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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者:平妖二十年——讲述你不知道的妖怪,和都市传说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瞧见老秦欲言又止的样子,马一岙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老秦,咱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用不着绕圈子,你直接说就是了。”

老秦尴尬地笑了笑,他的半边脸都毁了,本来挺难看,这么一笑,更难看了。

他沉吟一番,然后说道:“后天是二郎山花老太的八十大寿,她在这二郎山盘踞一甲子,又偏偏颇能生养,儿孙满堂,经营多年,几个儿子也都争气,知交遍天下不敢说,但在这西川、陇西、陕西一带,却还是朋友颇多的,这一次生日是大寿,请了不少人。这人一多,就容易龙蛇混杂,我前两天,就瞧见了黄风寨的人。”

马一岙听到,眉头皱起,说黄风寨啊,他们还真的是阴魂不散呢。

我在旁边听着,脑子一动,说好像在哪儿,听过这名字。

马一岙苦笑,说巫山黄风寨,妖王鲁大脚,上次在赣西江州与我们一起的马丁,就是受到了他的要挟,想起来了么?

我点头,说原来是这家伙,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惦记着你呢,当真是睚眦必报。

老秦在旁边说道:“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大家自有公论,但鲁大脚那厮是个好面子的人,当初他通告全西川,说要杀你泄愤,但最后还是没有成功,让你走了,自以为奇耻大辱;事后他不但放出豪言,让你一辈子都无法进西川,而且还到处挂悬赏,说要你性命——这话儿到底是说说呢,还是用了心,谁也不知道,但现如今整个西川的江湖人物都集合这儿,他自然也会到……”

他话还没有说完,马一岙便点头,说老秦,别说了,我了解。

我在旁边听着,方才晓得那鲁大脚对马一岙的仇恨有多深,而马一岙必然也是知晓的。

按道理说,鲁大脚对马一岙虽恨,但世界这么大,他未必能够找得到马一岙。

但现如今马一岙自己找上门来了,问题可就不同了。

而马一岙在明知道来西川就有可能遇到鲁大脚和黄风寨的情况下,还义不容辞过来了。

这情分,我真的是有一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想了想,对马一岙说道:“要不然……”

没有等我把话说完,马一岙却对老秦说道:“我这次过来,也不是想要跟鲁大脚唱对台戏,而是为了离别岛的黄大仙。”

“黄大仙?”

老秦倒抽了一口凉气,说一个鲁大脚还不够,还要摊上一个黄大仙?小马,你这可真能惹事的啊。

马一岙摇头,说:“没有,你想多了,是那黄大仙惹到了我们——我这兄弟侯漠,他有一个外甥,堂姐的儿子,给黄大仙掳走了,他堂姐在家里寻死觅活着呢,我就寻思着过来看看。那黄大仙吧,江湖风评不差,看看能不能讲一讲理,把人家孩子给送回去。”

老秦说你这是揽事,跟惹事差不多啊。

马一岙指着我,说侯漠是我兄弟,他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么?

老秦沉吟了一番,方才说道:“黄大仙呢,这人的脾气很怪,他好起来的时候,奔波千里,只为一诺,那叫一个义薄云天;而恼怒起来,动辄杀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来讲,他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那么我问你,他掳走侯兄弟的外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马一岙看向了我,而我则看向了楚小兔。

这事儿当时我并不在场,能够了解那黄大仙动机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提到黄大仙,楚小兔的眼里满是仇恨,瞧见我们都朝着她望了过来,她摇头,说道:“不知道,他就好像是喝醉了酒,或者疯了一样,进来就乱杀人,然后将人掳走,我们如何得知?”

老秦犹豫了一下,然后跟马一岙商量,说小马,这事儿呢,我觉得别着急,要不然你先回去,然后我这边再找人帮忙问问?

马一岙说怎么问?

老秦说当然是先找打听打听,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儿。而如果确定之后,就一个名望比较高的前辈高人当中间人,帮忙传个话,问问黄大仙他本人的意思咯。

马一岙看向了我,还没有等我说话,就摇头说道:“不,我还是想要见一见他。”

老秦低下头,仿佛在思索。

好一会儿,他说道:“花老太的大孙子,就在离别岛,而且地位还挺高,因为这一层关系,据说这一次的寿宴离别岛的人也会来参加,而黄大仙,据说也是客人之一。”

马一岙有些惊讶,说果真?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老秦叹气,说唉,按理说,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个的。

马一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了一眼里屋,站起了身来,对老秦说道:“我明白,花老太的寨子,应该是在二郎山的青钢岭,对吧?”

老秦点头,说对。

马一岙点了点头,陈恳地说道:“谢谢,多谢——我们走了,你当我们没有来过。”

他往外走,老秦上前来拦,说唉,也别急着走嘛,来都来了,吃个饭呗,家里也有菜,你们等等,我搞个火锅,再叫小宝去打点米酒来,咱们好久没见了,走一个……

马一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们来的时候,去吃过了的,就是徐维映家,她们家的桥头堡凉拌鸡肉是真好吃,我有一次做梦,都能想起来。

老秦将我们送出了屋,门关上之后,走了几步,我回了一下头,问马一岙,说这……

我以为我们今天晚上,能够在这儿留宿呢,没想到马一岙却急着要走。

楚小兔也不明白,说为什么啊?

马一岙没有回答,一直领着我们走出了街口,方才说道:“老秦以前呢,是个洒脱的人,但现在不同了,有小宝在,他不想去冒险了。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的,黄风寨的人倒也罢了,他们还去找了当地的袍哥会——袍哥会,又叫做哥老会,最早起源于湘南鄂北,盛行于西川和渝城,各地都有分会,而且彼此不相关联,算得上是地头蛇。既然是地头蛇,办法肯定很多,咱们就不要给老秦惹麻烦了。”

如果只是老秦一个人,我们可以说他胆小怕事,不够朋友。

但如果是为了那个男孩小宝,我们都没有太多怨言,反而更加能够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

他不怕事,但怕自己出了事,儿子没人照顾。

楚小兔问道:“小宝妈妈呢?”

马一岙苦笑,说给鲁大脚那个神经病孙子给祸害了,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透了。

原来如此。

楚小兔嘴一撇,还想再说什么,我拦住了她,然后问马一岙,说我们现在去哪里,难道去二郎山青钢岭,守株待兔么?

马一岙点头,说只有如此了。

我说你认识路么?

马一岙点头,说之前听说过,寻摸寻摸,问题应该不大——那黄风寨的人一旦跟本地的袍哥会拉上关系,城里面估计到处都是找我们的人,还不如到乡下去,往山里走来得安全。

三人商量妥当之后,沿着建筑的阴影往外走,出了城。

我们没敢搭车,害怕暴露,只有徒步赶往。

十月下旬,在这川西之地已经临冬,中午还好一点,早晚的温度都很凉,到了夜里,那冷风飕飕刮来,还是挺冷的。

三人迎风而行,走了好几个小时,到了下半夜,大家就都有些疲惫了。

寿宴定在后天晚上,所以我们也用不着这般着急,几人商量一番,决定先找个地方歇下来,养精蓄锐,等到了明天,再过二郎山去。

不过既然已经被盯上,我们就不敢住旅店,去民居更不合适。

睡在哪儿呢?

这大冷天的,总不能找个野地就直接睡下去吧?

正头疼间,我们来到了一个小镇子,川西边境的小镇十分简朴,一眼望去黑乎乎的,只有几盏灯在亮着,而大部分都是木头房子,砖石结构的,都是当地公营单位。

我们摸黑进了镇子,很快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去处。

粮站。

这个名字,很多小一辈的人估计都没有听过了,但在当年的时候,即便是供给关系取消了,但很多地方还是存在着的,它是农村收获谷物后,换取金钱和完成任务的地方。

而在90年代,每家农户都有谷物上缴要求,也是通过粮站来完成的。

我们来到粮站,绕开了门口的保卫,翻过了院墙之后,马一岙弄开了一个谷仓的门锁,然后我和楚小兔先进去,而马一岙,则在外面把门又用那铁将军锁上,然后通过一个通风口翻了进来。

谷仓之中堆放着许多稻谷,角落里还堆着一些生石灰袋子来防潮。

楚小兔找来了几个麻布袋,在谷堆旁边铺好。

我们各自躺下,谷仓之中的温度还算不错,没有特别冷,所以睡着还是蛮舒服的。

第二天还有许多的事情,我们又是一直赶路,十分疲惫,所以几乎是一躺下,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过去。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却给人推醒了过来。

我没睡熟,一下子就醒了,有些惊慌,而这个时候,听到马一岙在旁边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 ,我们明天见********************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有人来了?

巡仓,还是发现我们,特地赶过来堵人的?

我一下子就醒了过来,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问在哪儿呢?

马一岙指了指刚才他爬进来的那通风管道,然后拉着我,以及打着呵欠的楚小兔,连带着我们垫在地上的麻袋,退到了谷堆的后面去。

我们这边刚刚藏好,就听到几个落地的脚步声。

从通风管道进来,那人自然不可能是粮站的职工,而不是职工,又是什么呢?

难不成黄风寨的人找过来了?

不可能吧?

我的睡意消散,人却变得精神起来,屏气凝神,而旁边的楚小兔则推了我一把。

我扭头过去,瞧见她指了指自己樱桃一般粉嫩的檀口,我先是一愣,以为她是想要暗示我点啥呢,心跳都有点加速,随后瞧见了她嘴唇里,含着先前潜入坨弄寨的檀木片,赶忙从兜里面拿出来含住。

我这边刚刚含住了那带着脂粉香味的檀木片,那几人就走到了我们刚才躺着的地方来,紧接着一个年轻女人说道:“就这儿吧,挺热乎的。”

有个男人十分嫌弃地说道:“干嘛要住这个鬼地方啊,还偷偷摸摸的?这镇子里应该有招待所之类的吧?”

另外一个男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赵师弟,你以为我们是来干嘛的?旅游么?”

女人说道:“对啊,我们可是来刺杀封敬尧的,此事不能有任何闪失,要是给封敬尧提前得知,有了防备,那咱们这一次过来,岂不就是赴死么?”

那赵师弟冷笑,说咱们这一次,不就是赴死么?

年长一些的那男人听了,忍不住厉声说道:“赵师弟,你想说什么?”

那赵师弟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一次那二郎山花老太的八十大寿,来的都是这西川道上有名有数的江湖大豪,以及顶尖儿的人物,咱们在这场合闹事,动手杀人,你觉得能跑得脱?左右不过是一死而已,有何区别?”

女人听着这话儿,有点儿恼怒了,说赵师哥,你不想给我爹报仇,那便走,我也不拦着你。

年长那人也冷哼,说对,你还是回锦官城里,麻将打着,小酒喝着,多自在。

赵师弟被这般讥讽,有些急了,说你们真觉得我是怕死?

年长那人说道:“难道不是?”

赵师弟拍着胸脯,大声说道:“我赵康从小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师父将我抚养长大,又传授我一身修为,对我是恩重如山,现如今他被平天鼠封敬尧那狗日的暗算了,我锦官自然门没了师父,你鞠婧师妹没了父亲,我又如何不气愤。只不过,咱们行事,得三思而后行,不可贸然而动,要不然真的折在这里,整个锦官自然门,到了我们这一代,就算是断了——你们说说,师父会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年长的人冷笑,说对呀,所以我劝你赶紧离开,回茶馆去,心安理得地等着,也好给咱锦官自然门留点儿血脉,对吧?

赵师弟恼怒,说辛师兄,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懂?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辛师兄冷然说道:“懂,我如何能够不懂呢?只不过,杀师之仇,不共戴天,若是没有人站出来,大家习惯了安逸,说不定就这般淡忘了,还谈什么十年不晚——另外你说什么自然门,我觉得,师父在,锦官自然门就在,师父都没有了,你觉得谁,能够代表锦官自然门?”

两人争吵着,那叫做鞠婧的女孩子则长叹了一口气。

她说道:“赵师兄,我师父生前,是最疼你的,也一直说想让你继承他的衣钵,现如今你既然这么说,那便走吧,回锦官城,好好把我爹的法门,发扬光大。”

赵师弟急了,说小师妹,我不是那个意思……

“够了!”

小师妹鞠婧大声喊了一声,然后对赵师弟说道:“你走吧,现在、立刻、马上!”

她说得十分坚决,而且语气之寒冷,让人想到了坚冰。

话音落下,场面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之后,辛师兄开口了:“小师妹,你刚才,声音太大了,我们得换一个地方,免得被人找到。”

他这般说,小师妹鞠婧应了一声,然后两人离开了谷仓。

至于那赵师弟,在原地呆立了许久。

十分钟,二十分钟?

我在角落里蹲得有些不耐烦了,有点儿想要站出来,结果那赵师弟终于开腔了。

他跺了跺脚,叹声说道:“师妹啊师妹,你这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那辛师兄,哪里有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儒雅温良,急公好义啊,他……唉!”

说罢,他也离开了去。

一直到赵师弟走了许久,我们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马一岙小心地检查过了谷仓周围,然后回过头来,问道:“锦官自然门?这是个什么东西,谁听过么?”

楚小兔回答,说自然门是民国初年创立的一个修行门派,相传徐始祖乃黔贵人氏,人皆不祥其名,只知姓徐。因其身形矮小,下颌刚甫桌面,故俗称"徐矮子"、"徐矮师"。而著名的南北大侠杜心武,便是徐矮子的弟子,也是自然门的第二代。等到杜兴武将自然门发扬光大之后,徒弟来自于各地,这锦官自然门,估计就是其弟子传承下来的一脉吧?

马一岙点头,说原来是南北大侠的一脉。

我听过马一岙跟我聊过民国十大家,其中就有南北大侠杜心武,有些高兴,说那这几人,岂不也是游侠联盟的人?

我们几个,人在西川,孤立无援,就连马一岙之前的好友老秦都不想搀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来,让人不免有些唏嘘,而此刻瞧见游侠联盟的人,我自然是兴奋无比。

不过相对于我的激动,马一岙却显得很是平静。

他从怀里面,摸出了那本破旧的笔记本,然后用手电照亮,翻阅了一会儿,这才摇头说道:“我没有找到师父的记录,也就是说,这些人的身份并不确定,就算是杜大侠的一脉传承,也不能说明什么。”

我说咱们不去联络一下?

马一岙摇头,说不用,大家的目标不一样,用不着搭到一起来。

两人说着话,而这边楚小兔却打起了呵欠来,说哎呀,这几个人好讨厌,人家睡得正香呢,结果就摸进来了;哎呀,我好困啊,要是没事,我先去睡觉了。

这半夜的小插曲只是打断了一下我们的好梦,既然人走了,我们也不再多想,相继睡去。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就早早地爬了起来,然后避开人群,遁入乡野,紧接着就进了山。

山中行走,与道旁又有许多不同,虽然艰险,但用不着担心碰到眼线。

一入山中,便能够感受这山势雄伟,峰峦叠嶂,悬崖峭壁,道路艰险,不过入目处是满眼的古树野花,千姿百态,又有飞瀑流泉、山溪淙淙,又有穿峡入谷,千回万转,端的是人间美景。

因为少了左顾右盼、小心翼翼,我们行进的速度,反而大大增快了许多,差不多到午后两点多的时候,我们来到了那青钢岭的山脚下。

青钢岭在二郎山中,并不算最高的山峰,但岭上的地貌奇特,上宽下窄,只有一条道路可以上山。

那道路掩映在郁郁林木之后,倘若是不仔细,还真的难以找寻。

上岭的道路,有且只有一条,下方是青石条,而到了上面,还有一大段是修筑于悬崖峭壁之间的栈道。

那儿倘若是守着一人,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摧,绝对的易守难攻。

正是因为如此的地利,那花老太方才得以在此修生养息。

对了,我前面忘记提了,这个花老太,也是一个夜行者,而这二郎山上,就盘踞着一个以她为首的夜行者家族。

我们没有敢上栈道,而是藏在山下的一片云杉林中,耐心地等待着。

大概是头一天的关系,所以我们并没有看到太多的客人。

但能够瞧见有骡马队从山下走来,我们仔细打量,发现是花老太这儿布置寿宴的人手。

我们几个,从下午一直守到了夜里。

一开始我们三个都在守着,到后来开始轮班儿守候,到了晚上的时候,也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客人,不过都没有我们要找的黄大仙。

他估计得明天才到。

又或者,他已经提前到了,而我们并没有撞到。

等到晚上九点多,天色黑压压的时候,马一岙突然开腔说话了:“这样子守株待兔,肯定不行,我们得想办法上岭峰去,才有跟黄大仙碰面的机会。”

我说怎么想办法?你刚才也说了,这儿的地形险要,只有一条道路上去,至于别的地方,就算是我们能爬上那悬崖峭壁,人家在上面轮班值守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马一岙着急地挠了挠头发,而就在这个时候,楚小兔突然喊道:“那、那个驼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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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驼背,就是在中巴车上面,偷听我们说话的那个家伙。

正是因为他,使得我们随后就被黄风寨的人给盯上,随后不得不远走山里,不敢在那小县城中停留,生怕被人给撵上了,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

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也赶来了青钢岭。

不过仔细想来,那花老太做寿,出现在二郎山这一带的大部分江湖人物,估计都是前来贺喜的,所以他过来,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与驼背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身材娇小,柔媚如水的漂亮女人。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因为隔得比较远,所以我们也听不清楚内容,但是从那人的侧影看过去,我却能够知晓——她,就是昨天在巷子里面发号施令的那个女人。

黄风寨的人。

两人沿着山路而行,渐行渐远,望着他们的背影,我忍不住说道:“这个花老太,好大的排场啊。”

我们蹲了这一天,瞧见不少的人来人往,在这样的一个人迹罕至的山中之地,偏僻之所,却能够招来那么多我们平日里生活中几乎不可能见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只说明了一件事情。

人家混得好。

马一岙说她本身的实力就十分强大,生下的这一大窝崽子里面,也有好几个觉醒了夜行者血脉,个个都十分出息;最关键的,是她的子孙中,还有人去入了修行者的门下,居然也有所成,如此枝繁叶茂,相互支撑,自然不会差太多。

我望着天色渐黑的夜色,忍不住问道:“那啥,黄大仙这人,听说厉害得很,为什么你还要找他当面谈,而不是背地里偷摸着将人带走呢?”

马一岙看了我一眼,说你对黄大仙这人,了解多么?

我说我问过了你师父,他说他年轻之时,曾经与黄大仙一起,并肩与西域闯荡,后来因为某些误会,就没有再一块儿了;至于其它的,倒也不是很清楚。

马一岙点头,说黄大仙这人,怎么讲呢,亦正亦邪,很难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公认的,是他脾气很怪,所以我师父跟他闹翻,是不可避免的。

我说你上次也聊过,他脾气怪,怎么个怪法呢?

马一岙说怎么讲呢,这个人很讲究眼缘,第一眼看对了,啥都好说,对你就跟家中长辈,或者自家兄弟伙一样,而若是不对眼,甚至有可能一不留神,就要了你性命,没有任何理由。

我听了,忍不住说道:“卧槽,这他妈不是疯子么?”

马一岙说倒也不能这么说,我为什么愿意找他聊呢,主要是很多被他杀了的人,都是恶贯满盈的恶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也是行侠仗义,故而江湖的风评还算不错。

我说这看对眼的事儿,还真的很难讲,他难道没有看错过么?

马一岙说也有,所以说,江湖上对此人的评价,是毁誉参半,喜欢的人很喜欢他,不喜欢的人呢,恨之入骨,当年我师父就是因为他无故杀人,而跟他分道扬镳的。

我有点儿无语了,而旁边的楚小兔却笑嘻嘻地说道:“那啥,你知道怎么给他留下好印象么?”

马一岙一愣,说你要干嘛?

楚小兔朝着我们两个抛了一个媚眼,红唇撅起,国色天香的妖娆模样,然后说道:“我想让他爱上我,然后……”

她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说道:“然后,我一刀杀了他,为我二哥报仇。”

呃……

马一岙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对楚小兔说道:“报仇的事情,并不是你我能够搞定的,现在咱们先把我外甥救出来,然后再从长计议,你觉得如何?”

楚小兔瞧见我如此郑重其事,噗嗤一笑,说你放心,我不是没轻没重的二愣子,这次过来,只是探一探那家伙的底细;至于报仇,还得姥姥来张罗。

得了她的承诺,我放心一些,而马一岙则说道:“色诱的事情,你就别多想了,知道川中妖魅么?”

楚小兔说你说的,莫不是西川第一美女王萌萌?

马一岙点头,说对,二十年前,王萌萌一出江湖,国色天香、艳名四播,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热血男儿,让多少年轻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虽然没有见过,但听我师父讲起,当时她的艳容芳姿,就连我师父这样道心稳固的人,都不得不去冲一会冷水澡,才能够消解。可是你知道王萌萌最后,是死于谁的手里了么?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楚小兔很惊讶,说我的天,你师父都有去洗过冷水澡?这么妖娆么?

呃……

我以为楚小兔会回答,说“难道是死于这个黄大仙之手”,结果她关注的点,居然在这里。

不过想起来也挺搞笑的,堂堂一代大侠王朝安,居然给逼得洗冷水澡,这得是多搞笑的事儿。

马一岙也给楚小兔说得无语了,恼怒地说道:“你有没有搞清楚重点啊?”

楚小兔却是一脸妩媚地看着我们,粉嫩的小舌头在饱满的红唇上轻轻舔舐着,然后媚眼如丝地说道:“说老实话,你们两个,有没有为我去洗冷水澡?”

马一岙翻了一下白眼,说朋友妻不可欺,我这点讲究还是有的;而且就你这点儿柴火妞的身板儿,离当年的川中妖魅王萌萌,差得还是有点儿远。

我听了,顿时就着急了,推了马一岙一把,说你说什么呢?

楚小兔瞧见我又羞又恼的反应,忍不住笑了,然后对马一岙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既然王萌萌都不行,我也不敢乱来的。”

马一岙伸手揽住了我的肩膀,说你有这个自知之明,那就好。

他回头对我说道:“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想要跟他谈一谈的原因,这个家伙脾气古怪,但也不是没有讲理的可能,如果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一些说法,远比我们深入离别岛那个毒虫窝里面去要来的简单。”

我不再质疑,而是问道:“道理我都懂,只不过,咱们如何碰到那黄大仙呢?”

马一岙说上山,在岭上的机会,远比在这儿守株待兔要多。

楚小兔翻了一下白眼,说这边的情况,你刚才也瞧见了,就拐角那地方,就有花老太的人在守着,每波人都需要有请柬,才能够放行的,至于其他路,你也说了,悬崖峭壁且不说,而且还有人看着,完全没办法潜入……

马一岙揉了揉太阳穴,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怎么再等等。

是夜,我们并没有找地方歇息,而是轮番值守,关于那黄大仙,马一岙认识,楚小兔也见过,唯独我,只能够听别人的描述来瞎蒙。

只不过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们都没有瞧见任何一个符合条件的人。

这天是寿宴正酒,来二郎山的人就渐渐变得多了起来,经常能够瞧见一群群、一伙伙的,隔个几十分钟,或者半个小时,就来一群。

我们依然没有瞧见黄大仙。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马一岙开始着急起来,我瞧见他的眉头皱起,忍不住劝道:“要不然,咱们等他们办完了寿宴,下山了,再看一回?”

马一岙摇头,说不行,黄大仙神龙见首不见尾,离别岛更是只闻其声,虚无缥缈,这一次倘若是错过了,你那外甥,估计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们必须混进去。

我说怎么混?

马一岙说道,事到如今,咱们只能出下策了。

说罢,他摸出了一把小刀来,往自己的脸上招呼去,几秒钟之后,他那留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两撇胡子,就给他刮了下来。

这胡子是马一岙最有辨识度的特征,一旦刮下来,整个人都仿佛大变了模样,一下子就年轻了四五岁。

而且脸型都好像不同了。

我有些惊讶,说你这是?

楚小兔却明白了,说你想说,咱们去前头,找波人少的给截了道,然后拿着他们的请帖,冒充上山?

马一岙点头,说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楚小兔有些担忧,说这也太危险了吧?

马一岙咬牙,说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他收拾了一下刮下来的胡须,小心收了起来,然后带着我们往远处走去,蹲在了一个山路的拐角处。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前后又过了几波人,不过要么是人太多了,要么是来人太强悍了,我们都不敢下手,好不容易等到三个行人,其中还有一个女的,看着稚嫩,马一岙便示意我堵住后路,然后自己蒙着面上去拦。

马一岙挑的人很不错,这三个都是绵阳的世家子弟,家中长辈不在,哥姐几个自己过来见世面的。

结果世面没见着,半路上却遭了闷棍。

我们只是将人打晕,然后将衣服换上,又搜罗了请柬,而正当我们准备将人拖到林子的时候,突然间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几个,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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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我们干完了坏事,正准备将人给拖走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声呼喝,这一下,让我顿时就心惊胆战起来。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往腰间摸去,而马一岙却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说:“别慌。”

我这才回过神,朝着那边望去,却见来者并非别人,而就是前天与我们相见的老秦。

他居然也上了青钢岭来,准备给花老太祝寿。

而且还是一个人。

老秦是马一岙以前认识的朋友,就算是不愿意帮忙,也不可能出卖我们。

我松了一口气,而老秦则已经走到了跟前来,看着我们,又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准备干嘛呢?”

马一岙说道:“准备混进去。”

老秦很焦急,说混进去?你们打算去干嘛?知不知道昨天黄风寨和青头袍哥会找了你们一整天,现在已经将范围扩散到了周围地区,看得出来,鲁大脚对你是真的恨在心头了。你们不赶紧离开避风头,反而跑到这风口浪尖来,不是找死么?

马一岙微笑,说也不能这么说,你仔细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他还能认出来么?

老秦一愣,仔细打量马一岙,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你这胡子,怎么刮掉了?你不是说这胡子是给你故去的父亲留的么?”

马一岙摇头,说那都是托辞,我留胡子,只是想要比较有气质一点,现如今想起来,着实有点儿幼稚。

老秦惊讶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就算是没了胡子,你还是会被人认出来的。”

马一岙摇头,说小心一点就行了。

老秦叹了一口气,问道:“一定要这样?”

马一岙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人命关天,无法坐视不管。”

老秦不再多言,脸色黯淡,说道:“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提着礼物朝着前方走去,独自离开。

老秦走了,我们将三人拖到了山路旁边的林子里,然后用衣服搓成绳索,将三人给绑在树上,弄完这些,马一岙对楚小兔说道:“你留在这里接应我们。”

啊?

楚小兔一听,有点儿炸毛,说你们不带我去?

马一岙认真地解释道:“这天寒地冻,将他们几个扔在这里,不绑吧,一会儿他们醒了,会上山坏事,绑了吧,要半夜冻死了,那可怎么办?咱们跟他们无冤无仇,人年轻人只不过是想要过来见见世面,咱们给人请柬收了,礼物抢了,已经够过分的,再把人弄死了,岂不是犯了大错?你在这儿看着,多多少少,能够照顾,而且还可以在山下接应我们。”

我明白了马一岙的意思,也劝说道:“再说了,你这小模样,长得跟小仙女一样,让人印象深刻,想忘都忘不掉,一会儿上了山,给人认出来怎么办?”

楚小兔瞪了我一眼,说你还不是一样?

我说我平平无奇路人脸,谁能认出我来?不可能。

楚小兔撇嘴,说平平无奇古天乐?小帅哥,用得着这么贬低自己么,论起醒目来,你可不比我差多少吧?

我揉了揉自己的娃娃脸,只有柔声劝说:“听话,乖。”

楚小兔给我弄得一身鸡皮疙瘩,使劲儿摇了摇头,说唉,算了,怕了你了,真恶心,我留在这儿就留在这儿,你们自己小心点,知道不?

我点头,笑了,说好,没问题。

将楚小兔留下之后,我们整理了一下身上刚刚换上的衣服。

大棉裤、绿色军大衣,这一打扮上,人顿时就多了几分乡土气息,然后又揉了揉头发,感觉整体的气质都变了模样。

随后我们回到了道路,往着山上走去。

路上的时候,马一岙在跟我讲解身份,以及一会儿的应付之策,而我则有些好奇,问他老秦到底是干嘛的,为什么还能参与这寿宴呢?

马一岙告诉我,说老秦的全名,叫做秦江,他籍籍无名,但爷爷辈却有能人。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他爷爷叫做秦大茂,在解放前后的川藏一带,是十分有名的,最著名的事迹,就是在金沙江畔,与一头肆虐西康省的午马野妖交战——那头午马夜行者是藏边之地跑过来的,常年在深山野泽之中生活,不懂人语,行事作风,全凭本能,故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时的国民政府还出巨资悬赏过此人,标价五千大洋(那时候的法币已经没有信用了,不如银元保值)。

秦大茂与其激战三天三夜,从金沙江上游打到了中游,且战且走,斗智斗勇。

他最终将其头颅斩下,一战成名。

最让人值得称颂的,是他后来凭着人头领了大洋之后,将钱尽数散给了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难民们,一时之间,名声大噪。

秦家几代,都是修行者,只不过一代不如一代,到了秦江这一辈,修为已经远不如先辈了。

即便如此,他还曾与马一岙并肩追击过人贩子,不输侠义。

只不过他娶妻生子之后,人就变得安稳起来,特别是妻子死了之后,更是将性格收敛,变得谨小慎微,不敢轻举妄动。

马一岙经历过了秦江的意气风发,也瞧见过他的痛苦绝望,对于他,倒也还是挺理解。

不管他如何,马一岙对他都保持着一份敬意。

敬往事,也敬如今。

听马一岙聊完这些,我对于刚才老秦的表现也释怀了许多。

我叹了一口气,说这事儿倒也真怪不得他,毕竟有个小孩,也有牵挂,不可能跟着咱们,草莽江湖——其实如果有得选,我也愿意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到时候再开一家餐厅,每天做点儿糊口生意,然后天黑关店,侍弄媳妇儿,那感觉,嘿,美滋滋。

马一岙笑了,说那老婆,是秦梨落,还是楚小兔呢?要是这两个人,哪个都不是甘于平淡的妞儿,你可踏实不下来。

我有些尴尬,说瞎说啥呢,我跟她们有啥关系啊?

马一岙瞧见我一脸通红,说你对谁没意思?

我说两个都没有。

马一岙拍手,说好啊,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个楚小兔,长得漂亮,人又可爱,最重要的是为人醒目懂事,你不要,我可就自己追了啊?

我朝他翻了一下白眼,说行吧,你想追就追吧。

话说完,我有点儿后悔。

楚小兔,说起来,还真的是挺可爱的,这样的女孩子来当女朋友,别的不说,至少每天都会很开心吧?

两人边说边走,来到了一处山道前,两个穿着蓝色长衫的人拦住了我们,问道:“哪儿的?”

马一岙递上了请柬,然后说道:“绵阳肖家。”

那人接过了请柬,打量了一会儿,有些疑惑地说道:“肖炳义是你们的谁?”

马一岙拱手,说是家父,他有事去了东北,长辈们让我过来,见见世面。

那人冷笑,说去了东北?哼哼,抱歉,两位面生,没有保人的话,我们是不好放你们进去的,毕竟今天来的,都是道上的贵客,要万一冲撞了谁,可是要怪到我们头上来的。

我听了,知道这人在为难我们,忍不住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我们……”

没有等我把话说完,那人就挥了挥手,说走、走、走,要么你们去找到认识你们的保人,要么就打道回府,请柬上面写着肖炳义,我这儿就只认肖炳义,至于其他的猫猫狗狗的,抱歉。

他说得坚决,我有点儿恼火了,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正要跟他理论,却给马一岙给拦住了。

他笑着对那人说道:“两位,两位,我这弟弟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多多包涵。你看啊,我们也就是替父亲过来送个礼,也算是完成个任务,送完礼,我们就回去,要不然我们这么回去了,回头给我父亲知道了,可不是要打断我们的腿?”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过去,那手掌之中,有一小叠钱。

瞧那分量,差不多有三五百的样子。

那人瞧见,眉头一竖,说年纪轻轻,哪里学的花架子?收起你这玩意,爷不吃那一套。

这家伙一副廉明清正的模样,软硬不吃,让我和马一岙都有些尴尬。

我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而就在这个时候,山路上走来一人,笑着说道:“哎呀,柳浑兄弟,这两人我认识,不然就放了他们上山吧?人家礼都带来了,灰溜溜回去,也不是一个事儿,您说对吧?”

我抬头一看,瞧见来人,却正是之前扬长而去的老秦。

他大概是不放心我们,所以特地在上面等着,瞧见我们被为难,就过来解围了。

那人瞧见老秦,方才说道:“原来是老秦你的朋友啊,行,这事儿给你个面子,走吧,走!”

我们这才得以上山,走上去十几米,马一岙方才对老秦说道:“多谢。”

老秦没有跟我们聊太多,而是低声说道:“客气了。”

三人一前一后,上了山岭,一直到峰顶位置,瞧见这儿十分宽敞,依着山势建了十来套院子,其中有一套大的,得有四进院子。

而那院子跟前,有一大块的平地,用青砖铺陈,上面搭了台子,下面搭了暖棚,而且还摆了二十几张的八仙桌。

此刻山上的人挺多,大部分在暖棚里面搭桌子打麻将,在暖棚之外,又分了几圈人,在那儿叙着话。

老秦去接待那边送礼,而马一岙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我问怎么了?

马一岙低下了头去,然后小声说道:“收礼台旁边那儿,那个大光头、脖子处有个大痦子的老家伙,就是鲁大脚。”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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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川东大寇鲁大脚这个人的名字,我听了好多次,但直到今天,方才算是见上了面。

这人的长相,也对得起“川东大寇”的名字——大光头,一脸横肉,脖子上有着一个比拳头还大的肉瘤子,光滑铮亮,就好像是脖子之上,又长了一个小脑袋一般,紧接着五短身材,也就只有一米六左右。

他的身子却很宽,感觉如同螃蟹一般,而脸上,从右眼到嘴角处有一条狰狞可怖的疤痕,蜈蚣一样分布着。

这疤痕使得他整个人,都凸显得格外凶悍。

从外貌上看,他的年纪算不得大,顶多也就四十多岁,但我却知晓,这个人,至少在川东就横行了五十多年。

半个世纪啊。

一个夜行者,而且还是个作恶多端的夜行者,能够在西川这种藏龙卧虎之地横行多年而不死,是需要很多本事的。

鲁大脚就是这样一个很有本事的人,不但活着,而且还越发风生水起。

怎么办?

老秦已经走到了坪子跟前的接待台,找负责登记的人员送礼签字,那鲁大脚在跟几个相貌不凡的中年男人说着话,虽然并没有瞧这边。

但如果我们上去的话,很容易就打了照面。

鲁大脚对马一岙恨之入骨,就算是他剃了胡子,也不可能认不出来的。

就在我们两人驻足之时,一个花家的仆从走了过来,推了我们一把,说干嘛的,怎么在这门口挡着呢?

花老太势力颇大,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些跟着混饭吃的帮闲、仆从,个个都牛气无比。

我给推了一把之后,脑子反应过来,对那人说道:“兄弟,我这兄弟闹肚子了,上山的途中,肚子就咕嘟嘟叫了好多次,我说你要不然找个地方解决呗,他说不行,这青钢岭是花奶奶的地盘,可不能污浊晦气——不过现在实在是忍不了了,您这儿,哪里有茅厕?”

那人听了,一脸嫌弃,指着左边的一条小道,说道:”走、走、走,去那里,赶紧的啊,别半路拉出来,晦气得很。”

马一岙有些犹豫,我从他手里接过了礼物,又推了他一把,说道:“你赶紧去呗,不是快憋不住了么?”

我用眼神示意他,马一岙瞧见,朝着我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而我,则朝着接待台那边走去。

说起收礼这事儿,很多小一辈的朋友可能都不太清楚,因为现在摆酒,大部分都是在酒店之类的,红白喜事啥的,都是由当事人在门口收礼就成。

但是在以前,人情往来,可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需要有专门的人张罗,而接待台,就是专门登记这些事儿的。

我走到了接待台,将礼物送上。

绵阳肖家准备的礼物,有两根老山参,年份很久,然后就是一些小特产,以及一个大红包。

红包里有多少钱,我们刚才没有拆,这边的接待台要入账,所以直接拆开了来,我看着人数了一遍,居然给包了四万。

四万啊……

这是什么概念?在当时的时候,我们老家的人情往来,大部分都是几十块。

上百,都已经算是很阔绰、关系很铁了。

从刚才几次被刁难的情况来看,这个所谓的“绵阳肖家”,在花老太这儿,几乎是没有太多牌面的,也没有给予足够的尊重,但肖家却为了这个寿宴,弄来这么多的礼物,还包了一个堪称巨款的大红包,在让我错愕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花老太以及二郎山的影响力。

不过钱财于我,此刻已经是身外之物,我在这儿心惊胆战的,是旁边不远处的鲁大脚。

前日我们在县城被跟踪时,我估计也是被关注到的,倘若是鲁大脚对我有了印象,上前来盘根问底,只怕我是遭不住的。

不过好在鲁大脚这人,虽然凶悍,但孤傲,眼睛都是朝天看的。

他在这儿,跟那几个看上去颇有地位的中年人交流,都有些装,更不用说看旁边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所以尽管我一直心存忐忑,担心得不行,但最终还是顺利地办完了送礼事宜。

负责接待和收礼的人看在绵阳肖家这大红包的份上,对我还算客气。

他们告诉我,寿宴会在五点钟开席,而现在,如果无聊,可以去暖棚里面,搭台打麻将,也可以跟前来赴宴的江湖同道们聊聊天,又或者可以四处看一看。

这儿除了私人房间,和山顶的藏书楼之外,大部分的公共场合都是开放的,可以四处走。

说句实话,这青钢岭上面的建筑修得很有风格和特点,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旅游区一样,休闲舒适,然后远处是漫天云雾。

左右打量,入目处皆是美不胜收的风景。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对于这一点,二郎山的人,颇有底气。

我得了允许,赶紧说道:“我兄弟去了茅厕,我先去找找他。”

我趁着鲁大脚不注意,就赶紧离开,往着刚才的那条小道过去,走了十几米,转过一棵参天古树,却是一个小院子。

院子的左侧是一排公厕,青砖砌成,男左女右,周围林木茂盛。

而右侧,则是一排浴室之类的建筑。

我去了一趟男厕,挨个儿找,并没有瞧见人,有些诧异,出来之后,转去那边的浴室打量,也没有看到人。

去哪儿了?

我有些惊讶,正在这时,听到浴室后面传来了动静,便绕过了房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却瞧见这儿居然有人在拼斗。

在这喜宴之中,居然有人敢挑事儿?

我有些心惊,随后发现马一岙并没有卷入其中,拼斗的双方另有其人,一个是之前我们瞧见的那个驼背,而另外一边,则是一男一女。

那男人三十来岁,国字脸,长得一脸正气,而女人则娇小玲珑。

她个儿不高,但样貌却是极美的,身段也极为窈窕,桃腮杏脸、娥娜翩跹,有着西川美女所特有的灵韵,让人看了,我见犹怜。

两人一左一右,手持短刃,正在围攻那驼子。

不过两人虽然凶悍,但那驼子也不是简单角色,他手中拿着一根铁扁担,仗着手长的优势,力敌两人,绰绰有余。

他一边抵挡,一边笑道:“我当时什么厉害角色,两个初出茅庐的小东西,就敢在我面前充大个儿,你们这不是来送死么?”

那女人急攻不下,又急又恼,对那人说道:“杀父之仇,不能不报,送死吧!”

她一开腔,我一下子就给惊到了。

这人我认识,就是我们前天夜宿谷仓的时候,机缘巧合跑进了的那三人之一,就是那个叫做鞠婧的小师妹。

我们从昨天到今天下午,一直都在道口守着,并没有瞧见类似的人,以为他们并没有混进来呢。

没曾想,这两人如此执着,居然也到了山上。

而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驼背,居然就是他们的仇人,平天鼠封敬尧。

那驼子封敬尧笑着说道:“你爹就是个死心眼,没事儿给我使绊子,也不想一下,我弄死他,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而你呢,更加可笑,居然还想要在这个地方偷袭我,真的是活腻味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现在就死的,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俏模样,想来还没有找男人吧?这女人啊,活一世,连个男人都没有,未免太悲催了,我大发善心,先把你给睡了吧?”

说到这里,他的铁扁担越发犀利起来,虎虎生风,不但将那辛师兄给打伤,而且还将鞠婧逼到了山崖边儿上。

瞧见这小美人儿给逼到了绝境,那驼子更加激动了。

他咧嘴,露出一口黄牙,笑道:“小妹妹,你来之前,没有想过,自己会给你的杀父仇人给抓住,然后会被我压在身下,辗转反侧,日不能休,夜不能寐吧?哈、哈、哈……”

他大声笑着,步步逼近,那鞠婧听了,俏脸飞霞,却是给逼急了。

她咬着牙,朝着那驼子又刺了过去,却给铁扁担一把打在手上,把匕首给拍飞。

没了武器,小美女更是束手无策,而辛师兄躺在地上,完全帮不上忙。

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感觉那辛师兄有点儿不对劲。

而这一边,鞠婧给逼到了悬崖边,又再无反抗之力,给那驼子的污言秽语污染着耳朵,又羞又恼,特别是那家伙说的黄腔,让她开始有点儿害怕了,浑身瑟瑟发抖。

她几次进攻都给打断,最后给一扁担,直接拍在右臂上之后,滚落地上,就再也没有还手之力。

当驼子准备上前,要拉她来折辱之时,鞠婧一咬牙,恨恨骂道:“封敬尧,今生无法报仇,我来世化作厉鬼,也要缠着你,让你日夜不得安宁……”

说罢,她毅然决然地转身,想要朝着那悬崖边跳下去。

我瞧见了,一阵心惊肉跳,想着自己要不要上前搭救,正犹豫间,右边的墙角处,冲出一人来,对那小女子喊道:“等等!”

鞠婧停下了动作,而那驼子也大为惊讶,拱手说道:“花三少,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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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那个被驼子称之为“花三少”的男子,大约二三十岁的样子。

他没有穿常服,而是一袭白色长衫,头发打理得油光水滑,像极了电视剧里面民国时期的翩翩佳公子。

驼子原本凶神恶煞,此刻瞧见那花三少,却十分恭敬有礼。

而花三少瞧见他,也拱手,温言说道:“封前辈,你们这是?”

驼子封敬尧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来,笑着说道:“这个妮子,没事儿偷跑进山里面来,刚才藏在暗处,想要偷袭于我,倘若不是我足够机警,又还算是有点儿本事,说不定就血染你奶奶这寿宴了。”

花三少有些疑惑,说为何如此呢?

驼子咧嘴,说这里面的恩怨情仇,鸡毛蒜皮的事情多的是,就不细提了——花三少,容我些功夫,我把这小妞给处理了,不脏你的地方,等回头开席了,我去给你敬酒。

花三少却摇头,对他说道:“封前辈,我恰好跟这位姑娘认识,而且今天又是我奶奶的大寿,不宜见血,不如卖我个面子,这次就放了她。至于日后你们的恩怨,我也不管,如何?”

驼子听到,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说好,好,好得很,花三少既然这么说了,驼子我怎么着也得卖你一个面子的。

说罢,他指着崖边的那鞠婧说道:“算你命好,能遇到三少这样的好人,若是不然,今天可就真的让你合不拢腿,下不来床了。不过,以后别老是想着找我报仇,不然,嘿嘿嘿……”

他大笑着,朝着花三少一拱手,然后扬长而去。

封敬尧离开之后,那花三少走上前来,将地上的鞠婧扶了起来,温言说道:“鞠姑娘,你还记得我么?”

形势峰回路转,本已陷入绝望,准备跳崖自尽的鞠婧这会儿方才回过神来,给花三少扶了起来之后,恍如隔世重生一般。

她对这男人满是歉意地说道:“上次误会了您,以为您是个浪荡登徒子呢,多有得罪,还请三少原谅。”

花三少哈哈一笑,真诚地说道:“那家伙是个草莽,胡口乱叫,什么三少四少的,跟个纨绔子弟一样。我姓花,名果然,虚长你几岁,你叫我果然哥就好。”

果然哥?

这称呼听得我有点儿反胃,不知道为什么,那花三少虽然表现得风度翩翩,但总让我感觉到有一些假。

鞠婧仿佛也有所感觉,不过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不敢违背,低着头,轻轻叫了一声:“果然哥。”

“哎!”

花果然听了,眉眼儿都笑了,而旁边的辛师兄也爬了起来,朝着他拱手说道:“花兄弟,在下锦官自然门的辛追,之前我们见过的。”

花果然不愧是大家子弟,行事滴水不漏,一边回礼,一边说道:“辛兄许久不见。”

那鞠婧一心报仇,瞧见这花三少颇有牌面,便激动地说道:“果然哥,那个封敬尧,是杀害我爹的凶手,你能不能帮我主持公道,将他给抓起来?”

她满怀期待,而花果然却有些尴尬,解释道:“这个啊……他是我奶奶请来的客人,贸然将他做起来,有些不妥。”

他说完,大概感受到了鞠婧的失望,又赶忙说道:“不过你也别担心,公道自在人心,这事儿总会有一个了结的,就算是别人不管,等我日后掌了大权,也定会帮你主持公道的。”

他画了一个虚无的大饼,鞠婧听了,果然十分兴奋,情不自禁地抓起了花果然的胳膊,激动地说道:“果真?”

花果然傲然说道:“我说的话,一口唾沫一颗钉,真的不能再真。”

鞠婧有些激动,说谢谢你。

花果然很自然地抓起了鞠婧的小手,温言说道:“今天是我奶奶的大寿,这儿人多眼杂,你们且随我来,去我的院子里稍坐,免得又惹出什么事儿。”

辛师兄在旁边讨好地笑,说好,好,都听花兄弟安排。

三人离开崖边,而我在角落里瞧着,总感觉有一些不太对劲,这时有人在我身后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回头,瞧见马一岙就在我身后,赶忙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马一岙指了一下房子的上面,说刚才趴在那儿呢。

我说你也瞧见刚才的事情了?

马一岙点头,说我一过来,就认出了那辛师兄和鞠婧小师妹来,没想到那个驼子,就是他们要找的封敬尧,所以就趴在上面,看了一会儿。

我说刚才情况那么危急,我以为你在,会出手相助呢。

马一岙撇嘴,说我出什么手?反正都是演戏来着,那个小姑娘,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有危险的。

啊?

我有些不太明白,说什么演戏?

马一岙说道:“那个叫做赵康的年轻人没有说错,这个辛追辛师兄当真不是好人,估计他早就和那花果然、封敬尧串通好了,演了一场戏给那傻姑娘看呢。”

我不是蠢人,马一岙这般一提点,我所有的疑虑都串成了一条线来。

原来如此。

我说我们混上山来这般艰难,这一对师兄妹却这么容易,原来是有人在前面做了安排和布置。

不但如此,封敬尧的反偷袭意识,以及对花果然的退让,还有花果然突兀的出现,还有他刚才的表态,一切都不过是做戏,这事儿反而就说得通了。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马一岙摇头,说谁知道啊,那封敬尧要么就是配合演戏,让花果然抱得美人归,要么就是那花果然看上了花容月貌的小师妹,在背后运筹帷幄呢。

啊?

听到马一岙的分析,我不由得浑身冷汗。

如果是后面一种,那么这个看上去风度翩翩、人畜无害的花果然,实在是太有心机、太狠决果厉了吧?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马一岙瞧见我不相信,摇头,叹道:“人心啊人心,这才是最狠毒的东西。”

两人相视一看,都有些感慨。

随后他问我那边的情况,我如实回答,他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刚才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黄大仙,也没有看到离别岛的任何一人,那边的人到底是来了呢,还是没来,又或者在哪里休息呢?”

我说这个得找找,我刚才问了人,说五点开席,之前可以自由活动,到处走一走,看一看的。

马一岙点头,说行,我们分头找,免得目标太大。

我说好,我去山上,你去山下。

马一岙说对,一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别硬扛,能应付就应付,不能应付,撒腿就跑,别慌。

他交代妥当之后,两人对了一下表,约定在下午四点五十的时候,在会场边缘汇合。

我与马一岙分离之后,走向了上山的一条路。

沿着那青石板铺就的道路,我缓步朝上,这边的坪子只是半山腰,往上走,还有许多的路途,其间又瞧见过好几个院子和凌空的阁楼,只不过规模都很小,有一处甚至只有一个单间。

这些地方都有聚集人,不过并没有发现黄大仙——马一岙跟我形容,说黄大仙是一个留着灰色长发,常年穿一套蓝色土布的老头儿——另外我还看到有一个洞穴,在一条小路的尽头,旁边的山壁之上,刻着许多的文字。

我有些好奇,走过去看,发现居然是大片的佛经,我仔细阅读了一下内容,好像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就在我认真打量那佛经的时候,旁边有一个人问道:“年轻人,你还懂这个?”

我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瞧见一个有些富态的老头在旁边瞅我。

他白白胖胖的,穿着一个公园里老头儿练太极的白色唐装,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给他这神出鬼没的架势给吓到了,先是左右打量一番,发现就只有他一人,这才说道:“您从哪儿出来的?”

老头指着旁边的大石头,说我刚才在这里,你没注意?

我摇头,说真没注意。

老头指着那石壁上面的佛经,说你懂这个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开口说道:“这个……‘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应该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吧,它是《金刚经》的降伏其心篇,简称《心经》,全经只有一卷,二百六十字,宣扬空性和般若,也被认为是大乘佛教第一经典和核心,嗯……差不多就是这些吧。”

我读佛经,是从小的行为,因为我母亲比较信佛,所以家里面有不少的佛经,正版印刷的,也有手抄的。

而这些都是儿时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老头听到我的话语,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多了一些,点头说道:“嗯嗯,确实是懂的,现在的年轻人,夸夸其谈的多,有真本事的人却少之又少,你算是我这几年见过的年轻人里面,少数几个不骄不躁,言之有物的人,可以,可以。”

我被夸得有些耳热,谦虚地说道:“您过奖了,我也是母亲信佛,小时候背过一些,囫囵吞枣,不求甚解。”

老头点头,说不错了,能这么清楚认识自己的年轻人,真不错,挺好……

他夸着,突然问道:“对了,你,是什么属相的夜行者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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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老头儿不动声色地揭穿了我的身份,而且还单刀直入,问起了我具体的属相来。

只这一句,就把我给弄懵了。

什么情况?

瞧见我一下子就变得警惕起来,那老头儿忍不住笑了,说你别紧张,老头子我也是夜行者,这一山头的人儿,各路牛鬼蛇神都有,没有能拿你怎么样的;咱们爷俩儿也就是没事闲聊,唠唠家常而已,没别的意思。

我瞧见他一脸和善,犹豫了一下,方才模棱两可地说道:“猴儿。”

老头一听,说猴?这属相倒是寻常可见。

的确,在最常见的十一生肖(龙这种传说之物除外)之中,基数最大的夜行者,便是猴。

毕竟从物种进化里面来讲,人也是猿猴变成的,虽然猴类夜行者与人类的进化方向出现了偏差,但回溯根源,却还是一样的。

也正因为与人类一般,所以猴类夜行者,都算不得什么厉害的血脉。

当然,传说中的四大奇猴除外。

甚至可以这么讲,猴类夜行者的血脉和天赋,在夜行者这个族群里面,基本上算是垫底的。

老头瞧见我的语气有点儿古怪,以为我是沮丧,便开口安慰我:“天生我材必有用,修为是没有上限的,而是看你的悟性和努力,付出越多,收获就会越多……”

老头儿逮着我就灌了一大口的心灵鸡汤,让我都有点儿懵逼。

我又不敢反驳,只有点头,说是、是、是,您说得对。

如此一通聊下来,下坎的院子里,传来了热闹的唢呐声,锣鼓喧天,却是那寿宴快开始了。

我的天,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我分明是要去找人的啊,怎么在这儿,跟一老头儿聊了半天呢?

我心中又急又恼,而那老头子却问道:“哎,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

老头儿刚才实在是太热情了,弄得我挺感动的,各种肯定和心灵鸡汤灌下来,让我都有点儿不好开口说假话,想了想,才回答道:“姓侯,您叫我小侯就行。”

老头儿一听,哈哈大笑,小侯?小猴子,你这名字,太逗了。

他说罢,拉着我的手,说走吧,我们一起下去,你坐我旁边,一会儿我们再继续聊。

啊?

我听到这话儿,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然而给他一搭手,我顿时就感觉对方身体里面的力量,比江河湖海还要宽广,让我竟然没有反抗的想法来。

这个人,是高手。

而且不是一般的高手,至少得有七八层楼那么高。

我给他拉着胳膊,往下走去,心里有点儿慌,生怕这老头儿是认出了我的身份来,想要拿我下去给黄风寨。

但不知道怎么着,我总感觉这人的格调很高,可能未必会跟黄风寨与鲁大脚走一块儿去。

我就这般心怀忐忑地给拽着,走下了坡,然后来到了主会场这边来。

这会儿十几个大八仙桌旁,差不多已经坐满了人,我没有瞧见马一岙,但是看到了老秦,他被安排坐在了角落处,瞧见我跟着老头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不由得一愣。

他差点儿就站起身来,惊讶得话都说不出了。

在他的想法里,像我此刻的境况,最应该做的,就是缩在角落里不出来,偷偷打量一眼就成。

这般大摇大摆地出现,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我瞧见老秦朝着我瞪眼,心里也很无奈。

倘若是有可能,我也不想这样子。

但我没有办法,这老头那干枯如柴的手,就仿佛磁石一般,将我的手腕给紧紧抓住,让我完全没有办法挣脱。

事实上,我也不敢挣脱,因为我一挣扎,就代表我心虚了。

在这样的高手跟前,我是没有反抗能力的。

我十分尴尬地给老头儿拉着,穿过了坐得满满的八仙桌前,瞧见他准备往主桌那边走去,我赶忙说道:“您去就行,我这种小人物,找个边边角角落座就成……”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我这是真心的,因为我感觉自己跟着这老头儿下来时,好多人的目光都朝着他望了过来。

我就好像是一下子,便到了聚光灯下面一样,完全没有任何遮蔽。

这让我这么一个混进来的身份,格外尴尬。

我说完话,准备挣开老头的手,结果他却笑吟吟地说道:“没事,没事,让人挪一挪就成。”

说着,他领着我,居然一路来到了主桌前。

我走过主桌外围的第三桌时,一个身形娇小的女人,瞪大了双眼看着我,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从她的双眼之中,看到了惊讶、惊慌和说不出来的情绪。

而她旁边的几人,也是一脸古怪,跟生吃了蟑螂一样。

我瞧见这人的轮廓,认出了来。

她是黄风寨里发号施令的那个女人,而很明显,她是认出了我来的。

在这一瞬间,我心情地落到了极点。

因为暴露了。

然而很快,我从她惊恐的眼神之中,又隐约把握到了什么,于是索性将心给一横,然后不再彷徨,而是跟着那老头儿来到了主桌前来。

与此同时,我还在打量四周,却并没有瞧见灰色长发、蓝色土布装的黄大仙。

这家伙,没有过来?

走到了主桌前,这里的主位,坐着一个满头银发、面容慈祥的富态老太太。

她应该就是此次的寿星花老太,而周围则坐着好几个看上去年纪颇大、颇有威势的老人,唯一年轻一些的,只有三个。

一个应该是花老太的大儿子,叫做花勇,而另外一个,则是……鲁大脚。

对,就是黄风寨的鲁大脚。

第三人,就是刚才在那边大发威风的驼子封敬尧,他也坐在了主桌前来。

而我身边这老头过来的时候,一帮人,包括花老太都站了起来,众人纷纷点头招呼,说:“前辈,您来了。”

那花老太对老头说道:“越秀兄,刚才我们还在说你了,怎么都快开席了,你都不见人影,还担心你不习惯我这俗务,甩手离开了呢。”

老头这时方才放开了我,笑着说道:“红袖妹子,别人的事儿,我可不想管,但你不同,当年的情分,我可没忘。”

花老太高兴极了,笑得满脸的褶子都散开了去,对他说道:“来、来,你坐我右边……”

整张主桌,就留了一个位置。

而那个位置,也就是花老太的右手边,这个通常来说,应该是留给场中客人里面,身份最尊贵的那一个。

老头却没有动,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刚才在上面,就是你们家的闭关洞穴前,偶遇到小侯,跟他相谈甚欢,心里面十分喜欢,便拉他过来,边吃边聊……

啊?

这富态老头很有意思,说完话,就瞧着旁边的人,又不肯坐,又不肯走,还一副笃定的模样,让众人都为之惊讶。

我在这一瞬间,几乎是被聚光灯照着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我望了过来。

我余光处瞧见了鲁大脚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似乎在于那边桌子的女子在用目光交流,随后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显然也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正是马一岙身边的人。

不过即便如此,他却还是沉得住气,没有说一句话。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而在这个时候,心情却突然间变得很平静起来。

因为事情已经坏到了这个地步,再坏,还能怎么样呢?

事到如今,我反而淡定下来,面带微笑,不卑不亢地站着,然后拱手说道:“在下小侯,见过各位前辈。”

我这边淡然自若,富态老头那边又不肯坐不肯走,压力不知不觉间,就传递到了别的地方去。

主桌上的好几个人,目光都看向了驼背封敬尧。

得,这家伙在这一圈人里面,江湖地位最低,既然富态老头表了态,想让我跟他坐一桌,那就只有让地位最低的人主动离开咯。

我是破罐子破摔,扛住了压力,而封敬尧却不行。

他其实也认出了我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点破,不但如此,他还不得不乖乖地站起来,对我身边的老头说道:“越秀前辈,您请入席吧。”

老头儿笑着回应,说好,好,小封不错。

空出了位置来,他还不满意,让人挪位,在右边的右边,也空出来给我。

一群人十分配合,即便是不情愿,也没有拒绝,弄完之后,老头儿带着我入席,随后那花老太开始站了起来,举杯,说了祝酒答谢的词。

众人纷纷举杯相应,而随后她与我们这一桌碰过杯之后,方才歇下,请我们品菜。

这边的宴席格调挺高,都是川内名菜,富态老头吃起饭来,毫不客气,不断往自己的碗里扒,而且还招呼我,给我夹菜。

他一边给我夹鸡腿,一边说道:“别客气,在这种地方客气,是吃不饱的。”

我:“……”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低头吃饭,而我对面的鲁大脚等了好一会儿,方才摆着笑脸,对我说道:“小兄弟,你刚才说,你姓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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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鲁大脚既然已经看穿了我的身份,现在提问,肯定是另有目的。

不过我刚才当众说过,自然也不能改,只有放下筷子,拱手说道:“在下姓侯。”

那鲁大脚一脸惊诧,说姓侯?可我怎么听说你是绵阳肖家的子弟?

这话儿一出口,本来就引人注目的我,一下子又成了众矢之的,就连一直在胡吃海喝的富态老头,都停下了双手,看向了我来。

我不知道鲁大脚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居然能够这么快就查到了我的底细,却晓得事情要被揭穿了。

我伸手,摸向了那杯刚刚浅饮过的酒杯,一口喝尽,然后平静地说道:“阁下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惊慌,这反应大大出乎了鲁大脚的意料之外。

不过他显然是用眼神跟自己人沟通过了,此刻也是有恃无恐,站了起来,先是朝着宴席的主人花老太,和带着我过来的富态老头拱了拱手,这才拍了拍手,示意周围热闹劝酒的众人安静下来。

黄风寨的名气,在川内还是很响亮的,他这边一示意,没多一会儿,整个场面就变得安静下来。

鸦雀无声。

随后鲁大脚冲着次席上面负责收礼的先生,拱手问道:“李先生,这位过来送礼,用的是什么身份?”

那个负责收礼的先生轻抚山羊须,摇头晃脑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绵阳肖家。”

鲁大脚确认道:“没错?”

山羊胡傲然说道:“我李一手虽然修为没有诸位强,但论起记忆力,在座各位,胜过我的,却是没有几个——绵阳肖家,肖炳义去了东北,没有亲自过来,遣了家中子弟前来,送了两根七十年份的老山参、极品小叶紫檀手串一对、沉香木镇纸一方,另有红包四万……鲁寨主,要不要我翻账本,给你核对一下,是否有误差?”

鲁大脚笑了,说都说花家的二管家李一手天生聪慧,一年前的事情都记忆如新,果不其然。

两人一唱一和,倒也还算默契。

随后他朝着山羊胡拱手过后,又对着周围前来参加寿宴的一众客人说道:“诸位,有谁认识绵阳肖家,以及肖家子弟的,还请帮忙站出来。”

众人惊诧,不过最终还是从左边走出了一个额头上满是皱纹的独眼老头来。

他拱手说道:“我是绵竹上冲坳的苏远方,跟肖老弟有些交情,对肖家的后辈子弟,也都是见过面的。”

那鲁大脚脸上的笑容越发欢快,朗声说道:“背后藏刀苏远方,阁下在上冲坳常居,教化子弟,养精蓄锐,当属川北豪杰。你的话,我们自然是信的,那么请问一下,这一位侯小哥,你可认得?”

那独眼老头似乎不太喜欢鲁大脚,看向他的眼神,也多有厌恶。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说了真话:“不认得。”

说罢,他补充了一句:“据我所知,肖家前来拜寿的,是炳义老弟的长子肖克轩,次女肖克琴,以及侄子肖克虎,我们在锦官城内,还见过了一面;至于这位侯小哥,为什么能够带着他们三人,前来送礼,我也很想知道。”

他对鲁大脚虽然并不感冒,但出于对老友的关心,却还是站了出来。

他想知道那肖家子弟们的下落。

“啊……”

“这人怎么回事,居然冒充肖家子弟上山来,是有什么图谋么?”

“黄老到底是怎么跟这人认识的啊?”

“这个小子,面不改色,是个人物呢……”

苏远方的话语一出来,众人皆惊,主桌上的老江湖还好一些,而其他桌上的宾客则顾不得仪容,纷纷议论起来。

而大家看向我的眼神,也有几分不善。

事情到了这一步,鲁大脚却反而没有继续,而是朝着主桌正中的花老太拱手,说道:“老太太,不好意思,刚才我瞧见这位侯姓小哥实在是太多可疑之处,害怕黄老被他蒙骗,所以才会越俎代庖,说了这么多,还扰乱了您的寿宴,还请见谅则个。”

说罢,他居然坐下了来。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作为寿宴主人,花老太就跟吃了屎一样难受,不过她却还不得不顾及富态老头的感受,看了他一眼。

富态老头此刻的表现,却让所有人都诧异——只见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而在花老太询问他意见的时候,却是耸了耸肩膀,说我只是跟这位小哥一见如故,很投缘而已,对于他的底细,我也不甚了解,红袖妹子,你若想问,便问,用不着顾及我的感受。

他这话儿,摆明了两不相帮,那花老太终于放宽了心。

随后,她的脸上,就露出了怒容来,一股说不出来的威势,就从她的身上散发了出来,直逼我这边。

她伸手,旁边的随从递过来湿热毛巾,她擦了手和嘴,然后老太太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她对我说道:“这位侯小哥,对于刚才鲁寨主的指控,你有什么可说的么?”

她瞪着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似乎有一座大山,正如同倒塌一般,朝着我压了过来。

很凶。

花老太能够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可并不只是能够生养而已,除了她一身精湛如海的磅礴修为之外,还有那行事的狠戾手段。

别的不说,光凭她的这些子孙,都随着她的姓氏,而不是她的夫家,就能够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她若是一个安安稳稳、一脸慈祥的老太太,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又敬又畏,眼巴巴地跑过来,给她祝寿。

这一次,虽然是鲁大脚扰乱了寿宴,但源头,却是来自于我这里。

我感受到了如山一般沉重的压力,而唯一能够凭恃的富贵老头,在这个时候却表示撒手不管,而且还饶有兴趣地在旁边看热闹。

这使得我在一瞬间,就陷入了绝境。

对于寻常人来说,估计此时此刻都已经陷入了绝境,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但我没有。

作为一个朝不保夕,都不能预期死亡何时来临的人,在深刻认识到安稳平静的生活早已离我远去之后,我就已经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

我豁出去了,还怕个吊?

在所有人的诧异之中,我突然笑了起来。

随后我伸手,抓起盘子里的一根鸡腿,三两口,将其啃完之后,又对那富贵老头问道:“杯中残酒,我喝掉?”

富贵老头笑嘻嘻,说不嫌弃,你喝嘛。

我毫不客气地端过来,一口喝下之后,感觉那酒液劲道,至少有五十多度,入喉便如火,烧得我心里灼热。

酒劲儿上来了,我抓着那酒杯,就往地上猛然一掷。

哐啷……

酒杯碎了,我的心也活泛起来,大笑着,指着那鲁大脚的鼻子骂道:“鲁大脚,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么?那好,老子跟你讲,你可听好了——老子叫做侯漠,侯嬴、侯霸、侯君集,那是我祖宗,漠是大漠的漠,撒哈拉沙漠的漠。老子兄弟,叫做马一岙,你记得吧?对,就是与你那神经病大孙子千里纠缠的那个马一岙,打拐小能手!”

我开门见山,挑明身份,这让鲁大脚直接就懵了。

他没有想到我居然会这么大胆,当着所有人的面讲出这一大段话来。

是真不要命了么?

他有点儿懵逼,而我却趁着酒劲起身,走到了场中来,朝着众人拱手行礼之后,大声说道:“嘿,正好今天花老太的寿宴,群贤毕至,少长咸集,蜀地周遭的豪雄皆聚于此,我年少德薄,还请大家帮忙评评理——鲁大脚鲁寨主,他这孙子自小顽劣,到处采花,不知道败坏了多少女人的名节,他若是讲点儿脸面,别来硬的,咱也就算了,他偏偏各种荒唐,强行坏了人家的身子不说,还把人给弄死,这样的糟心事儿,各位应该听说过不少吧?”

我环视众人,但凡心存善念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去。

也有无所顾忌,存心想看笑话的,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瞧见鲁大脚快要爆发了,赶忙说完:“我朋友马一岙,正巧碰上他那神经病孙子行那恶事,就出手管了管,没曾想被他那神经病孙子忌恨,带着人穷追百里,从渝城追到锦官城,从锦官城追到了大凉山,最后碰到了大雪山的川西圣手冯老前辈,将其料理了去——我就想问了,这事儿,管我朋友有半毛钱关系?你鲁大脚若有本事,尽管去找冯老前辈报那孙子之仇啊,有必要整日盯着马一岙不放手么?”

“够了!”

鲁大脚被我一通揭老底,怒声喝道:“侯漠对吧,你既然想替你朋友出头,那好,我成全你,来,来,老夫给你机会,单打独斗,生死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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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昨天被吞的,再发一次*****************

听到我话语里面的不屑,佗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语。

反倒是鹊老,他对我说道:“你现在没有能够为人父母,所以对于那种难以割舍的感情是体会不到的,这个我理解,但不能因为她的妥协,而轻视于她……”

说这句话的时候,鹊老特别的严肃,这与他刚才在得知我是所谓“神使”之时的表情,截然不同。

很显然,他对安这个族长有着很强的认同感。

他甚至会因为我对安的轻视而愤怒。

我在感受到了鹊老的情绪时,莫名地就是一阵难过,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回想起了许多的事情。

我与安交往的一幕一幕,又都一点点地浮现在了脑海之中来。

许久之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说句实话,这件事情,终归到底还是要怪在我的头上——我其实能够明白安对我的那种朦胧好感和爱意,如果我能够接受她的话,她就不会被感情骗子给欺骗,也不会经受那样的情伤,更不会诞下那么一个孩子来。

如果我能够给她些许的心灵慰籍,最终也不会走到现在的境地。

她在失去了爷爷之后,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可以依赖和寄托的人,而现在的那个小孩儿,就是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恋。

当世间的任何事物变成唯一的时候,那么人也就会因此而变得偏执。

所以仔细想一想,安现在的状态,也就可以理解了。

我想明白了这一点,对着两人说道:“好,给我一点儿时间,我清理了小香港的这些周边之后,立刻出发,前往汉城。”

听到我的承诺,两人显得十分激动,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半天都没有说话。

当天我显露出了十一个化身来,开始朝着不同的方向追了出去。

至于我的本尊,这守在临湖一族之中坐镇,每当找到了敌人的时候,我便主动出击,利用地遁术的位移优势,找到敌人,然后将其消灭了去。

一直到了晚上,基本上逃走的那一大波人,都所剩无几了。

如此休息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小香港几乎所有的人都挤到了我那小屋的跟前来,伏地叩拜。

他们拜的,是聚血蛊小红,只不过我也是受拜者之一。

当瞧见无数人都在呼喊着我名字的时候,我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挥了挥手,在引发了无数疯狂叫声的同时,我宣布了一件事情。

小香港,现如今成为了我庇护的所在。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头顶上,那朵鲜艳欲滴的海棠花,也陡然开放。

几乎在这两天的时间内,小香港的所有人,不管是什么族群,都开始产生出了对于海棠花的信仰。

那种信仰是原始的,也是疯狂的,无数人都恨不得扑倒在我的脚钱,给我舔鞋。

我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宣布了小香港将由佗老和鹊老代管的决定。

然后我宣布了部分的管理官员。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而这些人员的产生,必然会伴随着另外一些人的不满,然而在这样疯狂的情绪下,反对声被直接淹没了去,没有人胆敢说出任何不同的意见。

我借着势,将小香港收入麾下之后,并没有去空间通道那里排查,而是开始朝着华族汉城进发。

一路上的时间里,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使用地遁术。

只不过这地遁术多多少少还会有一些约束,特别是在那十万大山之中,更是如此,所以我走走停停,十分正常。

而在这期间,我也尝试着使用大虚空术,穿梭两界。

随着对于这手段的日渐熟练,我也渐渐地能够掌握到了其中的规律——尽管空间通道在临湖一族的附近,但并不代表两界的节点就只在那里。

当整体的境界升高之后,世界在于我的眼里,就已经与原来的情况有所不同了。

两点之间,可以穿梭任何的地方。

唯一的不方便,就是需要找到一定的地点,再一次回来的时候,一般都离得比较近。

我曾经回过三次去,与杂毛小道、屈胖三见面。

在第三次的时候,只剩下了屈胖三,至于杂毛小道,他有急事赶往泰山去了,因为我们在那边留下的眼线,已经察觉到了一些情况,希望我们能够赶过去瞧一眼。

所以杂毛小道离开了,剩下一个屈胖三在这儿呼呼大睡。

如此又过了两天,我终于来到了一处宽敞的麦田之中,然后看到了远处的大邑。

华族以及坚实的汉城城墙,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之中。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决定缓步前往。

汉城既望,血战又起。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又弄错贴了,上面补发的请忽略,谢谢********************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鲁大脚此言一出,当时的场面就是轰的一下炸开了。

众人都不淡定了,纷纷议论起来:“我的天?这个叫做候漠的年轻人,应该就是个普通人吧?看不出什么修行的痕迹啊?”

“对啊,对啊,一个横行川东五十年的夜行者大拿,跟一个刚刚入行的小年轻决斗?”

“这是急了,急红眼了啊?看来这个候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事儿,你们难道不知道?”

……

此刻聚集在二郎山青钢岭上的一群人,都是这川陕一带有名有号的人物,有人怯于鲁大脚的威势而不敢言,自然也有不怕鲁大脚的。

甚至有人不但不怕,反而对这家伙还心怀恨意,就等着他出丑呢。

故而说话的人声音很大,虚张声势。

这些话,鲁大脚都听入耳了,不过他却直直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敢?”

这人积威一甲子,凶名震川,此刻将所有的气机都引导了我这儿来,让我的压力陡增,仿佛那空气都停滞了一般。

我有点儿喘不过来气。

然而喝过了酒之后,我的豪气也上来了,哈哈大笑道:“来,来,来,草泥马的鲁大脚,司马迁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诎体受辱’,嗝……“

我打了一个酒嗝,继续说道:“那啥呢,你有脸跟我单挑,我就有胆子接着,让西川豪雄看一看,到底是你几把人的脸大,还是老子的胆子肥!”

我说得豪气万丈,自有附和的群众大声喝彩:“好,说得好。”

以堂堂一寨之尊,与我这等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生死决斗,这绝对是鲁大脚给我挑衅得冲昏了头脑,此刻瞧见周围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嘲讽和不屑,这才回过神来。

他冷冷一笑,说杀鸡焉用牛刀,那谁,白七,你出来。

一个穿着一身蓝黑色运动装的年轻男子,从边缘一桌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场中,拱手,说:“师父。”

鲁大脚冷声说道:“白七是我最不中用的徒弟,让他来跟你较量两招,免得别人说我为老不尊,以大欺小。”

我既然已经豁出了去,自然不畏惧任何事儿,朗声说道:“随你。”

两人走到了场边的空地上,拉开架势来。

那白七身材挺拔,一表人才,精、气、神,无不凝而为一,朝着我拱手说道:“黄风寨鲁寨主门下,白七,见过阁下,还请多多赐教。”

他说得礼貌,但眼神却显得凶悍无比。

很显然,他对于自己师父在这寿宴之上出了洋相一事,还是很着紧的,对我自然也是恨之入骨。

而这个时候,旁边有人出言提醒,说当真是好脸皮,这白七是他鲁大脚最得意的关门弟子,一身修为,可是川中年轻一辈的翘楚,而且血脉特殊,贪狼主东,达到了平妖之上,大妖未满,凶得一批,还好意思说是最不中用的徒弟。要真如此,为何不派那个连入席都没有资格的麻五来呢?

听到这话儿,鲁大脚急了,瞪着那人骂道:“胡老三,你是不是也想出来,跟我签个生死状?”

那被他盯着骂的中年男人并不畏惧,嘻嘻一笑,说咋了,事儿办得这么不地道,还不能让人说了?

鲁大脚气得直冒烟,作势上去,旁边走来一人,却是驼背封敬尧。

那驼背拦住了他,说鲁兄,这胡老三就是一个破落户,口无遮拦,你跟他着什么急啊?且看白七教训那小子才对。

我耐着性子,看完旁边的争端,方才应付一下的拱手,说来吧。

白七瞧见我连名号都不报,脸色顿时一变。

这是看不起他啊。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白七本来就是怒意满满,此刻被我轻慢,更是憋着一肚子的火。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得显示出一些教养的,朝着我拱手,说小兄弟,你相比拳脚呢,还是刀枪。

我说皆可。

白七冷笑,说甭管比拳脚,还是刀枪,你既然辱我师父,我自然不可能让你活下来,所以咱们比斗之前,得按江湖规矩,立下生死状,而你最好也选你拿手的,免得到时候黄泉路下,还在懊恼。

对方当真是鲁大脚的得意弟子,说话也是咄咄逼人。

不过对方傲,我得更傲,当下也是冷哼一声,说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过来,也不是杀人的,我不是杀人狂魔,只是来讲道理的。

白七哈哈大笑,说江湖,无论是夜行者,还是修行者,道理是用拳头来说的。

言罢,他看向了旁边的二管家李一手,拱手说道:“李爷,我字儿不好,肚子里的墨水也不够,这生死状,还得您来帮忙弄。”

李一手回头,望向了寿宴的主角花老太。

花老太对我这个在她寿宴上闹腾的家伙也是十分不满,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李一手拿了纸笔来,挥毫泼墨,一蹴而就,然后摆在桌子上,请我们两人过目,我一目十行看过去,通篇只看到两句话。

一句话,是“生死两不追究”。

另一句话,叫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满满的血性,与狠戾。

这就是江湖。

“好!”

我大叫一声,伸手过去,抓起了那一竿毛笔,签上了自己名字。

我小时候是有练过书法的,先是庞中华的硬笔字,然后就是仿魏碑,至于此刻,心情激荡,写得狂草,韵味十足。

旁人瞧见,忍不住拍手,大声赞叹:“这小哥,人豪气,字也飘逸,是个人物。”

一个十七岁的漂亮姑娘念道:“侯……漠!”

念完之后,她的小脸儿都红了,眼睛水汪汪的,仿佛有秋波荡漾。

反而是那白七,人看着一表人才,但文化水平就差了点儿,写字儿的功夫更是如此,签上了三个字“白坚强”,就这三字,还歪歪扭扭,难堪得很。

那李一手写的生死状,用的是隶书,蚕头雁尾、一波三折,通篇下来,笔形优美,而我的签字如同毛派狂草,虽然简单两字,却在激荡心情衬托下,写得豪迈苍凉、委婉激越,端的是风雨雷电、水流花开、天地肝胆、大泽龙蛇。

众人皆称赞,说锦上添了花。

结果一篇书法作品,却给歪歪扭扭的“白坚强”三字,给毁了。

只可惜,比斗的,不是书法,而是生死。

两人签过了生死状,回到空地前,相隔五米,有人早已抬来了兵器架,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那上面皆有摆放。

白七瞧见我并没有去拿兵器的意思,不愿意丢了脸皮,当下也是抖了抖手,大吼了一声:“受死吧。”

说罢,他便冲了过来。

此人上前,长手长脚,施展的是八极拳的架子,一上来就生扑,想要先声夺人,将我一举拿下。

却不曾想我在觉醒之后,先后跟随着马一岙和湘南奇侠王朝安有过学习,虽然并没有被收为弟子,但他们传授,皆不藏私,使得我在这一段时间里进步飞速,至少在与人拳脚的拼斗上面,并不吃亏。

来人凶猛,披挂有风,胸口藏着一团火,暴烈如牛。

我不与他硬拼,而是游击侧翼,不断腾挪,让他没有办法接触到我的身体,只是通过四肢来感受对方的力量。

几个回合之后,我能够感觉得出来,这个白七,是真的很有实力。

之前有人友善地提醒我,说白七是川中年轻一辈的翘楚。

此言不虚。

此人无论是修为,还是与人交手的经验,又或者说,杀人的经验,都是十分丰富的。

他此刻虽然急躁,有些乱了自己的节奏,但从硬实力上来说,绝对是比我这个初出茅庐的三脚猫要强的。

而且还强上不少。

不过我并非没有优势,除了我本身的一些际遇之外,我想我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心态吧。

一个人,被逼到了绝境的时候,展现出来的潜力,绝对是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包括我。

拼斗开始,我与白七周旋着,不急不慢。

两人不断试探,白七进,我退,他再进,我再退,总之不给他任何可趁之机。

这样的场面让众人都为之惊讶。

因为在他们的想法里,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碰上白七,基本上就是应付三两下,然后就给撂倒,随后就是收拾残局,继续寿宴,没有想到节奏就这般拖了下来。

鲁大脚的脸色十分阴郁,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冲着白七喊道:“你磨磨蹭蹭干嘛呢?上啊,杀了他。”

反倒是主桌上的几个老东西表情平静,而那富态老头,则是笑眯眯地看着这边。

白七受了催促,攻势越发急促,暴风骤雨,连绵不绝。

而他一急促,反而没有了太多防备,我且战且退,到了某一处节点之时,我突然间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面对着那家伙腾空而起的虎扑,右脚朝上,猛然一下蹬去。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字数:2210673

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7-11-05 22:54:35

更新时间:2019-10-12 21:00:58

评论数:10426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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