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

春

清晨
风问候竹时
你汲水归来
在我右边席地而坐
打案几上
拾起一卷经书，继续
默读

阳光穿过木窗棂上的玻璃
好奇地落下

我在画上题完最后一个字
端详了一会儿
好一幅竹下授琴图

月下的木屋里
烛影轻摇
你抚琴，我吹箫

窗外
白玉兰花瓣悄悄地绽开
一滴露婴儿般吸吮着芬芳

夏

你踩着木梯，爬到书架的
顶端
抱下一套泛黄的诗集
远远地递给我

一群书虫正在阅读我
二十一世纪十年代的旧作
孜孜不倦
旁若无人

我转过身，准备拿去晾晒
初夏上午的阳光正好

门被敲响
来者是两个邮差

我托一个转寄稿费给非洲难民
购买种子、粮食和蔬菜
托另一个将鹰嘴豆和罗布麻
送一些到附近的红岛上
那里住着我的一位闺中密友

我们有两间作品屋
一间放你的作品
一间放我的作品

秋

琴箫和罢
相依坐在山顶
一片法国梧桐叶子轻轻地
抚摸了一下
我及腰的长发

望着海上落日的影子
乡愁潮水般涌上来

不经意间跟你说起
外祖母的木棂窗户是
用白纸封的
中间的窗口两旁贴着
一对
大公鸡
风一吹，它们就竖起
通红的
冠子
和
羽毛
雄风抖擞，怒目相向

可是
虽距故乡两百里
已去亲人三千年

你当晚就量了
卧室窗户的尺寸
照我描述的样子
打造了
一扇窗
并糊上白纸
我亲手剪了一对大公鸡
贴上

从此，住进了
我——的——童——年——

冬

木屋的门前没有院落
若有，便是大自然

风一来
竹就开心
窸窸窣窣的竹涛与汹涌澎湃的海涛
遥相应和

又听了一宿，大地
一片莹白
记忆之门
顿时
洞开
若干年前
我在那间草房子里的土炕上
发出今生的第一声啼哭时
也刚刚下过
这样
一
场
雪

路过被山风洗得干干净净的怪石
打山脚下收一些雪装进
陶瓷罐子
埋在屋后的梅树下
他日煮水烹茶

掩好门
窗外，竹涛又起
竹林静下来
风来过

这一天，我们一大早就穿上
明式汉服
假装古人
仙风道骨
还在青花瓷碗里装上了
中国故事
然后，等待被夜的马车
带去城里的剧院
闺中密友新编的儿童剧
即将
首
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