自觉上扬，清声道：“请进。”

然后楚清风便看着门先是被慢慢打开一条缝，接着一个脑袋伸了进来，看到她之后脸上绽放出温和甜蜜地微笑，轻声地叫了声她：“师姐。”

楚清风从未见过如此奇异地开门方式，心里倒没觉得顾瑶失礼，只是觉得她可爱和有趣，她控制不住地扑哧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呵呵，快进来吧。好好一个**干嘛弄得跟做贼似的。”

顾瑶被楚清风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很多行为动作她都是自然而然地做出来的，往往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迟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多怪异的行为动作，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生活环境的问题吧。

微微红了脸，顾瑶变得有些局促起来，她再推开一点门，走进去之后又背靠着门后退，一直到把门重新关回去才停下脚步。

楚清风看着顾瑶再一次怪异的行为，意识到她的行为就完全像一个小孩子，可爱而有趣，那模样实在太逗了，于是她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顾瑶知道自己又出丑了，脸色憋得通红，有点求饶地叫道：“师姐~”

不知不觉间，顾瑶那一声叫得有点撒娇的问道，糯糯软软的，楚清风乍听之下，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突然酥了那么一下，有点痒痒地。一时间她也没多去在意，只当自己是错觉了而已，憋住还未散去的笑意，对顾瑶说道：“好啦，快过来坐呀。”

在自己喜爱的前辈面前顾瑶总是很听话的，就像个乖宝宝，楚清风叫她过去，她就乖乖地走到楚清风办公桌面前，双手提着不重的点心放在了桌上，才坐得端正。

楚清风发觉顾瑶有时候真的很乖巧，乖巧的是人都会忍不住想逗她玩，但是楚清风此时还是强忍了下来，凡事要有个度，懂得适可而止，她真怕顾瑶恼羞成怒了。她微微看了坐在对面的顾瑶一眼，然后拿过装点心的袋子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三明治和牛奶，完全就是早餐的标准模式。不过楚清风也是很少挑食的人，她先拿出顾瑶那份放到她面前，然后再拿自己的，一边拆着包装纸，一边对顾瑶说道：“快吃吧，任务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开始的。”

“哦。”顾瑶答应了一声，然后鼓了鼓腮帮子，却没有拿去面前的三明治，而是在自己的口袋摸索起来。

楚清风见顾瑶的举动，刚塞进嘴里还没咬下去的三明治又拿了出来，不明所以地想看顾瑶到底想干嘛。不一会见顾瑶从口袋里摸索出来几张散钞，明明一只手能拿的，她却偏偏双手捧上，然后举着手对楚清风说道：“师姐，这是找回来的钱。”

楚清风看着顾瑶合在一起的手掌，下意识去注意的却不是那里有多少钱，而是顾瑶的手指。那手指很好看，修长而且笔直，虽然全部指甲都修得很短，但却依旧有着一份浓重的秀气。楚清风想着“芊芊玉指”大概也是如此了吧。

这些琐事的事楚清风从来懒得去计较，也觉得根本没有客气的必要，于看着顾瑶的手指愣了那么一会，然后很随意地点了点头道：“嗯，先放桌面上，吃东西先。”

顾瑶乖巧地听从指示，把散钞放在桌面上，然后拿起自己的那份点心，可是就在她刚想拆外包装的时候，但是却突然听见楚清风出声阻止道：“等等！”

顾瑶愣了一下，手上却真的定在了那里，一动不动，睁得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看着楚清风。

楚清风放下手中的三明治和牛奶，然后侧身在放在办公桌一边的包里摸索起来，顾瑶没有出声，只是带着疑惑地看着楚清风的动作，不一会只看见楚清风从包里拿出了一包湿纸巾。

拿出湿纸巾后，楚清风也没解释什么，自顾地解开然后从里面抽了一张出来，然后在顾瑶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突然俯身把顾瑶手中的三明治拿出来放在桌面上，然后抓着顾瑶的手翻了过来，用湿纸巾在上面细心地擦拭着。楚清风没有去注意顾瑶地表情，只是很认真地看着顾瑶的手，那表情认真地好像在擦拭什么贵重的文物一半。她一边擦着一边还说道：“手刚刚拿过钞票，不卫生，要先擦擦干净。”

湿纸巾上的是酒精，擦拭在顾瑶的手上，让她在这闷热的天气感到一阵舒适和冰冷，在她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曾如此细心地对待过她，也是用如此柔和地语气教导自己，那个人叫张妍謦。

在顾瑶的记忆中，虽然和张妍謦相处的时间不多，而且还很短，但是张妍謦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妈妈。而此时同样做着差不多事情的楚清风也给了她相似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太过沉浸在往昔不多的温馨记忆里，让顾瑶下意识地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感觉：“师姐，你好像是我的……”

然而顾瑶说到一半，最终还是发觉到了自己要说的话有多么不妥，楚清风今年才二十八芳龄而已，也就大了自己六岁而已，要说自己把她说成自己妈妈的话……实在是太欠妥了，于是顾瑶只说了一半便停下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而楚清风听到这话却突然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就这么握住顾瑶的手，她心跳微微地加快了起来，在心中隐隐约约有着一种期待，但是她自己却还不清楚那期待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她一定是在期待着顾瑶某一个答案。她沉默了一会，因为莫名的期待心跳加速，抬头看着顾瑶问道：“像你的什么？”

顾瑶有点犯窘，她斟酌了一会，还是选择不说出自己心里的答案，而是选择另一种说法答道：“像我姐姐。”

楚清风听完之后，心跳不再加速，但是却多了一种莫名地失落，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但是她却清楚顾瑶的答案不是她所期待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心中自问：还期待什么呢？自己不就一直盼望着有个可爱的妹妹吗？只是……为何自己心里有一点失落？

此时没有太多时间让楚清风去理清那模模糊糊，隐隐约约的期待是什么，因为她已经看到顾瑶看着自己的大眼睛里，有着期待的表情。心中对顾瑶独有的怜惜，使她不忍让顾瑶失望，于是她便微笑着对顾瑶说道：“那你就做我的干妹妹好不好？我一直都很希望自己有个可爱乖巧的妹妹呢。”

顾瑶刚刚的确是在期待着的，因为她感受过的亲情实在是太少太少了，但是她没想到的是楚清风竟然是真的有想认自己做干妹妹的想法，可是楚清风是真心的吗？还是……只是在可怜自己？心里的不自信让顾瑶虽然很想答应，却又在犹豫，她眼睛直直地看着楚清风，道：“可是……”

楚清风知道“萌”这个词语，她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觉得这种感觉应该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然后此时顾瑶那微微闪动，晶莹剔透，灵动地大眼睛让她就在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是萌了，那眼睛实在让她萌得好想大叫：“好萌啊……”

她知道顾瑶一定是愿意的，只是或许不够自信所以才会犹豫，所以她在顾瑶还没完全说出拒绝的话，就打断说道：“顾瑶，做我妹妹好不好，我真的很希望有个可爱，漂亮，乖巧的妹妹，就像你这个样的。”

可爱，漂亮，乖巧这三个形容词，让顾瑶有点害羞，脸色微微红了起来，她看着注意着楚清风的表情，眼神里面装的满满都是诚意，这时她才满心欣喜地答应下来，甜甜笑道：“好，师姐。”

楚清风听见顾瑶答应，心中也是欣喜的，她微笑着打趣地看着顾瑶，逗她道：“哟，不是都答应了吗？怎么还叫师姐？”

顾瑶和楚清风刚刚确立了姐妹关系，所以这个“姐姐”实在有点叫不出口，但是她心中还是那么盼望着自己能叫一声，脸色微红，看着楚清风，犹豫了一下叫道：“姐……姐姐。”

楚清风年纪比顾瑶大，经历的事也比顾瑶多，可没有顾瑶那么娇羞，她在顾瑶叫完之后，便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顾瑶的头，笑道：“嗯，好！乖妹妹！”

顾瑶和楚清风都没有意识到，她们的手是一直牵着的，楚清风握着她的手，慢慢收紧……

还不等她们进一步加固新建立姐妹情深，敲门声就突然响起。这个时候响起的敲门声，十有八九是任务开始的信号，楚清风也没多考虑什么，便提声叫道：“请进。”

门打开，进来的是周云，他见到的情景是，楚清风和顾瑶隔着一张办公桌，楚清风站着，顾瑶坐着，楚清风微微俯身，顾瑶微微前倾，她们的手互相牵着，而且顾瑶脸色还有未完全退去的红晕。

这情景让周云忘记了任务的紧急，一时愣在门口，眉头不自觉皱在了一起，他发觉楚清风和顾瑶之间似乎存在着怪异和不对劲，只是他一时间还想不到那究竟是什么。

楚清风看周云愣在那里许久不说话，也没意识到罪魁祸首正是她自己，她微微皱眉，因为自己和顾瑶互动被打搅，有点不悦地出声提醒道：“周云，有什么事吗？”

周云这时才回过神来，也没时间去多想，看着楚清风答道：“队长命令，所有人马上到警械室领取警械，A级戒备！”

强势

在重案组，戒备状态一共分为三个级别：A,B,C。这些级别不是国际通用，也非国内通用，而只是H市重案组独家使用的，完全是由楚秋自己定制出来的戒备级别。

C级戒备，凶徒手上有凶器，但不属于危险系数较高的枪囘械类；B级戒备，凶徒手中有枪囘械，但是凶徒的数量只有三个之内，可能发生小范围的枪战；A囘级戒备，凶徒不止一个，而且都具有枪囘械，有可能会发生较大范围的枪战。

周云说完之后，多看了楚清风和顾瑶还牵着的手一眼，便沉默着走开了。楚清风也没去多在意周云，她眉头皱得很紧，楚秋这次任务指令下得很突然，突然到她之前连一点风都没有收到。这次任务的指标竟然是A囘级戒备，到底会是怎么样的任务呢？

顾瑶也在自顾地疑惑着，这是她进入重案组以来，第一次参加任务，而且还是A囘级戒备的任务。她很好奇自己等会将要面对怎样的对手和局面，她心里有一点紧张，但是却没有害怕，甚至还有隐隐的一丝期待。

楚清风想了一会，看了顾瑶一样，见她正偏头思索，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微微一紧，暗暗想到，等一下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她才行，千万不能让她受到伤害。看着顾瑶沉默了一会，楚清风微微用力握紧了一下顾瑶的手，微笑着说道：“走吧，看来这些点心是没有时间吃了。”

“哦。”顾瑶应了一声，知道任务紧要，马上便站了起来，然后才注意到自己的手竟然和楚清风是一直牵着的，而她又一直自然到忽视的地步，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有点尴尬起来，下意识地微微抽了一下。

感觉到顾瑶的动作，楚清风看了一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然后微微一笑，放开。拿起挂在椅背上的一件米色短袖衬衫，对着顾瑶穿上，然后也不扣纽扣，就这样把短袖衬衫当做外套穿。

顾瑶看着楚清风这有点特别的穿法，微微紧身的浅蓝色T恤，再搭上这样的一件短袖衬衫，看起来竟然一点都不会觉得怪异，反而是有一点帅气的感觉。把帅气这个词放在一个女人身上有点奇怪，而且还是本来就身材不差，女人味也很足的楚清风身上，但是顾瑶却觉得一点也不会突兀，楚清风虽然外表很女人，但是也许是因为职业的原因，她的内在却多了那种很多女人都没有的潇洒和强势。再看多两眼，顾瑶顾自点了两下头，心里暗道：嗯，的确是帅气。

楚清风穿好衣服，却见顾瑶打量着自己点头，她倒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因为顾瑶脸上赞赏的态度颇为明显，心中有点高兴和自得，却故装不明所以地问道：“看着我囘干嘛？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

顾瑶一下子有点脸红，自己不仅不礼貌地顾自打量人家，而且还被人家发现了，她掩饰地回答道：“没什么，走吧，师姐。”

楚清风绕过了办公桌，正好走到顾瑶身边，然后又听见顾瑶对自己的称呼，虽然知道她是一时还没适应，但是就是忍不住想逗她玩，停下脚步，看着顾瑶装作有点责怪地笑道：“怎么又忘了该怎么叫我了？嗯？”

顾瑶自知理亏，也不反驳，乖乖地重新叫了一声：“姐。”

楚清风点了点头，但是顾瑶这么老实地就就范了，让她有点不满足，继而瞪大了眼睛，装得恶狠狠威胁道：“下次可记住了哈，要不然我……”说到这楚清风又停了下来，似乎是还没有想到“惩罚”顾瑶的办法，她沉默着看着顾瑶认真倾听的脸，看见她两腮那白囘皙细嫩、水灵灵的皮肤，突然很想捏一下，看是否能真的捏出囘水来，而她这么想也就真的这么做了，伸出手掐住顾瑶一边的脸，入手的感觉只有四个字，柔囘滑细嫩。本来想掐一下试试感觉的，但是接触到那如水一般的皮肤的时候，突然不舍得了，最后也只是象征性地捏了一下，搓了一下。

顾瑶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其实都挺大胆的她，会只在楚清风面前那么容易害羞，这次她又闹了个大红脸，被楚清风那样轻柔地捏囘揉着脸颊，心中并没有什么抗拒，只是觉得痒痒地，但是这也太羞人了，她并没有移开脸颊或者用手推开她的手，只是脸红着求饶道：“师……姐姐~”

顾瑶在不知不觉间又用上了那带着撒娇味道的语调，糯糯软软地，让人听着很舒服，似乎能甜得沁入心底，楚清风心底的某处，再一次为顾瑶的声音而酥了一下，上次没多去在意，然而第二次这样就不能不在意了，但其实她自己又不知道为什么会用这么……奇异的感觉，疑惑思索中手中的动作也一时停了下来，在顾瑶的脸颊上停留着。

楚清风这样更是让顾瑶尴尬和害羞加重了几分，她想了一下提醒楚清风道：“姐……任务。”

叫了几次之后，顾瑶终于能比较自然地对着楚清风用上“姐”这个很亲密的称呼。

楚清风在顾瑶提醒之下才想起来，还有着紧急地任务等着两人，于是便放下了手，对顾瑶说道：“嗯，走吧。”

带着顾瑶脚步加快地往警械室走去，楚清风的眉头却一直微微皱着，脸上带着一股疑惑的神色，她刚刚竟然完全忘记了还有任务这回事，心中就只有一个顾瑶了，这种情况绝对是第一次，以前不管什么情况，一有任务她都是想都不想就放下手中的事的，而现在顾瑶却这么轻而易举地完全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就像一个漩涡一般深深地吸着了她，而她自己还乐意再陷得深一点，甚至情愿一辈子都陷进去。她终于发觉自己对顾瑶的感觉似乎有点不寻常了。

回到办公室，本以为任务也应该差不多开始了，却没想到楚秋此时正亲自在和一个送快餐的外卖人员在清点饭盒，楚清风带着顾瑶走到靠近墙壁的位置停下，然后双手交叉放在胸口，靠在墙壁看着楚秋那边微微皱眉。

A极戒备一般是应对突发事件才会启动的，而此时从楚秋为所有队员定快餐的行为看来，这次行动并不是突然事件，而是准备得很充分的突击任务。再从楚秋从下班前就开始限制队员的通讯和行动来看，表明这次楚秋很看重这次的任务，而且消息应该是来之不易的。楚清风疑惑，这次的对手会是谁呢？值得楚秋如此看重！重案组最难对付的对手青联会的臧天海已经死了，还会有谁？

楚秋与送快餐的人交谈完毕，目送着那个人出了门口，在有意无意间不让其他的队员和那个人接触，可以看出楚秋对这次任务极为看重，不让消息有一点走漏的可能。楚清风在楚秋转过头来的一瞬间，低下了头，然后对身边的顾瑶说道：“妹，你去帮我领了饭盒，然后到我办公室一起吃。”

楚清风这声“妹”叫得很突然，顾瑶还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四处望了一些其他的重案组成员，有些犹豫地对楚清风道：“姐，这样……不太好吧？”

楚清风微微抬起头看着顾瑶，然后再看一下其他人，最后冷笑一下，说道：“怕什么？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楚清风的妹妹，我倒看看谁敢乱嚼什么舌根。再说我们又不是做什么亏心事，还怕别人说什么？除非……你觉得我做你姐让你觉得丢脸了。“

其实，楚清风就是那种正义感比较强的人，所以她很看不惯那些做事不够坦荡的人，她自己做什么事都是坦坦荡荡的，从来不在背后说人，也不在乎别人在背后说她什么。而此时她发觉自己很喜欢和顾瑶相处的感觉，所以她不想跟顾瑶每天都装着陌生人度过，而且她真心希望顾瑶能活得自信一点坦然一点，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处处谨小慎微的话，会活得很累的。但其实说白了，楚清风就是那种占有欲比较强，而且比较强势的那种人。

顾瑶一听楚清风这么一说，就急忙解释道：“姐，不是，不是的，只是……”

楚清风就知道对顾瑶使用激将法很容易见效，也不等顾瑶说完，便满意地笑笑道：“好了，我开玩笑的，去吧，我在办公室等你。”

顾瑶看着楚清风头也不回的背影，站在原地愣了一会，然后鼓了鼓腮帮子，把自己弄得跟一只青蛙一样。

等顾瑶去领饭盒的时候，心里想着要坦荡一点，楚清风喜欢那种坦荡的人，便很自然地说出自己要领两份饭盒，一份自己的，另外一份是帮楚清风领的。派发饭盒的正巧是周云，听完顾瑶的话，微微愣了一下，却什么也没问，只是低头去拿饭盒给顾瑶的时候，眉头深皱。

站在一边的楚秋听到顾瑶的话，转过脸来，却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略微深地看了顾瑶几眼。

陈希早就领到了自己那份饭盒，但是却站在一边停留，听到顾瑶的话，他微微失望地低头叹了一口气，然后拿着饭盒走开了。

震慑

等所有人吃完快餐之后，楚秋把所有人聚集在小会议室里。楚清风每次开会的时候都习惯坐在最后面，刚开始的时候有不想靠楚秋太近的原因，而现在是习惯了。顾瑶跟在楚清风身后，见她往后头走，也乖乖地跟着走，那模样像个乖巧的小跟班一样。

等所有人坐定，楚秋关掉了所有的灯光，霎时整间会议室都黑了下来，等楚秋打开了投影机，众人才感觉到了一点光亮。投影机白色的光照在楚秋身上，让他脸上的微微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明显起来，然而他双眼中在那投影机光的照射下，徐徐发亮，显得格外锐利有神，犹如搏击东方的苍鹰！

楚秋脸上似乎永远都是这么严谨的表情，顾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在楚秋脸上看见过笑容，她看着对面的楚秋，觉得楚秋的眼光似乎是放在自己的身上一般，故而做得端端正正。其实有这种感觉的不只是顾瑶，其他的队员也有这种感觉，楚秋似乎在无形中总是会释放出一种气势，那气势叫做，威严。所以每个队员都是坐得笔直，静待楚秋说话，唯有楚清风，她很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眼神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对面的楚秋，那状态似乎有点随意慵懒。

一会之后，楚秋开口，不用麦克风的情况下，他的声音在这个会议室里依旧响亮非常，清清楚楚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这次的任务目标是青联会！相信在座的各位都不会对这个帮会陌生，因为这个帮会一直是我们重点的打击对象，我们已经不止一次和这个帮会交手了，然而……我们却从未把青联会真正地清理掉，因为青联会实在是太狡猾了，我们一直都无法抓住能把它一网打尽的把柄！”

顾瑶听见“青联会”三个字，心中猛地跳了一下，她不自觉地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楚清风，却见楚清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对面的楚秋。而正在顾瑶想回过头去的时候，楚清风却似乎有所感觉，突然回过头来，和顾瑶的双眸对个正着，她微微愣神了一下，然后略带打趣地微笑起来，那笑容好像是再说：“怎么又偷看我？”

没想到楚清风会突然回过头来，顾瑶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看见楚清风的微笑，她因为心中藏着别的心思，也没理会到楚清风微笑里的真正含义，见她微笑，也努力地挤出一点微笑，然后回过头去，继续看着正前方。

楚清风感觉顾瑶刚刚的笑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她似乎有心事，然而此时楚秋又再次开口，楚清风也只好暂停去追究的欲望。

“我收到隐秘线人的消息，青联会将会在今晚，召集在它制约下的其他帮会老大，地点在青联会旗下的产业，夜色。他们具体的目的我们还不知道，不过据我线人的猜测，应该是为了青联会新任的老大正名。所以这次我们行动的主要目的是……震慑！”

震慑这个词重案组的成员都不会陌生，每次有一个帮派换新的领头人的时候，他们都会自动找上门，不一定是有证据地去打击，很多时候是对他们的一次警告，目的在于让那些新任的领头人老实一点，不要玩得太过火。这一直以来都是重案组和黑社会帮派都知道的一个规矩，只不过在两方的名头不同而已，重案组称为“震慑”，而在黑社会帮派那边，称之为“拜山”。

楚秋说完之后，重案组的成员就在底下小声地谈论起来，他们最感兴趣的是新任的青联会老大会是谁，看过重案组往年案例的成员都知道，这么大规模的“震慑”行动在重案组只发生过两次，第一次的是在十年前，臧天海刚把H市的所有帮会都制约在自己旗下的时候，而第二次就是今天，青联会新任老大正名的时候。

楚秋自顾地整理着准备放映的幻灯片，并没有阻止底下的讨论，而等他换好了幻灯片之后，下面的讨论声也自动自觉地停了下来。楚秋环视了一眼，然后放映出了第一张幻灯片。

在屏幕上出现一辆黑色的加长奔驰轿车，两个小心谨慎注意着四周的黑西装黑墨镜的光头保镖，还有一个正在从车里下来的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很奇特，她穿着玄青色的旗袍，平底的纳底布鞋，手里戴着一串玉质佛珠。照片只拍到这个女人的侧面，并不能看清她的全貌，也完全无法猜测到她的真实年龄。但是一个侧面还是能让人猜想到，这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要不然不会有如此精致的侧面。在正在照片中，最显眼的只有一个颜色，红，大红，大红如血。那是那个女人口红还有旗袍上彼岸花图案的颜色。

“这是在拍电影？”一个较为年轻的男性成员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声，然后他的言论得到了几乎是所有人心中的暗暗赞同。这张照片实在是太像是从某个片场或者某部影片中得到的照片了。因为那个女子不管是服装打扮，还是气质上都似乎跟现代有着很大的区别，这样的女人更像是民国时期的富家小姐。

顾瑶看到那张照片上的人，心中暗暗叫了句：“大姐。”楚清风看着那张照片，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睛，双眸中暗含着精芒。

没有人回答那个年轻成员的问题，楚秋用手指了一下屏幕，然后说道：“这个女人，是臧天海的独女，藏玄青。我们对她的资料几乎是一片空白，只有简单的出生证明和户籍资料，没有任何的学历，病例资料。这张照片也是我们能找到关于她的照片。据我线人的消息指向，藏玄青很可能就是新一任的青联会老大。”

这样神秘的一个女人更是引起了在座所有人的兴趣，几乎知道臧天海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独女，然而，却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样的人，是臧天海把她保护得太好了。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有没有一个人能想到，接任青联会老大位置的会是这个女人，因为一个从未露过面，做出过任何成就的女人想要控制住青联会实在太难了，更何况是在臧天海因为突发事件死亡的情况下。

楚秋手里关于藏青玄的资料也就这么多，所有他没有继续解释藏玄青的话题，把藏玄青的图片换下，然后换上了另外一张图片，而这张图片让人感觉到更加地怪异。图片上出现的是一个双手合十，笔直站立的人，光头，身上穿着疑似寺庙里普通僧人穿的那种僧衣，不过让人感到怪异的是，那僧衣竟然是玄黑色。更怪异的还不止这些，这张照片照得很清晰，然而却依旧无法看清这个人的真实面目，因为那个人身上的皮肤，密密麻麻地布满着诡异地纹身图案，那图案遍布他的全身，□在衣服外的全是被纹上了图案的皮肤，头上，脸上，甚至手指也是。

刘向兰看着这张图片，忍不住地惊呼一声，“天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身上纹的是什么？是像印第安人那种图腾吗？”

楚秋皱着眉看着屏幕上的人，听见刘向兰的惊呼，他回过头说道：“不是图腾，是佛教经文……这个人我们对他的资料除了知道青联会的人都尊称他为‘经纶大师’之外，其他都一无所知。据说这个人是藏玄青的保镖，从来不离藏玄青五步远。”

楚秋说完之后，打开了所有灯光，然后表情很郑重地站在所有人面前，手举起指着身后的屏幕对所有人说道：“这些照片，都是我们警方安排混进青联会的一个卧底拍下的，而那名卧底在秘密交给我这些照片之后，就失去了踪影，警方怀疑他应该是被青联会杀害了，而我们……却连他的尸骨都无法找到。”

说这些话的时候，楚秋似乎很激动，他手指不断用力地虚空点着，而且说完之后，可以从他脸上的肌肉纹路看出，他是紧紧咬住牙关的，他的双眼中似乎带着浓浓的恨意。

楚秋垂下双手，交叉放在背后，再次以锐利的眼神环视一样，然后很响亮地命令道：“重案组所以成员，开始行动！”

所有重案组成员，包括楚清风在内，都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立正敬礼，然后一个紧接着一个走出了会议室。

顾瑶刚站起身来想跟着往外走，却突然被身后的楚清风拉住了手，她转过身疑惑地看着楚清风。只见楚清风用很郑重的表情看着顾瑶叮嘱道：“青联会的人都是一帮疯子，他们不会因为你是**的身份就对你多少顾忌的，所以任务的时候一定要听从命令，千万不要意气用事，知道吗？”

楚清风郑重的表情和语言包含着浓浓的关心，顾瑶能清楚地感觉到，然而楚清风不知道这次她们的任务这次针对的对象藏玄青是顾瑶的大姐，顾瑶的表情有点复杂地看着楚清风，最后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嗯，走吧。”楚清风见顾瑶点了头，心中放心了点，于是越过了顾瑶，自己走到了她的前面，往会议室门口走去。然而走到一半，她又停顿下来，似乎还不是很放心地说道：“到时你还是跟着我吧，记住，一定要站在我的背后。”

这次楚清风没得顾瑶回应，便已回过头去，继续向前走，而顾瑶看着楚清风的背影，心中情绪难平，不管楚清风下意识地走在她的面前，还是特别叮嘱她一定要记住站在她的背后，都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敬畏

臧天海对藏玄青的教育方式，是绝对不符合现今的社会形态的，他的教育方式完全是枭雄速成教育。在现今社会，照他的教育方式来的话，一般会有两个结果，一个结果是教出一个疯子，另外一个结果还是疯子，不同的是，第一个是思维紊乱的真疯，而第二个是思维缜密的疯狂，如他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不疯魔不成活！

藏玄青就是在臧天海这样的教育方式下长大的，所以藏玄青的思维很缜密，也很疯狂。她犹记得臧天海对她强调最多的问题，便是取和舍之间的问题。三十秒之内，取得干脆，舍得绝对……便是臧天海取舍伦的精华。

对于是否选定慕容菲成为青联会的继承人，这对藏玄青来说，就是个取和舍的问题，在这点上藏玄青取得很干脆。于是在藏玄青和慕容菲共进晚餐的时候，便有了那么一段对话。

“慕容菲，你心中有没有所敬畏的东西？”藏玄青放下碗筷，接过佣人适时递过来的白色丝绸手巾，轻轻地擦拭着手，看似无意地问道。

然，跟了藏玄青差不多两个月时间，她知道藏玄青是从来不会说废话的，她的每一句话都有她的目的，有她的深意。慕容菲碗里还剩下最后一口饭，她抬头看了一样正在低头擦手的藏玄青，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继续吃下最后一口饭，然后一个空碗，一粒米饭菜渣都没有，干净得就像是刚清洗过的。

把碗筷几乎不发出一丝声音地放下，慕容菲暗中思索着藏玄青的问题，她知道“敬畏”这个词什么意思，却始终未从自身去考虑过。自己有敬畏的东西吗？慕容菲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她答：“我不知道。”

藏玄青随手把丝绸手巾丢在旁边佣人端着的盆子里，然后挥手示意佣人离开，她皱着眉看着慕容菲，跟一个不懂得什么叫“敬畏”的人谈敬畏这件事，她会觉得很无趣。然而在她印象中，慕容菲不应是如此蠢笨的人，要不然她也不会选择慕容菲。于是她问道：“你知道敬畏这两个字的意思？”

“知道。”慕容菲没怎么去想，似乎是随手拈来，但是那答案却跟字典里的解释不差分毫，“敬畏，是人类对待事物的一种态度，既敬重又害怕，对一切神圣的事物的敬畏。”

藏玄青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竟然知道意思，那慕容菲的答案就是无所敬畏了，心中暗叹，经纶果然没说错，这孩子的确有很重的心魔，无所敬畏，就无所畏惧；无所畏惧，就毫无顾忌，照这么下去，可不是要成魔了么。

但是……藏玄青想得是，既然无所敬畏，那就更好，自己就不必再麻烦先去摧毁她原先的敬畏，塑造起新的敬畏。藏玄青轻轻一笑，颠倒众生，嫣然问道：“你为什么总看着我的嘴唇？”

这个问题藏玄青已经不是第一次问，而慕容菲的答案也不曾变过，依旧是那么简单明了的两个字：“喜欢。”

藏玄青继续问道：“那你敬我怕我吗？”

慕容菲看着藏玄青偏了一下头，然后目光定在她胭脂红色的嘴唇上，偏头，是她习惯性的思考动作，在不需要隐瞒自己思考状态的时候。敬吗？慕容菲觉得应该没有，她似乎还真的没有从心底敬重过任何人，怕吗？似乎也没有，她似乎从来不曾害怕过，也不知道害怕的滋味是如何。

然而，就在这时候，慕容菲的脑海里突然不可控制地出现一副画面，一间狭小昏暗的房间里，一个小女孩孤独地蜷缩在角落，到处都是红色，如鲜血一般的大红，地板，墙壁，床单，全是红色……然后一种心悸的感觉突然充斥她的心间，全身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和激励的饥饿感。

“嗯？”

这时突然一声轻轻地一声，却是把慕容菲从那让她心悸的画面中拉了出来，那片出现的突然诡异的血色全部消失，眼前最后凝聚成一张妖艳的胭脂红嘴唇，双眸就缜密盯着一片茫然。

那声是藏玄青发出的，在她问完话之后，慕容菲竟然只是自顾盯着她的嘴唇看，却一直没有回答，而且双眸中也越来越迷茫。藏玄青眉头皱着看了慕容菲一会，猜想她应该是迷茫不知的，于是不再等她的答案，自顾继续说道：“以前的时候，人们敬畏的神灵，而现今人们更多的是敬畏法律，或者敬畏道义，而我……那些所谓的神灵，法律，道义，从来不为我所敬仰害怕，我只敬畏两个人，我爸和我妈。”

慕容菲知道臧天海这个人，在H市绝对可以说是可以横着走的人物，在某些人的眼中，他的确可以算是个枭雄。

藏玄青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我爸说过，茶七分，饭八分，酒要满。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把握好度，而想要成为人上人，就必须心存一点敬畏，那就是你行事的度。所以……慕容菲，你需要找到你的敬畏。而我……会成为那个人的。”

慕容菲一直很安静地听着，她发觉藏玄青简直把臧天海当无所不能的神一样，而臧天海说的话，对她来说似乎就是真理。目光从她的嘴唇移向她的双眸，发现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一片平静，没有自傲也没有霸道，似乎她说得只是一件理所当然，最稀松平常的事。

藏青玄说话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她有她的凭据和自信，慕容菲每次在看着自己嘴唇时候那种仰视的目光就是她的凭据，而且她从来不缺少自信，在她心里，除了自己的母亲，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那个女人。然而在这自信之后，她也有着无奈，因为……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能配上她的男人。

于藏玄青对视着，慕容菲心中沉吟，到底这个女人哪里来的自信，是她太高看她自己，还是太小看自己。慕容菲不答话，因为此时不管符合和反驳似乎都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只有沉默才是最有利于自己的。

“会的。”藏青玄又倾城一笑，又很肯定地重复了一句，然后说道：“慕容菲，从此刻起，我允许你不需要我的命令可以动手，但是你要记住，我是你所敬畏的，而我的喜好就是你的度！”

慕容菲对着这样的藏玄青，自己也难以体味清楚心中究竟是何滋味，这个女人不是个按理出牌的女人，让人难以捉摸得透，然而慕容菲知道自己此刻需要的只是答应这个条件，于是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很吝啬地只吐一字：“是！”

对话完毕，慕容菲又见到了藏玄青最常出现的一个动作，打哈欠，然后闭眼挤出眼泪，用好看的纤指抹去，那姿态极限是午后慵懒的猫，但是慕容菲知道，绝对不能被这个女人所欺骗，她绝对不会是温顺的猫，而应是看似温顺的……母老虎。

打完哈欠，藏玄青似乎有恢复了那百无聊赖的模样，那无神的双眼，似乎这世间任何事情都没了兴趣。她慵懒随意地问道：“现在跟我一起去夜色吧，那些人应该到齐了，或许还等了一段时间了呢。”

说完之后藏青玄起身往门口走去，慕容菲沉默跟上。然而，虽然藏玄青刚刚那么肯定的说人应该到齐了，她心里却是想着，应该没有人会敢迟到吧，如果有……那明天就让他下地狱去吧，地狱的存在不就是这个意义么……

走到那辆熟悉的加长黑色奔驰轿车，慕容菲习惯性地想从车头绕过去开车，而藏玄青却出声阻止道：“慕容菲，你要时刻注意你自己的身份，你此刻的身份不适合再开车，跟我坐到后面吧。”

藏玄青说完就自顾地钻进了那机警的黑西装光头大汉为她打开的车门，而慕容菲却在原地愣了一下，身份？什么身份？

等慕容菲钻进车里，却发现车里面不止藏玄青一个人，还有一个双手合十，闭着双眼，恍如佛像一般一动不动的经纶。慕容菲的瞳孔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这个经纶难道是一直呆在车里的吗？自己刚刚竟然连一点气息都没发觉到。

牵手

夜色是什么地方，慕容菲很久以前就知道，那里是最多小混混喜欢的地方，所以慕容菲以前在混进别的帮派的时候，也曾经常去那里。夜色其实就是个酒色场所，白天不开业，只有到了晚上才开业。

夜色可以算是H市最大型的一家酒色娱乐场所，但奇异的是，它并不是位于较繁华的商业区，而是位于全市最清凉的一条街区，向阳街道。

向阳街道是一条老街区，整条街清一色的最起码有二三十年历史的老建筑，它处于本国最繁华的H市的边缘地带。因为这条街治安不好，所以在好几年前，人们就陆陆续续地搬离了这里。白天这条街道几乎没有一个人影，死气沉沉地恍若一座鬼城。但是，一到了晚上，这里的景象却全然不同。

一到夜晚，年久没有整改修理过的路灯，发出忽闪忽灭的昏黄灯光，并不足以照亮这条道路。但是反常的是，一辆辆各式各样的轿车不断驶过，还有街道两边不时晃动着一群群打扮新潮，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青年，使白天死气沉沉的向阳街多了许多人气出来。

这就是在H市人所皆知却人人望而却步的向阳街，而使这条老街道如此出名，使这条老街道会有白天黑夜呈不同景象的功臣，就是在这条街中央，唯一一座新建建筑——“夜色”。

按常理来说，商业都是有聚集连锁效应的，就比如在一个商业区，只要肯德猫，猫当劳，阿猫达斯，猫克等等的著名品牌只要其中一家入驻，而其他几家就会以最快的时间跟着入驻。而酒色产业也有这个规律。

然而，夜色的生意好，几乎业内的人都知道，但是它的附近却没有一家与它相似的产业。这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青联会到底有着怎样巨大的能量。

这次去夜色，藏玄青出动了三辆车，通一色的加长版黑色奔驰轿车，她和慕容菲所坐的车在中间，然后前后各有一辆，一辆开路一辆押后，标准式的护航式。三辆车整齐划一地在夜色门口停下了车，前后两辆的护航车立即打开，一共八个身穿黑色西装光头大汉鱼贯而出，动作很快地形成一个圆圈，背手挺胸站立，把藏玄青的座车保护得严实。

在夜色的大门两边，各站着一排五个的黑西装光头大汉，他们只是夜色的看门保安，负责收取入门费，不管你进到夜色里还要不要继续消费，每位五百，童叟无欺。

在本国来说，五百的入门费绝不能算少，简直可以说是高得离谱，要知道即使是进入一位世界知名画家的画展，入门费也才三百出头。然而，在这高昂的入门费之前，还是有许许多多地人正在大排长龙，等着进入这家酒色场所。

然而排队的人实在太多了，许多人已经逐渐不耐烦起来，言语吵嚷着催促保安快点，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不遵守夜色的规矩。

然而，在藏玄青到达的时候，整个场面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因为藏玄青的排场和阵势，立即吸引住了那些排队人的目光，有惊讶，有好奇。而十个看门保安看见之后，立即原地俯首低腰。

藏玄青那部车的司机先下了车，然后俯身低腰，恭敬地拉开了车门。接着在众人惊讶加好奇的探索目光中，一只穿着现今社会少见的纳底绣花布鞋的秀足踏出了车门，接着一个身穿着刺绣着鲜红彼岸花图案的玄青色旗袍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个人绝美的容颜是地如何地倾国倾城，直让人觉得自己似乎穿越到了画中的世界，因为这样的人即使是在电影中也找不到，也只有那些画家们依靠着想像和高超的画工才能描绘出这样的女子。

那个颠倒众生的女子自然是藏玄青，然而她却双眼迷离朦胧，对那些注视的目光全然无视，她站在原地双眼无神地看着显眼夜色的霓虹灯招牌，这里她许久不曾来了。

紧接着慕容菲和经纶走出了车门，各自站在藏玄青两侧，两人都是面无表情，沉默着看向那霓虹招牌。

一位全身，甚至脸上手指都纹满了诡异图案，类似武僧一样的怪异人物，一位表情冷酷，不苟言笑，面貌姣好的少女，再加上藏玄青那颠倒众生的妖孽式人物，这样的组合不管到哪里都会赚足眼球。

藏玄青感到有些提不起兴趣，而她一感到无趣就会犯困，一犯困就哈欠不断。站在夜色的门口，她双眸有点迷离地眨了眨，然后又习惯性地打了个深深地哈欠，慵懒地美人姿态尽显无疑，使那些被她迷住的众人更加地陷了进去，回不过神来。

哈欠过后，藏玄青很想回去美美地睡一觉，然而有些事是不能不去做的，她心中幽怨无奈地暗叹一口气，准备走向夜色。然而她刚踏出了一步又停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而身后的慕容菲和经纶都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

藏玄青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慕容菲，而慕容菲不明所以，也静静地与藏玄青对视。此时她们不知道，一个大美女和小美女沉默着对视的画面，是多么地暧昧，多么地令人遐想。

看着慕容菲那冷酷，但是却很好看的小脸，藏玄青想的是，既然自己选定了慕容菲成为自己的继承人，那么就应该给她相应的地位。于是藏玄青伸出了自己的手，对慕容菲轻声说道：“来。”

慕容菲偏头，有点疑惑地看着藏玄青。她知道藏玄青的动作是一种牵手的邀请，但是她不明白藏玄青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个举动，她猜不透。微微低头看着藏玄青的手，她发觉那手很好看，犹如一件艺术品一般精致唯美，修长纤细，肤色白皙，犹如羊脂玉观音的手，芊芊玉手，毫无瑕疵。

能让藏玄青主动伸出手去邀请牵手的，在这世间到目前为止只有三个，前两个是她的父母亲，而慕容菲是第三个。臧天海和张妍謦已经撒手西归，慕容菲就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她应该感到雀跃荣幸，然而她却让藏玄青的手空举着超过两分钟。

藏玄青等得有点不耐，眉头微皱着，手再伸直一点，微微不悦地出声：“嗯？”

其实藏玄青不知道慕容菲自从懂事开始，就不喜欢与人有身体接触，她从不主动去接触别人，也不允许别人主动接触她。慕容菲总觉得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那种感觉很模糊也很难言明，反正就感觉自己和其他人不是同一类生物一般。

慕容菲对藏玄青一点都不厌恶，而且她还喜欢藏玄青那好看的胭脂红嘴唇，对于藏玄青的牵手邀请，她心中不排斥，她只是一时的不习惯和疑惑而已。

经藏玄青提醒，慕容菲准备第一次感受与人牵手的感觉，她先抬起自己的手，摊开看了一下，才慢慢地移向藏玄青手的上方，然后缓缓地贴了上去，再微微收紧。

藏玄青耐心几乎是被慕容菲磨尽了，慕容菲是第一个能让她容忍这么久的人。慕容菲的手放上去，藏玄青就收紧自己的手，转过身背对着对经纶和慕容菲道：“走吧。”

因为是第一次，慕容菲很仔细地去体味这种感觉，藏玄青的手很精致纤细，感觉软绵绵地，但是却能把她整个手的包裹住，有一种很舒服的暖意传递到她的手，然后那暖意似乎会蔓延，渗入了皮肤，最后沁入了心间。

慕容菲从来冷酷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的感觉。

藏玄青活到如今，一共牵过三个人的手，臧天海的手粗糙有力，张妍謦的手柔软温暖，而……慕容菲的手比她小，细软中带着干爽微凉，让人感觉很舒服，似乎那种凉凉的感觉直接传递到了她的心里，冷却了她心中的烦躁。

进了夜色的大门，还要通过一条很长很黑的走廊，一路上只有一路排列的猫眼石指明方向，只有走完这走廊才能正真进入夜色。走到走廊的尽头，开路的光头大汉推开了大门。

门一打开，手牵着一起的藏玄青和慕容菲从未有如此的默契，两人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而且弧度如此相似。打开了那道门，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不断闪耀地镭射灯光，震耳欲聋地音响，鼎沸嘈杂的人声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混乱的世界，这是一个完全没有道德伦理的世界，大厅的舞台上几个性感的女性正在跳脱衣舞，而台下的年轻男女在疯狂叫嚣着，还有一些人随着仿佛要把心脏耳膜都震破的重金属音乐扭动着，交缠着……

八个表情冷峻的光头保镖把藏玄青三人围在中间，开路的四个保镖挤入人群中，遇见有挡路的人都毫不客气地推开，而后方的四个保镖亦是如此，凡是有挤过来的人都推开。

那些正high到极点的人怒气特别容易被激起，被突然一推心中就怒火冲天，然后当他们一转头看见是夜色保安那种统一的黑西装光头装扮，便什么都不敢言语了，老老实实地让开。

在如此拥挤杂乱的环境中，因为八个壮硕的光头保镖，藏玄青三人一路走得毫无阻碍。踏上二楼的包间区，转了一个弯角，耳朵霎时清净了不少，夜色这座建筑，全身都采用了顶级的隔音材料。

藏玄青牵着慕容菲，在保镖的带领下走向和其他帮派老大约好的包间，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有谈话声音传出……

“陈阳，为什么青联会的老大不是你？我一直很看好你的，我原本一直以为藏老之后，那位置一定是你的，没想到却……”

大佬

藏玄青在门口停住了脚步，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乎一条冬眠的蛇刚刚苏醒过来一般。

因为那道门关得并不严实，而是还留着一条很小的隙缝，再加上那个说话的人声音并不小，所以在门外的人几乎都听到了。这里完全以藏玄青为首，她不动，其他的人也自然不动。

然而，等了一阵之后，却没有再听见什么声音，里面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藏玄青双眸有恢复了那无神迷离的状态，慕容菲把那变幻的过程看得仔细，心中暗道：果然是个会骗人的女人。

藏玄青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然后靠近门口的那个光头保镖便收到了指示，他似乎也是个聪明的人，他没有鲁莽，而是轻慢地推开了门，过程中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接着藏玄青和慕容菲便看到，陈阳正侧对门口坐在沙发上，他低着头用手轻抚着玻璃酒杯的杯缘，从他的侧脸可以看见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正在微笑。

藏玄青和慕容菲竟然一样，都只注意陈阳的表情，而对房间其他的人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而陈阳的直觉敏锐如狼，有人正在注视他，他的肌肉完全不用刻意去控制，就条件反射地微微绷紧，他豁然回头，那眼神锐利狠辣如毫无感情的孤狼。

那些光头保镖刹那间看见这样的目光，心脏似乎被什么钝器击了一下，无端地生出一种恐惧的感觉。而藏玄青眼神依旧无神迷离，似乎一点都没发觉陈阳目光中的阴冷狠辣；经纶目光平淡如水，毫无波动，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般；最特殊的还是慕容菲，她对上陈阳的目光，眼前中诡异地生产几条极其细微的血丝，嘴角微微勾起，露出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到的诡异微笑。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陈阳看清是藏玄青等人，只在一瞬间眼神便恢复了斯文柔和，他站起身来，微微俯首低腰地鞠躬，“大小姐，经纶大师……”

陈阳半低着头，角度刚好的看见藏玄青牵着慕容菲的手，他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他想起了已经离世的臧天海。曾经他是臧天海最信任的人，他是臧天海不管去哪里都会带上的人，就如藏玄青到哪里都会带着经纶一般。他记得臧天海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而臧天海跟他说得最多的便是关于藏青玄的事。

臧天海曾无意间提起过，藏玄青从小都在家里长大，一直到十五岁，他才第一次带藏玄青出门。而那次是青联会刚完全垄断了毒品和军火货源，他是去跟其他帮会的老大谈判的。臧天海就是牵着藏玄青的手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别人，这是他臧天海的女儿！

而如今，藏玄青是继任青联会首领位置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其他帮会老大面前，而她牵着慕容菲的手。

陈阳微微抬起一点头，看向慕容菲，发现她脸上如往日一样，毫无表情，而他记得自己刚刚一瞬间看见慕容菲的表情不是这样的，难道只是错觉？只是犹豫了三秒时间，陈阳便对慕容菲以下位者身份打招呼道：“慕容菲小姐。”

藏玄青和经纶都轻轻点头应过，而慕容菲是第一次听见陈阳如此称呼自己，以如此的姿态。她记得之前自己和陈阳之间，都是互相不理会的，即使是面对面走过，谁也不会看谁多一眼。

慕容菲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和藏玄青牵着的手，突然明白过来，这就是藏玄青在出发之前跟她说的地位。她抬起头跟陈阳对视了一眼，然后沉默着点了一下头，表情依旧是不近人情的冷漠。

藏玄青看见慕容菲如此的姿态，满意地笑了，她没想到慕容菲竟然能如此快地就适应了下来，她记得臧天海说过：一个人要时时刻刻能认清楚自己的地位，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该高傲的时候就高傲，无关乎尊严，这只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而藏玄青却不知道，慕容菲并未去在意陈阳对她是什么样的姿态，高高在上也罢，卑躬屈节也罢，她的回应方式都会这样，因为陈阳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人。

而在这房间中，还有四个其他四个人，他们一直在静静地看着，却不出声，能让陈阳如此的姿态对待，藏玄青等人的身份他们自然能猜出来。现今社会，能坐上黑道老大这个位置的肯定都是有头脑的聪明人。

然而，他们即使心中知道，表面上却还是装作不知道，不懂声色地看着。藏玄青的出现让他们都惊艳了一下，然而他们都很快地收敛了自己的目光，让别人知道他们注视的目光，却感觉不到他们内心中的那种侵略性。现今社会，黑道的老大不仅要有头脑，还需要时时刻刻知进退。

藏玄青牵着慕容菲的手，没有多看那四个人一眼，便直接走向正对着门口的那空沙发位置，在本国的风俗习惯来说，正对门口的是主位。藏玄青坐下后，也顺道把慕容菲牵坐到自己身边。而经纶习惯了站着或者盘膝打坐，沙发并不适合他，所以他站在了沙发后面。

因为双方都还未见过面，所以陈阳理所当然地担当了介绍的任务。黑道其实是最讲规矩的，而陈阳也深知黑道的各种规矩。虽然藏玄青是后到者，但是在这里她算是主，所以陈阳先是跟其他人介绍了藏玄青的身份，“这位是我们青联会的老大，藏玄青小姐。这位是经纶大师，这位是慕容菲小姐。”

人们常说，微笑是表达友善，拉近双方距离最好的武器。然而，在藏玄青身上，却并非如此。

藏青玄始终是面带微笑，然而那微笑却是让人更有距离感，那微笑里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是一种没有任何意味的笑。安静微笑的藏玄青，让人感觉就像是玉观音像，那微笑有种很高深莫测的味道。

而在那完美到毫无瑕疵，精致到轻易间便能颠倒众生的脸上，那一抹刺眼的胭脂红，却让人颇有触目惊心的味道。

接着陈阳转过来为藏玄青介绍其他的人，他先伸手摊开并指向上，从自己的方位诸位示意过去，中间没有停顿地逐一介绍道：“这位是银海投资，王钊则先生；这位是正德武馆，林翔东先生；这位是丹青戏曲友谊会，周庆磊先生；这位是极限飞车俱乐部，董睿朝先生。”

从陈阳的口中说出的是一个个正正经经的名字，要是一个不懂其中门道的人在这，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友好的商业聚会，然而在场的人都知道，那些什么投资公司，什么武馆，友谊会，俱乐部，只是他们组织对外的外衣而已。

现今的黑道和十几年前不一样了，黑道早过了一有冲突就派出几百人互相砍杀的年代。以前的黑道帮会一般都会起个任谁一听就知道是黑道帮派的名字，而且作为老大的人肯定要有那么一两件伤人性命的案底，只有这样才足够地威名。

而现今的黑道帮会，除了青联会这个特殊的存在，哪个黑道帮会的名称哪个不是正正经经的，哪个不是有正规的营业执照的，哪个帮会的老大不是案底洗得清清白白。

藏玄青随着陈阳的介绍，逐一带着微笑点头示意，而暗中她也在观察着这四个人。这四个人都是H市内极有份量，在H市能说得上话的人。

看见这些人，藏玄青突然有些感慨，她记得这里除了年纪最大的周庆磊是在臧天海带她第一次出家门见过的之外，其他帮会的大佬都已经换了人，而且听说那些被换下去的人全都不是自然死亡，都落得了个不得善终的后果。

在H市当然不止这四个黑道帮派，但是能有资格跟青联会谈话的，也只是这四个帮派而已。H市黑道帮派之间的关系，就像一座金字塔，而顶端就是由青联会和这四个帮会组成。

在藏玄青和他们客套寒暄过后，她作为这次黑道聚会的主人，首先开口道：“这次请各位大佬过来，除了和各位认识一下之后，还有的就是，希望各位知道，以后青联会和你们谈事情的是我，藏玄青。除了这个之外，其他的还是按照我爸爸之前定下的规矩，一切照旧。”

藏玄青这话一出，其他四个人就齐齐地皱起了眉，其中一个人说道：“藏老大，一切照旧的话似乎有点不妥。不知道藏老大是否知道，以前能和我们平起平坐的流金酒业，郭士强，已经在上个月被不知道什么人做了。按照以前的规矩，货是我们五个人分，而现在郭士强的那一份……该怎么分？”

说话的是银河投资的王钊则，他大约四十岁左右，西装笔挺，颇有成功商人的味道。他这话一出，其他三个人没有接话，却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向陈阳那边隐晦地撇了一眼。

一个月之前，郭士强离奇地死在保安严密的家中，喉骨被人直接以暗力捏得粉碎，在场的人几乎都能猜到，在H市里能做到这个的，除了精通咏春拳，善使暗力的陈阳之外，还有谁能做到。

虽然都知道郭士强的事是谁做的，但是在场谁也不会说出口，不说青联会，就单说一个如狼的陈阳，也不是他们轻易想惹的。而此时的陈阳，在为藏玄青等人介绍完之后，就一直低着头，抚摸着玻璃酒杯的杯缘，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

藏玄青装似刚想起来的模样，妩而不媚的微笑间，神态半真半假地说道：“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怪不得我一直觉得好像少了那么一个人。死了啊，真是可惜呢，是谁下的手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从梵老那边得到消息，好像郭士强去找过他，至于是说什么事，梵老却没有告诉我。”

在场的人都不傻，能领会到藏玄青话里的意思，郭士强的死，就是因为他避过了青联会，独自去找了梵老。四人都沉默一会，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

在利益上面，对面的四位大佬，不管他们之前有什么的恩怨，现在都是绑在同一条线的蚂蚱，而跟他们相对的便是青联会，藏玄青。第一句话是王钊则说的，而他当然不愿意在青联会面前做出头鸟，于是他把目光很明显地在其他三位大佬之间循视起来。

“郭士强的那些场子不知道藏老大有没有兴趣？”

第二个说话的正德武馆的林翔东，他年纪看起来和王钊则相差不远，但从身板来说却比王钊则强壮多了，紧身的T恤上衣下面，肌肉紧绷鼓起，的确有点武馆师傅的架势，然而藏玄青却可以轻易看得出来，这个人算不上是个练家子的，空有肌肉而已。他的声音比较粗比较响，说起话来在这间房间里就然有点回音的效果。

藏玄青想都没想，就很随意地摆了摆手道：“他的场子你们爱怎么分就怎么分，我青联会一份都不要，只要几位大佬分好了之后，知会我青联会一声就行了。”

对面的四位大佬听见藏玄青的话，对视一眼沉默着点了点头。其实在得到郭士强被人做掉的消息之后，他们就事先抛开青联会商量好怎么分了。青联会从臧天海时代开始，地盘始终是只有向阳街这一片，从来不扩张也不收缩。

然而，他们始终是顾忌着青联会的，而且郭士强的那些手下也在互相争夺着，所以他们就干脆先放着，等知会过青联会之后再行动瓜分。

见他们点头，藏玄青继续说道：“货的总量是爸爸定下的，从来没变过，而我也不打算变，郭士强的那份你们先商量好，然后一样知会了就好。”

藏玄青这样的决定，其他四位大佬自然没有意见，皆是答应了下来。至于怎么分就是这次聚会散了之后的事了。而藏玄青微笑着，眼神却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心中盘算着：最好让你们争个你死我活，到时那货就可以断了，毕竟梵老年纪不小了，该是要好好休息的时候了。比别人先死三年，就多休息三年啊……

就在这个时候，陈阳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陈阳看向藏玄青，见藏玄青点了头，才接起了电话。

“说！”陈阳接通电话，颇为冷酷地说了一声，能猜想到打电话来的应该是他的手下。

藏玄青，慕容菲和其他四位大佬都注意着陈阳打电话时候的表情，不同的只是藏玄青和慕容菲看得光明正大，而其他四位大佬看得比较隐晦而已。他们都注意到，陈阳的眼睛突然眯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狠辣，他没挂电话，就看了看其他四位大佬，然后对藏玄青说道：“大小姐，有老朋友来了，重案组，楚秋。”

四位大佬同时皱眉，神色却不见有任何慌张，因为他们都是案底洗得干净的人，没有任何把柄在警方手里，而且要真有把柄在警方手中，他们也不能在大佬位置上坐稳。不管他们暗地了做了多少坏事，至少在表面上来说，他们都是一等一的良民。

经纶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地站在藏玄青背后，如一座雕像一般，无动于衷。慕容菲一样面色冷酷依旧，只不过她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腰间，藏在那里衣服底下的追踪定位仪器早在出门不久后打开了。

藏玄青脸上也没有任何惊慌，反而是略带兴趣，微笑晏晏，竟然略带着一丝纯真的味道：“哦？之前常听爸爸提起这个人，我倒是很有兴趣。”然后她转过头看着四位大佬问道：“四位老大，陪我见见这位爸爸经常提起的老朋友如何？”

四位大佬都没有任何意见地点头，他们都没有任何案底，而且此时退却的话，反倒会在其他人眼中落下个胆小如鼠，没担当的形象，以后就很难再混下去。

藏玄青得到他们的同意之后，向陈阳点了一下头。

陈阳接到藏玄青的指令，对着电话说道：“不用拦着他们，直接带他们到这里来吧。”

妲己

楚秋的消息并不是从慕容菲那里获得的，而是从另外一位卧底中那里获得的。自从上次楚秋分配给慕容菲打入青联会这个任务后，楚秋直到现在都没有和慕容菲见过面，他也没有主动去联系慕容菲，他等着慕容菲主动联系他。

虽然慕容菲今年只有十六岁，但是楚秋跟她合作却是有三年的时间了，每次楚秋分配给慕容菲任务，然后等慕容菲完成任务后再主动联系他，这早已是两人都默认却习惯了的方式。而且楚秋也对慕容菲很放心，因为慕容菲还从未让他失望过。

虽然并不能确定慕容菲什么时候会联系他，但是楚秋还是每时每刻都把于慕容菲身上那个信号发射端的接收器带在身上。让楚秋意外且惊喜的是，在这次“震慑行动“刚出发不久，他身上那个外表像极了手机的信号接收端便响起来“滴滴”的提示音。他动作很快拿出来一看，发现屏幕上一个小红点，那位置正好是今晚行动的目的地。

夜色，重案组的队员基本全都不会陌生，不只是因为夜色在H市里的名气，也是因为在以往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重案组就不断地和青联会打交道，而夜色作为青联会对外的一家最大型的经营场所，重案组的成员们光顾的次数已经不能以个位数计算了。

因为这次的行动是“震慑”，而非抓捕，所以重案组这次的行动也没有过于追求隐蔽，而是更追求速度，他们大大方方地在夜色正门口不远处停下了车。重案组的成员都是训练有素，是警员中的佼佼者，他们一停车便速度极快地聚集在了楚秋的身边，听从他的指挥。

楚秋并没有拖沓浪费时间，指派了六名比较有经验地队员，分别守住夜色的正门和两个后门，然后命令道：“开始行动。”接着便走在最前头，带着一班重案组的成员，颇有浩浩荡荡的气势，走向了夜色的正门口。

夜色一直是青联会最重视的对外经营场所，所以周围的保安也很注重，早在楚秋下车的那一刻起，便把他们到来的消息通报了上去，等楚秋等人到达夜色门口的时候，保安也早已经从对话机中收到了不要阻拦的命令。

于是楚秋等人不仅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而且一个似乎是小头目的光头大汉还很客气地主动迎了上去，似乎是遇到了贵客一般，声音很大地叫道：“啊，几位警官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楚秋似乎极度厌恶，表情也不加掩饰，冷冷地说道：“别跟我打哈哈，我知道你们的老大在里面，马上带我们进去。”

那个光头大汉似乎有点听不懂楚秋的话，故作疑惑地答道：“老大？什么老大？”

楚秋和他身后的队员们以为这个光头大汉想要耍赖拖延时间，两个男性成员都准备以强硬地手段制伏这个人的时候，没想到那个光头大汉有似乎恍然大悟地道：“各位警官应该说的是我们老板吧？她今天的确是刚好有空来这边见几个朋友，既然各位警官那么有心拜访我们的老板，而且有那么幸运刚好遇到我们老板正好在，那我也私自做主，免去各位的入场费好了，我这就不辞辛苦地为各位警官带路。”

那个光头大汉的话让重案组的成员们都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是否因为文化水平太低，所有导致词语用得不当，还是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明明他们是在执行任务，却把他们说成好像是慕名而来拜访夜色的老板一样。

但是重案组的人也没有时间跟他浪费，于是一个其中一个男性成员便很不客气地道：“啰嗦什么，带路吧。”

那个光头大汉有意无意地扫了几眼重案组成员们的腰间，那里很明显地都别着枪械，他撇了撇嘴，然后转过身说道：“各位警官跟我来吧。”

然而那个光头大汉刚转过身，便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用身后的人都能刚好听清楚的，不大不小的音量嘀咕道：“老板就老板嘛，硬说是什么老大。怪不得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把我们说成是黑社会似的，这对我们夜色的清白名声可是非常非常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