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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女纸讲述诡异:那一年我被一群神秘人掳进了深山

楼主:松花小姐  时间:2019-12-05 12:37:39
整个地下河明显呈现出地势逐渐降低的趋势,我有些微微耳鸣,不知究竟还要前往多么深的地底去。

耗子走在最前方,尽职尽责的为我们探路,他猛然一停下,把后面的人都吓得一个激灵。

大家的眼睛长时间盯着手电光,不禁都有些发花。耗子的手电光停在远处的一片河面上,我使劲揉揉眼,觉得那里有个反光的奇怪东西。

我猫着腰跟着他又近了几步,老刘的手摸向了绑腿上的伞兵刀,河里那东西露出一个反光弧面来,似乎还冒着一丝热气。

大明星比较谨慎,枪都掏了出来!他举起手刚瞄准河里冒出来的圆弧面,突然之间,那东西一下子动了起来,从水面底下直往上顶,溅起了好些水花!

我立马也去抄家伙,随即听到河里的东西“呸、呸”了两声,接着一个猛喘气:

“别别,自己人!自己人!”

定睛一看,我心里又是惊喜又是想骂他,河里的东西竟然是许久未见的小王爷,露出水面的那玩意儿是他的半拉光头!

“王爷您这练的什么功呐!”

“怎么你在这里,大掌柜的呢?”

大明星刚想跟他开玩笑,就被老刘严肃的打断了。

“都来啦,得嘞,看来炸弹安好了!哟!刘一小朋友,您爷俩父女相认了?”小王爷先按我们队里的风格打了一圈照面才回答道,“掌柜的前边儿呢,我在这河底下给他扯网呢!冬爷,您这腿怎么也过来了,哟呵,还带一女护工!”

“少来,谁是护工,不这样搀着他还能走么!”

熊皮巫女有点不好意思的松开揽着冬爷的手,大家来回调侃几句,沉重的气氛缓和了不少,等到小王爷从河中间游回岸边来,才恢复正色:

“掌柜的前面等着呢,黄雀发现我们来了,急赶着要烧老巢,恐怕抽油进行中的这个大家伙保不住了。”

“碍事儿的那几个呢?”老刘问道。

“死了一个,跑了一个,伤了一个。伤的那个口风挺紧,不过掌柜的逐渐撬出来一些信儿,应该能用得着!”

“得尽快过去,42个小时容不得耽误!”老刘和小王爷一来一往对接着,转头又招呼我们,“边走边说,不要耽搁。”

我们几个连忙跟上,一段河流转弯口之后,小王爷将大家领进一块大石头侧边的溶洞里,走了约有十米,才看到洞内点着灯。

洞里点着灯的地方不止一处,每隔几米就放着一盏,清一色的人鱼膏长明灯,再走几步,才听到有人在低声讲话。

“你确定就这些人了?别让我知道你还敢扯谎!”

“没了……没了……”

走到洞穴稍宽敞些的地方,我看到地上有个被反绑着手的人,眼泪汪汪的。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男的,手里捏着一柄军刺,还在往下滴血,脸却干干净净,面相十分温和。

他扫了我们一眼,笑着招呼道:“辛苦了,人齐了。”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这是锦夜的大掌柜!他的长袍马褂被那疯子穿走了,这会儿身着一身干练的劲装,我竟没跟那盘录像带的固定印象对应上!

掌柜的取了块油布,把地上绑着的人给盖起来。这么一看像是有具尸体横在地上似的,有点瘆人。

“嗯,长得是像,不过多少还是有区别的。”大掌柜转头看见我,擦擦手上的血,笑起来更是一脸温和,“你要可爱一些!”

同伴们都笑起来,我红了脸,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夸奖。我知道,我比刘晚庭整个儿小了一号,我20岁的年纪还没怎么发育,这样被众人嘲笑的缺陷却被大掌柜说成是“可爱”,他可真是个高情商的人。

“大掌柜……大掌柜的您好,我是锦夜新人,叫刘一,是冬爷带进来的,老板娘已经帮我转正了,她……”

“我老婆真是辛苦了。”

大掌柜笑笑,打断了我结结巴巴的自我介绍:“你的情况我了解,老板娘不是委托你来寻我么,现在寻到了,上一个项目就算很好的完成了。之后,都听我的。”

我连连点头,心情有点激动,传说中的大掌柜亲自总结了我的工作,还要亲自给我们布置下面的活儿!这让从未步入过社会的我有种刚入职的员工被董事长钦点的感觉!

“现在除了前面的张小爷,后方部队人齐了,定时计时已经开始了对吧,咱们抓紧时间,开个小会。”

耗子听完这话,很自觉的就从洞里往外退,大掌柜的摆摆手:“不用顾忌,咱们只分敌我,不分锦夜内外。”

说罢,他环视一圈洞穴中的人,笑问道:“除了地上这个躺着的,其他在座的没有黄雀了吧?”

我们连连摇头,耗子、林哲宇、熊皮巫女、老刘,身边四个非锦夜人员哪个不值得信赖?大掌柜这玩笑开的……我看了看他,他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那好,会议开始。”大掌柜清清嗓子,转身取出一张纸。

上面是一张手绘地形图,乍看之下像只人的耳朵。

罗布泊被称为“地球之耳”,这显然是我们所处的地方。

耳廓、耳垂、耳眼都十分清晰,我看着这张地形图,不禁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声,生怕传出什么动静,被这只沙漠中巨型的耳朵听见。

“这里是我们目前的位置。”大掌柜用红笔在耳朵上点了几下,“这儿是地下瀑布,炸弹安置点,这几处是布好了渔网的位置,作为缓冲,而剩余黄雀,已经在这里了。”

红笔点在了耳眼处,那里就是罗布泊中心、地下河的尽头、鬼草的老巢了。

“听着,我的计划是,42小时后引爆地下河,让河水自地下瀑布的位置发生断流。爆炸的同时,气流会冲开上部不稳定的盐碱层,将断流处暴露在沙漠之中。”大掌柜在图上标注了一个向上的箭头,“届时,断流处便是唯一能离开地下河的出口,记住,是唯一一个出口。 现在的情形大家也都看到了,不可能逆流返回的,42个小时后,无论结果如何,所有人必须从这儿离开。”

“时间还真是有点儿紧来着……”大明星瞄了一眼手表,”要是出现什么意外,比这个时间晚到了,极有可能死在下面啊!”

大掌柜点点头:“没办法,42小时是定时的最大值了,不预先定时的话谁也来不及在风暴来的那一刻逐一安装炸弹去,所以一定要盯紧时间,如果真有意外发生,能走的先走,把兄弟义气全抛开,不要返回去施救,也不要拖别人后腿。”

“可是,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地下河,跟来不来风暴有什么关系?”我没听懂他们的意思,突然听说开始倒计时,难免紧张起来,“42个小时一共才一天半的时间,咱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这么急着撤离是不是太赶了?”

“躲在地下,风暴自然是不会对我们造成直接伤害,可你我都不是这地下河的生物,风暴来临的一系列变化,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住的。”

大掌柜掏出一个类似天气瓶的小玩意,里面有好些红的白的黄的结晶,他解释道:“前段时间沙漠已经陆续出现几次小规模风暴了,但都是之后这场大风暴的前兆,算不得什么。如果我们不在大风暴来临前离开地下河,低气压首先会让人非常难受;紧接着大量风沙会覆盖住盐碱地孔隙和透气井口,减少氧气供给;最后,水位还会接着上涨,直到灌满地下河,把所有人淹死,就是这样。”
楼主:松花小姐  时间:2019-12-05 12:37:39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前些日子我是经历过几场小规模风暴,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如果那些只是大风暴的前兆,可以想象届时的场面恐怕比大掌柜的描述还要更像灾难片一些。

“明白了明白了,咱们得敬畏大自然,不行就撤,不能硬上,再大的事儿也不如自个儿命重要!”小王爷摸摸脑袋,听着也有些打怵了,“不过咱们已经预知了后头有场大风暴,黄雀也不可能没有准备,到时候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得把龙的心脏弄回来。”老刘打断了他,态度十分坚决,“我不是保密人,到时候如果真的有什么情况发生,别管我,你们走你们的。”

我心说别人不管你,我怎么都得跟你在一起啊,总不能失而复得,得了又失。我没敢当着大掌柜的面儿表态,一转头看到林哲宇,他看着我,又把视线移走了。

他也不是保密人,他肯定也和老刘一样,会拼死把龙的心脏抢回来的,我也不能不管这个小爸啊!

“别着急,先听我说,咱们在能力范围内,时间允许的情况下,能做多少就尽量去做,我也不是来打酱油的嘛。”大掌柜故作轻松地笑笑,接着在地形图上写画着,“半小时后我们出发,除去你们到达这里的用时,以及我们前行汇合的用时,也就是说,当我们跟黄雀正式打上照面后,必须在36个小时内解决他们,留下至少2个小时离开这里,这个时间必须牢牢记住!”

“那我……我呢?”

盖着的油布里,传来一个哽咽的声音,我们这么多人围着他,我都能感觉到里面的人在发抖。

“你等会儿再出场,我先说完。”

大掌柜打断他,继续说道:“正面刚是肯定避免不了,我不要求大家把黄雀全干掉,但能灭一个是一个,至少要破坏他们正在做的计划,无论他们的计划究竟是要做什么,不能让黄雀得逞!”

我们纷纷点头,大掌柜收起地形图,又拿了本小册子过来,翻了几页,里面贴了些照片,旁边手写了许多资料。

“打算烧毁罗布泊的黄雀,应该还剩下这些。”掌柜的把手册倒过来朝向我们,一页页翻着,“庄涛,前跨国贸易公司职员,因夹带违禁物品被辞退;张国锋,从牢子里刚出来两年;马九航,前杭州中心医院副院长,因私自给脑死亡患者开颅,处分了;汪贝奇,高级护工;索朗贡,老挝人,无业;高平,前杭州中心医院院长,已退休;甄华,热娜分店老板,前锦夜成员;潘富,前锦夜成员;赵海顺,退役……哦,赵海顺已经死了。”

大掌柜拔开笔帽,在那页上打了几条X,往后翻,打X的还有好几个,都被他干掉了,春生的名字也在内。

大家轮流传阅着手册,传到我这儿,翻开的那一页贴着一张我见过的照片,那是马副院长去海南搞爱心义诊时拍的,我曾在潭门镇看过剪报上的报道。可见这本手册看着尺寸不大,内容却全是大掌柜这几年辛苦整理的心血。

这些死去的、失踪的和仍活着的黄雀来自各行各业,但大多都有些出格的前科。黄雀是个国际组织的国内分支,和锦夜自愿加入不同,黄雀是会寻找到能为他们所用的极端人格,主动发展成员的。

冬冬当时也属于这种被发展的情形,可惜了。

已经打了X的几页里,我看到好几个标注着【前锦夜成员】的人,其中有两个年龄已经很大了,入职前身份都是【退役军人】,后面还有个括号,里面写了【15】这个数字。

“他们是退役于……第十五师?”我琢磨了一会儿,问道。

大掌柜的点点头:“十五师解散后,有几个当了保密人,这是上一代掌柜——我的父亲特批的。那时由于十五师的保密性,许多身份材料都是伪造的,却盖了真实的公章,我父亲死后根本没人能看出端倪。实际上有人已经被黄雀挖走了,这些曾经的战友里里外外相互窜通,盗用了锦夜许多资料,也害了不少我们的人。”

我心领神会,原来十五师的人是内鬼源头!

手册挨个儿传阅着。大掌柜的说,锦夜原先是官家机构,后来才改制成民间组织的,但许多重要的项目都跟上面通过气,一旦有了内鬼便是非常麻烦的事情。以前曾有过被禁止挖掘的东西出现在拍卖会上和项目禁区出现外国人的情况发生。

上一代掌柜生前特批这些十五师的人进入锦夜,也是当时特殊的时代背景下,上头的意思,谁也没想到这些已经被妥善安置的人中,能出现背叛者。

大掌柜后来接手锦夜,他察觉到内鬼存在的时间,跟刘晚庭离开杭州的时间是一致的。

当时的情形,林哲宇跟我们说过。他说他放低姿态求高平医治自己女朋友,由于高小雅的原因,高平一开始十分厌恶他们俩,可不知为什么,他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不仅积极主动治疗刘晚庭的病症,还邀请她前往自己的实验室进一步研究。

刘晚庭察觉到异样,拒绝治疗后离开了杭州。原来在同一个时期,锦夜的前任掌柜离世,现任大掌柜刚坐上当家人的位置,许多事情没来得及交接,那段时间里锦夜出现不少异动。

前掌柜离奇死亡就已经很不正常了,封锁严密的档案库还丢了几本卷宗。

大明星从老板娘那儿带来过刘晚庭的档案,上面登记着她刚加入锦夜第一年的第一个项目,地点是在孔雀河。但我们从一个实习生档案上能看到些只言片语,项目详情肯定放在当时带队的队长档案中。

结果那本卷宗从锦夜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就是这么巧,刘建国这时带着刘晚庭开始辗转各地躲避高平的人,求新掌柜出手帮忙。

掌柜的帮了他们。他分析种种迹象,认为高平加入了黄雀,否则一个院长不可能调动得出那么多帮手来抓她,并且怀疑是混进锦夜的黄雀偷了卷宗,这些人从上一代潜伏至此,终于因为某个重要事件开始了活动。

这个重要事件很可能就是刘晚庭的现身,他们的活动也应当与此有关。

掌柜的不可能呆在北京的四合院就查出所有黄雀的行踪和上任蹊跷暴毙的端倪,为了引蛇出洞,大掌柜没有跟任何人声张这件事,安顿好刘晚庭,做足了准备,开始了与黄雀的周旋。

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掌柜的身份则是举着枪瞄着黄雀的猎人。

这就是2008年起大掌柜的失踪的原因。他放出刘晚庭人在昆仑的消息,蹲点守着,果然扯了一串黄雀出来。就在他开始陆续收网,进行清除计划之际,宋大拿来了,大掌柜藏在昆仑山的消息居然被黄雀得知了。

宋大拿他们是老板娘派来寻找大掌柜的第一支队伍,也就是说除了看到录像带的老板娘以外,当时只有他们才知道大掌柜的人在昆仑。黄雀提前得知了这个消息,就意味着仍有漏网的黄雀在外,宋大拿一行人中就有个跟黄雀相互通信的内鬼。

事实的确如此,我们在昆仑山遇到过宋大拿队伍中的断手,他便是负责给黄雀里的春生接头的人。

之后,我们受老板娘之托,追着宋大拿的踪迹也进入昆仑,虽然高平十分想抓我给他的心脏实验练手,但又惧怕大掌柜这个一直端着枪的猎人趁此将他们的人和成果全一锅端走,所以出现了那条“集团紧急撤离”的短信,高平等人离开了昆仑山。

他们匆匆忙忙转移到了沙漠,结果那儿早有老刘守着,大掌柜这回织牢了捕猎网,洒向荒凉的沙漠,春生就是在赶往第四个驿站跟甄老板接头时死的。

沿着高平这条线,大掌柜又扯出了还在锦夜给人推拿针灸的赵大夫赵海顺,这人便是十五师的退役军人,他被分配到医科大学带过几年课,高平曾是他的学生。后来赵离开校园进入锦夜又当过几年队医,退休后定居在北京,常给人医治些跌打损伤,也能帮着舒筋络骨,跟不少锦夜人熟识。赵海顺、高平师生二人也不知道是谁把谁发展成了黄雀,总之,都是锦夜的敌人。

赵海顺的名字已经被打了X。
楼主:松花小姐  时间:2019-12-05 12:37:39
高平他们之所以能在昆仑山全身而退,就是因为赵海顺从锦夜偷走的孔雀河卷宗里,提到了如何使用人鱼膏对付鬼草的方法——这是刘晚庭当年在孔雀河的项目中告诉队友的。

霸王宝藏中有鬼草守着,用来制约它们的长明灯也在其中,如果一开始她或老刘就告诉我刘家的内幕,当年我们便不会不慎复活了鬼草,又被它袭击了。

我大致理清了前因后果,由衷敬佩大掌柜的,他这几年所做的事情且不说需要何等的耐心跟细心,所冒的风险也是不可估计的。我还记得当初我们问过老板娘,大掌柜为什么不留在北京指挥,而要亲力亲为去做事情,她说,谁的命不是命呢?大掌柜的是用了自己的生命来保护锦夜了。

我看向大掌柜,他额角有一条蜿蜒曲折的伤疤,想必这些年吃了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苦,却丝毫没有邀功没有诉苦。

“最后一次了啊,还有谁?”

他掀开了地上的油布,问向里面的人。

“真没了,都说了!还有……还有没交代的人就是我了,我是第三页那个,李智,我真的没害过你们的人,我才刚跟他们干半年!”

大掌柜翻到第三页,毫不留情地给李智打了个X。

“那你交代交代你自己?”

“我真不知道该交代什么……被你逮着以前,我是跟马院混的,要不是他跟高院闹矛盾,马院一气之下离队了,我也不可能往回跑让你们抓个正着……”

“你跟马九航的?”我忍不住盯了盯他的脑袋,确认没被开过孔,“他不是最喜欢倒腾脑子么,怎么会跟搞心脏的高平闹矛盾?”

“就因为他不是搞心脏的,才会有矛盾啊!高院原本就没打算在沙漠里呆那么久,他只是从昆仑搬出来后就近在沙漠的接点休整的,谁知道你们在沙漠也有人蹲点!他怕被你们抄家,就想撤出这片区域,避开你们,马院就不同意了,他想继续呆在这儿研究那种鬼草转魂术!”

“后来呢?”

“后来他就离队了。我们虽然给黄雀卖命,但都是躲在暗处行动,正面刚应当是刚不过你们,所以没人愿意听马院的。”李智似乎已经丧失了理智,像个机关枪一样往外嘣子弹,生怕说慢了又被大掌柜的用油布盖起来:

“马院铁了心要阻止高院撤离,他说他已经发现鬼草的转魂术原理是什么什么……信息素来着,他不想放弃,然后他俩就大吵一架,我听见高院大喊着:‘敢动我女儿我弄死你’!然后马院一气之下就跑了,高院也跟疯了似的,暴躁得很,我不敢去他那边,就想着也跑了算了,就在这期间我不就被你们抓了么,其他人应该已经到更深的地方去了。”

林哲宇面色铁青,打断了他:“什么意思,马九航动了高平女儿?”

“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是的吧……”

“你是黄雀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难道小雅一直没跟你们在一起?”

“没啊,那姑娘傻傻的,来这里做什么?从昆仑山撤离的时候,高院就把她转移走了,她没进沙漠!”

我和同伴们面面相觑,林哲宇在沙漠里接收到过高小雅的邮箱发来的邮件,我们一直以为那是高平的试探,他想要用高小雅拉拢林哲宇,可高平压根儿没把高小雅带在身边!

大掌柜的听我们讲了那封邮件的事情,分析道:“看来黄雀内部果然有矛盾了,马九航用高平的女儿做要挟,好让黄雀的人留下来。高平发了邮件给小林医生,那不是拉拢,而是求助,只有你才会在意小雅的安危,哦对了,还有张小爷,这事儿得悠着点儿告诉他!”

我心想得亏是张小爷不在此地,他要知道这些,还不得急死!

大明星吸吸鼻子,总结道:“所以高平杀气腾腾去地下河,肯定是要算账去。马九航想要让大家都留在这里陪他研究那些鬼草,地下河尽头不就是鬼草的老巢么,那高平就很有可能是报复,一把火全烧了,让马九航啥也得不到!”

“如果自己女儿受到胁迫,正常反应要么是不顾一切去救女儿,要么是向胁迫者妥协吧!”冬爷捋了捋胡子,疑惑道,“高平却选择烧掉胁迫者最想得到的东西,难道是高小雅已经救不回来了,所以妥协也没有用,这才烧掉鬼草的老巢用来报复?”

林哲宇捧着小册子的手抖了一下,小王爷挠头的手停了,我也干咽一口唾沫。我们都跟小雅多少有些交情,她完全是无辜的,难道就因为她是高平的女儿,已经非常可怜的她又成为了黄雀内斗的牺牲品?

“坏了坏了,怕什么来什么!”耗子往洞外看了一眼,回过头来撇撇嘴,“是张小爷的信号,他回来了!”

大掌柜伸手就拉起油布把地上的人盖住,低声嘱咐我们:

“小雅的事先瞒一下,锦夜控制不住这位张小爷,他最会捅娄子了!”

我们点点头,赶紧站起来穿衣服、拎包,看看时间,刚好半小时过去,我们必须得走了。

“辛苦了,前面怎么样?”大掌柜的走在前面,从洞口就堵住了张小爷。

“没有什么戒备,估计都忙着烧鬼草呢!”张小爷虽然行色匆匆的,却难掩嘴角的一丝喜悦,“人齐了?都交代过了没,赶紧跟我走,我得要帮手才能把小雅带出来!”

我们几个刚走出洞穴,听到他说出“小雅”这个名字均是一愣,大掌柜连忙朝我们挤眉弄眼,推着张小爷远离盖着油布的那个人:“是么?你先说说看,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形?”

“各有分工,没聚在一起,应该是流水线作业。那个大个儿的海神居然到现在还没死,就快抽干了,真惨!”张小爷也累坏了,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水,“他们的位置太深了,看得见外围看不见里头,要不是最外边有个带着枪的,我一个人说不定能把小雅带回来。”

“你亲眼看见高小雅了?”

“看见了!她在斜坡上的帐篷边躺着,披着头发,她旁边还有人照顾着她,你不是说黄雀那边有个高级护工吗,那躺着的肯定就是小雅了,只要悄无声息的把带枪的家伙干掉,再控制住那个护工,兴许可以在不惊动里面人的情况下带走小雅!”

我在后面跟其他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张小爷的所见跟油布下面那个李智的说法显然是矛盾的。

冬爷腿脚不便,他留在洞里看管着不方便携带的物资和李智,为我们后勤保障,熊皮巫女陪着他呢,大掌柜返回去又跟二人一个东西,交代了些什么才走。李智显然十分怕死,他不至于声情并茂的在这种被俘虏的情境下编造一个马九航和高平的矛盾骗人吧,一旦发现情况不对,收到我们的信号,冬爷完全可以转头就崩了他的脑袋。

如果李智没有说谎,高小雅甚至没进入过沙漠,她就绝不可能出现在地下河里,那么张小爷眼中那个被护工照顾着的女人是谁?

“你见着的护工是什么样子的?”一行人出了洞穴,大掌柜又问道。

“我哪能看得那么清楚!”张小爷很不耐烦,“我让你关注关注小雅,你管人家护工的事儿干啥!”

“你怎么确定照顾她的人就是护工呢?”

我楞了一下,大掌柜的关注点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张小爷倒是十分自信:“人家很专业的,脸上戴着医用口罩,头上罩着医用帽子呢,不是护工还能是谁啊!”

“一个披头散发躺着,一个戴着口罩看不到脸、戴着帽子看不到是长发短发,也就是说,两人你都没有看清楚,只有个大致轮廓。”

大掌柜念叨两句,拍拍马上又要急躁起来的张小爷,朝大家笑笑,示意继续往前走。
楼主:松花小姐  时间:2019-12-05 12:37:39
大家满心迷茫接着前行,龙伯人的呻吟声愈发明显,却断断续续的,应当是到了生命的极限,连呼喊都没有力气了。

大掌柜的手里也提着和老刘一样的长明灯,防范着鬼草,在闪闪烁烁的光线中,我感觉很不舒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走、蠕动,但那动静并非来自脚边的地下河水,而是……而是头顶。

我放慢了脚步仔细感受了一会儿,的确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的某个位置跟着我们。我们的头顶距离地下河最上方的盐碱壳大约有五六米的距离,空气中肯定是什么都没有,那么就是有东西在盐碱壳再上方的沙土中游走着,奔向前方。

“沙漠中会有蛇藏在土里么?”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不过看其他人的表情,似乎都没有察觉到这个动静,连耗子对此也没有反应。

“会啊,如果它找得到可以摄取的营养物。”小王爷回答了我,“不过我没在这地方见过,这里太穷了,除了水就是盐碱,有蛇也得变成腌蛇。”

我没再多说,我对于某些东西是有些异常敏感的,比如背后的目光、营养液的流动,不过这次来自头顶的蠕动与二者皆有区别。我走出去好几百米,突然醒悟过来,我和朝闻道分开时曾看到过这样的画面,有过这种感受,既然那似梦非梦的的一切都真实的反应在眼前的地下河里,那么头顶的蠕动就一定也是真实存在的!

“鬼草的老巢、鬼草的老巢。”

我默默念叨着罗布泊中心这个神秘的地方,琢磨着“巢”这个字眼的含义:既然是巢,有东西离开再回来,才算作是巢。鬼草发源自罗布泊,自然也能溜达溜达回归老巢吧,头顶这个蛇一样蠕动的东西,应当就是回巢的鬼草!

高平打算用人鱼膏烧毁鬼草,那鬼草为什么还不四散而逃,反而选择涌向这个地方?

我在霸王宝藏和昆仑墟上都见过被人鱼膏烧成一把灰烬的鬼草,知道再怎么成倍的鬼草也扑不灭它们的天敌,在争先恐后化成灰的那个瞬间,它们不会痛吗?

因为怪人的缘故,我开始心疼起这些奇怪的植物来,说它们命硬,可以假死千百年遇水而活,是说这话的人没有料到遇见黄雀的这一天。

“啪。”

我一个激灵,耗子在最前面提着的那盏长明灯突然被打到地上,火苗熄灭了。

队伍的前部一下子暗了下来,大掌柜立刻补位移过去,四周并没有人。

“怎么搞的,没拿稳吗?”

“不是,有东西打了老子的手!”

我们立刻抄家伙警惕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什么东西被烧糊了的味道,耗子搓了搓手背,搓下一把灰烬。

“什么玩意,还把自己烧着了?”

“看看地上有脚印没,谁也不能走这么快的吧!”

小王爷将手电光打到地面上,河沿十分潮湿,很容易留下痕迹,可熄灭的提灯旁没有脚印,只有一片灰。

“见鬼了,这……”

“啪!”

一道黑影从身边闪过,小王爷的强光手电也被打到了地上,咕噜咕噜滚着掉进了地下河里。

“妈的!”

“别乱动!”我赶紧按住大明星,让他噤声,头顶的蠕动这时已经消失了,我一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鬼草从上面下来了!”

大掌柜立刻倾斜手里的长明灯,里面融化的人鱼膏流出来滴落到地上,被他划出一道圆弧,继续燃烧着。我一下子想起西游记的某一集。老刘推着我,进了这圆弧后的防护里,又把我塞到其他同伴背后,高举起灯来护在前面:

“都过来,别落单!”

“啪。”

张小爷的手电也被打掉了,黑暗中只剩下了昏黄的几点火焰亮着,根本看不清鬼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鬼草想干啥,在这儿害了我们?它们老巢都要让高平烧完了,咋不去进攻黄雀!”

大明星蹲下去从包里摸出我们提前灌了人鱼膏的塑料袋,打算分发给每个人。林哲宇没有凑过来,他手里明明握着手电,却没打开,在黑暗中试探着还在往前走。

耗子出了圈,跑过去正要拉他回来,突然林哲宇像踩在传送带上似的,被硬推到了大家的后方。刺眼的灯光一瞬间亮起,在林哲宇突然打开的手电光中,缠在他身上蛇一般的枝条触电似的立刻松开,缩回了黑暗之中。

“别点长明灯了,它们没有敌意。”林哲宇揉了揉刚才被缠住的地方,阻止了正要分发人鱼膏的大明星,“这根本不是攻击,它想要挡住我们的前路。”

大明星手里提着塑料袋,奇怪道:“我们又不是黄雀,不烧它老巢,我们是来跟黄雀对着干的啊,为啥挡路?”

我借着微弱的光芒,隐约看到前方的地面上投下许多网状的阴影。

“鬼草这样拦着,该不是要保护我们吧?”

毕竟除了灯被打掉,我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反而,我们的灯伤害了它。要知道在这样的黑暗中,鬼草有能力发动偷袭,可它只是阻止了我们前进而已。

在地下河中,鬼草应当不缺水,所以方才的行为并非鬼草的汲水本能,除此之外,鬼草的行动还听从于老朱的意愿。

而老朱不久前才完成转生,听熊皮巫女说那是个十分消耗气力的活计,老朱此刻应该还在昆仑墟上修养。

那鬼草干嘛要拦着我们?它把明亮的狼眼手电也打掉了,难道它听从于道哥,是那个命硬的怕光的家伙不让我们跟黄雀正面交锋?

我从人堆的缝隙中向外张望,四下里根本看不见他的身影。

“大掌柜你小心一些,别把人鱼膏弄出来,他会痛!”

我急忙钻出去,大掌柜的拎着灯已经走到了那张网前查看。

“那小子来了?”小王爷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我说的是谁。

“这一路上,我都感觉有人跟着我,热娜驿站丢了骆驼那晚的敲门声、玛伊莎和熊皮巫女在远处看到的人影、领着她们找到十五师爆炸遗址的‘灵魂’、从巨蜥口中救下我的人,暴雨中那株疯长的树!”我快速回忆着这些不寻常而且至今无法解释的事情,“谁会跟着我们,谁才会保护我们?只有他!”

大明星若有所思:“你是说道哥掉进昆仑深渊下以后,也像冬爷他们似的,进入了沙漠?可他要是为了阻止我们,半路上就能做到,或者干脆露个脸劝退好了,干嘛也要往罗布泊赶呢?黄雀那帮人有足够的人鱼膏对付鬼草,他来这儿不是比我们更危险!

“也许正是因为危险,他才不得不来。”林哲宇开了口,“朝闻道的师傅离不开鬼草,黄雀如果烧了鬼草的老巢,对他一定没有好处。现在他在昆仑没法出面,只有派别人过来。阻止我们继续前进才不是老朱的要求,不过是他自己多余的行为,想连我们一起保护罢了。”

“这傻子不该阻拦咱们,鬼草都长到他身子里了,只要有人鱼膏,他肯定也会受到伤害,而咱们不怕人鱼膏啊,咱们能帮他!”小王爷大手一挥,说道,“反正都是要干掉黄雀,这不相互就成了帮手么,他拼死救过哥儿几个一回了,现在不能放任道哥赴险!”

“别废话,谁也拦不了我,我必须把小雅带出来。”

张小爷冷哼一声,上去就夺大掌柜手里的灯。我怕他这个没心没肺的真一把火把拦网点了,冲过去就抢!他反应也是很快的,把灯高高挑起让我碰都碰不到。眼看着摇摇晃晃的灯油就要滴下来,我只能狂踹他的膝盖,跳起来去抢灯。

一看两个人扭打在一起,老刘和林哲宇分别过来拉架,但当然是偏架,一时间场面比较混乱。大掌柜趁着张小爷吃亏,一把又将灯夺了回来。

“我说了,谁也不能拦着我!”

“万一真的是道哥,你别想碰他!”

双方正僵持着,头顶的蠕动声陡然剧烈起来,耳朵比较灵敏的耗子也听见了,他眨巴着眼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没过一会儿,几发枪声从地下河更深处传来,我们面前的网一下子松了,耷拉在地上,如同潮水褪去般又隐没在黑暗之中。
楼主:松花小姐  时间:2019-12-05 12:37:39
@貂小婵 2019-07-30 15:57:20
楼主,我在mo,铁看你的贴,为什么昆仑篇看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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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合约到期啦!来公众号吧
楼主:松花小姐  时间:2019-12-05 12:37:39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便再没了声响,徒留地上燃烧的灯油和灰烬,一片狼藉。

“怎么回事,刚才头顶上什么玩意?”耗子支着耳朵,一脸茫然,“他来了,又走了?刚才那枪声哪儿来的!”

我心脏“呯呯”直跳,拉着老刘急道:“恐怕是鬼草已经对黄雀发动进攻了!道哥他一个人在和黄雀交锋,咱们得帮他!”

“别着急,帮是肯定要帮的,但黄雀手里有枪,咱们得小心些……”

老刘话音未落,张小爷已经从撤掉拦网的地方蹿了出去。

“张小爷你别冲……”

我也不管了,松开手,拎起包就跟在他后面跑!又有枪声陆续响起,枪枪都像打在了我的心头一般。在这个过程中,头顶土层中的蠕动逐渐减缓、停滞,直至开始倒退。

我手心里紧张的全是汗,鬼草在回缩?它的进攻失败了!

“哗啦。”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张小爷突然停下疯跑,摆摆手让后面的人全放缓步伐。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这一路差点把我跑死!大掌柜终于追上张小爷,赶紧把他往队伍后面拉,我们轻手轻脚又走了一小段,愈加浓郁的腥气从前面传过来,我看到有隐约的火光跳动,将一个巨大的黑影映照到地下河的水面上。

在大掌柜的示意下我们熄掉所有照明设备。前方投出来的影子愈加清晰了,我看到了一环一环的锁链缠绕着一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微微颤动着,靠着墙耷拉着身子,还能听到它发出极其沉重的气息声。

“快到了,前面是那个被抽干油脂的大家伙。”张小爷悄声跟我们交代道,“有个黄雀的人看守着它!”

腥气直窜人的口鼻,我跟着耗子后面,慢慢接近腥味儿的源头——跳动的火光中,我瞥见了被数条锁链捆住的龙伯人,它被绑在一面雕刻着圆形中内嵌倒三角型的图案前,像极了吊在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

圆形中内嵌倒三角的图案是东王公一族的标志,看那些雕刻边沿处的水垢和盐碱化程度,显然不是近期黄雀雕凿出来的,同那一套锈迹斑驳的链条一样,都是许久许久以前存放在此的。

再往前走,龙伯人巨大的身形完全呈现在视野之中。无数条深蓝色结痂叠加在它的身上,一些锁链是直接插入它的身体的,这应当是用了给龙的心脏供给营养液的那一套中空链条,把它身上为数不多的油脂抽干,运输到了别处。

龙伯人极其的干瘪,筋肉血管都紧贴着薄薄的一层皮,看起来不像是水生生物,而像是沙漠中被曝晒了几天的干尸。

我不禁怀疑,这儿的龙伯人真的是在新疆海干涸以后自愿转移到黑暗的地下河生存的吗?

这里和宽广无垠的大海相比太委屈了,这里刻画着东王公的标志,这里居住过信仰东王公的祭司,安置着多处囚禁龙伯人的锁链,还有一套完整的抽取油脂的设施!

这里又是鬼草的老巢,鬼草屈服于萨满祭司,萨满信奉的神明是东王公,鬼草唯一惧怕的,正是东王公的对手——龙伯人体内的油脂。

这条地下河根本不是新疆海的龙伯人最后的避难所,这里是它们的囚牢、地狱,是东王公指使他的信徒虐待龙伯人的修罗场!

小王爷说,一万年前,我们还是智人的时候,世界上还生活着弗洛里斯人、尼安德特人等至少6个人属之下的人种,后来,智人灭掉了他们全部,成为了现在单一人种的我们。而在这万年间,无论是在蓬莱岛、北极海,还是我们所未能察觉的地域,龙伯人和东王公也在种族博弈中彼此对抗、消磨着。

龙伯人是无数船只埋葬在深海中的噩梦,它们的油脂却被活生生抽离出来,做成让鬼草乖乖听令的人鱼膏、做成一盏盏长明灯陪葬。东王公呢?东王公得时刻提防着静谧之城外的龙伯人进城,一代代在冰山下的墓地中等死,也就快要灭绝了。

他们任何一方都比人类强大得多,但在我们眼里,双方却都是濒危物种,谁也没有胜出,谁也没有想到,在千万年的种族博弈中,笑到最后的居然是他们眼中弱小的人类!

被拴在墙上的龙伯人已经看见了我们,它全然没有了被称为“海神”时的威风,它奄奄一息,周身颤抖着,做不出任何大动作,从它绝望的眼神里,我读得出一丝哀求:

杀了我,快杀了我。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约便是如此了。

我低头不忍再看龙伯人,张小爷用手指在结了盐晶的石头上画着地形:

“再往前的地形像个螺旋,越转越深,等过了这个半圈就能看见一个拿枪的人,最好悄无声息的干掉他!”

“螺旋地形……有个好处是最深处的人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如果黄雀人员分散,逐一干掉就省事了,但缺点是,我们也看不到最深处是什么情况,如果他们有所提防,咱们等于往陷阱里钻。”大掌柜分析道,“刚才我们那么远都听得到枪声,万一放哨的这个开了枪,里面的人也就知道有人来了。”

“要不老子先去探一下他的位置,看看能不能绕到后面,让他来不及反击就嗝屁?”

耗子活动起筋骨来,大掌柜摆摆手,考虑了一下,把我们分成两拨,一拨留在原地,一拨过了河到对岸去,我们从两侧同时往罗布泊深处绕行。

我跟在老刘后面半蹲着从阴影中挪到灯光照得到的地方,这时才终于看到斜对面的确坐着个背着枪的人,看起来应当是大掌柜小手册里那个做过牢子的张国锋,他时不时就站起来巡视一圈,看看龙伯人的油脂还差多少才能抽干,似乎十分的急切。

张小爷还寄希望于我们能悄无声息的干掉这个站岗的,现在看到实际情况,简直太难了:

我们和张国锋之间隔着一个地下河,一露面恐怕就要挨枪子儿,而河对面的那几个,跟他之间又隔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龙伯巨人,绕过龙伯人也很容易被发现啊!

我完全想不出法子来,对面的同伴朝着在说些什么的大掌柜连连点头,老刘跟他在一起久了,也很有默契,几个手势的交流后,便按着我们趴回阴影中,让林哲宇把我们在神创造生命那个洞穴里灌的人鱼膏取出来。

对面的张小爷像个壁虎似的开始从下往上攀爬,耗子把他腰间的绳索栓了个攀岩扣,蹑手蹑脚的往龙伯人身上的锁链上挂,大明星眯着一只眼,指挥着两个人调整位置,大掌柜不知从哪儿摸了根香烟出来,竟悠哉悠哉啜了两口!

可能是我绞尽脑汁想不出招跟他们有条不紊的状态反差太大,眼前的画面在我脑子里很奇怪的转化成了武侠片的镜头:

只见张小爷一路飞檐走壁,不消片刻立在了龙伯人脑袋边上,如那戏耍人肩头的猴儿;耗子哥揽着绳索,身轻如燕,腾起几步点在锁链之上,旋即侧身下压,力气角度拿捏之稳,竟未曾使链条晃出半点声响;再看那烟头明灭处,大掌柜手中多了个长条皮筋,他以指为弓,以烟为箭,瞄准了不远处一根悬在地下河上头的链子。

我身边这大老刘,以手为勺,挖了一团凝固的人鱼膏,这会儿捂在掌间来回盘弄,一团油脂软化了七七八八。眼瞅着张国锋要起身过来巡视了,一把将手里的玩意投出去,对面大掌柜同时放箭,两边的武器汇集在悬空的链子上,顷刻间“滋啦”一声燃烧起来,张国锋慌忙就伸了头来看,条件反射的反手去摸枪。

说时迟那时快,耗子扯着攀岩扣纵身下跃,大明星拉着后半截绳子把准了方向,绳索另一头的张小爷如同荡至最高点的秋千,直接向着拔枪那人破空而去——

我眼睛都来不及眨,下一秒,张小爷已经骑在了张国锋后脖子上。
楼主:松花小姐  时间:2019-12-05 12:37:39
张小爷一手提着张国锋的下颌骨往上拔,使他发不出声音来,另一只手死死按着枪扳机,让他枪也开不成,不消片刻,张国锋已经脸色发青,连连向后倒步,握着枪的手也松了,紧接着身子一软,歪歪斜斜就往河里栽过去!

耗子快跑几步前往增援,在二人坠下河水前一把拉回去,这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张国锋已经悄无声息的躺在地上,等同一个废人了。

我差点忍不住要给他们鼓掌,对面大掌柜却不给任何停息的时间,他动作很快,趁无人看守的空档已经和大明星绕过了龙伯人。老刘收好剩下的人鱼膏,领着我们随后跟上。

地面上有好些黑灰和油污,看来鬼草已经进攻过这里,我们在来路上听到的枪声正是躺在地上那人开的枪。环环相扣的人鱼膏输送装置从龙伯人身上一直延伸到前方,绕着地下河的螺旋形弧线,运输给更靠近鬼草老巢的地方。

四下里一番张望,这儿只有张国锋一个人值守,但在略高一些的半弧地势上在走几步,远远儿的有个帐篷支在那里,就在我们这一侧。从张小爷指手画脚的激动情绪来看,他说见到高小雅和那个护工的地方,应当就是在这儿。

我有一丝紧张,高小雅究竟来没来沙漠?到底是张小爷看走眼,还是李智说了谎,很快就能揭晓答案了。

帐篷没有任何动静,小王爷挪动到河沿,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还是没见找张小爷口中躺着休息的高小雅和戴着口罩的高级护工,她们显然已经走了。

我们爬了半个斜坡凑到帐篷旁边,帐篷上有着很明显被烧灼的痕迹,其中一面烧出很大一个破洞,这个驻扎点已经作废了。

我怀疑是鬼草先找软柿子捏,首先袭击了没什么自保能力的女人。对面的张国锋因此开了枪,护工点燃了人鱼膏反击,结果烧着了帐篷,便带着高小雅向深处转移,张国锋留在这儿盯梢,把最后一点人鱼膏榨干。

帐篷内部也被熏黑了,里面一根铁棍上挂着两个吊水瓶子,地上还有一双烧开了皮的鞋子,从尺码上一看就知道是双女鞋,张小爷没看走眼,这里的确呆过一个女的!

“难道李智那小子在跟我们鬼扯?高小雅明明在这儿!”我回忆起他被盘问时的模样,“奥斯卡影帝啊,连大掌柜的也蒙得过!”

如果李智说了谎,那我们对于黄雀当前情况的判断很有可能错得离谱,这样贸然进入罗布泊中心显然危险性要翻倍。

“不一定,这儿有个女的不假,但这玩意是谁的?”

小王爷从被烧坏的垃圾中拎出一只被烧破了洞的深绿色鞋子。

“这……是啥年代的事儿啊,这不解放鞋嘛!”

我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鞋太有年头了,军绿色的帆布,奶黄色的橡胶底儿,就算外头流行复古风,也很少有人穿这么土这么旧的鞋子。而且这鞋并不实用,任何人进入罗布泊都不是为了拍照的,谁会去换上一双这种单薄款式的老解放鞋进入地下河?

还有,这鞋子一看就是在脚上穿了很久。鞋舌磨损严重,还被掉色的袜子染黑了,这跟那双女鞋一样,是被烧坏到实在不成样,才在不久前丢弃在这里的。

可不同的是,这双解放鞋尺码太大了,小王爷跟自己的脚比划了一下,这鞋的尺码大约在43码左右,这是双男人的鞋子!

那个高级护工,汪贝奇,她是个长头发的女的,不可能趿拉着43码的解放鞋照顾病人,这顶帐篷并不大,一共也就能站下两个人,那么,张小爷看到的那个带着口罩和帽子的家伙,就应该是个男的!

大掌柜之前就提出过这个存疑点:帐篷到龙伯人之间有段距离,张小爷过来探路的时候既然要避开张国锋,最多远远儿的瞥见帐篷这儿有人,从头发和身形上能判断出有个女人躺着,有个医护人员在旁边,但绝不可能近距离看得清面孔的。

他以为,护工照顾的女人一定就是高小雅,但现在护工根本不是手册上的护工,他看到的女人也很有可能是另外一个女人。

大掌柜的手册里只有汪贝奇一个女人,女护工干不了力气活,所以说不定躺着休息的长发女人就是她?

我纠结于两个女人的问题,半天摸不着头绪,和高小雅最熟的林哲宇一直没说话,他继续在帐篷里翻弄,试图找出其他能证明那个女人身份的物件来。可帐篷本身就是临时搭建的,里面所剩无几的东西也被烧了个七七八八。

他从一个烂包当中好容易拨弄出一个很像饭盒的大铁盒子,外皮几乎全被熏黑了,一摸沾得一手都是黑灰,可打开来一看,内部完好无损,里面竟陈列着银光闪闪的一大把凶器!

镊子、止血钳、大中小号手术刀、弯头剪子、细铁丝……不用专门学医我们也看得出来,这是一套手术用具!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弥漫开来,一下子让人想起冰冷的医院。林哲宇抽出一小团细线看了看,有些意外:

“缝合线已经使用过了?剩下的这一点根本不够一次的量。”

“这不是做手术的一套家伙什吗,难道这地方进行过一场手术?”小王爷眨巴着眼睛也很疑惑,“张小爷看见小雅躺在这儿,她难道是在这儿做手术来着?莫不是像冬爷似的,腿也给磕坏了!”

“哗啦。”

金属碰撞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我们,那声音距离我们太近了,十分的刺耳。

我们几个赶紧收了声,我探头一看,对面龙伯人另一只吊起来的手垂下来了,手腕上的链条被猛然绷紧,发出了刚才的撞击声,而那只手的手掌已经干瘪得和老刘从河里捞起来的那条断臂一样,全然被吸干了。

紧接着,纵横交错的链条中传来一阵“呼噜呼噜”的声响,一头在龙伯人身上,一头输送给更深处的黄雀,那声音就像是喝饮料喝到最后一口,咬着吸管用力将最后一点也吸出来的感觉。

黄雀终于把最后一滴油脂榨干了!

龙伯人一动不动,嘴角开始向外渗出液体来,嗓子里发出一阵阵倒抽气的声音,它的皮肤上早已布满了成片的出血点,这会儿逐渐又扩大了些。

它很痛吧。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根本没法救它,它势必要这样死去了。

如果真的万物有灵,它的魂魄终于能离开这狭窄昏暗的地下河,前往广阔无垠的汪洋大海了。

掌柜的朝我们挥挥手,示意尽快离开此地,更深处的黄雀从方才的动静已经知道这儿抽完了油,说不定会有人来接应张国锋,我们还没确定李智那套说辞的真假,须得谨慎一些。

对面的耗子刚走两步,突然拔出匕首,开始往回跑!大明星一把没拉住他,转眼间,耗子已经爬上了那些锁链,爬到龙伯人肩头的那块石头上去了!

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生怕他做出些不可预料的举动,连连招呼他下来。他却没有理会我们,高高举起匕首,对龙伯人着那颗垂着的脑袋!

完了完了,我心说代理东王公时期的记忆恐怕这会儿复苏了,耗子对龙伯人产生了恨意,他该不是要割下龙伯人脑袋吧!

耗子双手用力,一下子将匕首扎进龙伯人的后颈。

它痛苦的抽搐明显停止了,只有肌肉抽动还在继续着。龙伯人的死亡是不可逆转的,它的出血点依旧不断在扩大,我没想到耗子竟然回去封住了龙伯人的推动脉!

这样,它在这个漫长的死亡过程中,至少不会再感觉到疼痛。

我看到它不停流出液体的嘴角微微抖动了一下,大概是笑了。
楼主:松花小姐  时间:2019-12-05 12:37:39
油脂抽干了,龙伯人死掉了,地下河中除了哗啦啦的流水,其余均安静了下来。

进度容不得耽误,大掌柜招招手赶紧让我们从帐篷退出来,以免有人前来接应张国锋,将我们逮个正着。

我最后看了一眼龙伯人的尸体,和同伴们从高处爬回河沿边,尽可能不暴露自己的目标,继续赶路,河水流淌的声音应该能掩盖住我们的动静。

这里堆积着许多垃圾。我心说黄雀这帮人也太不爱护环境了,从吃完的罐头盒到废弃的破睡袋和塑料纸全都直接扔下来,把地下河的生态环境都破坏了,谁知道那些垃圾会不会滋生什么细菌,会不会污染鬼草的老巢。

垃圾堆的位置处在支帐篷那个高地的下方,看来是帐篷烧毁后,里面的人情急之下把点着的东西全扔出来了,试图靠河水灭火。

但很奇怪的一点是,垃圾堆中还参杂着一些使用过的医疗配件:空药瓶、注射器、绑带等等,都被冲在沿岸上。虽然黄雀的头目高平本身就是医生出身,但这里显然不具备杭州的手术室或者雪山研究所那样的科研环境,再说,他进入罗布泊中心不是要烧毁鬼草的巢穴来向马九航复仇的么,又怎么会产生这些医疗垃圾?

大家一路上像拾荒者似的,捡个没完。我是越来越摸不清黄雀的真实意图了,医疗垃圾中有抗凝血的、有肾上腺素、有做多普勒检测的电极片和耦合剂,黄雀在鬼草的老巢捣鼓这些玩意干啥?

“看来有人死了。”

林哲宇转过身来,戴着橡胶手套,捧着一个刚捡出来的塑料文件夹递给我们:“死于心衰,治疗无效死亡。”

我接过来一看,文件夹里有一些沾湿了的A4纸,有的地方泡烂了,有的地方还能辨认一些:

“患者第一心音强弱不等,给予拜阿司匹林抗血小板,瑞舒伐他汀钙稳定板块,酒石酸美托洛尔控制心室率、降低心脏氧耗。

……服用硝酸甘油1片仍未缓解。患者意识丧失,呼吸减慢,予以简易球囊辅助呼吸,予以肾上腺素、多巴胺、尼可刹米。”

这些乱七八糟看不懂的药剂,对应得上方才我们在地上捡到过的药盒。再翻一页,就是最后的死亡宣判:

“……立即予以心脏按压,患者心率血压始终不能维持,呼吸停止,瞳孔放大固定,临床死亡。”

“这是谁……谁死了?”小王爷摸了一把秃头,“听起来是心脏病?这么说黄雀有个人不需要咱们对付,就已经抢救无效归天了!”

“那敢情好啊,咱巴不得他们多病几个!”

我跟着衬了一句。文件夹里的病情摘要应当是出于某个医生的职业习惯写下,不过患者名字看不到,大部分纸张都泡烂了,也就最后面这一页湿得不是太厉害,还留下些信息。

大掌柜的手册中,只有高平、高级护工和马九航学过医。高级护工不可能有这么专业的医学素养,李智说马九航早已离队,而且他的专业不是心血管科,那么,进行了这些专业操作的人只可能是高平本人了。

他还真是医者仁心,这等艰苦环境还坚持着救人?

大家一头雾水的又走了一小段,对面耗子招手喊了停,他踩着水踏进地下河中,捞着了个东西,吭哧吭哧往回搬。等那东西逐渐露出水面上了岸,我吓了一跳,耗子竟从河里拖出个死人来!

是黄雀的人么?

耗子把尸体翻过来,这人裸露出来的皮肤又软又白,十分难看,大掌柜抓着它海草一样湿哒哒的头发,让尸体的脸完全露出对着我们。

几个人伸头一看,均是一脸震惊,这具尸体紧闭着双眼,嘴唇发紫,面部泡水后肿胀得厉害,并且长着一头长发!

这是黄雀的高级护工汪贝奇,大掌柜的小册子上有张她的照片!

她怎么死了?

林哲宇站到河边上指挥着对面给尸体脱衣服,虽然这是个十分不尊重女尸的行为,但我们有件急需确认的事情必须这么做。耗子把她的外衣脱掉,领口往下一拉,即使隔着地下河我也看得清楚,这位高级护工的胸口乌青一大片,不仅有经过缝合的伤口,还密布着针眼和大量淤血。

她就是文件夹中死于心衰的那个“患者”!

太奇怪了,一个高级护工,患有这样严重的心脏病,她既不能照顾别人,也不能出力干活,怎么还会被高平带进地下河里来?

女尸附近还飘着其他一些有火烧痕迹的物资,这些应当都是从高处的那个烧了一半的帐篷里被扔进河中才熄灭的,如此一来,心衰抢救发生的地点就应该是帐篷,那么张小爷看见的女人应该是这个高级护工,用掉的缝合线就在她的身上,戴口罩的是高平高大院长,张小爷竟然连高平都没有认出来吗!

“等一下,她伤口的状态不正常。”

大明星刚给汪贝奇扣上一个纽扣,林哲宇又喊了停:

“再仔细看一下,她胸口有些内凹,创面外翻,是压按时肋骨断了吗?”

对面的同伴把发白的尸体放平,大掌柜伸手按了按她的胸口,有好些水不知从哪儿渗了出来,张小爷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捣鼓尸体,干呕一声,应道:“骨头断没断不知道,胸口里空了一大块,塞了些棉布填充,心脏没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汪贝奇这个高级护工不是进行了一场心衰抢救么,怎么可能把心脏给抢救没了?

“这事儿是高平干的?”小王爷问向林哲宇,“人的心脏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肯定是被人给挖出去了,人都已经死了,那把心脏挖出来还有什么用?做标本?”

林哲宇显然也愣住了,他转头翻出那个塑料文件夹,看了半天,喃喃自语道:“临床死亡……只是说了‘临床死亡’……”

“怎么,还能活过来?”

“‘临床死亡’是短时间内呈现无呼吸无心跳的状态,还不能说她‘死了’。”林哲宇依然在自言自语,“临床死亡期间,身体器官还活着,身体逐渐丧失机能,这个时候把心脏取走,心脏还活着。”

“他该不是被那个马副院长带坏了吧,一个取人脑子,一个取人心脏,搞器官移植的么!”

“看来……高平这家伙有了龙的心脏还没满足。”

老刘冷哼一声这么说了一句,我觉得心底发寒,高平已经有了龙的心脏,他这些年已经对此进行了研究,如果他真的想把龙的心脏移植给自己的女儿,那又跟人家护工的心脏有什么干系呢?

马九航把高小雅弄走的事情这时候瞒不住张小爷了,他果然如大掌柜所料,登时就跳起来要发疯,对面几个是按了又按才给他控制住,好说歹说让他冷静下来仔细看看尸体上的衣服,辨认一下当时看到的女人究竟是不是她。

张小爷脸色铁青,对着尸体左看右看,摇摇头没办法确定,他看到的女人躺在那儿时身上盖着被单,像是在休息,根本没法儿确定衣服。

我身上有点往外冒鸡皮疙瘩,说是休息,说不定当时她就已经死了!

“不对,你看到的不是汪贝奇!”

林哲宇开口打断张小爷的吵嚷:“尸体的皮肤已经泡得发白发皱,说明她被扔到水中很久了,而鬼草袭击帐篷不过是一两个小时前的事情,这段时间尸体经历不了如此大的变化,你看到的另有其人。”

“那肯定还是我没有看错,这个女的早就死了,黄雀里哪还有别的女人,一定是你们抓到的那个黄雀扯谎了,这是好事,说明小雅没出意外,小雅她就在这里!”

“嘘——嘘——”

大掌柜一把将激动的张小爷拉住,朝我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啪嗒啪嗒,有脚步声近了。
楼主:松花小姐  时间:2019-12-05 12:37:39
“终于完事儿了吗国峰?油足够用了,你抓紧时间跟进来,要弄的东西太多,你得帮我抬过去,我搞不动了!”

我一愣,龙伯人的油脂抽完了,更深处的人来接应那个张国锋了。

“你可别墨迹,就怕火还没点呢锦夜那帮人来捣乱,后头还得撑好几个小时才能走,可真够麻烦的!”

“哦。”

我吓一跳,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来的人,小王爷沉着嗓子,朝上面应了一声!

同伴们很默契地在河沿边压低身形,往石碓旁贴紧,幸好这里地势极低,黄雀的人没法一下子看见我们。

“你还不急不躁的,里头都要搞不动了,还得接老头子和女的,抓紧过来帮我,你在……在哪儿呢?”

来人一路大呼小叫着,语气十分急躁。听声音他已经走到了我们上方的斜坡,只要他探头往河沿下看一眼,我们就要露馅了!我干咽一口唾沫,伸手去摸刀,对面耗子突然打了个响指,紧接着大掌柜以手为弓,弹了个什么东西到斜侧边去,我心说又来了,精彩的武侠打斗八成又要开始了!

我正不知眼睛要往哪儿看,旁边老刘突然像条蛇似的就蹿了起来,一把将绳子扣住上头人的脚!小王爷一拉绳头,上面的人已经被对面的声东击西迷惑了,注意力根本不在这边,直接就被套牢了栽下来,重重摔在我们脚边!

这人脑门嗑到了盐碱化的泥巴尖儿上,鲜血直流,没等他哀嚎,老刘又扯了根绳一把套住他的脖子,使他只能发出类似呕吐的奇怪气流音。

看见他的脸我才知道这是手册里那个干走私被抓的庄涛,我长舒一口气,幸好是个不怎么能打的,照这样下去,我们说不定真的能逐一击破黄雀,一路平安杀到罗布泊中心去!

“不好了,还有人!”

庄涛被勒的开始翻白眼,我正要表扬表扬老刘的身手,小王爷突然松开绳头,急急忙忙往上面爬!

与此同时,我们都清晰地听到不远处另一个脚步声啪嗒啪嗒跑回地下河深处去了。

“艹,一前一后来了两个人!”

耗子唾骂一声,跑走的那个人已经消失在弧形河道的尽头,完全离开了我们的视野范围内,我们隐约还能听见他嘴里不住喊叫着什么。

这下彻底暴露了!

短暂的沉默后,大掌柜的猛然起身,招呼我们趁着黄雀没有充足应对前,以最快的速度跟进去。

“奇了怪了,黄雀到底在搞毛线?他们不是来烧鬼草的么,那些药物怎么解释,女尸怎么解释?”小王爷跑得满头汗,不住地擦头,“刚才那人说什么‘老头和女的’怎么解释?”

“这正是最不合理的地方。”我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磕磕巴巴道,“张小爷看见的女人肯定不是护工,护工早就死了被扔进了地下河;他看见的肯定也不是高小雅,黄雀的人都认识小雅,他不应该说她是‘那个女的’!”

小王爷点点头:“是啊,而且,刚才不说执行那个心脏抢救,只有高平才有那技术么?这样的话,勒晕的那家伙也不该叫他‘那个老头儿’,地下河不是私人场所,他怎么可能当着同伴的面这样称呼自己老板?”

“那只有一种可能,‘老头’和‘女的’,都不是黄雀的人。”林哲宇回应道。

我不禁有点想打退堂鼓,按李智、张小爷以及那本小册子的说法,我们应当是干掉一个黄雀少一个黄雀,可现在干掉了俩,又冒出来俩不明身份的闲杂人等,前路上的安全就没有保障了。

“不是黄雀的人,还懂心脏方面的医术……”老刘沉默了半天,开口道,“我一直在想你们从帐篷里找到的那双解放鞋。印象中那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式样,它前头多绷了块胶,鞋底比普通鞋厚,鞋帮更高一些,应当是军用改良的解放鞋,部队里一般都叫它‘黄胶靴’。”

老刘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大的,经历过流行解放鞋的年代,他想了想,说道:“我怀疑那鞋子是十五师的东西。”

走到这一步,即使见着十五师的东西,我们也不会感到多么意外,意外的是,这东西穿在一个老头脚上,出现在地下河。第十五师的幸存者寥寥无几,而这个老头偏巧又是个懂心衰抢救的军医?

“曾尧,鞋子是曾尧的,张小爷看见的人是他。”对面大掌柜接口说道,“看来他还没有放弃心脏实验!”

“可是曾尧不是死……”

我话说到一半闭了嘴,曾尧是十五师剩下的最后一个军医,老刘听说他得了癌症,我们见着了他未死先立的墓碑,可他真的死了吗?

没有任何一个人亲眼见到。

不管曾尧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的出现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他还没有站在我们这一边!

“曾尧是第十五师心脏实验的主力,高平是现代心血管科的权威,这俩高手聚一起的地点应当是手术室,而不是这个昏暗的地下河尽头啊!”小王爷挠挠头。

“因为龙的心脏在高平手里。”林哲宇脸色非常难看,低声道,“曾尧恐怕是因为这个才愿意跟随黄雀。”

老刘点点头:“大约如此,毕竟十五师的军医们已经围绕着心脏实验消耗了太多的时间,而现在真正的心脏移植手术又根本用不到他们的那一套研究,所以,曾尧可能是把自己存在的意义,寄托到成功移植龙的心脏这件异想天开的事情上去了!”

说话间,前方的黑暗中突然有亮光闪了一下!大家放缓脚步,大掌柜用手电照了一照,那东西立马又反射出一层刺眼的银光。

事已至此,跑去报信的那个人我们铁定是追不上了,连他喊叫的声音都听不见,谁也没想到黄雀的人能跑得如此之快!大家只得保持了警惕,小心翼翼往那反光的东西跟前走。愈走近,发现愈多了些黑影子,走到跟前看,那东西映照出好几个人来,跟着我们晃动,诡异得很,竟是一块镜子!

我有些意外,我似乎看到过有面镜子出现在地下河里的画面。不过这镜子非常非常清晰,应当还有放大作用,连我们脸上剐蹭的细小伤口和沾着的鬼草灰烬都看得一清二楚。我已经许久没有照过镜子了,猛然间在这种环境下看到这样一个清清楚楚的自己,不觉有些瘆得慌。

这东西放在这儿是干嘛用的?

镜子非常新,在这样阴暗潮湿的地下河环境中,就算不生锈,时间长了也很容易生出一层碱状物质,而它却完全没有,说明这东西放在这里没超过一个月。

林哲宇盯着镜子,若有所思,他考虑了一会儿,伸手去掰镜子后面的一个支撑架,那东西竟还是折叠起来的状态,能进一步展开,一侧伸出几根手臂似的支架,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用途。

镜子的出现太过于突兀了,我打着手电四下里看了看,地上有些发粘的河泥,还没干透。我觉得奇怪,顺着痕迹往前面又走了走,竟又有一个亮眼东西的反光晃了一下!

我停下脚步,伸手向外拽了一下那个反光点,一下子竟拽出一个银色的仪器来,下面还带着滚轮,撞撞跌跌地从黑暗中滑出来,跟地下河昏暗的环境格格不入,我一敲,还是不锈钢材质的!

几个同伴一看有状况,赶紧围过来,我刚忙把手电移开,揉揉被反光刺痛的眼睛,指给他们看我的新发现:滚轮仪器旁边还有些其他大件儿,这些东西原先被一块黑色防水布盖住,藏在石头边上,以地下河这样昏暗的环境很难发现。

往里面再翻一翻,被防水布盖住的居然还有一台发电机!

这就更加玄妙了,地下河中完全没有什么现代文明,残存下来的遗迹都十分古老陈旧,哪里用得上电?
楼主:松花小姐  时间:2019-12-05 12:37:39
“这个是吸引器。”

林哲宇推了推地上那个带滚轮的东西:“这是吸除术中渗出的积液、血液、脓液用的。”

“这不是呼吸机么!”小王爷从底下又扛上来一个仪器,“黄雀的老年人在罗布泊恶劣的环境中感觉呼吸困难吗?我以前用过这玩意儿!”

“又是呼吸困难,又是要吸出术中出血……”我看着堆积的各种仪器,一拍脑门,“哎呀我想起来了,这肯定是那个曾尧给护工心衰抢救的时候用到的吧!”

“干掉的那个庄涛不是说他快搬不动了,让张国锋快些过来帮帮他?大概就是这些东西了。”老刘说道。

我点点头,地下河蜿蜒曲折,这些玩意极难搬运。对面的同伴们在河岸边找到了一根插在淤泥中的橛子,上面拴着根切断的绳索,推测可能是黄雀用了船阀专门运输这几个大件物资。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地上的河泥痕迹应当就是庄涛和跑走的另一个人在把东西抬到岸上来的时候留下的。

我看着乱七八糟又稀奇古怪的各种器械,还是想不明白黄雀的用意到底在哪儿。

其一,高级护工汪贝奇的存在十分奇怪,她在黄雀的作用肯定是照顾千金大小姐高小雅,可是马九航拐走了高小雅,并且李智说小雅压根儿没有进入沙漠,而且黄雀一不缺队医,二不要女人照顾,高平也不像贪恋女色的人。那么,他们还要带着这个出不了什么力还有心脏病的女护工进入地下河,一定早就知道她得有点其他的用途。

其二,黄雀弄来这些器械不可能只为了抢救一个心衰的护工,也不可能只是为了把这个护工的心脏取出来。这里距离地下河的尽头很近了,但还剩下一段距离,这套专业的手术设备在使用过后还特意运进来,却偏偏堆放在这儿,用黑色防水布盖着藏着,那这个地点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啊……”

隐约有奇怪的气音从前方传来,我们赶忙闭了嘴,也停下了手中的翻弄。

我心里吃了一惊,难道这里面还有一个活着的龙伯人在受刑?

探出头去,地下河螺旋的深处竟然有长明灯独特的昏黄火光亮了起来。

我们轻手轻脚地往那个方向靠近,光亮一步比一步明显,我可以确定这不是一两盏长明灯所能散发出的强度。河沿边上有许多凝结了一层盐晶的石头,这是罗布泊地区的正常自然现象,而愈靠近光亮,我发觉石头愈光洁,上面几乎没有了颗粒状的盐,伸出手掌一抚,感觉黏糊糊的,像是盐晶都被烤化了。

光亮的全貌逐渐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那光源居然是一大团悬于空中燃烧着的火焰球,当中有个不断蠕动的东西,呻吟就是从火光中那个蠕动的东西里传来的!

从大小来看,那东西肯定不是龙伯人,那更像是一团虫茧似的黑影。外层包裹着它的东西正在一层一层被烧成粉末,散落了一地的灰尘。

我看着那些黑灰,心头一颤,这是一大团鬼草被人鱼膏点燃了!

被包裹的东西越缩越小,呻吟声也逐渐停止了。

空气中传来‘滋啦滋啦’的爆油声,人鱼膏的光亮黯淡下去,粉尘如下雨一般纷纷扬扬洒落下来。直到所有的鬼草都被烧完,中心的那个东西一下子掉到地上,我一看,吓了一跳,形态像个蜷缩成一团的婴孩!

但那东西要比婴孩大一些,而且身上的皮肤完全萎缩了下去,十分可怖。

此情此景,我在玛伊莎的沙漠病毒故事里听过,曾在蓬莱仙岛青鸟面具的作用下见过,也曾亲眼在霸王宝藏里经历过。当时的耗子也是这样被鬼草包裹住差点吸干,还是道哥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血和够“硬”的那条命救了他,而现在……

而现在朝闻道就在这条地下河中,时过境迁,他换了一个角色,换了一种方式,却依然在保护我们!

大掌柜的等了一会儿,余火烧光,他绕到跟前去,伸手一拎那东西的毛发,我忍不住打了个颤栗,婴孩般蜷缩成一团的身体之上,顶着一张张完全干瘪的异常衰老的脸!

“他是……他是那个返回去报信的人!”我讶道,“鬼草替我们拦住了他,他点燃了人鱼膏反抗,然后鬼草拼死把他吸干,同归于尽了!”

“这样看来,鬼草有胜算啊!”大明星拍了拍身上沾着的黑灰,语气轻松不少,“黄雀剩下的人越来越少了,而这里是鬼草的老巢,即使是草海战术,像这样的同归于尽自杀式攻击也足以搞死所有的黄雀,只不过必然要做出些牺牲了……”

张小爷摇摇头:“高平那家伙极度自私,考虑又周全,他绝对有别的办法保全自己!”

话音未落,突然有一阵奇怪的异动远远地、却又以极快极快地速度从更深处传来,就像什么猛兽在冲向我们一样,带着风,忽地冲到我们面前。

“滋啦滋啦”的油脂燃烧声又一次响起,但四周张牙舞爪的鬼草已经全然化成了灰,这声音竟似是从水中传过来的?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四下里张望着,眼睛中闪闪烁烁又有了光亮,那光亮主动靠过来,沿着螺旋地形的地下河,如同一条发着光的巨蟒紧贴着河面,一下子腾起了半人高的火焰来!

这火焰来得让人猝不及防,我们赶紧拎了包准备开跑,没想到火焰却一个急刹车,恰好停在了我们的身边!

大家纷纷捂着眼睛往后撤了几步,这条河中的火蛇带着爆油声严格地按照地下河的路线燃烧着,舞动在河流中央,十分诡异,又十分稳定。

“河水着火了?”大明星瞪大了眼睛,“不,不可能,水怎么可能着火,这是人鱼膏的火!”

“这么多……这么多的人鱼膏烧着……”小王爷的大脑门被映照得跟灯泡一样闪闪发光,他还在疯狂摸头,“人鱼膏不是烧鬼草用的吗,怎么在河里就烧起来了,这什么套路!”

老刘护着我避开旁边的火焰,沉声道:“糟了……是输送龙伯人油脂的链条,原来那链条是沉在地下河底往内部运输的!”

从龙伯人身上抽取油脂的那些链条纵横交错,往地下河内部延伸,但走到深处,已经极少能看到裸露在我们视线中的链条了。原来它们像昆仑输送营养液的管道一样,被埋进了地面以下,就藏在地下河底部!

我看着前方的熊熊火焰,生出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来:“管子肯定是从这里开裂了,油比水轻,里面的油脂渗出来,飘在水上面,一旦点燃,整条地下河都能烧着!”

“这样一来,河水带着火可以直接就流进鬼草老巢。”林哲宇点头道,“火从内部烧过来,是黄雀的人点着的。”

“高平那老头果然没有自己上阵,自己去冒着危险给鬼草老巢点火,原来这才是黄雀计划中的烧鬼草行动!”小王爷一拍脑门,“看现在的情况,就算按什么草海战术、同归于尽式攻击,也都无法翻盘了!”

河水的流动虽然已经十分缓慢了,但水流趋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逆转的,这样一来,燃烧着的人鱼膏就会源源不断地、自动地汇入罗布泊中心。黄雀做完了前期布置,根本无需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冒险,便能轻易向马九航复仇了。

这样的复仇一旦开始,几乎是无法阻止的。

可有……可是肯定有个人要拼了命的阻止。

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样才能避免朝闻道飞蛾扑火?
楼主:松花小姐  时间:2019-12-05 12:37:39

大掌柜接着布置道:“除此之外,已渗出的油是肯定捞不干净了,刚才你们也试过,既然如此,还得想办法把裂开的油管堵住,断了源头再说,否则这火无论如何也灭不了。”

我连连点头,人鱼膏的补给必须断掉,不然一边灭火一边持续加燃料,再来20个小时也不够忙活的!

我自告奋勇跟着耗子和小王爷后面,一起开始往腰上缠绳索,老刘极力想阻止我下河,被我一摆手推到了一边去。他知道改变不了我的决定,只能长叹一口气:“你不听劝这脾气,果然还是随晚庭啊……”

“就当是我替刘晚庭补偿他吧,毕竟是因为咱们的事情把他拖进浑水里的。”

“但他是希仁的儿子,本来置身事外的可能性就很小……”

“我不管那些,我只知道,如果是我有危险,他一定也会想尽办法救我!”

“呵,你们又伟大又自私,都想着救人,救人……”

我急着灭火,来不及听完老刘在说些什么,一个猛子扎进地下河中。
楼主:松花小姐  时间:2019-12-05 12:37:39
耗子显然也意识到了眼前的一幕意味着什么,他猛地站起来,把包一甩,拔出刀子来吼了一声:“开打了,黄雀和鬼草两边已经开打了!老子确定道哥在里面,老子说什么都得去帮他!”

“别冲动,不能这样往前走!”

大掌柜死命拉住耗子,往深处看了一眼:“火已经烧起来了,单凭你一个人灭不了火。”

“那怎么办?高平也太缺德了,报复就报复吧,咱道哥多无辜,我得想办法给他这不怕死的弄出来啊!”

“火只能点着人鱼膏,点着不了河水,鬼草只惧怕人鱼膏,其他燃烧的东西都起不了作用。现在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能在短时间内清理掉整条河道中的油脂,只能等渗漏的人鱼膏消耗完。”

“不行,那不行!那还不知道要等多久,等油烧完了,鬼草的老巢也已经没了!”耗子急得一脑门子汗珠,“我下去捞一捞试试看!”

说着,他就拴着绳子一头扎进旁边的河水里,招招手让大明星给他固定好位置。我揪着心看到绳索被绷得笔直,火焰几乎要贴到他的头发上了,他努力保持着平衡,掏出我们煮东西吃的小盆,舀一盆着火的河水就往河岸边泼——

这一泼,盆里的火焰便随水而散,星星点点的分布在河岸上了,可……可这一盆火存在与否,对于整条地下河来说,九牛一毛。

耗子卯足了劲儿,接二连三地把着火的水泼出来,岸上登时像趴伏了一片萤火虫一般,全是小火苗。油浮在水面上,一来二去盆子表面倒沾足了油脂,竟成了一只附着一层火焰的火盆了,想再下手都难!

“这样肯定不行,你舀不干地下河,白费力气!”我打开背包,扔出去一捆渔网,“试试这个,只捞油,不沾水!”

耗子一把接住,跟下水帮忙的小王爷一块儿将网子展开来,数着“一、二、三”远远地抛出去——渔网在空中甩出一个非常漂亮的椭圆,穿过舞动的火焰落在水里。两人协力收了网,将其拖动到岸上去,如此一来,河水中火焰的阵势顿时小了一片,漂在上层的油沾在渔网上,燃烧着被移到了一旁。

然而,我们的辛苦成效没撑过几分钟,很快又有新的油脂不知从哪儿就浮了上来,晃晃荡荡随着既定的水流方向与远处的火焰汇合,不消片刻,火又烧回来了。

耗子喘着粗气爬到我们这边,一脸无奈,我赶忙帮他擦擦身子,他的胳膊油乎乎的,万一碰着点儿火星,耗子哥恐怕保不住他打了钢板的小娘们儿手。

看来,捞油这一招起不到什么作用,龙伯人的油脂只是渗漏出来一部分,还没完全从河底下释放出来。而且,人鱼膏既然能作为长明灯使用,它是及其耐烧的,如果找不到方法熄灭火焰,我怀疑这里会像霸王宝藏、会像始皇帝的秦陵一样,永久的燃烧下去!

张小爷在对面来来回回地踱步,试图踩灭那些甩了一地的小火星,但也成效甚微,过了一会儿,他的鞋底竟也烧了起来,不得已只能狼狈地脱了鞋放进地下河中冲洗,小火星浮浮沉沉,也没熄灭,又回归了大部队中去。

“别把时间和体力浪费在这个上面,大掌柜的说过了,短期内捞不完的。”老刘递给小王爷一块毛巾擦头,劝道,“抓紧时间做点更有意义的事吧。”

“怎么没有意义了?”

耗子一听这话就急了眼,扯嗓子就跟他吵:“你要取回那什么心脏你就去,大掌柜的要干掉黄雀给他爹报仇,老子不管你们那些事儿,老子要救道哥,各干各的吧!”

他吼完,河两边一阵寂静,他看我满脸尴尬站在旁边,不知该帮谁,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了,放低了嗓门:“老子的意思就是,时间有限,每个人冒死来这地下河的目的也不同,我不耽误你们做事,老子不是保密人,就按自己的意思来办!”

“行,那就各干各的,反正我也不是保密人。”老刘倒不反驳,蹲下去勒紧他的背包带子,朝我们招手,“走,小林,闺女!”

“我……”

我看看老刘,看看耗子,看看走向他的林哲宇,怎么也迈不开腿,我想帮他们拿回龙的心脏,可我也想帮朝闻道把火灭了,否则他硬拼的话,真的会送命的!

“行了,不至于。”大掌柜咳嗽一声打破僵局,“这个时候如果还要拉人站队,那你们俩可谁也别带她走了,她是锦夜的人,得听我的。”

“对对对,咱们启动炸弹时不是说好了么,管他什么身份,在这里都听大掌柜的!”大明星连忙打圆场,“这时候咱们一定得团结统一,不然可就要变成黄雀逐一击破咱们了!”

“建国,你先把包放下,王浩你也别激动,时间有限,咱们当然得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掌柜的把话接过去,“其实从目前的形势来看,火已经点起来了,到了这一步,黄雀的人恐怕已经准备撤出罗布泊中心了。”

“那怎么办,他们要撤出,他们点了火就跑,咱们不能不管不顾也跟着跑啊!”耗子探头看看地下河,“这火烧的,鬼草都活不下来,道哥再牛逼也顶不住啊!”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带大家逃跑的。”大掌柜表了态,往河沿一指,“而且……你看,咱们所处的地方是个分界线,一边烧起来,一边刚好没有火,又恰好有黄雀落下的那么多东西,说明这里的油管完好无损,不是个偶然事件,那这个地方肯定是他们提前选好的,黄雀的人肯定会返回来,再回到我们现在这个安全的位置做些什么!”

老刘也急躁起来:“难道要干等着他们回到这里?还有二十来个小时炸弹就引爆了,在这之前,我必须见到高平,把龙的心脏弄回来,离开罗布泊!”

“别着急,事情用不了那么久,一定会有转机。”大掌柜头脑十分清醒,“捕猎是需要耐心的,这个时候,树林已经起火了,那端着枪冲进树林,不如守株待兔。”

“可是火怎么办,不能只等着打猎不灭火啊,还有人在里面!”我的嘴上因为焦急冲了好几个泡,说话有点走音。

“这样,咱们分工合作,我这边比你们内圈隐蔽,我从外圈去探一探前边,有情况讯号联系。”

对面的张小爷早就等不及了,一听这话赶紧站到大掌柜旁边:“我陪你去!我陪你!”

“你们内圈的留在原地,守株待兔,等讯号。”掌柜的转头给大明星使了个眼色,“不仅要留意我的讯号,还有其他人。”

“是啊,大家一定不能冲动,别只顾着往前面扎,留心后头有没有人。”大明星摸出一个讯号机,帮腔道,“临走前大掌柜给冬爷交代过了,让他帮咱们多留意外头的情况。”

我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后面还会有人再进来地下河?

大掌柜接着布置道:“除此之外,已渗出的油是肯定捞不干净了,刚才你们也试过,既然如此,还得想办法把裂开的油管堵住,断了源头再说,否则这火无论如何也灭不了。”

我连连点头,人鱼膏的补给必须断掉,不然一边灭火一边持续加燃料,再来20个小时也不够忙活的!

我自告奋勇跟着耗子和小王爷后面,一起开始往腰上缠绳索,老刘极力想阻止我下河,被我一摆手推到了一边去。他知道改变不了我的决定,只能长叹一口气:“你不听劝这脾气,果然还是随晚庭啊……”

“就当是我替刘晚庭补偿他吧,毕竟是因为咱们的事情把他拖进浑水里的。”

“但他是希仁的儿子,本来置身事外的可能性就很小……”

“我不管那些,我只知道,如果是我有危险,他一定也会想尽办法救我!”

“呵,你们又伟大又自私,都想着救人,救人……”

我急着灭火,来不及听完老刘在说些什么,一个猛子扎进地下河中。
楼主:松花小姐  时间:2019-12-05 12:37:39
苦咸的河水一下子漫过头顶,水温比岸上至少差了5度,皮肤表面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我已经记不清这是和同伴们第几次发誓再也不下水之后,又主动往水里扎了。

水下的能见度极低,水面上滚滚而起的火焰将河水的颜色也映黄了,更加使人辨不清方向。好在这里距离罗布泊中心很近,水流的速度较之前相比,缓慢了许多许多,不至于将人冲得打转儿。

耗子潜下去得更深,他头朝下拨弄着河底的石块,试图找出运输龙伯人油脂的管子。我紧随其后,帮他打着灯照明,努力在浑浊的河水中张望着:既然火从黄雀选好的地点烧起来,那管道一定遭到了他们的人为破坏,不可能不留下痕迹,而且漏油点一定就在这附近!

小王爷带下来一把伞兵刀,绕着耗子拨开的石头将刀柄向下敲击着。

“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混合着从我们鼻孔冒出的水泡声,听得有些不真切。

“咚、咚、叮。”

有了!

这一声稍有些尖锐的敲击声显然不同于刀柄撞石块,是小王爷碰到金属了!

我一口气憋到了极限,不敢硬撑,赶忙游到安全的地方浮出地下河换气。

岸上的人也没闲着,他们正在拆那堆黄雀遗留物资中的一个防水包,打开一看,里头放着厚厚一叠天蓝色的物资。

“一次性医疗手术包?”我瞥了一眼,一下子就认出那包东西来。

这种天蓝色不太招人喜欢,这是那些医院的医生们才会使用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个包是高平的,或者曾尧的?

“找到了,呼——呼——找到运输管了,好在埋的不深,顺着捋一捋应该能摸着漏油点!”小王爷也冒出秃头上来换气,“得弄些工具,呼——想办法,堵住油口!”

我很是亢奋,赶忙爬上岸,从包里取了些隔水布条,又一头扎回地下河。河底有一片被耗子堆得隆起的石块堆,像海狸筑起的堤坝似的,堤坝后面已经清理掉了一部分淤泥,我把手电从嘴里拔出来,敲一敲,果然是金属质感的管道露出来了!

顺着管子继续游过去,熊熊火焰就在我头顶燃着,河水的浓度很高,不容易下潜,我还需得紧紧闭着嘴巴,捏住鼻孔,好不让气泡冒出来影响视线。

在手电的光束中,我逐渐能看到河水中有些一丝一缕的东西在扭动着上升,它们并没有在水流涌动下溶解开来,而是被分成一条一条细细的东西,打着卷儿,冲向水面上的火焰,这一定就是从管子里渗漏出的龙伯人油脂!

我扯开隔水布条沉到那些丝缕的源头,下面还有很一层河泥覆盖着。耗子和小王爷跟过来,帮忙一起往外挖,挖着挖着又在泥巴里触碰到一些硬硬的东西。

我的手指头正巧就卡在了一个什么小东西上面,把手从淤泥里拔出来,在水中一搓,小指上居然多出来一个戒指!

我掰扯半天没把那东西拽下来,只好先游回去换气。一露出水面,光线好了些我才看清,我手指头插进了一个螺母中!

螺母上泥巴搓掉后没有锈迹,根本是最近才丢进河底去的。

我心说这是什么情况,这鬼地方哪儿来的崭新的螺母啊!罗布泊还有搞机械装配的业务吗?

老刘看我又拉又扯疼得龇牙咧嘴,跑过来帮我努力了半天,结果还是没把螺母摘掉,反而把关节搓得又红又肿,一时半会儿的,那东西是下不来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能深吸一口气带着那颗可恶的螺母潜回去。耗子把淤泥基本上清理干净了,泥巴里还惨杂着其他几枚螺母螺钉。再往旁边拨弄拨弄,一片锈迹露了出来。

青铜管道虽然沉在这里有好些年头了,但它本身的质地还是比较结实的,漏油点是一块锈斑上的细小裂缝。我心说幸好黄雀的破坏力有限,只有这么条小缝隙,如果他们下死手弄个电动锯子下来,搞出一个大口子,我们也没什么好方法修补。但转念一想,这样的小裂缝可以使油脂分批次渗漏出去,使火势持续续航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火反而更难熄灭了。

我和两个同伴相互配合着用防水布条将裂缝严严实实地缠起来,又用河泥盖上去好几层,确认水中不再有油花渗出,这才放下心来。

耗子咬着电筒没急着浮上去,他来来回回又在河底巡视了几圈,捞出好些破口的塑料袋、几个不明所以的滚轮,看着挺沉的,零零散散的甩到了岸上来。

“看来黄雀运物资过来的小船在这里没停稳,有的东西晃悠下去了。”耗子累得够呛,我在后头推了他一把,才把他弄到岸上去。

我手指头上的螺母,还有河底下那些沉在淤泥中的金属小零件,这下有源头了。老刘拎过去一个袋子,顺着破口一倾倒,里头还有转换头、垫片、扳手等等各种杂七杂八的部件。

林哲宇过来看了一眼,从摊开一地的杂物中捡起一个弯曲的银色小棍子,转身回到那面奇怪的镜子前,来回捣鼓两下,镜子的支架被他完全展开来,镜面的角度也能自行调整了。

“看来这些东西是医疗器械的配套配件。”林哲宇继续给镜子升了一公分的高度,“调节器应该还有一根,两个卡在最底下的凹槽里,能把这镜子固定在手术床上。”

“手术床?好家伙,加上防水布底下那些仪器,黄雀还真的是要在罗布泊地下硬凑出来一个手术室啊!”

小王爷乒乒乓乓又从水里扔了几个物件上来,擦擦脸上的水:“看看,这儿还有个死沉的板子,是不是装在呼吸机下面的底座来着?我估摸着仔细捞捞,河底下还有些零件儿!他们这开船技术堪忧呐,推荐去小卷毛那儿培训培训!”

我体力有限,使不出劲儿来跟他贫嘴,我瘫在满地杂物旁休息,随意拨弄两下,又翻出个沾了泥的小药盒。我心说黄雀是带了个药房来地下河的吗?哪哪儿都扔药!

药盒子是空的,我对着光辨认了一番还没泡烂的几个字:

“氯丙……嗪?”

“啥玩意?”耗子一听这种名词就一副头大的模样。

“氯丙嗪吗?是一种镇定剂。”林哲宇扭头答道。

“既然河底下的东西是从船上掉下来的,那这药也应该是曾尧从帐篷里带出来的东西喽?”小王爷摸摸脑袋,“怪不得张小爷说看见的女人一直睡着,原来是因为打了镇定!”

他想了想又问道:“不对,护工不是死的早么,那么问题来了,被镇定的是谁?说不定真的就是高小雅,因为她的病情没有好转,到现在还疯疯癫癫的,所以给打了镇定剂?”

“不至于,我在昆仑雪山离开黄雀的时候,小雅已经好很多了,只是神志常常不清醒。”

林哲宇停止了摆弄那些支架,皱起了眉头:“不对,怎么会是氯丙嗪……小雅清醒的时间本身就少,还要给她打镇定?镇定剂有很多种,普通安定药不用,为什么用氯丙嗪……氯丙嗪药效很强,但副作用也很大,高平怎么舍得给小雅用这个药剂!”

“也就是说,护工早死了,小雅也不可能用毒性这么大的药剂,那张小爷看见的那女的可真是活见鬼了!”小王爷十分纳闷,“黄雀当中不可能再出现其他女性成员,那曾尧带着的女人是谁?还是说张小爷看错了?或者黄雀中还有个长头发的男性成员么?”

“但是氯丙嗪还可以缓解心衰,小雅的确心脏也有毛病。”林哲宇顿了一顿,又说道,“同时,还能诱发人工冬眠。”

“什么玩意?”老刘本来在给我擦头发,一听到“冬眠”这个词,一下子站了起来,“冬眠可以人工?”

“嗯,氯丙嗪混合其他药剂能达到诱发冬眠的效果,但非常危险,一般不建议……”

“说准了,大掌柜说准了!”

对面大明星突然嗷一嗓子喊了起来:

“冬爷来讯息了,咱们后头果然有别人!”
楼主:松花小姐  时间:2019-12-05 12:37:39
我一下子炸了毛,所有人都回头看过去——

后面是空的。

“应该还没到我们这儿。”大明星说话大喘气儿,低头摆弄了几下传讯机,“哎这里的延迟这么高吗?信息是半小时前发送的!”

“冬爷说谁在我们后面?”

“是马……嗯,我换算一下代码,马九航!”

他?

大家面面相觑,一向冷静的林哲宇直接站了起来:

“ 他带着小雅吗?我马上回去!”

“千万别。”大明星赶忙阻止了他,“大掌柜的指令还没过来呢,而且冬爷的这条讯息有半小时的延迟,你想想看,半个小时呢,不等你回去,他也快赶过来了!”

局面一下子更加紧张起来,前有高平,后有马九航,中间夹着个捉摸不透的曾尧。

朝闻道和那些鬼草在拼死抗争,我们堵住了漏油点,可灭不了现有的火。

龙的心脏还在高平的手里。

我们仍没实质性的解决什么问题,剩余的时间越来越短,而事情却越来越复杂了。

罗布泊中心的位置太深,这儿也没有基站,传统通讯器不可能有信号,大掌柜带来的讯号机还能凑合发送最简单的0和1代码,大明星说得8位数才能代表一个字节,所以能传达的信息极为有限,只能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传达。

按半小时的延迟来看,冬爷的下一条讯号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来,大掌柜的临走前说了,在所有的情况都不明朗的情况下,决不能轻举妄动。

我想了想,后面的马九航不用顾忌什么张国锋、庄涛、龙伯人,也不用绕过那些河沿的垃圾,按照行进路途来看,传讯机已经延迟了半小时,他至多再有十来分钟就能到达我们这里了!

老刘招呼着我们立刻找地方隐蔽起来,守株待兔。我缩在洼坑中摇来晃去,强迫自己镇定再镇定。马九航的出现证明了李智没说谎,的确高平跟他闹掰了,他这段时间离开了地下河。可此刻他又为了什么回到这里?他也想要阻止高平烧掉他想研究的鬼草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油脂迸溅和火焰腾起的声响让人越来越急躁,旁边的林哲宇都很难藏住他的急迫了,我不敢想张小爷这时候如果没被大掌柜的领走,他得如何大呼小叫着,不顾劝阻地蹿出去。

“来了!”

小王爷裹着黑色防水布,只露出一只眼睛,转脸低声提醒道。

我从洼坑里探出一半脑袋看过去,后方的黑暗中果然有个光亮在逐渐靠近。外圈的洞壁上映出了一片模模糊糊的影子:

一个……两个!

一前一后两个人,果然高小雅在马九航手里!

后面的影子被捆着双手,撞撞跌跌十分艰难地跟着,前面的人十分焦躁,时不时要拉一把捆着身后人的绳子,几次险些要她跌倒。

我伸手搭在林哲宇的后背上,示意他千万要沉住气,马九航的影子显示出他还带了把枪。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近,我听得到马九航不住地破口大骂,大概是看到了前面的火。高小雅在后面不发一言,绕过了转弯,我看到她神情呆滞,只是木然地被绳子牵着往前走,忍不住一阵心疼。

马九航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本来身体还算硬朗,这会儿弓腰驼背,身上满是泥污,因为愤怒脸色又红彤彤的,像个气急败坏的小鬼儿。

“高平!高院长!人我带来了!”

马九航走到堆放镜子等仪器的地方停下来,一边怒吼着,一边举着枪抵在高小雅的胸口。

“我没动她,你可以把人带走换心去了,我要的东西你可不能给我搞没了!”

我不敢轻举妄动,马九航手里那把枪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吼了半天,见没有回应,他才终于把枪从高小雅身上拿下来。

“走了,都走了。烧了,全烧了。”

马九航一把将那带支架的镜子推倒,嘴里嘟嘟囔囔还在不住地骂着:“都他妈是你用的,都是为了你的研究,我出生入死这么些年我什么也没得到!”

“以前是我研究方向错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新方向,你这时候跟我说退出!退出!”

他走到几个仪器前,发泄愤怒似的把能推动的东西全都给推翻:“凭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过为了一颗心脏,人的灵魂才是永恒的!我就要明白这个永恒了,你他妈凭什么让我退出,凭什么要放这把火!”

小王爷裹着防水布晃了一下,给我们使眼色。马九航没有注意到我们,他眼睛死盯着河中的火焰,既没见到黄雀的人,也熄灭不了河里的火,脸色愈加难看,气得简直自己也要烧起来了。

趁着这个机会,耗子弯着腰悄悄从后方绕了过去,他举起绳子,正要去勒马九航的脖子,高小雅木然的脸上居然泛起了笑:

“师兄……林师兄!”

我心说不好,林哲宇打算趁机把高小雅拉回来,他还没完全站起来,就被对方看见了!

他只得起身拉着小雅就跑,马九航想要去追,转身一个趔趄,刚好避开耗子的偷袭,两人瞪着眼睛对视着,均是一愣。小王爷“呸”了一声,防水布一掀,上去就抢马九航手里的枪——

“呯!”

我惊出一身冷汗,紧接着耳鸣了!马九航反应过来,混乱中放了一枪,就打在我旁边不到半米的岩石上,迸溅出一片碎屑!

我立刻用手保护着眼睛挡着碎屑,冲出来也加入战斗,但小王爷已经为了躲子弹和马九航拉开了一段距离,一旦无法近身,便形成了两边对峙状态,我们再想毫发无伤的制服他就很难了。

对面大明星也端着枪,可他没有冬爷那样精准的枪法,不敢扣动扳机,我们几个人站得太近了。

“你们!怎么是你们?”马九航举着枪挨个儿瞄准着我们,自言自语道,“是啊,是啊,除了他们,也只能是你们了,怪我赶路时给忘了,你们这些碍事儿的家伙速度可真够快的!”

“马副院长,你在这儿开枪很不划算的,你想想,我们虽然曾经对立,但现在也是来对付高平的,等于跟你一条战线,你看不如……”

“放屁,谁跟你们一条线?”马九航十分粗暴地打断了小王爷的劝说,“你们怎么可能放过我,再说,就算我离开黄雀,也不可能让你们现在就干掉高平,那一切就更白搭了!”

“那有什么白搭,他不是为了报复你才烧了你要研究的鬼草么?你看你又挟持了他女儿,还打算保护他?你觉得把他女儿送回来他就能原谅你,能放过你了?”

“高平才没有这么幼稚,你们也不想想,他为什么要放这把火,就算鬼草全烧光又能怎样呢?”马九航根本不上套,哈哈干笑两声,“我也没有必要伤害小雅,这么做带不来任何好处,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那是高平的女儿,我猜得到跟他动真格的后果。”

我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你们已经做好了新的协调?你把小雅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了……可是高平还有什么筹码能让你这样妥协,他已经点了这把火了,难道……你除了鬼草外另有所图?这没道理啊!”

“所以我说,如果你们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怎么可能还说跟我一条线?我是想通了,我不是植物学家,与其耗费为数不多的这些年研究植物,还不如走捷径,研究我最擅长的东西!哈哈哈,你们一定要拼了命的把他抢回来了,实话告诉你们,我要的是……”

“咚。”

马九航话说到一半,脸上嘲弄的笑一下子凝固了,他握着枪一头栽在地上。

一直没露面的老刘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拎着一个什么仪器的一条腿儿,血不住地顺着那腿儿滴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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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

几个人面面相觑。小王爷被惊得一时结巴起来,干巴巴地鼓了鼓掌:“这真是……打得妙,打得妙。”

老刘出手太快太突然了,等我们反应过来,赶忙先把摔在地上的枪捡起来,才去试探了一下马九航的鼻息——他后脑勺一大片血污,但还活着。

“林师兄,林师兄!”

高小雅的脸上满是笑容,死死抓着林哲宇的胳膊晃来晃去,看这情形,她身体状态恢复得还可以,可精神上还是有很大的缺陷,而在离开高平的这段时间里,马九航确实没有伤害她一丝一毫。

那他演了一出挟持老板千金的戏码是要干吗?

我有点可惜没等到马九航说出那个答案,但这不能怪老刘,他如果那时没果断出手,对峙的局面真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一旦马九航这个偏执狂发了神经病,随便朝谁开一枪都足以致命。

人鱼膏很耐烧,河中央的火势丝毫没有削弱。同伴们把马九航拖拽到后面用防水布盖着,耗子等了一会儿,又下了一次水,确认油管渗漏点是否已经彻底堵住。

我坐在地上休息,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马九航刚才想说的究竟是什么?他没动高小雅,而是把她作为一个交换的筹码来见高平,而高平烧掉罗布泊中心的事情不仅已经发生、无法更改,而且不具有报复的意图,那他还有什么能跟马九航交换的?

龙的心脏吗?这东西马副院长不感兴趣,鬼草呢?按着这个火势,肯定是要烧光了。

他方才说,他不可能跟我们一条线对付高平,因为我们一定会拼了命的抢走他要的东西。

他要的东西,我们同时也要抢?

排除龙的心脏,还有……

难道是朝闻道?

我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来,拉住正在收拾东西的小王爷:

“王爷,黄雀该不会是下了个套儿吧,马九航想研究鬼草,高平想撤离,然后马九航弄走小雅挟持高平支持他的研究,结果高平一把火烧了鬼草的老巢后,小雅安然无恙的被带来了!马九航显然不是来忏悔认错的,因为高平这把火还引来了一个人——一个对马九航有研究价值,还一定会飞蛾扑火般赶来地下河的人!”

小王爷摸了摸头,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他想要的是他?”

“马九航刚才说,他原先研究的方向错了,他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打算把剩余几年都用在植物研究上,他要走捷径,研究他最擅长的东西,那他最擅长的是什么?”

“额……他好像是脑神经医生……取脑狂魔,他最擅长研究人的脑子!”

“是啊,我就怕这才是他所说的捷径,也是他用小雅这个筹码跟高平交换的东西!”

“我艹,什么意思,闹了半天这把火就是故意把道哥引来的?”耗子检查完了漏油点,把头冒出来,还没上岸呢就骂开了,“这就是个套儿啊!”

“的确,他不是那位彭先生,对他来说,能够获取信息素的人更有研究价值。”林哲宇拉开马九航携带的背包,从里面拿出几个写得满满的本子,翻了一翻,“这的确是项新领域的研究。”

我听得这个名词十分耳熟:“信息素?那个李智好像提到过一次,到底是干吗用的?”

“信息素就是生物体释放出的带有某种信息的激素讯号,同一个物种间可以依靠信息素传达和获取信息。以前我只听说过这是动物、昆虫之间的一种重要交流方式,比如蚂蚁、蜜蜂、蛇,我没想到鬼草也会分泌信息素!”

林哲宇被高小雅环着一条手臂,只得单手翻看笔记本:“人类和人类之间也会释放性信息素,如同其他物种到了求偶时段发出的讯号,捕获这样的讯号,就会刺激大脑神经,从而做出一系列身体反应。信息素所能传达的信息其实非常之多,求偶、警告、觅食、群聚协调、标记踪迹……如果鬼草也可以释放信息素,能够接受它的首先要求,就得是同类。”

“我明白了,人和鬼草不是同类,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鬼草在释放什么东西,有人能获取鬼草的信息素,是因为体内融合了鬼草碎片,它们已经实现了共生,合二为一了!”我接口道,“咱们道哥可以做到这一点,所以他能指挥鬼草救下我们,拦着我们,也能收到鬼草被烧死的求救讯号,赶来罗布泊!”

“那……那这样把信息传达出去,不就是隔空传话、意念引导?如果记忆也能这样传达,这不就是‘灵魂转移’了么!”

小王爷一句话彻底点醒了我。是啊,这不也是灵魂转移的方法?

此时此刻,在鬼草的老巢逐渐化成灰的同时,黄雀以朝闻道为目标,一定已经展开行动了。

我抓起马九航落下的枪,招呼着浑身滴水的耗子,扭头就要往深处赶路,老刘挡在前面,一把将枪给夺了回去:

“你是疯了吗?不准你冲在前面!”

“为什么不能?他太重要了,我们一定得救他,难道你不想救希仁的儿子?”

“不想。”

我难以置信的瞪着眼前的老刘:“为什么?”

“我不想浪费多余的精力冒险,也不想让你……”

“又来了又来了,别管他!”耗子之前就跟老刘因为救人的事起过冲突,这会儿大掌柜不在,脾气又上来了,“小六一,你这老爹跟道哥没有交情,咱们有,哥带你去!”

我实在是难掩心里的失望,加上这次,已经是老刘第三次阻拦我去帮朝闻道了。虽然这样的阻止有一定想要保护我的成分在,但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老好人,他就算跟他没什么交情,但看在希仁付出了这么多的份儿上,也该想尽办法保住希仁唯一的后代的。

“我真的不希望你那么像晚庭……”老刘叹口气,还是没有让开,“你想想看,如果当初她听了我的话,不去找希仁的孩子,那个赶尸匠就不会发现她的身份,事情能发展成现在这样么?”

“照你这么说,我们就该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不管被拉下水的其他人了?”我忍不住跟老刘吵了起来,“没有希仁、喀木她们,异想天开的事情早就没戏了,怎么可能有今天!”

“你们以为自己是神吗,能救得了所有人?你怎么不想救救我!”

我吓了一跳,老刘从没吼过我的。我也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你别真发脾气啊,老子冲在前面,你跟着就是了。”耗子也没想到我们父女俩能怼起来,甩甩衣服上的水,拍了拍我。

“行了行了,又内讧了不是!”大明星在对面给我们招了招手,“咱们现在得拿出个方案来,马九航玩儿完了,高小雅这情况怎么解决?”

我涨红着脸插着腰从老刘跟前走开,平复了一下情绪,转头看了看,高小雅就像黏在了林哲宇胳膊上似的,如果林哲宇要接着往前走,她肯定不愿意放开,也要一起去。那这样,等于我们替代了马九航的角色,用于交换的人质如今落在我们手上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用她去换朝闻道了?

那就太理想了,火也不用灭,两边也不用火拼,高平要回他的女儿,我们要回道哥,皆大欢喜啊!

小王爷看我和耗子挤眉弄眼,马上给我俩泼了一盆冷水:“别想得那么简单,首先张小爷那一关咱们得能过得去啊!”

我仔细想想,确实不能那么乐观,张小爷是极力反对把高小雅交给她父亲的,估计也是不想让她去为那什么心脏手术冒险,所以才死活都要跟着我们进入地下河,疯了似的要把她带走。

大掌柜现在是把他支开了,可如果要往前走,必然要遇见他的。

再者,老刘要拿回龙的心脏,而高平要把那心脏移植给小雅,他也不想管道哥的安危,所以,老刘也不会允许交换这样顺畅的进行的。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他已经往高小雅那边走过去了,小声跟林哲宇商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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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大掌柜再三嘱咐我们要团结,虽然队里沾亲带故都是过命的交情,但有了分歧这件事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

我反复的问自己,如果救出朝闻道,可能会搭上高小雅的命,可能会跟失而复得的老刘决裂,值得吗?

值得,值得啊!

我的内心疯狂的向着天平自私的那端偏移过去,可是……可是假如我真的救出他来,我能带着他全身而退吗?

即使有着还剩十来个小时的爆炸倒计时,老刘不拿回龙的心脏他是不会收手的,而如果没有龙的心脏,高平和曾尧就无法在小雅身上实现心脏移植,他不会放着我们安然无恙的离开。

再从朝闻道的角度去考虑,他对师父的感情太重了,老朱让他来阻止鬼草的老巢被烧毁,这个任务显然没有完成,而且有极大的可能根本完成不了。和马九航不同,我要的不是一具可供研究的躯体,或者一颗新鲜取出的大脑,我要的是他这个活生生的人。

纵使我真的排除一切万难,用高小雅去交换他了,我也不敢保证他就愿意乖乖听话跟着我走。

这把火一时没有扑灭,他一时便不会离开,黄雀的人也不会放过他的。

我彻底冷静下来,拍拍耗子,也往林哲宇那边凑过去。高小雅十分害怕与她的林师兄分开,看我们这么多人围过去,吓得直往林哲宇身后缩。

“……就按我说的,用她把龙的心脏换出来。”老刘正跟林哲宇如此交代着。

我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老刘有他的打算。

其实用小雅去换龙的心脏,要比用她去换朝闻道可行性高一些。毕竟我们不能左右朝闻道的思想,但高平费这么大的劲儿烧掉鬼草,就是为了让马九航把女儿还回来,然后给她换心。

就算这个换心手术无法进行,但能把女儿换回来也是个妥协,毕竟人在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张小爷还在前面……”

“我不赞成。”

林哲宇打断了我。我心说到底他和张小爷一样,还是愿意保护这个师妹的,谁知他紧接着说道:“我不赞成现在就让小雅露面,不到最后,事情还是没法确定,她是最后的底牌。”

“怎么说?”

“如你所见,黄雀已经把手术设备运送进来了,他们做好了在罗布泊换心的充足准备。”林哲宇指了指防水布下的那些仪器,“但是高平怎么能提前就确定马九航会跑路,最后又一定会把小雅送来,交易能够顺利完成?”

我想了想,问道:“你是说,小雅这件事是中途发生的意外,这儿的设备实际上是为别人准备的?”

林哲宇点点头:“高级护工汪贝奇已经可以排除了,她还没重要到要专门运送手术设备的地步,如果一切只是为了她,那她的尸体也不可能那样随随便便的被丢进河里,她的人还没有她的心脏有用。”

“那就只有那个‘她’了!”

小王爷口中的“她”,我们全都心领神会。“她”是张小爷眼中看到的曾尧身边的女人,也是个让人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谜团。如果是这样,那换心手术的主角另有其人,就算高平同意用小雅交换龙的心脏,可小雅跟曾尧非亲非故,我们还不知道他在黄雀这个组织当中占有多大的重要性,老刘也猜测曾尧已经把活着的意义寄托在成功移植龙的心脏这件事情上了,如果他拒绝把心脏交出来,我们的交易还是有很大概率作废的。

“那么保险起见,先把她留在这里吧。”小王爷想了想安排道,“林医生你也暂时不要离开了,她需要你陪着才能老实,我们其他人再往前走走打探一下。大掌柜的还不知道这里讯号延迟严重这件事,就怕他在前面已经给咱们来了信儿,但也像冬爷的讯号似的有那么半小时、二十来分钟的延迟,那等咱们过去就晚了!”

“好,我留在这。”林哲宇考虑了一下,答应道,“大掌柜的说,火势一旦起来,里面的人应该就快要撤回了,你们要小心些。设备都还留在这里,如果真的要换心,他们肯定还会回来这个地方,我安顿好小雅等着你们。”

“对了,我刚才盘算了一遍,这里没有手术床。”末了,他又提醒道,“镜子和操作架是配套的,但用来支撑它们的手术床却不在这里。张小爷看到的女人一直昏睡着,镇定剂的盒子是空的,以曾尧的年龄也不可能背着另一个人走这么远,他应该是推着她走的。”

“还真是让人好奇,什么女人值得费这么大的劲儿!”耗子背起包笑笑,“这样也好,推着手术床他们就不方便行动,这个累赘说不定能帮咱们多拖一拖黄雀的后腿。”

我站起来跟着耗子后面准备出发,林哲宇拉了我一把,又嘱咐道:“我不在你身边,你千万要注意安全,即使看到他,无论怎样也不要冲在前面!”

“好了好了我记住了。”我怕他又像小爸似的唠叨个没完,赶紧连连点头。

老刘在旁边苦笑了一声:“谁的话都听,就是不能听我的。”

我觉得方才的态度有点对不住他,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朝对面大明星招招手,匆匆忙忙地沿着火焰螺旋的轨迹接着朝前走去。

没走几十米,耗子就发现地上出现了几条轮子滚动的痕迹。想起林哲宇提醒我们说曾尧有可能推着那个昏睡中的女人,我比划了一下滚轮间距的大小,可以确定的确有人推着一台底下装着万向轮的手术床从这儿经过过。

而且,地面上和之前的道路相比,要脏得厉害,似乎铺着一层很多很多年都没人打扫过的陈年老灰,否则我们应该能更早发现那些痕迹的。

整条地下河除了一开始的那几个井口和瀑布上方极细微的几条空隙,其他根本没有露天的地方,这儿的泥沙基本都盐碱化成了坚硬的石头,剩下的浮尘也因为受潮成了沉进河底的淤泥,按理说不该出现这么脏的路况。

我感到非常奇怪,抬脚一看鞋底,乌黑乌黑的,还夹杂着一些不规则的坚硬颗粒。

小王爷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走到更靠近地下河的位置,伸手一摸河沿的石头,撇撇嘴,又用刀背敲击了一下,没想到那看似坚硬的石块竟然像酥脆的饼干似的,直往下掉碎屑!

“这长明灯的火这么毒么?石头都烤透了?”小王爷向我们展示了他乌黑发亮的手掌,“可不对呀,这火不是刚烧起来没多久吗?”

短时间内,一两把人鱼膏燃起的火显然不可能让盐碱化的石头达到我们看到的状态,难道说这火在黄雀到来以前就烧起来过,曾经持续燃烧了很长的时间?

“地上这个黑灰都成片粘在一起,跟土一样了,该不是烧过一回了吧!”耗子趴在地上闻了闻味儿,“老子下去堵那个管子的时候,当时就在想,里头的东西既然运到深处来,那总得有个放油的出口,该不会里头的油早就放过一回,火也早就烧过一次,甚至好多次了?”

我听他一说,觉得很有道理,存在即合理嘛,既然这一套抽油的设备存在了那么久,那很有可能早在黄雀到来之前就使用过,这儿烧起过一场更加声势浩大的火!

谁干的?为什么?

我看着地面上的污垢,想着这些实际上都是鬼草的残骸,心里十分堵得慌,鬼草就那么该死么?

“哦靠,叼了叼了……”

对面大明星低头摆弄着传讯机,发出一声咒骂来。

“怎么了,来信儿了?”

“来了,大掌柜的信儿,延迟13分钟。”

“他怎么说?”

大明星放下机子,看看我,看看刘建国,干咽了一口唾沫才说道:

“你们一定别激动啊,这实在是……唉,我简直怀疑掌柜的发错了,或者我代码转换算错了,但是我刚算了两遍。”

“什么呀,别卖关子了,大掌柜发的是什么?”

“‘晚,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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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觉得头晕目眩,血液直冲向大脑,到处都“嗡嗡”作响,好像有根什么神经坏掉了。

“晚,庭。”

我转头去看老刘,他像被定住了一般愣在原地,一脸的惊愕。

“什么意思,什么晚庭?刘晚庭?”耗子也急了起来,“大掌柜突然提到她干什么!”

“应该是大掌柜的见到了她。”

大明星回答道:“讯号机能传达的信儿十分有限,我们之前约定过,指令全部用简单代号传送,因为数字和字母需要转换的位数少,而汉字转换非常麻烦,所以只有在必须表达某个名字时才传汉字代码。之前冬爷的‘马9’,就是见到了马九航,大掌柜的‘晚庭’,应该是见到了刘晚庭!”。

我连连摇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她明明在雪山里睡着啊!”

小王爷半天没说话,这会儿理清了思路:“难道……她就是那个‘她’?”

我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也不管那上面沾着多少年前的污垢了,我疯狂挠着头发,试图尽快接受大掌柜这个炸弹一样的信儿。

刘晚庭,这个像影子一样同我缠在一起的名字,这个迷一样的女人,我的母亲、我的姐姐、我的……我自己,她不是在昆仑雪山陷入长久的冬眠了么,大掌柜居然在鬼草的老巢见到了她?

“长头发昏睡的女人、氯丙嗪诱发人工冬眠、提前运来的仪器、换心手术……”我低声念叨着这些困扰了我们一路的不寻常的事情,相互串连起来,样样可以跟她扯得上关系,我不得不认可小王爷的推测,“应该就是她,曾尧用手术床推走的女人,是刘晚庭!”

几个同伴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了主心骨,不知道该怎样应对大掌柜这条信儿。

张小爷一直念叨的那个“小雅”,居然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的刘晚庭!黄雀是怎么找到她的?曾尧用可以诱发人工冬眠的强效镇定剂保持着她的冬眠状态,又一直用手术车推着她行进到罗布泊中心去,在此之前还挖了一个高级护工的心脏,那是练手吗?防水布盖着的那些仪器,其实是给刘晚庭准备的吗?

老刘整个人的状态就像丢了魂儿似的,眼神飘忽,嘴里嘟嘟囔囔听不清在说些什么。我走过去轻拍了他一下,他跟受惊的小鹿一般猛一个激灵回过神,看看我,又低头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噌”地蹿起来,拔腿就往前跑!

我让他给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跟在后面追。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亲眼见一见这个女人,可如果是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才能见到她,我宁可永远不要和她见面了。

“接下来怎么办,直接冲过去抢人吗?”耗子看到我俩这副模样,条件反射的就跟着一起跑,“这事儿……还要不要我先回去通知林大庸医?”

我想了想,连忙摇头:“不行,不能这时候告诉他,不然岂不是又多了一个不可控的张小爷?”

话还没刚说完,老刘一下子反应过来,一个急刹又调头开始反方向跑回去!我心说坏了坏了,我俩这是无意间提醒了老刘了,他这是要回去把晚庭的事儿告诉林哲宇!

那将是我不敢想象的最为糟糕的局面:林哲宇为了刘晚庭能把命都摆在黄雀的面前,只要他得知这条信儿,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冲到前面去。我不好说林哲宇会不会真的把高小雅交出去,但他刘建国肯定是愿意的!这样一来,用小雅这个筹码来交换的既不是朝闻道,也不是龙的心脏,就变成了刘晚庭。

而不管林哲宇去哪儿,高小雅必然不顾一切地跟着。到时候,她一露面,张小爷这个疯子又会不顾一切地阻止交换进行。这么多个不可控的因素交叠在一起,恐怕谁也别想在十几个小时后平安离开地下河。

如此看来,现在这个让人头疼的消息不互通的分队分段状态,恰恰是所有局面当中最为理想的一种了!

老刘年龄已经很大了,一来一回在路上跑得撞撞跌跌,几次都险些被地上突起的石头绊倒。我看着他那样努力的模样,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在他的心中,我和刘晚庭谁更重要呢?

如果我也躺在黄雀的手术台上,他也会这样拼了命的去救我吧。

如果我们俩都被黄雀抓住了,用高小雅只能换一个人,他会换谁?

我很清楚这样去揣度老刘的心思非常不应该,我们都是他带大的,他为了让刘晚庭活下去,吃了那么多苦,他活着时,对我也是那么好,我们俩应该手心手背都是肉吧。

可是万一他只能选择一个呢?

我晃晃脑袋,把这样姐妹争风吃醋的奇怪念头甩出去,我鞋底的花纹几乎被地上烧灼后残留的污垢填满了,直打滑,实在追不上老刘,只能停下来脱鞋抠脚,缓和一下急促的呼吸。

我们也不是姐妹啊,如果让我来选,我会保全自己,还是自我牺牲?

我不知道。

小王爷眼看着我们来回的折腾,忍不住喊道:“都控制一下情绪先,别这样没头没脑的冲过去!凡事都得定个方案再行动吧,不然跟王浩有啥区别?”

“我艹?关老子什么事!”耗子眼看就要追上老刘了,听他一说,扭头停了下来,“老子哪有什么情绪,你看给那爷俩急的!”

老刘就像没听见一样,还埋头狂奔着,我怕他真的热血上头,跑回去跟林哲宇一块儿干出什么冲动的事情,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上了,光着一只脚紧跑几步跟上他,一个飞扑将他按在地上,两人打着滚裹了一身黑灰,差点儿就栽下河里去。

小王爷连忙跑过来扶我们一把,叹了口气:“你们这两个老弱病残,在这儿就能把体力用光,等正面碰上黄雀我看你们能打得过谁!”

老刘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趴在地上挣扎半天没能爬起来。

“我说对面儿的,你别光顾着看热闹,大掌柜的除了那个名字就没其他指示吗?”

“没有,我调了震动模式,来讯号能感觉到的。”

大明星正高昂着头,用一块布擦拭着他那边的墙壁,听见耗子叫他,也没空转身,边擦边回应着,两手都沾满了黑灰。

“你干吗呢?都什么时候了,这儿还用得着你来打扫卫生?”

“墙上原先有东西……”

大明星越擦越急,这样的陈年老灰不是一两块抹布就能搞定的,而且他那边河岸很窄,火烧过的痕迹要更加严重些,半天没什么进展,他也知道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浪费时间,只得丢了乌黑的抹布,放弃了。

“唉,这墙上原先刻了好多东西啊,肯定挺有研究价值的,可惜单靠我自己没法儿复原,先放着吧……”大明星伸手擦擦脑门上的汗珠,结果弄得那张迷倒万千少女的脸上满是污垢,“我感觉擦出来的这个是条鱼尾巴啊!”

“什么鱼尾巴,罗布泊纯天然咸鱼么……”

小王爷试图开个玩笑缓和缓和紧张的气氛,结果我们谁也笑不出来。他干咳一声,四周又陷入让人难熬的寂静。

“我不是不着急,只是觉得现在还能等一等。按这个距离缩短和延迟减少的情况来看,大掌柜下一条指令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来的!”大明星蹲在河沿洗了个手,“咱们应当是等大掌柜的发令,去支援他,总不能冒冒失失冲过去,让他再救咱们啊!”

我知道其他同伴做出的决定肯定比我和老刘冷静客观,只能默默祈祷着大掌柜的信儿快一点、再快一点到来。

时间在剜心般的煎熬中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焦躁逐渐转化为了深深的恐惧。

我害怕下一条讯号传来更糟的消息,害怕下一条讯号迟迟不来,更害怕……

不晓得为什么,我看着老刘,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楼主:松花小姐  时间:2019-12-05 12:37:39
超过两段延迟时间过去,我们反复系好了鞋带、擦亮了武器,而讯号机并没有像预计中一样传来大掌柜的新指令。

“可能是……有讯号干扰,不是他没有发送,而是发送失败了?”大明星死盯着机子,抓耳挠腮的为大掌柜找理由。

耗子实在坐不住了,开口道:“这样下去不行啊,掌柜的没来信儿,说不定是他出事儿了,没法用那什么机子呢!”

“咱们还是过去看看吧,动静小一些!”

我也急的浑身燥热,听他这么一招呼,赶紧就点点头爬起来。

老刘休息了这一阵子,起了身,紧紧他的背包带子,又踉踉跄跄开始往回走!

“你……”

我看着他那模样,知道怎么也阻止不了他了。刘晚庭的消息来得太突然,他这会儿正懵着,急成这样也来不及去考虑后果。大掌柜的讯号迟迟不来,我又没有任何办法让他冷静下来,总不能把他像马九航那样给绑起来吧!

“别管他了,他是铁了心要和林哲宇一起把小雅送给黄雀当交换筹码,在这儿耗时间不值当,等到张小爷和黄雀的人真的看见小雅了,那可真是要天下大乱!”小王爷拍拍我低声说道,“咱们趁着局面还能控制的这段时间,先去跟掌柜的汇合,还不知道他那边到底是个什么鬼情况!”

耗子更是积极,拉着我的胳膊就走:“快快快,趁他不碍事,这下没人能阻止咱们救道哥了,快点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老刘的背影,那种奇怪的恐惧感还是没有消失。想起他阴晴不定的态度,再想想怪人那家伙可能正跟这一条无法熄灭的河较劲儿着,一咬牙干脆不再顾虑其他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便抬腿跟着其他两个同伴开始往前赶路。

脚下的路面愈走愈加艰难,鬼草的灰烬堆积得越来越厚。螺旋的深处传来许多让人分辨不清的吵杂声,似乎有……有机器的轰鸣和哗啦啦的流水交织在一起?

“嘀——”

这一声近在咫尺,是讯号机的声音。我们跟老刘分开,都一路走这么远了,大掌柜的才终于来了信儿!

“怎么说?”

“嗯……01110111,W……A……。”大明星念咒语似的演算着代码。

“啥?你读得啥?”

“哎呀别催我!”大明星胡乱擦擦脸,对着讯号机嘀咕着,“AI……哦哦哦,是指令讯号,WAIT!我们之前约好,汉字表示所见,字母表示行为,大掌柜的他在‘等’!咦?”

大明星停顿了一下,又自言自语的说起来:“之前的信儿也来了,但出现了乱码,看来附近有电磁干扰?这条指令发出的时间……怎么突然没有延迟了?看来咱们进入直发距离了,我得赶紧汇报!”

我四下里看了看,这周围还看不见大掌柜和张小爷的身影,既然又没有延迟,又进入什么直发距离,说明他们就在前方不远处。

我不知道大掌柜的在等什么,从路途上来看,我感觉罗布泊中心已经到了。

“悄悄滴,打枪滴不要。”小王爷悄声提醒道。

我点点头,放缓了脚步,尽量压低身形,不让河中的光亮在墙壁上投出我们的影子来。

前方的地形不再无止尽的绕着螺旋了,地势逐渐开阔,河水汇聚成了一个近似于扇形的大水潭。漂在上层的油脂集结在此,火焰形成了完整的一片弧形火墙。

火光的正中央,有个黑乎乎的东西矗立着,我们离得远,还看不太清楚,感觉那儿像个大柱子似的,上头被锁链之类的东西一直链接到洞顶,火焰就在下面烧灼着。

柱子还不是规则的圆柱体,上下都不一般粗细,表面也坑坑洼洼的,显得脏得很。

我从包里翻出望远镜,瞄向中间那个奇怪的柱子,结果发现居然有好些蠕动的鬼草盘在上面!但大部分都被下半边儿贴近河面上的熊熊火焰烧成了灰,烤干了,又被不知哪儿喷上去的水浸湿,继续黏在原地,黑黢黢的一层又贴一层。

水潭附近和我们这边到处都落着极厚极厚的黑灰,我无法统计这儿究竟烧死了多少鬼草。我没看见朝闻道的身影,这样的情况下,我宁愿看不见他。

一道亮光闪过来,我条件反射地趴下头去,亮光打在地面上很快又熄灭了,是从上方照过来的。

我忘了摘下望远镜就连忙抬头去看,结果正对上一双眼睛!

我吓了一跳,又不敢发出动静来,摘了望远镜再看,大掌柜的像个蝙蝠似的倒挂在我们斜上方头顶上!他看我们注意到他,笑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慢慢向我们这边移动,解下腰上的绳索和肩上的背包递给我们,蹑手蹑脚地跳到耗子身边来。

我一看对面,张小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大明星旁边!地下河中有火还容易被发现,我们两边也不能一直扯嗓子吼来交流,看样子大掌柜的是走了这条让人意想不到的上路,从对面儿挪过来指导工作的!

“掌柜的……”

“大掌柜的!”

我们一见到他,马上就心安了,像在学校门口终于等到家长来接的小学生一样,恨不得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都讲给他听。

“嘘,小声些,都别急,我都知道了。”

大掌柜松了松身上的绑带,从腰间掏出讯号机来晃了晃,我心说对面大明星手速是真的快,这个没有讯号干扰和延迟的直发距离也是真的方便,他已经把情况及时汇报过去了!

“黄雀这是要做什么,我怎么没见着其他人?”耗子按捺不住,压低声音追问他,“你‘晚庭’那俩字可把我们给急死了,在哪儿看见的?”

“她暂时还没事。其他那些人都在火焰的另一侧,你们看不到的,这儿的地形被火焰给分割开了,实际上这是个接近正圆形状的水潭,具体的等下我跟你们详细来说!”

大掌柜比了个圆环的手势,也从包里掏出望远镜来:“你们这儿位置低,看不到另外一侧的情况,不过倒是适合隐蔽。同样的,我们在对岸也看不清那外国的黑猴子跑过来在干吗——嗯,还是这个角度清晰些。”

他说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缩到一块石头后面,举起望远镜开始观察那个奇怪的柱子。我是十分着急想确认刘晚庭的状况的,但四周的火焰、喷溅的水花还有中间那个丑陋无比的柱子将我们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我只好学着大掌柜的样子,也蹲到石头后面跟着去看——

从石头后面来看,一路顺着迸溅的水花,可以追溯到沿岸的一侧有个人正在用水泵从地下河里抽水,通过一条管子不断地往奇怪的柱子上喷洒着。那人肤色很黑,比较年轻,还真挺像大掌柜说的“外国黑猴子”,他应该就是小册子里的那个老挝人。

“那中间到底是个啥玩意?”

我看不出来他喷洒那柱子是出于什么目的,降温吗?清洗掉鬼草的尸体吗?随着黑灰掉落下来的,还有些凝固的墨绿色的斑块,看着像是干涸掉的营养液。

“谁知道呢,他们在这儿捣鼓半天了,原先有一大团鬼草包裹在中间,烧了许久,我以为烧完就完事儿了,谁知道从你们内圈儿看过去,里面还藏着东西!”大掌柜放下望远镜,想了一想说道,“越冲刷越小,越冲刷轮廓就更清楚了,等到这个时候,从这个形态来看,我怀疑里头藏着个人!”

“人?”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那柱子一样的玩意是人?
楼主:松花小姐  时间:2019-12-05 12:37:39
这有点儿像是旅游景点导游的忽悠,本来一个奇形怪状不明所以的东西,经过别人的提示,就越看越像那个被提示的东西了。

我盯着柱子又看了半天,还真的越看越像个站立着的人形,有头,有颈肩,比例也和人形差不多,只不过上面粘着的黑灰太多了,顶多是个女娲娘娘没捏完的半成品。

“是不是哪个被鬼草吸干的人?就像路上道哥帮咱干掉的那个黄雀一样?”耗子接过望远镜瞄了一眼,马上又自我否定道,“不对,形态不对,这站得蛮直啊,哪儿有越吸越挺拔的道理,会不会是个石头雕塑,鬼草想吸也吸不动那种!”

“鬼草也不傻啊,黄雀的火是从河里向上烧的,火焰顶多也就蹿到半人高。鬼草这么灵活,往一块石头雕塑上盘着干嘛呢?它们完全可以爬到更高的位置避开火苗,可它们反而往下爬,宁愿烧成灰也要围成一个大团子把中间的东西裹起来,我看更像是它们拼了命的在保护什么。”

我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是鬼草需要用命保护的,这里是鬼草的地盘,老朱甚至叫朝闻道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过来保护鬼草的老巢不受伤害,但它们却宁愿被烧成灰,也要围住那个雕塑?

火势已经完全起来了,黄雀的人却没放完火就走,那个外国黑猴子还在不断的给那雕塑喷水,这很奇怪。难道说,黄雀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纯粹的烧掉鬼草,而是烧掉鬼草后,好得到水潭中间那个奇怪的雕塑?

朝闻道既然可以指挥鬼草的行动,但他还是没有阻止鬼草抱团赴死,说明他也在保护那个雕塑!

什么人的雕塑这么重要啊!

我心里有点发憷,已经到了罗布泊中心了,却哪里都没有见到朝闻道,而他肯定也没有离开这里,该不会他就是那个雕塑?

不不不,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我连忙甩甩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那雕塑似的东西泡在半截河水里又被火烤着,一动不动,根本不可能是个活人的,不可能,不能!

大掌柜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正色道:“时间有限,让他们先搞着,你们听我把这里的事情安排一下。”

他说着,又掏出那张酷似大耳朵的罗布泊地形图来,尽量轻声地讲道:“现在,我们已经到达耳眼正中心了,通过路途上的测算,管道漏油点大致在这儿,冬爷接应我们的位置在这儿——”

他用红笔在耳眼四周画了几个圈圈,示意出这个奇特的螺旋形路线:“定时炸弹的引爆地点在瀑布口,就是这儿——所以你们看,咱们一直在往深了走,图上的直线距离看起来很近,但点和点之间都要绕圈才能到达,并且回去的路是上坡,一定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在路途上,和黄雀纠缠起来,甚至很可能赶不及在爆炸前回去,所以,咱们得想办法,至少在这个点以前,搞到黄雀的船!”

“船?黄雀在这儿有船?”我想了想,明白过来,“对哦,他们手里有一条运输那些医疗器械的小船!黄雀不会死守在这儿不给自己留后路,他们已经准备好撤离这儿的方法了!”

“对,我和张小爷看过了附近的地形,那船就在咱们斜30度左右对面儿停着,后侧装着马达,这儿的水流几乎静止,开到满档是足够逆流而上到至少接近冬爷所在的位置,从那个位置离开地下河就快得多了。”

大掌柜的把纸翻过来,画了一个圆形水潭的示意图:“就在这里。虽然外圈更近一些,但地势比这儿高,横渡过去十分困难,绕路又等于暴露自己,抢船开船这事儿还是得交给你们三个来干!”

“干是可以干,但是河里不是有火吗,这咋开?还不得开到一半船上头就烧起来了?”小王爷问道。

“黄雀的人还是很聪明的,船头经过改装了。他们用了一个喷水装置,在船开动的时候会提前将船头前的水推出去。火烧在油脂上,油脂浮在水面上,只要把最上面一层的水推开,就足够保证火焰进不了身。”

大掌柜的边说边画出一条船的形状来:“你们注意一下,那喷水的东西装在这里,我看见甄华在这儿固定了一个把手,那么操作方法就应当是开发动机,连接水泵——哦,水泵被那黑猴子拆走当花洒去了,记得上船前得先抢回来!”

我连连点头,聚精会神地听着,我心说大掌柜的果然没白白提前过来探路,我们这些容易冲动的人哪想得到提前考虑这么多问题!

“所以咱们的任务就是拿到水泵,连接船头喷水的东西,开发动机坐船回去对吧?”耗子复述了一遍流程,又问道,“那什么时候才能去抢船,刘晚庭怎么救?龙的心脏谁去抢?”

“张小爷会在对面协助你们,他虽然真的很烦,但也是个练家子。龙的心脏应该是在高平手里,高平打不过他,甄老板也老了。晚庭其实不用刻意去救,她就躺在船上,只不过有人在守着她,到时候瞅准机会直接拉着晚庭开船走。”

“守着她的那个人,八成就是那个‘曾尧’了,看起来有些奇怪。这个人我之前没有他的资料,摸不清他的底子,估计行动的时候要多注意他。”大掌柜在圆形另一侧又标注了几个点:“其他的,黄雀那边就已经没剩什么了,他们的物资都堆在船上,甄老板事先调试好了那个喷水的装置,他们把手术床也推上了船。按理说,他们只要拉开发动机,就能够撤离这个地方了,但偏偏还有人没上船。具体什么时候动身,我不好说,先得弄清楚他们还留在这儿想要做什么。”

我急着补充了一句:“可不光是龙的心脏和刘晚庭啊,鬼草都快烧没了,朝闻道他人在哪儿呢,咱们还得把他给带走啊……”

“你放心,这事儿我没忘,一直留意着他的踪迹呢!反正死是肯定没死,我在对面已经扫过一遍了,没他的尸体,他大概是藏在哪里了。”大掌柜拍拍我,“他会出现的,咱们在等一个时机,他似乎也在等着什么,我总觉得……鬼草的老巢,远不止如此。”

他在等什么呢?黄雀又在干什么呢?我举着望远镜,怎么打量那个雕塑都觉得不解。

随着表盘上的倒计时一格格跳动,外国人的水管不停喷洒着的那个位置,露出一些白色的、很像鬼草,但更细更软的东西。

死去的鬼草黑灰已经被冲掉一部分了,雕塑靠上还在蠕动的鬼草想要修补上那个发白的破洞,但很明显的数量不足。

“那是什么东西?”

小王爷一摸自己的脑袋,回答道:“我看像头发。”

我愣了一愣。的确,如果把那雕塑真的看成是人,露出白色破洞的位置就在脑袋上。

一般的石头雕塑不会特意安装上非石头材质的头发吧,木头雕塑、泥雕、玉雕,也没见过专门戴上顶假发的,更何况这个人形雕塑不知道放了多久了,还是存放在这种恶劣环境的地下河里,难不成那雕塑不仅仅是像个人形,它根本就是个真人,只不过是被那些泥灰给整体包裹住了!

我把望远镜的倍数调高些,再次看过去——这回镜头中露出的白色更多了,鬼草补不上的地方有几缕发丝还在滴水。我方才考虑过,鬼草是不是层层围裹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年人,那里头是个不知死了多久的老年人的尸体,但这次看得清楚,显然不是这样。

那头发很长很长,跟老年人的花白头发有着很大的区别,那头发是……是……

是东王公一族的白发!
楼主:松花小姐  时间:2019-12-05 12:37:39
“我的天,东王公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我倒抽一口冷气,“鬼草是在把东王公包裹起来,护在里面不受火焰的伤害?这不是‘龙的坟墓’,龙伯人的坟墓么,这……这地方……”

每个人都感到十分意外,这个罗布泊中心汇聚了鬼草、龙伯人、水生胎、祭司,现在又出现了白头发的东王公!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混乱的事情!

“真是没料到能在这鬼地方见到东王公……不过仔细想想,那些祭司不是崇拜东王公,把东王公当做神明么,还写那么多诗来着,神明死后,把他的遗体供在这里,由鬼草当做守墓人,把龙伯人折磨死给他陪葬,也在情理之中吧!”

小王爷说着,把望远镜又传给耗子,耗子瞄了好一会儿,脸色很不好看:“不大对劲啊,老子怎么看着,是个女的!”

女的?

大掌柜也愣了,鬼草保护着的人,不仅是个东王公,还是个女东王公?

耗子对于东王公一族要比我们熟悉得多,他看得出体型和其他细微的差别,他说是女的,肯定不会走眼。

这么说,老朱那些祭司所信奉的神明,其实是一位女性东王公!

随着火焰、鬼草、外国人的水管相互之间的进一步消耗,那片白发暴露在视野中的面积逐渐变大,那人的大半个肩膀和后腰也裸露在了外面,从那曲线看来,的的确确是位女性东王公。

我和小王爷同时挠起头来,借助血液加速流通缓和缓和这条信息。

的确,神明完全可以是女性,地下河中没有任何能够限制神明性别的证据存在。马屁这种事情,只要是有利可图,管他男的女的,就算是普通人的马屁也能拍一拍啊!

而且这样一来,狗洞后面那个神明创造生命的事情,还有女丑之尸那张孕期画像的事情就说得通了。

老朱在昆仑山时,就一直跟一模一样的几个女东王公,还有一群诡异的巫女生活在一起。现在的老朱,尽管一百个不愿意,还是迫不得已转生到了昆仑山那个巫女的身子上,短期内想再转生也实现不了。其实这样最好,我特别希望他能在接受那具身躯的期间内接受女性的性别,如此,朝闻道的危险就可以暂时解除了。

可是,回归眼下,这位女性东王公的遗体为什么会留存在地下河的尽头?

我想了半天,推测这大概是像大师圆寂后的金身、舍利子一样,留在寺庙里、七彩宝塔里,可以世世代代被信徒们一直供奉着、参拜着?

她被保存的很好,虽然身上还残留着很多鬼草尸体等泥污,但露出的身躯仅有些干瘪,半点没有腐朽。想起小王爷总说什么罗布泊咸鱼,心想这儿的盐碱环境不就是天然防腐剂么,也不知道她被放置在这里究竟有多少年了。

“别挠了,再挠就跟小王爷一样秃头了。”大掌柜拉了我胳膊一把,低声道,“都往里面挤一挤,地下河的水不太对劲!”

我放下手来,从河边的石头处朝里侧挪了几步,看到大掌柜口中不对劲的地方,是指原本几乎静止的地下河河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又加快了流动速度!

这是不合理的。这儿已经是地下河的尽头了,十几个小时后的大风暴还没有来呢,也就不可能这时候就有雨水往地下灌啊!

我看向水潭那边,水面上漂着的火焰开始缓缓地绕着圆圈打转儿,大有要形成漩涡的趋势!

与此同时,水位线没有上涨,反而下降了!看来这个鬼草的老巢并非地下河最终的尽头,河水还能进一步流向更深的、我们所无法想象的地底世界去!

漩涡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漂在上面的火也跟着高速旋转。跳动的火光直晃得人头晕眼花的,整个地下河一时间像被改装成了迪厅,到处都是噪音,到处都是闪光点,我闭着眼睛都觉得难受得紧,逐渐有些耳鸣,天旋地转的,好像胸口也被闷住了,透不过气来。

这一切不是我一个人的不良反应,所有人都晕得不行。大掌柜挡在我们前面,推着大家靠在洞穴最侧边,几个人玩碰碰车一样撞来撞去,我手里的刀子也抓不牢靠了,“当啷”一声不知掉到了哪里。

“都别站着了,扶着墙边蹲下!”大掌柜的也撞到了头,靠着墙努力保持着平衡,“见鬼了,就算是地震也不能来得这么突然吧!”

我蹲在地上也没缓解头晕,空气中腥咸的气息这一会儿变得非常重,让人忍不住想要干呕。我连东西南北都要分不出来了,就在这样一片浑浑噩噩中,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他们这就准备开船走了?”

我们几个都难受得不行,但毕竟有抢船的重要任务在身,大家一听得这个声音,登时就逼着自己清醒过来,相互搀扶着急忙爬起来。

可地面的震荡还没停息,耗子是我们当中平衡能力最好的一个,他刚直起腰带头跑了两步,便一个踉跄栽到一边去,小王爷连滚带爬好容易给他拉回来,转头一看,那个外国猴子在地上滚来滚去,也摔得够呛,他那水管根本就握不住,远远地甩到了河里,可水泵还没关闭,水管随着漩涡一阵金蛇狂舞,水花喷溅得漫天都是,简直跟下了雨一般!

“真是酝酿半天,计划赶不上变化,先抄家伙把水泵抢了!让他们开不走船!”

大掌柜的快速在讯号机上按了几下,转头向我们下令。

河里的火被雨点般的水花全部打散,如同若干支起起伏伏的火把,从漩涡中心又扩散到地下河的整片河面上去,

我趁着这个空档赶忙举着望远镜沿着水管找过去——有了,水泵就被安放在一块岩石后头,用一块蓄电池支撑着电力!

我来不及等人,趁着那外国猴子还没爬起来的空档,直接就往安放水泵的地方冲去!地面的摇晃还没有停止,我像只企鹅似的跑得极其艰难,水位在地面的震颤中连番下降着,本只有半人高的火焰已经压到了不足原先一半的高度——

近了,就快到了!

眼看着水泵和我之间就剩下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了,那外国猴子扶着石头稳住下盘站了起来,转手就关掉了水泵电源,疯狂乱甩的水管瞬间栽进水中,没了嚣张的火焰和漫天的雨花,被遮挡住的视野很快就清晰了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自己一个人完全没把握打得过外国猴子、抢得来水泵,只得一个急刹,顺势蹲下去,藏在阴影中。

我体型比较小,藏身的位置应该还是安全的。外国猴子背对着我,肩膀上撞破了一个口子,流了不少血,幸好刚才没看见后面发生了什么。他爬起来后对着他面朝的那一侧大呼小叫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从他那边走过来一个人,我伸头一看,浑身一个哆嗦,居然是高平高大院长!

他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脸色很差,看起来无比的疲惫,地面的颤动还没停息,他左摇右晃着似乎随时就要跌进河里了。

外国猴子接过高平的那个大包,开始一样样往外拿东西。高平戴上橡胶手套,拆了一包酒精棉球开始给手术刀消毒。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心疼部下,要给外国猴子的肩膀处理一下创口呢,结果他又从包里取出一个很大的半透明器皿,里面墨绿色的液体随着地面颤动晃晃悠悠的,我认出那里面装的是营养液!

我登时觉得汗毛倒竖,他的这个器皿我在南海见到马九航取人脑子时用过,但高平不是脑神经专家,他是研究心脏的!

高平要做什么?

楼主:松花小姐

字数:2322369

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3-01-29 19:28:31

更新时间:2019-12-05 12:37:39

评论数:1761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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