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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班级】【原创】问雨(古风f\/f,伪权谋)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恼怒之下,她竟拋开了一切顾虑,众目睽睽之下,硬将星悦拖拽回营。
一入了帐篷,沈星悦才被放开,还没来得及开口质问,书问便从外面掣了一根马鞭进来。
望着书问阴沉至极的脸,星悦看看四周,发现已无退路,这才觉得恐惧。
“脱了。”两个字,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凭什么?沈书问,你不过是个罪嫔之女,而我是皇后嫡出,你不能打我!”
“现在才说不能已经晚了,这顿打不会轻,你也一定要受,便是你将来告到皇后面前,我也有言分辨。”书问阴着脸,出手迅如疾风,将她武功封住,又把她推向了床。
沈星悦的身子刚一碰着床,身后已经有一只手在剥她衣裙,她拼命的挣扎,但又怎么是书问的对手,还不到片刻,整个下身便都失去了遮拦。
书问用了五分力气,在她臀上落了一鞭,马鞭十分的粗壮,沈星悦平时又娇养惯了,哪里受得住?只这一下,便苍白了脸,撕开嗓子尖叫了一声,两手不停的抓扯。
从小到大,母后即便再恼,对她也只用过戒尺,挨鞭子,这对星悦来说太恐怖了。
“你不是说,想让我像待她们一样待你吗?为了这个还往刀口上撞!”
说完,便又甩下一鞭,星悦那挺翘而柔嫩的屁股,立时便高耸出两道红痕,那红痕不断的肿起,颜色又不断的变深。
“我告诉你,我是怎么对她们的,战前不遵将令,是行军大忌,谁敢胡闹,我会杖毙了她们!就算是平时,我也容不得她们忤逆!”
鞭子再度落下,与前两道鞭痕巧妙的重合,竟将那臀肉活活撕裂,绽出殷红的血丝,星悦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就算她们挨打的时候,也得恭恭敬敬,因为我非常不擅容忍,任何一点冒犯,都会让她们得到刻骨铭心的教训。”
这话一出,星悦挣扎的幅度便小了,因为她明白,书问是在拿那两个人警告她,但痛还是剧烈的,她不敢再多动,只好扯着嗓子哭嚎。
书问不理这些,手中的鞭子再度扬起,冷冷得道:“至于你,我不会杖毙了你,但也不会轻饶了你!你的求饶、认错,对我并无意义,你只要专心一意,领着你该领的责打就行。”
说完,书问便加快了动作,鞭子一下接着一下,抽得又快又狠,星悦咬牙忍了几下,终是没能忍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了起来,飞快的跑开,屁股上带血的鞭痕,看起来格外刺目。
可是她那样的动作,在书问看来既无意义,又十分无聊。
“这一点点教训都受不住,刚开始怎么敢提要和她们一样之类的话。”
“你待她们不是这样的!”星悦委屈的吼着,眼光不时飘向身后,又摸了一下,很痛,而且还出了血,后面的皮肉一定被鞭子抽烂了。 “我看过你打沈微雨,你对她不会这么狠。”
书问坐在床上,冷然勾动唇角,眼底泛起一阵阴寒,“那还有你没看过的呢。”说着,便袍袖微卷,将那叛逃的人儿卷至身前,一只手牢牢的摁住,另一只手挥舞马鞭。
星悦再也顾不得什么,双手再一次乱抓,双腿也不停踢蹬,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缓解不了身后不停叠加的,皮开肉绽的苦楚。
马鞭一下下抽来,发出恐怖的声响,在臀上炸开,直至血肉模糊。
星悦的哭声开始很尖锐,后面渐渐没力气了,也就不哭不叫了,可是眼泪还是唰唰的不住,浸湿了书问的腿,意识似散未散之际,书问才扔掉鞭子,将她从腿上慢慢挪开。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她被搅得心烦意乱,一出了帐,便先命人给星悦瞧伤,自己是不愿在里多待的,又惦记沈离的伤势,去安置沈离的帐子里看了看,这才专心处理自己的事。
听完各头领的汇报,她着实吃了一惊,早知涂县富有,却不想竟至如此,根据情报,这里聚集的钱粮竟达数百万,足够国库三年之用,蓝羽若是以此为据点,根本不必动他封地百姓半分,便已能领军直取皇城。
她很清楚,这块蛋糕太大了,自己是吞不下的,而这些宿卫也才跟她数日,到底还算是陛下的人,若是自己真的吞了,难保不会有人参她一本,便命几个头领自行斟酌辞藻,奏折也不必呈与他看,直接报与陛下。
几个头领个个心惊,这样要紧的折子,却叫他们来写,自己瞧也不瞧,倘若他们中间有人图谋不轨,写上几句诬告之语,那公主岂不是要白白受一场罪?若是他们有人贪墨,将来追究起来,领罪的依然是公主。
何况为将为官者,贪墨的还少吗?别的不说,就说他们的统领李礼吧,这些年得陛下宠信,就一直在贪。
公主对他们,该是何等的信任啊!而公主面对这百万巨富,却分文不取,命他们直接上交国库,这等高风亮节,又如何令人不感动。
于是便个个热泪盈眶,提着笔纷纷不敢下言,生怕他们一个字眼用得不好,便会害了书问。(其实你们想多了。)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书问踱步到沈离帐内,见沈离依然未醒,无意间瞥见那刻满骷髅和古怪浮纹的黑色剑鞘,想到昨晚的情形,她一下子便来了兴趣,在她生平所见的名剑以及典籍中,没有一把能像它这样,可以快速腐化血肉,吞噬人的灵魂,也从未有过类似这样的记载。
而那上面的浮纹更是奇怪,她虽熟知诸国文字,却看不出这些浮纹源自何处,表达的是什么,只是盯得久了,会有一种眩晕的错觉。
她使出力气往外一拔,却无论如何也没能拔出来。
“你醒了?”感受到身后的异动,她便将剑放了下来,转身望着那张仍旧虚弱的脸孔,她的语气有点复杂:“你几乎屠了一整座城。”
沈离想笑,但是昨夜那一战中,牵魂古剑消耗了她大部分的心力,便没有笑出来。“你和你的大军,不是也有贡献吗?”
她是在提醒自己,昨晚那罪孽是她们一起犯下的。
书问淡淡笑着,仍旧把皮球踢了回去。“你手持魔剑,我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如你杀得多。”
沈离黯然,自言自语道:“沈离是个杀手,杀人是我的天职。”
“昨晚那一战,已经让你一战成名。”
沈离微微蹙眉,忽然警惕的问:“你做了什么?”
“当然是叫人快马加鞭,将你的事迹宣扬各处了,从现在起,你已登上少年高手榜和诡刺杀手榜上的双魁,那一人一剑,一夜屠城的功绩,必会使你乌衣冥枭之名响彻诸国。”
书问眯了眼眸,得意的笑着,其实沈离的到来恰到好处,各派势力都对涂县垂涎已久,一旦蓝羽被拔除,很快又会有新的战争,涂县被毁,才可免了争夺,而沈离,刚好就是她脱身的借口。
沈离怒不可遏,掌中运力立即向她扑来,奈何身体不济,才一动便已剧痛难忍。
“你敢嫁祸于我!”
“又能如何?你是带着使命来的,要保我半年平安,这半年之内,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离猛吸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狠狠的盯着眼前这人,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半年之后,我必以你,血祭牵魂。”
“那也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 书问悠然一笑,搬了张椅子就在她面前坐下,“既然咱们现在同坐一条船,有些事也不能再遮遮掩掩了。”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你要问什么?”反正也无可奈何,沈离便也冷静了下来,本本分分的躺在了床上。
“你怎么会姓沈?”
“我生来便已姓沈了。”
“你说你并非魏人,那是哪一国人?”
“北越。”
“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派你来?”书问急迫的抛出一连串问题。
“我一人独来独往,无亲无友,受人钱财,替人办事,从不过问缘由是非,你问再多也是无益。”
听着沈离这话,她竟然笑了。
几句话虽然不多,但已足以说明一些东西。
沈离本来就姓沈,这是真名。
沈离来自北越。
沈离说自己无亲无友,是受人雇佣。
沈离手持魔剑,武功惊世骇俗。
随后,她竟如数家珍般道来:“你的出身绝不会低,可是北越之中,并无姓沈的望族。你的父亲或母亲,其中必有一方极为隐秘,而且北越女帝初登,势力不稳,以你的行事作风来看,你不可能是受朝廷指派。而在北越武林之中,有三大武学圣地,清平山,天丈峰,极乐峰。清平道长醉心道法,恪守礼义,他不可能教出如你这般冷血嗜杀之人。极乐峰名传经年,虽从未有人见过它真正的主人,但所有误入此峰者,并无一人丧生或受伤,可见与你也不是同路。可是天丈峰有天罗教盘踞,两位教主鼎足而立,一位仁柔宽厚,一位狠辣嗜杀,驯养杀手,扩充势力,与朝廷对立,早已不是秘闻,并且据说这位狠辣的教主,最喜收藏世间名剑。你说你无亲无友,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强调这一点,但我喜欢反向思考,我认为,你既有朋友,又有亲人。”
沈离惊骇无比,简直无法想象,这个沈书问竟然如此敏锐,只从那寥寥数语,便已能分辨出这么多东西,面上依旧不肯露怯,笑道:“如果你认为你是对的,那你就派人查查好了。”
出发之前,所有与她有关的信息都被遮掩,不管是谁,都休想查出任何东西。
书问当然早有预料,沈离既然来了,就笃定她不会查到任何东西,并且北越内部同样是势力交缠,水有多深,尚且无法预知,轻易去追查容易引火烧身。
“我不会去查,但我可以赌一次,如果我猜的都对,你的主子是个狠辣的心性,我只需命人将你亲人或朋友的消息渲染出去,她自然会去追查,然后将之牢牢的握在手里。若真的没了,那自然皆大欢喜,可万一要是有呢?我虽没有好处,却也免费看了一场热闹。”
“你敢。”
很平静的两字,却透着一股刻骨的寒意,沈离心中的杀意,竟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书问会心一笑,“看来我猜对了。”
沈离很冷静地望着她,忽然道:“是,你猜得都对,我随母亲长大,我从来没见过我的父亲,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不可破解的迷,我来自天丈峰,受教主之命来保护你,但也仅仅是这半年,半年之后是何光景,那就要看你母妃和你的手段。我有亲人,也有朋友,虽然亲人恨我如仇,朋友对我失望,可一旦有人威胁到了她们的存在,哪怕毁尽一切,我也绝不宽恕。”
书问很快便收了笑容,望着眼前这一身伤弱,却还站得直如利剑的少女,她忽然觉得自己错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可触碰的秘密之地,她自己也是如此。
很不巧的,她却碰了沈离的秘密。
“你放心,我不会做对我没有好处的事情,只是你带来了太多威胁,我不得不小心应对,希望你能理解。”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一切整装完毕,书问便率军回京,她仍旧是与沈星悦同乘一车,心中却一直思量着该如何安置沈离。
沈离是江湖人,久经杀伐,那一股子杀气和锐气无论到了哪里,都是怎么也掩藏不掉的,而在京畿重地藏这么个人,那些世家以及陛下的耳目便也让她无奈。
与其藏,还不如显。
沈离之所以来此,是因她的母妃,她与华修仪如今已是不可分。沈离是个威胁,但也是个契机,她不知这到底是好是坏,可她已经明白她还需要更多的保障。
柱国公目前给的那些,还远远不够。
定下心神之后,她便注意到了沈星悦,今日格外的安静,始终低着头趴在软塌上,也不喊疼,也不说话。
一个人静下来了,想的就多了,而星悦又是个极聪慧的,只要放下了浮躁,许多事不用人提自然也能明白。
时移世易,她虽羽翼未丰,却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身无长物的落魄公主,现在她有了皇后及陛下的认可,统了军立了功,根本不怕沈星悦记恨,一来是她早已摸透了星悦的秉性,二来皇后已经不会为自己娇女儿的一两句话就处置了她。
沈星悦对于自己,已经没有那么重要,有固然是好,没有了,她也还有别的门路可以走。如果沈星悦经此一事,能重新审视她们之间的关系,那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手臂上至今仍在的那道疤痕,虽已淡化了不少,可那惊险的一刻她却怎么也忘不掉,因柔柔一笑,嘴上极是体贴:“还疼吗?”
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搅动着她胸中的怨怒:
沈星悦,你早该清醒了。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回了宫后,两人一同走了一路,书问见她行走困难,到底心生不忍,将她牵住,星悦指尖微颤,却也没有拒绝,只在人多的时候,悄悄让开些许还,大抵是不想让人知晓她有伤。
入了凤羽宫见了母后,行了礼,禀完事,她便回去休息了。皇后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觉得她今日沉默乖巧得都不像自己那个小女儿了,一时竟觉得颇为心酸。
这个傻丫头,以为自己装得足够的好,自己看不出来么?涂县再偏,毕竟也在京郊,一夜之间被亡毁殆尽,自己会丝毫不知么?
星悦的身上带着伤,而那伤是何人所为,她也心知肚明,凭星悦没事还要惹三分的性子,得了谁的欺负,还不十倍百倍的还回去。就算自个儿不敌,也一定到她这母后身边大闹一番才肯罢休。唯独书问,幼时救过她的命,这些年来在她身上又万分用心,得了她的心,旁人再难比下去。
若是星流还活着,在自己忙于与各色人等周旋时,能姐代母职稍微照顾一下幼妹,星悦也不至于对书问如此依恋。
可是话又说回来,若是星流还活着,自己和华修仪,又怎会到如今这地步。
皇后苦笑了一下,即刻宣了太医入内为星悦瞧伤,星悦现在在书问手中吃几回亏也不是坏事,只要星悦凉了心,日后她处置起书问来,也能少去一些阻力。
而书问去往御书房见陛下,除了对沈离来历的揣测,其余诸事都并未隐瞒,而皇帝那边其实早已收到奏折,待她一五一十地禀完,便意味深长的一笑,“那少女竟如此不凡,朕便予了你,如何?”
书问心底一惊,不知皇帝这话深浅,便道:“她是江湖人,行事不谙常法,只以自身喜恶为重,且杀气过重,只怕不服宫中规矩管束。”
皇帝笑意淡去些许,将茶杯往御案上一放,手指轻轻敲打着眼前的折子。“我大魏以才为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只要大体不错就行了,你能将月诏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弹压这一介草莽又有何难?将来等你离宫建府,她自然还是你的人。”
“陛下……”书问哆嗦着手,做出一副为难模样。
皇帝终于冷了脸,道:“此番你剿敌有功,朕赐此良人于你,望你,勿要推拒。”
这话说着客气,其实很重,书问这才肯定了皇帝的心思,先是分给了她宿卫兵权,又就势放出仪妃来震慑她,如今公然塞人给她,还说她可以离宫建府,公然许她培植势力。
皇帝心中的算盘,倒也真是深得很。
看来,暴风雨就要来了。
蓝羽倒台已经不远,可是蓝羽一倒,只怕华家就已在刀口下了。
皇帝今日之举,一方面是想施恩笼络于她,另一方面也恐怕是想孤立凤羽宫,毕竟舒妃疏远了皇后,沈天宇有了平乱军功,也越来越具备争储实力。
书问跪下领旨,心中不悲不喜。
说来说去,这和皇后之前设计让她分掌宿卫并无不同,是他们夫妻间内斗,她不过是平白捡了好处,并不敢抱怨什么。
离开以后,她又去了凤羽宫那里,但只是请安问礼,以示对一国主母的尊重,其余诸事一概不提。一来她不指望皇后信她会超过自己的女儿,二来她明白现阶段,谁能给自己更多好处。皇后手段虽然高明,凤羽宫里难保没有陛下眼线,她做到如此,就是想让陛下看到,她在试着脱离皇后的掌控。
虽然是些虚面儿,但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像是有某种默契一般,皇后也并未对此深究。
只在她领命即将退出宫门的那一刻,皇后幽幽一笑,“今岁天灾人祸,搅得举国不宁,本月十七,陛下欲携朝臣于京郊祈福,以慰我朝百姓,钦天监说,到了那天雪就化得差不多了,天气也会清朗许多,你觉得如何?”
书问躬身回道:“陛下君德仁厚,实乃我大魏之福。”
皇后看了她一会儿,笑得十分明媚,“本宫记得,你的生辰也在那几日吧,你这孩子应该许久都没个正经生辰过了,届时合宫上下,一定好生热闹一番。”
书问将身伏得更低,笑道:“儿臣一介罪嫔之女,怎敢劳动中宫,还是星悦妹妹的生辰要紧,眼看着也近了,得好生筹备才是。”
皇后笑而不语,目送她离开,片刻之后,身后有人掀帘而出,竟是华凤心。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自姑姑入宫,母亲也去了之后,华府内宅便由她执掌,朝堂上或有什么大动静,祖父或父亲也会要她一旁参议。毕竟他们需要的,是能助华家成为天下第一家的一朝国母,而不是成天只能围着内宅琐事打转的平庸女子。
在华府秘阁中,她的话并不多,但也没有一句废话,即使上次几个长辈那样争执,也是她星夜入宫与皇后商议,最终定下了出兵一事,这眼看着沈天航再有三五日便要得胜回朝,太子之位,已是板上钉钉。家中对她便更是器重,将内务都分给族中其余妇人或子侄,唯恐她因为这个乱了心神,不能替家族效更大的力。
每每思及于此,她总是莫名觉得疲惫,浑身力气都像被抽空了一般,这偌大的华府,却像个锦绣的牢笼,众人艳羡并钦慕着她,她却只渴望外面的天空。
她想躲,却又无处可躲,父亲膝下只有她和云夕,旧时何等的亲热,可是云夕渐渐的大了,小心思慢慢也就多了,竟与她渐行渐远,如今更是恨她将二皇兄推入险境,越发连客套的话也不愿说。可她哪里知道,沈天宇并非池中物,要想保住华家荣耀,她必须用上些手段。
一来二去,她在这府中实在难熬,便宿在了凤羽宫,至少那里,她见不到父亲以及祖父那些沉重到几乎要将她杀死的目光。
可是该筹谋的还得筹谋,毕竟家族二字,作不得儿戏。
而这一次,皇后立意要清理门户,华凤心便献上了一计,只是此刻又略有些迟疑。“姑姑,当真要在那时动手么?”
“不然呢?”皇后冷冷一笑,“她负我至此,这是她该得的惩罚。”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回来之后,书问身心俱乏,只想找个地方好生休息,哪怕只是片刻,也好过这样无休无止的前行。
涂县,一想到这个地方,她的胸口便隐隐作痛,无论理由多么冠冕堂皇的,都无法掩盖那由她惨死的数万无辜。
他们凄厉的哀嚎,悲绝的神情,那一双双饱含怨怒的眼睛,被永远刻在她心里。
她以为自己足够冷血,足够残忍,当得起这样的后果,可是她不是,自从一进了皇宫,那种负罪感便增加了,几乎压得她无法站立。
远远的,她便看到了沈微雨立在宫门前,仿佛是在等她,虽然天气已经渐渐暖了,但那孩子依旧冻的厉害。
她不想应付,一句都不想,无论是对谁,她已经太累了,太累了。
于是,她便装作没有看见一般,从微雨身边走了过去。
猛然间,微雨抓住了她,满怀期待的喊住了她。
她木着脸,答得有些无力,“容我清净片刻,好么?”
她说得是这样客套,这样疏离,仿佛她们从未谋面,微雨瞬间就怔了,僵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来兜兜转转,她们之间又退回原点了吗?
“你若有心,便替我向母妃问声安吧,晚间我再拜见,请她勿怪。”说完这句,她也不管便直接离开了。
留下微雨孤独一人,在寒风中独自悲叹,嘴角泛起凄凉的笑,看来,书问确是恼了自己那日,可几句无心之言罢了,又何必当了真?
她小小的挪着脚,一步一步的退了回去,一直退到了自己的房中,看着冷清清的一切,她觉得彷徨无措。
明明自己应该知足了,书问毕竟还是有些许在乎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书问越是对她好时,她便越想要更多,当得不到时,她的失落亦比从前更盛。
天将将暮时,她又去寻了书问,好容易摆脱侍女盘问进到里间时,书问仍在安睡,眼睛下面淡淡阴影,似乎是因过度疲累所致,她一下子又将下午失落的情绪抛诸脑后,忘怀的一笑,又替书问掖了掖被角。
书问本在半梦半醒之间,梦中刀光剑影,血火交织,此时被她一碰却猛地惊醒,以为自己还置身修罗地狱,掌中内力如浪潮急涌,一下将人掀了出去,连那人面目也不及去看,起身便一剑刺去。
一切,就在眨眼之间,快到她们都来不及做任何事,想任何的东西。
书问更没有意识到,回宫第一天,自己竟然枕戈而眠。
直到那一剑刺破了微雨雪白的衣衫,殷红的鲜血喷薄而出,她的眼睛才渐渐退去了那种疯狂的神采,愣了一会儿,随即颤着手扔下了剑,任由那人砸进怀中。
微雨的意识很快模糊,气息也渐渐微弱,回忆里,只剩下书问疯狂至极的眼神,和指尖触摸她身体时那令人畏惧的冰冷。
她,会死吧?
那么,就这么死了吧,总好过一世的煎熬。
微雨挣扎着,挣扎着,最终却慢慢平静下来,或许,死了好。
书问懊恼的看着,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眼前的鲜血令她有一种天崩地裂的错觉,一连封了微雨几处要穴,止住伤处的出血,这才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仪妃寝殿。
她的心,彻底的乱了,眼底有泪,在焦灼,在沸腾,那种感觉,竟然是她从未有过的痛。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华修仪怒恨交加,狠狠地目光带着一点杀气,眨也不眨地盯着书问,“你平时折磨她也就罢了,为何要下这等毒手!”
听着那严厉的有些过分的斥责,书问一句也未分辨,只是沉默的望着手中的血,模糊之间,那一声声哀嚎又似回荡在耳边,她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
“好在那一剑并未伤及要脉,我这有一枚济生丸,喂与她吃了,再费些时日救治内伤,她便能慢慢好起来。”华修仪轻轻抱着那个孩子,吐出的那些言语,是她自己从来不曾察觉的刻薄。“我会向陛下请旨,将她挪至宫外静养,这一年半载间,你们暂时别见了。”
至此,书问心中的不安与懊恼便彻底消失了,心也像冰一样坚冷。
倒不是她忍受不了不见微雨,而是仪妃言行与神情中那种对微雨不惜一切的回护,深深的刺痛了她。
华修仪是要将她与微雨彻底隔离,她觉得,就算没有今天的事,自己也会为了别的杀了微雨。
可是,明明自己才是她的血脉,她为什么,却总向着微雨那个丫头?
到底是什么样的母亲,可以将别人的女儿奉如至宝,将自己的女儿视为草芥。华修仪舍弃过她多少次了?一次,两次,她不记得了。
“若你能一世都将她藏的好好的,那便是你俩的造化。”最终,她狂放的一笑,再也不看仪妃以及床榻上那病弱的妹妹,大步踏出了宫殿。
耳畔的哀鸣消失了,那一双双凄厉的血眼也消失了,一瞬之间,先前那种软弱无力的感觉也没了,身体里某个地方,却开始空荡荡的,泪还停在眼眶,便已然变冷、变硬,仿佛苍天也不忍它落下。

华修仪,果然是她的良药。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书问并不喜欢酒的味道,况且南魏的酒多是烈酒,劲头极大,所以她一般不会饮酒,可是沈离恰恰相反,大概江湖人总有那么几分豪放不羁,越烈的酒,便越是能合他们的心。
“这里是深宫,明岗暗哨,有无数双眼睛,你好歹还是注意一些。”望着横梁上那个贪杯的人影,书问无奈的抚额,将眉心上落的一点酒液轻轻擦去。
沈离微微一笑,不理她的嗔怪,两腿一左一右的跨着,把头枕在剑上,抱着酒坛继续畅饮,任由那一股股热辣的气息灼烧她的肺腑。
“能得如此佳酿,实在不虚此行。”直到将最后一滴酒液吞咽入腹,她才出声感慨着,掌中力气一松,任由那酒坛砸向地面。
书问轻轻一揽,将那坛子勾到眼前,见里面已经空了,心头微微一惊,这才多长时间,沈离已喝了一坛,便也跃到了屋梁之上。
“好一个酒鬼,潜到这皇宫大内,竟是为了贪杯来着。”
“亲手杀死自己的妹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你……”书问微微蹙眉,眼神里带着怒气瞪向身边的人,却见沈离虽然醉意微醺,却无半点嘲弄的意思,便淡淡回道:“不太好。”
沈离痴痴一笑,“是啊,不太好,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书问见她如此,便想起下午收到的消息,沈离与苏敏儿有过争执。
那日自己狠罚微雨,苏敏儿冒死求情,看似鲁莽,实则聪慧异常,她便将其晋为紫夕苑中一等宫女,一来是想微雨身边能多个得力的人,二来也是想让苏敏儿替自己监视微雨。可在她离宫之后,苏敏儿竟又与仪妃亲密起来,现在还与沈离有了瓜葛,可见也是天罗教的手笔。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得若是苏敏儿,我自然知无不言。”
“我是想问,那日涂县大战之后,你在营帐里所说的,亲人恨你如仇,朋友对你失望,是什么意思?”
沈离微闭了下眼,转过头看向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透着深深的疲倦,睫毛轻轻颤着。“它对你一点用都没有,你该问得,是苏敏儿,是你的母妃,为什么要对我感兴趣?”
“因为即使最后我和我的母妃没有让你们满意,我也想知道要取我性命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在涂县你不是见过了么?杀人如麻,冷血狠毒,那便是我。”
“不,你一定不是那样的。”她轻轻一笑,神情里满是静默与温柔,把头枕在剑的另一端,也学沈离那样躺好。
沈离闻言沉默,很久都没有讲过一句话,书问对她而言,只是她的一个任务罢了,要么杀,要么不杀,反正半年之后,一切便会定论,而在那之后,她们便不会有任何交集。
因为她是沈离,杀一个人,与不杀一个人,都只听教主之命,从来不会失手。
可是,她是一个人,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是人,就会软弱,就会愧疚,就会疲累,苏敏儿成了教主的弃徒,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我答应过一个人,只要她助我问鼎天罗杀宗,我便助她重获自由。可是最终,她做到了,我却食言了。因为我根本不敢,不敢与那个曾经赐予我一切的人为敌,所以我利用了她,又果断的抛弃了她,背叛了她,之后,我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被折磨,听着她一次又一次的惨叫,却什么也没为她做过,你说,这样的我,难道不狠毒,不残忍吗?”
“也许,你只是做出了和绝大多数人一样的选择罢了。你觉得,你让她失望了么?”
沈离茫然一笑,眼睛里涩得可怕,流下了痛苦的泪水,“失望?我但愿她会失望,我但愿她来恨我,甚至提剑来杀我,可是啊,她都没有呢,她待我仍旧如从前一样好,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像是我们从来不曾做过那个约定……她一点也不恨我,也一点都不失望,甚至都不愤怒,可是正因如此,我才更觉得我罪孽深重,我毁了她最美好的梦,将她出卖给她最恐惧的人,可她依然待我好,你说,她是不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人?”
书问听得震惊,心头寒意凛凛,一向能言会辩的她,居然半晌不知该如何接话,既为沈离口中那个深陷泥潭的人感到惋惜,又深深的意识到那个人的恐怖。
形形色色的人物,她见识过不少,皇后,陛下,华修仪,舒妃,沈天宇,华凤心,华云夕,沈星悦,沈思言,丞相,国公,赵王,渊王……这些人,有些人是锋芒毕露,可是有些人锋芒暗藏,但无论再怎么藏,也终究会透出一二分来。
可是沈离说得这个人,本来彼此定下誓约,她助沈离登顶,沈离助她脱困,可当沈离真的得偿所愿之后,却又将她一脚踢开,不但如此还出卖了她,致使她陷入更加绝望的境地。
任何一个人都吞不下这口恶气,至少如果是书问自己,就一定会不惜一切,找出沈离的爱与恐惧,然后百倍千倍的报复。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这个人恰恰相反,她与书问自己不一样,更与书问所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她不怨不恨,反而还和以前一样与沈离交好,只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抱着这样的念头本就不易,要想完全做到就更是千难万难,因为人的意志再强大,也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思维,言语,举止,即使你想对一个人再好,只要内心不喜欢,你行为上就不可能做到毫无破绽。
沈离是何等样人,却连沈离都没有半点察觉,可见此人是真的做到了心口如一。
即使是圣人或是佛陀,也会有怒目之时,何况她还不是,她能做到,无非是比任何一个人都善于隐忍,善于伪装,她知道要想骗一个人,必须先骗过自己,她知道要人察觉不到她的恨怒,必须先从心里不恨这个人。
这样的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像是一条长着无害的外表却带着剧毒,藏在冰雪里佯装冬眠或是死去的蛇,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来,什么时候显露自己的毒牙,什么时候会将你致于死地。
“那亲人恨你如仇呢?这又是个什么话?”书问没有多问有关那个人的事,因为她从心底里厌恶且畏惧着这样的人的存在,而这样的人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一定有着许多黑暗的过往,她不愿意去触碰,也害怕去触碰。向往光明与温暖,是人之本性,而黑暗与严寒,则为人所惧厌,她亦如是。
“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自从得知我投身天罗教,自从得知我做了杀手,自从见到我杀人,整整五年,她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有一天夜里,我太累了,便在她身边睡着了,她往我心口扎了一把匕首,若不是她力气不济,刺歪了一分,我当时就死了。那个时候,她说了五年来唯一一句话,姐姐,你就这么死了吧,你死了,我便解脱了,娘亲在九泉之下,也会解脱的……”沈离说着说着,竟又红了眼睛,平日里看着那样骄傲,那样霸道的一个人,居然在她一个外人面前哭到哽咽,哭到筋疲力尽。
书问抱着她,含泪的一笑,“即使半年之后,我注定要死在你手,沈离,请你记住,我绝不怪你什么。”
沈离可以出卖朋友,可以卖身与恶魔,可以背负天下所有的罪孽,可是妹妹的一句话,却让战无不胜的沈离崩溃至此。而她,亦被自己的母亲所厌弃,孤身一人在地牢,在深宫,步履维艰的走着。
宿命待她们,真是何其的刻薄。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存稿发完了,暂时木有文了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自从回宫以后,沈星悦便一直待在房里,不怎么出去,也不怎么讲话,华凤心偶尔会来看看她,与她说些话,旁敲侧击的试探她的态度。
沈星悦虽不明白各中深意,但也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些许征兆,母后是要对月诏宫下手了,尽管知道这可能危及到书问,她却没有再继续像以往那样叫嚣。
涂县一行让她明白,尽管书问的目的一直不纯,但始终向着自己,从不轻易违背自己的意愿,可是如今,书问对她的态度,却改变了。
书问不再珍视她,也不再围着她转,因为在书问看来,自己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既然如此,她有必要让那人回想一下从前的苦难了。
书问是她的,一辈子都是属于她的,并且只能是她一个人的,所以她有必要要让书问意识到,她对于书问是何等的重要。
“你不用再与我打哑迷了,告诉我,什么时候下手?”沈星悦趴在床上,眉目间一片狠决。
华凤心微微一笑,心中莫名涌起一丝难过,不知道是为了书问、星悦还是她自己。“在她生辰那日。”
“要怎么做?”
“到了那日,你自然就明白了。”
…………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沈离本以为自己远赴南魏,短时间内不会再与教中接触,但这还不到一月,便又接到了教主传书。
姬如雪自视甚高,从来不会朝令夕改,更不会轻易给谁写信,可是今天她收到的这封,却是姬如雪亲笔手书,一笔一划皆似刀张戟扬,透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凛冽锋芒:
速归。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姬如雪更改了她的任务,命她返回北越,也不知到底是福还是祸,唯有立刻向书问请辞,踏上这不可预知的归途。
书问见她如此着急,猜到大概是北越那边出了急事,便为她打点了通关文碟和盘缠,将她一路相送出京。
一路上,两人都默默骑着马,谁也不愿先开口,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们虽算不上朋友,却也不像先前那样敌对,书问对沈离,更由衷的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此番一别,将来如何,便是冥冥不定了。
“半年之约,你还守吗?”大概是不习惯彼此间的凝重,书问还是开了口。
“教主从不收回成命,只要沈离一息能存,将来必定如约而至。”沈离微微一笑,黑色裙琚片片起舞,仿佛一朵迎风诉说的绝世妖莲。“只怕那时,你已不再欢迎我了。”
“以后的事,如今暂且不论”书问笑了一下,又想到她那晚所提之事,便又严肃起来。“但你此去,务必要小心你的朋友,你背叛了她,她迟早是要对你出手的。”
沈离怔了片刻,似是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这个,强自笑道:“你多虑了,我们虽然有冲突,但她是天下顶好的人,从未跟谁置过气。”
书问闻言便冷笑,“如果我是你,我会感觉如坐针毡,然后步步筹谋,直到万事俱备,再彻底除掉她!”
沈离仰了仰头,笑得十分苦涩,心里暗暗叹息着,如果你真的是我,也许就不会有那一场背叛了,书问啊书问,你不懂她,亦不懂我,我沈离虽是个失信的小人,却还做不到这般冷酷无情。
见她不语,书问明白过来,因又呵呵一笑,也沉默下来,她毕竟不能真的是沈离,她容不下卧榻之侧他人酣睡,即使那个人是她的至亲至爱,容不得,就是容不得。
“就此别过吧,珍重。”沈离冲她微一低头,淡然道出一句,随即双腿用力一夹马肚,立时便冲了出去。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书问才渐渐收回目光,牵着马独自回宫。
可是沈离怎么也没有料到,即使没有她的帮助,她的朋友依然成功的叛徒出教,而且还是和天罗教其中一位教主一起叛逃的,姬如雪怒不可遏,这才紧急将她召回。而她回去之后的头等大事,居然就是追击她旧日的朋友。沈离更加没有料到,书问说的那个迟早,居然这么快就应验了。
这一次,她的朋友,真的向她露出了毒牙。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你走吧,公主不会见你。”柳烟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口气十分厌烦,这人也真是的,自己都劝了这么久,怎么还要缠个不休。
可是不管柳烟如何斥骂,苏敏儿都不理会,只是纹丝不动的跪在门前。
柳烟气急了,她因着书问的看重,大半个月诏宫都握在手里,她说一句话有谁敢不听?偏只这个来路不明的苏敏儿,开始看着还好,可自从得了仪妃看重,便像是变了一个人。
盛怒之下,居然动了杀心,纵起九成内力,一掌拍向苏敏儿的天灵盖,苏敏儿瞬间变了脸,清澈的眼眸立刻聚起无边杀气,如箭一般投向柳烟。
柳烟的手掌停在了她额前三寸的位置,便再也压不下去,四周的气流似乎受到某种号召,万分诡异的涌动着,仿佛无数根看不见的绳索,将柳烟的整个身子,都牢牢制住。
“你……”柳烟无比震惊,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冻的牙齿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敏儿笑得阴沉,她多年苦修的阴寒内力,以柳烟的本事,根本抵挡不住,取其性命,不过是眨眼之间。
“奴婢苏敏儿,恳请三公主赐见!”一声大喊,震退了那些盘桓在各处的暗卫。
寝殿的门缓缓拉开,书问眉眼带笑,一步步行了出来。
“苏姑娘放低身段,来我这月诏宫称婢作奴,如今为了何事,要以小小婢子性命相挟?”书问说得客气,配上那越来越浓的笑,反而透出一股不多见的狰狞。
苏敏儿在这月诏宫蛰伏已久,着实忌惮她的手段,见她这般神情,便知触怒了她,因又软了语气:“苏敏儿求见公主,冒犯之处请公主见谅。”
“我若没有猜错,你当是为了沈离。”书问含笑甄首,悠悠道来。
苏敏儿沉默的点头,并将柳烟彻底放开。
书问愠怒的看着狼狈的柳烟,声音突然严厉了许多,一脚将柳烟踹翻。“没用的东西,还不滚去领罚!”
柳烟恨恨的瞪了一眼苏敏儿,一瘸一拐的退了下去,走到长廊的另一边,太监们早已备好板子和长凳,她一进去,便被扒了裙裤按在凳上,三指多宽的厚实竹板贴在身后,还没打就已经让柳烟想求饶了。
竹板一左一右的落下,不到一会儿,整个屁股便已肿得透亮,因着没有明说过数目,使这场刑责越发难熬起来,像是一场无休止的苦行,太监们也将板子打得越发的重,越发的响。
柳烟疼得狠了,却又不敢过分挣扎,害怕惹恼了书问,便只小声地哭着,小心的扭着身子,可是痛,却是剧烈的,煎熬的。
她含泪的双眼看向远处长身玉立的书问,慢慢的,心里竟生出莫大的恐惧。她自幼起便追随书问,她犯了错,书问一般只是申斥几句,即使真的罚她,要么是亲自动手,要么让嬷嬷们动手,而且都是在屋子里面,何时让她趴在外面挨太监打过?
公主待她,似乎不像以前那样好了,可这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她前天夜里顶撞了书问?
是她没有办好书问几天前交代的差事?
是她无意间遗失了书问喜爱的字画?
不,好像都不是,应该还在更前面……
啊!是从她悄悄将柱国公的信夹到了书问常翻的书籍里,从那以后,书问待她才一天天冷了下来。
想透了这件事,柳烟才真正开始胆战起来,原来书问早已发现了她的二心,若换了别人只怕早已没了活路,之所以没有治她的罪,无非是看着一起旧日的情分罢了。
于是她便不再挣扎,忍着身后不断叠加的剧痛,努力将屁股撅的更高,尽量让自己受罚的姿势显得恭整,希望这样可以挽回主子的心,哭着喊道:“公主,奴婢知错了,是奴婢该打,请公主原谅奴婢的错。”
“苏姑娘,请随我来。”书问厉色依旧,回眸扫她一眼,便又回了寝殿,苏敏儿亦将她的惨状尽收眼底,觉得书问御下本就严厉,方才必是嫌了柳烟无用,才会如此重罚,倒也不曾往其他方面想过。
“无论你找她是为了何事,都不可能如愿了。”
“什么,这……”苏敏儿先是一惊,好端端的,沈离为何如此匆忙,便又轻笑一声。“若真如此,公主也不会唤我来了。”
书问淡淡道:“沈离确已离开,但你要想追上她,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公主想要什么?”
“拿你自己来换。”
苏敏儿微怔了片刻,随后欢笑起来,“公主莫不是糊涂了,敏儿早已成了月诏宫的奴婢,早就是您的了。”
书问望着她,语声平缓而坚定:“我说全部的你,但,我要先了解你。”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苏敏儿咬了咬牙,沈离突然离开,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只怕一场惊天之变,很快便要在北越掀起,只要还有一线机会,她便要竭尽所能的去挽回。
“我本来是北越的一名孤儿,后来有幸遇上了教主,她将我带回教中,让她的师妹收下我,由此我才算有了身份,苏敏儿。”
书问点了点头,她虽没有去过北越,但天罗教的威名,却是如雷贯耳,天罗教的两位教主,均是当今世上最惊才绝艳的人物,然而彼此的性情,却又那么不同。
东方启,姬如雪。
一位疏朗淡泊,不爱权,不沾利,一位行事果决,狠辣嗜杀,甚至敢与朝廷争锋,于诸国间,更是威名长存,医术,毒术、剑术,道法、内力,奇门、遁甲,无不是臻于绝顶,绝对是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人物,这样的人的师妹,必定也是个不可轻视的存在。
“即便师父待我很好,可我心里最感念的却是教主,因为真正救我出苦海的,是她。”
“那沈离呢?”
“沈离也是被教主带回去的,之前一直待在杀宗,因为入门比我晚,所以严格意义上,还得尊我一声师姐。因为天资绝佳,所以她的武功至少有八成以上都是教主亲传,但教主从未正式收她作徒,教主真正的弟子只有两个,阿初与黎歌。”
“她们两个比沈离天赋更好吗?”
苏敏儿摇了摇头,苦笑道:“教主说过,在我们这些人中,沈离无人能比。”
书问就更加不明白了,笑道:“这就奇了,她身为一教之主,不选最好的,偏要选差的作徒,沈离既然连被教主收徒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会好到哪里去呢?”
苏敏儿叹了一声,叶凌初的资质,即使比不上沈离,也不可能差的太远,只不过这个人,比起舞刀弄枪,似乎更擅长另一种东西:攻心。
“叶凌初若不够好,怎么会同时成为两位教主的弟子,沈离若不够好,又怎么能够在十三岁的时候就统领天罗杀宗?而我,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什么意思?”
“沈离是现在的杀宗之主,而我,是曾经的杀宗之主。”
就这一句话,却让书问如梦方醒,想起了那天夜里沈离所说的那个人,她们之间,就是以这一宗之主的位子提起的交换,只不过那个人做到了,帮她挤走了苏敏儿,扶持沈离成为新的宗主,可是沈离最终食言了。
苏敏儿低了低头,心里微微疼着,当初她还以为教主派她来南魏,是因为信任她,信任她会真心寻回师父,也信任她对天罗教的忠诚,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从自己离开的第二天,沈离便成为新的杀宗之主,彻底取代了她的位置。
教主舍弃她了,天罗教也舍弃她了。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从前她待她们是何等亲密要好,可是呢,一个暗中觊觎着她的位置,梦想着有一天终能取而代之,而另一个,就躲在阴影中秘密谋划着这一切。
她们用她所拥有的一切,酝酿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告诉我沈离所走的路线。”她猛吸了几口气,看着书问的眼神,已然是那般坚挺。
书问一笑,将早就备好的信封给了她,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替沈离隐瞒,虽然有了那番交心之谈,但沈离依然敌友难测,再如何她都不会信任,她给沈离通关文碟,一方面可以加快沈离的脚程,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尽量掌握沈离的行踪。
苏敏儿的到来,在她意料之中,因为她正要借此套出苏敏儿的身份。
“你此去,注定徒劳无功。”
“那也好过什么也不做。”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飘走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苏敏儿心急火燎,一路马不停蹄的追赶,希望能够截住沈离,她离开天罗教已经太久,久到让她错过了沈离的成长,也错过了叶凌初的成长。
当她猛然惊醒时,叶凌初与沈离,已经将她视为仇寇。沈离素性高傲,不甘久居人下,算计她在情理之中,可那个柔弱温恭但甘于寂寞的孩子,又为何明知沈离不是善类,还一定要匡助沈离统领杀宗?
世人皆知,天罗教有数十万教众,势力遍及四海,设有五宗。宋怀远司刑宗,叶凌初司秘宗,纪千帆司剑宗,凌岳司怒宗,而如今沈离所掌杀宗,便是教中最强的一宗。多年的直觉告诉她,沈离虽有野心,但背后真正有心挤走自己的人,应该是叶凌初,因为只有叶凌初,才能左右两位教主的心意,才能抹去她的存在。
她觉得,叶凌初是在借由沈离,试图掌控些什么。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这让她的心情越发急迫了。

楼主:君不见沧海  时间:2019-07-17 15:59:45
书问独自用了晚膳,便去了书房看书,而她的身边,已不再是日常倚重的柳烟,而是一名新婢,听心。
近来风波不断,先是仪妃复位,书问协领宿卫军,一步一步被陛下器重起来,如今柳烟又突然失宠,被当众剥了裤子打得晕厥,这宫里的人心便浮动得厉害。而听心根基虽薄,武功、容貌、品性却皆是不凡,书问秘密培养了许久,亦观察了许久,这才带到身边来。
柳烟受完罚之后,被人抬回去上了药,直到夜间才刚刚醒来,醒来之后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刻让人抬了自己到书房。
“刚受着伤,不好好休息来做什么?”书问轻轻捻着书页,看也不看来人一眼。
“公主,奴婢是来谢恩的。”柳烟忍着伤痛跪下,不敢去看上位之人,颤巍巍的说着:“亦是来请罪的。”
“罪?不是都罚过了吗?”书问仍旧盯着书,并未抬头。
“奴婢自云瑶宫追随公主,至今已有十余年,十余年间奴婢错漏百出,公主却从未苛责,奴婢未能感恩图报,还生出二心,愧对公主多年倚信,请公主责罚。”
书问闻言将书放下,静静的打量着下面跪着的人,眼神微微闪烁。一直以来,柳烟虽是她的婢女,可她们之间,更多的却是一种类似朋友的默契,柳烟在她面前,可以是俏皮的、静默的、温柔的,甚至可以是倔强的、胆怯的,却从来不曾如此卑微过。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这般遥远了。
“这么快便想明白了?我以为还得有些日子呢,不过既然这样,有句话我想问问。”说着,她便让听心暂且退下,从书桌前慢慢来到柳烟身边,轻轻捏起柳烟的下巴,语气中藏着一丝隐晦的怨怒。“你到底,为何要投柱国公?”
柳烟被迫望向书问的眼睛,心里的恐惧再一次泛滥起来,因为那双眼睛的主人,没有半点人性的光辉,却掌握着她的生,掌握着她的死,亦掌握她一生的浮沉。
“公主,可是想听真话吗?”
书问一愣,笑得像冰一样冷,“你觉得,能骗得过我么?”
“仪妃娘娘是您的亲生母亲,但您宁可要她在冷宫腐烂,也不要她回来妨碍你,您的手足,您不是拿来利用,便是视如草芥!至亲尚且如此,何况我一个小小婢女?公主殿下,您带着一颗裹着冰雪的心,走在最危险的路上,所以我怕您,我特别怕您!”
“放肆!”书问厉声一喝,抬手挥下一记狠辣的耳光,将柳烟抽倒在地,呼吸声渐渐粗重起来,情绪略有些失控。“谁许你这么说的!是谁!”
鞭子很快就砸了下来,如夏日的骤雨一般,无情而又剧烈,蹂躏着柳烟伤痕累累的后臀,无半点章法,亦如她此刻紊乱的心。
四五鞭之后,她身后的衣衫便被撕破, 露出的皮肉,皆被抽得鲜血淋漓,柳烟蜷缩着身子,竭力忍了二三十下,便又晕了过去,等她再清醒时,已经是深夜了,眼前一片黑暗,而她的身下,则是熟悉的温床软榻,她竟然在自己的房间里。
所幸书问到底容了情,她的伤看着虽惨,究竟未伤筋骨,而且她能感觉得到,已经有人给她上过药了,不过疼痛却远盛之前,下午刚领了一顿板责,又挨鞭子洗礼,她的整个下身,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在这漫漫长夜中,陷入被滚油灼烫的煎熬中。
“今日之后,你还是本宫的亲信,在这月诏宫里,你的地位依然尊崇,从前怎样和柱国公联络,如今一切照旧,他想要的消息你都要给他,但你的任何动作,都不可以脱离本宫视线。”黑暗之中,忽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柳烟心头微惊,没想到书问竟然在她房里,情急之下便想下床洗礼,却没想两条腿根本使不上力,还从床上栽了下来。
书问没有理她,乌沉的眼珠因着这黑暗,反而显得越发的深邃与冰冷。“你无论死了、活着,都是本宫的奴才,你也只能是奴才,若再敢图谋其他,今日皮开肉绽之痛,便是你他日罕有的奢想。”

楼主:君不见沧海

字数:108330

帖子分类:蜗牛的梦想

发表时间:2018-10-21 05:35:00

更新时间:2019-07-17 15:5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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