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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需要一场雪

楼主:唐叛  时间:2019-07-09 08:11:29

我们都是凌乱的舞步
只是暂时缺少音乐乍起灯光四射的舞台
——唐叛

喝冰镇绿茶在这个夏天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一块钱就能在炎热的午后购买一杯冰凉的幸福,这种廉价的幸福已经让我不再像所有人一样去渴望一场雨水,或者像毕业生一样是期盼一份工作。一个饶有兴致的下午,我喝掉那剩下的半杯绿茶突然决定去剃头,毕竟长发已经不再是张扬年轻假装愤青的标签,况且我从来就不是时尚的拥趸。走进学校角落的那间发廊,年轻的老板问,你看过《越狱》么?我说,看过啊。她接着说,那给你理个迈克那样的发型怎么样?我就猜到了,说,行啊,反正你把头发给我全灭了就行。也许她是想用“迈克”这样国际化的名字来冒充时尚,但她决不会知道诸如迈克吉姆杰克这样的名字在西方文化中都是流氓阿飞的别称,而莉莉露西艾琳这些中学英语教科书中的人物就是streetgirl,也就是妓_女的代名词。后来跟她聊了一些近期的新闻和八卦,我莫名其妙地说,你知道侯耀文么?侯耀文?香港的还是台湾的。听她这么一说,我突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接着她又问,他是网络歌手么?我只好假寐了。

头发最终还是没有满门抄斩,留下了一寸来长在头顶迎着烈日颐指气使,并且因为技术问题呈现出许多不规则的棱角,这也许对我那些日渐失去锋芒的棱角的些许宽慰。显性的棱角比起隐性的棱角,更让人无地自容,惴惴不安。

最近我开始频繁地向长沙打电话,商谈实习条件,那是一个连实习生的电脑都无法提供的网站,理由是招聘员工把废旧电脑都用完了,但我仍然希望赌一把,把去广电中心的实习推掉,像老河说的那样,千里走单骑,赤手闯长沙,一些知道的人都对我表示不解,包括我爸,但他们不会明白,现实的安逸已经开始让我感到恐惧。人事部门的小姐问,你熟不熟悉网络操作?我说,知道一些。她问,你有论坛管理经验没?我说,在搜狐和天涯干过,张朝阳和刑明在一段时期内的广告费都应该有我一个零头。她急忙就说,那你自己能解决住宿和电脑问题就过来吧。接着她说了些关于网站排名和做标题选新闻的日常工作,听着听着我就插了一句:这都是我一年前干的事。于是各怀鬼胎地说完拜拜挂了电话。或许她不知道我为什么犯贱到如此地步去他们公司实习,其实我只好去拿个稍微像样点的实习证明,或者说,我只想过去把他们网站主编的那杯酒干掉。

我们已经习惯自负地用一个叫“舍我其谁”的成语来为尴尬的豪迈保鲜,但却一直希望在别人的眼神里找到一个伪善的证据为自己的勇气加冕。

前天晚上,为了给辉子的同学送行,小龙请喝酒,一直到夜宵摊全部打烊,靠着逐渐安静的马路,我们可以把“感情深一口闷”叫得很嚣张,我们可以把“韭菜可以壮阳”喊得很响亮。现在,恋爱的恋爱,考研的考研,也许这样的情形只能发生在明年七月。毕业生的离开让我们看到了自己的将来。

这个夏天,我的身体服用了过量的酒精和尼古丁,舞步的“21克”为我们提供了回忆的场所。
那些晴朗的夜晚,我们就那样,面对面地坐着,很安详。
城市夜生活似乎刚刚开始,围墙外的街灯愈来愈明朗,似乎想穿透城市里每个黑暗的角落,包括赤裸的男色和迷你短裙。CD里放的是“痛苦的信仰”或者是田原,也可能是木马,其实每当那个时候,我最希望听到的是林笛的那首《等待告别》,或者谢天笑的《再次来临》,但那些熟悉的声音从没响起过。我们像外科大夫一样举起酒杯,就像举起无名的悲壮,循环反复地检阅着自己的青春病历,我们像夜行人一样点燃火机,就像举起忧伤的火把,仔细地查看那些尚未痊愈的伤口和隐痛。两年前我们就已经习惯用电脑打字,但现在怀念的仍然是在寝室熄灯以后用劣质的圆珠笔就着蜡烛的微光在草稿纸上涂下的那些文字。虽然我们一直拒绝回忆,但谈起的仍然是那些过去的事,特别是那种“想当年”的感觉。最终,我们都沦陷在自己编织的回忆里。

已经无法记得在什么时候换的博客背景图片,已经有许多人问起我们举起的那张报纸怎么叫“摩登天使”。每当这些问题突如其来的时候,我只有愤慨地说一句:这张报纸叫《奔》,“摩登天使”是学校对面红灯区的广告。在这个疯狂的年代,自我作践比吹牛求逼更能获得一种卑微的心理优越感。在虚荣浮躁的文化沙尘暴下,我不得不反复地审问自己,我们当初的文学目的是否是可疑的?就算它只有百分之零点一,或者即将成型的百分之零点零一。反复地自省是因为我们并不愿做消费文化的嫌疑犯,也不想做市场文学的盗火者。也许我们应该记起在大田湾的日子,那个酷热的夜晚,那条长长的过道承载了太多夸张的信心和无端的自豪;也许我们应该记起那些奔走在印刷厂路上的日子,那些不确定的公交车上曾经目击了我们有限的青春和无限的烦躁;也许我们应该记起那四张单薄而苛刻的报纸,它们曾让这个校园的文学青年趋之若鹜并且战战兢兢;也许我们应该记起那些嬉笑怒骂忧世伤生的文字,那些司空见惯的虚假与风花雪月的矫情被我们毫不费力地棒杀在笔下……高洋在《与青春有关的日子》里对冯裤子说,卑鄙的行径总是在高尚面目的掩护下悄然登场。那我是不是可以说,卑微的出口总是在悲壮的动作结束以后才黯然洞开。

舞步的酒吧要转让了,历经三年的愤世嫉俗与挥斥方遒也将被我们悉数转让出去,只是在这个四面环山的小城,我们竟然物色不到一个能够善于经营的可靠买主。

这个夏天,阿蒙哥给了我一间可以为所欲为的地下室,让我占有了许多个无人打搅的夜晚。地下室,无限逼仄但绝对安全,因为过度的空旷已经让能我感觉到危险,就像无尽的空虚容易让人莫名地想到死亡。让人厌倦的重复和烦躁让我失去了写博客的兴趣,于是我只好在电脑桌面上建一个文档,把文档名称打上“名人名言”四个字,把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浓缩成一句话或者一个词。

这些年,身边的那些熟悉的陌生人一个个无声地远去。梁遇春说过,宴想自杀、鲜血和残酷都是年轻人的盛事。年轻的生命总希望以死亡来为自己的脆弱辩解,以补偿活着的尊严。前一天你也许还是迎风绽放的少年,后天便有人听到你从三楼坠下的噩耗,上午你也许还是搽着法国香水提着坤包在象牙塔里做梦的少女,下午你就在人们艳羡的视线里香消玉殒地死在了大街上,也许那是一辆没有牌照的奔驰,或者一台没有驾照的宝马,但相比一颗鲜活生命的消失,这些显然都已经无关紧要,在这个做梦的年龄,我们被安放在一个做梦的地方,在这个理想与财富汇率持平的年代,也许他们都想坐在奔驰或者宝马的轮子以上,但结果却死在了它的轮子以下。

在大学,在这个诟病已久的地界,也许,当等死成为一种生活状态,死亡也就没有鲜血和尸体那么恐怖。

一夜一夜地,我在翻看王开岭的《精神自治》,检验着自己的精神是否被殖民。
一遍一遍地,我在CS枪声汇成的协奏曲里寻找冲动。
一天一天地,我在谢天笑的《向阳花》里寻找激情。
可是,就像我去年冬天说过的那句话:我们都是向阳花,只是被太阳烤焦了。
洛洛一次次地说想我,我说我们还需要想到更多。除了爱情,还需要粮食。

于坚不无夸张地写道“我们一辈子的奋斗,就是想装得像个人。”于是让我想起即将来临的一个仪式,我踌躇满志到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或许应该放下一切,宽恕一切,包容一切,并激赏一切。因为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舞女,一种是琴师,要么你踩着别人的节奏跳舞,要么别人按照你的舞步伴奏。

大学生,一个多么滑稽的词语。我们就像一支支香烟,在别人的嘴角高高地扬起,在风中迅速地燃烧,最后骄傲地剩下一堆污染环境的灰烬。不管有没有过滤嘴,多一截过滤嘴,也只不过为这个世界多留下一只烟屁股。

那些西瓜皮因腐烂而发出的酸味告诉我,七月需要一场雪,把一切罪恶和肮脏用纷飞的方式漂白。只有这样,才能让众生平等,集体自尊。


楼主:唐叛  时间:2019-07-09 08:11:29
抢板凳谢谢布布
楼主:唐叛  时间:2019-07-09 08:11:29
月儿,那网站买炸弹的
鸟鸟,七月需要一只冰箱

楼主:唐叛

字数:3070

帖子分类:我的大学

发表时间:2007-07-12 20:15:00

更新时间:2019-07-09 08: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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