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一出古苗戏

地点： 雷公山
人物：无名，老丁，周校长，肖纳
【内景 无名家】
无名从沉沉的梦中醒来，只觉得脚上有什么东西，一看，居然袜子上沾满了沙子。这一觉睡了四五个小时，沙子是什么沾上的？在哪儿沾上的？他使劲儿地想了想，就是想不起来，估计睡糊涂了。
“五点前必须到山上，别忘了。”冷不丁地，他突然想起先生老丁的嘱咐，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抬头看钟表，已是下午三点。“哎，还好醒了。”他安慰自己。
他怕老丁，因为老丁会虫鱼鸟兽的语言，还会唱古戏。
曾有民族大学的周校长找过老丁，就是专门来听老丁唱古戏。

【内景 老丁家】
老丁穿上连衣袍，戴上一顶破旧的布帽，坐在四方桌旁，开始唱。从尧舜禹唱到夏商周，又到元明清，全用当地土话，调子很高很细，有时又转几个八度，门口挤着来听的人都听不懂，只是习惯了凑热闹。
周校长却听得认真。
周校长:老人家，您的古戏唱得好啊。
老丁:人老了，唱不出韵味了。
周校长:您正当年！这个古戏唱得很有原生态的味道，让我沉醉其中，想起《山海经》里描述的所有现实的或非现实的东西。
老丁:这种古戏，也叫古苗戏，加入了水族人的古老语言，上古的原始声色，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听。我也只是自娱自乐，呵呵。（他边说边喝着苦茶。）
周校长咂了几口苦茶，浓得直沁喉咙，却也觉得舒畅:“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时尚。我家的小孩儿天天就知道摇滚。”
老丁不说话，只喝茶。

据说，老丁已是当地古戏的非物质文化传承人，好几家电视台的来找他录节目，可他就是拒绝了，还说什么“只是个老农民，离不开土地一步”之类的话。
老丁儿子肖纳就纳闷不解:“录个节目好几千块钱呢，你为什么不去？傻了吧？”
老丁:“皮糙老头儿，上什么电视。”
肖纳:“有钱挣为什么不去？”
老丁:“有钱我也不乐意。”
肖纳:“老头儿就是犯傻了。”
老丁就不说话，自顾自喝着自家炒的茶。他炒的茶甘浓，特苦，但是很香，回甘久长。他说用老祖宗的方法炒制的，书上都找不到记载，是有人传给他的。
在村上，老丁就是个传奇人物，谁也说不清他到底不会什么，似乎什么都会，所以都对他敬畏几分。

【外景】
无名是老丁抚养长大的，据说无名早产，被丢弃山野，是老丁捡回来的，用了些土方法将他救活，并取名叫“无名”。无名很敬畏老丁，从小到大都叫老丁“先生”，既有父亲又有老师的意思。
老丁:孩子，你命大。
无名双眼布满泪水:谢谢先生救我。
老丁:也不是我救你，是上天让你活下来。
无名:我不懂。
老丁:我当时见到你，很是惊讶，不像是一般，就觉得冥冥中有股力量，让我走进你，将你抱起。那一瞬，我就感觉你会活过来。
无名泪眼婆娑:感谢上天垂怜……
无名:孩子，好好爱待自己吧。
无名从小就喜欢跟在老丁的屁股后面，老丁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也算是学会了不少本事。

【外景 山上】
早就听说雷公山巍峨俊秀，山中清凉舒适，美食很多，无名扛着一个包裹，背着一个锄头，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运动装就上山了。
一路上太阳晒着花草，一阵阵清香扑来。各种各样的飞虫在他头上脚上乱飞舞。他冷不丁地伸出右手，就可以抓住一把虫子，然后又让它们飞走。
路过一些坑坑洼洼的地方，他隐约看见一个高起的石头，是青色的。
无名自言自语:青色的石头还真是少见，瞧瞧去。
他就朝着青石的方向走，越走越远。
无名自言自语:太远了，改天再看吧。

【内景 木房子】
终于到了住处。这是老丁盖的木房子，无名五岁的时候，老丁就盖好了，一块木头一块木头地拼接。为了更好地利用地形，盖成两层，底下的一层镂空，一面墙用泥砌，这样就更加结实。
老丁经常充满期望地对他说：“在水族人眼里，守山的工作是神圣的。”
无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并不明白其中意思，但是能感受到守山工作是与水族人的兴趣分不开的。
老丁接着说：“我们是崇尚鬼神的民族，无论是祖先还是亡灵，无论是动物、植物，还是一些自然物、自然现象，包括石、洞、水、风、雨、雷、电等，都具有灵魂。”
无名睁大了眼睛，侧着身子，一副很专心听讲的样子。灵魂？什么是灵魂呢？人的灵魂是什么？自然世界的灵魂又是什么？
老丁看出无名的心思，慈祥地微笑着，右手捻着花白胡须，不紧不慢地说：“灵魂就是你的心所能感受到的样子。这些灵魂永远不会消亡，当某种物体不存在时，它的灵魂就会转移到其他事物身上。”
无名似懂非懂了很多事，但是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奇怪。

木房子很简陋，有一盏松油灯，点起来就能闻到一阵阵的松香味。还有一张木板床，老丁用几块平整的木板搭成的，底下是石头，很坚实。墙上有一件蓑衣，也是老丁下雨天常穿的。有一把靠在门后的铁锨，干活时用的。灶台很小，但很干净，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有，摆放整齐。
无名:才发现，手机没信号。

天快黑了，他也觉得饿了，就打火下了些米线。洒上点葱花，味道还不错。
他吃了三大碗。
然后迷迷糊糊就到木床上睡觉去了。

第三集 神出鬼没
地点：雷公山，木房子
人物：无名，白猿，陈日烜，陈谦甫
物:《操作说明书》，画册，《爪哇国》

天刚亮，山里已经热闹起来。百鸟啁啾。
【内景】
无名自言自语:把修缮一下吧。
神秘声音:这个房子只能修缮成一条鱼的样子。
无名（一脸惊异）:谁？
神秘声音: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是谁。
无名（更加惊异）:你在哪里？出来说话！
神秘声音:我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但你需要按我说的去做。
无名:怎样修缮成鱼的样子？
神秘声音:有份操作书在长桌的一角，你按照它操作就可以。
无名将信将疑。
长桌上果然有一份操作说明书。
无名狐疑地看看四周。松柏高冷，野蕨遍地，飞鸟走禽，各自往来，并没有别的人，声音是哪里发出来的？为什么要把房子修缮成鱼状？

无名半信半疑，但还是开始修缮房子。
【修缮现场】
材料大都是用木头，只有一面墙用泥垒。共分为上下两层。
下层是整个上层房屋的承重，层基是用一块大石头来安稳柱脚，下层柱很粗，直径30厘米以上。
筑身榫眼用穿枋纵横连结，每排底柱上端有粗大的原木作为横梁，梁与梁之间铺着垫木。
垫木上还有松树楼板。
上层是穿斗式结构，在柱与柱之间用穿枋组成网络。然后是鱼尾式的斗角衔接，远远看去，就像一条飞起来的鱼。

无名（沾沾自喜）:嗯，看起来还不错，有那么点儿水平。
神秘声音:非常好，干得漂亮！
无名（转身四处看）:你在哪里？出来说话。
神秘声音:合适的时候我会出现的。祝你好运。
无名: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朋友。
神秘声音:我没有名字。
无名:我叫无名。有无的无，名字的名。
神秘声音:叫什么不重要，关键是知道自己是谁。
无名:我就叫无名，朋友。可以告诉我，怎样可以找到你吗？
神秘声音:你找不到我，我不存在。
无名:不存在？别闹了，朋友。哦，你一定是个住在山里的人吧，喜欢玩神秘。
神秘声音突然消失了。
无名怅然若失，但也好像是看到一条白色的尾巴，从门缝晃过。无名没看清，也就干脆不当回事了。

整个房子还不错，弥漫着松香味道，还有山里的空灵。
偶尔听到忽远忽近的此起彼伏的几声鸟叫。
无名开始烧火做饭。
袅袅炊烟升起，整座山显时更加安寂。

无名边等饭熟，边拿起一本散落在角落里的旧书翻看。
是一本画册。
里边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飞鸟。
无名:像小孩儿画的，好玩儿。
他又拿起另一本书，上边写着《爪哇国》。看名字挺有意思的。这本书也是画册，画有玉杯、金瓶、珠条，白猿，绿鸠，罗香木，白鹿，多蕉子，椰子，甘蔗，石榴，茄瓜等。
他把画册扔在木凳上，开始吃饭了。

【外景】
一只白色的猿猴在树上跳来跳去，时而发出长啸的声音。
无名看着它出神，总觉得这个白猿有哪里不对劲儿。
无名:这个白色的猴子，好像有哪里不同？尾巴？眼睛？声音？
他自己说不上来，就一直盯着它看。白猿好像知道无名盯着它看，装作没看见，继续在几棵树上跳来跳去，有时还故意用尾巴倒挂着吃树叶。
无名:哦，想起来了。这个白色猴子不就像刚才书里画的那只猴子吗？
他返回屋里拿《爪哇国》。
翻到那一页，他仔细比较起来。
无名:确实像。
他开始留意下边的文字:“爪哇国，古代东南亚古国。”
还有一些小字:“元朝时，元军大举征伐爪哇国，明朝时，爪哇国为明朝藩属，经常进貢白猿。”
无名:原来是这样。这个家伙的祖辈应该是很早以前就被进贡过来的吧。
无名又四处寻找白猿的身影，这时，白猿正在抓耳挠腮，和几片叶子傻傻地做游戏。

无名大喊:白猿，白猿！
白猿愣住了，呆呆看着他。
无名:我知道你是从爪哇国来的，对吧？
白猿好像听懂了他的话，眼睛眨了眨。又抓起脚掌。
这时无名发现它的脚掌的毛有字形，远远看起来，左脚掌是“陈”，右脚掌是“南”。
无名越发好奇:“一个陈，一个南，好诡异。山里的东西就是奇怪。”

【内景】
回到屋里，无名便觉得困了，倒头就睡。恍恍惚惚，像是做了一个梦。
安南国王陈日烜还是世子的世子，经常受父亲的嘱托，向中原王朝进貢。有一次，受父亲嘱托，要进貢玉杯、金瓶、珠条、白猿、绿鸠等，他就派大夫陈谦甫去。谁知道，走到半路，一只白猿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