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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高智商推理:《逻辑的支点》(一次性发完,共13万字)

楼主:白告9  时间:2019-10-14 17:39:26
八十一:
苏启双肘撑在桌面上,略微前倾,盯着王珲那布满血丝的眼睛。
“警方找到了新的证据,我劝你还是尽快招吧,免得浪费时间。”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证据,就算再问一百遍,我也没有杀人,我呀要交待的在之前已经说了,如果你们记忆力不好,可以翻卷宗,没必要再来问我。”显然,王珲很是不耐烦,连番的询问让他的情绪已经达到了极点。
“这个看看吧。”周献递上了流浪汉的供词。
右手手背有一道五厘米的疤,这行显眼的字映在他的眼中。
王珲立马辩解道:“有人栽赃嫁祸。”
周献问:“谁嫁祸你?”
“我知道的话就不会在这儿待着了,这应该是你们警察要搞清楚的事情。”
“那你前段时间和可疑的人接触过?”
他回想了下,随后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是遇到什么可疑的事情了?”
王珲再度摇摇头。
“你确定吗?”
“确定,如果说真遇到什么可疑的事,就是我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你们口中的凶手。”
周献耐着性子说:“我们在调查中也没并没发现任何嫁祸的迹象,你的这个说法让我们警方如何能信服?”
王珲沉默了下来。
“那可能只是个巧合。”大约过了一分钟,他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显然,他说出这句话很不自信。
周献说:“现在所有证据,包括时间都和你作案完全任何吻合,说这一切是巧合,恐怕连自己自都不相信。”
王珲哑口无言,也不知该拿什么话反驳。
楼主:白告9  时间:2019-10-14 17:39:26
八十二:
吴鼎盛表示要见一见苏启和郑承军,苏启和他隶属不同部门,也没什么交集,根本没什么必要,但随后想想他还是去了,说不定这次谈话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郑承军本想着这几天躲一躲,可苏启还是给他拉了过来。
走到资源局的大楼,找到房间郑承军轻轻地敲了敲,屋内立刻有了浑厚的回应:“进来。”
郑承军应声推开门。
“坐吧。”吴鼎盛的语气中的透露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完全不是在招待客人。
两人在吴鼎盛对面的客椅上坐下,郑承军微笑着起了个开场:“好久不见吴局长。”
吴鼎盛并没做出回应,而是盯着苏启看了好几秒钟,然后才开口问道:“你就是苏启?”
“宿川市公安局档案科科长苏启。”他把自己的身份报了一遍。
吴鼎盛上下打量了一番:“第一次见,苏科长真是给我了个大惊喜。”他又撇了一眼郑承军,“还有郑队长。”
这句话一出口,郑承军不免产生了一种惴惴的怯场感觉,整个人都有些发僵,不太自然地扯了扯嘴角。
苏启的坐姿依旧十分放松,双腿交叠,手指搭在膝盖上:“吴局长的身边藏了个杀人犯,哪能算得上惊喜,应该是惊吓。”
吴鼎盛眼角微跳,好像被他这态度激怒了,强忍着没表露出来,他看了两人一眼,说:“我这次找你们来的原因,想必你们都清楚。”
“还请吴局长明示。”吴鼎盛眼神中的某些东西阴沉得吓人,郑承军根本招架不住,索性将目光避了开去。
“我不希望我的政治生涯存在任何负面影响,我想你们会懂我的意思。”吴鼎盛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苏启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直言道:“王珲是杀人凶手,难道说吴局长想要包庇他?”
“杀人凶手?有证据吗?”吴鼎盛毫不客气地问。
“有,不过只是间接证据。”
“间接证据?”他一愣,随后冷笑一声:“那就是没有证据了,没有证据就直接抓人,这就是你们警方的办事效率吗?”
苏启毫不客气地说道:“吴局长或许不太明白刑法,在某些时候,就算没有直接证据一样可以判刑。”
“还有这种规定?”吴鼎盛转头看向郑承军,期待他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回答。
不过郑承军的回答却让他失望了:“确实有,可是......”
吴鼎盛追问:“可是什么?”
“很难。”苏启毫不掩饰的说,“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运用间接证据可以定案,但有非常严格的限制条件,且运用间接证据定案的过程比较复杂。”
楼主:白告9  时间:2019-10-14 17:39:26
八十三:
听到他的话之后,吴鼎盛脸色有了缓和的迹象。
苏启则说:“间接证据形成的证据链足够完整,可以认定案件事实,我们已经准备定罪结案了。”
吴鼎盛的脸色再度阴沉了下来:“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你们最好有充足的把握,否则到时候别怪我不给面子。”
“这算是威胁?”苏启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不,这最多算是警告。”
苏启掏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吴局长,如果让媒体听见后,他们会认为这是警告还是威胁呢?”
“你录音了?”吴鼎盛倏地一顿,警觉地看着他
苏启摇了摇头:“我从不屑于录音,无论是审讯还是正常交流,录音让我觉得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想告诉吴局长一个道理,之所以我不录音,是因为我根本不畏惧你。”
苏启说出这句话,让吴鼎盛有些意外,他紧紧地盯着苏启,似乎想搞明白他从哪里来的这么大底气。
苏启没理会他的目光,而是继续说:“我们还曾怀疑过吴局长你,毕竟你是王珲的岳父,又是手握土地资源的局长,还真可能天水县小学有什么牵扯,说不定陆川拿住了你们的把柄,这才让你们合谋杀了他。”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郑承军顿时愣住了,苏启调查过吴鼎盛?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他转头看向吴鼎盛的脸已经憋得通红,估计忍不住要爆发了。
果不其然!
“一派胡言!”吴鼎盛怒吼了一声, “我这一生,从没做过有违良心的事情。”
苏启与之对视了片刻,这一吼颇有些古代忠义人士被陷害的味道。
在一旁的郑承军能清晰看到吴鼎盛两颊的肌肉在突突跳动,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别激动,这只是猜测。”苏启说,“不过这猜测还是有些依据的,听我讲个故事吧。”
“当年因为陆川偷工减料导致了天水县小学的坍塌事件,事情败露之后,因为王珲也参与其中,你顾及面子,就使手段压了下来,最近陆川公司想要进军地产界,找你帮忙,你早就不想和他有什么联系,况且政策也让你根本无法冒险,于是便拒绝了他,所以他借当年的事情来威胁你。你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当你发现自己政治生涯受到前所未有威胁的时候,你的火气肯定大得难以想象,有可能在盛怒之下制定一系列的杀人计划,而这计划则由你的女婿王珲来执行。”
“你纯属胡说!” 吴鼎盛气得脸色铁青。
苏启没有理会他的愤怒,继续说下去:“王珲和陆川两人有过矛盾,所以你没选择在半年前他威胁你时立即动手,而是让王珲频繁地与陆川联系,造成一种关系回暖的假象,这也就是为什么两人明明多年没来往,却又突然联系的原因。”
“两个月多前,杨锦丰放了出来,你认为时机成熟了,计划中首先杀了和此事毫无关系的杨锦丰,留下了与案子毫无关系的脚印,在第二个案子中煽动当年的受害人家属投案自首,就是为了造大声势,塑造出一个蔑视警方的法外制裁者的形象,来减弱王珲的嫌疑,你的计划本来天衣无缝,可被我们给识破了。”
吴鼎盛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漏洞,他说:“如果真像你所言,当年的事情闹大了对我也没好处,这么做岂不是很不明智?”
苏启摇了摇头:“陆川才是你最具威胁的人,你明白只要王珲和陆川不泄露,当年的事情就永远不会浮出水面,他已经对你形成威胁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闭嘴。”
“你们对王珲做了这么长时间的调查,应该知道他和我女儿的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我也无法在生意上给予他什么帮助,他不可能傻到帮我杀人。”
“你说的没错,王珲和吴静的感情已经破裂,你也无法再给他生意上的帮助,那他为什么还要隐气吞声地配合你们父女俩演一出家庭和睦的戏?这只能说明你还有能牵制他的手段,具体是什么,我们无从得知,相信你也不会透露给我们。”苏启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吴鼎盛眉头紧锁,沉默了下来,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郑承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苏启的猜测符合逻辑,动机也能成立,他基本已经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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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这分析如果被媒体知道了,会是什么结果?我想吴局长是个聪明人,能明白我的意思。”过了一会儿,苏启说。
吴鼎盛默不作声,这番言论如果被媒体得知,不论正确与否,就凭自己和王珲的关系,对他造成的影响将是不可估量的,且这种影响是不可逆的。
“原来苏科长今天是做足了准备,我真是小看你了。”吴鼎盛的语气带有明显妥协的意味。
“你应该也明白,郑队长根本不想得罪你,而我只是一个小科长,要不是为了帮郑队长的忙,根本没权利插手这件事。”苏启毫不避讳地说,“时间紧迫,我们的任务只是负责找出凶手,当年事情究竟如何不在刑侦队的调查范围之内,我们也不感兴趣,至于吴局长你参没参与,又参与了多少,我们不会傻到费时费力去干一些与我们无益的事情。”
吴鼎盛咬紧了牙关:“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王珲干过什么都和我无关!”
“那最好,凶手现在已经摆在我们面前,王珲有作案动机,所有证据也都指向了他,只希望吴局长不要在暗中耍什么手段,这样于我们两方都无益,这个时候撇清关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苏启的话中虽然带有着威胁,不过却提醒了吴鼎盛,之前他脑中的一系列想法瞬间消散了,一味的偏袒只会加深外界对自己的猜测,现在应该摆出大义灭亲的举动,及时的封住某些人的口,或许媒体还会说自己公正不做任何偏袒。
两人走的时候,吴鼎盛态度倒是客气了很多,郑承军几乎有些惊奇地回头去看吴鼎盛,突然觉得他一直苦心经营的“体面”,在苏启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轻易地就露出里面狼狈的皮囊。
楼主:白告9  时间:2019-10-14 17:39:26
八十五:
郑承军问:“难道吴局长真的设计了杀人计划?”
苏启摇了摇头:“我随便说说,别以为官比我们大几级就可以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气势可不是靠吼出来的。”
郑承军深呼了一口气,他还真以为苏启掌握了什么证据。
“至少这次表明了我们的态度,也算是给他吃下定心丸,否则还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手段干预,我还有家人,必须要提前规避掉一切危险因素。”苏启转身看向办公大楼,为了彻底与这件事切断联系,吴鼎盛应该消失在他们视野中很长一段时间了。
“真有你的。”郑承军给他竖起了大拇指,这次交谈过后,相信吴鼎盛不会再为难他们。
“所有人都不是滴水不漏的,高位人有高位人的担心和顾虑,只要找到渗透存在的可能性,就可以充分利用。”苏启转过头平淡地说。
郑承军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抬头问:“我们现在怎么办?如你刚才所说的,下一步写结案报告直接移交检察院?”
“也只能这样了,上面给我们的期限只剩下两天,你还能找到其它可能吗?”苏启的眼中露出异色,“如果你有办法通过特殊手段拿到口供的话,那就相当于我没说。”
郑承军立刻表明态度:“那不行,这底线还是不能触碰的。”
“这不就得了,没有直接证据,王珲又拒不交代,还要给各个方面一个交待,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们调查过,王珲当天并没去过天水县,是谁送给那些被害人家属送的信呢?这一点我们暂时没搞清楚。”郑承军面露难色。
苏启摆了摆手:“既然流浪汉是临时找来的,送信人同样也能是雇的,宿川市三百多万人口,王珲不开口,我们就如大海捞针一般,永远找不到。”
“纯依靠间接证据定罪太难了,第一起案件那边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们也没办法证明王珲是杀害杨锦丰凶手,这两点解释不清,检察院那边也不会通过。”郑承军不理解的说。
就如苏启之前说的那样,间接证据定案的过程复杂困难,他们这里呈上了结案报告,可检察院审查不通过,法院也就不会做出判决。
他接着说:“事件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不仅仅是凶杀案这么简单了,省厅早就有成立专案组的打算,如果检查院审查期间出问题,专案组还是会插手调查。”
苏启则是一副轻松的表情:“这样更好,我们查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实质性线索,谅他们也查不出来什么东西,省里的专家骨干都没办法,到那时媒体还会针对着市局不放吗?”
郑承军眼前猛然一亮,苏启找不到的线索,他不相信省厅能查出来,到时候民众也只会说省厅无能,说不定媒体的势头一转,他们无过反而尽心尽力查案有功,这样一来既对上面有了交代,也能洗清他们无能的表现了,不得不说这是目前最有效的处理方式。
楼主:白告9  时间:2019-10-14 17:39:26

八十六:
后续收尾工作忙而不乱地推进,综合各方面目前已有的线索,加上证词,警方彻底排除了王珲不是凶手的可能性。虽然王珲仍然坚决不肯承认,不过丝毫没作用。
首先这些间接证据是已经查证属实,目前不存在无法排除的矛盾,间接证据已经形成完整的证明体系,依据间接证据认定的案件事实,结论是唯一的,所以理论上是可以定案移交检察院的,另外重要一点的是王珲的辩解没有任何可信度。
材料递交上去之后,检察院就负责对案件进行审查,通常这种审查过程是而又缓慢的。
案件已然成了所有人眼中的一个新闻热点,电视台将它化作收视率爆表的指标,每日依旧毫不寂寞地播放着,人们像是看电视剧一样在观看,窥视出媒体镜头下自己所处城市发生的一切。
楼主:白告9  时间:2019-10-14 17:39:26
八十七:
宿川市刑警学院,全国知名院校,自打苏启毕业之后,他已经很久没回学校看看了 。
苏启所在的犯罪侦察系与刑事科学技术系、法医学系这些热门院系比起来有不少的差距,他毕业那年,犯罪侦察系的势头也开始猛了起来,现在一度排到了全国前几名。
11月,这个传统秋季的最后一个月,寒意渐渐浓了起来,再加上一阵阴雨过后,气温陡降,走在街上,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寒冷的气氛。
虽然是周末,可这样的气氛也足以大挫人们外出的热情,街面上萧瑟了了许多,难觅平日的热闹与喧嚣。
公安英烈公墓就建在学校的西南边不远处, 苏启拎着一束花,轻车熟路地踏着脚步,整个墓园里面空荡荡的。
踏入墓园后的每一步都显得那样沉重,来到了一座有些陈旧的墓碑前,苏启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那人的笑容依旧温暖阳光!
上面的人正是曹谨,一生将扑在教育事业上,从犯罪侦查系院长坐到了校长的位置,又是省公安厅刑警总队的资深顾问。
苏启把怀里的花束放到墓碑前,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半晌才开口说话:“老师,我又来了。”
他呆立了片刻,对着墓碑自言自语起来:“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呆站了十多分钟后,他准备离开。
“好久不见。”
他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苏启应声转身,看见来人后,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站在苏启面前的是一个的男人,有着一张五官轮廓分明的脸,穿着合身考究的黑色西装,胸前打着一条精致的领带,令他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
杨宗海的模样几乎一点没变,跟过去一样。苏启的思绪过于投入,以至于他走到自己身边了都没有察觉。
见到他,曾经的回忆瞬间涌上了苏启的脑海,这么多年的漫长时光仍然无法冲淡记忆。
杨宗海在脑海里也无数次幻想着两人见面的场景,心中既期待又充满忐忑。
楼主:白告9  时间:2019-10-14 17:39:26
八十八:
一进入学校大门口之后是一条长长的主干路,而道路的两边种满了高高的细叶榕,很有规律地并排着一直延伸至了学校的最深处。
杨宗海看着他,他也看着杨宗海,两人并排走着,都没说话,过了好久,男子微笑一下。
“我很怀念学校餐厅的饭,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它。”
苏启微笑着说:“我也是。”
两人心有默契地走进了学校二餐。
“这边,快过来。”杨宗海跑到最里面靠近窗户的座位上,朝他招招手。
苏启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坐下。最常去的食堂,最喜欢的位置,承载着两人共同的记忆。
“什么时候回的国?”
“三年前就回国了,一直在省厅任职,这次因为案子的事情就过来了。”杨宗海有些遗憾地说,“在美国也没办法给老师扫墓,回来之后又整天忙着案子,好不容易有了几天假期,也都错过了老师的忌日,这次终于赶上了。”
“你是个大忙人,老师他不会怪你。”
“你呢,每年都去看望老师吗?”
苏启点了点头:“和你比较起来,我可闲得很。”
杨宗海看着面前无比熟悉的面孔,忍不住感叹道: “咱们这么多年没碰面,其实我一直想你们。”
当了多年刑警让他养成了一些职业病,对很多事物都时刻保持着敏锐度和怀疑的态度,与人相处也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使得身边的朋友寥寥无几,所以越来越珍惜友情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个人?”苏启深知,孤独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忍受得了的。
“早就结了,孩子都有了。”
“动作倒是挺快的,男的女的,多大了?”
“男孩,四岁了,整天吵着要见我,这不才一天,他妈电话就打了好几个,说小孩嚷我问我什么时候回去,真够折腾的。”杨宗海无奈地叹息一声,“这回这个案子,看样子要在宿川这里待段时间了。”
“你和孙茹也有孩子了吧。”
苏启摇了摇头:“没有。”
杨宗海忍不住揶揄道:“这么久了还没要孩子,你该不会有问题吧?”
苏启则是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还没做好准备,而且我怕孙茹太累了。”
他知道孙茹一直想要个孩子,自从调离刑侦队,工作也没那么危险了,时间也是充裕了起来,两人也曾考虑过,可是后来,这一辈子变成了短短的半年多。
“你们的感情真好,什么事情都是为了对方着想,哪像我家那个大小姐脾气,一直埋怨我。”杨宗海苦笑着说,“你也知道这个职业,一旦忙起来哪有那么多空余时间陪她。”
楼主:白告9  时间:2019-10-14 17:39:26
八十九:
苏启沉默着,并未对他的话做出任何点评。
这个职业虽忙,可时间总是能抽出来的,在学校的时候,他也犹如现在的杨宗海一般。只不过,苏启渐渐懂得,家庭的陪伴才更重要。
而杨宗海则从未变过,在他心中案子已经确立起了无可动摇的强势地位,从学校期间就是如此,杨宗海的努力,是常人无法企及的,可以想象一个毫无天分的人能成长到如此,背后付出了多少。在苏启看来,与其说这是倔强,更不如说是一种执念。
“孙茹怎么样了,她当时可是个大美人,别跟着你成了黄脸婆了。”杨宗海说。
提到这里,苏启神色黯然下来:“一年多前,她查出来了胃癌。”
“那现在......”杨宗海停住了。
“已经步入晚期了,剩下没几个月的时间了。”悲戚的表情浮上苏启的脸颊,眼圈逐渐泛红,整个人显得苍老几分。
“说实话你们两个那时可真让人羡慕。”杨宗海的脸色也渐渐黯淡下来,他叹息一声,不知是遗憾还是忌妒。
“是啊,那时候的生活,真好。”苏启抬头勉强笑笑。
“世事无常,真没想到,老天应该不会这么狠心,收走一个如此善良的人。”杨宗海心口间泛起一股复杂的滋味,往日的情分让他感到难受。
在那段青春的记忆中,孙茹是一个热情、开朗、心地善良的女孩,爱说爱笑,与人相处融洽,未曾与他人有过节或者仇怨,同时,和大多数女人一样,爱美,爱漂亮衣服。
“我到现在还记得求婚那天孙茹的样子,我从未见她如此开心。”
苏启点燃了一根香烟,眼睛始终盯着窗外,语速缓慢:“那天也是我输给你的日子。”
杨宗海自知一时语失,想了想说:“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
苏启摇了摇头。
杨宗海不相信,那么重要的日子,换做是谁都会责怪几分的。
苏启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几秒,终于再次开口,话语中带着笑意:“过去的事,早就彻底翻过去了,败了就是败了。”
听到苏启这么说,杨宗海脸上轻松了许多。
“不谈这些伤心事了,说点儿别的吧,你这次回来应该是为了连环杀人案的事情吧。”苏启说。
“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这回刚好发生了这种案子,我偏因为这案子又回到了这里,你看,这就是缘分让我们重聚。”
“这么大的案子,上面一定很重视。”
“没错,省厅很重视这件事,我就带了一些骨干下来成立专案组调查,当然不仅仅是凶杀案,上面指示要彻查当年天水县小学坍塌的事情,不过这不归我管。”
“看样子你的位置不低。”
“还可以,在省厅当一个顾问。”
“继承了老师的衣钵了,他估计会很欣慰。”
“其实以你的能力绝对比我强。”
杨宗海一直认为苏启拥有着超越任何人的缜密思维能力。
“我可是你的手下败将。”
听苏启这么说,杨宗海有些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那是我运气好。”
楼主:白告9  时间:2019-10-14 17:39:26
九十:
“你对这件案子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苏启有些茫然地扫了他一眼,“这案子是我参与的,虽然报告中没有我的名字,但这点应该瞒不过你。”
“听说了。”
“那还要问我的看法。”
杨宗海沉吟了片刻:“因为我不确定你是真的找到了真相,还是只为了在期限内结案。”
“你认为我是敷衍?”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这么做的,可......”说到这,他戛然而止。
苏启补充了他的话:“可你还是有所担心,毕竟我对破案根本就毫无兴趣,这一点你比小茹了解我。”
杨宗海拿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算是默认了他的想法,苏启离开刑侦队,说起这件事来杨宗海一直感叹着惋惜。他不清楚其中原因,但也不存在想搞清楚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苏启如果想回去,他会有一万种方法。
在许多人眼中,苏启是刑侦方面的天才,他是因为对杀人凶手的那份痛恨,才转化成了对破案的那种狂热兴趣,但其实不然。苏启能安安稳稳地在档案科待这么多年,这是最有效的证明。
所以杨宗海想亲自听他对此事的分析,准确地说,是真实想法。
“材料看过了没?”苏启问。
“结案报告已经看过了,具体一些材料还要到宿川市局交接。”
“基本案情既然已经了解过了,你认为那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解释吗?”
杨宗海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对于苏启的问题他根本回答不上来。
他总是觉得哪里有些隐隐不对,无论是遗留在现场的凶器,还是在桥洞底发现的衣物和行李箱,凶手明明有大量的时间回收销毁,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
难道凶手认为这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确保警方不会从中找到对他不利的线索?
杨宗海沉下心想,这倒也符合一个狂妄自大的凶手形象。
但在动机上他总觉得有些牵强的意味。虽然他也审理过不少案子,很多凶手的杀人动机都令警方无法摸清,也无法理解,可直觉告诉他这次没这么简单。
他沉吟了片刻,忽然抬头看着苏启,目光闪动,“可是我有种感觉,事情没我们眼睛所见的那么简单……”
“如果和我们的设想完全不一样,那这凶手就是单纯地想要挑战警方。”
杨宗海摇了摇头:“美国也有过连环杀人挑战警方的案例,但都是作案后把相关消息透露给警方,如果要追求极致的刺激,他也应该有这个过程。”
“那你怎么认为?”
这个问题似乎让杨宗海稍稍有点犯难,他摇摇头:“暂时也想不明白,不过这次的案件明显带有设计的意味,我得花点儿时间看看详细材料,也许从接下来的核查中能看出一些端倪。”
“你的语气听起来似乎不太自信。”苏启笑了笑,“我以为你一来就能结束了。”
“你应该知道,就算真如之前的调查一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依靠间接证据判案几乎不可能。如果凶手不是王珲,那情况只会更糟,说实话,这个任务我还真的没什么信心。”
看着面前还未开展工作就有些泄气的杨宗海,苏启笑着说:“无论怎么说,这次的凶手都是个心思极为缜密的家伙,你可要打起精神。”
“的确。”杨宗海无奈吐口气。
后半段,他们聊地兴奋了起来,聊案子聊得少了,更多的是回忆那几年的一些糗事。
长长的路上两旁昏暗的路灯显得那么晦涩,夜色中,校园仍然保持着喧闹。
出了大门,这种喧闹非但不减,反而因门口各式的小商贩变得更胜。
他们回想起来,那时似乎也是这样,就算是晚上十点多,这里依然门庭若市。略有不同的是,现在这条街道变得更繁华。
杨宗海不由地感叹道:“现在的学生家里可真有钱啊,记得我们当初上学的时候,每个周都要兼职赚取生活费才能够支撑生活费。”
“别忘了你也是个富二代。”
杨宗海无奈地摆手:“可我兜总是比脸干净。”
“那是因为你父亲对你要求严格。”
楼主:白告9  时间:2019-10-14 17:39:26
九十一:
杨宗海在白旭的带领下,快步走进郑承军办公室。
白旭介绍道:“这是杨宗海,省厅派下来的专案组组长,你应该有所了解,我就不多介绍了,这案子的核查工作就交由专案组负责,我们要尽全力协助。”
郑承军点头答应,他对于杨宗海并不太陌生,省厅最年轻的顾问,这几年破获数起大案,在公安系统内很有名。
安排已定,杨宗海向郑承军要了卷宗和各种调查记录。
杨宗海看到桌子上这一堆资料说:“这些东西我带回了。”
郑承军答应道:“没问题。”
随后,杨宗海细心察看档案和调查记录,他带来的其他人则分别和的相关人员沟通工作,按各自的分工了解案情。
中午在警局食堂包厢里吃饭的时候,郑承军想探听一下杨宗海的口气,可是没想到这位专家只顾着和苏启说话,对于郑承军的询问只表示等他看完卷宗再说,这让他有些担心,更有些不满。
郑承军最希望的结果就是这位省厅派来的专家的看法和他们的一致,要是有所不同,那么事情就不妙了,起码他在这起案件中的努力都白费了。
匆匆吃完午饭,杨宗海又开始在会议室里看案件卷宗,郑承军在一旁,只有倒茶的份儿。偶尔他看到杨宗海在那些卷宗上圈圈点点,和苏启两人不时地小心细语,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郑承军心里有些不爽,他觉得杨宗海将他视为外人。
下午三点临时要开个会。开会的目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互相熟络一下,以便后续开展工作。
“听说咱们这个专案组组长很年轻。”
“美国留学回来的”
“知道,他们俩以前是同学,苏科长还是他的手下败将呢。”
张平凑上前去:“我不信他这么厉害。”
......
听见这么多人在吹捧杨宗海,郑承军有些不乐意:“行了,赶紧快找位置坐下。”
就在此时屋门被缓缓地推开,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苏启和杨宗海从走了进来。
杨宗海一言不发地坐在主位置上,苏启坐在他的旁边。
待所有人就位以后,杨宗海开口说:“这次开会主要是我们大家互相熟悉一下,另外你们对连环杀人案件有什么其它的想法,都说说看。”
上来对案子判断丝毫不提,就让它们先说其它的看法,难道是否定了之前的推测?
郑承军心中惊慌!
“对于有些地方我很不理解,比如凶手杀人后,留下了毫无意义的脚印,花费时间设计这些东西,是否包含着某种意义。”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首先开口,此人是杨宗海的助手宋涛。
杨宗海皱眉道:“有可能是什么意义?”
宋涛摇摇头,道:“我不清楚,以往有些凶杀案现场,凶手往往会在现场或者尸体留下某些符号来传递某种信息。”
郑承军嫌弃地看了这人一眼,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开口说:“我们一致认为凶手的目的是先杀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故意留下没用的线索造成挑战警方的假象,第二个死者陆川实际上才是他的目标。”
此话一出,参会人员各抒己见,私底下小声议论,苏启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但却始终没有发言。
杨宗海朝苏启递了个眼神:“说说看法?”
苏启摇了摇头:“我和郑队长认为一样,这脚印算什么特殊符号,再说第二起案件也没留下脚印。”
郑承军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还好苏启还是站在自己这边,顿时挺了挺胸膛,坐直身体。
宋涛则有些不服气地说:“那就说明这两起案件不是同一人做的。”
“敢于大胆分析挺好,但是破案要进行合理的推理,我们是在拿证据说话,不是在这儿瞎猜。”苏启笑着摇摇头,看向杨宗海,“你这小兄弟哪找的,还真有些可爱。”
杨宗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新来的。”
“头儿,我的分析难道有问题?”宋涛靠近他身边耳语说。
杨宗海解释道:“两起案件除去被害人的身份问题,还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两个现场凶手都处理的非常干净,过程也没露出什么实质性的破绽,模仿杀人的可能性很小,基本可以断定一人所为,再者还有天水县居民收到的信件作证明,而你呢,能拿出什么证据证明你的想法?”
宋涛悻悻地咽了口唾沫:“头儿,那你怎么看的”
“现在无非就两种情况,第一种王珲就是凶手。”
宋涛迫不及待问:“那第二种呢?”
“他是被嫁祸的。”
“嫁祸?”
“当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人的时候,就只有这两种情况。”杨宗海琢磨了下又说,“但这种猜测,理论上来说基本不可能。”
“为什么?”
“嫁祸一个人怎么才最简单?”
宋涛仔细地想了想:“脚印,指纹,还有衣物等等这些强有力的证据。”
“指纹是最能快速定案的线索,而且采集也并不困难,脚印的采集只要搞清楚鞋码就完全可以了,比如说等目标走到泥地里,然后去拓印等等很多种办法,至于其它物证则更简单了。”
“这个王珲的口供里提到,没有发生可疑的事,当天的行动也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也没接触过其它不熟悉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嫁祸一个人实施起来会很难,再说这种毫无实质证据的嫁祸似乎毫无意义可言。”
说到这里,杨宗海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苏启,看他在低头深思些什么,想必苏启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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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
杨宗海认为首先这个凶手很自信,自信到了一种什么地步呢,两起案件发生的前后几天都有雨,可他没有利用下雨这样的自然条件来破坏现场,或者说他不相信天气预报,预测有时候不会准确,而他相信一切在于人为。
王珲的询问记录他又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按理说对犯罪嫌疑人逮捕后的侦查羁押期限不得超过两个月,今天是11月5号,也就是说,他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
当然,如果案情复杂、期限届满不能终结的案件,可以经上一级人民检察院批准延长一个月,他不准备这样做,以前的案子就算再复杂,也没超过一个月,更何况苏启在之前还为他做了大量的铺垫。
目前只有两种可能,其一王珲就是这两起案件凶手,其二他是被人嫁祸的(虽然几乎没有可能,但杨总海还是想在这方面费点力气。如果可以排除他是被嫁祸的,那侦察方向自然就能锁定一个。)
他准备去会会这位王珲,再次询问有很多好处,如果他之前撒谎了,1个多月前临时编纂的话很容易不记得,如此一来这次询问就会露出破绽。
王珲的精神萎靡到了极点,面对杨宗海显得非常不耐,问题回答上也比较敷衍,不过大体上和之前没什么差别。
一出门,杨宗海发现苏启正在外面等他。
“怎么不进去?”
“该问的都已经问了,进去也没什么用。”
“是没什么用。”杨宗海颇为无奈地笑了笑。
第二起案件的整个逻辑倒是很清晰,可对于第一起案件,无法找到线索,也无法准确判断张珲作案的可能性。
杨宗海说:“我看过吴静的证词,她倒是很确定王珲当晚在家,可她父亲还在接受审查之中,以吴鼎盛和王珲的关系,就算拿出去这份证词也根本没有任何效力。”
“作伪证可能性的很大,根本没办法辨别真伪。”
杨宗海很遗憾地叹息了一声:“时间间隔的太久了,王辉所在小区的监控资料也早就覆盖了。”
苏启缓缓地摇了摇头:“就算记录没覆盖也根本没用,这个小区的周围环境根本就不是全封闭的,所以凭监控也证明不了什么。”
杨宗海拍了拍脑门,看来想通过王珲8月7号当晚的行踪来认定他的嫌疑,已经毫无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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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你看监控记录,王珲的车在10:53拐入公园所在的东柳路,然后向北直行,10:58出现在东柳路与三通路交叉路口的监控里,再向西驶离,出现在两个监控上的时间间隔只有5分钟,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没法作案。”
“这方面我考虑过,你发现没有东柳路路西侧有两条通外的小路,这可都在监控盲区,我怀疑凶手是特意快速通过东柳路,在两个有监控的路口上留下证据,实则出去之后从其中一条小路拐了回来,行凶之后再从小路离开。”
杨宗海思索道:“这也不失为一种可能性,如果这个王珲每一步能考虑至如此滴水不漏,那我真的很佩服他。”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良久之后,随着一道激动的声音,令人窒息的沉默终于被打破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查从情人家到机场王珲的整个行踪,按照他的行车路线,将有监控路口的录像都调出来。”
“你觉得这点我会忽略?”苏启有些失望地看了看杨宗海,还以为会有什么重大的发现,没想到他说的却会是这个。
“你应该清楚,我们调查的这块区域不是市区,就算在市区也不是每一个路口都有监控,王珲开车从交叉路口行出之后往西走直到下一个路口监控出现,足足有13分钟的空白时间,我算过,这期间他可以控制车速制造出至少一半的空余时间,只要王珲行动迅速,他完全可以从小路拐回来作案,就算很仓促,但也排除不了作案的可能,所以仅凭你说的这个根本没办法查清楚他。”
杨宗海眼睛里的光芒倏地暗沉了下去。
如果被害人本就是昏迷的,只要将他般到石凳上,然后杀害,周围没什么人,也不用担心处理脚印等痕迹,理论上来讲,7分钟是够用的。
宋涛摸了摸脑袋:“苏科长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面临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没办法证实对错。”
“不不不。”杨宗海摇摇头,“有办法证明我们两人的想法谁对谁错。”
宋涛迫不及待地问:“怎么证明?”
杨宗海说:“进入我们视线的车辆分为两种:第一,监控中显示拐入路口,而下一个路口却不在监控画面的车辆,这就说明它进入东柳路之后从小路离开了,会有充足的作案时间;第二,两个路口监控的距离是固定的,共3.7公里,每辆车经过这个路段的速度也差不多,所以所有的车辆经过的时间,也应该大致相同,就算速度相差很大,在3.7公里的距离也相差不到几分钟,除非那辆车停了下来,因此哪辆车用了较长的时间,那这辆车就很是可疑了。”
接着他详细地说明了排查方法:“第二种我们就用最基本最原始的方法来做,对着前后两个监控探头,给每一辆车辆给它们计时。正常的车辆平均通过这个距离的时间是四五分钟左右。而这辆车比别的车多用了五分钟甚至十分钟,在这段盲区里这辆车为什么要多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呢?而且资料显示当日在该路段没有发生交通事故,那就意味着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辆车经过这段盲区的时候做了停留,所以很大可能是凶手。”
“路口的监控都是带红外的,很清楚,所以这两个路口的监控会拍下所有经过的车,如果这两种可能性没有任何发现,自然就证明凶手是用了其它的办法骗过了监控。”
苏启在一旁点头思索,这不失为一种证明猜测的好办法。
听完杨宗海的描述之后,在场的人都深深地佩服,不愧是省厅的顾问,严谨性和他们不是一个档次。
杨宗海玩味地看着苏启:“怎么样?咋们俩要再比比了。”
苏启无所谓地笑了笑:“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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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
等苏启来警局时,杨宗海已经脱去警服,换上了比较休闲的衣服。
“看样子你这是忙完了。”苏启在门口等着他。
杨宗海大步走过去:“正等着你呢。”
整天为案子忙的不可开交,他也没时间去苏启家里坐坐,今天抽出空,准备看看多年没见的老友。
两人并肩走出了市局的大门,走到停车场,来到一辆白色捷达车旁。
杨宗海打量着:“你的车?”
“嗯。”苏启开了车门。
“这几天我都没见你开过车。”
“平时一个人上班不太喜欢开,骑电动车挺好,也方便。”
路过一家花店时,杨宗海让苏启停车,自己跑了进去,出来的时候捧着一大束蓝色风信子。
风信子的象征意义:只要点燃生命之火,便可同享丰富人生。蓝色的风信子代表着生命,同样也很适合现在的孙茹。
“不愧是美国回来的,见个面还得搞这么洋气。”
杨宗海奸诈地笑道:“先用花堵住她的嘴,免得让她数落我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看你们。”
“真了解女人。”
家里的储存不够了,两人就先去了菜市场,苏启耐心地走过一个个菜摊,认真地打量着每一样商品,不厌其烦地问价,拿起一颗白菜或者一根菜笋反复看着。
杨宗海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竟然会做饭了,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将时间花费在这里。”
“都是被生活逼的。”
“你改变的太多了,和刚上学那阵子完全是两个人。”杨宗海的眼神在他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似乎想要挖掘更多的宝藏。
苏启笑笑回应,并未搭话。
两人回到小区,一进门,杨宗海就连忙热情地朝她招了招手。“好久不见,孙茹。”
“好久不见。”孙茹开心地笑了笑,老友重逢总是愉快。
半小时前,苏启打电话将杨宗海要来的消息告知了孙茹,不过真见到人还是有些惊讶的。
孙茹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的那种疲态,憔悴模样惹人心疼,全然不见往日的照人风采,杨宗海知道,这场病一定让面前这个女孩非常痛苦,可她依然在强撑着笑容。
杨宗海走进屋子,空间不大,但能从一些细节上嗅出温馨的味道。
“这是给你的花。”他将手里的蓝色风信子递给了孙茹。
“这么多年了还记得我喜欢风信子,真难得。”孙茹将花插在桌子上的花瓶里,
“他过节送过你花没有,说实话,跟我可不带撒谎的啊。”杨宗海随便找了个椅子就坐了下来,这么多年没见,他却没觉得有半点生疏感。
孙茹仔细想了想,半天也没回话。
见她想了半天,杨宗海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我就知道没送过,还记得当年他追你的时候,恨不得为你付出一切,誓有不把你追到手不罢休的觉悟,一结婚就变了,男人都这样,我也不例外,自从结婚以后基本没怎么搞浪漫了。”
“我在想哪次节日他没送。”
说这句话时,孙茹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听到这句话,杨宗海嘴角微微地抽动了一下,本来想奚落苏启一番的,反而弄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了。
他试图找回面子:“你该不会是替他隐瞒吧,”
苏启在一旁笑话他:“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还不了解小茹的性格吗。”
杨宗海继续死皮赖脸地说道:“从你身上我终于知道了一个人能有这么大的改变,谁知道孙茹没有有变化。”
“我没变,只是你觉得我变了而已。”
杨宗海白了他一眼,没变才怪,苏启起初给他的一个印象就是很自我的一个人,他似乎活在自己的世界,而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是面前这个女人改变了他,自从遇到孙茹之后,苏启开始慢慢地步入正常人的生活。这几天相处下来,杨宗海感觉苏启比自己离开的时候又变了很多,他根本没想到一个人能变化这么大。
有时候杨宗海还真觉得,性格或许也不是那么难以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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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我先去做饭了,你们好好叙叙旧吧。”
杨宗海对于做饭一窍不通,在帮忙择完菜洗完菜之后,就被轰了出来,只剩苏启一人在厨房忙活着。
苏启拧开灯,发现案台上放着电饭锅,他伸手摸了摸,一顾强烈的热气传到他的手心,打开一看,果然有刚煮的热饭。电饭锅的旁边放着三个用盘子盖的青瓷碟,三个碟里里依次是冒着热气的红烧排骨,凉拌黄瓜,还有酸辣土豆丝。
看来自己打电话的时间还是早了,苏启忍不住埋怨自己。
杨宗海盯着厨房里与以前判若两人的背影说:“你还记得第一次认识苏启的情形吗?”
孙茹看了他两秒钟,然后很深沉地说:“当然记得。”
两人的思绪被拉回到了当年第一次见苏启的情形。
刑警学院的第二年,不像第一年那样全是必修课,现在他们终于可以自由选课了,院长曹谨的课无疑是全院系最为热门的,他的课从来都是虚无坐席,能抢到的学生都会觉得自己很幸运。
曹院长一脸温和的笑容走进教室,原本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微微颔首,礼貌的冲学生们示意了一下,随后走上讲台。
熟悉曹谨的学生都知道,他从来不会备课,手里永远只会带着一个茶杯。他将茶杯规矩的放在身前的讲桌上,从讲桌上的粉笔盒抽出一支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曹谨非常喜欢与学生近距离地交流,这样他可以更为直接地、清晰地观察到学生们的反馈,了解每一个学生的性格。
大半节课已经过去,偌大的黑板上虽然只有寥寥的几个字,但所有学生都在沉浸在这场听觉盛宴中。
苏启就坐在靠窗的一个角落里,整节课看起来昏昏欲睡,在所有人当中他是最特殊的,又是最没有存在感的。
曹谨发现角落里藏着这么一个人,丝毫不生气,而是走到身边问道:“这节课你有什么收获?”
苏启缓缓睁开眼睛,院长的宽容并没能打动他,冷漠道:“我根本没听,你的课毫无意思。”
在座的学生们倒吸一口凉气,有为他隐隐担忧的,也有坐等好戏等着看笑话的。
“为什么?”曹谨不解地问,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学生这样说,学生对自己的课没有兴趣,这是他身为老师感到的最大耻辱。
“从你的第一句话开始,我就不想听后面的了。”
“哪句话?”
“世上没有真正的完美犯罪,只要是犯罪,就会受到法律的审判。”苏启不屑地说,“这种话也就说给学生听听罢了,恐怕你自己都不会相信。”
“我一直都相信。”曹谨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
苏启撇了他一眼:“听说你是省厅的资深顾问,我想问一下你难道从来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吗。”
“说实话,有,而且不止一件。”曹谨毫不掩饰地说,“那是因为以前的技术不足,不足以采集到足够的证据,我相信随着技术的逐渐完善,以后绝不会再有悬案的出现了。”
底下的一众学生齐刷刷地拍掌。
苏启丝毫没收到周围的干扰,依旧顺着自己的想法说:“技术能采集的只会是存在的线索,如果我不留下任何线索,没有在法律上站得住脚的证据,那岂不是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没办法定罪。”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伪装成意外也好,自杀误导也好,更有甚者没人察觉到案子已经发生了,其实那些所谓的,根源上来讲就是露出了破绽才会让人发现,也就是所谓的细节方面做得不到位,如果一个人将所有细节处理完美,你说这算不算完美犯罪。”
曹谨斩钉截铁地说:“不算!”
“为什么不算?”
“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告诉我们,犯罪行为人只要实施犯罪行为,必然会在犯罪现场直接或间接地作用于被侵害客体及其周围环境,会自觉或不自觉地遗留下痕迹,就算你能将细节处理的完美保证不留下物质痕迹,同时没有目击证人保证意识痕迹也不出问题,但一个人的行为痕迹是无法抹去的,你做了就是做的,这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一点。”
“你说的很对,行为痕迹不可以消失,但可以隐藏和转移。”
底下的学生都以一种期待的目光看向曹谨,希望他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曹谨却一度沉默了下来,他心里第一次咯噔了一下,顿时无法再淡定了,眼前这个学生只凭一句话就推翻了他所有,而自己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无奈之下他最后只撂下了一句话:“你说的这种情况不会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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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苏启给杨宗海的第一印象就是此人不简单,同时对于他敢于挑战老师、挑战权威也深感佩服。他从苏启身上学到了很多,他自知天赋上远远不如苏启,但他相信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来改变自己。
“没想到还真让这家伙说准了,我们这次遇的案子......”说到这,杨宗海突然顿住了,他的心也随之颤抖了一下。
孙茹见他脸色的变化,问道:“你怎么了?”
转眼间他又恢复了轻松的神色:“没事。”
提到案子,孙茹也不免问上两句:“听说你们这次下来是因为案子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好不容意聚一聚,我也是嘴贱,聊什么案子啊,我先干为敬。”他及时打住了这个话题。
说完杨宗海就专心注视着酒杯里的红葡萄酒,眼睛半分都没移动过。
苏启给孙茹和杨宗海各盛了一大碗饭,然后把饭菜一一端出来放在饭桌上,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杨宗海眉毛一扬,假装没听见他说话,眼睛瞄了瞄着桌子上的菜,晚餐比他预料的丰盛许多,中餐西餐俱全。
杨宗海一看见那盘子里那切得整整齐齐淋上酱汁的牛排就食欲大振,虽然回国多年,但在美国养成的习惯还是没能改得了,基本上隔三差五都要解解馋。
他也不客气,夹起一筷子就送到嘴里。
“我就会做这一道西餐,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杨宗海仔细咀嚼,“味道不错!”
他注意到桌子最边上一瓶呈浅粉红色的液体,问道:“那是什么?”
“是我们自己泡的樱桃酒,这个味道还不错,酒精度也不高,你也尝尝吧。”孙茹给他推荐道。
“你们俩泡的,那我可要尝尝了。”杨宗海也不客气地说。
苏启给他倒了半杯,他凑上鼻子闻了闻,酒香中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樱桃香,他迫不及待地将半玻璃杯的酒一饮而尽,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很好喝!”
孙茹轻声问坐在身边的苏启:“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可以。”
杨宗海忍不住调侃说:“以前苏启连几度的啤酒都不碰,也不抽烟,我当时都以为他快要脱离世俗之外了。”
“以前多小啊,你走那时候我们还是大三的学生呢。”
“你拿年轻说事可就没什么说服力,那会儿你都成他的媳妇了。”
大三学期结束那年,苏启和孙茹已经谈了一年多的恋爱,依旧如热恋般甜蜜。
那天,系里下了通知,他们迎来了去山姆·休斯敦州立大学刑事司法学院交流学习一年的机会,整个系只有一个名额。
这所学校的犯罪学专业闻名世界,国内很多专家都在这个学校学习培训过,这是难得的一次机会。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名额会在苏启和杨宗海里面出。
苏启起先压根儿没考虑过,因为一旦他去美国了,就要和孙茹面临着异国的问题,
他希望自己一直陪在她身边。
但无论是曹谨还是孙茹都希望他去试一试。尤其是孙茹,她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直在鼓励他。
别人的意见苏启都可以不听,但孙茹的一句话就足以改变他的想法。
苏启爽快地答应了她,同时他想到个两全其美的做法。他问过曹谨,家属可以申请一个旁听的位置,那会儿苏启有绝对的自信心能拿到这个名额,就准备在赢得比赛的那天向孙茹求婚。
对于苏启心中的想法,孙茹已经隐隐有些察觉,她也做好了接受的准备,满怀欣喜地等待着他。
可惜,事情却没意料的那般顺利。当苏启低落地从楼里出来,遗憾和自责尽写脸上时,孙茹便感到事情不妙,当下便做出了决定——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向苏启求了婚。
而杨宗海则去美国学习一年,因为他过于优秀,又在那里拿的硕士学位,现在学校的名人墙上仍有他的一席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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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酒足饭饱之后,三人静坐了一会儿,苏启跑去厨房煮牛奶,煮好之后,苏启将锅直接放在桌子上,顿时一股浓郁的奶香味缓缓的缭绕在房屋当中。
杨宗海很陶醉的嗅了嗅鼻子:“不错不错,有酒还有牛奶。”
苏启将手挡在上面:“这是给小茹增强人体免疫的,你不能动。”
“还有没,我自己热。”杨宗海四下寻摸着。
苏启打破了他的幻想:“这是定的鲜牛奶,每天就这么多。”
“你怎么这么小气,以后牛奶就包给我了,让你们顿顿喝。”杨宗海拍着胸脯说。
“我知道你有钱,可这东西也不能多喝,要按照科学标准来。”
杨宗海调侃道:“呦,现在都学会科学生活了,不是你在学校时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了。”
苏启也不甘示弱:“据我所知,美国人的饮食可是很科学的,你在那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该不会光顾着骗人家小姑娘了。”
杨宗海一愣,苏启再次给了他一个大的惊喜,他竟然也会学着别人开玩笑了。
“身为一个公务人员,说出来骗这个字你难道不觉得很不体面吗?”
“这里有没有外人,也没有窃听器,搞得这么虚伪有意思吗。”苏启鄙夷地撇了他一眼。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孙茹那张消瘦的脸上很自然地舒展开来,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苏启这幅轻松的样子了,同时她也起了八卦之心:“听说你结婚了。”
“嗯,她是个留学生,孩子都4岁了。”说完杨宗海自知语失,苏启曾提到过,孙茹患病之后,最挂念的一件事就是自己没留下孩子,没人能陪他,连忙转移了话题,“我和我家那位现在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吵,哪像你们这么恩爱。”
孙茹沉默了一会儿问:“在美国结的?”
“不是,根儿在这里,在美国结算什么情况。”
“回来结婚竟然也不联系我们,看来去了美国之后,我们两个老朋友早就被你遗忘了。”孙茹一副责备的语气说。
杨宗海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怎么可能忘了你们,结婚那时候请了三天假,太匆忙了,简单地办了办,除了两家的亲戚都没叫。”
孙茹似乎没有想放过他的意思:“那之后呢,你回来也有三四年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看看。”
“这不是婚后生活不如意,怕看到你们两个这么恩爱,我一狠心直接离了。”
孙茹可没傻到信了他的话,这话一听就是敷衍之词,很明显,杨宗海一心想要把谈话的焦点拉回到他们身上。
苏启则坐在椅子上,用一只手撑着脑袋,默不作声。
杨宗海视线转移到书架前,上面有几个相框,那里面好像放着苏启和孙茹的结婚照。
“这是结婚那天在餐厅拍的。”孙茹说着的同时,她的脸上漾起一丝笑容。
没能得到老朋友第一时间的祝福是杨宗海的一个遗憾,同时没能参加两人的婚礼则是更大的遗憾,他一直想要看两人的照片,这回总算如愿以偿了。
杨宗海走上先去端详着,在照片里,两人都精心打扮过了,苏启穿着件发亮的黑色西装,孙茹则穿件带花边的白色连衣裙,他们微笑着站在一架钢琴前,两人看上去都心情很好。
他心想,也就在孙茹面前,苏启才会笑得这么开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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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苏启看了看时间,他对孙茹说:“该注射人体白蛋白了。”
孙茹点了点头,她其实很抗拒,每当注射一次这种东西,她都感觉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了,可她不想驳了苏启的好意。
苏启从拿出一支注射器和一小瓶黄棕色液体。
撸起孙茹袖子的时候,连一旁的杨宗海看到那白皙细长的胳膊都于心不忍,更别说苏启了。
杨宗海心里琢磨着,看着孙茹一天天变得憔悴消瘦,苏启得多么心疼,想必这其中的痛苦只有让一人能体会的到。
苏启的手法很专业,不亚于医院的护士。从一进门他就发现苏启家中有不少注射器,还有很多医用物品,看起来为了孙茹,他没少恶补这些知识。
这次相聚的气氛很愉快,久别重逢的三人再次坐到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杨宗海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九点多了,孙茹也该休息了。
他一口气喝完杯子里剩余的酒,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不知有多久没和老友一起吃饭了。
苏启问:“再喝点儿?”
他摆了摆手:“不喝了,再喝估计要醉了。”
“这才多少,醉了也无妨,我这房子虽然不大,但也不在乎多你这么一个。”
“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我还是回去住酒店了,不住也是浪费。”
“明明是公费,说的像是你的钱一样。”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浪费组织的钱。”杨宗海站起了身子,穿上外套。
“等等。”苏启叫住了他。
他走到抽屉边,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杨宗海面前。
“这什么意思?”
“几个月前,有个陌生人给我的账号里打了10万。”
“打错了吧。”杨宗海的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
苏启紧盯着他:“除了你我想不到其它人。”
“那时候我还在省城,怎么可能知道你的账号。”
杨宗海把目光移向别处。
“连这点儿东西都查不到,你这个省厅的刑事顾问也白当了。”
一开始,杨宗海似乎还要准备否认,在抬头看到苏启那张洞察一切的表情之后,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知道自己终究瞒不过他的眼睛,再做些无力的辩解毫无意义,他深吸了一口气,算是默认了。
“我只是想尽一些心意,没别的意思。”
“我明白,你的好意我们也都心领了。”
杨宗海还想说些什么,可苏启和孙茹强硬的态度让他拒绝不了,只能拿起来放到上衣口袋。
苏启将他送到小区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有些突兀的夜色,杨宗海的思绪万千,重逢后的喜悦丝毫冲不垮心中的悲伤。
在得知孙茹病情的第一时间,他就联系了一家美国医疗机构,那里有世界最顶尖的医疗水平,本来他以为还有一丝丝机会,可那边看了资料后也表示也无能为力。
值得高兴的是,这次见面孙茹给他的感觉并未像大多数病人在沉沉的黑暗中等待湮灭。
她像是黑暗中一只怀揣着希望顽强的萤火虫,为了所爱的人,散发一身光芒,即使知道这光微不足道,但仍用那副柔弱的身体与这无尽的黑暗抗争着。
......
“他其实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我们,为什么不联系呢?”孙茹困惑地瞅着苏启,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苏启表情严肃地思索着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想法,只要知道他心里还一直挂念着我们不就行了。”他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孙茹轻轻叹了口气,杨宗海一直用他认为最合适的来维持这段感情,确实没必要在这点上纠结。
想到这里,她不免感慨说:“他也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是啊。”苏启继而又说,“不过在他心中感情只能排第二。”
孙茹想了想,点头道:“没错,其它事情似乎很难动摇案件和罪犯在他心中的位置,他是我见过对惩治罪恶最执着的,这方面你可差多了。”
沉默了一会儿,苏启看着窗外自嘲地说:“在老师的眼里,我应该是那块不可雕的朽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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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两个案子的全部资料专案组的各个成员都看过,该重新调查的也都调查过了,表面上并没发现什么问题。但杨宗海心中却有不少的疑问。
从现有的调查的资料看来,第一起案件线索的连贯性并不理想,由于时间相隔较长,很多细节也没有了明确地答案。关于杨锦丰的这起案子模糊不清,而第二起案情却很明朗,难道就因为第二起案子是苏启参与?
杨宗海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当然不会质疑苏启的专业性,他只是觉得这里面有哪里隐隐的不对。
距离第一起案子毕竟是三个多月之前的事了,早就过了破案的黄金期,那时警方没调查过王珲和其中的联系,现在再去查已经没有意义了。
杨宗海叫来了郑承军,决定和这位刑侦队长谈谈,毕竟他是最熟悉第一起案子的人,或许他能给自己解答心中的疑点。
郑承军坐在椅子上,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他现在只希望自己离这案子越远越好。
杨宗海直接步入了正题:“郑队长当刑警也这么多年了,依你看来,这王珲像是凶手吗?”
郑承军毫不犹豫地说:“我看挺像的。”
“我看过王珲的资料,高中没读完就下来经商,并没接触过刑侦方面的知识,这样的人不太可能制造出这样一个布局精密的凶案。”
一上来就否定了自己先前的看法,郑承军心里很不爽,但也不好发作,他扯了扯嘴角:“据我了解此人懂得隐忍,这符合高智商犯罪的人群的特征。”
杨宗海想了想,问道:“那为什么他被抓进来这么久了没有半点突破?”
郑承军停了一秒钟后缓缓说:“我猜他是想为自己的行为开脱,一直装傻充楞,让自己显得很无辜,或者也可能是想掩盖真相。”
杨宗海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耐,但仍继续着他的疑问:“王珲手上既然有这么明显的痕迹,他交易时为什么不带手套,这可不像是一个严谨的人的行事风格。”
“据黄功杰交待,凶手是掏钱时不方便的时候才脱下来手套,而且这道疤已经十几年了,早就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没注意也正常。”
杨宗海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王珲和杨锦丰根本不认识,他怎么会知道行踪,这一点你考虑过没有?”
“跟踪,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了。”郑承军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能跟一个不认识的人走小路?还推了重要的聚会去南郊那种偏僻的地方,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说不定是王珲用了什么办法将他骗去的。”郑承军含糊地说。
“不可能,杨锦丰再怎么说也是一所学校的校长,受到高等教育的人,我看了你之前的分析,有一点是没错的,他对此人完全没有防备。”
杨宗海认为,能分析出这一点,看来这郑承军不完全是草包一个。
郑承军很想反驳,但又找不到与之辩解的论据,杨宗海说的有些道理,王珲的形象和他之前分析地确实有不少出入,但也仅止步于有些道理而已,毕竟证据摆在那。
杨宗海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问:“第二起案件中王珲的每一步既然经过谨慎细致的策划,尤其是不在场证明,做的趋近于完美,那为什么会在第一起案件中,遗漏了不在场证明这个最重要的步骤,甚至连当天的行踪都回答不上来,这点你能认可吗?”
郑承军此时脸色有些难看,杨宗海的连番问话显然是对他之前的工作颇有疑虑。
“王珲和杨锦丰没任何关系,他或许根本就没认为警方能怀疑到他头上,又何必冒险做一个不在场证明,就算怀疑到他那也是1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真记得那么清晰,反而像安排好的一样,才会显得不正常。”
杨宗海直视着郑承军,要论辩解能力,他实属一流。
他说:“玉景小区有一个未设监控的侧门,王珲就算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也没必要非得走正门,侧门通行也丝毫不影响他制定后续一系列计划。他选择侧门进入小区然后带走被害人,这样做不是更留不下什么痕迹吗?为什么还要从北门进入?”
“因为陆川给王珲打了个电话,电话记录就算被抹,也能通过技术恢复,所以他必然是头号怀疑对象,存在一段消失的时间岂不是更值得怀疑,索性正大光明地进去。”
“根据你的意思,陆川因为这个电话才不得不进行后续一系列的安排,那只有一个解释:王珲收到陆川的邀约,在两人谈话过程中冲动杀人,所以才不得不如此计划,所以说这是一起临时起意冲动杀人?”
“这......”
“这是绝无可能的。”杨宗海一字一句地道,“去别人家要随身准备三唑仑吗?就算我们之前的分析有偏差,王珲并没有用三唑仑迷倒死者,但陆川死前服用过三唑仑是事实,这种违禁药品不可能临时准备,凭这一点我们可以推测他不是冲动杀人,所以这只能是一场事先有预谋的作案。”
面对杨宗海的质疑,郑承军一时语塞,对这样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问题,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叹了一口气后他干脆说:“杨组长,我看这案子到此为止得了,你们也查了这么多天了,还不是没什么另外的发现吗?”
郑承军在心底已经认定了王珲就是制造这两起案件的凶手,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其他人比他更像凶手。
“我们的职责是找寻真正的凶手,而不是为了快速结案。”杨宗海摇了摇头,“再说仅凭目前的这些证据,还不足以定罪。”
“那和我们刑侦队无关,省里的专家都没办法,我们的能力也只能如此了。”郑承军摆出一副撂挑子不干的架势。
话已至此,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郑承军走后,杨宗海陷入沉思,或许在别人看来,这些所谓的疑点或许不算什么,甚至可能认为是王珲为了达到迷惑警方的特殊效果,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王珲,就觉得再为那些细枝末节费神完全是浪费时间。但多年培养出来的敏锐嗅觉让他有着与其它人完全不同的思路。
这次,他没从郑承军那得到任何想要的结果,所有问题依旧让杨宗海陷入疑惑当中。
在这段被杀的时间里,王珲的行为到底是不谋而合的巧合,还是刚刚好的作案时间?
从苏启家回来的时候,他甚至有了一个猜测,只是这个猜测过于大胆,他现在还不适合说出来,他需要更多的证据来印证自己的想法。
楼主:白告9  时间:2019-10-14 17:39:26
一百:
“在陆川死亡的时间段没有发现可疑车辆,看起来这位苏科长说的没错,凶手的确用了什么手段瞒过了监控。”
杨宗海听后面无表情,也没做出回应。
在脑海中一阵深思熟虑之后,他将话题转到了另一个方向:“我还记得上逻辑课时,老师让我们做了一道很简单的题。”
宋涛勾起了好奇的心:“什么题?”
“1=4,2=8,3=16,4等于什么?”
宋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头儿,这初中生都会,4=32啊。”
“最简单的找规律题,1等于2的平方,2等于2的三次方,3等于2的四次方,4自然就等于2的五次方,也就是32了。”他颇为得意地说,“虽然我不是名牌大学毕业,但这种问题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没错这是一种答案,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宋涛稍微思考了下,摇了摇头。
“根据定向逻辑思维,我们把他看作找规律题,答案是32没错,可根据等量代换,把问题的4看做数字,问题中既然已知1=4了,理所当然4=1,这又是另一个答案。”
宋涛有些不服气地说:“头儿,你这不是变成脑筋急转弯了吗,正常来说这就应该是个找规律题。”
“到底这是一道找规律题还是等量代换题,这个条件其实并没有给出,是模糊的,只是你用惯性思维认为这是一道找规律题,只能说你的回答是正常答案,可惜不是正确答案。”
宋涛诧异地挑了挑眉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杨宗海继续说:“凶手想要嫁祸一个人的本质就是在改变条件从而让我们得出错误的答案的一个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条件改变的越少,我们越难以发现其中隐藏的真相。”
“你的意思是王珲是被嫁祸的?”宋涛恍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可不是简单的嫁祸。”杨宗海说出了自己分析,“王珲其实什么都没做过,在9月13号那天他只是按照往日正常的生活方式,而凶手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他抓住王珲每一个生活的细节,从所有细节当中提取所有可以利用的部分,构建出一条完全贴合王珲而又毫无破绽的逻辑链,然后利用这个逻辑去杀人,这种作案方式完美契合了王珲的生活方式以及行为习惯,换言之,凶手就是另一个王珲。”
宋涛整个脑袋都是乱的,杨宗海把他说的云里雾里的。
他不解地问道:“王珲当天的行为根本不可控制的,凶手怎么能保证每一个过程都不出差错?”
“这就是凶手的厉害之处,他既可以根据之前的调查来安排计划内容,也会根据王珲当天的行踪和行为而临时对计划做出更改,比如王珲从陆川家出来之后回到自己小区,凶手就会用死者胃里的食物做文章,如果他直接回了情人家,可能就换成了另一种手段。”
“这...不太可能吧。”宋涛微微张着嘴巴。
“黄功杰的口供中提到一点,王珲是6点多找到他的。”杨宗海说。
“没错啊,王珲是6:20离开的小区,时间上很符合。”
宋涛不解,这又能说明什么?
“是符合,但也很仓促。”杨宗海说,“既然他有心思谋划这样一个案子,那他一定有很多时间,为什么不提前做好安排,而是临时去雇佣一个人呢?”
这个问题让宋涛陷入了沉思,照杨宗海这么一说,还真有些仓促。
“答案就是真正的凶手也不确定王珲是否会离开小区,或者几点离开,不清楚离开的时间,也就没办法提前计划,我猜他一直在小区外面等待,亲眼看他离开后,才找到的黄功杰。”
他接着说:“如此一来,凶手的作案手段自然也就是王珲的作案手段,就像我问你的这道题一样,摆在眼前的条件并无问题,就是1=4,2=8,3=16,并没有做过任何改变,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条件被人为定义了,我们就会掉进凶手设计的逻辑陷阱中,而被定义的这个条件就是陆川给他打的那通电话,这通电话好比告诉你这是一道找规律题,我们很自然的能推算出答案就是4=32。”
宋涛点了点头,这一点杨宗海没说错,的确是因为陆川的那通电话,警方才把焦点对准了王珲。
“据我猜测,此人在9月13号当天跟踪过陆川,看到他吃饭后回了小区,在下午三点半之前进入陆川家中,通过某种手段让陆川给王珲打了个电话。而毫不知情的王珲以为陆川要和他谈生意上的事情,就在小区监控上留下了画面,之后凶手继续着一系列的嫁祸计划。他设计的计划复杂,所涉及的细节繁杂多变,所以需要一个人,将这一切都联系起来。”
宋涛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杨宗海:“头儿你的意思是此人参与过案件?”
杨宗海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脑海中一直想着某张熟悉的脸,好像陷入了沉思。他似乎想把自己从某种想法中拉回来,但他做不到。
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苏启就是贯穿在整起案件的引线。”
宋涛惊讶地喊道:“苏科长?”
这推论来得过于突然,让他难以接受。他怎么也想不到杨宗海怀疑的人竟然是苏启。
“陆川和杨锦丰这两个人可不是合理守法的好居民,警察是他们最不想见,却又不能不见的人,而苏启又是档案科科长,这些人很怕或者将来某一天有把柄落在他手里,对于这些人与苏启搞好关系是必须的。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身份,所以杨锦丰对他不会有防备,推掉了晚上的聚会和他去了南郊果园那种偏僻的地方,只要出示证件,他就能毫不伪装地进出陆川家,才能让陆川给王珲打这通电话,因为这通电话是档案科科长让他打的,容不得他拒绝。”
之前的推测有很多摸不清的疑点,在杨宗海看来,苏启在背后策划着这一切,这样解释好像最合理,但这一切目前只是他的猜测,他还没能找到没任何证据加以证明。
宋涛静静地听完,沉吟片刻后,他费解地摇了摇头:“头儿,你说这一切......”
他不敢相信。这推测也太有些不可思议了,他能听出杨宗海的话里蕴涵了别人想象不到的假设,但这假设似乎离真相很远。

楼主:白告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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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9-09-27 14:39:56

更新时间:2019-10-14 17:3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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