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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班级】【原创】问雨(古风f\/f,伪权谋)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刚刚入夜,月诏宫里便开了宴席,陛下那边下午便已来了赏赐,舒妃虽顾忌着皇后,到底也将两个女儿早早打发过来,后宫众人闻得此信,也都陆陆续续前来道贺。
一时间,月诏宫里热闹非凡。
书问无可奈何,只能去宴席上露了一面,本打算敬几杯酒了事,却被仪妃强行留下,早早便结束了宴席。
沈思言随姐姐上了轿辇,一路上闷闷不乐,心里暗想着刚才的事,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你在想什么?”沈思雅看她满腹心思,便下意识多问了一句。
“姐姐,你觉不觉得刚才仪妃有点奇怪?”
“怎么说?”沈思雅顺嘴又问,要说她这个妹妹,自幼起便有几分卓越,其机敏聪慧之处,远甚于常人,因此她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
“宫里人人皆知,三姐姐是皇后之臂膀,仪妃与皇后势如水火,她纵然养育了三姐姐几年,那也该处处防着些,可我看她今夜看三姐姐的眼神,好像那是她亲闺女似的。”
听她说得如此玄奥,沈思雅蹙眉道:“仪妃被皇后设计,被废去妃位打入冷宫,已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再获新生,许是多了些常人不知的感触罢了。”
对于姐姐的解释,沈思言并不认可,摇头道:“微雨和念雪当时也都在场,既是感触,她对她们,怎不见得有如此深情?她不是一直最疼爱微雨吗?而且念雪才是她亲生女儿。”
沈思雅懒得再猜,便直接了当的问她:“你究竟在疑惑些什么?”
沈思言沉默许久,忽然自语开来。心中疑惑越发晦暗不明。“或许我们都错了,或许微雨并不是仪妃最爱的女儿,或许她和沈书问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思雅微微挑了下眉,对她的猜测显得难以置信,“微雨六岁入月诏宫,至今已有五六年了,仪妃宠她已远远盖过了念雪这个亲生女儿,如果仪妃并非出自真心,那又为何一直做出一副舍命相护的样子,这是要做给谁看?”
“做给谁看?要么是陛下,要么就是皇后与华家了,反正咱们的母妃性情仁弱,不可能让她忌惮到如此地步。并且她明明知道,你我今夜是代表母妃前来,目的是要通过她促成蓝赵两家的结盟,可你看她,方才可有半点亲近之意?”
“是啊,她连一句敷衍都没有,便匆匆让人撤了宴,与赵家结盟,对蓝羽有利无害,可她作为蓝羽在京的代理人,竟然对此置之不理,也不知打得什么算盘。”
沈思言还在喋喋不休,沈思雅却无心去听了,只寥寥应付两句,她本就不善于权谋之争,奈何二哥执意争储,七妹又一心要斗败沈星悦,她才不得不牵涉其中。
待回了宫,她便让沈思言去睡了,自己则去面见母妃,将路上诸事一一回禀,舒妃闻言陷入深思,许久不回一句话。
自己的两个女儿,小的那个虽然不太能沉得住气,但聪慧非常,能查觉到一般人察觉不到的微妙之处,而大的那个虽然谋略不多,但胜在沉稳,两人刚好互补。
因此,她相信沈思言的判断。
仪妃将自己对沈书问的情感深藏多年,如今却又毫无顾忌地展露,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本宫这就修书,你差人送回府去,希望咱们赵家还能抽身吧。”
沈思雅大感疑惑:“母妃,这是为何?”
舒妃苦恼的叹道:“丫头,你不了解华修仪,自然也不知道她的可怕之处,赵家如不尽早绝了与渊王结盟的念头,必将一败涂地。”
沈思雅神情大凛,想到路上妹妹说过的话,又见母妃如临大敌的神情,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母妃,仪妃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舒妃暗暗冷笑,“她么?她是个庶出,但皇后曾经对她百般爱护,她也曾经是我挚友,可惜得是,我从来也看不懂她。我只知有的时候她为了达到目的,所施手段会令人发指。”
沈思雅闻言更是惊心:“母妃你是说,此番她再登妃位,将会舍弃渊王?这不可能!渊王爱她至深,无条件的信任于她,她怎敢如此!”
“对华修仪来说,没什么是不敢的,渊王之情,早已让她如芒在背,如果我们再不退步,那么她出卖的可不只有渊王了。”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第二天一早,书问便与沈星悦一同出了皇宫。
书问十分明白,沈星悦此番执意同她出行,并非仅仅是想腻着她,多半还是皇后授意,因此对于昨晚与华修仪的密谈,她也并未着意隐瞒。
“姐姐,这可是咱们第一次一起出行呢。”沈星悦挑开车帘,看着外面熙攘热闹的街道,不由得倍感愉悦。
“是啊,可以痛痛快快的闹上一场了。”沈书问亦含笑言道。
自从圣旨降下,兵权之争已经了结,由渊王统兵挂帅,而以沈天宇、沈天航、萧明远为将,兵锋所指,元戎惨败,乱民归依。
连番战役中,萧明远与沈天宇的表现都甚为出色,将来班师回朝,必受嘉奖。暂时来看,西境乱象已经平息,但据沈星悦的传话来看,连月不甘受损,目前正厉兵秣马,预备大举南攻,所以渊王此时还无法脱身。
而柱国公的五万精兵,已经秘密迂回至渊王封地的东面,藏身于葫芦谷中,虽然无法媲美那三十万大军,依旧是只不可小视的奇军。
“姐姐,仪妃要是临阵反戈,必会引起渊王戒心,那时候蓝羽恼羞成怒,父皇和母后可就危险了,南魏百姓也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这件事,只有她来做才最为合适,蓝羽叱咤半生,见识过多少阴诡手段,岂会轻信于人,唯有仪妃,他爱之甚切,从来不会对她设防。”
“你怎知他不会对她设防?”
书问心中冷笑,若非如此,又怎会有念雪的出世?蓝羽一世英名,却注定要在女人这里栽了跟头。
“无论如何,她是我们唯一成功的机会,与其疑神疑鬼,不如放手一搏。”
“唯一?姐姐,你向母后请命之时,不会已经算准了这一切吧,从一开始,你就想逼仪妃与你合作。”
书问沉默着,沈星悦却从她的神情中看到了答案,不禁拍案叫绝。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书问心中却提不起半分快意,隐隐约约之间,她似乎对华修仪感到了一丝丝的失望。
书问本来一直以为,华修仪此番蒙舒妃搭救,必是要与舒妃联手,一同助蓝羽挥师抵京,再借蓝羽之势推二皇兄上位。
这虽然有点冒险,却是一条绝佳之路。至少如果换作是自己,就一定会那么做。她从冷宫脱身一事,已经彻底激怒了皇后,相信很快就要下手。可是昨晚的宴席上,华修仪又刻意冷待凝雪宫的人,拒绝了赵家拋来的好意,这就意味着当那一刻真的来临之际,舒妃不会再伸以援手。
也就是说,华修仪亲手断绝了自己的生路,已经时日无多。
因此,便有了那一番密谈。
尽管蓝羽很爱母妃,但她的母妃也许并不如传闻中那么爱他,哪怕是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书问看透了这一点,并且抓住了机会,拿微雨和念雪的性命来威胁。即使蓝羽交出了自己的部署,但她无法判断真假,华修仪却可以。
显然,华修仪也有了预感,就趁机抛出了自己的条件,那就是要她做出承诺,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微雨的性命,即使是皇后,即使是华家,有必要时,都可以斩草除根。
书问并不知道为何华修仪对微雨有如此深的执念,也不知道华修仪是如何与自己的姐姐、家族反目,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但她还是承诺了,承诺这一生一世,都不会让任何人伤了微雨性命。
然而,也仅仅是性命。
为了微雨一人,人们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包括华修仪,也包括她,她无法再给予更多,微雨也不应该奢求更多。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华修仪望着那盏华贵非凡的凤椅,金凤腾云的雕纹栩栩如生,灵秀的双眸中神采飞扬,是那般的尊贵傲然,不由得心绪如潮。
这是属于姐姐的,世间众生芸芸,唯有她的姐姐,才配得起这样的殊荣,她心里自豪的想着。
忽然间,有轻微的脚步声,从里间渐渐飘来,而这时,整个前殿,已经只剩了她自己。
皇后沉默的望向她,今日也并未身着凤袍,所施妆容亦不如往日那般艳丽夺目,只是一袭素锦,挑着一只翠绿珠钗便罢了。
华修仪含笑低头,眸中神采温润如初,仿佛她还是当年的她,长伴于长姐左右,不离,不弃。
可惜,当年也只是当年,时光流逝,她们都已做出了改变。
“我就知道,在要我死之前,你一定会放下骄傲,与我说说话的。”
“是啊,所以今天,我不是以皇后的身份来见你的。既然你要接手,那我就给你七天,七天之内,京中内外,在朝在野,凡与渊王勾联者,都不可以放过。并且你要确保,不会让渊王生出戒心,至于怎么做,那是你的事了。”
“七天?不是说三个月吗?”华修仪诧异道。
“那是对书问而言,对于你,我没有那么宽容。”皇后神情冰冷。
华修仪半晌怔然,只盯着她的脸看,忽然笑出了声:“姐姐还记得吗?为了你,不论什么事,我总是愿意的,只需你说一句,甚至不用说,我便会替你做得好好的,脏我自己的手,为你铺路,为你得名。”
“也包括你背叛我,背叛家族,背叛父亲。”皇后盯着她,一字一句缓慢的倾吐着,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憎恨与厌恶。“从小到大,我是怎么对你的,在所有人都看不起你庶出的身份,肆意践踏你的时候,只有我一心一意的保护你,我把你捧在手心里,万分小心的爱着、护着,同行同眠,同饮同食,我要外出投师习艺,生怕我不在时族中让你受一点点委屈,所以无论父亲怎么反对,我都要带你一起去,我与你分享我所拥有的一切,从没有过半点的藏私和隐瞒,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没有想到……”
“是!你一直是一个无私的姐姐,你教我读书练功,给了我你能给的一切,你太无私了,所以连你的夫君都要与我分享。”华修仪含泪而笑,绝望的向她嘶吼,那是她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说起过的苦痛。“姐姐,我不是你,我没有你对陛下的深情,可你还是将我一生都困在宫墙之内。”
“当初是你自己提出要入宫的!”
“是你先向父亲要求的,你说你需要帮手,与其等父亲开口,我主动请缨,好歹有些体面。”
皇后静默半晌,眸中泪光微闪,原来那天晚上,华修仪都听到了,自己确实曾向父亲倾吐对于入宫的诸多忧虑,父亲也曾有意要让修仪入宫相伴,但她知道,妹妹的志向不在宫廷,后来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到底觉得不妥便拒绝了。
奈何造物弄人,华修仪只听了一半,便草草臆断,不曾过问她真相。
“就为了这事,你十八年来对我深藏怨念,即便我真的这么做了,那又如何,还记得我们入宫前的誓言吗?要让华家,成为天下第一家。”
华修仪一笑对之,“所以我说,我不是你啊,华家从未认可过我,我当然也不曾属于华家,我唯一在乎的只有你,为了助你登上后位,我阴谋迭出,手段施尽,害了多少性命,沾了多少鲜血,以致于举世之人,皆骂我作妖妃,尊你为贤后。”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大清早起来喂文,只说感不感动?感不感动?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可是直到你遇上那个人,就一切都变了!”皇后怒声而斥,她曾经爱她如珍宝,可是如今,她却恨她入骨髓,那种被至亲背叛的痛苦与怨念,仿佛永世也未得散。“为了她,你不惜置我于死地!”
“姐姐……”华修仪失声唤道,数十年岁月交缠,她们之间曾经彼此深爱,也曾彼此算计,有胜有负,是非对错早已说不清了,只有这一件,她心中有愧,有痛。“你当时胎像不稳我并不知情,我以为火元珠对你来说没那么重要,我以为……”
“即使你真的不知,你还是会那么做的,因为她说,因为她要,所以你就会从我这里拿走。”提起当年,皇后满心恨怒,当年她怀着天航,再有月余便将临盆,太医嘱咐她要格外小心,有孕之期寒毒愈甚,若无火元珠相护,必会一尸两命,可是她的妹妹,她捧在心尖上的妹妹,却施计将火元珠掉了包,害她几乎与自己腹中之子一同丧命。
“你如今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那么火元珠是上古异宝,其神力可随血脉流传这一事,又是谁告诉星流的?本宫的长女,她当年只有七岁,却为了救母亲和弟弟血尽而死,你这个做小姨的,其心可诛!”
见皇后如此伤绝,华修仪无地自容,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取姐姐性命,也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姐姐的孩子,却还是造成了那般严重的后果。
她虽然知道,姐姐自幼便有寒毒在身,举世名医都说这寒毒奇诡异常,无药可医,可是父亲不肯死心,最终求来了火元珠,姐姐才得以活命,可是那几年间,她见姐姐并未时时将火元珠带在身旁,便自信寒毒已经根愈,才有了调包一事。
但火元珠的神力可随血脉流传一事,并不是她告诉星流的,因为连她也并不知晓。
“姐姐,真的不是我说的,也不是我故意要害死星流的。”
“若真不是你,那就是苏晴萱那个贱银了,她一心要得到火元珠,她使你背叛了我,故意要害本宫的长女,我也要她的女儿受一世的折磨!”
“当时她身负重伤,急需火元珠医治,是我自己主动拿去的,她从来不曾索要过,即使是她性命垂危之时,她是无辜的,微雨更是!”
皇后冷眼瞧她半晌,心中再不抱一分希望,果然,一旦涉及到那个人,她就像变了个人,变得自私,无礼,且残忍。
所以她要用同样的残忍,来回报当年的背叛与绝望,还有至今仍萦绕不去的丧女之痛。
“我曾经无比信任你,即使你换走火元珠,害死了本宫的长女,也险些害死本宫,所以我恨的只有苏晴萱,却从没对你发过半点怨气,直到我亲眼见识到三叔的下场。”
三叔?华修仪的心跳猛然漏了一下,眼前依稀在那久远的从前,仿佛是有那么一个如暖玉般的温润君子,是她年少不可多得的憧憬。
她的生母十分低贱,是整个华府中最低贱的下奴,父亲英武有为,皎如明月,这样的两人无论如何也不该在感情上有所勾联,可惜那晚尊贵的少爷喝得大醉,从院中随意拉了一个婢女,行了那苟且之事。
尊贵的少爷心怀高远,处处钻营,在感情上自然就变得铁血,孩子刚一落地,他便杖毙了生母,并且一生都将其视为耻辱。族人也纷纷指责,说这孩子玷污了华家高贵的血脉,只有华家嫡长女还有那位格外温暖的三叔,对她格外的上心。
他们不曾欺辱过她,也不曾指责她的出生,还处处维护照顾着她,保护着她的童年,她的少年。
她曾经无比坚信,若是自己可以熬到及笈那年,一定要嫁给三叔那样的男子。
可是还未等到及笈那一年,三叔便已娶了妻,还纳了几房妾,从此诗酒风流,不问世事。
她才终于明白,原来,天下男子皆薄幸,他对她的好,不过是一时的怜悯,从此,她不再过问有关三叔的任何事,也不再想起三叔,他在她的生命里,成了陌生人。
一瞬间,面对华修虞的呵护备至,她也开始疑惑起来,这种感情太过脆弱,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姐姐也会如同三叔那般,将她抛弃,将她遗忘。
所以,在她遇上苏晴萱的那一刻,这种不安和恐惧被无限放大,她彻底爱上了这个人,甘愿为之付出一切,她甚至抛弃了旧日的家族,旧日的三叔,还有旧日的姐姐。
抛弃家族,让她觉得如获新生。
抛弃三叔,让她觉得无关紧要。
抛弃姐姐,让她觉得荒谬,认为自己所做的,都是未雨绸缪,所有的牺牲都是必要的,包括那颗火元珠。
她身陷在自己的魔障里,亲手阻断了自己的退路,也断了皇后的念想,她并不知道,自己在面对苏晴萱的时候,那种卑微如尘的讨好模样,会刺到华修虞。
她的姐姐,不愿看到她做出不伦之事,祸乱大魏宫廷,更不愿看到,她丢失了她自己。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你还记得他吧,曾经官领少府,负责看守国之重宝七节龙骨,你却利用他对你的信任,将七节龙骨全部盗出,陛下雷霆震怒,将三叔杖毙,无论父亲再怎么努力,也未能将人救下。事后几天我去看你,却见你丝毫不曾将三叔之死放在心上,只一心都是苏晴萱,苏晴萱。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只要是为了她,你就会变得毫无底线。我恨你,也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的。”
到底为什么呢?多年以来,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皇后,当她死里逃生之时,当她得知长女丧命之时,她恨得也只有苏晴萱,对于自己的妹妹,她从来都舍不得。可是在她看到华修仪对于三叔之死无动于衷时,她忽然就愤怒了,而那种怒,渐渐也就演化成了恨。
她觉得,比起苏晴萱,自己的妹妹做出那样的事,更加不可原谅。
更或许,是因为她第一次真的看清了华修仪的本质,她的妹妹,一旦认准了一个人,便会将其奉为一切。
正如最初,她给予了华修仪一切,华修仪便甘愿为她九死无悔,可是后来苏晴萱出现了,成功的取代了她,成为妹妹心中最重要的存在,修仪便为苏晴萱偷走了火元珠,使她几乎丧命,更害得三叔无辜被杀。
为了自己所需要的,为了自己所追求,为了自己所爱的,便可以不惜一切人、事、物,哪怕骂名再重,罪孽再深,华修仪都不会有片刻迟疑。她的妹妹,也许就是如此凉薄,因为自己对她而言不再重要,她便轻易的舍弃,如今对于蓝羽,不也是这样吗?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你所有自以为是的爱,都源出于那可笑的私心,这一点倒是和苏晴萱一模一样,你们俩,简直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皇后冷笑着,一步一步朝她紧逼,她知道苏晴萱对是华修仪的逆鳞,是软肋,是旁人不可触碰的神圣所在。
可是,她却偏要去碰,不仅要碰,还要一手将之摧毁。
“你再要胡说,我杀了你!”华修仪被激得双目赤红,从袖间取出一只匕首,以闪电般的速度欺向皇后。
望着横在颈间的匕首,皇后痴笑如狂,这还是当年华修仪及笈时,她远行归来送她的贺礼,而如今,它却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多么讽刺啊!
不得不说,华修仪的手段确实高明,这不声不响的,竟让堂堂渊王对她死心塌地,还在这四族夹缝中挤出了自己的一方势力,搞得华家束手无策。
可惜她忘记了 ,华修虞不仅是她的姐姐,还是她的师父,在勾心斗角中,未必会输她太多。
没有人想象得到,那么骄傲的华修虞,有朝一日竟也学会了低头和隐忍,在无数个日夜里,默默舔舐着丧女之痛,将她胸中每一丝的仇恨与怨毒,精密的编织起来,布下了一场弥天之局,在华修仪陷入绝望,不得不做出那一连串可笑的艰难抉择之时,她就躲在黑暗之中狞笑。
“你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可你却一直在犯错。”
“万般皆是不得已,何必分出对与错?当年一步步引我入局,不断逼我抉择的人,就是你,我的长姐。”华修仪怨怒不已,将那匕首奋力扔了出去,声嘶力竭的指着眼前的人。
皇后仿佛是要刻意折磨她,故意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道:“当时,梅嫔与你皆怀龙嗣,陛下巡游未归,我命人暗中给她催产,以便于和你的产期靠近,之后又大张旗鼓的追查火元珠一事,做出不肯善罢甘休的假象,好让你自乱阵脚。你果然中计了,担心我会为星流针对书问,居然凭着梅嫔重情重义的品性,想出那偷天换日的妙计,把你的亲生女儿――书问,变成了皇族族谱里一名早夭的无名死婴!可怜梅嫔刚刚丧女,又一向将你引为知己,再次有了做母亲的机会,自然甘冒灭族之险替你隐瞒,可你根本不信任她,又怕惹我怀疑不好自己动手,便想借你另一挚友之手达成目的,可惜舒妃不愿再与你为伍,居然暗中向我告密。”
“她心甘情愿为我付出,我又何必不识时务,永远不能授人以柄,如果那样做了,要么杀人,要么被人杀!还记得吗?这都是你教给我的!”被她这一通刺,华修仪心如刀绞,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服软,言辞便更是咄咄。
皇后冷静的盯着她,眼睛里露出阴狠的笑意,是的,她曾一手带大的妹妹,是一个可以六亲不认的魔头,那么她这个教出魔头的人,自然也是一个魔头。为了惩罚华修仪的狠毒,她变得比她还要狠毒,几乎无所不用其极。
“后来苏晴萱被陛下宠幸,怀了孩子,巧合的是,这个孩子的生日刚好和书问是在同一天。生完孩子之后,苏晴萱状态极差,在我的提示之下,陛下也对她的身份起疑,便秘密派人调查。你清楚她无法在这里多留,便偷偷派人送走她,可是我的好妹妹,你以为你能想到的,我便想不到吗?我根本不会让她有出逃的机会,之所以让她出京,不过是为了让她在陛下的眼前消失而已。”
华修仪神魂俱碎,本以为晴萱早已逃脱牢笼,获得自由之身,却没想到,这十六年来,她一直遭人囚禁,痛苦不堪,而且还是自己一手将她送入那张陷阱里。
因为她,她的晴萱多年以来一直深受苦难。
“好戏还在后头呢!”见她那般失魂落魄,懊恼不堪的模样,皇后心情更是畅快。“苏晴萱的孩子出生了,并且和书问是同一天生日,你以为我会放过么?那日平地起风,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我让父亲买通钦天监的所有官吏,让他们群奏称宫中有女不祥,乃天降的妖星,那场大风便是预警。陛下向来笃信天象之说,结果发现书问与微雨都是那一天出生的。我本来以为你会保护微雨,毕竟你是那么深爱苏晴萱,可惜我错了,你居然让微雨背了这妖星之名,你知道我会想尽方法毁掉你所珍视的一切,所以十几年来你给尽微雨恩宠,其实是将她当成了一枚挡箭牌,还把书问和梅嫔一同关入地牢,整整八年,让书问在我眼前消失,把我的目光转向微雨,我对她的注视越多,你的亲生女儿就越安全。你想让我这么做,好吧,我就做给你看,可与你设想中不同的是,微雨在宫中受尽委屈,书问在地牢同样备受煎熬,她的心里早已被你填满了仇恨、痛苦和野心。”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华修仪努力平复着心情,不去看皇后得意的神情,也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走出了凤羽宫。
望着院中微雨那么无邪的笑脸,她的眼前依稀浮现出故人的身影。
苏晴萱,那是她这一生唯一一个深爱到骨子里的存在。
皇后说得对,自己或许不够爱微雨,但对于苏晴萱,她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那种爱超越了一切,并使她超越,甘愿背负一切人性的自私。
她可以背弃所有的亲友,可以让微雨成为书问的挡箭牌,却永远不能看着苏晴萱受苦受难。因为那是苏晴萱,那是她镌入灵魂的挚爱,所以,也许她是时候该做个新选择了。
“你家主子猜得不错,这些年来,晴萱一直在她手里。”华修仪扶额长叹,其实今时今日的结果,多半还在她掌控之中,所以对她的计划而言,目前的一切都进展良好。
当她还在冷宫里时,苏敏儿便已暗中向她表明了身份,并传达出苏晴萱至今下落不明的消息,当时她半信半疑,所以借赵舒怡的风复位以后,她便立刻前往凤羽宫试探。
因为她知道,举朝上下,只有皇后才会如此痛恨晴萱,痛恨她。
“你需要一场死局,所以你过河拆桥,拒绝了舒妃的结盟之意,你也需要让皇后相信你已无退路,所以你自斩臂膀,绝了渊王府的生路,娘娘妖妃之名,果然当仁不让。”苏敏儿半弯着身,笑容里含着几分轻蔑,一言一行都多了几分傲骨。
“此举甚是冒险,本宫并无十足把握,但只要有一丝可能,本宫都会不惜一切。”
“我有点心疼那个男人了,可怜他一片真心,换来的却只有欺骗和利用。”苏敏儿继续揶揄道。
“人生总要有所取舍,只看孰轻孰重。”华修仪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苏敏儿无所谓的挑了下眉, 反正这也与她无关,纯粹好奇罢了。便又言道:“主子说了,她只要七节龙骨与火元珠,至于苏晴萱的生死去留,随你,她一点也不关心。”
华修仪闻言立时沉下了脸,狠狠的盯着苏敏儿,怒道:“她怎么可能不关心,晴萱是她师妹,是为了她踏入这南魏宫廷经历了九死一生,至今仍深受折磨的师妹!”
苏敏儿冷冷一笑,不屑的哼了一声,轻轻道:“正因如此,她才失去了主子的心,才更应该多多受苦。主子派她来南魏,本来就是为了取火元珠与七节龙骨这两件珍宝,可是十几年过去了,她却迟迟不来复命,耽误了主子铸剑的大事!”
“你胡说,晴萱只是被困住了!”
“可她为何落入皇后手里,你知道吗?是她擅自做主改了道路,想要避开你的人,也想避开亲自守在十里河的主子,却正好落了皇后的圈套。”
华修仪一时错愕,只觉心里仿佛有无数针扎,又乱又疼。原来,她为她做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却始终换不来对方的一丝丝信任。
晴萱,到底为什么,让你不信我?
“到时候,你家主子,会怎么惩罚她呢?”
苏敏儿道:“主子说,她不管那人生死,也不问那人的去处,她只要铸剑。半年之内,你得找到苏晴萱,问清楚火元珠与七节龙骨的下落,不然,世间便再无南魏,也再无你华修仪,以及你所珍爱的人们。”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既然她都发话了,我再不答应,岂非自找罪受,但我有个条件,我不在时你要替我照顾微雨,有你陪在她身边我会安心许多。”
苏敏儿不依不饶,薄怒道:“奴婢重任在身,照拂不到罪人之女。”
华修仪摇了摇头,立时便笑了:“或许晴萱确实有罪,但她到底是你家主子的师妹,你主子纵然再恼,也只会恼晴萱一人,断然不会为难孩子,你保护微雨,我才能放心做事,早日找到火元珠和七节龙骨,毕竟现在对她而言,铸剑才是头等大事。”
苏敏儿无言可对,无奈之下,只好暂时先应下了,何况她并不讨厌微雨,之后便传信回教中,得到教主的允准之后,这才踏踏实实的在紫夕苑中待了下来。
本来以为只要等到华修仪完成使命,她便可以功成身退,回到教主的身边,再做回自己的天罗杀宗之主,却不曾想竟会风云突变,从她踏入这南魏宫廷,就再也拾不回过去的身份。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华修仪处事果然利落,这才四日不过,蓝羽在京的势力便已瘫了八九,还接连修了两封书信来安抚渊王。大规模的流血事件,使皇帝不得不对外宣称京畿染疫,进而严锁各处城门,一一盘查各家各户,以掩护这次清洗行动。
百姓们惧怕瘟疫,纷纷惶恐,不仅哄抢药物粮食,还相约出逃,为了保证这次行动的绝对隐秘,出逃者一经发现,皆就地处死。
一来二去,大家便都紧闭门户,盼着疫情能早日平息。
到了第五日,京中所有与渊王勾联的势力都被清剿,而京郊也只剩下了一个地方,涂县,那里地势险要,且极为富庶,还盘踞着一批死士私军。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书问在寺里待着无事,每日不是指教星悦武功,便是诵读书籍,偏偏佛寺里旁的书极少,佛经却数不胜数,渐渐便也烦了,一收到华修仪的传信,便立刻向皇帝请了旨,将三千宿卫调出宫来,与她一同奔赴涂县。
据华修仪的说法,这里盘踞的,都是蓝羽手下最精锐的死士,并且经过多年来的培养,已经渗透到县内各处,所有的士绅官宦,几乎都被他们掌控,蓝羽一旦举事,这里便将是他的后勤供应之一。正因其重要的性质,早前蓝羽给她的图册里,并不曾标注此地,也就意味着蓝羽到底还是留了一手,如果当时她真拿着图册到凤羽宫告密,蓝羽的兵马,一定已经打过来了。
“姐姐,三千对一千,我们占了极大的胜算。”星悦骑在马上,兴致勃勃的冲她说着。
书问微微摇头,说:“那些人身手极佳,且又善于隐藏,我们很难分清谁是乱党,谁是正经百姓或官差,并且对于涂县来说我们毕竟是新客,很容易引来注目。”
星悦淡淡一笑,并不介怀,她当然知道不容易,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不想书问担忧罢了。
书问暗暗思量,涂县虽然富庶,但所幸地域狭小,出入都只有一条山道贯通,只要守住这个路口,就算城内翻了天,外人也会浑然不觉。
“不可再往前了,就地安营吧。”书问虚着眼望向那水汽弥漫的前方,河水从十来丈高的断崖流下,直直的砸到水潭里,是那样的响,那样的亮,宛如一条条从天上飘下的云绸,柔软又颇具力量,薄薄的雾气自潭边溢出,越发显得这个地方清幽无比。
她从木箱里取来随行的一只白玉杯,走到潭边轻轻一舀,便递给星悦,温柔笑道:“出门在外,咱们也只好便宜行事了。”
星悦笑嘻嘻的接过,又不知从哪里翻来一只陈旧的竹杯,将那白玉杯中的水缓缓注入,然后尽情的饮下。
“出门在外,用这只竹杯才更加应景。”
书问便笑了笑,她认得那只竹杯,那是当年她们身陷猎场时,她亲手雕的,因为是头一次,所以十分粗糙,不想星悦竟一直留着,忽而便心中一凛,她这数年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星悦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知她在思索对敌之策,便没有前去打扰,只是盯着手里那盏竹杯,她的记忆竟恍惚飘到了从前。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她记得,那是三年前的秋狩。
她是南魏最尊宠的公主,皇帝将御马中最为出色的一匹小驹赏赐给她,她当时简直高兴坏了,不料竟有人意图行刺,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马儿受了惊拼命狂奔,她死命的拽着缰绳,尖叫着呼救。可惜当时实在太乱,而她的位置又太过偏远,就算注意到了也来不及救她。
耳畔风声烈烈,两旁的草木飞速往后移动,也不知自己被带到了哪里。眼见人越来越少,而四周植被也越来越密,她害怕自己被困死在丛林之中,竟咬着牙从马上飞速跳下,顺着旁边的斜坡滚了下去。
之后她便一直昏迷着,再醒来已是深夜,身上盖着一件红色毡袍,昏黄的火光映入眼帘,令她倍觉温暖,火堆旁还坐着一位女孩,正呜呜咽咽的吹着竹笛。
她试着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右脚不甚灵便,身上几处擦伤也开始隐隐作痛。
这便是她们第一次正式相见,而在此之前,她们从未有过任何交际,即便她们是姐妹。
“许久未碰这笛子,如今倒生疏了。”沈书问放下了笛子,自言自语的感叹着。见她已然清醒,便又放下愁绪,递给她一盏竹杯。“你醒了,喝点水吧。”
“这是哪里?你怎么在这儿?”她话问得极冲,自小在母后身边承受的教导令她明白,别人给了你恩惠,必然奢望得你十倍的回报。而彼时的沈书问刚刚遇赦,被父皇安置在仪妃宫里,可仪妃一味偏爱沈微雨,对书问却视而不见。虽然身处月诏宫,却依旧无所寄托,来救自己必然是有所图,因此她并不感念这份救命之恩。
沈书问眨了眨眼,依然笑容可掬的望着她,神态谦和恭敬,却又不显丝毫卑微。“夜黑了林子又深,你且安心修养,明日我再带你出去。”
“你到底怎么找到我的?”见她避而不谈,沈星悦越发觉得诡异。
“我当时离你不远,见你的马惊了便跟来,只是我的马不如你,一时没能追上,等我过来你已经昏倒在山坡下了。”沈书问简单交代了几句,也不管她信不信,扫了一眼山坡下正悠然吃草的马儿,便不说话了。
她想了一想,没觉出有什么不对,便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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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冷吗?”沈书问笑容寡淡,往火堆添了些木柴,使火苗又格外旺些。
她不愿被人看轻,便故作强硬的摇一摇头,但还是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衣物。
“可是我冷,还给我吧。”书问收了笑,满脸认真的望着她,一双眸子幽不见底,灿若寒星。
她瞬间满脸尴尬,这人是不懂察言观色吗?自己不过客套一下,竟然还真想要回去。腹诽归腹诽,她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把衣服扔了回去。
书问接过衣服一抖,铺展在身下的草地上,便握着竹笛倒下睡了。
她看得呆了,这才明白书问并不是因为冷才要回衣服,而是不满自己言行间流露出的轻贱,一张脸霎时间红得透透的。 想她素日是何等荣宠,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这沈书问身份不高,竟敢给自己甩脸子!她越想越郁闷,拿木棍狠狠的戳了两下火堆,立时便惹得火星四溅,哔剥作响。
夜风很凉,并不时掺着鸟兽的鸣叫,这种从未经历过的夜晚令她心里发毛,但困意却越来越深。她一咬牙,也不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直接扑到书问身边合眼睡了,右手紧紧的抱着书问不放。
书问便任由她抱着,那双寒星般的眸子却于黑暗中缓缓睁开,生出细碎的厉刺,却并不叫身后的人知晓。
沈星悦只知道,那一夜,她睡得出奇的安稳。
天色初明,她刚刚睁眼,便见沈书问正拿着一捆青草在喂马。那马虽是平平无奇,却比她所骑乘的小驹高大许多,也乖顺许多。想起昨天的险境,她还满心不平,嚷嚷着要把那马师的头砍下来!
“你这匹马我要了!”她赌气一般开口,眉眼间透着盛气凌人的骄纵。至于昨晚的恐惧与不安,随着天气的清明也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沈书问含笑道,“这马还不如你的那匹,你骑术不好,更难掌控。”
“我的骑术不好,你的骑术就好了?我就要这匹,你赶快给我!”她不耐烦的催促。书问道:“我回宫才只一月,昨天是我第一次骑马,骑术自然拙劣,若你执意要它,那便拿去吧,我不介意。”
她听了一时哑口,听说沈书问被押入地牢时才三岁,就是一个懵懂的孩子,一个月前才获释,确实没有接触马匹的机会。人家初次骑马便狂奔而来搭救自己,自己如何能继续强求。便哼了一声,“这马如此粗鄙,怎配得上本公主!”
书问笑了笑,并不介怀,反将她拉上马去,两人共乘一骑,策马而去,在林中穿行了整整一天,天色将黑时才回到营地,而那匹银色小驹,不知怎的竟也在帐外。
她一下马便扑进皇后怀里,皇后一边安抚受惊的女儿,一边怒斥臣下,而皇帝中了毒箭,躺在帐内昏迷不醒。
唯独沈书问静立一旁,神色淡淡,似是未将皇后的怒火放在眼里,听她大诉委屈,立刻便抢过禁军背上的弓箭,飞动的羽箭擦过她的脸颊,竟直接射穿了马脖。
她尖叫了一声,摸着颊上一缕红肿,再看看倒地气绝的马儿,“你,你……”虽说这马惹她不悦,可也是自己好不容易求父皇赐的,自己还未说要如何处置,竟被这人当众射杀,便气得说不出话来。
“放肆,敢在娘娘面前动手,拿下!”耳边是太监尖锐犀利的呵斥声。沈书问轻轻莞尔,放下弓箭,神色悠然的望着她的母后,道:“这东西弃主而去,要来何用?六妹以为如何?”
书问救她确实是别有用心,却并不像她所想的那般肤浅,皇后城府颇深,对沈星悦更是爱若至宝,挟恩以求利,无疑是惹火烧身。
因此这一路上,书问将分寸把握得极好,既不对她曲意逢迎,也无丝毫不恭,所表现出的一直是一位周到体贴,又不乏傲骨的长姐姿态。
一路的辛苦,其实都只为了在皇后面前射这意义非常的一箭。
书问想要的,是成为皇后身边的谋士,这样富贵与安稳,便都滚滚而来了。而星悦于自己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机会,一根绳索而已。
“诡言狡辩!当着母后以及众多王公大臣的面,御赐之马你也敢射,简直是大不敬,欺君,辱没国体!”她的脸色阵阵青白交替,厉声斥责着盖下一切能盖的罪名,全然不念之前的救命之恩。
“这马摔伤了六妹又弃她而去,书问气愤不过,请娘娘责罚。”沈书问低头跪启。
皇后凤眼微沉,心中却若有所思。放眼宫中朝中,还没人能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就连她自己的孩子也不例外。明明死罪在即,还能这般不卑不亢应对自如,这份胆量世间少有。良久,才徐徐道:“拖下去打三十鞭,你若还有命在,再来这锦华帐见本宫。”说完便牵着女儿入帐去了。
……………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尽管已经过去了三年,但那样的画面还是时常浮现在星悦的脑海,她时常在想,自己当时一定十分令人讨厌,书问救了她的性命,她却对书问如此地刻薄。这些年来,书问待她极好,大大小小,一点一滴,逐渐就占据了她的整颗心,从此再也容不下其他。
可她总是觉得,书问对她再好,仿佛也总透着距离,如同罩着一层薄纱,云遮雾绕,叫人看不透,也摸不到。而书问虽然很少流露关心对念雪的关心,但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眼神,甚至每一句责骂,却是发自内心,就连对沈微雨,也总是十分的真切随意,打便打了,骂便骂了,既直白又简单,即使有着再多的嗔怒,沈星悦依然能够看到,书问其实很在乎微雨,那碗热粥便是最好的证据。
姐姐,你真的在乎我吗?或者你仅仅是在利用我。
这个问题,星悦从来不敢多想。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其实最前面交代过故事背景,云焕大陆六国对峙,群雄并起,《问雨》的故事在南魏,《不归》在北越,《人间风雪,天上烛台》在西宁,而《传说》则设定在后期接近大统的北越。
呃……好吧,我承认这个是不好理解,主要是自己开坑太多了,所以干脆把所有的坑都拉在一起,统一给一个宏观背景,然后串联。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河水经断崖流向下游,既壮丽又可爱,给予并哺育着涂县的子民,所以便成了绝佳的突破口之一。
“姐姐是想用毒?”见她一直盯着瀑布,沈星悦便猜到了她的心思。
“京中闹瘟疫的消息传那么大,涂县这个小地方,染了病也不稀奇。”
“涂县之所以重要,并不仅仅在于它的地理位置,更在于它的富庶,屠城难免落下口实,一旦捅到父皇面前,姐姐如何分辩?”沈星悦扫了一眼那几位部将,其意不言自明,书问刚领军职,众人未必与她同心。
“下毒只是第一步,眼下北风凛冽,草木皆枯,以我们所处的位置,最宜火攻。”
“火攻?”星悦听得糊涂,既然都已下了毒,涂县便该不攻而破,怎么还需进行到火攻这一步。
书问沉声道:“留下半数人在此守道,那些大木箱里有些东西,可以让我们易成元戎精骑,明日半数留守,以防有人突围,再另派半数兵力突入,凡官宦差吏,豪商富绅,若有反抗或可疑者,皆杀之,直到我们控制了整个涂县,再对照仪妃名册,对城中活人一一甄别吧。”
沈星悦稍稍有些疑惑,既然已经有了名册,为何还对所有官绅格杀勿论,他们之中有的清清白白,效忠朝廷,有的也是无辜百姓,为何不能先行甄别。
书问默然凝望那一抹深潭,心中却有别的顾虑,如果蓝羽一死,这里的势力也必将重新洗盘,可既然要洗,那便该洗得彻底,既然华修仪有意送她一功,那只有功怎么行,还得有利。
“三殿下果然好算计,华修仪有女如此,真是不枉此生。”年轻的声音猛地惊起,在这凉风习习的密林中显得格外冷漠,却也透着十分的傲然。
沈书问暗暗警惕,心内却早动了杀心,无论此人是谁,为何来此,都不能叫她活着出去。
“阁下何不现身说话?”
少女玄衣如墨,神情冷厉,一个字也未再提,便一步步朝她们走来,宿卫们纷纷手握兵刃,飞快的将她团团围住。
少女并未在意自己身陷重围的处境,只是盯着沈书问,眼神冷冽至极,然而,她并未有任何试图交手的举动,只是微微屈膝,单腿跪了下去。
“半年之内,你的性命由我保护。”她的神情依旧冷厉,一字一词,都是那么铿锵有力,即使是跪着,也让人无法轻视她的存在。
书问心中一震,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了,这少女的言行如此霸道,甚至是无礼,但偏又让人恼不起来,她的眼睛里仿佛有光,倨傲,冷漠,坚定又无畏。
唯一没有的,便是温暖,属于人世的温暖。
“你是何人?”
“在下出师未久,江湖无名。”
“我问你是谁,并未问你师承,家世,以及江湖地位,你不需要故弄玄虚,我不接受无名之人的保护。”
“沈离。”那人轻吐两字。
沈星悦不满她的傲气,便冷冷嘲笑:“沈乃国姓,草莽之人,如何姓沈?”
“我并非魏人。”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书问没有料到,那些死士数量众多,并且极善伪装,躲在百姓之中,伺机偷袭,敌暗我明,这让书问应付得十分吃力。
“事已至此,公主还要心慈手软吗?”沈离手执长剑,衣如玄墨,半边脸颊已经浴血,而她的身后,是堆积如山的死尸,而那些死尸,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直至褪成一堆白骨。
书问心中一震,眯着眼道:“你剑上有毒?”
沈离含笑,随手将剑捅入一个孩子的体内,而那个孩子,也像那些死尸一样,痛苦得倒下,然后腐烂。
“你对孩子下手!”书问不管不顾,一剑凌空刺来。
沈离轻轻袈开,往后退了半步,飞扬的笑声显得分外跋扈:“剑上涂毒之事,我还做不来,至于孩子,终究有长大的一天,长大,便意味着为恶,所以在沈离看来,世上之人,皆为可杀,论什么无辜不无辜!”
听她妖言诡辩,书问心中更怒,又扫了一眼战局,她的人已经落于下风,再不专心迎敌,只怕要身葬于此,脚下便轻轻一点,跃到屋檐之上,运足气息,厉喝了一声:“屠城!”
众人得令,再也不用丝毫顾忌,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只要眼前所见的不是自己人,立时举刀砍杀,局势很快便逆转过来。
书问也是一样,把手中的剑递进一个又一个人的胸膛,他们有老人,有女人,甚至还有小孩子,虽然知道这样不对,但她没有办法停下来,因为军令已下,她若不为表率,军心便会动荡。
她要得,是一场必胜之局。
沈离扬声大笑,立刻飞身入阵,一剑掠起,便有无数的人化为腐骨,红色的血弥漫了大片土地,也浸红了她的身,她的心。
然而,却无人见她眼底挣扎的泪光。
世间再也不会有人记起,她的身心,曾经也是无辜。
那些死士见她难缠,杀人最多,便纷纷围来,书问恨她杀伐无度,故意不叫人来救,一心要叫她死在此处,这样一来,那半年之期也便废了。
死士的首领见书问放缓姿态,很快明白过来,原来她想要这人死,那么只要杀了这人,他们之间或许还能一谈,却不曾想到,如果杀了沈离,书问没了掣肘,又何须再谈。
于是,朝沈离围过去的高手,越来越多,乌压压的一大片,以致于别的地方都空了。
书问冷冷一笑,将早就埋伏好的一队强弩手招了过来。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沈离不停的挥剑,不停的杀戮,那双凌厉的眸子,竟渐渐泛起一种诡异的血红,黑色的剑气在沈离的顶空悲鸣着飞舞,仿佛是在撕扯和吸食人的灵魂。
书问大感震惊,原来问题,是出在剑的本身,这等妖魔之剑,实在少见。
一百、两百、三百,沈离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但只要她的意识还清醒,就不停的有人死去,直到,最后一个。
书问的神情越来越复杂,望着场中那个奋力拼杀的柔弱身躯,她的心中涌起了从未有过的怜惜。
她心疼这个人,更敬畏这个人。
这个与她一般年纪的女孩,需要经历多少磨难,多少凄楚,才会拥有那样的眼神,拥有那样的战力和意志。
所以最终,在沈离力气虚脱的时候,她没有令强弩手袭击。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将一个人收入麾下,她想试着信任她,想试着温暖她,甚至想要她。
可是,一只羽箭破风而来,竟直接穿透了沈离的肩骨,沈离气急败坏的将箭拔出,执剑扑向来人。
沈星悦一击得手,正洋洋得意时,沈离的剑已经刺到了眼前,书问不容多想,立时拔剑追上,却刻意藏起剑刃,改用剑背重重砸向沈离手臂,接着又是一击,将沈离打昏在地。
然后,她便扔下了剑,格外严厉的瞪住了惊魂未定的星悦。
“不知深浅!”
“姐姐,她……”
“闭嘴!有这闲工夫,不如趁早回宫去跟你的母后解释,为什么她的宝贝女儿,险些变成了一堆腐骨。”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星悦红了眼睛,打小除了母后,便没人对她这样疾言厉色,父皇没有,长兄没有,外公并几个叔舅也没有。即使母后罚了她,她也深切的知道,母后是爱着她的,可书问不是,书问的心思,向来令她猜不透。
“难道你半点也不在乎我么?我那么担心你,不顾一切跑来这鬼地方,你却只想赶我回宫,若是微雨或者是念雪,你也会这么赶她们走?还是你这么久以来,一直只是在利用我!”
书问厌烦了她的纠缠,懒得再去应付,便冷冷一笑,道:“如果是她们,敢拦在我马前,阻碍行军的那一刻,已经军法处置了!我这就命人送你回宫,再将事情始末告诉皇后,看她饶不饶你!”说完,便朝身边一个将官扫了一眼,那将官立时会意,招呼几名手下,将星悦团团围住。
见她还是那般心如铁石,星悦不由悲从中来。“姐姐既然不待见我,有心给我难堪,又何必回宫那么麻烦。”说完便猛地用力,挣脱了宿卫钳制,宿卫们顾念她的身份,不敢拿她怎样,便只好由她去了,谁知她竟不躲不逃,直接撞向了一柄刀刃。
书问一个闪身,在那把刀即将刺入她腹中之时,抓住她的后肩,将她往后摔去。
星悦流着泪,满不在乎的缓缓站起,含笑望她。
“你待我,总不如她们。”
看着星悦含笑却悲绝的眼神,书问竟倍感烦躁,而那一句不如她们,则让书问喘不过来气。
她开始觉得,自己过于惯着这个孩子了。

楼主:君不见沧海

字数:108330

帖子分类:蜗牛的梦想

发表时间:2018-10-21 05:35:00

更新时间:2019-07-17 15:5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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