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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三国之乱世佳人

楼主:L迦南  时间:2020-11-16 08:39:18
第二十三章 陷于凡尘的修仙者

严家的院子位于城南,严斌自从跟在吕布身边,常住军营和吕府两头,几乎不回这里。原本的仆役都迁到吕家,平日里只有一个管事和他媳妇儿在守着。
吕菁坐在正厅之上,看着坦然站着,大大方方打量着四周的蓄须中年,笑意更浓了。神棍,就要这样的气质。就怕像他父亲左山一样,是个老实巴交的懦弱性子,那才没法儿用。
“慈,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听放他出来的差役讲,是军侯家的人要见自己,其他什么消息也没有收到。没想到,首先见到的,是个小女娃。见吕菁盯着自己不放,他深施一礼,拜谢道。
“谁说我要救你?”那人一愣,就见吕菁笑着道:“我就是想看看,左山那老头临死前,说他曾经乖巧懂事的儿子,是个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话锋一转,陡然变得刻薄尖锐起来。
“你说什么!我父亲怎么了!”原本沉稳的中年一脸惊愕,初听到父亲死讯,有些不可置信,反应过来,便失了冷静,向吕菁冲过去,想要抓住她质问一番,却被一旁早有准备的姜勇一脚踹翻在地,两个仆役将他紧紧压在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你说我父亲怎么了?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他努力挣扎,脸被按住紧贴地上,声音渐渐变小,终于不再挣扎。只是眼泪滑落尘土,不住地呢喃。
“你既然先前不管你的父亲,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吕菁嘲讽,挥挥手,让人松开他,又继续说道:“他是在街上被人放狗咬死的……”顿了顿,见他已说不出话,只是牙关发出咯咯的声响,又道:“至于你祖母……”
“祖母……她怎么了?”他心中一紧,强撑着开口问道。
“一个老乞婆,膝下无人,没有吃的,你说能怎样?”吕菁反笑道。
“啊……痛煞我也!不孝啊!纵然求得长生之道,又有何用!”他一个劲的捶打自己的头,痛不欲生,状若癫狂。吕菁定睛看了他许久,才叹了口气,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重新来过……出来吧!”
杏儿将躲在一旁,早已满是泪痕的左山母子二人扶了出来。那人正悔恨不已,咤见到二老健在,顾不得其它,跪着爬过去,抱着老父的大腿就痛哭起来。那左山母子二人心中伤怀过往,也哭着抱成一团。
想到自己许久不见的父母,杏儿也跟着抹泪,听吕菁道:“我们去院子里。”
过了一会儿,那左家儿子扶着两人出了正厅,走近吕菁,跪拜下去:“慈,多谢小姐救命之恩。”他刚刚听父亲说了事情经过,明白若非吕菁出手相救,待他出狱,二位老人恐怕就真已凄惨死去,化作白骨如。他是真正将吕菁视作大恩人,该对她行此大礼。
“我有事要你去做!”吕菁直接开口道。
“但听小姐吩咐便是,只是……”他顿了顿,看了一眼两位老人,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道门中人,本该清心寡欲,超脱物外,逍遥济世。只是我俗事未了,心中牵挂二老,必要膝前尽孝。小姐有事,我自当尽力。但我始终是道门中人,不愿供官府驱使。”
“你还要继续修仙道?”吕菁皱眉,这还是个虔诚的信徒啊。这意思是报恩可以,完了就要闪人。
“是的,但我会先照顾好二老。”他向道之心是虔诚而坚定的。
“你这人别不知好歹啊!”杏儿刚才还以为他是个迷途知返的孝子,这下子气得牙痒痒的。
“你是太平道的人?”吕菁打量一下,继续问道。
“小姐莫要将我与那等狼子野心之辈相提并论!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我知当今皇帝昏聩,朝纲败坏,不当入世。可那张角却曲解《太平要术》,为一己之私欲,驱使百姓,搞的天下大乱,何谈功德于民,功德于国?”涉及教义信仰,他有些愤慨。
“我儿慎言,慎言!”左山连声劝道,见吕菁没有拿他治罪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吕菁回味了一下,道:“达则兼善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此言大善,虽出自儒门,却也甚合我教大义。没想到孟子在儒家不受看重,小姐也读他的书。足见小姐是个通透的人!”刚刚只觉得这吕家小姐比一般官家子女更通权谋。一开始对自己的那番威吓欺骗,虽出自善意,可并非君子行为。此番话语一出,再看她,顿觉她更添一分灵性。
孟子不是亚圣么,难道这时在儒家地位还不高?吕菁决定回去再好好研究一下此时的儒学,免得被后世的一些常识给误导。不过,眼前这人,好像还挺有学问的。
“对了,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慈,爱也,从心。在下左慈,字元放。”
吕菁呆住了。
左慈,传说中会炼丹,能辟谷,还能役使鬼神,最后修炼成仙。虽然她肯定不信这些,可毕竟是传说中的三国第一神棍,哦,不对,第一神人,竟然这样在这样的情况下给她遇上了。
“小姐?”左慈见她盯着自己出神,叫道。
“哦……哦,左慈,左慈,你好!”
左慈疑惑,这是什么说法,怎么这官家小姐一下子怪怪的。
“对了,左慈,炼丹很花钱吧?”吕菁挑了挑眉,开心地问道。
两日后,左慈带着吕菁安排的四个护卫,出发前往河东卫家。目标很明确,过程由他自己把握。
吕府内,吕菁的小院里,传来哀嚎之声。
“我的大小姐,您就别折腾了,成不?”已经捞了一个左慈不够,还要挑几个人出来,真当是去大牢买仆役啊!
“别闹了,赶紧去把这几个人赎出来,然后按上面的安排。”吕菁将名单递给他,便又伏案书写。
姜勇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见吕菁全然不理会他,只能心头哀怨:大小姐真不好糊弄,也越来越能折腾了。他想回军侯身边!
吕菁本来以为监狱里捞人是个大事,没想到,在卖官鬻爵都是常态的情况下,在这夏阳城内,算的上有钱有权的吕家,在下层狱吏那里捞人,再简单不过,只要不是被大人物“重点照顾”的一类人,都无需通过督邮等掌管司法的官员。
她刚刚开过去的名单,有工匠、游侠、读书人,甚至还有两个擅长养马的羌人。这些人都没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包括那个好勇斗狠的游侠,都只是乡亲出头,打伤人没钱赔,才被关在里面。她留意过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物,便先交给姜勇处理,相信他自会按自己的要求安排妥当。
过了一会儿,吕菁停笔,将刚刚画好两幅画平铺案几纸上:马镫、铁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燃火石,将马镫的画纸给烧掉了。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又没人讲专利,一旦做出来,很快就会大规模应用到各地的骑兵。而偏偏,吕菁没有庞大的骑兵力量。做出来只会便宜其他人,对她却没有任何帮助。
至于铁锅,真不是她贪吃,只是吃了一年多的炖菜、煮菜、生菜,太怀念炒菜了。咳咳,更主要的是,借这个机会去考察一下现在的炼铁炼钢技术发展到哪一步了。她是不会什么金属冶炼技术的,只能是先看看。
看着图上的双耳铁锅,也不知以县城里铁匠的工艺,能不能做出来?只要做出来,虽然没有植物油,动物油也是可以炒出几盘美味的菜肴啊。到时候再见蔡琰,炒几个菜给她尝尝鲜,后来吃不到可就馋死了。
吕菁有些幼稚地想到此处,忍不住傻笑出来。
光和七年十月前后,太平道创始人、黄巾军领袖、天公将军张角在病死,后被破棺戮尸,首级运回京师。十一月,张角的弟弟、地公将军张宝被皇甫嵩、郭典率部围剿,为部下所杀,献首投降,俘虏十多万人。朝廷宣布,黄巾之乱平息,并于十二月宣布,将光和七年的年号改为中平元年。
南方,蔡邕府前。
冬至过后,虽然没有下雪,可最近阴雨天不断,湿冷的寒风吹过,并不比积雪的北方让人好受。蔡琰在屋檐下,看着马车停在门口,走到车前,将满脸通红的蔡邕慢慢的扶下车来。
“父亲,不是说今日少喝些么?”扶着走路有些东摇西晃的蔡邕,她嗔怪道。这已经是连续第三日夜宴了。
“无事,无事,兴之所至,难免忘形。”他笑着摆摆手,毫不在意。自皇帝改年号消息传来,此地太守、名士等轮番相邀饮宴,不仅庆贺朝廷成功平叛,更是憧憬党锢解禁后,朝廷新气象,憧憬中兴局面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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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L迦南  时间:2020-11-16 08:39:18
第十七章






楼主:L迦南  时间:2020-11-16 08:39:18
第二十四章 游学四方
第二日清晨,宿醉的蔡邕醒来,用力的揉太阳穴,想要缓解头疼。屋里的仆人敲了敲门,待得了同意,才端着一碗醒酒汤进来,说道:“是小姐天明之时熬煮的”。蔡邕接过温热的碗,一饮而尽,梳洗一番后,往正厅过去。
蔡琰已经坐在案几后,正看着书信,眼角都是笑意,他道:“琰儿,你的小友又来信了?”
蔡琰点点头:“她说找工匠定做铁锅,结果太厚、太重,都不合心意。还说做好了要亲自做菜给我吃,说什么绝对是我没吃过的美味。”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这么贵的纸张,这么困难的通信,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总是要占去绝大部分。
“就是个贪吃的小孩子!”蔡邕眼前不禁浮现出一个小女孩儿,对着美食流口水的模样,也忍不住笑起来。
“菁儿才不是小孩儿呢!”蔡琰替她辩驳道,说完才想起,自己真的忘记她还是个小孩儿,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哈哈哈……我看她写了满满几张纸,怎么写信还是这般随意,不知修饰?咦,这是什么?”他看的不是很清楚,信上好像有些特殊的符号。
“菁儿说是标点符号,能更好的识文断句,表达语意。”
“标点我是知道的,不过各人使用的不一样,反而造成书写上的混乱,不如不用。没想到她喜欢用这个。”
“既然混乱,那不如由朝廷统一标准,推而广之,如此,书中文意在传承个过程中就不容易出现理解的偏差。”
“自党锢以来,太学不振,陛下……陛下如何会去理会这等小事。再者,治学本就不易,哪有捷径可走。”蔡邕摇头。
“这是菁儿提过的一句话,父亲且看!”蔡琰拿起一旁的笔,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字: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蔡邕慢条斯理的捋着胡须,细细咀嚼了一会,神色亮了起来,道:“有意思!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捋一下长须,道:“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走了两步,继续道:“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见蔡琰将不同的标点注于文字旁,道:“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顿了一下,又道“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
“有趣,当真有趣。没想到这标点竟有此大用,老夫治学多年,竟未发现此道吗,险些错过学问。”他是真心热爱文化的学者,而非普通的官迷,有着严谨的治学态度。
蔡琰将不同的标点注于文字旁,按照不同的断句,不同的语气一一读了一遍,才继续道:“圣人办私学,打破学在官府的局面,以诗、书、礼、乐教三千弟子,其中身通六艺者七十二贤。文化就是不断传承,在传承中精益求精,在传承中文化下移普及,若是贩夫走卒都能感受圣人情怀,方不负华夏之名。”
蔡邕看了女儿好一会儿,才道:“文化下移?这话有些新鲜。世家大族都是垄断书籍,族内培养,却有人要提文化普及。又是你那小友说的吧?”
蔡琰点了点头,虽然吕菁没说这么多,就随口提了一句文化的传承与下移。
“有机会的话,我还真要见见这想法稀奇的小丫头。”蔡邕笑道,他觉得这想法过于理想,只是空谈,却不妨碍他对这种理念的欣赏。
蔡邕对吕菁好奇越重,便会越了解她的不凡之处,不可避免被她吸引,好像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自己不就是如此吗?相信真正见到菁儿,父亲便会有收她做弟子的想法了吧。她会继续推动促成此事的。
“父亲今日没有邀约要赴了吧?”
“没了,没了。”蔡邕轻笑,道:“年纪大了,再喝下去,身子也抗不住啊。不过,确实高兴啊。经此一役,陛下当明白,若非阉人祸乱朝纲,乱致使流民四起,那妖道哪里有可乘之机?陛下先前大赦党人,选贤任能,日后继续亲贤臣,远小人,励精图治,则汉室光复有望啊!”
蔡琰皱眉,若是以前,她或许也会认同父亲的观点。可现在,受到吕菁的影响,她总觉得父亲太过乐观。
“怎么了?”
“为了镇压黄巾,陛下将许多军政大权下放,并允许各地自募军队,现在他们会将权利还回去,并遣散手中的私军吗?”
一股凉意涌上心头,细思极恐,蔡邕熟读史书,自然知道其中的问题,想要辩驳几句,却发现最终也是自欺欺人。沉默之际,管家进来,禀报道:“老爷,河东卫家遣人来访。”
“哦,快请进屋来。”又对女儿说道:“琰儿,你先回屋去。”
蔡琰点点头,收起书信,往自己院子走去。卫家不知来的是何人,父亲接待妥当之后,自会要自己出来。想到可能是前来商定婚期,准备成婚之事,她心中有些抗拒。不知为什么,之前一直期待的婚事,现在总让她觉得会失去什么。
带到日中,有下人向蔡琰禀报,老爷正在大发雷霆。蔡琰急忙往前厅赶去,又问随行的下人:可是与卫家起了冲突?那下人不清楚情况,只说是卫家人离府后听见老爷发火。
“卫家欺人太甚!”蔡邕正喘着粗气,没有破口大骂,只是嘴里咬牙切齿地念着。蔡琰赶紧上前,替他轻抚后背顺气,道:“什么事情,都不值得父亲气坏身子!女儿在这儿陪着您!”
过了好一会儿,蔡邕才平静下来,看着乖巧的女儿,又忍不住落下眼泪。
若是从前,卫家如何敢这般羞辱于我,敢单方面提出解除婚约,并附上解除婚约的婚书。他不想失礼于人前,问过缘由,便当场接受,并将原先的婚书烧毁。卫家人见事情办成,也不敢再多待,立时告辞。蔡邕冷着脸,也不挽留,静坐了一会儿,才实在是憋不住火气。
居然说他这几年都命犯太岁,不宜成亲。谁听说过连着几年都名犯太岁这种混账说法!不是推托之词,还能是什么!
蔡琰得知经缘由,心中也十分气恼。倒不是她有多喜欢卫仲道,只是这种事情放到任何一个女儿家身上,都不能容易接受。定亲后被退亲,太侮辱人了。
“待过年以后,我再为你寻一户更好的人家。”蔡邕见女儿失落,安慰道。
“不要!”蔡琰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尖厉,轻声解释道:“父亲,我不想嫁人。”
“琰儿,莫要因卫家而生出这种念头,自有为父替你做主。”
“并非是卫家。只是……”蔡琰顿了顿,仔细思量了一会儿,才说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女儿想要更加自由的求学,暂时不想再谈婚嫁。”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抗拒婚事了:自由!她会失去自由。卫家不可能让成亲以后的她,在求学之路上自由地走的更广、更远。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蔡邕品着这句话,看着女儿更有神采的眼睛,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
花开几度,岁月更迭,转眼间,已是中平五年。蔡邕曾经期待的中兴局面没有如期而至,黄巾余部仍分散各地作乱,加上灾荒不断,朝廷却不管不顾,导致流民四起,更是叛乱不断。
六月,携女儿在并州晋阳游学的蔡邕,正于阔别多年的好友张琦家中饮宴。
“伯喈兄,来,先试试酒!要是旁人来,我可舍不得拿出来!”张琦盛情相邀,率先举杯,抿了一小口。又对同席的蔡琰道:“我同你父亲多年的情意,这里不比别处,侄女大可随意些。”
蔡琰报以嫣然浅笑,明眸流转,虽非倾城绝色,却仪态大方,光华内敛,令张琦心中不免感慨:“如此女子,哪里会寻不到好亲事,竟然耽误到现在!伯喈兄真是……我这做叔父的要尽力为她物色青年朗俊才是!”
蔡邕见他饮酒的模样,不似以前那般畅快,心中觉得好笑,看樽中酒色清澈,递到鼻尖闻了闻,眼神一亮,道:“酒香扑鼻,令人期待!”见好友含笑看着自己,举杯一饮而尽。
“咳咳……”蔡邕传来一阵咳嗽之声,明显是喝得太急,被呛到了。张琦一阵大笑,道:“我这酒如何?”
蔡琰连忙起身上前,一脸着急,一手为父亲轻抚后背,另一手将清水递上。蔡邕咳嗽两声,拍了拍她的手,道:“无妨!”又对张琦笑道:“你啊,都做祖父的人了,还这般胡闹!”
“哎……圣人言:十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我是不敢和圣人比肩,既做的祖父,在伯喈兄面前,便随心所欲一些,又有何妨?”
“圣人之言偏被你说成这样,你啊你啊!”蔡邕见他多年性子未改,待自己如从前那般,心中感动,嘴上只是调笑,道:“不过,这酒太过辛辣,不合君子之意。”
“你这老儿,我拿好酒待你,你却敢说我酒不好,当罚三杯!”张琦佯装生气。
蔡邕笑了笑,也不答话,一旁的蔡琰替他将酒倒上。这次慢慢饮下,只还是感觉辛辣,不过还有一种至清至醇的感觉从喉咙滑了下去,一股炙热的气息自腹部涌向全身,顿觉血脉喷张。
“文德是从何处得的这酒?”蔡邕不按照张琦的期待称赞美酒,反而直接称呼他的表字,问起出处。他在朝廷做官之时,皇帝御赐的酒也远远不及这酒中滋味啊。
“就是那新任的并州刺史,丁原丁大人宴后送的。听说是那盛世商铺刚刚酿造出来,由吕布献上去的。还说什么产量很低,都送到大将军何进那里,请他献给陛下。并不对外出售,你就莫要想去买了!我这官身身份,也只得了两个小罐子。”
张琦比划了一下,表示真的很少。说到这里,又有些黯然。前任并州刺史张懿,正是他兄长,几个月前,在一次抗击胡人的战役中,被休屠各胡攻杀。若是兄长还在……皇后的哥哥何进,本朝权势最重的外戚,在黄巾起义发生后,便官拜大将军之职。丁原靠着何进,接任了刺史之位。
蔡邕看了一眼女儿,蔡琰回以淡笑,张琦见状,问道:“莫非伯喈兄与那丁原是旧识?”兄长故去,族中正有亲近丁原,尽力维持原有势力不受损害之意。若是蔡邕与他相熟,就更好办了。
蔡邕解释道:“与丁原并无交情。只是吕布曾救过小女,他家女儿与琰儿是至交好友。”
“吕布的女儿?”张琦回想了一下,道:“就是那个喜欢着男装,舞枪弄棒,打理盛世商铺的吕菁?”

楼主:L迦南  时间:2020-11-16 08:39:18
第二十六章 曹昂与五云观主 (上)
回头一看,几人骑马过来,为首的不是这一方最大的官二代丁廉,又能是谁?
丁廉是个高傲的人,自那次刘枫纵狗伤人以后,被吕菁比下去,当了一次别人家的孩子,被自家老爹教训,就没事总爱找吕菁麻烦,吕菁不搭理他,时间久了也觉得无趣。后来吕布更得丁原信任,两家往来日益密切,家宴之上,丁廉仗着辈分比吕菁高,常摆出一副长辈的口吻教训她,被忍无可忍的吕菁私下胖揍了一回,才老实下来。
吕菁揍他,不讲什么教育技巧,纯粹是为了揍他而揍他,只是为了给自己事后找理由,还是加了一句。丁廉后来都一直记得吕菁的开场白:熊孩子就是欠收拾,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你爹不可能时刻庇护你!让你知道天为什么这么蓝,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少年时打出来的交情,有时会让人觉得更真诚,而加倍珍惜。当然,这种感情不会发生在吕菁身上,却不妨碍丁廉产生这样的真情。自那以后,他就彻底把吕菁……当兄弟了。
“说曹操,曹操到!”刚想到这小子,他就出现了,吕菁无奈地笑道。
刚走进的几人都是一顿,齐齐看向后方一个少年。这人尚未及冠,和丁廉差不多大,却眉宇间透着一丝成熟稳重。听到吕菁的话,他看了一下周围,才拱手笑道:“听吕公子言及家父,不知是为何?”
吕菁说完就后悔了,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让你说话不注意!等等,家父?
吕菁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人,是曹丕,还是曹植,不可能是称象的曹冲吧?一边解释道:“这位公子见谅!这是我们乡里的一句老话,说的是一个名叫曹操的人,没想到与公子的父亲同名,菁,实在是失礼了!”
“原来如此!”
“哈哈……我就说曹昂他看不出来吕菁的身份吧!”丁廉在一旁大笑,其余几个都是这晋阳城里的官二代,只有曹昂不熟悉吕菁,错将他当男儿身。
“你不无聊啊!”吕菁白了丁廉一眼,再打量曹昂。更像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没想到竟然是为救曹操而战死宛城的曹家长子。
曹昂听丁廉之言,仔细观察一番,虽然身形比一般女子更高,男装下英气十足,却是个容貌清丽的女子,拱手致歉:“原来真正失礼的是在下!”他听人叫她吕菁,本能的就以吕公子相称,也真是糊涂。
“无妨无妨!”吕菁摆摆手,又问道:“曹公子是与令尊同到晋阳吗?”
“家父于年初入洛阳任职。我是独自游学至此。”还有一句没说,曹操与蔡邕是旧识,听闻他将到晋阳,特命他前来拜会,如果可能,收作弟子更好。
历史上的蔡邕,在女儿出嫁后一直偏居江南,直到董卓当权,强征他做官才再度显赫。而此时,因为吕菁的出现,这几年蔡邕带女儿博览名山大川,四方治学,虽是白身,却更为名士所敬重,声望更盛为官之时。
不过,蔡邕这些年经历的多了,越发低调起来。除了好友张琦之外,并无他人知晓他已经到了城内。
“你又去城外打猎?”丁廉打量了一下吕府众人的装备,摆出一副教训的嘴脸:“菁儿,不是当长辈的说你……”
吕菁将长戟一挥:“找打是吧!”说完,不再理会众人,扬长而去。
“真乃当世奇女子也!”曹昂感叹。
“你是想说她刁蛮吧!想说就说,不用忌讳我这个当长辈的!”众人一阵哄笑。玩闹惯的一群人,都知道丁廉总是被吕菁欺负,唯有口头占点辈分上的便宜。

楼主:L迦南  时间:2020-11-16 08:39:18
第二十六章 (下





楼主:L迦南  时间:2020-11-16 08:39:18
第二十七章 邀约青楼
吕菁闭眼享受,问道:“杏儿,你今年多大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道:“已经十九了,小姐又惦记我年龄做什么?”这几年杏儿跟在吕菁身边,可以说是衣食无忧,曾经的黄毛丫头已经长成大姑娘,螓首蛾眉,唇红齿白,正是大好青春年华。两个月前,冯管事就曾向严氏替自己儿子求娶杏儿,被吕菁给拒绝了。
“姜勇他……”
“小姐!”杏儿急忙打断,道:“刘婶已经为姜大哥寻了一门好亲事,你莫要再提此事,好吗?”语气中带着哀求。
吕菁沉默下来。杏儿很早以前就喜欢上姜勇,相互有意就是良配。不过,一直很喜欢杏儿的刘婶,在发现儿子对她有意后,立刻寻吕布做主,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姜勇也只得接受一切。可怜杏儿,以为能过去的,终究是迈不过的坎儿。
“小姐,就要十五岁了,这才算真正长成大人呢!”杏儿笑道。跟在小姐身边,就是她的价值。
不愿意提就不提吧,若是寻不到良人,又何必让她去受委屈。不过,自己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想想常年束发的自己,她自嘲的笑了笑,及笄什么的,早就不重要了。倒是蔡琰说要送一份礼物,不知道会是什么。
第二日,天刚亮,小院的仆役带着各自队伍的孩童训练起来。左慈仆役共有五个人,其中一个是女子,打扮与男人无异。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是黄巾之乱中,被吕菁暗中收养的一批孤儿。被姜勇带着在军队里训练了两年,然后挑出这五人来,安排到左慈身边,名为仆役,实则护卫兼教官。
年龄小的那一队有二十个人,八、九岁的年纪,其中也有五个女孩儿。他们是从孤儿中挑选出来的,余下的留在商铺。
教官几人神情严肃,按照军队的做法,狠狠操练归属自己手下的五个孩童。尤其是之后是一对五的空手对战,下手更是毫不留情,打的狠辣。孩童们被打的狼狈,但是没人哭泣,只是找准机会还击,其中一组已经明显出现了较好的配合。
对于这一幕,吕菁的护卫早已看习惯,并没有投去关注的目光,只会远远地做好巡视的本职工作。他们是吕菁精选并训练的私兵,早已学会完全服从命令,并绝对保密。
吕菁到这里,一方面是为了跟进左慈的研究,另一个目的,就是定期检阅训练,并拉出来对战。若非自己带着护卫将周围护住,不让人靠近,他们不会出来如此正式的集体训练,以免被人看到。
到了将近中午,吕菁完成识字读书和训练的各项检查,进行褒奖和惩处,最后训话并勉励一番,才离开回城。纵马跑了一会儿,停下回望了一眼远处的小院,她问道:“有没有觉得我越来越讨厌了?”
徐飞摸不着头脑,道:“小姐为何会这样问?”倒是杏儿年长几岁,与吕菁相处的更多,多少明白她思考的角度,道:“小姐的是有大志向的人,莫要在意太多。我依稀记得,那年遭灾,家里没有吃的,只要有口饭吃,能活下去,就是去乞讨也不是什么大事。后来被卖进府里,才是我吃饱饭的开始。他们得小姐的活命之恩,没有暴尸荒野,已是万幸。”
“如此说来,我算的上好人了!”吕菁自嘲的笑了笑,这个年代,好人的成本,真是太低了!不再多言,一扬马鞭,疾驰而去。
临近城门,远远瞧见一队人马出城,前方两骑开路,中间两辆车舆,看不到里面的人,后方还跟着十来个护卫。待吕菁到城门口附近,值守的小吏立刻喊道:“都让开些,让开些!”自己也退到一边。
吕菁又看了一眼离去的车队,杏儿会意,下马走近小吏,问道:“大人,不知刚才过去的是……”
对于经常出城的吕菁一行人,小吏都认识,连忙道:“说是张家的贵客”他怕说不清楚,又补了一句:“就是前太守之弟,张功曹大人家的。”
张家在此地经营多年,势力不小,张琦是掌管这一方官吏升迁任命的功曹。
“这会儿出城,怕是赶不及回来吧?”
“可不是吗?那领头的说是去石子村,别的就没说什么了。不过,我今日有听人说,那小镇附近被人挖出一个大墓,小的猜八成是去那里。”石子村距离这里起码有半日的路程,上午石子村的里正入城,便是说的去往张家报信。小吏自有小吏的生存之道,小道消息从来都是灵通的。
杏儿笑着道:“我家小姐说,这天气炎热,诸位都是为守护这一城的安宁在辛苦,一点儿心意。”说着,递过去一个袋子。
那小吏接过,也不掂量,连忙对吕菁说道:“谢小姐体恤!”吕菁对他点点头,然后离开。
小吏见吕菁一行人走远,才掂量一下钱袋子,对着围过来的兵卒说道:“吕主簿家的小姐,真不负‘仁义’之名啊!”说着抓出二十来个铜子儿,道:“拿去分了吧。”剩下钱袋子里还有几十枚,都揣进自己怀里。
“小姐对那城门小吏何需如此客气?”徐飞不解。吕菁笑笑,并不回答。
到了吕府门口,一人见吕菁过来,连忙凑上去,满脸通红道:“吕家小姐,你可回来了!”
“丁平,你家公子找我何事?”是丁廉的书童。
“少爷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曹家公子,让小子来请小姐同去饮宴。”
“在哪里?”吕菁一边往府里走,一边问道。
“在……”那丁平结结巴巴,吕菁回头一瞪,他立时跪了下去,道:“在城南春风阁。”
“不去!”那小子越发胆大了,莫不是疯了,竟喊我去逛青楼!徐翎从回廊迎了上来,道:“小姐,热水都准备好了。”不理会跪在地上的丁平,吕菁往自己的小院走去。昨天在外没能洗澡,正浑身难受呢。
“少爷说有张仲景的消息。”丁平不理会周围杀人的目光,喊了一嗓子。
吕菁顿住身形,骂了一句“***”,继续往里走去。只留丁平苦着脸,迎着众人吃人的眼神,立在那里,又不敢离开。
屋内,雾气环绕,只得吕菁一人,泡在水里,靠着木桶闭着眼休息。这几年,她逐渐适应这个世道,并慢慢发展起自己的产业和人马,其中艰辛,没人知道。到现在,她一切行动仍都是小心翼翼,暗中分开进行。若是暴露人前,只一个太守丁原,就可以用强权和武力,毁灭她所有一切。弱小的自己啊!
吕菁睁开眼,拿起浴巾,才发现架子上准备的是裙装。
“来人!”候在屋外的翎儿,立刻走进来,见吕菁还没有穿衣,只是用浴巾裹住身子,不由得脸一红,又把头低了下去。小姐洗澡从不要人服侍,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
“去把我那件绛红色的直裾锦袍拿来。”徐翎闻言,抬起头,问道:“小姐,你真要去……”她犹豫着,还是没把青楼二字说出口。
“嗯,快去拿来吧。”吕菁不容置喙的吩咐道,徐翎只得去将衣服找来。
“对了,上次是哪一队负责的?已经被人发现了。”穿好衣服,待徐翎替她整理好头发,吕菁才问道。
“是王大力带的队。我一会儿就去查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嗯。”
院中等候的丁平见吕菁出来,一脸兴奋,回去不用挨骂了。杏儿还要劝阻,吕菁摆摆手,只道:“莫要让家里人知道。徐飞,你随我去!”
丁平看着徐飞,满是笑意,明显是说你小子好艳福。杏儿、徐翎目光齐齐汇聚,徐飞一脸苦色。要是小姐在青楼稍有差池,她们估计会打残自己吧!
城南,春风苑,是晋阳城里的贵人才能去的青楼,里面多是犯官家眷,多有才情。
丁廉到了门口,便有美人迎了上来。他一把抓住玉手,调笑道:“春娘,今日贵客,你得派出最得力的姑娘,否则必饶不了你!”
那名叫春娘的人,抽回手,作势推了一下丁廉胸口,笑道:“哟,是哪一个姑娘没让廉公子满意,我定要好好调教一番。”她看了一眼丁廉身旁男子,笑道“这便是今夜的贵人吧!酒席都准备好了,请吧!”
那春娘率先进楼去,曹昂见丁廉盯着她背影发呆,笑着道:“莫非廉公子是她的恩客?”看起来确实姿色不错。
丁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倒是想来着,可她不愿意啊!”
“哦,莫非还是清倌?”曹昂看那春娘已过花信年华,不像啊。再说了,一个青楼女子,如何拒绝得了太守之子。
“她自中平元年后,便不再接客了,是这里的管事。我那时才多大,哪里做的了她的恩客。”
曹昂有些诧异,正想继续问,那春娘过来,打岔道:“姑娘们都候着,你们偏不进来,在这里谈笑,是何道理?”
莺莺燕燕将二人围住,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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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盗墓首脑
石子村是晋阳城附近,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以寻常人的脚力,从晋阳出发,走的快些,不过一个时辰(约两个小时)的功夫。
面对蔡邕的一再催促,张家护卫领队,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又想到五十多岁的高龄。嗯,五十多岁,放在这个人均寿命普遍较低的年代,确实是高龄老人。领队哪里还敢提快速度,等到达石子村的里正家里落脚时,天已经暗下来。
里正姓张,与晋阳大族张家,有亲族关系,虽然血缘上偏了点,里正的儿子还是入了张家的族学,得以听先生授课,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此刻,他正坐于下方,说着墓地事件的经过。
“半月前,那墓地附近有个农户起夜入厕,模糊看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远处的田地里爬出来,还以为是流民偷庄稼。回屋喊了几个人手,再去时,已经没有了人影,就此作罢。其中一人,后来返回田地里,细心查看一番,竟然发现土堆下掩盖的墓洞。他一路爬进去,才发现田地不远处的平地之下,竟有个院落大小的大墓。有一个主墓,一个祠堂,还有两间厢房。他满心欢喜的进去,可惜墓中除了镌刻在墙上的几块碑文,少许器乐、人俑,一尊铜鼎,还有那墓主的棺木、尸身,再无其它钱财。”
“既是发生在半月之前,为何现在才上报?”蔡邕不看重金银铜币、珠宝,来此的目的,便是冲着那碑文去的。那里正说了,自己的儿子辨认不出是何字体,怕是以前的文字。
若那墓中,真有前代古文碑刻,怕也少补了书简陪葬。现在既然没有,那便是被几个发丘、摸金的盗墓贼人给带走了。他们能拿书简做什么……想到此,蔡邕气恼的拍了一下案几,“实在是可恶!”
“那人也是个狡猾的,没有告诉旁人。直到前两日他拿出墓里的排箫、琴、瑟,打算去城里卖,找旁人借牛车拉运,这才被另外几人发现,闹到我父亲这里来。”
一旁的张里正心中不满:给你报消息,你还嫌我慢!想到张大人的叮嘱,也只能劝道:“大人莫急,那东西都被拦下来了,没有破损。今日天色已晚,我已经命家中妇人,打扫干净两间上房,大人早些歇息。张大人准备了拓印的工具、纸张,已经进去捶拓了,明日便可见到碑文内容。”这些都是张琦交代好的,他只需要照做,并服侍好这位大人即可。
捶拓之术,从前就有。用纸覆盖于石碑之上,用墨拓印。蔡邕在十多年前,受皇命主持将儒家经典,抄刻成石书于洛阳太学后,更加盛行、普遍。他想了想,“我还是一同进去看看的好。”毕竟没有实物看的真切。
张里正满脸苦色,连声哀求:“贵人岂可进入那种地方?若是张大人知道了,会扒掉我一层皮的!”这些大人物,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本来就是想报信,得个赏,寻个由头在张家露脸,哪里想到这么麻烦。
蔡邕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无妨,他那里自有我去说。”若是几年前,他可能会避讳亲自进入墓地这种事情。近年带着女儿游走各处,于他而言,学问的重要性远高过那些繁文缛节。转头对蔡琰道:“琰儿明日便不要进去了吧?”看似问询,实则劝阻。
“那女儿又何必来这里?”她轻笑一下。菁儿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活的精彩。每每忆起那日听到的事迹,满是自豪:这便是我蔡琰的妹妹,我的至交好友!还有浓浓的羡慕之情。
读书万卷,行路万里,她,又怎会因女子之身,就甘于平庸?
与父亲游历四方,更知古学传承之艰难,如今有机会得见实物,怎能错过?“求父亲成全。”
“如此,便早些歇息吧。”对这样的女儿,他是满意的。在里正父子的指引下,进入安排的房间,休息去了。
“小姐,墓中怕不安全。”蔡琰刚进到屋内,身后的丫鬟就开口道。
“小依不放心么?没事的,我问过,不是什么大的墓地,之前为了查看情况,已经有不少人进去了。”蔡琰脱下锦袍,坐在榻上,看着沉默不言的小丫鬟,笑道:“小依,你这倔强的性子,怎么越来越像菁儿了?”
“那是我的福气。”她口里的小姐,是指的吕菁。知道自己已经逾越了下人的身份,劝阻不了,便不再提这一茬,明日跟着进去就是了。
黄巾之乱的那一年,自己和妹妹都失去了亲人,被吕菁收养。一年前,她被安排到了蔡琰身边。二人没有名字,以前村里的人叫她肖大丫,吕菁为取名“一”。是“肖一”,而非“小依”。只是蔡琰喜欢这么叫她。
第二日,蔡琰在公鸡的打鸣声中醒来时,翻滚着热气的开水已摆在桌案上,架子上的铜盆里也打好洗脸水。蔡琰笑道:“真是难为你了,到这里还要替我准备好这一切。”
肖一并不答话,照顾好蔡琰是她的任务。
习惯了她的寡言少语,洗漱过后,蔡琰与父亲简单的用过早餐,天已经大亮,便出发前往此行的目的地。
此时的吕菁已经回到了吕府。坐在书桌前,回味着今晨从丁廉那里得到的消息。
张仲景,是与华佗同时代的医者,有“医圣”之称,后世有“仲景六味地黄丸”“张仲景大药房”,名字皆与他有关。只是民间的知名度没有华佗那么高。除了知道人名和医术好以外,其他的,吕菁都是两眼一摸黑。几年下来,人没找着,倒是自己喜欢收集各种工匠、医者的消息,逐渐流传出去。
丁廉说那人叫张机,字仲景,南阳郡人,世家子弟,前几年举孝廉做了官,现在在长沙郡下的湘县做县令。不过就算做了官,还是喜欢给人看病。应该是自己在找的医者。
说到此处,丁廉还嘲笑:“也不知你是从哪里听来他医术高超的事情,还想收揽他到你家不成?”
怎么可能?吕菁很有自知之明,决定先将此事放到一边。看以后能不能遇上华佗,或者其他优秀的医者吧。
至于春娘的事情,出了春风苑,就交给杏儿先安排在商铺里。现在铺子里还留下的掌柜,都是这几年对自己忠心的老人了,暂时能放心。
吕菁的心腹不多,除了姜勇之外,都是些少年人。哪怕吕菁教他们读书,教他们做人做事的道理与方法,心智比这个时代的同龄人成熟许多,也无法改变他们阅历太少,看起来更是稚嫩的硬伤。
杏儿协助处理商铺和来得酒楼的事情;姜勇,一年前被吕布寻了个由头赶出了麾下军队,完全听命于吕菁,手下统领着一百余人;徐飞跟在自己身边护卫;徐闻、徐道两兄弟在左慈那里,监督萌芽中的化学事业,并监管训练那一批孤儿;至于徐翎……
“小姐,”徐翎进入书房,“查出来了,是那墓地附近的农夫起夜,才意外看到最后扫尾、撤离的王五几人。”
“嗯,提醒他们下次注意。”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完全避免,便揭过不提。此时的吕菁,尚不知道,这件事会给她带来怎样的麻烦。
王五,原本是替人寻风水宝地的风水先生。黄巾之乱后,局势混乱,世道艰难,他索性干起了盗墓的勾当,卖了些宝物,倒也过得滋润。最后一次与人交易,被买家设局,直接抓起来送官,东西也没入官府。
直到两年前,吕菁从大牢里把他捞了出来。培养了三个弟子,一起替吕菁干盗墓的勾当。一年后,吕菁将这师徒四人分做四组,各领几个人手,分开行动,总共已经挖了大大小小的七八个墓地了。
前世当警察,这一世当盗墓集团的幕后首脑,真是讽刺!
吕菁觉得自己对不起广大穿越前辈:混得太差劲了。实在是……钱不够用啊!
来得酒楼原本是潜伏在上郡的黄巾据点,叛乱那夜,黄巾的首领死的死,逃的逃,后来吕菁就将它收作自己的产业,发展起来。和盛世商铺一样,每年都能盈利不少。
可是,前几年杏儿汇报账目的时候,都会哭诉:这账真的没法管了!
抚养孤儿,工匠改进技术,左慈炼丹,好吧,略有结余;
又要赈济灾民……小姐,我们没钱了……
我手下人的粮草和武器呢!姜勇在一边嘀咕道……
若是吕菁身边有谋士,肯定会斥责一句:果然妇人之仁!是有轻重缓急,竟如此拎不清!
可惜吕菁没有,她只是按照本心做事。于是被现实逼得,走上了盗墓的路子,并为此而愧疚许久。
历史上,许多人都干过组织军队盗墓的事情。东汉末年的文学家陈琳,就曾经大骂曹操组织军队盗墓的恶行,曹操也不否认。后世盗墓贼自称“摸金校尉”的说法,由此而来。
直到亲自见到一座巨大的陵墓,里面堆放着大量的金银珠宝,还有先秦古籍,吕菁的愧疚之情就彻底消失了。世上有这么多人,都活不下去了,许多学问传承也断了,哪里还讲究那些玩意!
不过,类似编钟这种比较巨大,又不好换做钱财的大件古董,她是一律不准动的,包括碑文之类的,统统不准任何破坏。完事后恢复原状,作好记录,存档。这些事情,都由徐翎在跟进和负责。
比如,这次王五在石子村寻到的,西汉汉景帝时期一个县令的墓地。《扁鹊内经》,是战国的典籍,到西汉初年还有书简传世,后来就断了。之前吕菁拿给左慈的,就是出自这个墓地。
要是蔡邕知道自己骂的盗墓贼,正是女儿要自己收作弟子的吕菁,估计会拿棍子直接把她打走吧!所幸他什么都不知道。进入墓地后,正认真的看着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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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历史的惯性
“琰儿,看明白了?”
“嗯。”
“简单说说吧。”转过头的蔡邕,脸上难掩失望之情。
“碑文是用小篆写的。这是秦始皇统一天下后,制定推行的统一书体,现在虽然用的不多,但还是有不少书法爱好者喜欢用小篆,算不上古文。”蔡琰和善的对里正之子一笑,解释道。
不仅是说给他听,也是说与身后的肖一知道。肖一在吕菁那里的时候,便识字读书,跟着蔡琰,更是没有停止读书。
真是丢人啊!还以为是古文,原来只是自己不认识罢了!里正之子只是粗浅的读书,写的、看的都是书中常见的隶书,哪里知道小篆的书体。在并不算明亮的墓地里,依旧可以看到他羞的通红的脸。
“这碑文里介绍了墓主人的生平,孝景皇帝时期担任这一方的县令,其它的便是记录家族往事了。”蔡琰用最简洁的语言概括下来,心中也有些失望。那几件乐器、人俑她刚刚都瞧过了,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物。
蔡邕站在鼎前,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道:“那个火把过来!”旁人连忙将手中的火把递了过去。只见他借着火光,低下头仔细看铜鼎的内侧。
蔡琰也弯腰打量,“咦?”鼎内壁上有字,只是看不大清楚。
“将这鼎搬出去!”语气中有些激动,蔡邕又补了一句,“慢些,别磕碰到了。”
到了宽敞明亮的空地之上,父女二人仔细观察了一番,蔡邕喜道:“不虚此行啊!”
“女儿真是不认识这些字了,也不知是何时的?”蔡琰苦笑道,一个字都不认识,也是有些尴尬的。
墓是西汉初年的墓,但这尊铜鼎,怕是早于秦朝建立之前。刻在鼎内的文字,称钟鼎文,又叫铭文,这种书体可能是春秋战国,或者更早的商周时期。也不知墓主人从何处寻来的古物。
“不认识就对了,老夫也不认识!哈哈……”
高兴到在女儿面前自称“老夫”了,肖一真不明白,又不是能吃的东西,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你派个人回去给张大人报信,就说我喜得宝物,今日在此歇上一晚,明日一早就回去。”对张家派来的护卫首领说完,就不再理人,就在这空地之上,专心的研究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快马加鞭的护卫已回到张府。
“这老东西,不就是一个铜鼎吗?竟高兴成那样!”张琦听到消息,哭笑不得。拿回来再细细研究,不行吗?非要再待一晚。
想了一下,明早回来,最多午时便能回来。他坐到桌前,提笔写下两份帖子,想了一下,补上一贴,叫来管家吩咐道:“这两份分别送到刺史大人、吕主簿那里,另一份送到驿站,曹昂那里。”蔡邕提过与曹操有旧,曹昂是来寻他的,就把曹家公子也叫上吧。
第二日,吕菁从城外训练回来,已接近申时。衣服都没有来的及换,就被吕布拉上一道去张琦家。他昨日回府已晚,今晨又忘记了,直到这会儿要去赴宴,才想起帖子上专门提到,让他一定带上吕菁。这让父女二人都摸不着头脑。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却离落山还早。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两餐制的模式下,晚饭一般都不会留到天黑才吃。
张府门前,管家正在等候贵客的到来。见吕布到了,赶紧迎上去,接待二人。
“刺史大人可到了?”吕布轻声问身旁的管家。
“还没呢,曹家公子到了。”吕布一愣,曹家公子是谁?
曹昂没有官职,又以晚辈的身份私人拜会丁原,加之此时吕布尚不认识曹操,所以并不知道曹昂的情况。
“是京城中,典军校尉曹操的长子。”身后的吕菁给她介绍道,“曹操在京城颇有名望。”这就是吕菁瞎编了。她不知道此时的曹操有没有名望,但对这位乱世奸雄,客气一点儿,是非常有必要的。
“哦!”他知道女儿经常与丁廉玩在一起,消息还蛮灵通的。二人年纪相仿,若能促成好事……
“奉先来了!”待吕布走进大厅,正在与曹昂说话的张琦,笑着起身相迎,直呼吕布表字,以示亲近之意。
“怎敢劳兄长相迎?”吕布见他起身,加快几步,拱手客气道。
“奉先请坐!这位便是世侄女儿了!果然是英气勃发,不愧是虓(xiao)虎之女!又兼有仁爱之心,深得圣人教化!奉先,好福气啊!”吕布勇猛如虓虎的名头,在并州之内,已经逐渐流传开了。同时传开的,还有吕菁的“大善人”之名。
“兄长谬赞了!”
“菁儿见过世伯!”身着男装,吕菁只得拱手一拜。年纪小了,在谁面前都是世侄女儿啊!
曹昂早就起身,此时到吕布跟前,郑重一礼,道:“晚辈曹昂,拜见大人。”
吕布连忙将他扶起:“曹公子不必如此客气。不知公子年岁几何?”
“晚辈虚岁十六。”
“那便是与菁儿差不多的年纪,你叫我一声叔父便是。”
当官的就是自来熟,吕菁无语。心中也不免感叹,这年头的少男少女都早熟啊!上次他还和丁廉一起逛青楼来着。嗯……她把逛青楼的自己理所当然的排除在外。
“曹兄!”吕菁按着之前的习惯称呼。
倒是曹昂不知道喊什么了:吕小姐,吕公子,吕兄……
(吕菁同学,你看你给别人添的麻烦!)
“你唤她菁儿便是了。”吕布定下来。
你妹!吕菁皮笑肉不笑,很熟吗,喊我菁儿?
“菁儿妹妹。”
吕菁勉强的笑了一下,以示回应。
张府的管家走进来,在张琦耳边低语几句,只见他眉头皱起又松开,挥手让管家出去。
一番闲谈后,管家疾步入内,“刺史大人的座驾要到了”。众人齐齐站起身,一起外出相迎。
张府前一阵客套,丁廉与父亲一同入内。为显正式,张琦没有采用最近流行的胡桌胡椅,而是按传统席座布置。
“刺史大人请上坐!”张琦邀请道。
“哎……文德兄,为何如此客气?”推辞一番,二人共坐于上方。丁廉见曹昂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就坐到他身旁。
张琦与丁原、吕布聊了几句并州政务、军务上的事情,便开始饮酒赏舞。软绵绵的舞蹈,穿得严实的舞娘……吕菁看得索然无味,饮了一口酒。好吧,现在饮宴的标配酒,就是自家产的这三十多度的高档美酒。
“菁儿,你这酒倒是好酒,可惜太少。”丁原突然。
吕菁抿嘴笑道:“我就爱捣鼓这些东西,估计隔两年就能多酿一些出来了。”怎么又提酒的事情?吕菁看向丁廉,她记得那日在青楼里,丁廉就提过一次。
丁廉脸上一红。那日他还说看不上人家的破酒坊,转眼……
“大将军说陛下喜欢这酒,故而,欲将酒坊中的匠人搜罗到将军府,专为陛下酿酒。”他信任吕布,这种明抢下属产业的事情,有些做不出来。再者,这东西是吕菁的,他知道那孩子性子倔。但无论如何,必须让大将军满意才行。
吕布一愣,刺史之前从没跟提这事啊。他看了一眼女儿,只见她仍满脸笑意,道:“既是献给大将军,我回去就命人将他们送到大人府上。”吕菁自见丁原第一面起,就一直叫“大人”。
吕布松了口气,丁原很满意。这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如何取舍。就是太聪明了,有时候他看不明白。
就知道迟早保不住!吕菁在心里冷笑。当初是因为那段日子,吕布不知听了何人的话语,限制、干涉自己的行动、生意,吕菁不得已,才用献酒的方式,刷自己的价值。因为入了大将军的眼,所以吕布非常高兴,给她换来一段时间的平静,并趁机把姜勇彻底要到了自己手下。
幸亏早就将改良工艺的核心酿酒师给藏起来了,余下几人都知道配方,能酿出此酒,但再想改进,那几人是没那个能力的。花那么多金钱、时间改进酿酒工艺,在自己实力弱小的情况下,怎么会不做被人夺走的准备?再说,吕菁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卖酒。
“对了,文德兄,不知可还是有客人要来?”看了看左上方空着的位置,丁原问道。
“是在下的至交好友,近日到的晋阳。前日被附近的一件古物给吸引去了,正在回来的路上。刚才管事来报,他半个时辰前,离城也就二十几里的路程,估计这会儿快要进城了。”张琦苦笑一下,“是我忘了,他总是守时的,除了被学问吸引的时候。大人见谅!”
二十几里?那就是万多米的路程。吕菁举着酒樽,心里却在计算。前日、古物?应该就是那天自己回城时,看见的那队人马,前去被挖的古墓处了。
“哦,不知是何人?”
“蔡邕,蔡伯喈。”
“咳咳……”
看到被酒水呛得满脸通红的吕菁,想到吕家与蔡家的交往,丁原与张琦都心中了然,只有曹昂不知是什么情况。
丁原道:“竟然是蔡中郎!文德兄,你早该告知我等。他初到晋阳,我们便应在城外相迎才是。”
吕布也有些激动。很多人都知道,自己与蔡邕这位当世大儒是有交情的人。让个出身微末的莽夫,觉得脸上有光。历史上的蔡邕与吕布并没有什么交集,是吕菁这只小蝴蝶煽动翅膀,引发的效应。
至于这只小蝴蝶,心里正想着揍人!那个王五,偏偏这次出岔子,竟然将蔡邕引去了。等等……莫非蔡琰也去了?
“姐姐她……”吕菁问张琦。
“世侄女儿同她父亲一样,醉心学问,是同去的。”
“如此,我们就不要在此枯坐了,前去城外相迎才是正理!”丁原率先起身,其余众人也纷纷站起。刚走出大厅,忽然从大门踉跄跑进来一人,身后跟着管家。只见他斥候打扮,身上有血痕,见到吕布一行人,瘫倒在地,扯着嗓子喊道:“修屠胡人叛变……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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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不想放弃你
吕布冲上去,拎起他衣领,喝问道:“来了多少人,离城还有多远?”
“几个部落联合,大约两千多人,离城可能还有十多里路。”一口气说完,又急促的喘气。几个斥候,只有他一个人,逃回来报信。
东汉建立之初,汉光武皇帝采取相对保守的边境政策,除了武力镇压,分化等措施之外,还有就是,允许北方游牧民族部分内迁,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侵扰。但是,由于生产与文化的不同,民族之间的摩擦、冲突,从未停止。
修屠部落便是迁居到并州的匈奴人。几个月前反叛杀死了刺史,导致并州群龙无首,等到朝廷收到消息时,早已过了最好的平叛时机,只能采取安抚的策略。没想到,才几个月的时间,又不消停……两千人虽然不多,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人马后续加入。
“奉先,立刻回府,召集众人商议,布置防卫……”丁原边往外走,边吩咐吕布,忽听道:“你可曾看到我张家的车队?”
丁原回头,只见张琦疾步走到斥候前发问。
他心中不安,刚才还奇怪,若是快要进城,自家护卫肯定会派人回府禀报,为何迟迟没有消息。
“小的有看到十多人的队伍,还有两辆马车。”
“那你可有告知他们,胡人来犯?”
“小的……小的……”斥候缩着头,支支吾吾。他当时不知道是张家的人,急着回城报信,哪里会停留。
“**!”张琦怒道,抬脚狠狠地踢了他几下。吕布心中不喜,这可是自己手下的兵,不是你张家的仆从。也不好当场发作,只是对那倒在地,蜷着身子的斥候喝道:“还不快随我出去,汇报军情。”
“大人,请派人营救蔡伯喈!”张琦向丁原拜求道。他手下有些私兵,可不好在此刻直接派出去,而且也抵不住这么多胡人。除非得刺史同意,增派兵马。若是吕布领兵前去,当然更好。
吕布看着丁原,等候他的命令。丁原刚迈出的脚步一滞,回头,表情凝重的看着张琦,语重心长道:“蔡中郎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这会儿派出人,也来不及了。然,胡人攻城在即,张功曹,你我皇命在身,当以晋阳百姓为重啊!”大步流星地朝府外走去,吕布紧随其后。
张琦心中郁闷,考虑到家族利益,只是低头叹气,不再作声,心中为好友难过。
下人已经将客人们的马都牵到府门之前。
“吕菁,你做什么!”长辈议事,又是关乎全城安危,做晚辈的几人,刚才都安静的呆着。丁廉一直注意着吕菁,知道她与蔡家的关系,也知她性子,见她没插言,心中正庆幸。
却见她突然发力,跑出府,越过丁原,一跃而上。他追上去想拦,吕菁已扬鞭远去。
吕布见状,怒吼道:“菁儿,回来!”除了离去的身影,没有回应。
丁原暗自摇头,再怎么聪明,还是个莽撞的性子。她能做什么?
“关闭城门,加强城内巡卫,严令百姓不得在街上走动。”
“是。”吕布心中本着急,闻言顿时放松。对身后跟上来的斥候道:“快马去通知,关闭城门!”只要出不去,就没事了。
吕菁没有直接出城,而是先回到吕府。
“杏儿,翎儿,徐飞!”
正在门房附近的冯管事,连忙凑过来,道:“杏儿姑娘出府办事去了,说是处理什么人的事情。要不要遣人去叫她回来?”话说完,徐翎、徐飞都闻声跑了出来。
“翎儿,我和徐飞的配剑、战马,快!”她去赴宴,不好将这类兵器随身携带。长戟太过显眼,她平日还有一把用顺手的剑。
“徐飞,同我出去!把药箱带上。”医药箱是平日里,吕菁为应对训练受伤而准备的,里面有府上两位郎中,精心配制的各种急救的药粉、药膏,以及止血的布条。
二人也不多问,各自准备去了。
冯管事听到“剑、战马”,心里正发凉,就听吕菁对他吩咐:“你遣人去寻杏儿,让她回府。胡人杀来了,告诉府里的护卫,加强巡卫,若是有乱民或胡人杀过来,给我拼死护卫!若是残了、死了,吕府养他三代!”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你亲自去告诉父亲,或者魏续,让他多派些人手来护卫府上。快去!”
待吕菁说完,冯管事转身就去安排。屋内的严氏听到动静,赶出来时,只见吕菁一个人立在院中,皱眉沉思。
“菁儿,怎么了?”此时的安静与刚才的喧闹,形成强烈的反差,让她心里很不安。
“娘,你先回屋去。”
“小姐!”吕菁抬头,只见徐飞拿着两柄剑,向她走来,另一边的翎儿,已经将两匹马牵到门口。
“你们要做什么!”严氏心中害怕,厉喝道。
不想出言哄骗,吕菁疾步出府,与徐飞上马,才转头说了一句:“娘亲莫要担心,一问冯管事便知。”疾驰而去。
严氏追赶两步,无法阻止,心中气恼,转身遇到正要出府的冯管事。问情况,冯管事哪里知道吕菁出去干嘛,只说胡人杀过来了。
严氏身子一个趔趄,若非徐翎在旁扶住,就要摔倒。她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嘴里喃喃道:“胡人……她出去要干什么?干什么啊!”
吕菁要干什么?
城外五云观,除了左慈和几个少年,其余都还是童子。一群完全没有准备的人,得通知他们上山避难。
还有,蔡琰……
她只敢带上徐飞,是怕家里再出像姥爷和大舅去世那夜的乱子。若是因她带走人手,而导致家中亲人蒙难……她承受不起。
当她远远看到城门,缓缓合上的城门,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出去!一定要出去救她!不能放任她被胡人掳走……
一直努力的想要改变蔡琰的命运,不让她嫁入卫家,为何上天还是将她推向被匈奴人掳走的节点?难道历史真的不能改变吗?
吕菁不知道,历史上的蔡文姬,是在几年后,中原混战之时,被匈奴人掳走的,而非现在。只能说,倘若历史能够改变,也未必尽如人意。
“停下来!停下来!”守城门的小吏远远瞧见是吕菁,连忙大喊!
勒住缰绳停下来,就听小吏连忙解释:“胡人就要杀过来了,主簿大人刚派人下令,关闭城门,小姐莫要出去。”
吕布下令关城门?吕菁深吸一口气,道:“我出城有急事,快打开!”
“不成的,小姐快快回府吧!”小吏哭着脸,哀求道。
“再不开门,我就要杀人了!”吕菁拔出剑,指着小吏,威胁道。
“不成的,吕主簿会杀了小人的!”还是一个劲的摇头。他不知道以善名著称的吕菁,会不会下杀手。但他知道,若放她出去,吕布一定毫不犹豫的砍了他。
吕菁气结,她确实下不了手杀无辜的人。正无可奈何之际,身后一把剑,刺了过去。
小吏呆呆的看着刺进自己左肩的利剑,又快速的抽走。他知道刺的不深,但鲜血溢出来,疼痛的伤口,还是让他浑身发凉。
只听徐飞冷冷道:“你们已经尽力阻拦了,主簿也不会怪罪。再不开城门,下一剑,便要了你的性命!”
反应过来的吕菁,对不知所措的守城卒大喝一声:“还不开门!”几人瞥了一眼小吏,只见他一跺脚,走到边上,不再出声。众人便合力抬起巨木门栓,放二人离去。
出城后,徐飞与吕菁先去通知不远处的左慈,带着孩童们上山躲避。类似的应急训练是做过的,还算有条不紊。其它什么东西都不管,只拿上武器,便退到山上。
沿着半山腰的盘山小道,两骑正往山下赶去。五云观的护卫都没有跟上来,他们奉命,替吕菁守护那些种子。忽听一阵牛角声传来,二人勒马停下,居高临下望着不远处,山下黑压压的一片。
修屠的队伍,离城门已不到千米远。
下马牧羊,上马就作战,这支队伍,两千余人,骑兵为主。游牧民族的战斗力,她不敢小觑。没想过不自量力的与胡人的队伍正面杠上,她没那么作死。就算加上姜勇手下的百来人,也不行,何况赶不及去找他们。
吕菁只是,不想放弃蔡琰,不想放弃……
“小姐,你看队伍的后方?”吕菁顺着徐飞所指望去,心中一沉。
后方一辆华丽的马车,正是吕菁回城那日所见。还有一群被捆住的汉人俘虏,目测大约两百来人。
“走!”
想来胡人应该就要攻城,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她要寻找机会救人。
没想到,没走几步,便遇上两个骑马的斥候,往山上来,迎面撞上。
这二人身穿贴身短衣,下身着长裤,脚蹬皮靴,手搭弓箭,嘴里还喊着不知名的话语。吕菁眼睛一眯,冷冷道:“留活口!”
侧身躲过射来的几枝箭矢,吕菁加速冲上去,利落的一剑,刺中一人左腹。那人呼痛落马,正欲起身,剑已经抵在他脖颈之上。他一看,另一人的情况,比自己更惨,身上好几处伤口正在渗血。
“你们干什么?我们单于已经打过来了,你们大人就要投降了!”吕菁正担心自己没学过匈奴话,没法交流,就听一人用蹩脚的汉话威胁道。
吕菁一笑,能说汉语就好,“我看见一辆马车,那车上有哪些人?”她指了指后方。
“你快放了我们,否则……”那浑身是伤的人,不理会吕菁的问题,也口出汉语,不过仍是威胁。他们迁居并州多年,时常与汉人打交道,都能说些汉话。
吕菁面色一寒,冷声道:“杀了!”徐飞立刻捂着他的嘴,利刃往他脖间一抹。
看着同伴的死状,剩下一人被吓的坐在地上,身子不住的往后挪,却被徐飞一脚踹翻,滚了一圈,口里不住地叫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再问你一次,那车上的人呢?”
“马车……他们都没死,都活着呢,活着呢!只是被俘虏了。你看,在那里……”那胡人反应过来,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立刻起身,指向队伍俘虏的位置,却瞬间像被人掐住了咽喉,双眼圆瞪,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幕,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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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不想放弃你
吕布冲上去,拎起他衣领,喝问道:“来了多少人,离城还有多远?”
“几个部落联合,大约两千多人,离城可能还有十多里路。”一口气说完,又急促的喘气。几个斥候,只有他一个人,逃回来报信。
东汉建立之初,汉光武皇帝采取相对保守的边境政策,除了武力镇压,分化等措施之外,还有就是,允许北方游牧民族部分内迁,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侵扰。但是,由于生产与文化的不同,民族之间的摩擦、冲突,从未停止。
修屠部落便是迁居到并州的匈奴人。几个月前反叛杀死了刺史,导致并州群龙无首,等到朝廷收到消息时,早已过了最好的平叛时机,只能采取安抚的策略。没想到,才几个月的时间,又不消停……两千人虽然不多,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人马后续加入。
“奉先,立刻回府,召集众人商议,布置防卫……”丁原边往外走,边吩咐吕布,忽听道:“你可曾看到我张家的车队?”
丁原回头,只见张琦疾步走到斥候前发问。
他心中不安,刚才还奇怪,若是快要进城,自家护卫肯定会派人回府禀报,为何迟迟没有消息。
“小的有看到十多人的队伍,还有两辆马车。”
“那你可有告知他们,胡人来犯?”
“小的……小的……”斥候缩着头,支支吾吾。他当时不知道是张家的人,急着回城报信,哪里会停留。
“**!”张琦怒道,抬脚狠狠地踢了他几下。吕布心中不喜,这可是自己手下的兵,不是你张家的仆从。也不好当场发作,只是对那倒在地,蜷着身子的斥候喝道:“还不快随我出去,汇报军情。”
“大人,请派人营救蔡伯喈!”张琦向丁原拜求道。他手下有些私兵,可不好在此刻直接派出去,而且也抵不住这么多胡人。除非得刺史同意,增派兵马。若是吕布领兵前去,当然更好。
吕布看着丁原,等候他的命令。丁原刚迈出的脚步一滞,回头,表情凝重的看着张琦,语重心长道:“蔡中郎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这会儿派出人,也来不及了。然,胡人攻城在即,张功曹,你我皇命在身,当以晋阳百姓为重啊!”大步流星地朝府外走去,吕布紧随其后。
张琦心中郁闷,考虑到家族利益,只是低头叹气,不再作声,心中为好友难过。
下人已经将客人们的马都牵到府门之前。
“吕菁,你做什么!”长辈议事,又是关乎全城安危,做晚辈的几人,刚才都安静的呆着。丁廉一直注意着吕菁,知道她与蔡家的关系,也知她性子,见她没插言,心中正庆幸。
却见她突然发力,跑出府,越过丁原,一跃而上。他追上去想拦,吕菁已扬鞭远去。
吕布见状,怒吼道:“菁儿,回来!”除了离去的身影,没有回应。
丁原暗自摇头,再怎么聪明,还是个莽撞的性子。她能做什么?
“关闭城门,加强城内巡卫,严令百姓不得在街上走动。”
“是。”吕布心中本着急,闻言顿时放松。对身后跟上来的斥候道:“快马去通知,关闭城门!”只要出不去,就没事了。
吕菁没有直接出城,而是先回到吕府。
“杏儿,翎儿,徐飞!”
正在门房附近的冯管事,连忙凑过来,道:“杏儿姑娘出府办事去了,说是处理什么人的事情。要不要遣人去叫她回来?”话说完,徐翎、徐飞都闻声跑了出来。
“翎儿,我和徐飞的配剑、战马,快!”她去赴宴,不好将这类兵器随身携带。长戟太过显眼,她平日还有一把用顺手的剑。
“徐飞,同我出去!把药箱带上。”医药箱是平日里,吕菁为应对训练受伤而准备的,里面有府上两位郎中,精心配制的各种急救的药粉、药膏,以及止血的布条。
二人也不多问,各自准备去了。
冯管事听到“剑、战马”,心里正发凉,就听吕菁对他吩咐:“你遣人去寻杏儿,让她回府。胡人杀来了,告诉府里的护卫,加强巡卫,若是有乱民或胡人杀过来,给我拼死护卫!若是残了、死了,吕府养他三代!”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你亲自去告诉父亲,或者魏续,让他多派些人手来护卫府上。快去!”
待吕菁说完,冯管事转身就去安排。屋内的严氏听到动静,赶出来时,只见吕菁一个人立在院中,皱眉沉思。
“菁儿,怎么了?”此时的安静与刚才的喧闹,形成强烈的反差,让她心里很不安。
“娘,你先回屋去。”
“小姐!”吕菁抬头,只见徐飞拿着两柄剑,向她走来,另一边的翎儿,已经将两匹马牵到门口。
“你们要做什么!”严氏心中害怕,厉喝道。
不想出言哄骗,吕菁疾步出府,与徐飞上马,才转头说了一句:“娘亲莫要担心,一问冯管事便知。”疾驰而去。
严氏追赶两步,无法阻止,心中气恼,转身遇到正要出府的冯管事。问情况,冯管事哪里知道吕菁出去干嘛,只说胡人杀过来了。
严氏身子一个趔趄,若非徐翎在旁扶住,就要摔倒。她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嘴里喃喃道:“胡人……她出去要干什么?干什么啊!”
吕菁要干什么?
城外五云观,除了左慈和几个少年,其余都还是童子。一群完全没有准备的人,得通知他们上山避难。
还有,蔡琰……
她只敢带上徐飞,是怕家里再出像姥爷和大舅去世那夜的乱子。若是因她带走人手,而导致家中亲人蒙难……她承受不起。
当她远远看到城门,缓缓合上的城门,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出去!一定要出去救她!不能放任她被胡人掳走……
一直努力的想要改变蔡琰的命运,不让她嫁入卫家,为何上天还是将她推向被匈奴人掳走的节点?难道历史真的不能改变吗?
吕菁不知道,历史上的蔡文姬,是在几年后,中原混战之时,被匈奴人掳走的,而非现在。只能说,倘若历史能够改变,也未必尽如人意。
“停下来!停下来!”守城门的小吏远远瞧见是吕菁,连忙大喊!
勒住缰绳停下来,就听小吏连忙解释:“胡人就要杀过来了,主簿大人刚派人下令,关闭城门,小姐莫要出去。”
吕布下令关城门?吕菁深吸一口气,道:“我出城有急事,快打开!”
“不成的,小姐快快回府吧!”小吏哭着脸,哀求道。
“再不开门,我就要杀人了!”吕菁拔出剑,指着小吏,威胁道。
“不成的,吕主簿会杀了小人的!”还是一个劲的摇头。他不知道以善名著称的吕菁,会不会下杀手。但他知道,若放她出去,吕布一定毫不犹豫的砍了他。
吕菁气结,她确实下不了手杀无辜的人。正无可奈何之际,身后一把剑,刺了过去。
小吏呆呆的看着刺进自己左肩的利剑,又快速的抽走。他知道刺的不深,但鲜血溢出来,疼痛的伤口,还是让他浑身发凉。
只听徐飞冷冷道:“你们已经尽力阻拦了,主簿也不会怪罪。再不开城门,下一剑,便要了你的性命!”
反应过来的吕菁,对不知所措的守城卒大喝一声:“还不开门!”几人瞥了一眼小吏,只见他一跺脚,走到边上,不再出声。众人便合力抬起巨木门栓,放二人离去。
出城后,徐飞与吕菁先去通知不远处的左慈,带着孩童们上山躲避。类似的应急训练是做过的,还算有条不紊。其它什么东西都不管,只拿上武器,便退到山上。
沿着半山腰的盘山小道,两骑正往山下赶去。五云观的护卫都没有跟上来,他们奉命,替吕菁守护那些种子。忽听一阵牛角声传来,二人勒马停下,居高临下望着不远处,山下黑压压的一片。
修屠的队伍,离城门已不到千米远。
下马牧羊,上马就作战,这支队伍,两千余人,骑兵为主。游牧民族的战斗力,她不敢小觑。没想过不自量力的与胡人的队伍正面杠上,她没那么作死。就算加上姜勇手下的百来人,也不行,何况赶不及去找他们。
吕菁只是,不想放弃蔡琰,不想放弃……
“小姐,你看队伍的后方?”吕菁顺着徐飞所指望去,心中一沉。
后方一辆华丽的马车,正是吕菁回城那日所见。还有一群被捆住的汉人俘虏,目测大约两百来人。
“走!”
想来胡人应该就要攻城,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她要寻找机会救人。
没想到,没走几步,便遇上两个骑马的斥候,往山上来,迎面撞上。
这二人身穿贴身短衣,下身着长裤,脚蹬皮靴,手搭弓箭,嘴里还喊着不知名的话语。吕菁眼睛一眯,冷冷道:“留活口!”
侧身躲过射来的几枝箭矢,吕菁加速冲上去,利落的一剑,刺中一人左腹。那人呼痛落马,正欲起身,剑已经抵在他脖颈之上。他一看,另一人的情况,比自己更惨,身上好几处伤口正在渗血。
“你们干什么?我们单于已经打过来了,你们大人就要投降了!”吕菁正担心自己没学过匈奴话,没法交流,就听一人用蹩脚的汉话威胁道。
吕菁一笑,能说汉语就好,“我看见一辆马车,那车上有哪些人?”她指了指后方。
“你快放了我们,否则……”那浑身是伤的人,不理会吕菁的问题,也口出汉语,不过仍是威胁。他们迁居并州多年,时常与汉人打交道,都能说些汉话。
吕菁面色一寒,冷声道:“杀了!”徐飞立刻捂着他的嘴,利刃往他脖间一抹。
看着同伴的死状,剩下一人被吓的坐在地上,身子不住的往后挪,却被徐飞一脚踹翻,滚了一圈,口里不住地叫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再问你一次,那车上的人呢?”
“马车……他们都没死,都活着呢,活着呢!只是被俘虏了。你看,在那里……”那胡人反应过来,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立刻起身,指向队伍俘虏的位置,却瞬间像被人掐住了咽喉,双眼圆瞪,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幕,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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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逃亡
城下的匈奴人先锋部队,在即将到达晋阳城之前,停了下来。解开捆绑汉人俘虏的绳索,用武器驱赶着,把他们推向队伍的最前方。
“该死!”徐飞恨的咬牙切齿。这是要拿汉人当人肉墙啊!守城士兵如何放得开手脚去射击防御?
那斥候心中害怕。他大约知道,几个部落首领约好,进城抢掠一番就走。结果半路被汉军斥候发现,斩杀不急,逃掉一个,才被迫采取攻城的法子,继而沿路抓汉人百姓。还有那个车队,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
吕菁捏紧拳头,脸上铁青。接下来的惨状可以预见,再者,她看不清楚俘虏队伍的具体情况,也没办法在两军交战之下,去救人……
“我杀了你!”徐飞心中愤怒,正欲举剑。那匈奴斥候连忙喊道:“那大官没在里面!没在里面!”
吕菁心中一震,“什么大官?要是敢有谎言,必叫你不得好死!”
“我们当时正往这里赶,却见前方有马车和护卫,正纵马往晋阳城的方向狂奔,便将他们擒下。其中一人为了保命,主动说道,还有一辆马车,先前从另外一条道跑了,是汉人的大官。真的,我当时在场,亲耳听到的。还有很多人都听到了,没有撒谎!”
是了,当时出城的,还有一辆马车,刚才只瞧见一辆而已。徐飞问道:“你可知逃掉的有哪些人?就只是一个大官?”
那斥候思索了一下,“好像还有小姐和丫鬟。”
吕菁心中一喜,同徐飞对视一眼,应该说的是真的。
“你们派了多少人去追那三人?从哪里去追的?”
“听说是个老头和两个小姑娘,就只派了几个骑兵去追。在前方不远的岔路口……”他小心翼翼的答话,转身指向队伍后方,约千米之外的岔路口。
“噗”的一声,低头一看,一把剑从后背,刺穿前胸。徐飞收回利剑,在尸体的衣服上擦干血迹,对脸上有些不忍之色的吕菁劝道:“小姐,我们不能放了他。你一直教导我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战场瞬息变化,我们和他分属敌对,不可心慈手软!”
杀敌人,吕菁还没那么矫情,会有心理负担。可是,刚才的行为,多少有些拿生命戏耍别人的味道。明明给他生的希望……看着死不瞑目的胡人,前世的人权意识,还是干扰到她的情绪。
“走吧!”
吕菁将马鞍两边的长布掀开,露出两个被绳索套住的三角铁环。几年前,吕菁以为没有马镫。后来才发现,汉朝是有单边马镫的,不过多用布、皮制作,材质太软,容易蹬坏。骑兵还是以射箭为主,马镫在作战中起不到多大功效。
这是她命铁匠精心打造的,平时藏于布下,基本不用。加之杏儿等人少于骑射、练武,只有经常和她对战的徐飞,马上才有装配。就算现在骑上,由于长布遮掩,不掀开打量,不亲自使用,没有人会知道,这硬化后的金属马镫,会怎样的改变战争。
若说二人的战马,还有何不同之处,那便是马身上特制,看起来与其它重甲没什么不同,实际上更为轻薄、坚韧铠甲。以及四蹄之上的马蹄铁。这两匹马,平日都由徐翎、徐飞二人亲自照顾,从不经他人之手。所以,目前为止,吕布并不知道其中的差别。
“走!”二人上马,以更快的速度,向前方冲去。
蔡琰,等我!
……
时间回到大约半个时辰前,蔡邕的车队离城大概还有十几里路。
为了更好的保护那件古董铜鼎,蔡邕特意将自己的马车让出来,放置在软垫之上,还命人在里面随时扶住,以免磕碰,自己则坐到女儿的马车之上。
忽听车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蔡邕闭目养神,本不欲理会,奈何那叫“小依”的丫鬟,掀开帘子,正看到一个骑兵,疾驰而过。
肖一本想叫停那人,可惜太快,转瞬就跑到远处去了。放下车帘,又过了一会儿,始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闭上眼,仔细回顾看到的一瞬:快马,兵卒……斥候,慌乱,着急,狼狈……害怕……
睁大双眼,肖一屈身掀开马车门帘,对马夫道:“停车!”
“吁……”一个急停,车内二人忙扶住车身。
蔡邕不大喜欢这个丫头,没有一般下人那样的尊卑意识,不知礼数。平时待人也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女儿家的温柔。正想教育几句,就听女儿柔声问:“小依,怎么了?”
肖一并不回答,下了马车,快步跑去后方几十米外。马车停下,自然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那护卫首领心中恼怒,正想教训这麻烦的小丫鬟,就见蔡家大小姐,也跟着下了马车,朝她走去。
“小依?”见她趴在地上,闭上眼睛,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脸色的寒意越来越重,忍不住问道。
“快上马车!有一大批骑兵过来了!”肖一跳了起来,抓住蔡琰的手臂,快步往马车上跑去。
“什么?”蔡琰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跑,就被塞进车里。
“老爷,后方有大批骑兵赶来,怕是不好!你让张家人赶紧加速,马上回城!”蔡邕一愣,“当真?”
“你下马,去前面的马车,快!”将马夫赶下车,才对蔡邕解释道:“刚才过去的斥候,应该就是回城报信的。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人数肯定不少,先锋骑兵,已经不远了。”说着,自己驾驭着马车,往前去。
蔡琰见蔡邕犹豫,认真说道:“父亲,请相信小依!”
到了队伍前方,那首领对频繁的变故不满,正要发火,就见蔡大人掀开帘子,“后方可能有军队来犯,让大家快速回城。”说完,他身子便往后一扬。丫鬟重重挥鞭,马嘶鸣一声,便往前冲去。
这附近哪里会有什么军队来犯?看着离去的马车,张家首领不以为意,除了修屠各部,哪里还有军队会来犯城……
修屠各部!他脸上的血色褪尽,满是苍白。趴在地上,虽然前方马车的声音有干扰,仍能听见密集的马蹄声,震动而来。
“跑……”大喊一声,翻身上马,狂奔而去。身后众人虽不知何事,见大人和首领都跑,也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片刻过后,匈奴骑兵的呼和之声传来,这才明白情况的张家护卫们,终于撒开双腿,没命的跑起来。只是,两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好几个骑马的护卫,都已越过马车,跑到前面。肖一听着身后的响动,抓紧车延,扭过身子看了一眼后方。
不行,马车怎样都跑不过骑兵,这样下去,城没赶到,就被匈奴人追上!肖一大吼一声,“坐稳了!”向右扯着缰绳,御马往前方的岔路赶去。
转弯进入另一条道时,蔡邕卷起帘子,看到如狼似虎的骑兵,手不住的颤抖。他曾经被刺客追杀,也只是几人而已,况且身边护卫不少。何时见过如此壮阔的骑兵纵马扬鞭,汹涌而来。再怎么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此时也只剩下恐惧。
又跑了一阵,感觉已经远离了匈奴的大部队,不见骑兵,蔡邕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看着还算从容的女儿,自嘲道:“此刻,我倒是想起你那小友说过的一句话来。”
蔡琰手心都是汗水,闻言,努力的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不知父亲说的是哪句?”吕菁的书信往来,多有妙语连珠,只是说话的本人没注意而已。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虽然马车并未减速,感觉自己已经逃过一劫的蔡邕,叹道,“圣人云: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我已近知天命之年,能通五经,却不能贯六艺。今日更是全赖小姑娘相救,实在惭愧!”又对还在御马的小依道,“老夫先谢过小依姑娘的救命之恩!”
肖一皱眉不答,专心御马,丝毫不敢停留。这老头话真多,莫非以为已经安全了?
正在担心,隐隐听到马蹄声再起。肖一回头一看,后方千米外,有五骑追了过来!
***!真是没完没了!肖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蔡邕一呆,这丫鬟,是在骂自己?正想发问,车身一甩,二人身子一晃,扑倒车上。
马车拐过一个大弯道,继续跑了几步,急停下来。只见肖一掀开帘子,急声道:“快下马,匈奴人来了,佝偻着身子往草丛里跑。”
扯着二人下马,指了右边不远处近一米高的草地。
“快呀!”见二人不动,肖一催促到。
“你怎么办?是要一个人引开匈奴人吗?”蔡琰如何忍心她一个人赴险。
“赶紧逃命要紧!”说罢,不再理会二人,急忙上马车,猛抽马屁股几下,马车“唰”的一下就冲了出去。蔡邕连忙拉着女儿,往草丛里跑去。
马车跑了百多米远,肖一站在马车上,跃起一跳,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看了一眼,因吃痛还在继续奔驰的马车,她顾不得身上的泥土和手臂的擦伤,沿着边上的草丛往里钻去。才跑一会儿,便听到匈奴人的声音。她蜷着身子,隐蔽在草丛之中,看到三骑追着马车而去。
肖一气急,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赶紧往蔡琰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就听“嗖”的箭声,却没听到呼痛之声,也不知有谁中箭没有,具体在哪个位置。站直身子一望,果然有另外两个骑兵,已经收弓下马,拿着刀,朝着一个方向追过去。
“琰儿,你流血了?”蔡邕在女儿的搀扶下,不停地往前,听到声音,回头一看,一支箭矢插在女儿背后。
蔡琰咬着牙,忍痛不敢出声,只是以身子护着父亲,一手扯着他,继续快步往前。她知道,身后的匈奴人已经越来越近了。

作者有话说:书友们,看完一章,记得点个赞、留个言!

楼主:L迦南  时间:2020-11-16 08:39:18
第三十四章拼命的肖一
“琰儿,你别管我了,快跑!”蔡邕停下步子,推了女儿一把。转身面对匈奴人,目光坚定。他要尽力拖住他们,为女儿争取时间。一把年纪,该活的也活够了,不能再拖累女儿。
“父亲!”眼见匈奴人走近,蔡琰哪里可能撇下老父,只身逃跑。
“你快跑啊!”蔡邕转头,红着眼吼道。枉世人赞他才华横溢,博学多才,现在心中没有荣耀,只有悔恨。
前半生仕途坎坷,连累家人被发配苦寒之地,颠沛流离。现在又护不住女儿,此刻想起,九泉之下,他要如何面对亡妻!
“啊……”蔡邕猛的冲出去!两个匈奴人哪里会防备,这须发皆白的老头,措手不及之下,一人被撞倒。想要起身,却被拦腰抱住。
“不要!”蔡琰看到一人举刀,撕心裂肺地喊道。
庆幸的是,那人只是用手肘猛击蔡邕后背。只是两下,他便疼的惨叫着松手,被踢到一边。
“老东西,要不是听说你是个官,单于要活捉你,现在就宰了你!”被扑倒的那人,站起身,踢了几脚,对蔡邕吐了口唾沫,恨恨道。不过,他说的是匈奴语,蔡琰不知情况,越发担心。
那匈奴人扭头看向蔡琰,才发现,这女子虽然瘦弱,头发也有些凌乱,不过细看,还长得不错。他看了一眼同伴,二人相视一笑,各自会意,朝她走去。忽然,他的一只脚,被人抱住了。低头一看,那老头匍匐在地,双手紧抱着自己。同伴见状,得意的一笑,先迈出去。
真是麻烦!他心中不爽,只能先收拾了这老头,拿绳子将他困住再说。
蔡琰急地大退几步,被脚下石头绊倒,瘫坐地上。眼见那丑恶的嘴脸愈发靠近,忽然,一人从草丛中扑出来,直接将那人按翻地上。蔡琰还没看清楚状况,那人已被肖一连捅几刀,鲜血直冒。等到肖一往他心口补上一刀,另一人已经举刀冲了过来。
将滴血的匕首换到左手,肖一右手捡起刚被杀死匈奴人的短刀,转身正面迎上,只听两刀交击之声连续响起。
蔡琰赶紧将父亲刚被捆上的手脚解开,扶起他,再看向二人。只见那匈奴人连续几下重重地劈砍,肖一脚步飞快后腿,只能封挡,无力还击。只见她脚下一滑,刀被击落,身子向后倾倒。
那匈奴人双手将大刀举过头顶,狞笑出声,他要让这女子死无全尸。蔡琰心中一急,正要往前阻拦,就见原本会摔倒的肖一,右脚一曲一蹬之间,借着弹力,凌空跳跃冲向那人。
匈奴人心中大骇,他本已放松警惕,这一瞬间,只见那人左手格挡在前,右手不知何时握住匕首,直直刺进了自己心口。
“嘶……”看着轰然倒地的尸体,蔡邕倒吸一口冷气。这小丫鬟竟这么厉害么?见她又捡起短刀,另一手握着滴血的匕首,朝自己走来,这画面更是让他心中震撼不已。
肖一看了一下蔡琰的箭伤,还好,箭头没进去多少。也不招呼,割下衣裙的一段布料,一下就把箭拔出,“给她按住伤口。”蔡邕一愣,赶紧接过布料,给女儿按住。
肖一扶住蔡琰左手,“我们快往里面跑。”刚一动,就听见蔡琰呲牙的声音。刚才形势危急,还不觉得,这会儿伤口被按住,又要走动,痛觉就明显起来。
蔡邕手一松,就听肖一道:“别松手,按紧止血。”
“小……壮士……”
肖一满头黑线。我一个芊芊女子,你喊我小壮士?莫非你这老头是来搞笑的?
她一直很喜欢蔡家小姐,心里却瞧不上这个广受尊崇的老头,不明白他哪里值得。刚才见他拼死护女,嗯……虽然……弱了些……但还是有印象加分。不过刚才那句“小壮士”,已经清零了。
其实,蔡邕本想唤她“小依”,一想到刚才她杀人救自己,就改口,像以前称呼救命恩人那般,叫她“壮士”。话出口了,见她神色不悦,还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继续道:“琰儿受伤,我们歇会再走吧!”
“刚才还有三个匈奴骑兵追那马车去了,应该已经追上,发现没人,自然会回来寻找他们同伴。后续还不知道有没有骑兵追来,你留在这里,是准备让他们砍吗?”
蔡邕一滞。这小丫头说话,好不客气啊!又想到还有三人,刚才那点劫后余生的喜悦,顿时消散无终,赶紧跟上。
路过那尸体,蔡琰见到地上还散落的短刀,想到几年前,与吕菁在马车上经历的凶险一幕,对蔡邕道:“父亲,把那刀捡起来吧。万一……也能帮一帮小依。”
有些畏惧尸体,蔡邕但还是依言捡起刀,握在手里。
三人还未走远,那几个匈奴人已经返回刚才的草丛之中。什么活捉之类的打算,在看到同伴尸体的那一刻,都抛到脑后。各自上马,巡视四周,手持弓箭,只想猎杀那主仆三人泄愤。
为避免被发现,肖一索性让二人蹲着,伺机而动。那几人在马上,远远看到哪里有动静,就是几箭飞射过去。
过了一会儿,马上几人突然远远喊了几句什么,距离虽然不远,蹲着的蔡琰几人互看一眼,没人听懂他们说些什么。
马鞭声响起,肖一抬头一看,那三匹马都朝着不同的方向跑起来。
“不好,这一番横冲直撞,我们藏不住了!”
肖一起身,就见离的近的一骑,已经朝自己这边冲了过来,“你们注意躲避!”冲了出去。
离的最近的匈奴人,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见到一人逃命,立即调整方向,追了上去。刚才迫切杀人的愤怒已过,这会儿见到女子,生擒远比射杀有用。距离越来越近,他夹紧马腿,伸出右手,一把将她拎到马背之上。
像是比赛,率先赢了彩头一般,他放声大笑。又随着腹部痛感的传来,戛然而止。低头一看,左腹被刺入一把匕首。
他哪里想到,之前二人,就是死于这看似无害的女子之手,死于这把匕首。
伤口并不致命,这大胡子正打算将这狡猾的汉家女子,扔下马踩死。不想她反手扯住自己左襟,二人齐齐滚落马。肖一背部着地,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还未及起身,一边的大胡子已侧身,扼住了她的咽喉。
“小依!”自见到她跌落马下,蔡琰就顾不上隐蔽,拿走蔡邕手中的刀,向肖一赶去。蔡邕本想扯住女儿,见到女儿背后流血的伤口,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豪情:如她们拼尽全力,死又何惧!
冲上去,扯住女儿。以为他要阻拦自己,蔡琰急道:“父亲,小依……”就见蔡邕夺过刀,跑了过去。
努力的捶打、推动掐住自己喉咙的大手,可力道并没有丝毫的松弛。右手往下探去,指尖刚好触到柄尖,却无法拔出。肖一的头,开始发胀……好难受……
“啊……”临近,蔡邕两手将刀高举过头顶,大叫着砍了下去。
大胡子听着声响,回头见一老头砍过来,急忙举起左手格挡,右手一个冲拳,直击他腹部。可怜蔡邕,一介书生,何从吃过这种苦头。被这猛力一击,直接抱着肚子,蜷缩在地,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个糟老头子!那大胡子见蔡邕痛苦的模样,心里正得意,忽听身后动静,暗道不好。左腹的伤口一痛,回头已不见那女子踪影。背后的肖一跃起,匕首猛从他右方脖颈斜刺而入。
落地之后,肖一大口的喘着粗气。随着大胡子倒地不动,肖一取出匕首,捡起短刀,站在蔡家父女二人之前,与已经赶来的另外两骑,遥遥相对。
“这二人对我颇为防备。小姐,我怕是护不住你了!”肖一低声道,语气中带着无奈和歉意。
就见箭矢陆续射来,立刻护在二人身前,挥舞着短刀格挡。
“噗噗”两声,地上散落了七八枝,仍有两箭斩落不及,射中她前胸、小腹。肖一单脚跪在地上,将箭拔掉,以刀杵地,勉强支撑着身体。匈奴人见她受伤,对视一眼,一人继续举弓防备,另一人收弓下马,提刀朝她走来。
都狡猾啊!肖一心中苦笑,回头看了一眼蔡琰,她双手扶着自己的右臂,眼中满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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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L迦南  时间:2020-11-16 08:39:18
第三十五章一生的牵绊

“把刀给我。”蔡琰伸手去拿,肖一轻轻摇头,笑了一下,回过头。像是耗尽体力一般的低下头,跪地膝盖微抬,脚尖挪移抵地,持刀的手缓缓往后压去。
奉吕菁之命,到她身边已经一年多了。朝夕相处,她喜欢这位小姐。不是因为才学容貌,就是有些眷念……那难得的温暖。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如何舍得让她殒命在此?
走近的这个匈奴骑兵,见肖一低头不动,前衣满是鲜血,已然重伤,心中稍定。加快脚步,忽见她抬头,双眼如野狼盯着猎物,发出噬人的光芒,如狼扑猎物,冲了过来。
肖一右手横刀向下划去,被他挥刀一击,肖一的刀没握住,被击飞出去。然而,他没想到,肖一的目的是他持刀的右肩。只见她左手匕首一刺,匈奴人吃痛之下,刀也掉落下去。
那马上的匈奴人见状,就要举弓射箭,却见二人扭打在一起,不好下手。忽然将弓箭指向另一边,用蹩脚的汉话,大声喊道:“都别动!”
并不清楚之前三名同伴是怎么死去的他,不知道这蔡琰二人的战力如何,见他们都拿上刀,一时有些慌乱。双方竟然有一瞬间的对峙,不敢妄动。
“呃……”低吼的声音传来。
蔡琰一看,肖一被那匈奴人压在身下,不知何时被夺去匕首,已经缓缓刺进她的心口。顾不得其他,与蔡邕不约而同地朝那上方的匈奴人砍去。
那人手腕被肖一抓住,正用力想将匕首彻底插进去。没有防备,竟被二人同时砍到。肖一趁机取出匕首,用尽全力,朝他心口一捅。再要推开压住自己的尸体,已丝毫使不上力气,努力想睁开眼睛,终于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同时,那马上的匈奴人,射出一箭,正中蔡邕。从箭囊中再取一箭,正欲射出,就听一声大喝:“住手!”他回头一看,远远一浅衣少年,骑着战马,手拿长剑,朝自己冲杀过来。
那匈奴人立刻调整方向,拉弓射箭,并不停息,都被那少年躲过。眼见越来越近,他取出自己的短刀,迎击上去。却没想,不到一个回合,他自觉还没使上劲,就被那突然从马上站起的少年,灵活的一个左刺右砍,丢了性命。临死,都带着疑惑:他怎么就站起来了?
吕菁终于赶来了。远远看到停在路边的战马,和另一辆马车时,心头稍微一松,就见不远处有匈奴人正欲射箭,心提到了嗓子眼。所以,对于这个小兵,她一开始便用上了全力。
快马不停,继续向前,终于看到蹲在地上,满脸是泪的蔡琰。吕菁心中一痛,只见她将一人拥在怀中,努力给她按住流血的伤口。身旁老者,应该是蔡邕。他也受了伤,正伤心落泪。
见少年快马过来,蔡琰大声哀求:“求公子救救小依。”
就见他一个急勒缰绳,跳下马,从马鞍上取下一个箱子,冲到肖一身边,将她放平。也不问其他,先解开她的衣服。赤裸的上身,露出雪白的肌肤,尚还稚嫩的身体之上,三处伤口都在流血,尤其是心口那一刀。幸亏肖一拼死抵挡,将刀尖上移,否则……
蔡邕将头转向另一边,蔡琰捂住嘴,免得哭出声音。她现在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女儿清誉,只是心疼肖一,完全放任眼前的少年施为,只求救活她。
吕菁从箱中取出各种物品,一番消毒急救,再替她上药包扎。
“除了这三处,还有哪里有刀伤、箭伤吗?”她之前看到后背没有血迹,为避免遗漏,还是问道。
蔡琰闻言一愣,这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应该没有。”
吕菁替肖一系好衣服,这才抬头,对她道:“你的伤是在后背一处吗?”
蔡琰点头,又急忙说道:“我父亲中箭,请……公子先救家父。”又仔细打量一番。
这年头,若非特制的上好的弓箭,搭配顶级的射手,一箭就能射穿身体的事情,是不会轻易发生的。当然,失血过多,或者伤口感染,也会要人性命。
于吕菁而言,自家酒坊蒸馏出的酒精,可以用于消毒,普通的箭伤比刀伤要稍微好处理一点。看了一眼蔡邕的伤口,箭头隐约能看到,刺入不深。吕菁也不啰嗦,替他拔出,消毒,简单的上药。至于老人的呼痛声,吕菁手脚麻利,对此忽略不计。
“这会儿到你了吧,把衣服脱了吧,我给你上药。”再次蹲到蔡琰身边,手伸向她腰间系带处。
蔡琰也不挣扎,笑道:“菁儿,你以前都叫我姐姐的?”她本就是蕙质兰心的女子,起初只是慌了神,现在仔细观察,虽然几年变化不小,哪里就看不出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儿?
手一停,吕菁也不答话,继续解下她的里衣。对于自己的救援不及时,吕菁心中有气。上衣褪尽,轻柔地替她清理伤口,上药。最后将绷带从她后背斜向下,绕过腋下,前胸……
吕菁不受控制的看了一眼,又赶紧抬头,正撞进蔡琰戏谑的眸子里。闹了个大红脸,赶紧将绷带缠好,替她穿好衣服,站起身来。
又是马蹄声传来,蔡邕与蔡琰心中一紧,二人实在是有些怕了。
吕菁抬头,是前来汇合的徐飞。一抬手,便朝她赶过去。
“还有人马追过来没有?”
“暂时没有。”之前遇到几个匈奴骑兵纠缠,吕菁为赶时间,先行离开。徐飞的武艺,加上装有马鞍、马镫的战马,对付几个小兵,她不会担心什么。
“肖一她……”徐飞认得肖一,是小姐收养的几人中,最冷静、最能打的一个。见她衣服上满是鲜血,躺在地上不动,忍不住问道。
“重伤,也不知道能不能熬下去。”看过几具尸体,知道肖一为救蔡琰,已拼尽全力,心中满是感激,也心疼这个孩子。
“你去把马车牵过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天色已经暗下来,也不知道晋阳城外是个什么情况。相信以太守丁原的能力,应该可以对好。
并没有走多远,只在附近寻了个破旧院落,就停下来。
看着燃起的篝火,马车里依然没有清醒的肖一,吕菁有些出神。
“咳咳……吕菁,不知这次共有多少匈奴人攻城?”刚才吕菁已经正式的向他问候行礼,但始终是不冷不淡的态度。她与女儿同辈,就喊她名字倒也无妨。
也不是故意对他不礼貌,吕菁只是见到蔡琰、肖一都受伤,心情不好,加之考虑的事情多,顾不上他而已。闻言答道:“据说两千人左右,多是骑兵,裹挟着两百多汉人。”她正想到这个问题,回想当时看到的军容,不像是特意来攻城的。再说了,那点力量远远不够。
刚才被骑兵追赶,只觉得有千军万马,听吕菁这么一说,蔡邕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看女儿,只见她看着吕菁,“菁儿觉得他们想干什么?”
“应该是想趁没有防备,劫掠一番就跑。”这是个简单明了的事情,不过身在其中时,没有及时意识到而已。再者,意识到了,该做的还是得做。
二人点头,并州算边境之地,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不过这次让他们几人遇上而已。
“菁儿,若非小依拼死相救,我与父亲怕是在劫难逃……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将她送到我身边,是你救了我二人的性命。”
“什么在劫难逃?没有在劫难逃!”吕菁忽然声调一扬,心口隐隐作痛,一把抓住她的手。
为什么需要被救?平平安安,才是合理!
当初安排肖一到她身边,并没有预料到今天这一幕。只是单纯的觉得她外出游历辛苦,偶尔遇到一些麻烦,肖一就可以帮忙处理。
这老天就是要按着自己的剧本,非得去折磨眼前的这个女子?自己明明很努力去改变,可命运瞬间把她推向原点!今天,就差一点儿……
蔡邕看着突然激动的吕菁,不明所以。
柔荑轻轻覆上她的脸颊,吕菁看着蔡琰,火光映照之下巧笑倩然,“菁儿,我没事,你别怕!”
看着她恬静淡然的脸庞,心房似乎被什么敲击,吕菁一个用力,将蔡琰抱住。猝不及防的蔡琰,看着父亲诧异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红。
哪怕几年不见,透过书信那不多的言语,足以让她体会那份真挚的情感和牵挂。
哪怕几年之后难得再见,闹情绪,不怎么搭理自己,冷面之下的热情,她依然能够感受到。
轻拍她的后背,正想温言安慰几句,只觉她越发的用力拥紧自己,“你同我家人一样,是我在这世界上最深的牵绊!不要有事!”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涌上心头,不知为何,蔡琰眼眶有些发红。
“小姐!”出去打探情况的徐飞,举着火把从院外跑进来,“确定匈奴人已经撤兵了,只是城门已关。”
吕菁连忙松开手臂,收起刚才的失态,站起身子,道:“那我们现在就进城去。”
肖一需要郎中的妥善医治,蔡琰的伤口也需要他们再仔细检查一番,重新上药,毕竟自己带的只是应急的药品。
到了城外,战场还未打扫。黑夜的火光之下,看不大清楚,只是近了,透过车帘子,见到满地的尸体,让蔡邕与蔡琰心悸不已。
这些大都是被俘虏的汉人百姓,丁原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冲击城门,果断下令放箭。前方密集的箭雨下来,后方是举刀的匈奴人,能有几人能逃掉?
那匈奴首领发现没机会占便宜,折腾一会儿就离开了。只是,双方没人理会这一群人而已……
还没叫人,城门便打开了。一群步兵举着火把在两边开路,一人骑马中间领队,身后还跟着五十来人。
定睛一看,吕菁喊道“小舅!”
看到了吕菁,严斌立时松了口气,“菁儿,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样胡闹!你娘都要担心死了!快随我回府。”队伍掉头,往吕府去。
吕菁不敢搭腔,免得被念叨。她身边有两个人,年纪只比她大几岁,却总已长辈的口气教训她,一个是丁廉,另一个就是严斌。
收到消息的严氏、杏儿等人,都守候在府外,见到女儿骑在马上,身旁还有一辆马车,有些奇怪。直到近了,看她没有受伤,平安归来,心里的大石头才真正落地。
吕菁翻身下马,走向严氏,“娘,我……”
“啪”,一声响,在深夜里格外响亮。




楼主:L迦南  时间:2020-11-16 08:39:18
第三十六章等待遇上对的人
正扶父亲下马车的蔡琰,听到声响,心中一紧。空气都凝滞了,转头看过去,所有人都看着,没人敢开口,吕菁也不敢动弹。
准确的说,吕菁被打傻了。前世家庭条件虽然一般,可父母从来没打过她,更不要说耳光。今生吕布这个父亲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总还是宠她的,更不要说严氏。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任性!”严氏红着眼,“城门都关上了,还非要出去救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算什么!”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吕菁的命,是一次次捡回来的!从那年病重,后来官道遇匪,再到那夜吕府内乱,黄巾来袭,哪一次不让她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最近这几年生活平静,她又一天到晚抛头露面,还有几次负伤归来!
想到此,她忍不住落下眼泪,也不再看吕菁,一个转身就要进府,刚好撞到吕布怀里。他本在屋内,心中同样气恼吕菁,听到声响,心中不免担心,马上就赶了出来。见女儿脸上一个红印,倔强的不说话,妻子又是哭泣,连忙搂着柔声安慰,对吕菁假意轻声呵斥,“还不过来扶你母亲进府!”
吕菁咬了咬牙,最终叹了口气,上前凑近,却被严氏推开。吕菁负气,不想再理会,就见蔡琰走近,右手握住严氏推攘她的手,左手扶着严氏的手肘,微笑着柔声道:“大人、夫人,好几年没见了,可还记得我?”
吕布与严氏均是一愣,借着火光细看,“蔡家小姐?”模样没多大变化,只是更成熟,更有气质了。
没想到,吕菁真的把蔡琰带回来了。吕布反应过来,向后看去,见马车旁还站立着一个老者,心中一喜,“莫非是蔡中郎?”
“正是家父。”
吕布连忙上前,对着蔡邕深施一礼,“不知先生驾临,有失远迎!布,实在惭愧!”
蔡邕捋着胡须,直到他行礼完毕,才伸手去扶吕布,“邕乃一介白身,岂敢当吕主簿大礼!”看了一眼还杵在一边的吕菁,“今日若非令千金相救,我父女二人怕是要暴尸荒野了!”
“菁儿与小姐情同姐妹,理当如此!不敢当大人谢意!天色已晚,请暂居寒舍。”
“如此,便叨(tao)扰了。”
“请!”
吕菁看着二人的互动,不自觉的扯了扯嘴角,你们两个能再假一点儿不?蔡琰见到她的小动作,白了她一眼,又使了个眼色。吕菁给杏儿交待了肖一的事情,便上前扶住严氏,跟在二人身后进府。
两个郎中先替二人检查伤口,说起无甚大事,吕布便命人安排酒宴,为二人接风洗尘。期间太守丁原和功曹张琦都派人来问候、相请,被蔡邕给推辞了。只说今日已晚,明日便去拜访。
席间,吕布又斥责了吕菁一番,说她为了救人,不惜伤了守城官吏,又说她莽撞,只带一人就敢出城。蔡邕接过话头,又谢了一番……
吕菁实在是难得应付这些,提前离席,回自己的小院去了。翎儿知她习惯,已经命人准备好足够的热水,让吕菁可以轻松的在房间里洗浴一番。
摸摸被打的脸,心中不是滋味。我也不想拼命,只是不得不拼命而已!算了,被自己亲娘打,不算什么!吕菁用干布擦头,边安慰自己,边往里屋走去,不由一愣。
蔡琰正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与杏儿叙旧。看到自家小姐,杏儿一脸无奈,走近轻声解释:“老爷没给琰小姐安排住处,只说你的闺房最适合女儿家。你们姐妹情深,又是多年不见,好好叙话。”照着吕布的原话复述。她知道小姐独处的习惯,一般人连她的屋子都不能进。只是老爷发话,琰小姐又是小姐很重要的朋友,她才敢带进屋里。
叙你妹啊!
吕菁看着笑意盈盈的蔡琰,心里对吕布的怨念无限大:你钻营的心思能不能别扯上我?心累……
“这才是还原了女儿本色,菁儿确实长大了!”
只见吕菁头发散开,身穿一件红色及腰襦裙,领子和袖口都有金色彩绣,只是袖口、袖子比一般的襦裙都窄。外束一根白色丝带,更显利落。虽非倾城国色,却也是一位清丽佳人!不是男装,依然英气十足。想起几年前,她还是个小娃娃,现在比自己都高。
“对了,我听杏儿说你在洗浴,是在哪里,也带我去洗浴一番?”
“哦,杏儿,你带……琰姐姐去洗浴房……不对,你有伤口,不能洗澡!”见蔡琰拿着换洗的衣服,要跟着杏儿出去,今晚脑袋慢半拍的吕菁才想起来。
“那我上身不沾水,只擦拭一下,不碰背上,总成吧!”难得固执一回,蔡琰在石子村的里正家待了一宿,又一番逃亡折腾,实在是很想洗浴。
认命的叹了口气,由她去了,杏儿会照顾她的。吕菁整理了一下头发,去看肖一时,徐翎和徐飞都守在床边,两位郎中已经用早就处理过的羊肠线,替她缝合胸前的刀伤,重新上药,正准备离开。
“只要不感染化脓,不发烧,应该能挺过来。用药没什么问题,至于口服的草药,已经派人去医馆取了。”他二人都是吕菁开设的小医馆,里面的坐堂郎中。白天在铺子里为人治病开药,晚上就回吕府整理档案记录,研究医书。
交待了几句,疲惫不堪的吕菁回到屋内,只见蔡琰穿着白色里衣,手拿书简,坐在床上。蔡琰见到她进来,投以一个温馨的笑容,就像……等待夫君归来的妻子……感觉脑袋里轰的一下,吕菁瞬间清醒。
“菁儿,你回来了?”见她呆站在门口,蔡琰朝她招了招手。
吕菁走近,听她问道:“小依怎样了?”拉着她坐到床边。
“应该无碍。”总不好让她太担心。
“嗯。菁儿,你干嘛盯着前方,不看着我说话?”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大好……嗯……虽然自己也是女的。吕菁心里嘀咕,还是依言转过去。就见一指戳过来,正中自己额头。
“小丫头,让你一天到晚装深沉!”看着无语的吕菁,自己“噗嗤”一声,先笑出声来。
银铃般悦耳的笑声,让吕菁表情放缓,不由自主的轻松起来。
“其实,我期待了好久。一直很羡慕别人有姐妹,可以在床头私语。如今我也有个可以闺房密语的好妹妹。”她双手握住吕菁的手,高兴道。
虽然与父亲感情好,可女儿家的心事,总是希望能诉说给她人倾听。书信往来一年几次,不免带着许多遗憾。这些年,她累积了好多话,想说给吕菁听。
见她面现感慨,吕菁也放下其他念头。是啊,这年头不比后世,交通不便,经济落后,出门在外不叫旅行,而是受罪。何况几年的游学,肯定有很多心酸与心得,要分享给自己知道。
吕菁坐上床头,安静的听她说起近年的往事,不时插上几句。
直到屋外传来杏儿的提醒,“小姐,快到子时了,早些歇息吧。”已经快十一点了。
蔡琰反应过来,连忙止住话题,挪到床里面,让吕菁脱掉外衣,赶紧入睡。吕菁脱掉襦裙,息了几盏灯,躺倒床上,就听身侧传来娇笑声,“难怪你今日看见我肚兜脸红,怎么身子长这么高,胸却还是平的?”
“我才十五岁,以后还要发育的!”吕菁说的咬牙切齿。上一世就是飞机场,这一世怎么遭也得大一个号才行吧。
“是啊,你才虚岁十五,而我,已经二十了,是个还未嫁人的老姑娘了。”说道此,语气带着幽然。按照礼制,女子十五岁、男子二十岁方才成年,可以谈婚论嫁。事实上,普通人家很多子女都是早早就成亲生娃,就算有些大家族的子弟,尚未及冠定亲,也都纳了侍妾。
“你想成亲了?”吕菁说完,就挨了一记粉拳。
“胡说什么呢!只是,女儿家总是要有个归宿的。”听父亲说起,张琦正在为她寻觅合适的良人。
是啊,吕菁差点忘记,这是一个直女。嫁人,才是她的归宿……
“菁儿,你的终身大事……”想起听过的传闻,蔡琰不免担心。
“我一个人挺好的,不会嫁人的。”
心中有些难过。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就认识了蔡琰,并始终牵挂。或许还谈不上爱,但这次见面后,自己似乎更喜欢她了。二十岁的她,比几年前初见,更加成熟,一举一动都散发着知性的气息,让人迷醉。
只是这条路太艰难,她怎么敢拉蔡琰走上同样的道路?再者,她把自己当作姐妹,对自己的感情是如此纯粹。
“答应我,不要去凑活,不要去将就。遇上真心对你、把你捧在手心,不让你受委屈的人,才和他走下去。你,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人!”
至于吕菁自己,注定孤独终老!不过,只要她能遇上对的人,过的幸福就好……
“嗯。”蔡琰轻声答应。
菁儿,为什么把我看的这么好?
为什么,我觉得这世界上,再无人如你这般,为**心,为我拼命?
在感情上,前世不敢出柜的吕菁,今生依旧怯懦。只是她没想到,会在东汉末年,遇上一个心智比她更坚定,更加敢爱敢恨的女人……
现在的蔡琰,对吕菁有着莫名的好感。只是,她还不知道,同性之间的感情,除了姐妹情深,还会有爱情。可以相爱相知,可以相濡以沫,可以白首不离……
当某天,有人为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她会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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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等待遇上对的人
“再来!”
一声大喝,院中二人身形呼啸而动,一番打斗下来,严斌瞅准破绽,一记重拳,往对方左肩袭去。吕菁一个后仰,左脚猛的踢出,正中他腹部。严斌倒飞出去,砰地一声,重重的落在地上。吕菁以手点地,借着腰力,翻身跃起。
“不来了!”严斌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都打了快半个时辰了,这哪里是切磋啊!这几年在吕布账下,他丝毫不敢懈怠,但武艺上还是稍逊吕菁一筹。
调整着呼吸,用手背擦掉滴在睫毛上的汗珠。一旁的杏儿,连忙迎过来,拿帕子替吕菁擦拭额头的汗水。
“杏儿丫头,也替我擦一擦啊!”这六月的天虽然不算酷热,可现在衣服被汗水浸透了。感觉浑身上下,既累又痛,严斌索性躺在地上不动。
“回你自己屋去。”严斌不在军营,便是在吕府,府内有他的住处。
吕菁接过手帕,一边擦拭,一边问:“人来了?”
“在肖一的屋里,徐翎正看着。”
“走。”
看着吕菁头也不回的离开,严斌无奈地坐起身子,“这丫头是犯了什么癔症,平日就不苟言笑,这两天更是……谁招惹她了?”
两天过去了,肖一还没有醒过来,汤药也喂不进去,让吕菁很不放心。仔细检查了伤口,没有发炎的迹象,连左慈都来看过一次。与两个郎中结论一致: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吕菁只能让徐翎一直守着,不敢离开。
进到屋里,一人站立床边,正打量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肖一。听见声响,回头见是浑身湿透的吕菁,心中奇怪,手上动作却不慢。正欲行礼,就见吕菁不耐烦的摆摆手,“在我这里不用这么麻烦。说说,怎么回事?”
不习惯这些繁文缛节,身边的人,是能免则免。她坐到椅子上,看着眼前的绝**子。
“想必,杏儿姑娘已经把我惹的麻烦说清楚了,求小姐原谅。只是,我这种人,大概是不适合呆在商铺的。”
说话的,正是前几日刚出春风苑,被杏儿安排到商铺的春娘。此时的她,未施粉黛,身着素色长裙,不再是当初那般风情万种的模样。只是,本就生的美貌,朴实的打扮,哪里能遮住她的花容月貌?
“我想听你说。”
春娘似笑非笑,“您的铺子里男人太多,我是个麻烦!”
吕菁皱眉。杏儿说起,是有个掌柜见色动心,勾搭春娘被拒,家里婆娘知道了,反而去寻她麻烦,污言秽语的骂了一通。铺子里人多口杂,但多与那掌柜较好,总不好说朋友好色、家有恶妻,只说狐媚惹事,暗地里不免在话语上又糟蹋她一番。
杏儿在言语上尽量客观,吕菁只是习惯听听当事人的说法,哪里想到她如此轻描淡写。
吕菁揉揉太阳穴,真是自找麻烦啊!现在将她安排在何处呢?商铺不行,酒楼没多大差别,医馆也不行,左慈那里更不可能……
“暂时就先住在府上吧,你听翎儿的安排。”真的如她曾经提到的,给自己当起丫鬟了。
吕菁指了指安静守着肖一的翎儿,往外走去,临到门口,才想起,“就在院子里,别进我的房间,也别出这个院子。”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个贪恋女色的父亲。庆幸的是,吕布公务繁忙,在家时间少,也从不进女儿的院子。
“小姐……”跟着吕菁进了洗浴房,在屏风外替她准备裙裳的杏儿,欲言又止。
“嗯?”一个大大的圆桶,里面装满了清水,吕菁的脑袋浮出水面。
“你不去寻琰小姐吗?”
吕菁一把抹掉脸上的水渍,“不去。”隔了一会儿,才道,“这几天很忙,没时间。”
你同我解释什么?杏儿心里感叹,天天忙着和严斌切磋吗?
回城的第二日,蔡邕便带着女儿,返回张府。期间,琰小姐两次带着名贵的药材,回来探望肖一,自家小姐都找理由避而不见。
明明等了那么久才见面,一城之内,偏偏小姐既不见她,也不去寻她。像是……一个人……在同自己闹别扭!
杏儿摇摇头,想不明白,出屋等候,只留吕菁一个人在水里,盯着屏风发呆。
手按着心口,吕菁眉头都皱在一起,银牙紧咬,露出痛苦之色。
怎么办?真的很想她!
明明几年没见,都只是淡淡的相思,为什么现在会这样?
眼前浮现起她的一颦一笑,心里更疼了!
明明已经决定了……
一个人安静的待着,不去打扰她的生活……
吕菁思绪混乱,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只是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心中愈发难受,有些喘不过气……
“啊……”低沉的吼声,传到杏儿耳中,并不响亮,却满是压抑、痛苦。
“小姐,要我进来吗?”到底是怎么回事?杏儿握紧拳头,却不敢贸然进去。
“没事……没事……”吕菁大口大口的呼吸,终于放缓节奏,慢慢调整过来。
门再次打开,吕菁已穿着整齐,神色如常,“待头发干了,替我梳个简单的发髻。”今天中午家宴,还是稍作打扮,免得再惹吕布与严氏都不高兴。
前厅,严氏拥着小女儿,与吕布共坐于上方,严斌坐于左侧。
“姐姐!”吕菁看着粉妆玉琢的小妹,忘记烦恼,嫣然一笑。
“菁儿,难得我与你舅舅都在家中,正想好好聚聚,可惜你要离开。”嘴里说着可惜,面上却满是笑意。自家女儿的模样,还是很不错的。
吕菁抬眼向身侧看去,一个管事向自己行礼,“今早两位公子请蔡大人指点学问,这会儿要去来得酒楼饮宴,邀请小姐同去。”
“哪两位公子?还有哪些人?”
“我家廉公子,曹家公子。除了蔡大人和蔡家小姐,没有其他人了。”
心跳漏了一拍,想见她的念头瞬间无法抑制,涌上心头。看向上方的吕布和严氏,二人满脸笑意,“快去吧!”
严氏听吕布说起过,不管是刺史之子丁廉,还是京师来的曹公子,家世还是样貌,都是良配!至于左慈关于吕菁不婚的交待,暂时被吕布抛到脑后了。
唯有小女儿嘟着嘴,不满的看着姐姐离开的背影。
“别骑马,我让管事准备好马车了。”严氏不忘交待。
……
来得酒楼之上,虽不是人满为患,但每张桌子都坐有人。几名店小二脚步不停,到处布置酒水、凉菜、零嘴。此时大多数点的菜都还未端上来,不过众人也不着急。这不大的两层楼,比起别的酒楼,显得格外安静。
楼上一包厢,窗户大开,看出去,居于高台之上的说书先生面带怒意,“那狐狸精下凡以后,自认得了女娲娘娘吩咐,‘惑乱君心,以助武王伐纣’,却哪里记得‘不可残害众生’的交待。在苏妲己上京途中,便做妖法,一阵妖风吹过,这世间哪里还有苏妲己这人。化作她的模样,入宫去了。纣王本就好色无道,见她眉宇清秀,又施以狐媚手段,从此更是纵情声色犬马,愈发暴虐。”
又摇了摇头,语调一沉,“只是可怜这样一个善良的好女儿,从此泯灭人世间,还要背上祸国殃民的千古骂名……”楼中众人,也是唏嘘不已。
“这吕菁,总能从历史中编些小故事,竟让这酒楼座无虚席!”丁廉听下方继续说起纣王如何造炮烙之刑,楼中食客们又听得津津有味,不少人壶中酒尽,也不言语,只是招手让店小二赶紧来添。这年头,能来这酒楼吃饭,大多有身份、地位,最起码也是颇有财力,都有着自己的消息渠道,没人在这里乱来。
“哦,这酒楼、说书人,都与菁儿有关系?不是说她经营商铺吗?”蔡琰眼中一亮,几人都向丁廉看去,等他解释。
“这酒楼也是她的产业。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用说书人,讲些有趣的故事,让酒楼生意更是热闹。”吕家的产业,在上层可算不上什么秘密。
“那吕家岂不是财力雄厚?”曹昂好奇。
“这算不上吕家产业,当初她姥爷离世前,明言说了,送给她的。她自己后来发展起来的。”在他看来,吕菁和吕布,实在是两种人,“不过,说起财力,”他故意顿了顿,才笑道,“她估计没有多少。”
“哦,这是为何?”蔡邕好奇。不管是商铺,还是酒楼,收入肯定丰厚。自汉初高祖平定天下,就下令商贾,不得衣丝乘车,收重税以辱之,更是不许做官。然,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法律轻贱商人,商人早已富贵。
丁廉施了一礼,“想必先生也知道,这并州之地不比中原,多天灾人祸。吕菁每年都拿出大量的财物救济灾民,为官府添了莫大的助力。时至深秋,又要为士卒捐冬衣。”
倒是为吕布博了偌大的善名,也让他在军中的威望,更上层楼。谈及吕菁之善,必赞其父教导有方,更有甚者,说这些都是吕布在背后安排的。
说实话,丁廉一直瞧不上吕布,觉得他过于势力。但对吕菁,是当真欣赏。
菁儿实在是厉害啊!蔡琰在心中感叹,又不禁怨念,这丫头,是故意避着自己吧?莫非是随父亲去张府,让她生气了?
“咚咚。”两声轻响,几人齐齐看向门口。随着守卫将门打开,只见一人身穿淡绿色长裙,上绣花鸟图案,腰间配一黄色香囊,两鬓的头发编成两股,环在脑后,其余头发自然垂于肩后。虽然打扮简单,没有涂抹胭脂水粉,自有一番姿色。
吕菁上前两步,先对着上座的蔡邕,执晚辈礼,又与丁廉、曹昂打了个招呼,才转向蔡琰,就见她近在咫尺,柔荑轻覆,“菁儿,你来了!”径自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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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地陷
晋阳城,并州治所,建城历史悠久,战国时就曾作为赵国的都城,古时山西之地。依山傍水,东林汾河,据险筑城。只是汉朝国力衰弱,并州常受鲜卑、匈奴等胡人侵扰,虽然民风彪悍,崇尚勇武,但是名副其实的边境苦寒之地,远比不上繁华的中原地区。
自那日大雨起,吕菁就没有寻着机会约蔡琰游玩。此时,汾河的汛期已过,但连日的大雨,仍让人心悸。吕布名为主簿,作为军中威望最高、实际上的最高指挥官,早就回城。近日常往刺史府去,处理各种公务。
“父亲还没回来?”已经到进入亥时,很晚了。
“刚刚问过门房,并没有。”杏儿答道。看着屋外仍在继续的大雨,应该是要留宿在刺史府上吧。
“事情都怎么样了?”
“商铺安排的妥当,就是生意差些,没有太大影响。”杏儿想了想,笑道:“左氏前日生了个儿子,左山那老头儿高兴的很。还没有去通知左慈。”
吕菁忍不住笑出声来,有些期待看到左慈“惊喜”的表情。他一心想要脱离世俗修仙,多了个这么小的弟弟,怕是更不可能了。
“哥哥传来消息,龙山附近的那支黄巾小势力,已经被灭掉了,只收了其中的二十多个少年人,留作观察。我们这边没有伤亡。”徐翎说道。这是一支三百余人的流寇,聚山为王,平日以抢掠、杀人为生存手段,不讲规矩、道义,也没多少战斗力。
“把那个山寨经营起来,将来或许有用。”吕菁吩咐道。
“是。不过,哥哥提到,二月里曾经攻略太原郡,后来被老爷击退的郭大贤,好像又聚起千余人的队伍,前段时间,曾经派人到龙山寨,拉拢那批人。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麻烦?”
“郭大贤,郭泰?”吕菁蹙眉,“之前能攻下太原,又从父亲手下逃走,想必有几分能耐。如果双方人数差距太大,不要正面交锋。行了,都回去休息吧。”
躺在床上,听着屋外密集的雨声,吕菁心中不免担心。她问过吕布了,汾河的河堤一直都是丁原重点维护的对象。昨日又检查过,没什么问题。毕竟现在已经是八月,水面离河堤还有一段距离,让她无需担心。
睡梦中,隐隐听到奔走呼号之声。睁开眼,屋里微弱的油灯还亮着,静心听了一会儿,雨声依旧,混杂的喊叫声越发明显。不会真的发洪灾吧……吕菁连忙起身,穿好衣服。杏儿、肖一等小院的一众人,也纷纷聚拢,随着她往前厅去。
天还没亮,府内十来个下人都点上火把,护卫们紧张的注视着门口。严氏站在前厅,身后还站着刘婶,抱着依旧熟睡的二小姐。
“冯管事出去打听了。”严氏见她进来,主动开口。吕布不在府中,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不敢大意。
不一会儿,门打开一条缝,冯管事跑进来,“汾水没事,不过,城南不知因何地陷,许多房屋垮塌。”
“嘶……”吕菁倒抽一口凉气。这地方还有地陷这种灾害?吕菁不知道,在后世,渭汾盆地,是地面沉降的重灾区。原因多种多样,只是不知这次的地陷,由什么引发。
现在刚过申时,天还未亮,许多人仍在熟睡,能逃出几人?并州的人口不算多,但郡治还算繁华。城南住的是平民百姓,连日大雨,受潮本就严重,加之房屋密集,情况怕是不乐观。
“娘,你安心在府里。有事我派人回来告诉你!”严氏点头,知道吕菁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也或许,是习惯了劝阻无用。
此时,天微微亮了一些,雨势小了下来。吕菁穿好蓑衣、戴上斗笠,对着同样装扮的十多人,道:“走!随我去看看!”徐翎姐妹、春娘都留在府上,肖一、杏儿同吕菁一起往城南赶去。
到城南时,虽然还未大亮,基本能够看清情况。约近三千平米的地面,明显下陷。周边的房屋没有受损,但人们都不敢再呆在屋内,在不远处躲避着,又不敢离得太远,估计是担心家中财物。
至于地陷范围内的数十间房屋,全部垮塌,只剩断砖残瓦,几个坐在雨中哭泣的幸存者。没有人理会他们。刺史丁原派来差役和守城的部分兵卒。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整顿秩序,不能让乱民趁机闹事。只有几人,在翻动着断梁、木板,听听哪里有呼救声,看看有没有方便施救的幸存者。
深吸一口气,吕菁转头吩咐道:“杏儿,去把商铺的几十个伙计都叫来。让掌柜的送些粮食、衣服过来。把药铺的两位郎中和学徒都叫过来帮忙。还有,把家里的仆妇也叫过来几人。”杏儿应了一声,两个人随行护卫,回去安排。
“其余人,跟我一起去救人!”说着,率先迈开步子,往废墟中去。
……
蔡琰收到消息,与父亲赶来时,雨终于停下来,天已经大亮。丁廉也是刚到,见到蔡邕,连忙施了一礼,“先生怎么也来了?”
“刚刚收到消息,如何能不来?”看着不远处摆放的数具满是泥泞的尸体,蔡邕落下眼泪。
“哎……”丁廉只是一声叹息。谁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来几个人帮忙,这里有人还活着!”几人望去,只见她平日穿着的白色练功服,已经脏了好几处,脸上沾了泥水,些头发高高束着,正蹲在堆积的瓦砾之上,双手努力地撑着一块刚拨开的木板。不是吕菁,又能是谁?
附近的几个身穿相同麻衣,衣袖上绣着“盛”字的几人,赶紧过去,帮忙挪开杂物,抬出一人,往旁边的棚子去。那里已经躺着十几个人,正惨痛的呼号,两个郎中正在尽力为他们处理伤口。
十多米之外,另有一个棚子,里面几个妇人正在煮粥。蔡琰认得,其中一个是吕府的管事婆子,几年前见过的姜勇母亲,刘氏。
直到蔡邕走近,吕菁才看过几人。想了想,还是过来行了一礼:“夫子!”
蔡邕点点头。吕菁看了蔡琰一眼,勉强笑了笑,就要往废区走去,袖子却被人拉住。
“别去了,有那么多人,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形象要顾及才是,看看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丁廉劝道。
吕菁冷笑一声,就听到肖一喊道:“这里有人!”一甩袖子,不理会丁廉,小跑过去帮忙。
丁廉一呆,心里不是滋味。环视一周,差役和兵卒仍主要负责秩序,这是上官的命令。而施救的主力,几乎全是盛世商铺的伙计,和吕府的人。这吕菁,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官场忌讳!如此做法,将刺史置于何地?就不怕给吕布惹麻烦吗?
自己一番好心,她竟全不领情,丁廉心中气恼。看着她冲过去的背影,捏紧拳头……
一堆高高的瓦砾旁,两个伙计合力,将一根另一头仍被深埋的巨木横梁,撑起半米高,下面的肖一往缝隙里钻进去些,“不行,我够不到!”吕菁赶来,隐隐听到婴儿的啼哭之声,赶紧帮忙,双手使力,抬高一些。
“我看到那孩子了,还差一点儿。”肖一喊道。
“哗哗……”几人本就站在废区之上,一人脚下一滑,引得四周再次松动,自己滑倒,梁木也压下来。吕菁双肩一沉,几乎负荷不住。忽然,又觉一松。侧目,丁廉不知何时过来,正咬牙举着。
那摔倒的伙计赶紧起身帮忙,几人合力,成功将梁木再举高半米。
吕菁问道:“肖一,没事吧?”
肖一匍匐着身子,一手撑地,慢慢退出来,“没事,你们撑着,我还要进去。”转过身来,怀中,一个婴孩儿,正在小声的啼哭。
“小姐,你先抱着。”肖一将孩子递给刚过来想帮忙的蔡琰,又往里钻去。不一会儿,拖出一个妇人,手里还拿着根木棍,“里面没人了!”
吕菁等人这才慢慢放下梁木,坐在地上喘气。就见肖一扬了扬手里一尺长、拳头粗细的的木棍,又指了指头上满是血污的妇人,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死前,用这棍子支起肚子,把孩子护在身子下面。”最后一句,声音已经带着呜咽,说完就别过脸去。
蔡琰看了看将怀中的孩子还在哭泣的孩子,泪水掉落下来。吕菁站起身子,劝道:“姐姐,先把孩子抱到郎中那里瞧瞧,再给他喂些米汤。”
蔡琰点头,临走前,看了一眼瞧不清容貌的妇人,轻微的点点头,像是做出承诺一般。
“你们继续找,尽力救人。我将她,”顿了顿,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将她抬过去,单独安置一边。”肖一正要帮忙,丁廉推了推她。只见他双眼发红,也不讲究什么,弯下身,与吕菁一道将那妇人抬到一边。
蔡琰将孩子交给郎中仔细检查,才看到,最里面竟还有几个孩童,一个衣着朴素的绝**子,正在照顾着他们。见她看过来,那女子对她欠了欠身子,“这位便是琰小姐吧,我是吕小姐的丫鬟,叫春娘。”杏儿回府叫人帮忙,她便一同过来了。
没想到菁儿身边有这般姿色的丫鬟,只是,这模样、气质,哪里是丫鬟能有的?不知为何,感觉更像是谁的美妾?菁儿的美妾?怪异的念头浮上蔡琰心头……
孩子没有受伤,几个仆妇听说孩子母亲的事情,纷纷落泪,更加细心的照料,没有合适的衣服,就给他裹上一张全新的棉布。孩子吃了一碗米汤,甜甜的睡去。刘氏接过孩子,叹道:“到底是做娘的人,就是伟大!一颗心都是系在孩子身上!这孩子怕是有半岁了。”
蔡琰又仔细看了看,不明白哪里能看出这婴孩儿的年龄。刘氏笑着解释:“小姐你看,”刘氏指了指,“他长了两颗门牙了,孩子一般半岁左右开始长牙。”
蔡琰小心地接过孩子,“刘婶,你找个人去问问,周围应该有人认识这一家才是。不知他父母姓甚名谁,父亲在何处?有无姓名?还有没有亲人可以依靠?若是没人照料,我便收养这孩子。只是,将来总要告诉他,母亲的姓名,让他一辈子记得才是。”
“这孩子虽失了亲人,遭了大难,但能遇到你和我家小姐这样的善人,将来也是有福的。”刘氏笑道。
蔡琰摇头,这算什么福?只是那孩子的娘亲拼命换来的一线生机而已。
抱着孩子,看向仍在忙碌奔走的吕菁,蔡琰觉得自己好没用,心中失落。再看过去,吕菁依旧与肖一、丁廉和伙计们混在一道,四处倾身细听,能否再度听到些求生的呼喊……头发已经散乱,衣服也脏的很彻底,额头满是汗水。
大概是感受到蔡琰的目光,吕菁望过去,强撑着内心的无奈与无力,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个笑脸。
这一刻,蔡琰只觉得,这样的菁儿,散发着无人能及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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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情之所至一往而深
半个时辰过后,刺史丁原终于带着吕布,和一支两百余人的士卒,赶过来。
“让你的人都撤下去!”丁廉远远瞧见自己父亲过来,连忙提醒。吕菁依言,带着人手退到蔡邕身边,场中只留下丁廉和几个差役。
眼见四周秩序良好,丁原心中稍安。看着被清理出来的十几具尸体,心中暗自感叹,命该如此啊!这年头,平民百姓能活着,本就是一件幸事。对着吕布吩咐道:“赶紧救人!”吕布一挥手,士卒全部散开,麻利地清理废墟。
丁原与蔡邕寒暄一番,看着脏乱的吕菁,摇头笑道:“小丫头,也就是你,才会赶在老夫前头救人。”如果没有吕菁的对比,在官场中,他算是来得很早、救援及时的官员了。刚才儿子的小动作,吕菁的退下,他哪里看不明白。
吕布呵斥:“就是胡闹,这军中调度人手,大人自有安排。你那几个人,能做些什么!还不赶快回府!”看女儿身上都脏了,额头也尽是汗水,吕布心疼,嘴上却不客气。
蔡邕对着丁原道:“全耐大人待人宽厚,我才能得这样一个肆意妄为的弟子。”虽然乱来了些,但终究是个心系黎民的好孩子。可惜,是女儿身,不能入朝为官……
吕菁向几人告罪,除了棚子里帮忙的郎中和煮粥的仆妇,其余人各自散去,自己也带着肖一、杏儿,回府去了。她能做的,都已经尽力,确实不能再待下去。
关于这次地陷的事后官方统计、上报不提,那个被肖一救出的孩子,终是没有人亲人在世。打听到那妇人,本就是个寡妇。丈夫姓张,是个小商贩,孩子出生没多久,外出收货时,被流寇杀了,留下孤儿寡母,又被族中人欺凌,收走仅有的一点儿田产,只留了城南的住所。那寡妇独自带着孩子,做点小生意,勉强糊口。
听到这个消息时,吕菁与丁廉都在蔡府,聆听蔡邕教诲。
“那张姓族人说,这孩子命硬,克死父母,留不得!”蔡琰抱着婴孩儿,语气难得带着嘲讽。
丁廉冷哼一声,摇头道:“这样的族人,叫人心寒!”
吕菁感叹:“女子本弱,为母则刚。那妇人确实不错!”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丁廉笑道:“你这话道理不错!”
吕菁斜瞥他一眼,丁廉不明所以,“不对吗?”
“我比你弱吗?”吕菁淡淡地开口。丁廉一滞,随即脱口而出:“你算哪门子女人!”
“找打!”吕菁作势就要挥拳,丁廉连忙后退。蔡邕笑着制止,“别闹了!”
吕菁笑了笑,不再玩闹,也不多说什么。事实上,她不喜欢那句话:不论前提条件,将女子定位在弱者的角色上。但在农耕时代,也基本算是事实,这句话,已经是极大地褒奖了。
“父亲,我收养他,可好?”蔡琰恳求道。
蔡邕摇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合适。”吕菁心中咯噔一下,看向蔡琰,见她面露失望。又听蔡邕道:“菁儿也是一样。还未嫁人,便有孩子,就算是收养,旁人闲言碎语,总是不好。”
“那交给我吧。我虽未成亲,但有两房妾室,会照顾好这孩子。”丁廉接口。
蔡邕仍是摇头,“他既与我蔡府有缘,就留在我府上,也算是全了那母亲的一番心意。对了,那妇人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听人说姓韩。”蔡琰答道。
“那就叫他张韩。让那个乳娘,留在府里,一直照顾他。”蔡邕安排下来。见吕菁、丁廉都在出神,笑道:“你二人,这是怎么了?”
丁廉讪讪的笑了笑,想起那日父亲问他,吕菁马上及笄,自己是否有意娶她为妻?当时自己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拒绝。幸好父亲不再多言,否则……娶她为妻的男人,会很惨吧。也不知道吕菁哪里有值得人喜欢的地方,嗯,虽然做兄弟还算不错。
至于吕菁,自那“出阁”二字,就思绪混乱起来。二人连日愉快的相处,她竟然渐渐淡忘,蔡琰终是要嫁人的……
看着正在逗弄怀抱中婴孩儿,满是柔情的蔡琰,吕菁仿佛看到她嫁人生子的未来,美好的让人……心痛,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再度回归平静。除了对地陷难民的救助,吕菁还忙碌着各种事情,但依旧隔一日便往蔡府进学。渐渐的,蔡琰终于发现了不同之处。
因她是第一次照顾孩子,投入极大地兴趣。即便有乳娘照顾的妥帖,她仍时时看顾。半岁多的孩子,已经能够回应大人的各种逗弄,不论是哭是笑,甚至换尿片、洗澡,都让她新奇不已。
等她察觉到吕菁的不对劲,已经是半月之后。怎么说呢,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但就是感觉不对……坐在树下的蔡琰,拿着书简,一点儿都没看进去。
“琰儿,怎么了?”蔡邕注意到,女儿已经出神很久了。
蔡琰起身行礼,老爷子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想什么呢?”
“没什么。”
“这两日天气不错,你叔父约我们明日到城外游玩。”
蔡琰点头。这晋阳城,私下里还称叔父的,便是父亲好友张琦了。
“你和菁儿吵架了?”蔡邕忍不住问道。
蔡琰一愣,随即摇头。
果然不是自己多想么?连父亲也察觉到菁儿的冷淡。
是了,就是冷淡,一种礼数俱全的疏离之感,全然没有以前的亲昵与热情。
“若是有什么心结,说开就好了。”见她难过,蔡邕轻拍女儿的肩膀,安慰道。他知道,吕菁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蔡琰轻叹一声,明天回来,就去吕府找她吧。
只是,莫名其妙的被这样对待,觉得,好委屈。
……
“小姐,你知道么,曾经我想建一间大大的青楼,把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孩儿都收留起来,不管是卖艺、卖身,还是做丫鬟,都随她们的意,总能让他们能够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第二日上午,已临近午时,白露已过,秋分未至。太阳并不毒辣,晒在身上,只觉得暖暖的。吕菁从五云观回府,身后跟着女扮男装的春娘和肖一。
闻言,肖一向说话的人投去一个白眼。这女人,非要跟来,说的却是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那你现在还想吗?”吕菁笑问道。
“不想了!”春娘笑的很满足,“遇上小姐,方才知道,这世道,除了依附男子,女子还能有其他活法!”不管是肖一,还是杏儿、徐翎,又或是五云观中宋霜和她带着的几个女孩儿,都让她看到了希望。
“女子,想要活的惬意,不容易啊!”吕菁感叹,“不过,总是可以自己选择道路。”她笑了笑,“做贤妻良母,也是一条道路。你们两个,将来若是遇上个真心待你们、尊重你们的男子,把自己嫁出去,也挺好的。我会给你们送上丰厚的嫁妆的!”
不管是肖一、春娘,还是徐飞,吕菁希望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瞧见那五云观中的几个男子都不错,听说同你一起被小姐收养,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要不,你从中挑一个!”春娘调笑着。
这也不是她乱讲,那其中一人,好像是叫罗木来着,明显看肖一的眼神不同,只是这榆木疙瘩脑袋,还没发现而已。
肖一眯着眼睛,盯着春娘,脸上全是冷意。这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好了好了,不说了,还不成吗?”春娘见她生气,连忙开口,转而对吕菁正色道:“小姐,我想学医。”
“你想跟谁学?”这是好事,总比开青楼更有理想。
“仁心堂的两个郎中,还有左道长。”仁心堂,是吕菁的那个小医馆的名称。
吕菁勒住缰绳,转头看向她:“这样不好!”这年头,拜师是大事,哪有同时在几个人处学医的道理。
“我问过两位郎中,他们都不愿意收我做弟子。”春娘苦笑,“只说,若是想学,便跟在医馆看就是了。”两个郎中不愿收这样一个身份特殊的绝**弟子,徒惹麻烦。知她是吕菁身边的人,又不好拒绝。
“你问过左慈了?”
“还没有。我也不需要他收我做弟子,只要能看他的医书,不明白的地方能够得他解释,就行了。”有些道人,在医术方面,并不逊色郎中,比如左慈。
“行吧,我跟他们招呼一声。”话音刚落,就见远处山丘草坪之上,几个人正在谈笑。
“是琰小姐。”好些日子没见到了,肖一心中高兴,语调不自觉上扬。
春娘仔细瞧了瞧,几个随侍的仆役,蔡家老爷,功曹张琦大人,还有一个及冠的青年,文质彬彬,正和蔡琰说些什么。她认得那人,曾经来过春风苑,叫郭蘅,出身太原郡名门,其父郭全,在洛阳任职,兄长郭缊,几年前被举为孝廉,现主政一方。
“你认识?”吕菁见她看的仔细,问道。春娘如实说了情况,暗自注意吕菁脸色。她也算阅人无数,又知吕菁待蔡琰不同于旁人,比起吕菁身边的其他人,心中要看的明白许多。
见吕菁呆呆的看着那边,心中感叹,这小姐怎么会喜欢女子?这世道如何容得下这样的恋情?就算强如小姐这般,也只是个痴人而已……
“走吧。”幽幽的声音传来,不知为何,竟让肖一感到一丝悲凉之情。见春娘也不说话,只是跟上,三人一路不再言语,快马回城……
“小姐?”郭蘅见她出神,顺着目光望去,只见三骑离去的身影。
“嗯?”蔡琰回头,“失礼了,公子刚才说什么?”
郭蘅淡淡一笑,对她的走神并不在意。这女子极有才学,与自己一心读书的性子,倒是相似,体贴道:“小姐是认识那几人吗?”
“嗯。”看着眼前的文雅男子,心中却是菁儿离去的那一转身。
她明明看到自己,为何不过来寻我?为什么最近都不理我?
她说过要带自己骑马的……
“小姐,你怎么了?”
见她忽然双眼噙泪,郭蘅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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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及笄
“琰小姐。”院中正在训练的肖一,收回拳脚,停下问候。
“肖一,伤口可好全了?”上次她提醒自己,“小依”听起来太过文弱,希望如最开始那般称呼。虽然觉得名字不够女性化,但蔡琰尊重她的想法。
屋内,正伏案思考近期各项事业发展规划的吕菁,闻言抬起头,无奈的苦笑一声。今天又要和自己讨论什么?
不知蔡琰最近怎么想的,总来府上和自己探讨学问,搞的她头疼不已。和才女在一起,听她引经据典,有时候真是尬聊啊!
大约是蔡邕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儒,不满意自己弟子的学业,派她来督促自己吧。吕菁暗自猜测。
“菁儿,《淮南子》看过没?”看着蔡琰随意入屋,坐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吕菁有些后悔,当初让她在这里不要客气、不要太多繁文缛节话语。
“没看过。”你当我真的很闲么?对于这位给自己推荐各种书目的尽职“师姐”,吕菁欲哭无泪。
“你呀!之前说‘水是生命之源’,我回去想了很久,觉得不无道理。只是,水,本是五行之一,我以为你是从《淮南子》中看到的引文。”蔡琰蹙眉,显然吕菁的说法不符合她的预期,想了一会儿,“莫非你看的是《太一生水》原篇?”
吕菁坐直身子,端正态度。
好吧,在你面前,我就是文盲,我承认……义务教育没能使我优秀,大学四年同样也白过了……
见吕菁假意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蔡琰轻笑出声。这样俏皮的菁儿,让她感到真实。
“姐姐,告诉我《太一生水》是什么?”心脏不争气的乱跳一通,吕菁赶紧收回心神。
“先说《淮南子》,”蔡琰见她避过不谈,主动说道:“是成于孝景皇帝、孝武皇帝之交撰写的论文集,相传是由淮南王刘安,与其门客编订,班固将其归为‘杂家’,主要是道家思想,也融合了其他学派的思想。”
汉武帝初年造反的淮南王刘安?吕菁读史书,这件事有些印象。
“至于《太一生水》,也是道家经典。‘太一生水,水反辅太一,是以成天。天反辅太一,是以成地’。太一即是道,以水的形喻之,指宇宙万物生成的本源。是不是同你说的‘水是生命之源’如出一辙。”
虽然很喜欢你……但我讨厌学霸……吕菁心里暗自嘀咕。
不过,古人的智慧,确实不可小瞧。后世,人们总站在前人智慧积累之上,却不知沿着正确的路径探索下去,反而只因腐朽落后的一面,而变得一味崇洋媚外,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吕菁想了一下,“这种问题,左慈应该研究的比较多。”他一心想要构建道家神仙体系。这年头,道教还没成型,但是东汉盛行谶(chèn)纬之学,将经学神学化,儒学发展为儒教,形成完整的宗教神学体系。简单的说,就是对未来的一种政治预言。
比如,秦朝时,方士卢生告诉秦始皇,“亡秦者,胡也。”这一句,便是谶言。秦始皇以为是“胡”是指胡人,于是北击匈奴,筑万里长城。但秦,亡于秦始皇的小儿子、秦二世,胡亥。而且,是一个典型弄假成真的谶言。
蔡琰皱眉,“你莫非和那个左慈有往来?”她知道吕菁喜欢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
“认识啊,他人还不错。”
左慈算不上自己的属下。在吕菁看来,这位虔诚的修道者,是一个精神比较自由的人。
“他对你父亲说,终身不许你嫁人,难道不怨恨?”
你还知道这档子事啊。吕菁看着动怒的蔡琰,笑道:“这挺符合我心意,他人真的挺好。”
听左慈身边的徐闻、徐道兄弟说,前几日,他老父左山带着媳妇儿、孩子去五云观。左慈见到自己年幼的弟弟,人前还算平静,甚至露出笑意。老父一番交待,大意无非是自己年事已高,需要他将来照拂幼弟,也算是为左家留后。
人后左慈一声喟(kuì)然长叹,回到屋里关了自己一整天。
“怎么会符合心意?”蔡琰见她并不厌恶那道人,话语又说的真切,劝道:“女儿家总要相夫教子,才不至于一生孤苦。”
吕菁深吸一口气,“谁说女子总要依靠男子才能生活?不是丈夫,就是孩子?就因为女子要生育?还是决定于在武力、财力上弱于男子?”
见蔡琰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吕菁叹了口气,算了,说这些做什么。这是时代的问题,是农耕经济基础决定的,没有必要去争论,“姐姐,我真的不想要那种生活。而且,”她抿了一下嘴唇,盯着蔡琰的眼睛,认真道:“我不喜欢男人。”
“菁儿,你在说些什么?”虽然每个字都听得明白,但蔡琰真的听不大懂,只能依着自己的理解继续道:“婚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若是能得一情投意合之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便是人生幸事。”
那郭蘅是你情投意合之人吗?吕菁很想问。
蔡琰想了想,忽然道:“曹公子可有来信?”
曹昂?他早就回洛阳了吧,交情又不深,怎么会有书信往来?吕菁摇头。
“父亲赞曹公子雅量非凡,谦谦君子。”蔡琰带着一丝试探的说道。
几个意思?你喜欢的是曹昂?见她神色怪异,吕菁不明所以,“曹昂人还不错”,但也是短命之人,你们不合适吧。
不过,你的备选项里,怎么也不会有我。想到此,吕菁有些神伤。
“菁儿,后日便是你生辰了。”
“嗯,丁廉说那日也要来凑热闹。”吕布为了及笄之礼,已经开始准备。正宾、有司、赞者都请好了。虽然吕菁一再表示,希望不要过于繁琐。但蔡邕既是吕菁的老师,作为重要的宾客登场,为吕菁赐字。吕布怎么会搞的太过简略。
于喜欢男装、行动随心的吕菁而言,及笄什么的,真的不在意。反而是到了十五岁的年龄,就怕被逼婚。前世最怕过年,二十多岁的她,被七大姑八大姨各种花式催婚;今生十五岁就要开始担心,想想,也是醉了!
虽然左慈已经在这件事上帮过忙,但她的父亲大人,吕布,确实是个比较反复,心志不坚的人……
“我父亲已经为你想好表字。”
“哦。”
“你不好奇吗?”蔡琰见她不甚在意,面露失望。
“好奇啊!”才怪,她不习惯用表字,就像她宁愿叫蔡琰“姐姐”,也从不叫她“昭姬”。
“《诗经》开篇第一首是什么?”
吕菁翻了个白眼,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蔡琰笑道:“开篇第一句:菁菁者莪(é),在彼中阿(ē)。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乐仪?”
“正是。很相称吧!”
“吕菁,字乐仪……”不怎么好听吧,吕菁暗自吐槽。
两日后,吕府内。
前来观礼的嘉宾不多,除了蔡邕、蔡琰、丁廉,还有吕布的表亲兼下属魏续,以及教导吕菁武艺的将领高顺。严氏见赞者为吕菁梳头加笈,然后对着自己和吕布行拜礼,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在心中蔓延。
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一通流程下来,吕菁只觉得自己头都晕了,才终于盼到“礼成”二字。
前厅吕布宴请宾客,吕菁回到自己屋内。
“小姐可算是成人了!”春娘帮她换下庄重的礼服,换上平常素雅的襦裙。
“就是麻烦了些,肖一呢?”因杏儿等人入府多年,都在前厅帮忙,小院内只有春娘和肖一。
“刚才说去库房拿什么东西。”替她整理裙摆,余光瞥到一人进屋。春娘眼珠一转,狡黠一笑,“小姐,你生辰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
“都说了不用。”吕菁正整理右边的袖口,就听春娘道:“小姐,领口有些乱。”说罢,人凑过来,搂着吕菁的脖颈,径自吻了上去。
感受到嘴唇传来的温热,吕菁抓着肩膀轻推,春娘却更加用力的抱住,紧密的贴上,吻得更深。
“春娘,你这又是做什么?”吕菁用力推开,擦了擦嘴唇。
“便是生辰礼物了!”见那人已经退出去,春娘捂嘴偷笑。
“尽胡闹!”摇摇头,吕菁去往前厅。对于这个唯一知道自己性取向的春娘,吕菁习惯了她随意的性子,平日处的不错。就当过生日,朋友开个玩笑,只是今天夸张了些。
注视着吕菁离开,春娘才笑着回身,准备收拾礼服,却见一人立在窗前。
“你看到了?”春娘含笑挑眉。
肖一冷漠的注视着春娘。她看的很清楚,包括琰小姐的仓皇离开。
“不要想伤害两位小姐!”她虽然不喜欢读书,受吕菁影响,对于礼教同样不屑于顾。但也知道,这种女子之间的亲昵,是极不合适的。
“嗯,不敢的。”春娘似乎没注意到她语气中的威胁,仍是笑意盈盈。说完,不再理会肖一,弯下腰,吸了吸鼻子,始终维持着那分笑意,安静地整理衣服。
前厅,吕菁参加宴席,向到场的长辈再次作揖拜谢了一番。丁廉凑过来,“跟你说一声,你酒坊的那些匠人都送到洛阳大将军那里了。已经开始酿酒了,大将军很满意。”
“嗯。”她留下的核心酿酒师只得一人,名叫“杜仪”。便是他无意中将酿出的粮食酒重复蒸馏,偶然获得高度酒精,没有丢弃,并且仔细研究。刚送去几个学徒,让他好生培养。而他的工作,便是不断做实验,不断改良蒸馏的工艺。前些日子过来汇报说,他尝试着在酒醅中不断投入原料,发酵,过些日子才能看到效果。
对于送到洛阳的那些酿酒匠人,吕菁并不在意。她并不急于白酒的产业化。
“我爹说了,你识大体,他作长辈的,不会白占你酒坊。又逢你及笄,便送你一个承诺,想到就可以去找他提,他力所能及就帮你实现。”
丁廉将父亲的意思传达过来。他知道父亲既忌惮吕布的威望,但又看重他的统军之才。至于吕菁,总体还是喜欢的。大约是女子,不会让人产生太多威胁之感。
吕菁抬头,认真的看着丁廉,“多谢!”这种承诺,说轻就轻,说重则重。
丁廉轻拍她的肩膀,轻松一笑,便走向吕布,告辞去了。
等宴席散去,客人们走的差不多了,吕菁才注意到,蔡琰去哪儿了?



楼主:L迦南  时间:2020-11-16 08:39:18
第四十四章对不起
星夜渐沉,露水已寒。窗外院落的虫鸣声,早不知在哪一日就消失。一件白狐皮鹤氅披在吕菁肩上。
她侧头一笑,“杏儿,这天还没那么冷。”
“夜间露重、寒气大,怕是再隔几日,便要结霜了。小姐,可大意不得。”替她系好带子,杏儿回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准备继续核查各种账目。
“徐飞还没传来消息?”
“是的。比约定迟了两日。”这不算什么大事,之前也有发生过。
二人各自忙碌,屋里又安静下来。
吕菁的屋内,多摆放了两套桌椅。除了杏儿,便是肖一。只见她看了一会儿书,又抬头看屋内的另外两人,如此重复几次。
“肖一,你也是够了!就不能静下心来,多看会儿书吗?”感受到她的目光,吕菁无奈的抬头。
“我已经看了一个时辰了!”肖一感到委屈。觉得训练几个时辰都没问题,可安静坐着看书,实在是要命。
“你才十几岁,就是该多看书。不是追求学问,而是为了增长见识。”吕菁叹了口气。放到二十一世纪,肖一还是个中学生。不过,看样子,妥妥的学渣一枚。
前些日子被蔡琰在学问上逼得窘迫,才发现最近两年确实读书少了。没想到,发现有一个比自己还荒废学业的。肖一性子挺沉稳,还跟了才女那么久,怎么还这么怕读书啊!
“我跟着琰小姐去了很多地方,不管是山贼土匪,流民百姓,还是名士大人物,都见识不少,不用通过看书来涨见识。”肖一连忙为自己不读书的行为辩解。
“你们遇到过山贼?”吕菁蹙眉。两个人都没跟她说过。
“当场就和被派来护送蔡老爷的私兵给打了起来,最终也是有惊无险。都过去那么久了,琰小姐交代过不让说。”想到那日看到的情形,肖一心中担忧,轻声道:“琰小姐,有十五日没来了吧?”
吕菁一笑,“你还数着日子呢!想她便去府上寻她就是。”说完,低下头,继续看书。肖一见她神色如常,不再多问,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书上。
明明已经习惯了这样竖立的字体,为什么一点儿都看不进去?低头的吕菁,看着桌上的书,露出一抹苦笑。蔡琰不仅是十多日没来府上,最近几次去蔡邕那里,都不曾见到她。
大约是外出,和那个叫郭蘅的男子,在谈天说地、讲经论道吧……
蔡琰在忙些什么?
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自那日,女儿不告而别、提前离席,回到家中的蔡邕就发觉了异常。先是心神不宁,整个人恍恍惚惚,几天后又总是伏案看书。他留意了一下,尽是《烈女传》一类,包括之前持着批评态度的《女戒》。甚至吕菁入府,她都避而不见。
“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着《关雎》之义。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
嘴里念着曹大家的字字箴言,脑中却浮现起吕菁与春娘拥吻的一幕。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男女之事尚不清楚,何况两个女子之间。龙阳之好倒是从《战国策》中读到过,也知道有些贵人喜好娈童,但她并未多去了解,只觉得有悖人伦……
蔡琰摇摇头,抛开脑中的想法,继续念着:“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故曰: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
“我不喜欢男人!”脑中又冒出吕菁那日的话语……蔡琰痛苦的抱住头,怎么会这样啊?当时只以为她还没有喜欢的人。
那唤作春娘的女子,确实是她见过最美丽的人。可自己对她的容貌,只有欣赏啊!怎么会有其他念头?
她倏地抬起头,那女子美艳绝伦,菁儿又喜欢扮男装,一时不查,错把欣赏当喜欢,才会误入歧途。
像是终于理清思路,她目光坚定,一定是这样!
作为姐姐,定要好好开导她,才是正理。等她今日到了府上,便去寻她来谈谈。
……
当吕菁被下人带到蔡琰小院时,居然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虽然没有听到什么,但既然感到她不愿见自己,吕菁本就想远离,虽然不大坚定,但也就顺势没有去找她。若是长期以往,怕是断了关系,也不无可能。
依然是树下的石凳,蔡琰含笑招呼,“坐啊!”
大约自己永远无法抵抗她恬静的笑容。吕菁顺从的坐下,“姐姐,好些日子没见了。”
“是啊!不过,怎么及笄了,还穿着男装啊?”
语气同过去一样,类似关于着装的劝告也不是第一次了,吕菁并没有多想,“习惯了,方便。”
“我最近读《女戒》,颇有些心得。”
班昭的《女戒》?这以前是讨论过的。吕菁皱眉,女子的三从四德、男尊女卑,里面说的头头是道,她实在厌恶的紧。怎么今日旧话重提?
“你呀,总是这样!虽然很厉害,但毕竟女孩子。过于刚强,并非长久之事……”
是谁跟她说了什么闲话不成?吕菁已经听不大进去,只是暗自猜测,莫非是老爷子不满意自己?还是最近与她相处的郭蘅?又或是受了自己父亲的委托?
“菁儿!”蔡琰见她走神,不满道。
“哦!”吕菁应了一声,叹了口气,“姐姐莫同我说这些,你知道我听不进去。”
蔡琰只好转了个话题,“对了,你屋里……”觉得不合适,又改口道:“你府上那个叫做春娘的女子,倒是倾城国色。”
“她呀!”吕菁笑道,“就是个妖精!”
蔡琰心中暗自叫糟,连忙开口:“她虽然漂亮,但只要你梳妆打扮,便和她一样,无需太过羡慕。”
春娘颜值高是事实,但后世屏幕上的美人数不胜数,她见过不少的,自己没太过羡慕吧。吕菁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今日是怎么了?
蔡琰也是慌了神,仓促说起,竟言语匮乏,不知如何继续下去。一时间,竟沉默下来。
“小姐,吕府的杏儿姑娘前来,说是有重要事情。”一个下人在院外禀报。
“知道了。”吕菁应了一声,那人便退下去。
竟会寻到这里,出了什么大事?吕菁起身,却被蔡琰拉住。
抿了抿嘴,想着二人如此好的姐妹关系,理应尽早劝阻,蔡琰一咬牙,“菁儿,那日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见她神色凝重,吕菁坐了回去,一脸疑惑。
“就是你及笄那日,”蔡琰看着吕菁,慢慢道:“在你房里,你和春娘……”
血色瞬间褪尽,吕菁呼吸顿住。
闭上眼睛,隔了一会儿,深深出了口气。
难怪最近都不理我,原来是这样啊!今日竟是在劝我遵守妇德,可惜自己傻,没听出来。
睁开眼睛,见蔡琰满是担心,吕菁努力扯了扯嘴角,没有笑的出来。
“如你所见,我喜欢女人。”
“不是,不是!”蔡琰连忙替她辩解,“你只是扮作男子的时间太多了!想多了,误入歧途而已!”
误入歧途?这个词语,真是太侮辱人了……
吕菁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说罢,起身离去。
蔡琰见她伤感,心中难过,追上去,抓住她的手,“你不要这样!菁儿,春娘虽然漂亮,但你真的不能喜欢她。”
吕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柔,回身看着蔡琰。
多么温柔的人!哪怕自己喜欢女人,惊世骇俗,她只是担心、劝解,而没有厌恶,没有避如蛇蝎。
吕菁忽然心态平和下来,露出笑意,将她搂在怀里。
蔡琰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额头印上一吻,耳边传来她清晰的话语,“我喜欢的是你!”
感受到僵硬的身子,吕菁放开她,蔡琰仍是呆愣状态。
这样很好!没有一把推开自己,吕菁笑道:“对不起!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不过……”
“你在干什么!”一声惊怒传来。二人侧头,才发现,蔡邕不知何时,手扯着胡须,站在廊上,身后还跟着同样呆若木鸡的杏儿。
“哎呀,还是给你添麻烦了……”吕菁苦笑起来,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蔡邕还没有来的及发作,就见她郑重行了一礼,“夫子,请放心,我不会再来。”
说罢,带着一丝决然,往府外走去。杏儿回神,连忙跟上。
“嘶……”看着吕菁的落寞地身影,一不留神,蔡邕的胡须被扯断几根。
我没赶你走啊!明明是个好孩子,为什么……
回头,自家女儿,依旧是一副呆傻的模样,蔡邕叹了口气。
这叫什么事啊!

楼主:L迦南  时间:2020-11-16 08:39:18
第四十五章 可以是别人,不可以是你
终于还是出事了。
回到府中,首先见到的,是躺在徐飞床上、身受重伤的姜勇。两个郎中已经被叫回来,正在替他处理胸前的伤口。
杏儿原本是在商铺,收到消息先去寻吕菁,这会儿看到姜勇胸前的旧伤痕上,又添了一道从左肩到胸口的伤口,眼眶瞬间噙泪,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压抑着免得哭出声来。
见二人进来,姜勇虽疼的龇牙咧嘴,仍努力想要说话,吕菁连忙制止:“伤口处理好再说!”
基础的消毒之后,郎中开始缝合伤口,春娘在一旁打下手。
“啊……”姜勇终是忍不下去,疼的叫出声来。杏儿顾不得其它礼节,心疼地紧握他的手,也不开口,只是泪水如线般往下掉。
吕菁看的心里难受,走到屋外独自等待!
耳边传来屋里压抑的呼痛声和哭泣声,呵呵……回到东汉末年,居然还有心思想什么情爱之事,果然是日子过得太舒坦,竟然淡化了乱世的概念。
一直都知道生命的脆弱,所以努力的寻找张仲景、华佗这样的杏林圣手,想要更好保障大家的生命安全。可是,自己势力太过弱小。张仲景身份高贵,不是可以招揽的。而华佗,至今没有消息。
吕菁也曾向左慈和两个郎中提过麻沸散,可三人全都不知是何物,也不知是什么药材能够达到麻醉的效果。
果然,什么都掌控不了……
或许是从未告白的遗憾,或是被迫出柜,也或许是蔡琰那一刻的温柔,迷乱了心神,她竟然就那般说出来了。
老爷子是个宽厚的长者,在表态离开、不再见面以后,没有口出恶言,算是客气。
蔡琰,怕是被吓坏了,吕菁苦笑不已。也罢,开口的初衷,何尝没有逼自己彻底死心远离的意思!就不要在姐妹情的名义下,再去纠缠不休!
“小姐!”两位郎中退出来,“伤口处理完了,我们会留一个人在府中随时观察,请放心!”
两个郎中对视一眼,退了下去。心中不免感慨:在吕府什么都好,就是受伤的人多,而小姐的要求又特别高。这年头,有几个受重伤还能每次都抢回命来。幸亏小姐本身通些医理,二人更多只是依言尽力罢了。这姜勇,看样子,应该能熬下来吧……
“春娘,你先下去收拾一番。”待春娘也出屋,吕菁看着仍喘着粗气的姜勇,问道:“徐飞呢?”
今年二十一岁的姜勇,早已过了稚嫩的年纪,虽然没有蓄须,但长期的军旅生活,早已磨砺出一种粗狂的硬汉气质。他轻拍杏儿的手,示意她退到一边,笑着冲吕菁道:“那傻小子,总觉得他救援不及时,心中有愧,送我回来就出城去了。人马都带回来了,只是营帐不敢离城太近。”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王五那厮,发现了一个大墓,贪心不足,想要脱离我们单干,独吞宝物。趁着夜深,私自离营,半个时辰后才被查夜士兵发现,我带人去追,却和另一波人马撞上。”姜勇顿了顿,“是郭大贤的队伍,王五就在其中,显然已经投靠进去。”
“郭大贤伤的?王五之前和他勾结上了?”
“应该是临时遇上的。我带的人不多,不想与他们的人马硬碰硬,便主动与他约战,厮打了一番。结果,他武艺在我之上,幸而徐飞带人赶来,他才退走。除了我,倒是没其他伤亡。”姜勇苦笑不已,高估了自己的武力值,作为队伍首领的他,竟然受了重伤,实在是羞愧。
吕菁听到此,心情不免沉重起来,闭眼沉思。
王五本就是贪财忘义之辈,不然也不会由风水先生变成盗墓贼。手下没人可用,实在需要掌握这类技术的人。多次叮嘱姜勇、徐飞,盯紧这类人的动静,没想到还是出问题,更麻烦的是,和其他势力搅和在一起。
“确定王五不知道我的身份吗?”王五不止一次见过吕菁,但军营里的人,只知道自己是某个豪门贵胄家的小姐,她从未泄露具体身份。
“应该不知道。只是……”姜勇面露忧色。
“只是,如果是郭大贤想要查,应该很快能查到。”吕菁睁开眼,接口道。毕竟,王五处在社会底层,而郭大贤是一股势力的首领。而像她这样的女儿家,实在不多。
历史上,就算是迎奉天子的曹操,在盗墓补贴军饷之事上,同样为时人所抨击。官渡之战爆发前,陈琳所作《为袁绍檄豫州文》,历数曹操罪状,其中便有盗墓罪行。如果吕菁盗墓的事情曝光,放在这个时代,滔天的麻烦,可以预见。
房内一阵沉默,吕菁开口:“王五那几个徒弟呢?”
“都是你收养的孤儿,对你的忠诚度,王五心里有数,没有告诉他们。”
“你先好好养伤。” 叮嘱了几句,吕菁先行离开,回到书房。
麻烦大了!
自己的人手明显不够,全部凑起来不到两百人,就算他们战斗力比一般兵卒强些,可远不足以形成与郭大贤的一千多人对抗、并轻松获胜的能力。但是,这件事又必须尽快处理,否则后患无穷。
怎么处理才最为妥当?吕菁在书房内,拿起笔,不断的推演起各种方案……
第二日一早,一辆马车停在吕府门前。蔡邕在仆人的搀扶之下,走下马车。
收到消息候在门前的严氏,上前两步,向施了一礼,将他迎进府内。
正厅内一番客套,蔡邕才笑着道:“昨日菁儿学问上有些不明白,我今日刚好得空,便想着和她好好说道说道。”
他昨天想了很久,换了个人,他会呵斥、厌恶。可吕菁,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兼有师徒之情,本身又是个心怀天下的好孩子,眼见她可能误入歧途,怎么能放任不管?吕菁性子倔,她既说什么不再到蔡府,那自己便寻过来就是。无需告诉她父母,徒增麻烦。只要让她明白错在哪里,以后就可以揭过这一茬不提,好好的嫁人生子。
严氏露出个勉强的笑容,“今早天亮,就出城去了。”丈夫常年不在家就算了,现在女儿似乎也是要往这个方向发展。吕菁甚至没有当面求得自己的许可,只是遣丫鬟过来告知。
蔡邕叹了口气,“既是如此,那老夫便先行回府了。”
严氏一番客气的挽留,送走蔡邕。看着离去的马车,心里难受,想了想,只能进屋去守着小女儿:一定要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可千万不能再像吕菁那样了……
回到府中蔡邕,心中烦闷,走进小院,女儿仍在发呆。自昨天起,便是如此模样。直到蔡邕走近,蔡琰才发现,起身施礼。
“琰儿啊,菁儿只是一时糊涂,你莫要太过在意。等她回来,我自会好好开导她。”
蔡琰抬头,“菁儿去哪里了?”
“这倒是不知,听她母亲说今早就出城了。她那丫鬟昨日不是有急事找她吗?应该是去处理事情去了。”
“她一个人吗?”
“没说这些,应该不会。”蔡邕并不担心,只是感慨到:“哎……若她真是男儿身多好!等她回来之后,我一定好好教导他。劝她不要再扮男装,不要整日抛头露面。”在他心中,也认为是女扮男装,吕菁产生把自己当男人的错觉。果然,女儿家还是呆在闺阁之中,才妥当。
蔡琰不语。她心中明白,这些话语对菁儿是不会有用的。
“我喜欢的是你!”
脑中又浮起这句话,想起她印在自己额头的一吻,想到那日午休时,迷糊的吻上自己的唇。若她真是男儿身……想到此,蔡琰感觉心跳如雷,脸颊开始发烫。
转念一想,她竟然就这样走了,还说什么对不起,不再来之类的话语。心中一下子难过起来。还有,说喜欢自己,那她和春娘算是怎么回事?春娘和她一起出城的吗……
没有听到女儿答话,看过去,只见她色如凝霞,面若桃花。一股凉意自蔡邕心头升起,只感觉背脊发麻。
他只当吕菁胡闹,初见的恼怒,事后冷静下来,还能想到为人师的责任与教育,想到去纠正。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女儿本身并没有参与这样违背人伦的胡闹之中。可刚才那的羞意,他如何看不出问题来?不行,绝对不能放任下去。
心中各种纠结,蔡琰没注意到,自己父亲,铁青着脸离开。
……
“昭姬,这便是府上收养的那个孩子么?”正在逗弄张韩的蔡琰,抬头看了一眼郭蘅,颔首回应。心中纳闷,他这几日总是往蔡府跑,是什么开始直呼自己表字的?
“我也抱抱他吧。”蔡琰犹豫了一下,小心的将孩子放到郭蘅怀里。孩子被郭蘅抱着四处走动,也不哭闹,蔡琰心中稍安,就听他道:“昭姬,这几日天气不错。不然,明日我们带着孩子出去玩耍,如何?”
蔡琰尚未答话,站在廊上的蔡邕就先应道:“甚好!明日约上文德兄,我们出去城外看看山林秋色。”
“是。”蔡琰心中不愿,也只能答应。
郭蘅心中大喜。婚姻原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几年相依为命,蔡邕独宠这一个女儿。蔡琰非寻常女子,见多识广,极有主见。老爷子想要尽可能的让女儿高兴。他听张琦大人说,蔡邕对自己是很是满意的。只需再多处些日子,相信好事自然水到渠成。
第二日,马车之中的蔡琰,闭眼沉思。
本来带着张韩和奶娘一起,临出门却被父亲劝回去,说什么外面有风,怕凉着孩子。蔡琰哪里还能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菁儿,我究竟要怎么办?蔡琰痛苦的摇着头。掀开车帘,看着人来人往,可为什么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停车!”
马车停下,蔡琰连忙下车,往一家店铺走去。
“琰儿?”前方马车里的蔡邕,掀起帘子,不明所以的问道。
蔡琰迈进去的脚步一顿,转身说了一句:“父亲,请稍等一会儿。”又独自往里去。
“仁心堂。”蔡邕捋着胡须,轻声念着门上木匾的大字。看了一下屋内,似乎是个药铺。便放下帘子,静心等待。
蔡琰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叫道:“春娘!”
也是刚刚才进屋的春娘回头一看,
















楼主:L迦南

字数:143498

帖子分类:百合小说

发表时间:2019-10-21 02:31:00

更新时间:2020-11-16 08:3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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