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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默语 小哑巴受×汽修总裁攻

楼主:朝圣者的老巢  时间:2019-08-18 17:48:29
吴言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越瞧越喜欢。最终被他拿回去由工匠做成了两条情侣项链,他和陈少雄一人一条戴在脖子上,至始至终都没有摘下来过。

吴言接着又摸到了两只小螃蟹和小海星,小螃蟹挥动着钳子要夹他的手,他赶紧把他们挤进矿泉水瓶里,拿去陈少雄面前献宝。

男人刚游了一圈回来,正站在那撸着湿漉漉的头发,看到吴言颠颠地跑来,恶作剧的一把抱起他抛到水里,砰的一声水花四溅。吴言触不及防,惊恐地在水里扑腾,呛了几口水。

男人急了,没想到会这样,海水并不深,只到腰部,忙上前捞起他,看吴言整个人湿透了,头发像小瀑布一样流着水,紧紧贴在脑门上。男人忍不住笑出声,用手帮他捋一捋头发,心想真可爱,还想再欺负一下。

吴言回过神来,恼得把海水泼到男人身上。忽然,瞥见男人赤裸的上身,深色的乳尖上挂着一滴晶莹透亮的水珠,鬼使神差的却又是满脸无辜的上前揪了一下,眼神亮晶晶又略带羞赧地看着男人。

陈少雄看着眼前清纯的人,眼里映着海水破碎的光,脑袋轰地一下就炸开了,全身的血液都向下身涌去,忍不住一把抱起他凶狠地吻上去。

吴言出于本能在被抱起的瞬间用双腿夹住男人的腰,双手搂上男人的脖子,被迫接受他的亲吻。两人均泡在海水里,只露出上半身,夕阳悄悄隐没于地平线以下,只留下织锦般的晚霞,海水亦被染红,绚烂得像这场如火如荼的爱情。

一吻毕,他们额头抵着额头,呼吸相互纠缠,心脏跳动着同样的频率,彼此眼中的爱意,满得要溢出来。茫茫大地,水天之间,谁也不曾怀疑,这便是地老天荒。

两人都有些累了,寻了个礁石,吴言静静靠坐在陈少雄怀里。天色渐暗下来,人群散去,只有远处依稀有些灯光,照射到此处。

晚风吹拂,吴言最终还是把瓶子里的小动物给放回水里,只留下了口袋里那颗精致的贝壳。最终,是肚子的咕噜声打破了这静谧的气氛,吴言羞得把脸埋入男人的胸膛。

陈少雄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最终牵着吴言的手,离开了这片让人留恋忘返的海。

吃罢饭,陈少雄照例送吴言回到出租屋,只是这次,男人却不肯轻易离去,抱着他在楼下吻了又吻,暗示的意味明显,只差在后面摇根大灰狼尾巴。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宝贝!嗯?”陈少雄在吴言耳边轻吹了一口热气,诱惑道。

吴言看他亮亮的眼睛里闪着狼光。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又是两个热恋的人,等下会发生什么,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

只是……只是……自己这怪异的身子。吴言心底犹疑着挣扎着,但最终对陈少雄的爱情战胜了一切。不能再这样逃避下去了,如果他无法接受自己,那么……吴言红着眼眶,牵着陈少雄的手走上楼去。

楼主:朝圣者的老巢  时间:2019-08-18 17:48:29
陈少雄打量着这小小的单人间,十分的整洁,干净,虽然只有一个人住,却透露出一种温馨的气氛。他摘下吴言挂在床头的那块想黑板,看着上面的清秀字迹,心道:恐怕这块黑板以后用不到了。
吴言从箱子底下搜出一件自己的旧睡衣,推着陈少雄进浴室。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声,吴言在外面不断的平复自己剧烈的心跳,不断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却又焦酌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陈少雄五分钟后,只围着一条小浴巾就出来了,堪堪遮住裆部,还装作无辜的抱怨睡衣太小,穿不下。吴言看他小麦色精壮滴水的上身体,整个人羞得直冒烟,赶紧捂着鼻子,跌跌撞撞的跑进浴室,砰得一声关上门。
陈少雄收到预期的效果,略为得意地挑挑眉。吴言洗澡足足洗了半个小时,又忙着把两个人的衣服都洗了,磨磨蹭蹭不敢出去。
最终吴言晾了衣服才穿着纯白色的睡衣慢吞吞地走进房间,看到陈少雄开着暖黄色的床头灯,在翻书,“这是自己最爱的男人啊!”他想,却又抑制不住紧张得揪着手指,眼底透出一些慌乱不安,甚至是害怕,站在门口不敢过去。
陈少雄放下书走过去把他牵到床边坐下,哑声问到:“怎么了?嗯?”男人一边啄着他的眼皮一边安慰到:“放轻松,好吗?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我可以等,不会强迫你的,别害怕,我的宝贝。”

楼主:朝圣者的老巢  时间:2019-08-18 17:48:29
男人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欲望,不是不想,只是害怕会吓到这小东西,到时候心疼的还是自己。
吴言咬着唇,捂住男人的眼睛,似赴死般颤颤巍巍地引着男人的手,伸进自己的浴袍。感受到男人粗糙的手,吴言整个人狠狠跌坐在男人的大掌上,埋在他怀里绝望的流着眼泪。
隔着薄薄的布料,一抹柔软濡湿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这、这绝不是一个男性该有的东西,陈少雄脑袋嗡嗡的响,完全懵掉,没明白过来。
陈少雄把他从自己怀里剥出来,看吴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通红,心疼又爱怜地吻去他的泪水,轻声哄到“我的乖宝,小可怜,别哭了,来,抬起头来让我再看看好不好?别哭了,你是想要把我心疼死吗?宝贝!”
说着,陈少雄把他推倒躺在床上,浴袍撩到腰侧,慢慢剥下他的白色内裤。吴言任他动作,只捂着眼睛流泪,可把男人心疼坏了,就好像这人是长在他心尖尖上的。男人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切真相大白,脑海中千万个念头闪过,许多难言的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但最终全都化为对眼前人更深的爱恋与心疼。

楼主:朝圣者的老巢  时间:2019-08-18 17:48:29
陈少雄整个人覆到他的身上,拿床头的纸巾轻柔地擦着他哭花的脸,“睁开眼睛看看我,宝贝!”吴言睁开朦胧的泪眼,男人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小哑巴,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低头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在想要怎么开口,“我坐过牢,以前差点就杀死过人,我是个大坏蛋,你还喜欢吗?”说完紧张地看着吴言。
吴言虽然很震惊男人的过去,但他相信他不是一个坏人,吴言心疼地看着他,无法说出安慰的话,只能抖着嘴唇,吻上男人的脸颊。陈少雄接收到他的爱意,心底更软了,用拇指帮他擦去脸上的泪痕,认真发誓:“听着,听着,我的宝贝,我的心肝,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我陈少雄今生今世无论生老病死,定不会辜负你,否则就让我浑身长满毒疮,不得……”
话还没有说完,吴言就反过来把陈少雄扑倒在床上,两人的位置掉换过来。天雷地火,这一夜两颗炽热的心紧紧相依相偎,他们自此合而为一,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再也分不开了。
第二天早上,阳光,隔着关不紧的窗帘探进头来,悄咪咪窥伺着房间里两个紧紧相拥的男人。
无论多累,吴言的生物钟起了作用,使他还是按时醒来,小心翼翼地挣脱男人的怀抱,回想起昨晚疯狂的一切,看着爱人的睡颜,羞涩又甜蜜,吴言凑近他的脸,隔着空气描摹男人嘴角,又一根一根的在心里默数他的睫毛。
男人忽然张开眼睛,捉住他的手,哑着声音说:“你老公帅不帅?嗯?是不是想偷亲我。”吴言羞恼的直往男人怀里钻,累了又静静地趴在男人身上,不再动作。
陈少雄看他这般乖顺的模样,忍不住用大手掌着吴言的屁股色情的揉捏着,吴言恼得用双手向两边拉扯着男人的脸,额头抵着额头,睫毛触着睫毛。陈少雄看着他的笑脸,满怀怜爱,忍不住把他压在身下,细细地吻着。
吴言平复了一下气息,拉着男人的手下床,走到钢琴边,打开琴盖,弹起一曲《早安曲》。男人打开窗帘,早晨熹微的阳光照着少年的脸庞,少年眯着眼,睫毛在眼底投下一个浅浅的剪影。男人站在旁边,就这样深情、温柔、怜爱地看着恍若天使的少年。
他的少年,纯净美好,本该像王子般生活在童话里,但奈何却跌入这污浊的尘世,备受流离之苦,只能裹着坚硬的壳,艰难生存。
他终是让他心甘情愿的打开了坚硬的壳,朝他露出最软的肉,得以窥探到那颗藏在他体内最幽深隐秘之地的那颗璀璨的珍珠。看来,得赶快变得强大起来,才能守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一曲毕,他们相视而笑,目光幸福绵长。感谢人生当中每一场不期而遇,男人弯腰亲吻他的额头。阳光照着他们的侧脸,在窗边投下两个相爱的人的影子。仿佛只要相爱,就能到永远。
自此,陈少雄就把东西搬到了吴言的小出租屋,开始了两个人开始了不羞不臊的同居生活,房子虽小,却也温馨,每天恩恩爱爱,把阿清酸得够呛。

楼主:朝圣者的老巢  时间:2019-08-18 17:48:29
不知道为什么用电脑发不了,勉强用手机发出来的

楼主:朝圣者的老巢  时间:2019-08-18 17:48:29
第五章 旭日永恒

时间如流水,两人就这么腻腻歪歪的过着。转眼到了冬天,陈少雄在俱乐部参加比赛攒了些钱,买了一辆高配置的越野摩托车后还有盈余。

虽然一切还算顺利,但对于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很是不满意,暗戳戳地朝他使绊子。只要做得不太过分,他都不会说什么,三年的牢狱唯一教会他的便是隐忍。

他去参加俱乐部的事情始终没有告诉过吴言,他还是把自己的小王子藏在安全的地方好了,不忍心让他担惊受怕。

想起他们在一起大半年了,小哑巴十九岁的生日快要到了。这还是陈少雄趁吴言不注意,偷看他的身份证才知道的,早就想好要送给小哑巴一架钢琴,家里那个简陋的“电子琴”是时候换了。

陈少雄趁着空闲去琴行物色的时候,看到了一架通体亮黑色,体型中等偏小的钢琴,大顶盖的地方晕着一个橘黄的圆,柔和中又带有异彩流光,像每月十五挂在夜空中的圆月,又想每天早晨冲破黑暗缓缓升旗的旭日。

陈少雄上前一问,果然这架钢琴就叫旭日,他想起那天早晨吴言坐在钢琴前迎着朝阳弹奏的样子,那么神圣、美好,这架旭日钢琴简直是为小哑巴量身打造的。

陈少雄围着钢琴转了几圈,当即预定下来,只等到生日那天再给人一个惊喜。虽然可能会花光所有的积蓄,但是一想到小哑巴收到礼物幸福的样子,就觉得即使是卖了他那架新买的越野摩托车也在所不惜。

生日那天,趁着吴言在超市里工作,陈少雄把那架旧钢琴搬出去处理掉了,再叫工作人员过来安装新的钢琴。二十几平米的小房间被挤得满满当当,几乎连转身都地都没有。

无奈现在他积蓄都花光了,没钱给小哑巴租个更大的房子,再者两人也对这房子有了感情,只能把用来吃饭的桌子搬到阳台,尽量节省房里的空间。

其实吴言并不知道男人给自己准备生日礼物,因为他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生日,长大么大也没有过过生日。

陈少雄布置好一切,又到阳台想要煮长寿面。平时两人大多数时候在外面吃,偶尔在家里煮东西,也只是吴言一个人忙活。

为了给自家寿星一个惊喜,陈少雄也是拼了,他一边看着教学视频,一边笨手笨脚的煮面条,表情严肃得像参加四百米越野赛。当把面盛到两个大碗里时,陈少雄终于擦着额头上的汗松了口气。

看看手机已到了晚饭时间,便打电话给吴言谎称自己发烧肚子疼,叫他赶紧回来,语气病若犹丝,楚楚可怜。

吴言听到男人生病,急得不行,和阿清告知一声,赶紧骑着单车到药店里买了药,一刻不敢耽搁,赶回家中。

打开门,男人笑盈盈的捧着个草莓小蛋糕,上边擦了一根蜡烛,摇曳的烛火照印着男人得逞的笑:“宝贝,生日快乐。”

吴言眼里的担忧焦急还没散去,看到这惊喜的一幕,没反应过来,只是垫着脚尖伸手去触摸男人的额头,似乎在确认他到底有没有发烧。

陈少雄抓住他的手无奈地笑着说到:“傻瓜,我没发烧,那都是骗你的。”把蛋糕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来,还有一个巨大的惊喜哦!”

刚刚陈少雄站在门口,故意挡住吴言的视线,此时他往旁边让了一下,一个盖着黑色绸布的东西,出现在吴言面前。

他向前走了两步,看着摆在眼前的大家伙,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又觉得有些不敢相信,疑惑的眼光瞥向男人。

“掀开看看。”陈少雄说。吴言迟疑着抓住绸布,满手滑腻,手一扬,一架流光溢彩的钢琴,流动的光泽差点闪到他的眼睛。吴言睁大双眼,一会儿看看陈少雄,一会儿看看眼前的钢琴,血液一下子冲上脑仁,脸上涌起两抹兴奋的陀红。

陈少雄只在旁边微笑中带着得意的看着他,接过他手中的绸布,说:“上前摸摸看。”吴言愣愣地伸出手,刚触碰到琴键,仿佛被烫到般迅速缩了回来,他又看了男人一眼,仿佛在说,这真的是我的吗?陈少雄走到他身后牵着他的手,在白色琴键上摁了一下,恰好是琴键上的中央C,发出duo的一声脆响。

吴言摸摸黑白琴键,又摸摸大顶盖上的旭日图案,时不时又回过头来笑着迷醉地看着男人。“怎么样,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名字叫旭日钢琴,喜不喜欢?”吴言猛地点头。“那你应该怎么表示?嗯?”吴言转身,攀着男人的肩膀,闭上眼睛,weH上男人的薄唇。

男人扣着他的脑袋,掠夺他的呼吸,直到好一会儿才慢慢放开他。吴言趴在男人胸口喘气。陈少雄低笑了一声,等他缓过劲来,就牵着他的手在琴凳上坐下来,捏了捏吴言红扑扑的脸颊道:“来,快给你男人弹一曲。”

吴言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后,就端正身子,试弹了几个音符,熟悉手感之后,完全凭此时此刻的感觉即兴演奏了一曲。音符欢快地从指间流泻出来,像有实质般敲打着人的内心。

吴言突然想到了什么,琴声戛然而止,他掏出口袋的老人手机,在上边打字:你怎么有那么多钱买钢琴?眼神担忧又疑惑。

陈少雄撒谎道:“这钢琴本来是梁斌的侄子的,后来他们嫂子一家搬去M市了,我哥们就打算处理掉钢琴,拿到二手市场卖,被我看到就让他便宜卖给我了。”

说完脸不红,心不跳,吴言怀疑地看着他。

“怎么?小哑巴难道在嫌弃这是二手的嘛?”陈少雄故意可怜兮兮地说。吴言赶紧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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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手机上打字:我很喜欢。紧接着肚子就发出了一小声咕噜,像是一条小馋虫在里面打了个滚儿。

吴言赶忙捂住肚子,懊恼又沮丧的瞪着眼,陈少雄笑着拿过一边放着的蛋糕。又重新点上蜡烛:“来,许了愿望才能吃。”吴言紧扣双手许了愿,睁开眼,眼睛亮亮的吹灭蜡烛。

陈少雄也不问他都许了什么愿望,只是揽过他的肩膀,爱怜地吻了吻他的眼皮:“希望我的宝贝永远健康幸福。”

两人吃了蛋糕,才想起外面阳台上还有两碗面,面早就又陀又凉了,陈少雄本想拿去倒了,吴言慌忙拦下,拿出筷子尝了一口,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仿佛吃到了人间最美味的东西,一边赞许的点头,一边对陈少雄竖起大拇指。陈少雄无奈地揉揉他的头,把另一碗也吃了。

吃饱喝足,吴言又迫不及待地拉着男人在钢琴边坐下。陈少雄突发奇想:“言言,教我弹那首《生日快乐》好不好?”吴言抓过男人粗大笨拙的手,一个一个键摁过去。

不一会儿,陈少雄找着了感觉,他本就记忆力惊人,学习能力高,学了几遍,也能像婴儿学走路般,蹒跚地弹

在这个温柔的良夜,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床头开着暖黄的台灯。洗完澡,吴言捧着一本诗集,躺在男人的怀里,看得津津有味。

陈少雄则带着耳机看着一些有摩托赛车的视频,吴言抬头看到男人的下巴,心念一动,爬起来,在本子上写到:你给我读诗,好不好。眼神湿漉漉祈求着。

陈少雄放下手机,捧着他脑袋吻了一口,拿起他递过来的书,翻到的那一页恰好是叶芝的一首诗——《白鸟》,男人没有多少文艺细胞,看着眼前人期待的小眼神,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读了。

“亲爱的,但愿,我们是浪尖上一双白鸟,流星尚未陨逝,我们已厌倦了他的闪耀,天边低悬,晨光里那颗蓝星的幽光,唤醒了你我心中,一缕不死的哀伤”

声音越来越缓慢低沉,逐渐带入了自己的感情。陈少雄虽然没怎么明白意思,但还是被其中传达出来的感情所打动了。

楼主:朝圣者的老巢  时间:2019-08-18 17:48:29
陈少雄略微不自然的清咳一声,没想到自己这流氓头子,竟也有那么文艺兮兮地读情诗的一天。
吴言双手合成拳,把耳朵贴在陈少雄的胸口,男人低沉的嗓音通过胸腔的震动缓缓地传来,直达心底,吴言久久沉浸在这样温情脉脉的氛围中,眼眶湿润着。
男人似乎读诗读上了瘾,他翻开下一页,还是叶芝的一首诗,叫《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睡意昏沉,在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本诗集,慢慢吟咏……多少人曾爱过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唯有一人还爱你朝圣者的心爱你苍老的脸上的哀戚!”
吴言这时已是热泪盈眶了,他趴在男人胸前低低地抽泣着,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想到他这本该寡淡贫瘠的一生,也能等到一人为他在夜晚的灯光,慢慢吟诗,诉说爱的蜜语,是怎样的浪漫富足啊。
他掀开男人的黑色背心,整颗脑袋都钻进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藏进男人的心里,才能与心爱的人合二为一,永不分离。
男人由着他在胸口处蹭着,心软得一塌糊涂,隔着背心,一下一下地吻着小哑巴的脑袋,心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呢?
他喃喃地凑到吴言的耳边由衷地感叹:“宝贝,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这么的爱一个人,胜过爱我自己。”
吴言哭得更凶了,整个人一抽一抽的,到最后陈少雄背心都已经湿透。“就好像你是长在我心坎儿上最最柔软的那一寸肉,要每时每刻看着你心才是满的。”
陈少雄脱下背心,露出吴言湿漉漉的脑袋,就好像刚从蛋壳里剥出来的小雏鸡,还带着潮湿的胎液。陈少雄爱怜地把他抱到洗手间里边洗干净脸。
回到床上,吴言诗也不读了,只一刻不停地黏着男人,蹭着男人的脸夹,胸膛,后背,不带任何的色情,更像是宠物对主人般深深的眷恋、纯粹的依赖。
男人被他蹭出一身邪火,只能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压在床上狠狠欺负一番。吴言今夜没有了前几次的羞涩,情动的厉害,眼角染着玫红,眼底的眷恋之情满得要溢出来,陈少雄总忍不住粗喘着气,去吻他湿漉漉的双眼。
吴言完全的敞开身心,以纯然的本真自性,与男人交合于这无边无涯的欲望之海,直堕灭没深渊,彼岸花开。
暖黄的灯光被熄灭,只余窗外一轮皎洁的圆月。

楼主:朝圣者的老巢  时间:2019-08-18 17:48:29
第二天早上醒来,陈少雄突然想起今天那个卖钢琴的老板跟他提过下个月要在人民广场举办艺术节,给了他一张报名表,还问他要不要参加。
陈少雄接过报名表,这大小是个锻炼的机会,就想让吴言去参加,他虽然很不想那么多人盯着自己的宝贝看,但自己总不能把人藏一辈子,小哑巴也需要表现的机会。
吴言看着报名表,眼神犹疑,男人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别怕,想去就去,到时候我会在后台陪着你好不好?我的小哑巴是最棒的,嗯?”吴言看着男人坚定的点了点头。
吴言怯生生地跟在男人身后,去找店主交报名表,顺便进行初试。去之前陈少雄已经和店主打好招呼,地点约在老板开设的钢琴培训机构,而不是钢琴店。
吴言坐在钢琴前试弹了一曲,虽有些怯场,但好逮这曲子他练了无数遍,早已烂熟。
店家赞赏地点点头,不可置信地向陈少雄问道:“你弟弟当真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课程老师的指导?”
陈少雄把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压了压,说:“确实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边琢磨的。”
“这样的天赋很是难得,要是再经过些专业训练,前途不可估量啊!”店家感慨着说道。
陈少雄也想过吴言未来地问题,总不能让他去当一辈子超市收银员,而且他的才能也不能被埋没了,便想当即报名课程,却被吴言按下阻止,只得先作罢。
“我们先回去考虑考虑,看能不能抽出时间。”
“行,这事不着急。记得下个月六号的比赛哟。”

楼主:朝圣者的老巢  时间:2019-08-18 17:48:29
第六章 灭没深渊
晚上吴言值完夜班,发了条短信叫男人一起回去。梁斌家的小侄女要喝满月酒,一大清早就乘高铁去了M市,说是要玩一阵子才回来,店里的管理工作也落到陈少雄头上,恰好摩托车又坏了,还没修好,接到短信,只能骑上吴言原来那辆小破车去接人。
在过马路时,恰好是红灯,两人的目光穿过长长的斑马线,落到对方身上,浓情蜜意。
突然,一辆摩托车轰鸣着叫嚣着,刺破深夜的寂静,直直地冲向陈少雄,男人来不及反应,连车带人被撞飞出去,直到头部狠狠撞上水泥的花坛,被挡了一下才停下来,当场昏迷,血从他身下以及后脑勺,缓缓地蔓延开来,自行车四分五裂。
那俩摩托车撞了人,速度减了一下,却又立马逃逸,头盔里的人从后视镜里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陈少雄,手微微发着抖,冷汗直冒,眼神惶恐,全然没有之前的坚定。
他咬咬牙,在心里安慰自己:出来混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从此以后看谁还敢和我抢“车王”的称号。
吴言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吓懵了,反应过来后连滚带爬扑倒男人身边,恐慌和绝望几乎将他打倒,整个人脸色苍白,不断发抖,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睛里涌出来。
掏出手机想叫救护车,听到对方的说话声,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不了话,他大张着嘴巴,用尽全力,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几个无意义的低哑的嘶吼声,难听得像只残喘的乌鸦发出的死亡鸣叫。
手机摔在地上,他活了十九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痛恨自己是个哑巴。午夜的街道,鲜少有人经过,吴言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不顾生命的危险跑到马路中央去拦车,希望有人可以帮帮他,最终在一名卡车司机的帮助下,叫了救护车。
吴言一路紧紧抓着陈少雄带血的手,他好害怕,害怕自己一松手,便是生离死别。吴言想不明白,刚刚还在马路对面微笑着的男人,怎么就突然间满身是血的躺在这了呢?
直到男人被推进手术室,吴言站在外面,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楼主:朝圣者的老巢  时间:2019-08-18 17:48:29
吴言做了一堆的梦,一会儿是孤僻的自己在孤儿院单调无聊的生活,在别的同学午睡的时候,自己则偷偷的跑到音乐室去练琴,温柔的院长却没有惩罚自己,反而鼓励他要努力学习,还给自己送了一套黄色书页的小汤普森,就是至今仍放在床头的那些。
一会儿是和男人幸福美好的恋爱时光,在海边、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的踪迹,男人的目光总是怜爱地看着他,感觉就像被棉花糖包围住,温柔缱绻。
忽然,一切美好的景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男人苍白着脸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吴言被吓得一个激灵醒过来,浑身冷汗。头疼得要命,心脏处一抽一抽的阵痛,一时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在哪里。
阿清就坐在旁边看着他,见他满头大汗的醒来,倒了一杯水给他:“小言,你没事吧?真是吓死我了,今天早上你没去上班,打电话给你,才被医院告知你们出了车祸的事,还好你只是晕过去了。”
吴言听了他的话,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本来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了,忙掀开被单,跌跌撞撞地下床,鞋子都没有穿自己怎么能晕过去呢?自己最爱的人躺在医院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自己怎么能晕过去呢?

楼主:朝圣者的老巢  时间:2019-08-18 17:48:29
脑袋一突一突的疼,阿清忙上前扶住他:“你急什么?陈少雄还在ICU,没醒过来呢!你去了也没办法进去看他,况且人家的爹都找过来了。”吴言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一门心思想要想见到陈少雄。
阿清扶着吴言来到病房门口,红着眼看里面的男人,他的身上插满了好多好多管子,整个人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像一个木偶,毫无生命力。
吴言的心抽痛着,都是自己的错,要不是他为了来接自己,躺在这里的也不会是他。铺天盖地的绝望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几乎要将他压垮。
阿清从病房里赶过来,搀着吴言,不让他倒下,看他们俩这样,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这究竟都是些什么事啊?
“你们是谁?”一个老者的声音在他们后面响起,吴言抹了把脸上的泪,迟缓地回头看见一位五十岁左右,长得和陈少雄有五分像的中年男人,旁边站着的那一个看起来像是他的助理。
事发之后,由于吴言晕倒,医护人员赶紧翻开男人的手机联系家属,联系人里只有吴言一个人,还有一个通话记录,昨日陈甫梁又打电话过来苦口婆心劝陈少雄回家。
陈父接到电话,差点没晕过去,在助理的帮助下赶紧从M市坐飞机赶到H市,多年来他虽然在外女人不断,却没有再结婚,更是一无所出,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便是他唯一的血脉了。
待看清来人,陈甫梁表情语气更冷了几分,为了找出肇事者,今天早上去看了监控,只是那个骑摩托车的男人包裹得严严实实,要找出来终究也只是大海捞针。
“你就是那个跟在我儿子身边的哑巴吧?若不是因为你,我儿子还会躺在这吗?你有什么脸来见他?”虽然知道此事与吴言无关,但当灾难发生,首先想道的无非是责怪他人。
吴言痛苦地捂着脸,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衣裳很快便湿了一大块。
阿清愤愤不平道:“你这老头,怎么说话的?要不是看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怒斥:“你又是谁,哪来的小喽啰!阿澜,还不给我赶紧送客。”似是气不过般,扶着拐杖边大喘气边咳嗽。

楼主:朝圣者的老巢  时间:2019-08-18 17:48:29
“是,陈董。”那个叫阿澜的男人,上前“请”他们出去,吴言只是死命的摇头,手紧紧的抓着门把手,整儿无力地靠在门上,阿清和阿澜两人差点打起来,只是不知那男人哪来的力气,一只手提溜一个,面无表情地把他们赶出了医院。
阿清扯扯被抓皱的衣服,朝那个冷硬的男人背影比了个中指:“切,什么玩意儿。力气大了不起啊!”
看着吴言整个人摇摇欲坠,面如死灰。阿清头疼了一下,扶着人,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医院是回不去了,只能先回到吴言的住处。在楼下买了一碗肉粥,“你好好休息,好歹吃点粥,不然,哪有力气去和那死老头争。别忘了,你男人还在医院里等你呢!”
吴言两眼空洞的看着天花板,眼睛已干涩得流不出任何东西了,才不到一天一夜,整个人迅速憔悴下去了,两颊凹陷,病央央的像一片秋天的落叶。整个人虚弱得不行,躺床上又浑浑噩噩地,似又昏睡过去。
阿清烦躁的抓了下头发:“我现在要去上班,不能陪你了,超市不能没人。”
阿清回到超市,发现胖老板气呼呼地坐在收银台边,看到阿清,就开始指着他骂骂咧咧:“我说你俩死小子搞什么飞机,三天两头不见人,啊?还干不干了,特别是那个吴言,要不是我可怜他是个不能说话的,他能在这干嘛?不懂感激就算了,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缺勤。这都什么事啊!”
老板是个胖女人,骂起人来中气十足,不带喘的。阿清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在心底默默比了个中指,“老板,吴言那是出事了。”

楼主:朝圣者的老巢  时间:2019-08-18 17:48:29
“哦,出事了是吧?那这活谁干,我干啊?甭管啥事,明天他要不来的话,永远就别来了。”
麻淡,还让不让人活了。阿清一边在心底吐槽,一边拿起鸡毛掸子扫货架,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怨念的一天很快过去,一下班,阿清就骑着车飞奔着去看吴言,才发现这家伙竟发起了低烧,赶忙跑到药店买了药回来,热了一下桌上那婉没动过的粥,喂他吃几口,吃了药,复又躺下了,阿清为他盖好被子。
做完这些,累得要死,便也顺势在他旁边睡下了。
吴言从昏睡中悠悠转醒,这几天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他瞥到书桌上的豆浆和馒头,下边还压着小纸条,就像那天他第一次醉酒,第一次和男人同床共枕,醒来时,桌子上男人为他准备的早餐,一模一样,他颤这手去拿那张小纸条,是你回来了吗?是你吗?直到认出那不属于男人的清秀字迹。
自嘲地笑笑,怎么会是他呢?他还在医院里躺着啊,都是自己害的他,要不是自己要值夜班,就不会大晚上还停留在那,还要去接自己。
如果,如果男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勇气了。已经说好了的,无论生老病死,自己都要陪着他。
吴言挣扎着下楼,发烧再加上眼睛哭肿了,视力差得很,就这样跌跌撞撞地搭车到医院,好不容易找到男人的病房,他痴痴地望着里面躺着的男人。
另一边,陈甫梁拄着拐杖在医生办公室里,手里捏着一天之内,医生下的三道病危通知书,整个人衰老了许多。陈少雄伤得极重,断了三根肋骨,肝脏均受到一定的损伤,左膝盖几乎被撞碎了,最要命的是颅内持续的出血,可以说是命悬一线,即使能救回来,轻者终身残疾,重则,可能变成植物人。
医生:“H市只是个三线小城,医疗水平不高,如果是M市,也许会有奇迹发生吧。”
陈甫梁: “医生那我儿子什么时候可以转院?”
“等情况再稳定些,就可以安排转院。”
陈父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紧紧捏着手里的病危通知书:“好,好,谢谢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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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医院商量转院的事,陈父带着助理从办公室走出来,就看到那总是缠着自己儿子的哑巴又来了,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助理,阿澜立马会意,上前就要把吴言请出医院。
吴言缩在门边惊恐地摇摇头,死命咬着嘴巴,就是不肯离开。阿澜上去抓起他的胳膊,也不敢真用力,怕不小心把手里的小细胳膊折断了。
吴言含着热泪用眼神哀求着,双膝着地,几乎是跪着请求眼前的人不要把他拖出去。阿澜眼神挣扎了一会,不忍下手。
老爷子站一旁,冷冷的开口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就凭你这样的人,不男不女,还是个哑巴,配得上我儿子吗?”
是了,来到这的第二天,陈父就着人调查清楚了一切,趁着此次机会,他得肃清自己儿子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即使他醒来会怪自己。
“你该不会以为,我儿子只是个修车的吧……即便他醒来,作为父亲,我也不会准许你们在一起,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吴言仿佛被人戳到死穴,脸色苍白,耳朵嗡嗡响,什么都听不到了。阿清赶到医院,看到眼前的场景,冲上去揍了那助理一拳,扶起吴言,“***什么东西,别在这仗势欺人……”
还没骂完,发现搂着的人烫得不像话,此时吴言已处于半昏迷的状态。阿清赶忙喊来医生。
吴言躺在病房里昏睡不醒,这一病就是七天七夜,高热一直反反复复,病情时好时坏。这场飞来横祸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是他十九年单纯的人生中从未遇到过的。
就在吴言进入昏睡状态的第二天,那个他最爱的人,躺在病床上正经过吴言病房。一扇房门,隔开两个世界,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
一瞬之间,天涯海角,也许永远再也见不到了,他甚至来不及和他道别,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就这样匆匆地退出了他的生命,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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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每次离别都是为了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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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沧海桑田
等吴言醒来时,一切早已沧海桑田,这之前发生的种种,恍若南柯一梦,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出院,整个人仍是散发出一种沉沉的死气,像一条涸泽的鱼。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里辗转反侧,心口痛到就像一把刀子在割他的肉,恨不得死去。唯一支持着他的就是也许男人还活着的念头。
有时精神恍惚,仿佛觉得男人只不过是暂时去了某个地方,很快就回来。他开始在楼下痴痴地徘徊,时不时向远处的街道眺望,他坚信,无论山重水远,只要男人恢复过来,他一定会回来找自己的。
可是,万一男人有什么三长两短呢?万一男人醒不过来了呢?吴言想到这又开始绝望,捂着脑袋哭。手里抓着陈少雄告白时送的小车子,那张便签纸有些褪色,但自己却依旧清晰: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心相知。
没想到,这句千古情话,竟一语成谶。当时只想到相知的幸福,从不曾想过那离别之苦。
阿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骂到“你说你,之前一个人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怎么现在离了个男人就活成这个鬼样子了?”
是啊,当那个人还没有出现的时候,谁都觉得这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直到遇到那个人,你才惊觉之前所有的生活都是那么不值一提,那么索然无味。
“陈少雄生死未卜,你更应该养好身体,变得强大起来,去把人给找回来。”阿清虽这样劝,但终归知道茫茫人海,上哪去找人,“总之,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才是。”
吴言依然不为所动,手指只是轻轻摩挲着那张卷边的便签纸,神情凄楚。阿清叹息一声,只得先去超市上班。
自从陈少雄出事,再也没去过超市上班,只有阿清一个人守着,老板娘这几天已经寻思着再找一个能干的来接替吴言。
阿清正愁着眉坐在收银台边,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神色匆匆的男人从马路对面走来。只见那男人染着黄色的头发,身材高大,两手插着兜,伸出头朝超市里东张西望,像在找人。
梁斌没有找到吴言,便询问坐在收银台边的阿清:“请问这位小哥,吴言在不在?”虽然通过陈少雄认识吴言,但却并不认识阿清。
阿清近距离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之后,心里直犯嘀咕,犹疑着说道:“你谁啊?找我们家小哑巴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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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赶忙追出去喊道:“哎,别走啊,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 梁斌朝他摆摆手,走远了。无奈,阿清只得坐回收银台边,最恨这种把话说到一半的人了,心里郁闷的想。
梁斌是唯一一个知道陈少雄参加越野骑行俱乐部的人,所以他们都没想到凶手究竟是谁。前两个星期,陈少雄在一年一度的车王争夺赛里,打败蝉联了两届的车王——刘刀疤。
这刘刀疤人狠话不多,又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两年来在俱乐部呼风唤雨。如今竟被陈少雄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毛头小子夺了他的车王称号,想必早已心生怨恨,伺机报复。
俱乐部今晚刚好有比赛,梁斌本想早早去逮人,先胖揍一顿,再把那凶手拖到警察局。但左等右等不见人,一打听才知道,那小子已经两个星期没有来了。
无奈,梁斌只得等到天亮,去警局报了案,全城搜捕,几天之后,终于将刘刀疤抓拿归案。
等一切尘埃落定,梁斌和阿清一起来到吴言的出租屋,探望。
自陈少雄走了大半个月以来,靠着阿清的劝慰宽解,吴言不再动不动流泪,只是整个人依然精神不济,吃得也很少。
两人来到出租房,在门外,就听到一阵极尽哀伤的钢琴旋律,声音不大,若隐若现。陈少雄送的那架旭日钢琴,是吴言现在唯一可以聊以自慰的东西了。
直到音乐停止,阿清才拿着钥匙打开房门,一架流光溢彩的钢琴出现在面前,华丽程度与这间小屋子的简陋程度极其不相符。
坐在琴凳上的少年,虽穿着最质朴的衣服,全散发出一种高贵清冷的气质。梁斌被小小的惊艳了一下。
“言言,看看谁来啦!”
听到声音,吴言赶紧收起情绪,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回过身,便看到站在一边的梁斌,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又把他引到阳台的饭桌边坐下。
“早听阿雄说你会弹钢琴,竟没想到你会弹得这么好,自学成才啊。”
听到梁斌说到陈少雄,吴言眼神黯淡下来,他不好意思都是摆摆手,意思是你过奖了。
“这便是当初他送你的生日礼物吧!那小子,果然大手笔,那钢琴看起来可高端大气上档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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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边洗水果的阿清,听到梁斌反复提到陈少雄,虽怕吴言听了难过,但并没有制止他,毕竟两人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吴言正视陈少雄的离开的事实,从而再次振作起来。
吴言听到他说这话,心下疑惑,怎么听斌哥这语气,倒像是第一次见到这钢琴?他快步走进房间拿起本子,边走出去边写道:这钢琴原来不是你侄子的吗?
“啊?怎么这样问?不是呀,我侄子才两岁,弹什么钢琴。难道阿雄这样和你说的吗?”
吴言点点头,站不稳似的扶着桌角,他就知道,世间怎会有如此好的事,说是便宜的二手钢琴,但却崭新如初,不见一丝划痕。他简直不敢想象陈少雄是哪来这么多钱用来买钢琴的。
阿清似是看出他在想什么,说:“言言,其实陈少雄一直在参加一个越野摩托车俱乐部,那些钱就是他参加比赛所得。开车撞人的凶手已经抓拿归案了,就是俱乐部里面的人。”这些都是听梁斌在来的路上跟他讲的。
吴言心里大恸,扶着钢琴才勉强站稳,原来,男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竟做了这么多,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只顾心安理得得享受他对自己的好。
梁斌点起一根烟缓缓说道:“其实很早之前,他就开始去参加比赛了,大概是你们刚认识那会吧,唉,这事都怪我,要是我当时没有带他加入俱乐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吴言在已在一旁抽泣不已。话虽如此,但人命天定,岂非人事可量。
阿清道:“但不管怎样,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坚强起来。当初阿雄为了你俩的未来,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如今,不要再沉浸在悲伤之中,要变强大,才能有能力去寻找陈少雄,也许他正在某个角落里可怜兮兮的等你去找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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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言含泪点头,抹了把脸在本子上写到:斌哥,你能不能带我去城南的精诚寺。

城南有座“精诚寺”,山上盘桓着一百九十九级青石阶梯,心有所求的人须得从第一级阶梯起一拜一叩,中途不能停下,怀着极虔诚的心,跪完九十九个阶梯,最后拜倒在佛祖面前,便可心想事成,前程坦荡。
第二天,梁斌开车载着吴言来到山脚下,“你好好保重,不要逞强,我晚上再来接你。”吴言对他挥挥手,示意他放心离开。
早晨的精诚寺冷落凄清、山风萧瑟,厚重的钟声,一阵一阵地撞在吴言的心上,青石阶梯比一般的楼梯要宽,可容一人叩首跪拜。
此时,山上已有几个男女在虔诚的祈祷。吴言双膝跪在第一级阶梯上,头磕在第二级阶梯上,再站起来,跪在第二级阶梯上,头磕在第三级阶梯上,如果在天真有神灵,他什么都不求,只希望那个他最爱的人能够早日康复。
粗糙的青石板面割着柔嫩的肌肤,如此这般走到第十级,膝盖已经磨出了血,额头也磕破了皮,渺茫的山路看不到尽头,像人生的苦难。太阳一改温和的面目,灼烧炽烤着这片土地。
吴言嘴唇干裂,脸色苍白,整个身子哆嗦着像山中的落叶,青石板上留下一些血迹,不知是前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渐渐地,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双腿战栗,近乎膝行,用双手攀爬着,将这仪式进行下去。却不曾想,天有不测风云刮来一阵南风,太阳掩藏在厚重的浓云里,竟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吴言停下,扬起头,接受着风雨的洗礼,几近不能呼吸,心下怅然。
在那些阳光灿烂,幸福美满的日子里,我们从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神明,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啊,哪需要什么信仰呢?
但是,当被命运剥夺了一切,赤裸裸的站在上天面前,才知晓个体生命的卑贱无力,渺小如尘,才知晓曾经的幸福美满只不过是命运的恩赐。
他也曾蒙上天的眷顾偷得一夕半夕之安然岁月,便天真的以为,从此就可以地老天荒。不过一瞬,风雨变幻,回过头来,却是南柯一梦,沧海桑田。
吴言低下头,冰冷的雨水顺着削尖的下巴滑落,继续膝行向前。支撑着他残损的身体的,唯有那心间一念,念那个最爱的人,能再次健康的站在他的面前。
阵阵梵音回荡在山间,远在千里之外的陈少雄,由心脏处一股强烈的震颤,似感受到某种冥冥之中的召唤,掩在白色床单里的手指,动了动。

楼主:朝圣者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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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十世

发表时间:2019-08-05 05:26:00

更新时间:2019-08-18 17:4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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