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大家都评论变长了

第八章 忘断前尘
M市某顶级医院，2036号VIP病房里，床上躺着的男人，身上的绷带拆了不少，只头上和胸部缠着纱布，左脚打着钢板。男人的手指先是动了动，接着缓缓地张开了厚重的眼皮。
尖锐的疼痛从四面八方传来，陈少雄试着抬了一下手，然而，手臂似有千斤重般，试了几次都抬不起来。眼角余光瞥见旁边趴着一个睡着的妇人，他想叫醒她，张了张嘴，却好像忘了怎么说话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非常陌生，脑袋空空如也，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一思考就突突地疼。
自己仿佛睡了好久好久，做了一个非常长的梦，梦里的自己和一个人在一起，两个人过着幸福平淡的日子，但是他总是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
旁边的保姆似有所感地悠悠转醒，看到他已然睁开了眼睛，惊呼一声，喜极而泣:“少爷你终于醒了?你可足足躺了一个月，吓死我们了。我这就去叫医生，然后打电话给陈先生，这段时间你爸可急死了。”
陈父赶来的时候医生正在给陈少雄作检查。“从目前来看身体已经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脑部受到撞击导致失忆。”
“那还能恢复过来吗？”陈父连忙问。
“这很难说！短则一两年会就可复原，也有可能是永久性的失忆。不过多接触以前熟悉的人和物的话，对记忆的恢复会有所帮助。”
陈少雄至始至终没有一句话，除了偶尔脑袋传来的钝痛迫使他皱皱眉头外，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
陈父听了之后表面上虽满面愁容，心底却暗暗地松了口气，之前还担心儿子醒来后要怎么面对他。忘了最好，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就可以断干净了，再者让陈少雄认回他这个爸爸希望也更大了，看来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陈少雄虽然对自己，对周遭的一切虽存了满肚子疑问，无奈精神不济，没醒多久，喝了口水，累得又睡过去了。迷迷糊糊中总感觉心底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
陈父替他掖好被子，没敢再离开，让助理把要处理的紧急文件都送到医院。傍晚十分，陈少雄又醒了一次，看着儿子不再冷漠的眼神，眼睛有些热意，自己终究亏欠了他太多。
“少雄，我是你爸爸，你还记得我吗？”
陈少雄在保姆的帮助下吃了两勺流食，语言能力似乎恢复了些，他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黑发里掺了不少白头发，只是自己对他并没有多少亲近的感觉“爸爸?”陈少雄重复着，“你说是爸爸就爸爸吧，反正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甫梁没想到还能从儿子口中听到这俩字，顿时激动地热泪盈眶。
“刚刚你叫我少雄?我的名字叫少雄吗？”男人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到。陈父抹着眼泪连连点头，和蔼的说到:“嗯，嗯，你姓陈，叫陈少雄。”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令他没有任何的归属感，只有脖子上戴着的贝壳的吊坠，传递着一股安心的力量。
“你能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吗？”

在陈少雄第一次醒来后，陈父已经想好了措辞，挑了一些能说的告诉陈少雄:“你两岁多的时候，我和你妈妈就离婚了，后来他一个人带着你生活，老实说你在此前的生活我不是很清楚。”说着脸上显现出愧疚的神色。
陈少雄二十多年的生活被一句不太清楚而轻易盖过。
“那我妈妈呢？怎么没看到她?”
“你妈妈原叫徐丽，几年前病逝了。”说着叹了口气，“终归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不过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陈少雄听了没什么反应，毕竟他对以前的事情已经没有映像了，但总归眼前这人是自己的父亲，他倒也不会骗自己，即使有所隐瞒，也是为了自己好吧！
“这么些年，我生意越做越大，人却也渐渐老了，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你现在回来，公司也能逐渐归你管理。我也能好好颐养天年。”
陈甫梁头发里掺了不少白发，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你放心，如果这是我的责任，那我必定不会逃避，但一切得等我恢复记忆再说，不然怎么替你接管公司呢？”
陈父脸色变了变，心里苦笑，倘若你恢复记忆还不避我唯恐不及?暗暗下决心一定不要让陈少雄接触以前熟悉的人，这样虽不是长久之计，但好歹可以拖一拖。
“对，爸，我以前的朋友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看我?其他人呢”自己不可能人缘差到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吧？
“唉～过去的事本不想再提，但既然你问到了，那我就没必要隐瞒下去了。一个月前你刚从监狱出来，没多久就被入狱前的仇家报复，开车撞你，造成重伤。我接到医院的电话，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不过你放心，肇事者已经找到了。”
“我坐过牢?为什么？”陈少雄心里大为震惊。
对此陈父倒没有任何隐瞒，将陈少雄为何坐牢，如实说了出来。
陈父看着他紧皱着眉头陷入沉思，拍拍他的肩膀说:“好了，一切等你好起来再说，今天聊得够多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今天撒的谎话够多的了，再说就露馅了。
陈少雄心里虽然疑虑丛丛，但确实自己也累了，躺下之前随口说了一句:“爸，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胡说！我是你爸爸，怎么可能编谎话去害你呢？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康复。我先去公司一趟，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几天之后，陈少雄不得不接受自己确实没有朋友这件事情，因为除了他爸、保姆和助理之外，再也没见过其他人来看望他。

“啧啧啧，看来我之前人品确实不好，混得也太差了吧？而且居然还拿刀捅人。”陈少雄躺在病床上想，“等伤好了坚决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贝壳吊坠，心下疑惑，这掉坠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戴这种娘们唧唧的东西?想解下来但却没有找到接头，只好作罢。
陈少雄这种链子戴上后还要经过特殊的加工，一旦戴上就再也没有办法解下来，除非把链子砍断。每当他触摸这枚贝壳，心底就会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直觉这是一件对过去的自己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没准是和哪个女孩子的定情信物。”想到这，便没有再试着要去解下来，等着哪天，或许会有某个来自远方的人和他相认。心里忽然对未来有了某种期待。
“阿雄，今天感觉怎么样?”思绪被陈父的声音打断，身后的助理阿澜放下吃食，向陈少雄道:“陈少，请用餐。”
陈少雄点了点头，从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腿已经没有前几天那痛了，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安排复健了，只是不知道记忆何时才能恢复。”
“不错，我已经和医生聊过了，不出半年，你这腿便可恢复的差不多了。”顿了顿又说道，“恢复记忆的事不着急，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忘掉以前不美好的事情。”
“有过坐牢的经历确实算不得美好，只是那毕竟是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好的坏的，我都想记住。”
陈父勉强点点头:“这种东西急不得，要慢慢来。对了，这以后阿澜每天都会来医院给你讲讲公司业务上的东西，尽快熟悉熟悉公司业务，另外等你出院了，我会安排几个老师给你上课，不出一年，保证你会成为老爸的得力帮手。哈哈哈哈！”
“都听爸的，我没意见。”
从此，陈少雄的人生，开始往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发展。在一个多月前还是一个修车工、有案底的人，不久之后将一跃而成商界上突然杀出来的一匹黑马。

第九章水与音乐
弹指一挥间，艺术节很快到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露天的人民广场上人山人海，空中挂满五彩的气球，地上摆着数不胜数的鲜花，现场氛围异常热烈，个个喜气洋洋。
“言言你准备好了没？”阿清揽着吴言的肩膀问到。
吴言点点头，手指却紧紧吃着身上别扭的白色西服，这还是梁斌出钱给他买的。
“我听说现在台下正坐着挺多知名音乐人哦，如果表现得好的话，没准就可以签约公司，从此前途无忧啦！”阿清越想越美好，“指不定你就是下一个格朗，到时你成名了可别忘了我。”
“还有我！小言要加油哦！”梁斌说完，拍了拍吴言的脑袋，以示鼓励。
阿清拍开梁斌的手，说到:“唉～唉～我说你怎么跟陈少雄一个德行，说就说干嘛还动手动脚的。”
“来来来，小阿清，让哥也来摸摸你的小脑袋。”说着，揽过阿清的肩膀，狠狠揉了几下他的脑袋。阿清跳起来，也要摸他脑袋，但无奈身高差摆在那，怎么都够不着。
“言言我们在台下看你的演出哟！加油加油加油！”两人打闹着走远了。
吴言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不管怎样，自己都会努力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找到他。

吴言的钢琴表演竟被安排为最后的压轴节目。钢琴是琴行赞助的，虽然比不得自家的旭日钢琴，但好在音质和手感都不错，不影响发挥。
好不容易等到吴言，天上却在此时下起了雨，他坐在舞台中央没有动，刚刚还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哄而散，整个会场顿时寂寥无声。台下只站着阿清和梁斌，两人看着台上的吴言，均没有说话，也没有跑去躲雨。
吴言缓缓仰起头，展开双臂，微凉的雨点密集地打在脸上，黑白的琴键上尽是滚圆的水珠。接着闭上眼，舍弃原本准备好的曲子，跟随着雨声，他抬起手，在钢琴键上落下第一个音，铿锵有力，像春天里的第一声雷鸣，石破天惊。
手指来回舞蹈着、跳跃着，像雨中的精灵。一连串音符密集地飞泻而出。雨，像踩着钢琴的节奏，哗啦啦越下越急，酣畅淋漓。
他就是这大自然的指挥官，所有的风声、雨声，琴声皆融为一体，天上地下，狂风大作，吼声四起，世间混沌一片。
在风雨中，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略过，吴言分不清脸上是雨还是累，只是不知疲倦地，使出浑身的解数，每个细胞都卯足了劲儿，每一个毛口都在紧张到微微颤抖，不停地跳跃、跳跃、再跳跃。
一遍遍重复那高潮的部分，仿佛只要这样，琴声就能飞出雨幕，超越光速，尖锐的叫嚣着，心底呼唤着他那最深爱的人的名字。
情感不断攀升攀升再攀升，忽然，琴声戛然而止，天地为之寂静。就像所有情绪被抛至火山口中，尚未喷发出来却又重重落回谷底。台下两人震惊万分，心都提到嗓子眼上，连阿清都没想到看似软挼诺诺的吴言，在一时之间竟能爆发出那么大的能量，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音乐的力量。
五秒之后，接着就是哀婉低沉的曲调，回环复踏，停滞不前，像一只垂暮的昏鸦，绕树三匝，直至寂灭无声。
吴言的手臂已经累得抬不起来，在琴键上微微地颤抖着。雨渐渐停下，像逐渐落下的帷幕，吴言孤零零一个人趴在刚琴上无声流泪，张着嘴巴想要竭力发出某种声音，然而连嚎啕大哭都是一种奢侈。
到最后，整个人湿漉漉的趴在钢琴上，一动不动，眼睛紧闭着，似是晕了过去，站在台下的阿清和梁斌两人心理蓦地一紧，赶忙摸摸他的额头，发现烫的厉害，怎么叫都叫不醒，阿清着急得不行，梁斌背起吴言就往医院奔去。
他们以为现场只有三个人，殊不知，台下的观众席虽一扫而空，却有两人站在幕后听了整场表演。一名女性大约三十岁左右，另一名正是那个钢琴店的主人。
“怎么样?不错吧？刚刚那场即兴表演真的是，啧啧啧！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震撼。”店家洋洋得意，仿佛自己发现了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宝贝。
杨珊点点头:“确实不错，可以直接签了。”
店家忍不住打趣说:“哟，没想到像你这么挑剔的人，也有这么迫不及待的时候?不过我说那小哑巴每次都能给人惊喜。我以为上次我看到的演奏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没想到居然能有这么完美的即兴表演。”
“天才哑巴钢琴家，呵，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商业噱头。”

吴言醒来，发现自己是在医院，正打着点滴，换上了赶净的衣物。阿清正坐在一边打瞌睡，吴言不忍心打扰他，只静静的扭头看窗外，此时已是夜幕，霓虹闪烁。
几天后，等到吴言的身体好得差不多，恰逢周日阿清不用上班，两人便寻思着带吴言去散散心，别整天闷在房间里弹钢琴，把人闷坏了。
吴言没什么心思，但不想拂了两人的好意，便提议去当初和陈少雄一起去过的那片海看看。阿清听到他有想去的地方，高兴地直欢呼，于是梁斌用摩托车载着俩人，向海边出发。
远远地梁斌和阿清浅水区相互泼水，两人衣服都湿透了，阿清大呼小叫地玩得不亦乐乎。吴言则独自一人躲在当初和陈少雄一起呆过的岩洞里堆沙子。
旁边有一个胖嘟嘟两岁左右的小男孩，鼓着粉嫩的两颊，正认真又笨拙地堆一座小山丘，好不容易大功告成，在年轻的妈妈的赞美下，拍着藕节似的小手直笑，咯咯咯的声音直穿到吴言心里。
吴言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他抬头望了望天边五彩的晚霞，世界原来还是这么美好啊！吴言感叹着。
口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吴言一下懵了，会打自己电话的，只有阿清和陈少雄，可阿清就在自己身边，那么只有……
他屏住呼吸，抖着手按下接听键，眼里酝酿着泪意。
“是吴言吗？”一个女声传来，吴言掉在嗓子眼的心，瞬间落了下来，眼里掩饰不住的失落，还好隔着电话，对方看不到。
手机那边的杨珊没听到回答就知道是他，便接着说:“本来给你发了信息，没见你回，所以只能打电话。是这样，前几天我有听了你那场在雨中的钢琴表演，令我非常震撼。”
“虽然你表现很好，但依然有许多要改进的地方保证不到三年，想问你要不要加入我的团队。一定把你培养成一个家喻户晓的钢琴家。考虑好了，尽快回我信息，过不了几天我就要回L市了。”
说完，便挂了电话。
吴言心里很是惊讶，当时他们都以为人都走光了，梁斌送他到医院时钢琴以被搬走，想老就是站在幕后的那些人弄的。

转念一想这怕不是个诈骗电话，今天回去再和阿清他们商量一下，再作决定。话虽如此，心里却是按耐不住的隐隐激动，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以后自己出了名，找到陈少雄就指日可待了。
回去后，跟两人说了这事，双方约好明天在咖啡厅面谈，为了谨慎起见，为了由梁斌陪吴言去。
“哈哈哈，之前我说什么来着，果然被相中了吧！本以为天公不作美，没想到竟时来运转，还真给我们遇到大贵人啦！”阿清兴奋的说道。
“得了吧你，瞧把你兴奋的，瞧人家小言多淡定。”
“你懂个屁，我们小言言努力了这么多年，可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啊？是吧，言言。”
吴言笑着点点头，按照他以前的想法，虽说他也羡慕格朗那样的大钢琴家，但弹钢琴更多是出于内心的热爱，要不是出了陈少雄的事，很可能他这辈子只会弹给他的爱人听。想到这，吴言眼神暗淡下来。
咖啡厅谈话之后，确定了对方不是骗子而是真的知名音乐人，吴言便收拾行李，跟着对方奔赴L市。吴言和阿清在机场含泪告别，从此踏上了新的征程。
远隔天涯的两个人，正乘着命运的风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断向对方靠近。冥冥之中，似有天定，每次离别，都只是为了再次相遇。

其实这个文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