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让番外之那个人】

这个人呐，委屈了什么都不能委屈了自个的肚子。给你打个比方：一是让你穿着华贵干净的衣服吃屎，二是让你穿着破烂脏臭的衣服吃山珍海味，你选一还是二？
————祁延

“喂，小子，你叫什么？”

“咦？你不会是还不会说话吧？”

“这些是你的家人？”

“不是？”

“你有名字吗？”

“连名字都没有吗……嗯，得起一个才行。”

“那个，我叫祁延，延迟的延，要不你就跟我姓吧？我这人笨，也没认识几个字，给你起名字的话……要不就叫祁让？礼让的让？是不是个挺好的名字？”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红发少年拍了拍黑发小孩儿的肩膀，继续说：“你看你都跟我姓了，以后就跟我一起住吧，有我祁延一口饭吃，就不会叫你饿肚子！”

这是祁让第一次遇到祁延，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人。

那时候的祁让还是个小豆丁，横竖不过到祁延的大腿根。

他光着身体从尸山人海中爬出来，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浑身上下没有伤，却沾满了污垢和血迹。

拉扯着祁延的裤脚，他虽然张着嘴，却只能发出类似婴儿无意识的啊啊声，想要表述什么，却只能让听者一头雾水。

也难得祁延愿意收留他，还把他当成了个宝，天天哄着。

“祁让，你这也太强了吧？”身在鬼界，祁延知道有些人生来就会有很强的力量，当初在乱葬岗捡到祁让不过是想找个伴，结果没想到捡回来的小孩儿会这么厉害。

祁让被他夸奖，整张脸都亮了起来，他指使着召唤出来的鬼仆将自己放下，而后拉着对方走到祁延的面前，说：“以后，让他来帮你，干活。”

刚学会说话，祁让说的还有些磕绊，但他的表情却很专注，也很认真：“祁让，不想，祁延，累。”

祁延神色一滞，眼圈竟然悄悄红了。他不想让祁让看到他这不争气的样子，就伸出手按住祁让的脑袋，使劲揉乱，道：“你小子有心了！”

说完就走了。

然后那天晚上祁延把给人打下手赚的一天的钱带着祁让吃了顿大餐。

刷了红仙果酱的烤鸭，配着磨得碎碎的蜂糖，配合酒楼的小菜与热汤，叫祁让吃的肚子都把衣服撑起了一个小弧度。

“其实，不用，吃的，这么好。”回去的路上，祁让开始心疼钱，便说：“我们，可以，攒钱，还有，衣服，也要换了 ……”

“不不不，这你就不懂了吧？”祁延拍了下他的脑袋，对他眨眼道：“这个人呐，委屈了什么都不能委屈了自个的肚子。给你打个比方：一是让你穿着华贵干净的衣服吃屎，二是让你穿着破烂脏臭的衣服吃山珍海味，你选一还是二？”

那时候的祁让对恶心没有概念，他是真的在思考祁延问出的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我，选二。”

“这就对了嘛！正常人都会选二啊！”祁延大笑两声，说：“所以我们有了钱就要先想到吃对不对，管他穿什么样的衣服，住什么样的房子，只要吃的好，不就得了！”

“可是……”祁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如果人穿着华丽的衣服，为什么还要吃屎？刚要问一下对他来说“学识渊博”的祁延，就被祁延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可是什么可是？你就说今天哥带你出来吃东西，你开不开心？高不高兴？爽不爽？”

祁让被他爽朗的声音镇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吃的饱饱的肚子，用力点头，笑道：“开心！”

“这就对了嘛！”祁延又揉乱了他的头发，手臂向前伸，叫道：“走，我们回家！”

“嗯，回家。”

————

祁让睁开眼睛，头顶是层层叠叠的轻纱，透过轻纱则是雕刻着精致图案的屋顶。

身体陷进柔软的床里，他轻吸一口气，继而用右手背遮住自己的双眼，抿起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吐出一句话。

“祁延，我好想你。”

也许是对那个人思念太重，或是包含着其他愧疚，痛苦的心情，祁让那天起床之后去了他们相遇的那片乱葬岗。

然后便在尸体边上发现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孩儿。

孩子脸上沾着血，还有意识，但气息有些微弱，如果此时祁让就此离开不管，那这孩子必死无疑。

“主上，这人身上带着令牌。”鬼仆从那些尸体上拽下一块血迹斑斑的牌子，呈给祁让看。

“人族，萧家。”祁让抱起孩子，疑惑道：“为什么会在鬼界被杀？”

思考间，头发突然被一个很轻的力道扯住了，祁让低头去看，却是见着怀中面色发白的小孩儿对他露出个傻兮兮的笑容，张着嘴巴啊啊，叫了两声，大大的眼睛弯起来，很好看。

也很像一个人。

祁延。

很像祁延。

“喂，小子，我给你起个名字

“喂，小子，我给你起个名字吧？”祁让像是陷入了回忆，他点了点小孩儿的额头，自顾自地说道：“你姓萧，笑起来像太阳，我就叫你萧阳行不行？”

“你不说话就当是同意了。”

就这样，祁让收养了萧阳。

此时的祁让并不知道，日后这个由自己一手养大的人会将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彻底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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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跟我来。”

可笑的是萧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残忍，他上前抓住我的胳膊，把我从地上拖拽起来，强硬地将我拉进了阁楼里。

我咬紧牙齿，第一次厌恶起了现在这般软弱无力的自己。

当我失去鬼主那层身份，我还剩下什么？不过是倚靠着别人的庇护生存罢了。

连累了江爻，被萧阳牵着脖子走，一切都只能听任别人摆布！

我憎恨现在的自己！

——怨恨吗？

——还是厌恶？

——生来就是万鬼之主的你，何时变得如此狼狈了？

——由世间怨念，万千魂魄组成的你，哪里来的生死之说？

——你只是在胆怯罢了，你害怕重蹈祁延的覆辙，你害怕……

嘭——

脑子有片刻的昏沉，等我再反应过来时，我竟变成了腾空的视角，目光所及之处是我那副身体和萧阳的对峙。

或者说是祁让的身体在与萧阳对峙。

幽蓝色的眼睛……

那不是我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

“啊——，好久没出来了，祁让那家伙还真是死了都要压着我，也不想想他那身能力是谁给他的，没了我，他又能干什么呢？”那人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甚至还打了个哈欠：“睡太久，骨头都酥了……咦，这具身体好像有限制啊，不是祁让的啊，对哦，他死了一次了……是谁杀死他来着，是谁呢？”

他勾起嘴角，往前走了一步，手指抵着萧阳的胸膛，明明是微微仰视的视角，那双被留海遮住小半的幽蓝双眼却透着锐利无比的光。

“是你吧？萧阳，你害死了祁让。”

这场面非常诡异，我看着那具身体做着平时我不曾做过的动作，摆出的表情也一点都不像自己平时的憋屈模样，说的话也……

很嚣张。

这个人很嚣张，或者说是完全蔑视所有人，包括萧阳。

他是谁？

从他的说的话里，可以明确知道他否认了自己是祁让。那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能和我共存？或者说是和祁让共存？

但是此时我来不及想那么多，因为下一瞬间发生的事足以改变我至今为止所有的认知。

“你不是祁让，你是……”萧阳话说到一半，脸色猛地一变，身体依着本能急速后退，拉开了和对面人的距离。

“嘭。”目光犀利的男人薄薄的唇瓣张开，吐出一个简单的音节，随着他的发音，按在萧阳胸膛上的手指上蓦地窜出黑光，几乎在萧阳撤退的同时，洞穿了他的左半边肩膀。

“打歪了。”男人遗憾地耸耸肩，却在话音未落之时，脚步前踏，欺身向前，右手五指并拢，漆黑的光恍若增长的锋利指甲，再次对着萧阳的心脏袭去：“这次，我可不会再打歪了。”

不行。

“什么？”与萧阳近在咫尺的人突然停下了步子，抬头看了一眼我所在的方位。

“……”我还以为他听不到呢！我的天！他竟然听到了？

那既然能听到，我就只能直说了。

我不想杀他。

我承认自己很讨厌这种受人摆布的情况，我也承认自己很讨厌萧阳这个人，但……我不想他死。

我不想萧阳被你杀死。

男人愣了一瞬，接着便说。

“什么嘛，明明刚才表现的那么讨厌他，还哭的那么惨，现在这算个什么事儿啊，哎，烦死了烦死了，行了，之后你自己来处理吧，我继续睡觉去了……”他似乎很懊恼，黑光从手上消失，把头发揉的乱七八糟。

意识又有片刻的模糊，掌握身体的实感回归，我与萧阳此刻不过一步的距离，视线可及之处是他脚下积了一滩的血水。

我想问他那伤有没有事，毕竟他今天去仙界已经受了不轻的伤，这次又被“我”弄了……

“唔——”只是还没等到担心他，我直觉喉咙一甜，自己就先吐了一大口血。

我愣愣地看了眼自己吐出的那一滩，又瞅了瞅萧阳滴下来的那一滩，最后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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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看来耍帅**也是有代价的，只不过被那个蓝眼睛的“我”挥霍了两下能力，我这副身体就差点废了。

这次和淋雨发烧，被萧阳狗男人踹都不一样，这次连我自己都能感受到伤势的严重。

经脉断裂，五脏震伤，心脏的跳动比平时慢了一大截（虽然平时也不快吧），就连那枚漂浮在丹田处的内丹都黯淡了不少。

我可以内视自己的身体，所以当明确知道这沉重的伤势之后，我一边吐血，一边伸手拉了拉萧阳的衣角，问他：“我是不是又要死了？”

我其实没想加个“又”字，但本能地就加上了。然后就清楚地看到萧阳变了脸，就和之前踹我的时候那个蛇精病表情一模一样。

他的伤势还没处理，血染透了他半个肩膀，把那浅蓝色的布料染成了偏黑的红色，配合他现在一副好像是想哭又好像是害怕的表情，真是又吓人又诡异。

我见他半天没回话，就睁着眼睛四下看了看，看清周围有点熟悉的布置之后，晃了晃神。

身下是朴素的床，不远处有个老旧的桌案，上面堆满了纸张和展开的画卷，桌案前方有个矮几，下方垫着软垫，上方则摆着架断了两根弦的古筝。

桌子上有半卷画垂下来，画的是个男人，英俊的五官略带稚气，长剑出鞘，单手横在下颌前，折射的剑光仿佛要从画卷中冲出来。

是萧阳。

那画中的男人绝对是萧阳……

“这里是哪里？”回光返照一样，我觉得我现在还算有力气，能够对萧阳问出这个问题：“那幅画是谁画的？”

其实答案我已经猜到了。

但我不想承认啊！

躲在这么个小破屋子里偷偷画人家的肖像，祁让，你难道真喜欢这狗男人嘛？太痴情了吧？！

心里着急，我又噗嗤从嘴里漏出一口血，赶紧擦掉，弄了满手，有温度覆上来，一抬眼，果然是红着眼睛的萧阳又开始对我示好了。

“这是你曾经住过的地方，我在桌案上，还有密室里都看到了你笔下的我。”萧阳握着我的手，上演痴情戏码：“承认吧，祁让，你是喜欢我的，从很久之前你就一直喜欢着我，你放不下我，也不可能忘了我。”

嘶——

快来个人拯救我的鸡皮疙瘩，我要吐了啊！

好吧，我已经在吐血了。

“其实，我一直想问萧盟主一个问题。”

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我用脑袋蹭了蹭松软的枕头，看了看那幅画，又瞅了瞅萧阳握着我的手和那张看着还挺深情的脸，拿出认真的态度，问了他：“你一直在与我强调我以前是多么多么地喜欢你，我有多么多么地在乎你，我教你练剑，把你养大，还背地里躲在这个地方偷偷地画你的画像。

“那我想问问你，萧阳，你喜欢我吗？”

我以审讯者的姿态，尽力压重声音，对眼前神色错愕的男人问道：“你有祁让喜欢你的一半，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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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萧阳脸色几番变化，握着我的手力道加重，却没出声回答我的问题。

看吧看吧，怂了吧，这一看就是怂了！

我就说觉得奇怪，从我被工匠制造出来和萧阳相处至今，这人就一直在强调祁让对他的痴心，还因为我没表现出在乎他而感到愤怒，但要说让他表达出些许对祁让的感情，除了一开始见面说的那声“我好想你”还有雨里那个吻就啥都没了。

他曾喂我喝药，牵着我的手走过庭院，却也在我表现的不顺他心意的时候一脚丫子把我踢开。

我是玩具吗？还是说祁让是玩具？

所以我觉得萧阳并不喜欢祁让，执着到现在不过是因为占有欲和安全感缺失让他觉得惶恐罢了。

我大致能想象到曾经的祁让爱的得有多卑微。

当知道自己喜欢上亲手养大的孩子时所产生的纠结和难堪，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喜欢上别人时的嫉妒和痛苦，还有……付出的感情被狠狠践踏，在成为众矢之的之时，那个最喜欢的人甚至没有给他最起码的尊重与信任。

梦里祁让的话仿佛就在耳边。

——萧阳，别人可以不信我，为何连你也不信我？！

我无法想象那时的祁让到底有多寒心。

但梦里那种窒息感却切切实实地传达给了我，那是让我觉得下一刻就会死去的绝望。

天界那个男人曾说过是萧阳的执念过重了，这话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萧阳对祁让从来就不是喜欢，祁让的死之所以让他觉得痛苦，不过是因为有一天，他发现没有那么一个人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对他献殷勤了。

没有人再无条件地对他好，忍耐他的一切，为他的一点小事尽心竭力，为他的一点小伤胆战心惊。

没有人再像祁让那么傻了。

祁让不是被人害死的，我觉得他倒像是被自己傻死的。

他如果不傻，就应该在萧阳拒绝了他的心意之后，全身而退，他如果不傻，就应该在发现自己对萧阳产生了那种感情的时候，立刻掐断，他如果不傻，就不会把这样一个白眼狼捡回来养大弄死自己。

不过，其实现在让我觉得最可笑的是：萧阳明明从未喜欢过祁让，也从未相信过祁让，但我却知道祁让直到死都没有真正恨过萧阳。

感觉骗不了人，包括我刚才在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了那个男人，救下萧阳也是因为我知道不管是以前的祁让，还是现在的我，都不想看到萧阳死。

所以，说到底，祁让这个存在还真是……可笑又可悲。

眼睛渐渐对不上焦，我开始看不清头顶的床帏，身体在变冷，耳边是嘈杂的嗡鸣，萧阳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

有水滴在我的脸上，大概是狗男人不值钱的眼泪。

——萧阳，你要经常笑，你笑起来要比现在绷着脸好看多了。

脑子里蓦地蹦出这句话，是祁让的声音，也是我的声音。

我哽咽了下，喉咙里满是腥甜的血味儿，眼睛很热，身体很凉。

那一瞬，我咧着嘴唇在笑，却流了眼泪。

你看看，祁让，你这个人真是贱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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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祁让你怎么回事？”有人推了我一把，把我推醒了。

我刷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端端正正地盘坐在一片黑漆漆的空间里，有光的只有我坐的这片地方和眼前的人所站的那片地方。

萧阳那个狗男人不见了，那间屋子也不见了，包括我的伤势也感觉不到疼了，确切地说是我没有伤了，浑身干干净净，穿着件白色中衣，上面也没血。

“我这刚要睡觉，你就跑来了，一难受了就知道找我给你解决，不难受了吧就总不想要我出现。就刚才那么好的机会，把那小子杀了多好啊！你偏偏不叫我动手，你说说你，我真想不懂你这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那个人在我面前蹲下，幽蓝色的眼珠盯着我懵逼的脸，滔滔不绝地抱怨：“祁让啊，咱俩本来就是一个人，就因为祁延的事，你生生把咱俩给分裂了，把那些让你觉得痛苦的难堪的事都留给我面对，自己躲在身体里做缩头乌龟。然后在我想帮你解决掉麻烦的时候又跳出来打断我的决定，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那人指着我鼻子尖说完这一长段话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后面，仰天长叹：“我们可是万鬼之主啊，为什么要活的这么憋屈啊！”

我花了不短的时间才用不太清醒的脑袋消化完他这些话，然后意识到一个似乎有点跑题的问题。

原来这个人不高冷啊。

原谅我！我之前看他对萧狗贼要打要杀的，还以为他特别冷酷无情，没想到原来只是对狗男人那样，面对我的时候就像个话痨。

“那个，我想问一下。”接下来是提问环节，我有一大堆的问题想问他。

“我是不是又死了？”

“啊？”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千差万别的男人把脑袋转向我，做了个十分古怪的表情：“哈哈哈哈，你怎么可能死啊？不对，应该说我们根本就不存在生死！”

“为什么会这么说？我不是曾经被绑在断魂台上，神销魂灭了吗？”我完全理解不了他这话的意思。

“灭个屁啊？！谁能灭的了鬼主？”男人曲起一条腿，胳膊肘搭在上面，痞气十足。

“我们现在魂魄不全，我的记忆也有限。但一些本质的东西我还是记得的。

“六界都分哪六界。你应该听那个小姑娘说了吧。”

“嗯，记得。”我回答道：“六界指的是天界，人界，鬼界，魔界，妖界和佛界。”

“其中天界，人界，魔界，妖界和佛界的主人都是由各个界内的最强者担当，他们通过家族之间，门派之间，散修高手之间的搏杀来选出最强者，任期为一百年，一百年之后会再次举行盛会，选出最强者来接替原主人的位置。

“但鬼界不同，鬼主是由六界天尊选出来的。上一任鬼主在位千年，寿终正寝之时，他的下一任继承者便会被天尊选中，从尸山血海中诞生，集万千仇怨，汇千万灵魂，形成独立的三魂七魄，生来具备最强的力量，随着年龄的增长成为鬼界乃至六界无人超越的最强存在。”

男人对着已经听傻了的我勾了勾唇角，道：“所以我们根本就从未被任何人生下，更不存在真正的死亡。

“我们只要集齐那四散的魂魄，再找一副耐用的身体，自然能够回到巅峰状态，成为那高高在上的万鬼之主！届时放眼这六界，还有何人敢对我们不敬？”

他这话说的张扬，幽蓝色的眼睛精光四溢，充满了野心和自信。

我默默地看着，突然觉得有点伤感。

原来，祁让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

没有父母，没有兄弟。

他只是一个独立的，和所有人区分开来的，会成为下一任万鬼之主的个体。

番外之天界盛会

祁让醒来的时候，萧阳还在睡觉，手脚压着被子，细软的头发在上面散开，更衬得小孩儿唇红齿白，惹人怜爱。

他翻过身，面向萧阳，伸出手指拨了几下小孩儿长长的睫毛，弯了弯眼睛。

一开始把这孩子捡回来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对方的笑容很像祁延，但随着萧阳长大，他却发现像的不止是笑容，萧阳和祁延就连五官似乎也有很多相似之处。

寝殿中气息波动，有黑雾自地底冒出，在原地凝结出人形。

“主上，天界送来了请柬。应该是关于天界选拔……”

“嘘。”祁让打断鬼仆的话，接过请柬便挥手让人下去了。

打开来看的功夫，萧阳醒了。

衣袖被抓了几下，祁让收了请柬，伸手揉了揉小孩儿的头发，笑的温柔：“睡醒了？饿吗？我叫厨房给你准备吃的。”

“嗯。”萧阳打了个哈欠，往前面拱了拱，搂住祁让的腰，嘟囔道：“让让身上好香啊，好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别为你的赖床找借口。”祁让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这小子是想逃避晨练。

掐着小孩儿的咯吱窝把人举起来，祁让起身拿过架子上的衣服给萧阳套上，扎腰带的时候，萧阳极其不配合，一会儿扭腰一会儿扭屁股，就是不让他系好。

祁让又舍不得对他用强，只能无奈的瞅着他，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以为萧阳这是因为小孩儿天性如此，想逃避练剑，逃避吃苦。

谁知眼前的小孩儿却咬着下唇，闷闷开口：“你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了吗？那个什么天界盛会肯定会举办很长时间吧，对了，那里还有江爻，有那个人在，你就更不愿意回来了……”

他吸了吸鼻子，往床边走了半步，揪住祁让的衣服，说：“我想和让让待在一起，我不想你离开我。”

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表情很委屈，但又认真的可爱。

“好，我知道了。”

祁让愣了片刻，暖意在心中蔓延开，他张开胳膊把萧阳抱进怀里，问道：“要不要和我去天界？”

“要！”萧阳高兴的要跳起来，双手抱着祁让的脖子蹭啊蹭，大叫着：“我要和让让一起去！”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祁让无奈地想。

结束了早晨对剑法的练习，祁让又逼着萧阳背熟了半本心法，陪着他睡了个午觉，才动身往天界走。

萧阳的天赋很强，修炼的速度让祁让都感到诧异。他有查过人界的萧家，却没有什么收获，再加上若是查到萧阳的亲人就得把孩子拱手让人，祁让自问做不到，就将这件事压了下来，也并未对任何人透露萧阳的真实身份。

所以当他带着萧阳出席天界盛会，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时，来宾几乎有一半以上的视线都落在了萧阳的身上。

祁让的长相本就惹眼，再加上实力强绝，平时又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模样，除了与清虚宫的江爻有所交集，对别人多是不亲不近。

如今出席天界盛会，竟带了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儿，还表现的那般亲昵，一时引得在场众人纷纷猜测起了两人的关系。

与周围人客套了几句，祁让便叫鬼界的高手们坐回天界给他们安排的座位，自己则是带着萧阳走到了清虚宫的地方，挨着江爻坐了下去。

他这一坐，就叫清虚宫这一片的男女弟子都站起了身，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他们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鬼主，那个传闻中会比其他五界之主都强的存在，此时心中都有些忐忑和敬畏，忙不迭地给祁让行礼。

“你们不用如此，都坐下吧。”祁让无奈地笑了笑，挥手让他们坐下。

“是……”弟子们虽是坐下了，却有不少人因为祁让那个笑容红了脸。

六界有个关于美人的排行榜，都是一些修士闲来无事自己排的，他们用画笔绘出美人的容貌，并在旁边附上对其的介绍，之后将这些特殊材质的画纸装订成册，大批量地生产之后散布于六界之中。

上面囊括了妖界的几个公主，魔界的公主和王子，人界修炼名门的年轻才俊等等，却唯独对鬼界讲述极少。

其中关于鬼主祁让的介绍就更少，只有一句话：画笔无从记，言语叙不清。

如今这些清虚宫的弟子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因为真实得见，才能晓得祁让这个人到底是多么令人震撼。

“你这一笑，我这些弟子得做三天春梦。”江爻靠着椅子，调侃身边的男人。

“你太夸张了。”祁让从桌上的盘子里拿起一个仙果，剥了一半皮，放到萧阳手里：“小心吃，汁水不要沾到衣服。”

“他就是那个你捡来的小崽子？”江爻还是第一次看祁让亲手伺候别人，心里有些惊讶。

“我有名字！”萧阳本就不喜欢江爻，此时见着对方这么称呼自己，心头火起，叫道：“我叫萧阳。是让让给我起的！”

“喂喂，你小子懂不懂礼数啊，你应该管祁让叫恩公好吗？叫让让算是怎么回事？”江爻皱起眉，中间隔着个祁让，就俯下身去，弹了一下萧阳的脑门：“还有，我比你大了两百岁，你怎么也得喊我一声前辈才是，这么横，小心祁让再把你扔回乱葬唔……”

祁让赶紧捂住江爻的嘴，扣着他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孩子还小，你和他置什么气。而且他本来就没什么安全感，你别再吓唬他。”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你先放手，我耳朵都要被你吹红了……”江爻面红耳赤地推开祁让，呼出好几口气，才压下那份悸动，开始和那边气鼓鼓的萧阳大眼瞪小眼。

“第一次见面和气一点儿不好吗？”祁让无奈。

萧阳&江爻：“不好！”

这片比武场是当初六界天尊留下的，能够承受两到三名大尊者的战斗冲击，为的就是选拔出天界的最强者来担任每百年轮换的天界之主。

选拔进行到一半，祁让的视线在场中一个人的身影上停住，问身边的江爻：“那个人你认识吗？”

江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清那人之后，对祁让回答道：“他叫秦逸白，是当今天界的第一天才，年仅一百五十岁就突破到了大尊者，也是这次最有机会成为下一任天界之主的人。”

“这样啊。”祁让点点头，称赞道：“他确实很强。”

说话间，场中的比试已经见了分晓，以秦逸白压倒性的胜利结束了这场战斗。

祁让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却蓦地察觉到正下方传来一道锐利的杀意，直逼他的面门。

祁让对着那个方向看去，对上擂台上秦逸白的眼睛。

野兽一样的眼神，浸着疯狂的战意和杀意。

他在挑衅。

产生了这个认知，祁让淡定喝茶，那双褐色的眸子却在不知不觉之间转变成了深邃的幽蓝色。

笑意浸染唇畔，将茶杯放在桌上，祁让的视线毫不避讳地与场中的秦逸白相撞，把对方传递过来的东西尽数奉还。

既然你想，我就陪你玩玩。

“让让？”小孩子的感觉最敏锐，萧阳自然成了第一个察觉到祁让不对劲的人。

“嗯？”眸色恢复正常，祁让冲着萧阳露出个温暖的笑，看起来和刚刚的模样判若两人。

“没什么……”萧阳虽然觉得奇怪，但见祁让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就安下了心，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蓝，你别冲动。】祁让收了自己逸散的威压，在意识里对另一个自己劝道：【那秦逸白年纪尚轻，你没有必要与他计较。】

蓝第一次出现，是在祁延死后。

那段时间祁让过得恍恍惚惚，恍若梦境，等到再次清醒时便在识海里发现了这个与自己有着相同的长相，不同颜色眼眸的人。

彼此沟通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对方已经对他的身体掌控了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他的懦弱，消极，逃避痛苦，所以蓝才会出现，帮助他面对那些他不敢面对的人和事。

蓝性格坚强，处事果断，雷厉风行，什么困难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但这些性格达到了极端之后就会转变成，极度自信，极度嚣张，极度喜好惹是生非。

所以祁让才和对方约法三章，在适应了失去祁延的痛苦之后，将对方的出现次数削减到最低，尽量不让周围的人发现自己的变化，安安稳稳的生活，颇有些大隐隐于世的感觉。

恰恰蓝就最受不了他这点，此时听到劝解，那气便更不打一处来。

【你是瞎还是怎么的？看不见那兔崽子眼里的杀意吗？挑衅都挑到这地步了，你竟然还劝我不和他计较？咱们有的是实力，怎么能就这样忍气吞声？我告诉你，祁让，今天我还就和他计较到底了！看我不揍死他小子的！】

【没有必要吧……】

【完全有必要！】

祁让深感无奈，但他又知道现在的蓝还在气头上，估计他再劝也劝不住，略一思考，便折中提出了个建议：【要不这样吧，那秦逸白若是再挑衅，我便同意你的想法，给他些颜色看看，他若是不再挑衅，这件事就当揭过，如何？】

【……也行。】蓝哼哧着同意了这个建议。

此时秦逸白已经走到天界的那片区域休息了，场中的比试还在继续。

所有参加盛会的六界修士均是一愣，一时满场哗然，根本不敢相信秦逸白竟然会公然对已经当了两百多年鬼主祁让提出挑战。

因为其他五界的主人都是靠百年一次的盛会来选拔，实力有多少其他人心里都明镜一样，唯独祁让这个鬼主的实力到底怎样，很少有人知晓。

鬼主是由六界天尊亲自任命，据说生来就具备强大的力量，并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直至超过其他五界的主人。

每一届鬼主都像是天尊的宠儿，更有离谱的传言说鬼主是天尊本人在六界的化身，是悬在其他五界之主头顶上的巨大枷锁。有他在，就能制约六界，维持当前的平衡，避免战争的发生。

这些传闻不管真伪，都足够骇人听闻。

这秦逸白明知道祁让深不可测，却还敢这样明目张胆地下战书……

很多天界的人不禁变了脸色，心说这人果然还是年轻气盛，以为自己战胜了天界之主就能够不顾礼数对祁让挑衅了，不禁担心起了以后鬼界和天界的关系。

不过战书已下，天界长老会再阻拦也没用了，此时就看祁让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全场的视线一时全部集中到了祁让的身上。

【哈哈哈哈！！！！祁让你听到了吧！我就知道这孙子还得挑衅！】蓝在祁让的识海里笑的肚子疼，他对祁让说道：【祁让，说话算数啊，你不愿意打架，就把身体交给我，换我来揍他！】

“这秦逸白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江爻在对方说出那句话之后对秦逸白的好感瞬间崩塌，他看向并未出声的祁让，说道：“你本来就不喜争斗，他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强人所难？怎么可能？”身边的人突然发笑，吓了江爻一跳，只见男人那双褐色的瞳仁已经全部转成了幽蓝色，将萧阳放在旁边之后，单脚踏上桌子，目视秦逸白，却是对江爻道：“我可是手痒好久了！”

他笑的张扬，美好的侧脸映在江爻眼里，使得后者的心跳突的漏跳了几拍。

“帮我照顾好萧阳。”说完这话，蓝纵身一跃，明明可以轻巧落地，却偏要最重的力道将经过多场战斗已经破碎的擂台再次砸出一个深坑。

嘭的一声巨响，响彻全场。

待到沙尘散尽，蓝将套在身上造型繁复的玄色鎏金外袍脱下来，扔给旁边的裁判，道了声“老头拿好”。

之后活动了两下脖子，才对那边的秦逸白露出个笑容，道：“小子，我接受你的挑战。”

如果说秦逸白提出挑战的时候，六界众人露出的表情是震惊，那看到祁让现在做出的一连串回应，他们的表情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惊悚了。

这是祁让？

鬼主的性格之前有这么张扬吗？

他不是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吗？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奇怪，太奇怪了！

这一届天界盛会带给他们的震撼太强了，惊悚过后就剩看好戏了，心道这趟盛会算是没白来，能看到祁让与人交手，这是几百年都求不来的。

其实就连江爻都开始好奇祁让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实力，别看他和祁让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朋友，实际上他从未见过祁让认真与人交手，和对方切磋也只是点到为止，没深入过。

秦逸白与场中人对视，眼中闪过寒光。

他自幼便是名头响彻六界的天才，别人修炼出现的瓶颈在他这里从未出现，短短一百五十年便修到了大尊者，如今更是击败了天界之主，顺利继位。

不过他却明白自己所看到的这些都是假象。

他踏入修炼一途多少年，就听了祁让的名头多少年。

这人是由六界天尊选中的鬼主，天生就拥有他们这些人不可能超越的天赋，很多人都说祁让是六界最强，没有人能击败他。

更可笑的是，这些年来其余五界竟没有一人站出来与其宣战，他们畏惧传言，畏惧自己没有接触过的实力，畏惧这把悬在六界头顶的沉重枷锁。

但他秦逸白不怕，他就是要打破关于祁让的传说，他要打败这个人，让这茫茫六界都看看，谁才是最强！

“动手吧。”蓝热身完毕，示意身边天界长老会的裁判退场，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对这场胜利势在必得。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秦逸白已经保持着气势全开脚下点地，瞬身出现在了蓝的身前，长剑与长刀相击，产生的气浪就将能够承受五六名大尊者的结界冲的震荡起来。

祁让拿出的兵器是一把三尺二的长刀，与他本人清俊的长相实在不搭，但现下挥动起来，配合蓝那杀意冲天的气势，却又神奇般地吻合了。

这一交手，便看出了差距，蓝大笑着挥开秦逸白的剑，长刀重重挥下，再次相击，已经将对方逼退了十几步的距离。

“喂喂喂！你小子不是很嚣张吗？怎么才这点儿实力？”蓝身子前倾，拉近两人的距离，小声道：“你再这样下去可是会被我砍死的哦。”

“天宇录三式——冰封！”秦逸白话音未落，手中的剑霎时迸发出铺天盖地的寒气，全部朝向蓝，眨眼间便将蓝冻住，形成了一层跨越半个擂台的冰墙。

“裂空斩。”他再次挥动手中的剑，几丈长的剑芒对着冻在冰层中的人切割下去，很明显要借助这一杀招彻底击溃蓝。

嘭——

一时间冰屑翻飞，整座擂台随着秦逸白这一击卷起暴风雪，夹杂着沙石，震得结界荡起层层波纹，令外面的人看不清状况。

半晌之后，暴风雪终于停止，秦逸白站在半空中，看着化作一片废墟的擂台，心里嗤笑堂堂鬼主不过如此。

“小子，你在看哪里啊？”耳边传来蓝的声音，长刀呼啸而至，一记重劈在秦逸白的背后，一时鲜血四溅，那之前还得意着的青年已然被蓝一脚踹到了废墟中。

位置互换，蓝居高临下地俯视口吐鲜血，以剑杵地的秦逸白，长刀搭在肩膀上，啧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能陪我玩久一点儿，现下看来就你这实力，说不定连我那鬼使都不如。”蓝仰天叹气，道：“你这实力都能当上天界之主，看来这天界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啊……”

他这话说的难听，令秦逸白和天界长老会统统变了脸色。

“天宇录九式——灭魔。”秦逸白咬牙念出这几个字，背后缓缓升起一个高有十米，白发白眼的男人，那人双手执剑，威压沉重到结界四周都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这才是秦逸白的真正杀招，在之前的比试中从未使用过。

今天为了对付祁让，他不惜将自己的底牌尽数打出。

此招一出，天界众人纷纷愕然。《天宇录》是天界的至上秘典，共九式，至今从未有人能练成这第九式，今天竟然被秦逸白这个小辈给用了出来，简直让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点意思。”蓝挑了挑眉，改为单手拿刀，左手竟又出现一把长二尺五的漆黑大刀，两把刀交叉于身前，竟是哐当一声挡住了当头劈下的巨剑。

“怎么可能？！”

“他竟然挡住了天宇录第九式！”

“这就是祁让的另一把鬼刀？传闻他用双刀是真的吗？那他刚才是在故意让着秦逸白吗？”

“果真是六界最强，看来传闻确实不假……”

这场战斗带给众人的震撼一波接一波，看到祁让双刀在手时，很多人就已经猜到了结局。

这场战斗，秦逸白必败无疑。

“双鬼破。”蓝念出这三个字后，那两把刀上呼啸而出两道狰狞的鬼脸对着白发男人手上的巨剑啃咬吞噬过去，直到完全覆盖住男人全身，令这所谓的天宇录九式彻底瓦解。

吃完了男人的鬼脸缩回刀中，还响亮地打了个饱嗝，在一众人的目瞪口呆下，简直讽刺至极。

蓝扛着刀下落到秦逸白身边，弯腰笑问他：“还打吗？”

此时的秦逸白神情恍惚，巨大的打击让他一直以来的骄傲和自信全部崩塌，与身受重伤的自己对比，祁让这场胜利几乎毫发无伤，甚至更像是在耍着他玩，让他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脸！

“怎么……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我才是六界最强！我修得了天宇录第九式，我是天界之主，我是天才！我不可能会输给你……我怎么能输给你这种人！”

说着，他近乎疯狂地抬剑刺向眼前的人，却在蓝的身前一寸处停下，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男人白皙的指尖上萦绕着浓厚的黑气，稳稳地抵着秦逸白的剑尖儿，淡淡道：“看到了吗，你即便是偷袭，也不可能赢得了我。”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一句话击碎了秦逸白所有的骄傲。

青年垂下头去，一身的傲气与自尊化为熊熊的怒火与妒火。

凭什么祁让生来就有远超他人的天赋？

凭什么祁让可以不用选拔就成为万鬼之主？

凭什么他会被天尊选中，成为六界最强？！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祁让，我总有一天会让你从高处坠落，失去你引以为傲的一切！我要俯视你，践踏你！让你看看谁才是六界最强！

25.

“你在发什么呆？我在和你说话呢！”就在我替自己，也就是原祁让伤春悲秋，感慨人生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又推了我一把，把我从思考中拉了出来。

“啊，你说什么？”我还处于蒙圈的状态。

“啧。”男人抓了抓头发，那张和祁让一模一样的脸露出烦躁的表情：“我说，我叫蓝，你要记住我的名字，这是你以前给我起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但好歹也算是能够区分你和我的证明，以后别‘你你’的叫，听得我很不爽！”

“眼睛的颜色。”

“你什么意思？”

我靠近蓝，盯着他那双幽蓝色的眼睛，憋着笑说道：“以前的我可真是够懒的，因为你的眼睛是幽蓝色，就给你起名为蓝，不过这样确实好记。”

因为离得近，我更能看清楚他眼睛是很深的蓝色，比白日的天空要深好几层，又比夜晚的天空轻一些，这样直视着他，就像望进了祁让的灵魂深处。

“你靠这么近干嘛？”蓝按着我的肩膀把我推远了一段距离，脸上很诡异地涌上抹红晕。

我的天！他脸红干嘛！

话说我和他长得一样的脸吧！被我看着有什么可脸红的！

“我就看看你的眼睛，不干什么。”他这么一脸红，我都觉得尴尬了，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说说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吧。”蓝又抓了抓头发，打破了沉默：“我之前强行动用力量，想教训萧阳那孙子，结果却对你现在这具身体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接着嘲讽道：“那工匠说是云盟第一神匠，充其量不过是个凡人，造出来的人偶也只是徒有其表。就是因为这孱弱的肉体连祁让一成的力量都承受不住，才使得你我陷入如今的险境。

“现在你我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一副强悍的身体，至少可以承受祁让曾经两成的力量，再用这副身体去找我们余下的两魂五魄，等到集齐魂魄，我们便会真正复活。也会再次拥有我们自己的身体。”

“强悍的身体？到哪里去找？”我听得云里雾里，脑子里冒出一大堆问题：“还有什么叫再次拥有自己的身体？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蓝先回答了后面的问题。

“鬼主是先拥有了灵魂，才诞生的身体。当初你从尸山血海中吸收了庞大的怨气与上万人的灵魂力量，最后终于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三魂七魄，在那之后的第七天，你的身体就出现了。

“赤身裸体地从尸体堆上爬下来，然后碰到了祁延。”

听到祁延的名字，我愣了一下，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之后便感到呼吸困难，剧痛传遍整个意识，比与萧阳对峙的时候还要疼上百倍。

“哈……哈……哈……”我艰难地呼吸，双手抱住脑袋，手指插进头发里，加重力道想制止这股疼痛，却适得其反，痛的愈发厉害。

“该死！”隐约听到蓝的咒骂声，双手被人按住，蓝的脸近在咫尺，他大声嚷道：“祁让，你赶紧给我醒过来！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都……都过去……了吗？”疼痛逐渐缓解，一句简单的话说出来，我差点儿咬到舌头。

“祁延是谁？”终于从疼痛中解脱，我平静下来，想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会对我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我不能告诉你。”出乎意料的，蓝这次保持了缄默的态度，拒绝回答我的问题。

“为什么？”

蓝放开我，胳膊搭在腿上，低垂着脑袋，从我的角度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用低沉的声音告诉了我原因。

“因为我不想你再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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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我愣了一下，傻兮兮地问他：“我以前消失过吗？”

蓝点了点头，那模样一点都没了之前的自信和嚣张。

“……”我选择保持沉默。

别看我之前一直在戳萧阳的痛处，其实我这人是十分善解人意的。看到蓝这副样子，就知道祁让的消失让他觉得难受，我若是再多问几句，对我俩都不算什么好事。

“好像快到时间了。”半晌，蓝突然抬起头，看向我，说道：“你差不多该醒了。”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本来除了我和他所在地方有光亮的黑暗空间骤然大亮，刺目的白光自我们身下扩散，蔓延至整个空间。

我尝试动了动眼皮和手指，好像碰到了温热的水流。

透过眼皮的缝隙，看到的是一道道绿色涟漪，上方的锥型石块呈现扭曲状，随着涟漪的波动缓缓变形。

我在水里！

妈呀！我整个人连同脑袋都浸泡在了水里！

有了这个认知，强烈的求生欲让我来不及睁大眼就刷的坐起了身，手臂挥动间碰到了坚硬的石壁，我慌忙抓住，扶着那处开始拼命喘气。

等喘够了气，平静下来，我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溺水的感觉。

“你放心，这静灵池的水皆是灵气所化，看似是液态，实则是能够叫人自由呼吸的纯气态物质。”萧阳的声音从旁传来，“所以，你即便全身没入池里，也不会溺水。”

“嘶——”我张大嘴，看向旁边一直被我忽略的狗男人，倒吸了口凉气。

看到这个狗男人就来气！

之前心说虽然就那么死掉有点可惜，但好歹摆脱了萧阳。结果和蓝谈完了话，睡了一觉，睁开眼就碰到这么个煞风景的人坐在旁边，这感觉真是糟透了！

“你感觉怎么样？身上还有哪里疼吗？”他似乎对我一脸看着屎的表情毫不在意，自顾自地问我问题。

“……”我不想和他说话，以沉默应万变。

“你已经不愿与我说话了吗？”他露出受伤的表情。

“……”我视而不见。

“好吧，我知道了。”出乎意料的，这次萧狗贼没对我动粗，也没再强硬地追问，而是扯起嘴角苦笑了一声，站起了身，“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我去叫小荷给你准备些吃的。”

我用狐疑的眼神看他，双手交叉挡在脸前，做出防卫的姿态，以防他待会翻脸不认人，抬腿踢我一脚。

“你不用如此……”萧阳像是换了个人，说出这句话之后还幽幽地叹了口气，最后转过身向着山洞外面走去。

我偷摸地看他往外走，在心里小声念叨赶紧走赶紧走，我一刻都不想和你多待。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萧阳这狗男人快走到洞口的时候，突然！毫无预兆地扑通一下面朝下摔倒在了地上。

那沉闷的声响听得我眼皮一跳，小心脏也跟着跳的快了好几拍。

“喂……”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狗男人爬起来，我终于没忍住叫了他一声：“萧阳你怎么了？”

我的声音回荡在山洞里，没人回答。

完了，不会死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萧阳怎么可能死？他可是云盟盟主，人界之主，修为达到了大尊者的强人啊！

可是喊了好几声，都不见那个屁股和腿朝着我的男人站起来，搞得我实名怀疑他即便没死，再这么躺下去也会因为无法呼吸而被自己憋死。

心里更紧张起来，这下我真坐不住了。

光着脚踏出碧色的池水，身上的白色中衣却没有潮湿的感觉，我小心翼翼地走到萧阳的腰边，踢了他一下。

“醒醒啊，别装了。”

没反应……

“我现在和你说话了，理我一下好嘛？”

还是没反应……

嗯……还是先把他转过来吧。

我蹲下身，费劲地把萧阳的身体转了个面，看他鼻子和脸颊上有被石子割出来的小血口，闭着眼睛的样子和平时那副臭屁的模样大相径庭，看着像个小孩子。

如今离近了才发现他的脸色这么苍白，头发也不似平日的整洁，像是许久未打理过。

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若有若无，但是确实没死。

我拍了拍自己从刚才开始就跳得过快的心脏，松了口气。

咦？等等！我松的是哪门子气？

不对！我为什么这么在意萧阳的死活？

他死了不是更好吗？

之前阻止蓝也是，现在觉得紧张也是，我怎么就对萧阳狠不下心呢？

“让……让，让……让……别走……”本来搭在萧阳身上的手腕，被渗着冷汗的手掌给抓住，我的思路被打断，低头去看仿佛陷入了什么噩梦的狗男人。

萧阳皱着眉，神色痛苦。

他反复重复着一句话——让让别走。

一直念一直念，念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本来恢复正常跳动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想甩开他的手，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没了力气，看到这样的萧阳，我只觉得眼睛很酸，心里也不舒服。

算了，就让他抓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