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清明节，陈嘉树回台北扫墓。
晚饭的时候一众亲戚聚在一起，抱怨世道艰难生意难做。从七点到十点，陈嘉树陪了一拨又一拨，最后一位死活不肯退席的钉子户，是陈昉的族叔，陈嘉树要称他一声三爷爷。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被三爷爷拎出来讲道了一番，陈嘉树耐心耗尽，已经十分不礼貌地打了几个哈欠，结果三爷爷这个时候又问了陈嘉树最反感的问题：“听阿征说，你现在谈的女朋友，比你大十岁？”
陈嘉树敷衍地点头：“嗯。”
三爷爷不满意：“年轻人嘛，玩玩倒是也可以。”
陈嘉树最讨厌长辈对他的感情问题指手画脚，偏要唱反调：“说不定哪天就结婚了。”
三爷爷气得重重落下酒杯：“我看你啊，就是被阿昉惯坏了。”
陈嘉树几乎怀疑自己听力出问题，“您说、我爸把我惯坏了？”
这能算惯着我？他要是再严厉点，估计我都先您一步在天上等您来喝酒了。
“要是换作你爷爷当年，能纵容你爸像你这么胡闹？”
哪里胡闹了，都什么年代了还不许自由婚恋。但是仔细想想陈昉在这些方面确实给了他很大的空间，从来没难为过他。
他带女朋友回家，陈昉满意的不满意的，皆不过笑笑而已，最不济地调侃一句：“我看你是挑花眼了。”
难得在陈昉身上看到了一丝过来人的同理心，陈嘉树不禁好奇父亲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三爷爷、您的意思是爷爷当年还棒打鸳鸯来着？”
三爷爷抿了一口酒：“唉、闹得满城风雨呢。”
陈嘉树讨好地又给他倒满酒：“您快讲讲。”
三爷爷斜了他一眼：“不嫌我人老话多了？”
“哪敢。我最爱听三爷爷讲故事了。”
{02}
陈昉与张如筠的相识，还要归功于余淙远这个媒人。
彼时陈昉已经在新竹乡下的工厂工作了一年半，筚路蓝缕宵衣旰食，眼看着两个厂子都上了轨道，老爷子一通电话打过来：“你回台北来，那边的事交给老赵接手。”
陈昉心有不甘，但又不能违背父亲的指示，自掏腰包给工人们发了奖金，不忘激励一番士气，才又回到了台北这个花花世界。
余淙远在酒店大堂碰到陈昉：“你几时回的台北？怎么不约我们出来聚一下。”
陈昉笑笑：“刚回来没几天，忙得脱不开身。”
余淙远与他多年至交，也不跟他多客套：“周末有时间？我给你接风。”
陈昉说好，把阿勋他们都叫上。
余淙远又故作神秘地说道：“到时介绍张小姐给你认识。”
“出了名的难追，我们这些个全都铩羽而归了。”
陈昉困惑：“哪一个张小姐？”
“就那甜歌皇后啊，这两年真是红遍亚洲，前一阵日本还出个男粉丝为她自杀的新闻。”
陈昉了然，那位张如筠小姐，听说她为人很清高的，很少参加所谓名流富商的饭局。
“你约得出她来？”
“算有点私交吧。”余淙远的语气中既有得意又有点求而不得的失落。又跟着解释道：“老头入股了她那家唱片公司，我现在还算半个少东家呢。”
陈昉在国外读了几年书，比他们这帮本地阔少要绅士得多：“那也别强人所难。”
余淙远不屑地：“就你小子会怜香惜玉啊。”
{03}
张如筠穿着一条水粉色的针织无袖旗袍赴约而来，衬得身段玲珑有致。发髻盘得一丝不苟，妆容亦是精致而有分寸的淡妆。她五官算不上多出众，眉目都是淡淡的，薄唇，有单边梨涡，鼻子尤为好看，小而翘，整个人明明是低眉顺眼的，又仿佛带着点骄傲的神气。
余淙远介绍她与陈昉打招呼。
陈昉伸出手来：“张小姐。”
“陈先生。”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她则是清清凉凉的，两个人相视笑笑。她笑起来的样子与平日那种端庄含愁的感觉又不太相同，隐约还能看出一点小女孩的娇憨；陈昉突然觉得形容风景的一个词很适合用在她身上——山明水秀。
嗯、山明水秀的一个人。
张如筠的座位与陈昉挨在一起，她本就话少，陈昉与朋友们一轮接一轮的敬酒干杯，也顾不上说话逗她开心。
她就默默低头吃着手边够得到的菜。
有男士讲带颜色的笑话，她看着对方，两三秒不说话，然后再笑笑。她并不是来卖笑的，这是她给他们的尊重；但他们也该尊重她，酒宴的后半段再无人讲尴尬的笑话。
再后来余淙远的一个朋友喝醉了，非要张如筠陪她喝一杯酒。
张如筠看向余淙远：“我不会喝酒。”
余淙远当时也有七八分醉意：“如筠，给许少个面子嘛。”
张如筠嘴抿成一条线，非常固执：我不会喝酒。
许焯华面子上挂不住，耍酒疯：“你他妈以为你……”话未说完被陈昉截住：“焯华你就这么点出息，欺负人家小姑娘。”
“来，咱们俩喝，今天不喝倒下一个不算完。”
其他人跟着起哄：“哎哟，有英雄救美的了，兄弟几个今天车轮战喝倒他。”
陈昉的酒量向来是这群人里最好的，又是多年陪客户历练出来，对付他们几个二世祖绰绰有余。但也抵不住他们人多势众，喝到最后他勉强还算神志清醒，但几乎是搭着张如筠的肩膀走出酒店的。
陈昉坚持要让自己的司机送她回家。
车里，张如筠略带歉意地：“今天谢谢你，陈先生。”
陈昉道：“让张小姐受委屈了，改日我再单独请你吃饭怎么样？”
遇到这种情况张如筠下意识是会拒绝的，可是看到他醉酒难受烦躁地解领带的样子，就怎么也不忍让他失望了，便应承道：“好啊。”
张如筠下车后，司机问陈昉：“少爷，我们直接回老宅吗？”
“当然不，喝成这样被老爷子看到，不是找骂呢么。回我自己那里。”
陈嘉树听到此处不免会心一笑，他跟他老子当年的日常心理活动，还真是——一模一样。

{04}
陈昉后来又约了张如筠几次，大概有那场英雄救美的铺垫，张如筠对他并没有像对其他追求者那般戒备。
两个人出来吃饭，张如筠依然话不多，常常就是坐在他对面，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陈昉在她面前倒像换了个人似的，平日里在员工面前那么老成持重，在她面前却变得十分放松，总有说不完的话。
他讲到十几岁时很叛逆，和父亲势成水火；二十岁混在国外，日子过得很堕落；回台北后为家里做事，压力很大。
说到他在新竹经营的那两家工厂：“再给我些时日，我保证它们…...”但是父亲独断惯了，根本听不进他那些想法。
张如筠道：“原来你还在新竹生活过，那是我的家乡。”
他们聊了很多新竹的风物人情。
聊到张如筠唱过的歌，陈昉说他最喜欢那首《月圆花好》。张如筠略感吃惊，那是她翻唱周璇的一首老歌，第三张专辑里收录过，平时很少有机会唱的。
陈昉哼唱了第一句：“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我唱的不赖吧，如筠小姐。”他那晚喝了些酒，歪着头看她，眼角都是风流。
张如筠笑得很开心：“比我好，可以出道了。”
好像也没费什么力气，他们就走到一起了。
陈昉对她蛮用心的，工作间隙偷跑出来看她彩排。张如筠在准备一台晚会的演出，当时有假唱的传统，她却固执地要求用原声：粉丝是来听我唱歌的，不然他们大可以坐在家里听CD。
旁人听起来已然是完美无瑕犹如天籁了，张如筠却不甚满意，连唱了四遍。
每一遍下来都会跟音响师灯光师告罪：“受累了，麻烦您、我还要再来一次。”
陈昉也交往了无数女朋友，影星模特、名媛小姐，只有张如筠在他眼里，是发光的。
张如筠也越来越依赖他，有电影公司拿着剧本来找她；她拿不定主意，问陈昉：“我要去吗？”
陈昉看了遍剧本：“这个本子拍出来估计要拿奖的。”
张如筠没自信：“那我更不能去了，再坏了导演的戏。”
陈昉鼓励她：“去试试嘛，我晚上回家可以陪你对台词啊”
张如筠还真凭借那部影片拿了金马奖的最佳女配角。她站在颁奖台上，感谢导演感谢经纪公司感谢粉丝支持，最后说：“感谢陈先生，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让我成为更好的人。”
{05}
一石激起千层浪，媒体纷纷猜测，这位陈先生，到底是哪家的陈先生。
陈昉父亲把报纸摔在他脸上：“你从新竹回来后，整日忙得，就是怎么追女歌星？”
陈昉弯腰把报纸捡起来，放在茶几上：“您可以亲自去看看报表啊，我四月份回来，到现在，营业额提升了多少百分比。”
陈启川冷哼一声：“还学会顶嘴。”
陈昉无奈道：“爸，我并不是想顶撞您，我只是说事实。”
“别的事情我且不跟你追究，明天你就去跟那个张如筠分手。”
陈昉早知道这段感情绝对得不到家里的认同，但还想着拖延些时日，没料到陈启川这般坚决。晓之以情大概是没什么用了，但他总得一搏：“爸爸，如筠并不是您想的那样。她跟娱乐圈那些女孩子不一样的。要不我把她领回家给您见见？”
陈启川的思想非常老派，觉得跟这种女人见一面都是自降身份：“你让我见一个卖唱的？”
陈昉皱眉：“您不要这么称呼她；她是除我妈以外，这世上我最尊重的女人。”
陈启川被他气得血压蹿得老高：“你拿那种女人跟你母亲相提并论？”
“有一天她也会成为我的陈太太。”
陈昉不出意外地收到了一记源自父亲的耳光。
{06}
说到阳奉阴违，陈嘉树绝对该向陈昉学习。
那天的事过去后，陈昉照常到公司上班。陈启川找茬为难了他几次，陈昉也都一一忍下了。
陈启川问他跟张如筠到底分手没？
陈昉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总得慢慢冷淡吧；说分就分，她再闹呢，影响也不好。”
陈启川不疑有他，还以为他真的想开了。
万万没想到陈昉打得是另一笔算盘。
陈昉跟朋友在外面投钱开了家研发电子产品的公司，那会是八十年代底，传统企业转型做这个的还不多。陈昉打算做出点名堂来，腰杆硬了，再和父亲谈张如筠的问题。
现在的他，虽然看着光鲜，但从毕业开始就在为家里做事，一衣一食都还仰仗着父亲，也难怪他事事都不得做主。
那家公司已经开始盈利了，陈昉计划着时机成熟，再同父亲摊牌。
陈启川却是从别人那里意外得知了这件事，深深觉得自己遭到了儿子的背叛。
陈昉跪在书房，有口难辩：“爸，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是想着先趟趟路，如果这个模式OK，家里这边也可以……”
陈启川一脚踢在他胸口：“你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可以摆脱你老子出去自己干了？”
陈昉痛得倒吸一口气，竟然还不知死活地顶了句：“可能也有点这个心思。”我毕竟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
连和谁过一辈子这种事都不能做主，太他妈窝囊了。
陈启川提高音量：“你觉得你有本事了就能娶她了？我看你真是被那个狐狸精迷昏了头。”陈昉越是千方百计想跟张如筠在一起，陈启川就越是讨厌她——都是那个女人怂恿他来忤逆自己。
“我最后再说一次，跟那个女人分开，或者，你永远不要再回这个家。”
陈昉低头想了片刻：“您和妈妈多保重身体。”
起身，走了。
{06}
陈昉从家里走出来，买了当夜的飞机票去香港。
张如筠明晚在香港开演唱会，跟他提过几次，他那时觉得太高调不好，拿工作忙搪塞过去了。
如今坐实了不孝子的罪名，他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带着一枚钻戒就去了张如筠的演唱会现场。
他拿着荧光棒，气球，坐在人群当中，跟着一起叫好、伴唱、鼓掌。
许是心有灵犀吧，快到终场的时候，站在舞台上的张如筠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两个人四目相对。
张如筠惊讶的捂住嘴——他偷偷跑来听她的演唱会了。
所有的歌曲演唱完毕，张如筠开口说道：“我小时候吃了蛮多苦，一直是个很悲观的人。真的要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鼓励，我才有勇气走到今天。”
“常常觉得人生在世，是为些小欢愉，忍受大痛苦。唱歌带给我很多快乐，但在这个舞台上十年了，承受的压力远比它给我的快乐要多。我想现在是时候该换一个身份换一种生活了。”她其实早就萌生退意了，尤其是她深知陈昉的家人是不会喜欢她整日抛头露面的；嫁不嫁得成她自己也不知道，但这也算是她为了他做出的一点努力吧。
“最后一首歌，是专门唱给阿昉听的，谢谢你能来。”
大概是应她的要求，伴奏并没有响起。她以无可挑剔的歌技，现场清唱了那首歌：“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一曲唱罢，陈昉红着眼眶走上台，拿出戒指给她戴上。他到底说了句什么，台下的人也未听清。
又转向观众，对着麦克：“谢谢诸位一直以来对如筠的厚爱，从今天起，她要由我一个人照顾了。”

原型在我心里几乎没什么缺点可言了，倒不是说他那个人多完美，而是我对他的感情很像迷妹对爱豆，一叶障目吧。
众多优点我就不细数了、最萌的好像是他外强中干很怂的那一面。
昨晚他爸发了条票圈，几张风景、配的是很鸡汤的四句话。
原型截图给我，说：“这写的都什么和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然后又补充道：我还在下面给他评论了。
我当时以为他回复的就是刚刚跟我吐槽的那句话……默默佩服——宝宝你牛逼了都敢这么回复你爸爸了。
结果他截评论给我，我特么仔细一看，回的竟然是：图片顺序好像放倒了。
简直怂爆了。
我：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会评论他写的乱七八糟。
他：我虽然喝多了，但还残存一点理智。
他爸的回复特别高冷:好像并没有放倒。
我：叔叔怎么回得这么客气。
他：可能没改备注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吧。
哦他给他爸的备注是“有点难搞”。
够我笑一晚上了。

他似乎不太介意这些......我把这个放上来吧。

最近下乡引发的脑洞之一

两三年前吧、陈嘉树跟老陈一行人去一个条件比较艰苦的地方调研。
小陈那会的少爷脾气还是、蛮大的（现在依然很大），坚持要找一个干净的洗手间解手。
整个车厢除了老陈都不太好意思流露出鄙视神情......但估计每个人的心理活动都是：少爷就是少爷啊，这荒村野岭的您要找洗手间，还干净的？
人类的身体承受能有力毕竟是有极限的，坚持到了下午，小陈同学有点坐立难安……
老陈看不下去了：停车。让他去方便下。
小陈：不用。
老陈指示郭秘书：兴霖你去，带他找个僻静地方。
小陈还在负隅顽抗：我回酒店再说。
众人：回酒店起码还要三个小时。
老陈忍无可忍，沉着个脸、开车门，转头吩咐陈嘉树：你下来。
小陈：？？？你难不成还要为这么个事揍我？（我、就、不、去）
然后乖乖下了车。
小陈在车门旁边站着。
老陈：走啊，傻站着干嘛。

结局：小陈跟着老陈去了。
中间略吧……
小陈人生的第一次随地XXX……


我之前还挺萌这个段子的，然而写到最后发现有点尴尬。

关于小陈每次回老陈家

陈嘉树工作以后就搬出去一个人住了，对于回老陈家这件事，他是很抗拒的。
除非老陈打电话指示：今天晚上你回来一起吃饭。
小陈硬着头皮：啊、好。
大多数情况下他是不会主动回去的。
当然也有意外发生。
他出去应酬，老陈公司的司机在酒店外面等他。
小陈喝完酒上了车，司机问接下来我们去哪？
小陈：回家。
单纯的司机师傅直接把他拉回了老陈家。
在车上专注玩手机的小陈，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老陈家花园的时候，懵逼了。
想到司机师傅等他到十一点也不容易，小陈忍住没发脾气，只是跟他强调：“我说的回家是回我自己住的地方。”
师傅不明所以地挠挠头，陪笑：知道了、知道了。
进门跟老陈打招呼。
明知道他周末跟朋友聚会是免不了的，陈昉见他一身酒气还是皱了皱眉。
“平时工作应酬还没喝够？”
陈嘉树不服气，跟朋友一起放松下怎么就不行了呢，难道我就只能陪客户喝死在酒桌上？
不过今晚他确实喝大了，站都站不稳，只想早点撤退。陈昉教训他他也没还嘴。
“你那胃病，我看也没什么治的必要了。”
陈嘉树心道：妈的……没完了。
委屈地抱怨：“我最后一场可是去陪你们公司的员工。”
老陈公司一个项目刚结束，项目组的同事在Xx庆功。陈嘉树赴了两起儿朋友的聚会后，又辗转到了他们那里，敬了几杯酒，说了点场面话，买了单。
老陈还只道他一到周末就会疯玩。
老陈可没领情，抓住了另一个话头儿：“你这一晚上还喝了好几拨？”
敲桌子、“你还想不想好？！”
陈嘉树脑仁都要炸了，气恨司机：他妈的为什么把我拉到老陈家来。
但他这会真心吵不动架了，服软：“爸，我今天真喝多了。你让我先去睡觉吧。”
老陈还欲再说，关阿姨出来劝道：“嘉树都够辛苦了，你还跟他发脾气。”
一边冲陈嘉树：“快上楼洗个澡早点休息。”

回家2
国庆假期，陈嘉树回家了。
吃完晚饭后，是一家人的quality time 。
陈嘉树陪着老陈和关阿姨一起看电视。
分别是新闻联播和安徽台的某家庭伦理剧。
小陈：感谢tv ，让我少说了很多话。
一个每次回家都要没话硬聊的可怜boy 。

家庭伦理剧的剧情很有深意，简直像老陈特意录好的。
剧里一位父亲生病了，他儿子去买药回来煎，还不让怀孕的后妈到厨房帮忙，怕她操劳。
老陈：现在这么懂事的小孩儿不多了。
关阿姨笑：我们嘉树也一样懂事。
小陈内心OS：呵呵爸你一定要坚持看到最后啊，这小孩一看就心里有鬼。
作者大大：你自己坏事做多了看谁都不像好人了是不是。
小陈：作者你闭嘴。

第二天早晨，小陈起晚了、一点点。
老陈：你怎么不去XXX？
小陈：那个可以下午去。
老陈：下午不是Xxxx?
小陈：我不想去xxxx了，这几天太累了。
老陈怒：你看你什么样子，年轻人像你这么懒。
小陈：？？？
国庆假期第五天了，我就睡那么一个懒觉。
我他妈之前二十天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出差啊，现在的年轻人都像我这么懒？
嗯，鉴于小陈心情也不太好，所以，噼里啪啦还了一通嘴。
老陈愣住，我就随口教训你两句，你还翻天了你。
气急败坏。
一个巴掌扇过去。
小陈：你再打我几巴掌，下午xxxx我也不用去了。
老陈被他激得又扬起手：“好，你什么都别做！你就在家当大少爷！”
陈嘉树眼睛通红地瞪着他。他爸爸太会骂人了，专挑他痛处。
妈的我真想就当回大少爷给你看。
关阿姨出来劝架：唉你们爷俩儿怎么就不能消停几分钟。

劝架后
陈昉坐在沙发上平静的生气，陈嘉树烦躁地玩手机。
“我下次再在他家留宿，我.....”
作者：“老陈眼皮底下，你为什么还不早起。”
小陈：“作者大大你有没有良心，是谁昨晚拉着我谈人生。”
作者：“噢、是我。”
“那你们就这么僵持下去？你想办法解决下啊。”
小陈：“怎么解决，我去道歉？”
作者：也可以等你爸来道歉……
小陈：呵呵、他道歉。
作者：那你要是不道歉呢？
小陈：装失忆啊，等下次闹僵再继续翻旧账。
作者：那.....还是道歉吧。
小陈：道歉也一样。下次吵架依然翻旧账，根本不会记得我道过歉。
作者：.......已经超出一个训诫文大大的分析范围了。
小陈：我还是走吧。
让我朋友给我打个电话。
作者：为什么不直接走？
小陈：显得不礼貌。
作者：活得太累了，跟你爸还得搞这么多套路。

这段完全算抄袭啦，credit to 原型。
之前他提到去山东某地级市投资，当地酒风剽悍，小陈同学刚进包间，就被市里的领导灌了六两酒。
要连干三杯二两酒，才算认识，酒局才算开始。
喝的还是小陈最不喜欢的茅台。
小陈：刘副市长您别光让我们喝呀，您也得喝。
副市长：我们X市穷，好酒都是用来招待贵客的，我们舍不得喝。
副市长夸小陈年轻有为，小陈谦虚:我读书不行，只能早点出来学做事。
副市长继续劝酒：你们来了就是财神爷来了，咱们必须给招待好。喝！
小陈：我真喝不动了。
副市长：年轻人嘛、多喝点没事儿的，睡一觉就好。
喝到最后杀红了眼，小陈：喝、不喝对不起X城人民。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枪一响，上战场，老子今天就死在战场上。
小陈：地块还没看呢，我真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回酒店，接到老陈电话：你怎么样？
小陈：你儿子死了、喝死了。
小陈耍酒疯吐槽他爸：我算看明白你为什么不来了，爸你这分明是想借刀杀人啊。
老陈心虚，笑：又乱讲话。你在那里多学习多领会。
小陈：嗯，下次有什么拼酒比赛，我可以代表公司出战了。

邵沥阳在长白山脚下开发了一个旅游度假中心，也没什么特别的项目，大概就是泡泡温泉、吃吃山珍、滑滑雪。
陈嘉树为了支持好兄弟的事业，组织一众干爹前去捧场。
全部行程他统筹他安排，力求让老爷子们玩得开心。
邵沥阳看了眼客人名单，并没有陈昉的名字。
“嘉树，不能这么办事呀。你得把我陈叔加上啊。”
陈嘉树敷衍他：“我爸忙，没时间。”
邵沥阳笑了：“这几位哪个不忙？你拿这理由糊弄谁呢。”
陈嘉树头大，作茧自缚啊，他就不该张罗这码事。
他是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可是带着老陈一起旅游，真是比两肋插刀还......
沥阳知道他别扭，很干脆地替他做决定：“我去跟陈叔说。”想想还很自鸣得意：“这次旅行就是你们陈氏父子关系的修复之旅。”
陈嘉树：呵呵。

一路无事，到了滑雪那天，出幺蛾子了。
陈昉同志也不知中了什么邪，老夫聊发少年狂，非要跟傅明宇的爸爸比赛较量一下。
陈嘉树阻拦：“爸你别逞能啊。”一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
陈昉不乐意了，用你小子管。“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在我这碍眼了。”
陈嘉树很听话地转身就走，去休息室跟客服姐姐聊天去了。

也不知道是邵沥阳他们家场地没修好，还是老陈身手不如从前了，总之，打脸的事情发生了——老陈摔了一跤，扭伤了脚。
陈嘉树虽然跟美女聊着天，心里还是很惦记他爸的，一直盯着窗外。
看到山腰处突然聚了一撮人，暗道大事不妙，一路狂奔了过去。

老陈面带痛楚的被人搀扶着。
陈嘉树本以为自己会幸灾乐祸的，看见父亲受伤更多的却是担心：爸你有没有事？
陈昉逞强：扭伤而已，不严重。
陈嘉树迟疑了两秒，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我先背你回酒店，然后再找医生来看看。”
陈昉刚想回绝，旁边的几位老伙伴已经开始酸溜溜地点评：“老陈你真是上辈子修的福分啊。”
“关键时刻还得靠儿子哈哈。”
“嘉树这样的孩子上哪找。”
陈昉脚上虽然痛，心里很得意。


陈嘉树背着陈昉下山。他年轻力健的，背着陈昉完全不觉吃力，但一路无话也是有点尴尬，就随口调侃了老陈一句：“您这健身房有没有坚持去啊，怎么这么重。”
陈昉很窝火：“你还敢跟我提健身房？”
陈昉高血压脂肪肝，医生建议少喝酒多锻炼，老陈主意正，完全不遵医嘱。陈嘉树那段时间和他关系非常缓和，为表孝心，主动提议：爸，我陪你健身去吧。
去了之后有点后悔，他爸哪是去锻炼去了，是找茬跟他吵架去了。
他流汗了顺手撩衣襟擦了把脸，老陈：谁教得你这样，这么不雅观。
陈嘉树：$@¥&%......，谁让他爸处女座呢，他很识相地去找了条毛巾。
陈嘉树又天生招蜂引蝶的体质，有胆大的女孩子过来搭讪，他跟对方随便说几句。
老陈：你就没个正经样子。
陈嘉树心道：我们一辈子可能也就一起健身这一次了，爸。你就不能少说我两句。
他跑完步，直接从冰柜里拿出矿泉水灌了下去。
老陈又看不过眼：我跟你说多少次、不让你喝冷水。
陈嘉树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陈昉又当爹又当妈，是比一般父亲唠叨了点，他做儿子的也很理解的。
但这是在健身房啊，他、一个英俊的成年男子，被老父亲数落了一下午了。
不要更尴尬了。
所以陈嘉树再也没提过一起健身的事。

回到酒店，帮陈昉脱了袜子，脚踝是肿起了一块，但应该不严重。
陈嘉树回房拿了缓解疼痛的喷雾，“先喷上缓解一下，沥阳去找医生了。”
陈昉看他照顾病患还挺像模像样的，笑：你怎么还随身带这个。
“怕您一个不顺心，在这儿揍我啊。”
陈昉沉下脸：“我有那么过分？”
陈嘉树道：当然是开玩笑。
“关阿姨心那么细，都是临行前她准备好的，我背来而已。”

关于钱
这一段是陈嘉树离开老陈去韩叔叔那里工作的事啦，所以目前他和老陈不是员工老板的关系。但是小陈偶尔还是会回恒兴帮忙，有时候也会跟老陈“合作”。

陈嘉树同学虽然年纪轻轻就自己在外面打拼赚钱，但毕竟当了二十年大少爷，完全没有节俭的概念，更不知道攒钱为何物。
加班加点赶个项目，拿到bonus，小陈请全组同事花天酒地，一晚上挥霍干净，眼睛都不眨。
老陈耳闻，很嫌弃儿子：赚那么点钱，还大手大脚，守不住家业啊。
于是，怀着“妈妈替你把压岁钱收好”的心态，老陈不仅不贴补小陈，还时常榨取小陈同学的血汗钱。
恒兴一个新楼盘开盘，小陈被叫回去组织卖房子。
业绩非常可人，然而老陈那边丝毫没有给他发薪水的意思。
小陈跑到老陈办公室：“陈董，我上次的售楼佣金能不能给我结了？”
陈昉头都不抬，打发他：“年底让财务一起结给你。”
然后.......就没什么然后了，他们家的会计都升上财务总监了，陈嘉树依然没拿到那笔钱。
还有一次，老陈跟几个老伙伴投资一个新项目，问陈嘉树：“你要不要入股？”似乎很有那么点爸爸带你赚大钱的感觉。
做生意上小陈还是很信任老陈眼光的，拿了大半储蓄给老陈：那算我一股。
事实证明老陈很值得信赖，没过太久那个项目开始盈利了。
老陈和老伙伴赚得盆满钵满，小陈：爸，我的那一份.......
老陈：我给你存起来了，作为你以后的创业资金。
小陈万万没想到他在商场上明枪暗箭都躲过去了最后还要被亲爹坑，忍痛止损：您把本金给我也行，我还要创业。
老陈：等你上了规模我再给你。
小陈：给我钱我就能上规模。
老陈瞪他一眼。
小陈：算了我不要了。我从头来过白手起家！
小陈开始创业了，老陈还是帮了些忙的，也资助了他一些钱。
但是生意难做啊，小陈公司遇到危机了，想了想，还是放下身段回家找陈昉哭穷。
小陈：爸，你再给我点钱吧。我这边现在XXXX ……
老陈：你当我日子好过？嗯？现在拿一块地有多费力、上面的政策也让人琢磨不透，公司那么多员工等着拿工资，党工那边也催着我筹钱，你也来逼爸爸？
小陈内心：妈的都是套路我信你我就不配给你当儿子。
但是人穷气短，小陈频频点头：是、是、您也不容易、您别上火。嗯我该靠自己。
当然了，小陈同学今天可是有备而来的，要不着钱就不打算走了。
小陈也会跟他爸套路了。
“之前卢叔叔送的那套音响还没试过呢，吃过饭我陪您和关阿姨在家唱K吧。”
老陈笑了，我还不懂你小子，平静接招：行啊。
陈昉和关阿姨唱了几首中老年人最爱的情歌对唱（相思风雨中、选择......）
陈嘉树默默吃了一晚的狗粮，觉得老年人秀起恩爱来尤其致命。
轮到他了，是一首you raise me up.
并补充说道：“这首歌主要是唱给我爸，我这些年不懂事，幸亏他一直支持我。”
作者：呕......你今天为什么喊爸爸喊得那么自然。
小陈：为了扰乱其心智.......
小陈的歌选得非常不错。
You raise me up so I can stand on the mountains.
You raise me up to walk on storm seas.
铁石心肠如陈昉......也栽了。一首歌唱完，明显看出老陈眼眶红红的。
小陈：彩衣娱亲啊。
作者：你的员工要知道自己老板为了公司发展壮大这样牺牲自己，还不得拼了命地给你干活？
小陈：算了这种事迹还是不要宣扬了。
老陈松口了——我不帮你谁帮你呢。
"我是可以先借些钱给你周转。"
小陈：借给我......啊也行，我这边好转了肯定还您。
老陈悠悠说道：月利率嘛就按2.5算吧。
小陈下巴掉下来、爸你跟我怎么这么下得去手：“我不如去找银行借了。”
老陈：呵呵、你找银行借钱能这么容易？
小陈：“是、是。还是跟您借、最痛快。”
（腹诽：找银行我起码不用唱歌）
老陈：“明天你去公司财务那里，让他给你办。”
小陈：好。
作者：你真的借啦？你应该有点骨气——“不用了，我看不上你那两个钱。”
小陈：我怎么能跟钱过不去呢。
作者：你不是觉得利息太高了？
小陈坏笑：还利息呢。本金能不能还他都看得我心情。
（这年头借钱的是爷爷😂）
作者：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小陈：有一学一。

梁涛那件事之后，陈嘉树赖在家里不上班、给自己放了十天长假。
郦医生拿病号没辙，但也不想看他一直颓废下去，终于忍不住问了句：“陈嘉树你还工不工作啦？”
陈嘉树信口开河：我打算退休了。
郦医生嗤笑：接下来五十多年的退休生活，你要怎么过。
陈嘉树：吃喝玩乐。
郦医生：那你有足够养老金吗？
陈嘉树笑：“没有。郦医生养我吧。”
郦医生目光停留在他系衬衫扣子的手上，很郑重地：“我一个月的收入，可能都不够给你买件衬衣......”
陈嘉树：哈哈哈郦医生你不用有压力。我到时只穿旧衣服。
郦医生很欣慰：“那要只是多张嘴吃饭嘛，还是没问题的。——只要你习惯吃我做的菜。”
陈嘉树想到郦知微展示过的一系列黑暗料理，退却了：“不不、我还是回去工作吧。”我爱工作我爱公司食堂！

郦医生见他说话间已经穿戴整齐，“约了朋友啊？”
陈嘉树：“约了大老板。”

大老板不是别人，正是陈嘉树一直很仰慕的韩楚光。
韩楚光听说他跟陈昉闹僵，唏嘘之余也生出几分期待：来找你韩叔叔我啊。
陈嘉树不出所料地投奔他来了。
韩楚光象征性地询问两句：“你爸爸那边......？”抢人家儿子这事儿是有点不地道啊。
陈嘉树半垂着头：“他不管我了。”——他让我滚蛋。
韩楚光安慰他：“老陈那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好话不会好说。”
“你爸那边需要你的时候，你随时再回去。先跟我这干着。”
陈嘉树心道：“需要我吗？”恒兴集团上下，不知多少他的亲儿子。
算了、他都懒得纠结这些事。

陈昉跟朋友吃饭听说陈嘉树又回了中投做事，也未觉意外。
老友A抱怨：“现在这帮孩子怎么都爱跟着楚光混啊。”
老友B接话：我女儿说了——“韩叔叔有人格魅力、不像你们光知道赚钱。”
“数他老韩最会赚，这些小崽子们啊，还是年轻。”
老友B看了眼陈昉：“咱家那位大小姐我是不敢管了；你们嘉树可不像会任性的孩子啊。”
老陈叹口气，我也知道我错怪了他，伤了他的心，难道要我道歉去把儿子哄回来？
老陈可放不下脸面。
一杯酒干下去：“随他折腾罢。”

陈嘉树在中投做得很不错，勤勤勉勉战绩惊人，人脉积累了不少，在金融圈也算闯出点名堂。
他之前在香港做了一段时间私募基金，贼心不死，又想去试试水。
韩楚光为人比较光风霁月，很乐于提拔后辈，并不介意分给陈嘉树些资源，蛮支持他自立门户的。
陈嘉树找来几个合伙人，自己当上老板了；但是中投这边好几个案子得跟进，所以很长时间以来他都是两头兼顾。

陈昉听说儿子开始创业了，没表态，连个关心电话也没打过。
陈嘉树嘴上不承认，心里还是有点失望的。
身边创业的朋友不在少数，像他这样单打独斗不拼爹的、没有。
他基友做投资，老邵一路给儿子开绿灯。这边消息出来企业挂牌上市，那边立马原始股几百万买进；企业一上市市值翻几倍，邵沥阳再把股份出手套现。
当然了，像老邵这么有底气、这么宠儿子的爹，也不多。
陈嘉树自我安慰：知足吧，起码老陈没来给我把生意搅黄了，让我乖乖回他手底下做事。

他后来陪中投的客户在Xx吃饭，隔壁包间撞见了老陈和他的合伙人一起。
陈昉跟那几位客气：“陈嘉树年轻气盛，你们多担待他。”
陈嘉树站在门口微笑：他爸......真是的，还跟小时候似的，总不忘找他的校长老师出来吃饭，请他们多照顾他。
陈嘉树对父亲向来期待不高，陈昉能为他做这些，够了。

直到他合伙人有一天无意间说漏了嘴：他们公司接的第一个大单，是陈昉跟老哥们套交情，送来的。
陈嘉树知道后给老陈打电话：“爸。”
想了半天那句“谢谢你”还是难以说出口，最后没头没尾地来一句：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他们父子间的关系也就这样了，冰冻三尺，又反复经历严寒天气，想彻底融化是不太能够了。
前不久又稍稍松动，是因为老陈喝醉酒了。
醉得不轻，翻开通讯簿里陈嘉树的名字，想都没想就按过去了。
电话接通，隔着手机仿佛都能感受到老陈的酒气：“我不让人找你你就不知道回家来看看？”
陈嘉树愣住：“爸你喝多了？关阿姨在旁边吗？你喝点醒酒茶。”
老陈不理会他的关心：“你现在在哪？”
陈嘉树回答：“在机场、一会飞广州。”
老陈喝醉酒爱说脏话：“你一天要飞几次！韩楚光他妈的这么作践我儿子。”
陈嘉树偷笑，你当老板的时候也没比他好哪去。但是这个锅也不能让韩叔叔背，陈嘉树澄清：“我是为自己的事出差。”
陈昉把之前憋了很久的话一股脑倒出来：“我和你老板合伙人不一样，他们毕竟是外人。爸爸以后会尊重你的想法，不让你的辛苦白费，你回来......”
陈嘉树叹气：“爸我都说过好几次了，我心思都在做基金上。”你这样总让我回你身边，怎么是尊重我呢。
陈昉发脾气：“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不听教！”
“专心回我身边做事有什么不好？你这样三心两意，早晚我们父子双双累死。”
陈嘉树正为自己公司的事愁得焦头烂额，哪有什么好话能回过去：“累死也是您逼我的。”
“要努力、要超越别人、要有本事、要有出息！是不是你这些年对我耳提面命的话？！”
我这边事业刚起步，说放弃就放弃？你能瞧得起我？
陈昉没想到陈嘉树会这样反问他，酒精使他整个人迟钝了许多、少了决策者的霸道，更像是个平常的老父亲：“你别嚷、我也只是建议。”
陈嘉树想到一会下了飞机还有无数的会要开，只想结束对话：“爸、我现在够难的了。”
——您别来添乱了。
陈昉就算喝了一斤茅台也听得出陈嘉树的语气有多疲惫多委屈了，尘封已久的父爱被唤醒——他是我的孩子啊、这个世上我最该爱护的人：
“不管你做什么，天上地下，爸爸都可以帮你。”
没有人会知道这句话对陈嘉树意味着什么了。
他握着手机，站在人流熙攘的机场里，笑了。
是他同事、哥们儿、女友都很少有机会看到的，真正的笑容。
“行了爸、别吹牛了。我登机了、你好好休息。”

前几天写小陈管老陈借钱的那段，有一句是老陈管小陈要利息。
我一点经济常识都没有的，写到这些总是捉襟见肘，不是四处问人就是胡乱百度。
问一个朋友，这样的语境下怎么说会显得比较随意啊？用哪个数字比较好？
我这个朋友跟我磨叽了半个小时，讲了一溜我听不太懂的词汇，搞得我很不耐烦：
“好吧好吧，那就1.5个百分点。”

后来小陈看到这一段，问我：那个一点五个百分点……
我：啊？还不对吗？我特意问了朋友。
他：那我不说了吧。
我：你说！我就是这么虚心好学！
他：两分利，这三个字就够了。
啊好符合我们老陈高高在上漫不经心的口吻。
妈蛋为什么同样学金融我朋友就那么难get 到我要的点。

暑假写小陈写得比较投入，当时很多剧情都构思好了，是想想好写下去的。
但我这人很矫情，觉得自己没什么工作阅历，写到职场太露怯了，就把正文搁置了。
后来回西安找实习，我跟小陈开玩笑说要找个地产公司实习，观摩一下。
小陈很警惕：你去能做什么？
我：售楼小姐！
小陈停顿半晌：不太想你去。
我：为什么？
他：不知道。
“那我就去了！”
“别，有种看着自己女儿进青楼的感觉。”
“哈哈哈人家一正经工作，被你说的......”
小陈：啊正经点说，是不想你受委屈。
小陈是比较爱撩妹，但对我一直手下留情。认识四五年，清清白白以文会友，突然来这么一句.......唉。

九月份的时候机缘巧合日程排得很满，大概连续工作了十几天，对于一贯闲散的我来说，感觉还蛮酸爽的。
我：我体会到每天上班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了！
小陈：恭喜你了作者大大终于不用靠同理心来感受我的生活了。
小陈觉得生活应当已经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估计再不会说：“我好闲好想上班”这种欠揍的话了。
于是以过来人的姿态来采访我：“怎么样，你现在也实习了，觉得......”
我：“非常充实！希望能天天上班天天这么忙碌！”
小陈：.......
思考了下，这个省略号大致相当于“你滚”。

About letters
陈家三代男人都非常爱写信。
爷爷曾经给陈昉写过信的，老陈收到了也看到了，只字未回。
爷爷质问他，老陈回应：工作忙、没时间。
陈昉会给小陈写便签、嘱咐他按时吃饭、不要乱发脾气什么的。
小陈也从来没回复过。
小陈：这怎么回啊、无从下手。嗯、知道了。吃了、放心。
当然老陈也有写很长的信袒露心扉的时候。
小陈在伦敦读书，元旦前老陈顺路去看他，临走老陈留了封信。
前面就是一些很琐碎的安排和劝诫，最后画风一转，老陈写道：又要到新年了，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爸爸抱着你，一起听元旦的钟声。
回忆杀一起，wuli 小陈这个矫情boy 大概都要哭了，还固执地嘴硬：
我爸套路太多了，我都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现在轮到我们小陈写信了。
前因后果是这样的：
陈昉非常热衷于在外人面前数落小陈；小陈致力于纠正他这个毛病许多年了——毫无成效。
昨晚小陈陪老陈跟某某商会的人一起吃饭，老陈多喝了几杯，整晚都在跟旁人抱怨陈嘉树的不是。
——“臭小子翅膀硬了，不听我话了。我交待他做的事他总有借口。”
小陈：你交待的事我哪样没认认真真完成！陈昉你拍拍良心！
——“非要跟着外人一起创业，怪我拦着他、不支持他？我那是怕他被人骗，现在生意那么好做？年轻人不自量力。”
小陈：呵呵爸，数您给我挖坑的时候最不手软。
——“在我身边做事也不安分，才来公司几天就容不下我手底人。”
小陈：妈的又来。

当然了，以上都只是小陈的心理活动，那么多外人在，他一句也没法反驳老陈。反驳就是顶嘴，老陈那脾气能让他占到便宜？最后总要升级成战争，算了，他不想更丢人了。
陈嘉树听了半晚上，看他爸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站起身，走人了。

气哼哼地回公司加班，越想越不痛快，决定写篇檄文声讨老陈。
某作者坑蒙拐骗把檄文忽悠到手：发来，我给你润色润色。
小陈：那都不重要。
作者：帮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啊，再把你爸气倒了呢。
小陈：好吧。
本以为会是篇声泪俱下的声讨，然而小陈的信啊，说是檄文，还不如说是陈情表。
一上来就是对老陈歌功颂德：爸你这些年非常不容易，事业做得非常牛逼我非常敬佩您。
然后是苦情戏，你上了年纪身体不如从前我非常担心你。
读完第一页纸的作者大大是有点懵的：这叫檄文？你对这个词的理解是不是有点偏差？
小陈：.......重点在第二页。

嗯转折来了。小陈单列一行表示：
你对我的态度，我完全不能忍受。
后面就是回应上面提到的，老陈数落他的内容。
文字非常简洁，没有任何废话，很公事公办的口气。
比较萌的是：小陈很努力地试着以一种不卑不亢的语气在给老陈下通牒，要求父亲以后不要再无端指责自己；但是仍然会在不经意间写出很多服软的话。
比如：“我是有自己的想法，但我们是父子，无论你对我做出什么要求，我都会尊敬你，听命于你。”
以及“我只想把我的事业做好，没什么非分之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一直都是。”
第二句简直看哭啊，就不能不再互相猜疑！

跟他说我好喜欢你写信的风格啊，所有的感情都掩藏在冰山之下，非常克制非常动人。
小陈有点懵：不太能懂你的点。
作者：你不需要懂，毕竟是迷妹视角。

啊他最后一句还调侃了一下：陈董你总说你看不懂我了，会不会是你看我的眼神不对？
笑死了，是的，老陈眼神不行了。

陈嘉树十五岁时生了场大病，在医院折腾了近四个月。
胃部长了肿瘤，大口大口的吐血。他的病情又有点复杂，住了好几天院了迟迟未能确诊。陈家上下除了蒙在鼓里的老太太以及患者本人，都做了最坏的打算。
医护人员和老陈对他绝口不提病情，陈嘉树的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
有一天他躺在病床上问陈昉：“爸，我是不是就要死了啊。”语气之平静仿佛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似的。
陈昉握着水果刀的手顿住，呵斥他：“又胡说什么呢！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陈嘉树笑笑：“看来我没猜错啊。要不然我这样说话您早抽我了。”
陈昉心头一酸，自欺欺人地说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陈昉就不信......”
陈嘉树不想看他爸那个样子，闭上眼，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我想我妈。”
啊、雯佩。
陈昉烦躁地走出病房，到吸烟区吸烟。
他妈的他是造了什么孽啊，致使妻儿落得这般命运。
他想起前天晚上岳母下了飞机指着他鼻子怒骂：“我们顾家上辈子是欠了你的吗陈昉？逼死我女儿现在又要逼死我外孙！”

陈昉本来是推了一切公务在香港陪着陈嘉树治疗的，结果厦门那边出了点意外，他不得已只好飞回去处理。
陈昉在的时候陈嘉树还能勉强配合治疗，他这一走，小陈同学就将破罐子破摔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每天大概只说这样几句话：
“你们出去。”
“不要碰我。”
“我不想吃东西。”
他冷下脸来拿出少爷架子还真挺能唬住人的，护士姐姐都被他气哭了好几个。要不是院长跟他家有点私交以及本院医生救死扶伤的慈悲之心，陈嘉树这种刺头、早就被驱逐出院了。
他虽然表现出一副生死由命看破红尘的淡然姿态，但总归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面对病痛的折磨和死亡的阴影，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至亲之人又都偏偏不在身边陪伴他，他只能选择任性地伤害自己以折磨其他在乎他的人。
首当其冲的是他祖母，急得差点住到了他隔壁。
姑妈打电话给陈昉：“到底是你生意重要还是你儿子重要？”
陈昉答我在机场，马上赶过去。
推开病房门，果不其然地，是姑妈和一位小护士在劝他吃稀饭。
陈昉走进去，接过餐盒，递到他面前：“吃了。”
虽说陈昉的积威犹在，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要真听话地吃了岂不丢人。
“我不饿。”
陈昉扬起手，陈嘉树毫无畏惧地看着他。
陈昉发现几天不见儿子又清瘦了许多；太阳穴都快凹陷下去，跟个纸片人似的。
陈昉败下阵来。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在这看着他。”陈昉驱散众人。
“嘉树，你听话，把粥喝了。”生平第一次的，陈昉几乎是在用恳求的语气跟他说话了。
陈嘉树不吭声。他拒绝听话了。
陈昉默默自我洗脑：他生病了我再拿出点耐心吧。
“你总该想想奶奶，她那么大年纪了，为了你几次跑到山上去拜菩萨。”你还不肯爱惜自个儿！
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总觉得全天下人都商量好了与他作对似的，老陈难得的苦口婆心地跟他讲话他却根本听不进去。
“死了我就解脱了，奶奶该为我开心才对。”
老陈气得啊，全家上下都急得不行四处想办法，你在这给我玩自暴自弃，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颊上：“你再敢把这个字挂嘴边，我打......”生生咽下了“打死你”三个字，他可得给儿子树立好榜样。
过去老陈发脾气打人，通常要等到第二天才良心发现，今天当场就后悔了。
我特么怎么又动手打他了。——来自一位暴躁父亲的自我反思。
老陈决定道歉。
“我刚刚不该......”
陈嘉树：“爸你出去吧，我想休息。”
陈昉几次想跟他剖开心扉的说些话，最终仍是无法开口。
转身出门，只留下一句话：“嘉树，活着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陈嘉树那时还不懂，活着怎么不是一个人的事呢。
直到前段时间陈昉生病住院，家里公司的担子一下子都落到他身上，他才晓得父亲当年那句带着深深无奈的劝诫是什么意思。

他经常念叨着想回到十五六岁，虽然那会儿跟老陈战争不断，但总归还能仗着是小孩子耍脾气。
如今，他亦成了许多人的依靠，再没人来为他的任性兜底了。
唯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噢，结局是误诊了，虚惊一场。肿瘤是良性的，切除后恢复了三个月，小陈又生龙活虎地继续......他的叛逆期了。

一些老陈的小段子
1.
老陈是学化学出身的，毕业之后在家里的一个工厂做事。
他也曾经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嘛，满腔热血要把家族企业做大做强。
老陈打算为工厂引进新科技，然后开启了他的作死之旅——在厂子里搞起了磷脂实验。
结果发生了爆炸。
经济损失倒是小事，当时还造成了人员伤亡。
小陈爷爷震怒了，老陈就悲剧了……
小陈：你为什么不能把这件事展开写。
作者：想看老陈挨揍哪那么容易啊。

2.
老陈很喜欢刘家昌的歌，在厦门的时候常唱那首黄埔军魂，搬到北京后收敛了很多。
最喜欢刘家昌的我是中国人，常常把自己唱哭。老陈曾经找人重装了音响系统，就因为原来的音响没有这首歌。
小陈有一次也找了我是中国人来听，听后吐槽：老陈唱功也太差了，每次听他唱我都很想想笑，听原唱竟然差点听哭了。

3.
小陈奶奶是信佛的，平时念经的时候会说“感谢菩萨让我们过上很好的生活。”
老陈非常不屑：感谢什么菩萨，都是我给你们的。
众人白眼......
作者：生意人都很迷信啊，老陈这么唯物多不合群啊
小陈：他在这点上很中二很朋克。

4.
老陈对小陈也不都是很凶啦，也会开玩笑调节气氛。
公司开会，小陈迟到了，如果碰上老陈心情好，不仅不会发作，还会说：“来来来，陈经理上座”
或者：“陈经理先给我们讲两句。”
小陈一开始还不太敢接招，后来也很配合地：“那我就抛砖引玉了，大家多指正。”
5.
老陈洁癖非常严重，有点强迫症。
恶习之一是如果看到地面有什么东西碍眼他都会想要捡起来扔掉。
小陈还微弱地建议过几次：爸你这样是不是不太正常，你克制下啊。
结局是被老陈骂了一通。
小陈：特么真是上赶着找骂呢。老陈没拿他那标准要求我，我就该烧香拜佛了。
小陈后来非常尊重他爸爸的强迫症（不得不），表现在于——他去老陈家，临走之前都会把沙发抱枕摆回原位。
——论老陈的教导成果在小陈身上的体现。

小陈经常自嘲自己读书少，空有一颗向往文艺的心。
我安慰他：“你现在打拼阶段嘛，等以后事业有成了再......”
小陈：“雇一帮文人吗？”
我：“......再多读读书。”
小陈：“有那时间我得多赚多少钱多雇多少读书人。”

他基友蛮爱读书的，经常发一些文邹邹他看不懂的票圈。
基友个性签名是“欲闻华亭鹤唳，岂可得乎？”
我当时正好用的李斯临终对儿子讲的那句话作签名：“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小陈抱怨：你们这一个个的......我真是没法跟学霸玩了。
又问：他那个签名什么意思，是又想出去旅行了吗？
“噗～这两句话都是表达对过去生活的留恋啊。”
小陈：噢。

小陈说基友平时在飞机上都要看书的，他得向基友学习。
出差前要我推荐本书给他。
我还真翻了遍自己的豆瓣书单，掂量着他的品味说了几本书的名字。
小陈：不要那么厚的，三个小时能看完的。
我又埋头找了一圈，“老板你放过我吧，还是等有钱了雇御用文人吧。”

他给基友看过一节我写的东西，基友说“小姑娘的文风很像叶广岑啊。”
然后话题终结了，我们小陈并不知道叶广岑是哪位。
小陈转达给我，我还蛮吃惊的。叶广岑确实是我最喜爱的女作家，当初写关于京派作家的小论文的时候还特意研究了下她。
基友简直目光如炬。
小陈不服气地问：你说我得怎样才能赶得上Xxx。
“我真不是打击你啊……你们”
小陈：“好我知道了。”

基友有一次同他提起《台北人》，小陈：我没读过。
基友：你一个台湾人，怎么能没读过这本书呢。
小陈还真找来看了，基友知道后又来跟他讨论读书心得。
小陈：啊？还有这个情节？还有这个角色？
基友：你他妈的真地读过了？
小陈：那他妈那么多个故事那么多个人物......我哪里记得住。

有一天小陈跟我说他看了《霸王别姬》，是书，不是电影。
我：你怎么会想起看个同性恋题材的小说……
小陈：正好在书架里看到。
我：倒也符合你对书要薄的要求。
小陈：别讽刺我了，大大。
小陈简单谈了谈他对同性之爱的认识以及文革那段描写对他的冲击，最后总结道：“看得好累，每页都有生词。”
我：这种小说你能遇到生词？！
转念想想，不能打消他读书的积极性：“大概是涉及到京剧术语，而且对话都是京白，你读起来有障碍也很正常。”
小陈：“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


一直觉得他这样子还挺萌的。很多男生都喜欢就着擅长的话题夸夸其谈证明自己多牛逼，小陈不会的，他完全不需要靠这种方式展现魅力了，他甚至会因为对方不感兴趣而完全避开自己的专业领域。

还是我央求他，他才谈了谈他对房市股市的一些看法。
我基本上是接不上话的：噢，这样啊。啊原来如此。那你觉得接下来会？
妈蛋满屏的尴尬，终于明白我拽着他聊《红楼梦》的时候有多欺负人了。
小陈：我可以申请以后不聊这些么，一个人说实在嗨不起来。
我：不可以，你要抱着传道解惑的心态给我科普。
小陈：拉黑你啊。

1.
感恩节
小陈给老陈发问候短信，省略前后的客套话，总结起来大概就一句中心思想：爸、谢谢你又辛苦工作了一年，不如买一辆麦拉伦犒劳下自己吧。
小陈嘴这么甜的时候......往往就是想迷惑老陈心智讨点便宜的时候。
然而，陈昉这位老司机根本不上套：好，你买给我。
一句话反守为攻。
小陈：妈的一千多万的车你让我买给你！你养儿子就是为了这一天吧。
咬咬牙回过一条信息：好！10年后。
陈昉倒表现出一副慈父姿态：不急，等你赚到钱。
小陈对着网页上他心仪的新款跑车暗自叹息：又他妈套路失败。
2.
小陈让我把他写得硬气点，太难为人了，写到这里突然想到他说他爸通讯录里存的是他的大名。
完完整整三个字：陈嘉树
小陈那颗玻璃心，当场就碎，问老陈：你为什么要存我全名。
老陈理直气壮：你不就叫这个，我还给你起别的名字了？
小陈哑口无言。
他那人，其他事情上好说，跟他爹，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回去就把老陈的备注改了，赫然两个大字：陈昉。
作者：之前用的什么备注啊
小陈：很多。老爸、Dad、Boss、陈董、老陈......
作者：很有爱啊。
小陈：不要再伤口撒盐了。

3.
论老司机，小陈只服气他爸爸。
小陈在这方面其实已经堪称佼佼者了，其他事且不论，单说对女孩子，套路中带着真诚，真诚中熟练运用套路，油滑与诚恳之间、温柔与敷衍之间，分寸感一级棒。
每次想到他、再想想我身边那些分分钟说不下去话的直男，我都想说服他辞了工作出来办班教学，为这人世间和谐的男女关系尽一己之力。
小陈：别的好说，到时给我扣一个爱情教主的帽子，被哥们笑死。
我有的时候会调侃老陈颜值不行、跟他没得比。
“老陈那颜值，不减分就不错了，还能拿下九零后小妹妹，人家那才叫全凭本事。”
小陈点头称是：“是是是，老陈有魅力，我自愧不如。”
小陈表示要多向爸爸学习：“老陈的ex再见到他各个都开心得不得了，我却被前任追着打。”
小陈自谦了，还有那么多ex写下哀怨文字回忆你呢，在这城市的另一端为你辗转反侧不成眠呢。
like father like son
愈发觉得我们小陈在渣男这条路上不好回头啊。

4.
小陈有一天接待了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客户。
女老板怪癖比较多，有一条是午餐前后要洗澡，且要求自己的男秘书（姘头）站在卫生间门外等候。
小陈本来是去套近乎的，心想这我就不参与了吧，转身要走。
女老板说：诶小陈你别急着走，站这陪力玮聊聊天啊。
小陈迟疑：这不太好吧。
我陪他一大男人聊啥？
但也不能生意还没谈就折了客户的面子，笑着答应：“行。”
过程略吧。
倒也真没发生什么有看点的事……小陈清清白白地出来了。
也没白陪聊，合同签得很顺利。
小陈跟领导抱怨：“老大，公司能不能抓紧培养下新人，以后这种事就别总让我上了。”
Boss：“你这样说可就是辜负领导对你的信任啦。”
小陈也不好再多说了，心想：我虽然是只破罐子，也不能由着你们这么乱摔啊。
这事不知怎地传到老陈那里。小陈当时正坐在沙发上翻文件，陈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看得小陈背后发凉。
平日里陈昉总骂陈嘉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其实也没仔细端详过儿子到底长什么样，今天这一瞧，不由得感叹，他们家陈嘉树，是长得......挺不让人省心的。
陈昉：你这个、男女关系上不要弄得那么乱，也该注意点影响。
小陈：“大清都亡了多少年啊。爸你怎么还有这套理论呢。”
当然还有他不敢回陈昉的：以身作则啊、老陈。还好意思来说我。
老陈：要我说你还是回恒兴工作，在我身边.......（我肯定不能让我儿子出卖色相去谈单子）
三句话不忘绕回正题，小陈：“停、您打住。”

我快被失眠折磨疯了，整个人都不运转了，答应的小故事不知猴年马月写得出来，实在对不住各位。

说个日常段子。
年底了、原型比较忙，很少有时间跟我闲扯了。
有一天蛮晚的了吧，发消息问我最近如何。
我说失眠好严重啊，我要死了。
他：压力大么？
我：没什么压力，就是莫名其妙地睡不着。
又同他讲：“我习惯每晚睡前脑补小故事的，最近灵感枯竭，可能也是我睡不着觉的主要原因。”
原型以为我在抱怨他，接道：“OK、这个锅我背。”
然后连句过度都没有就把话题转向了他和他爸。
我：哈哈哈哈小哥哥你要不要这么宠我。
小陈：希望你能.....睡得着。

小陈是起床困难户，还迷之自信地不肯用闹钟（嫌吵），最后常常是被夺命连环call叫醒的。
他今天本来要跟老陈一起去上海，早晨一睁眼，八点十五，整个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小陈心想：秘书哥你怎么偏偏今天不提供叫醒服务，我特么让谁等也不敢让老陈等啊。
拿手机、才发现没电关机了。
赶忙给老陈的秘书拨过去：哥你们拖一拖等等我啊。
秘书哥：“不用了，我已经告诉他你有事被叫回公司了，你坐下一班吧。”
作者：哈哈哈哈秘书哥处理起这些事真是驾轻就熟。
小陈：老陈秘书的必备职业技能之一。
不止秘书哥，老陈身边的其他同事也都在大事小情上帮他遮掩的。
“你这简直是团宠啊。”
他自己倒不怎么当回事：他们只是嫌劝架麻烦。
“再说，老陈跟我发脾气的过程保不准要伤及无辜呢。”
秘书哥辛苦了。

到了上海，上午开会，下去去工地现场。
老陈带着个安全帽就要往一堆乱七八糟的脚手架里钻。
小陈嫌脏，站旁边迟疑了一下。
老陈：这么脏，你大少爷就别来了。
我：啧啧、老陈这么懂你。
小陈：我还能真的不进去？老陈也就是那么客气一句。
我：哈哈你更懂老陈，他才是每一句话的背后都是套路。
小陈：我要是连这都听不出来，跟在老陈身边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突然想起《鹤唳华亭》里定权说：我要是不懂我父亲的心思，怎么能活到今天呢。
替小陈感谢时代进步、父权制日渐衰弱。

小陈跟进去后就开始暗暗后悔：妈的管他套路不套路呢，我下次说什么也不进来。
各种滴水也就罢了，脚下也脏，小陈心疼他那双“价值连城”的手工皮鞋：我恨不得脱了鞋光脚走。
小陈抱怨：“他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做派……”
“早知道他要看得那么深入，我直接买一双雨靴穿嘛。”
我：你不能，你会嫌丑。
单论小说里的人物设定，我很萌那种爱挑剔且容易厌倦的男主。这两点、我们小陈都天然自带了。

参观完工地，小陈录了段小视频发给我。
我大笑，你是为了让我今晚有素材可想促进睡眠吗。
小陈：我尽力了。
又说道：视频里出现的每一栋building、都是老陈盖的。
我：啧啧、你这自豪的语气，像川普女儿给她爹拉选票时说的话。
小陈：嗯,替他自豪不假。
难得你有这么服气的时候。

小陈长得比较英俊，是那种在机场或是高铁上会被人偷拍的美少年。
他爹老陈呢、年轻时当过兵，走气质路线，也算得上仪表堂堂；中年略发福了一点，受到小陈的无情嫌弃——
“我跟我爸长得一点都不像。”
“嗯，你像你妈妈。”——我这个狗腿。

小陈一度怀疑自己不是老陈亲生，当然不完全因为长相，而是少年时代的小陈一直想不通，他爸对别人也都还好啊，怎么就偏偏看自己不顺眼。
他总得探寻出个理由来。
这是他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了。
陈嘉树不知死活地问过陈昉这个问题、且不止一次。
“爸，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有时赶上老陈心情好，会同他开玩笑：“嗯你不是。早就想告诉你来着。”
但大多数时候老陈的心情并不好——“你他妈再跟我胡说八道！”
与这句话一起的，通常还有飞来的水杯、钢笔或是文件夹。
小陈伺机撤退：“爸你这样我们还怎么聊天。”
老陈：“你是来找我聊天来的？你是想着法儿来气死我的。”

所谓城外的人想进来，城里的人想出去——小陈在过了两年“喝酒、出差、加班”的工作生活后，迫切地想滚回学校读书。
这个念头冒出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但始终说不出口；当初也没人强迫他早早出来做事的，是他自己为争一口气。现如今说不干就不干了，岂不坐实二世祖的罪名。

正好赶上元旦去香港过节，仗着姑妈奶奶都在场，小陈打算探探老陈的口风。
餐桌上，小陈装作漫不经心地宣布道：“我打算辞职了，想继续念书。”
姑妈向来是捧场王：“去北美吗？你表哥之前读的那所商学院就很不错。”
“我不想读商科了。”
老陈这才抬头看他一眼：“那你去学什么？”
被老陈瞪了一眼的某人明显失了底气：“电影......制作？”
老陈连“give a second thought ”的样子都懒得装，当场就否决：“不准你去。”
连姑妈都觉得陈嘉树的提议是在作死，很知趣地没帮腔。
倒是奶奶插话了：“嘉树想学什么就让他去学嘛，年轻人多尝试下没什么不好。”
老陈皱眉：“妈，您不能一味惯着他。”
又看向陈嘉树：“你给我打消这个念头。”
老太太撇撇嘴、完全偏向孙子：“不用理你爸，奶奶支持你，学费不够就找奶奶要。”
陈嘉树忍着笑：全家也就奶奶敢这样说老陈了。但是老太太也太小瞧他了，他工作两年了难不成连学费都出不起。
老陈对母亲也是无可奈何：“妈，您跟着添什么乱。”
奶奶笑着说道：“你当初要去台大读那个什么中文系，你爸不同意，我不是也帮你说话的。”
陈昉脸一阵红：“都过去几十年的事，你当着小孩子面提什么。”
小陈已经笑得连筷子都握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爸那样的人，经商还算有点天赋，文学？边都不沾好不好。
怪不得老陈总在朋友圈发很长的心得感悟，写作欲望被压抑太久了吗。
陈昉对他妈不敢说什么，对着陈嘉树可就没什么好脾气了：“陈嘉树！”
陈嘉树正襟坐好。
没撑过半分钟又嬉皮笑脸地：“奶奶您讲讲，我爸当年怎么想投身文艺的。”
“八十年代嘛，那会年轻人都流行念几句新诗。”
姑妈也似乎被勾起了那段记忆，看着老陈：“嗯，我也记得哥读书那会儿写文章写得很不错。”
小陈的不屑之情溢于言表：“他现在连篇年会讲话稿都要卢秘书给他写好。”
奶奶颇为惋惜：“都是你爷爷那个老顽固。”
又埋怨陈昉：“你看看你现在，跟你爸当年有什么两样？”
陈昉搁下筷子，站起来：“怎么没有两样？起码陈嘉树说要学电影的时候，我没有抽出皮带打他一顿然后直接送他去当兵。”
说完转身走了。
留下沉默的众人。
小陈心道：玩大发了，勾起老陈不愉快的青春回忆了。
我还是躲出去会朋友吧。
临出门：“奶奶，您可千万别再在我爸面前提我要学电影的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