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小姨，我和肖主任谈过了，”面对病床上的人，柏元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笑着在床头柜上放下一袋水果，拿出一个苹果，“他后天下午给你开刀，你别太担心。”
“可是，元儿，你哪来的钱？”从柏元一进病房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小姨突然问道，“和谁借的？”
柏元用开水烫过苹果，正在削皮，听了这话，拿刀的右手一抖，划破了左手食指，赶紧丢下苹果，找几张纸巾胡乱包裹好，她勉强笑笑，“我和一个同学借的……”林振薇的确在S大就读，在这点上柏元也不算说谎。
“你跟人家借了多少？”小姨严厉地逼问，“你刚上半年大学，和谁有这么深的交情？既然都是学生，他哪来的这些钱？”
“他家是开药品公司的，”柏元避开关键问题，轻描淡写地回答，“具体的等做完手术再慢慢说吧。”
“不行，”小姨望着染上柏元鲜血的苹果，敲敲病床，“元儿，你老实说借了人家多少？十万？二十万？”
柏元按了按口袋里林振薇的那张五十万人民币的信用卡，只能沉默地低下头。
“不只二十万？！”小姨瞧着柏元一言不发的样子，立即明白了，“你认识人家多久了？人家凭什么借你这么多钱？！”
“小姨你别问了，”柏元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担心自己下一秒就要告诉小姨这笔治疗费用的来源，她慌乱地走向门口，“我明天再来，隔壁床的张阿姨应该快做好手术了，等她回来你和她说说话解解闷，别想那么多了。”
明白柏元无论如何也不愿说实话，小姨平静地看着她逃似的跑出病房，决心更加坚定……

“干嘛还是这么闷闷不乐的？！”林振薇踮起脚尖搭上柏元的肩膀，后者皱皱眉，动了动，没有闪开。
“你姨妈的事不是解决了吗？”轻捏柏元白皙的脸颊，“笑一个！我讨厌愁眉苦脸的人！”
柏元嘲讽地勾起唇角，“我有个问题，仅仅出于好奇，”瞟一眼趴在华贵地毯上的金毛犬，
“你每次刚到手一个活玩具，都会这么兴奋吗？”
“我想是的。”林振薇凑近她的耳边，“我很高兴你在吃醋啊。”
“我只是想知道对于你来说这些暧昧的举止是否正常。”柏元凝视着金毛犬脖子上精美的纯手工项圈，“当然，如果你非要说是吃醋我也无话可辩。”


柏元的小姨孙凤英于当日夜里十二点四十分被查夜的护士长发现，在二楼女厕的洗脸台上用水果刀割腕自杀身亡，年四十一岁。

料理完最后一位血亲的身后事后，柏元将那张扣掉各项费用后剩余三十几万的信用卡交还林振薇，“请把我写的五十万欠条还给我，我重新写一张十几万的给你。”
林振薇嫣然一笑，接过那张卡片，顺手插回柏元上衣的盖袋，“送出去的东西我从不收回。”
柏元的头嗡地响了，最可怕的结局出现了，不但救不了小姨还要背上五十万的债务……
林振薇从皮包里找出那张纸条，故意在柏元眼前晃着。她拿起一支镀金打火机，柏元怔怔地看着被林振薇按上烟头，开始燃烧的小纸条，直到条子完全化为灰烬，她才沙哑着嗓子，“你……”
“我要让你记得，”林振薇用纸巾擦干净手指，“你欠我的不是几十万人民币，你也不可能从别的人手中弄到这笔钱就能摆脱我。”躺在沙发上面把玩对面人的神情，“只有我让你走你才能走，决定权在我。”

“今天和我去人间天堂玩个通宵，”端详镜中自己上完妆的形象，林振薇满意地点头，“正好老爷子不在N市。”
柏元猛地从《中国神经障碍分类和诊断标准》中抬起头，本想劝阻几句，但介于前几次失败的经验教训她还是选择服从，“好，几点走？”
“现在就走，”林振薇从衣橱里挑出一件崭新的牛皮夹克，扔向柏元，“裤子没问题，但上衣穿这件，不许再穿那件破烂！”
“衣服不是上周你帮我挑的吗？”柏元无法接受如此快的换衣节奏，抗议了句，“哪里又不行？”
林振薇楞楞眼睛，“换！”
自知多说无益，柏元默默遵循她的指示换好衣服。




【人间天堂】




“呦，林大小姐！”
林振薇一进门，眼尖的经理便认出她，立刻走上前，点头哈腰满脸堆笑，“还是要VIP包间？”
“不了，今天有人请我，8号包间里人来齐了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经理亲自捧过盛满各式调好的鸡尾酒托盘，送到林振薇面前，任其挑选。
林振薇选了半天，挑了杯血腥玛丽，“那我直接过去了。今晚有没有新节目？”
“节目？呵呵，最近风声比较紧，”经理讨好地笑着，露出几排后槽牙，“没敢弄，不过？？先生似乎带来点好东西，说大小姐保证喜欢。”

【八条巷外】




“吃慢点，”安妍慢慢舔着冰糖葫芦，瞥瞥禹龙饿狼似的大口啃着加了两块培根两块里脊的煎饼果子，“又不是没吃饭。”
禹龙咽下口中的煎饼，“你家的碗比白酒杯大不了多少，在一群七大姑八大姨的严密监视下，我哪敢多添饭？而且我看你爸妈对我淡淡的那样子，可能不太……”
“你别管他们，”安妍不让他再说下去，“我爸妈就那样，对谁都冷冰冰的，反正他们没明面不同意你就别理会其他的。”
“唔……”禹龙开始向第二个煎饼进攻。
安妍咬下一个涂满糖衣的冬枣，瞟见远处路灯下有个人状物，没留神连枣核一起吞了下去，她踢了脚禹龙，“喂，那是个……人吧？”
“嗯？”禹龙忙着嚼火腿肠，“哪里？”
“路灯下面。”
解决完第二个煎饼后，禹龙望望路灯，“应该是流浪汉吧。”凑近一瞧，
发现那人手上腿上有些血迹，快速走上前扶起那人。“嘿，嘿！你怎么了？”
“请……帮我，叫辆救护车。”伤者痛苦地喘息着，但意识还算清醒，“我手机……跳楼的时候……摔坏了……”
安妍对急救中心报完所在地址，“你叫什么？家里的电话，亲人的手机号是多少？我打电话让他们赶紧过来。”
“柏元，我叫柏元，”被禹龙勉强扶起的柏元
禹龙和安妍交换眼色，“那我们送你去医院。”
柏元？？地挤出微笑，“谢谢，”用完好的左手在内袋里艰难地摸索起来。
“你别乱动！”安妍见她右手结疤的伤口再次渗出血丝，“禹龙你真木，快让她别动了！”
“人家是找东西，”离她更近的禹龙瞧得仔细，“你少瞎咋呼！”
“谁咋呼了？！她手上口子都裂开了！”
听着两人的争议，柏元终于掏出了，“这个，里面有张A行的卡，等会儿到医院请二位……”
“行，”禹龙也看见了滴血的手掌，为不让柏元再用力举着皮夹，一把抢过来扔给安妍。
“密码是……贴在卡上……”
“你还说我，有这么抢人家钱夹的吗？！”安妍接过来哭笑不得，“整个一打劫的土匪！”

【医院】




“你们是病人家属？”走出手术室的主刀医生摘下口罩，面无表情。
“不、嘶——”禹龙刚想回答，被安妍暗地里掐了掐。
“咳，他不是，我是，您说。”
忽略两人之间的古怪举止，医生职业化，冷冰冰地提问，“病人就诊前是否爬行过？”
“诶？”
“病人的左腿右膝粉碎性骨折，除了手掌内有一道利器划伤外，全身带有大量擦伤……”
“擦伤？”
医生盯着茫然的“家属”，“因为骨折之后大量活动，加重了伤情，留下后遗症是肯定的。她需要以后做……”
“轮椅？”禹龙冒失地问。
“轮椅还不至于，但长期步行的话是要根拐杖的，否则膝关节承受不了，阴雨天肯定也会出现隐痛。”
医生走后，安妍率先打破沉默，“这人多大了？你挂号的时候拿了她的身份证吧？”
“二十，比咱俩小……”禹龙苦笑。
“才二十啊……”安妍叹气，“走，去瞧瞧她。”

“麻烦你们了，”柏元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别客气，举手之劳。”安妍将柏元的皮夹塞在枕头下面，“这样就不会丢了。”
“谢谢。”看着这热心肠的一对，柏元真心地道谢。
“不用不用。”禹龙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摸摸下巴，“你不是从八条巷外跳的楼吧？医生说你……”
“禹龙……”安妍使劲扯了一把禹龙的袖管，悄声道，“能不能别乱问？！”
柏元被两人的互动逗笑了，“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是从人间天堂的三楼跳下来的。”
“人间天堂？！”禹龙瞪大双眼，“开在山西路的夜总会？那里离八条巷隔了两条大街呢！你怎么拖着一条伤腿爬到八条巷？”
“我是沿着小路，连走带爬。”柏元看看裹上厚厚纱布，形似熊掌的右手，“要逃命顾不了那么多……”
“逃命？为什么？”出于职业习惯，安妍敏感地嗅出某些异样的信息。
“说来话长……”柏元的视线从右手移向床边直立的两人，“其实……”
“19号病床柏元？”一名护士打开病房门，“有人找。”
安妍与禹龙对视一眼，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柏元
“找过来了，”柏元毫不意外，“比我想象的快……”
来者正是怒气冲冲的林振薇，不顾两个陌生人在场，“你可真有本事！敢砸了玻璃墙往外蹦！吃一片D饼干又不会摔断腿，你居然直接掀翻桌子，弄得包间里一片狼藉！你让我怎么向徐哥他们交代？！”她越说越气，“说话啊！哑巴了？！”
“说什么？”柏元平静望着她，“说我宁可摔断脖子也不吃你所谓的饼干？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
“你敢这么和我说话？！”林振薇扬起手，想扇她一巴掌，可目光一触及柏元身上的绷带还是缩回了手，“等你伤好了去给他们道歉！”
“我就是再跳一次楼也不会去给那帮人道歉，”柏元闭上双眼，“要打要杀随你……”
“你以为你受了点伤住在医院里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当然能，你杀了我比掐死只蚂蚁还容易……”
“咱们不说点什么？”禹龙轻声问安妍，“听上去挺危险的。”
“你知道她们是什么关系？”安妍回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不知道就敢去劝架？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好，你敢对我这么个态度，今天你就给我滚蛋，我现在就叫人把东西全扔这儿来！反正刚刚大夫说你废了，谁稀罕你这破残废？！”说罢林振薇气呼呼地踩着细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多谢，我求之不得。”柏元冷笑。
“刚才这女人谁啊？”禹龙实在忍不住，直接了当地问，“是她逼你跳楼的？”
“她啊……”柏元自嘲地笑笑，“我也说不清她是谁，她没逼我跳，但她是帮凶。”
“她是……你恋人？”安妍皱眉，“ 你是……同性恋？”
“恋人……呵呵，”柏元笑着摇头，“表面上看也许是那样，但实际上绝对不是。对，我就是同性恋。”
“哦。”安妍的细眉皱的更紧。
禹龙看在眼里，觉得好笑，“你怎么跟见了鬼似的？人家喜欢男人女人你紧张什么？生怕人家看上你？还是以为和同性恋站的近一点多说几句话就会被传染了？”
柏元不禁笑出了声，“这一位真是豪爽。”
被当场揭穿心思的安妍恼羞成怒，恶狠狠地剐了禹龙一眼。
“刚才你说那个女人不是恋人？”感到女友散发的杀气，禹龙试图打个岔。
“啊，那个，那只是交易。”柏元看着两人一瞬间变得古怪的表情，微微一笑，“毕竟我从没爱过她，相信她也从没爱过我。”

告示：
因为考虑到和谐问题。。。
【疤痕】中有一节内容发帖时不得不删去。。。
但当全文完结时会将这段删去的段落放在txt里面上传网盘。。。。

第三十一章


“您这么说可不公平，”林振薇笑嘻嘻地反击，“当初是谁为我们订的婚约？”
“那时这小子的爹还健在，他也算服帖，”林老爷子顺顺自己翘起来的山羊胡，“严方陆和我一块儿白手起家，共事多年，感情自不用说。严家和我们也算是门当户对，谁晓得他爹一走，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谁没年轻过？！谁没干过荒唐事？！但凡事也得有个度！而你近两年却好他这口！我真真是不中用了，活得越老越不懂自己的女儿！”
“嘛，您别动真气，我可没好他什么。如果我能甩了他，您能再给我找一个对我不闻不问，没有规矩大的公婆，再者，能对林氏集团有利的人，我就愿意！”
“哼！你以为他不在乎你外面那些烂账？！”林老爷子刚抚平的胡子又翘了上来，拿出当年闯江湖的混劲儿骂道，“做你的春秋大梦！我是管不了你，不过他……哼，你走着瞧！”见林振薇依旧不以为然，咬咬牙，“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也要收收玩心，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了。不如踹了这小子，我重新给你找一个……”
“比如谁？”
“肖家的肖宇，这个我敢打包票，保证安分……”
“就是连话都说不全的那个？”林振薇鄙视地撇嘴，然而顾及到不能总驳自家老爷子的脸面，“我会考虑考虑的……”
瞪向林振薇一扭一扭走远的背影，林老爷子不禁叹气，【想不到啊，我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老了反而怕起女儿来了……】


【次日 柏家】
慧雪听完柏元的自述后许久未能出声，明白她是过于震惊才会如此，柏元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等待着。
“你当时……”慧雪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非要……这么做吗？”
柏元闻言，脚步一顿，苦笑，“我从来没期望你能够理解。你离这类事情太远了，”不再看她，又走起来，“刚刚我说了，我没有别的选择，抱歉，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完完整整地告诉你。如果现在你想分手，我绝对不会反对，”自嘲地笑笑，“也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
“元！”
“你先仔细想想吧，”对慧雪叫唤置若罔闻，柏元异常平静地离开她，“我有事出去一趟，大概下午回来。我回来的时候，你应该知道怎么回答我了。”


【午后】
“就是这里。”林振薇从车内眯起眼，瞧着楼栋号，“三十一栋609.”
听见敲门声，慧雪连忙抹掉脸上脸上的泪珠，整整衣服，这才去扭门把手，“柏元，你……”
当她看清门外的人后，未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あなたは【你是？】……”

第三十二章


【每次回忆起那场极其糟糕的会面时，我都会失笑，那时我的汉文水平几乎为零，元仅仅教会我说“你好”“再见”“谢谢”等几句非常简单友好的日常用语。因此林小姐进门后，所说的一长串一长串语气中带有明显敌意的汉语一个字也没听懂……】
尽管听不懂内容，但面对林振薇充满轻蔑不满的面部表情，加上柏元方才提到的不堪往事，她实在无法认为林振薇是在进行着和善意，令人身心愉快的访问，忍不住出言打断“ぁのぅ…”
“呵，还和我拽外文？！”林振薇挑眉，“也罢，和你说不出什么东西，你叫柏元出来！”
柏元，好不容易听到了熟悉的单词，慧雪指指门，“すみません，今元は家にぃません{对不起，元现在不在家}…”
林振薇回头看看大门，“怎么？！你敢撵我走？！你跟我说人话，不许装！她在哪？！”
见对方的语调更加激昂，慧雪知道大概是产生了某些误会，只得转身去找书架上的字典，指着【家を出る】后面的汉语注释【离开家】
“她出去了？去哪了？”林振薇明白慧雪的用意后脱口而出，事后自己先笑了，“瞧这光景你是真不会汉语，问你也白问……”
拈了一张老式条凳大大方方地坐下，向戒备中的慧雪一字一顿地笔画，我，指向自己的鼻尖，坐，又指向条凳，这里，再指向墙壁，等柏元回来！
慧雪认真地研究完林振薇的每一个动作，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抱着【来者皆是客】的态度点头应下，去厨房泡好日本茶送上桌
“どぅぞ{请}……”
“不会给我下毒药吧？”明知对方听不懂，林振薇故意戏谑。
眼前人清澈见底的眸子镇定地注视着她。那双眼眸，与林振薇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所有眼睛都不同，林振薇突然联想到切割完美的水晶，美丽，纯净，不带一丝情感地，忠实地倒映其中的外部世界。
“这位同志，你没事吧？”一名匆匆路过，身穿蓝色警服，带着二级警员肩章的年轻警察停下脚步，观察半天后，小心翼翼地走向江边护栏。
“嗯？”柏元一愣，勉强笑道，“嗯，没、没事……”
“哦，没事就好。”小警察不好意思地笑笑，露出几颗白牙，“我看你一个人在这儿站好一会了……”
柏元瞧瞧自己的站姿，不禁笑了，“的确，是挺像要跳江的，不过谢谢警察同志的关心，你在这桥上值班？”
“啊不是，我是江安派出所的。”小警察连忙掏出警官证，“你住哪里？”
“呃，就住附近，Z小区。”柏元打量着这位名叫关宁的警察的警官证。
“那太好了，我正好顺路回派出所，”关宁高兴地用警官证拍拍柏元的肩膀，“我先送你回家。”
【他肯定也以为我是男的……】柏元心中想着，干笑两声，“你是担心我等你走了之后再跳下去吧……成，这边请吧。”

加精了！

第三十三章


“你家也是我们V镇的原居民？”一路上关宁很是健谈。
“不过我原来是L镇的，分配安置房时可能上面觉得这里离得比较近，所以我们全镇都给分了这一带的房子，”柏元及渐渐被他的热情所感染，“话说回来，Z小区的治安怎么样？听说农民安置房比别的小区难管些？”
“啊，我刚刚转正，别的小区怎么样倒不是特别清楚，”关宁挠挠头，老实地回答，“虽然所里也是三天两头接到些报警电话，可尽是些鸡毛蒜皮，没什么大不了的。什么老公搞外遇老婆知道了两口子在家对打啦，邻居实在听不下去报的警，还有小孩儿放学了弄些油漆把人家汽车风挡玻璃涂花了车主报的警啦……我遇到的最严重的警情就是几个小孩儿放炮仗，一个小孩的手指被炸掉了两个，家长硬是在那儿相互推卸责任。呃，反正我认为治安还是不错的，盗窃案都很少，更别说重案命案。”关宁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忽然感觉不对，“诶？你不是住这儿吗？怎么会不知道呢？”
望着后知后觉的警官先生，柏元笑出了声，“我一直在外面上学，很少回家住。”
“哦，原来是这样，你在哪儿上学？”
“现在在日本T大。”
“在日本？”关宁的眼睛瞬间亮了，“我最喜欢日本的动漫了！你在那儿一定能提前看到好多新番吧？”
“呃……嗯，不过有的动漫是在收费电视台播，”柏元的嘴角剧烈地抽搐起来，无法接受一秒钟前还在严肃地汇报工作的警察叔叔，突然变成花痴的大男孩儿，“而且我们穷学生有时在直播时间点正在打工，所以宁可等着网上的片源……”
“可是你能直接买到声优的各种周边吧？”关宁穷追不舍。
“能虽然能，但是那些东西一点也不便宜，呃，你要是真想买我可以帮你带……”
“真的吗？”关宁充满渴望的神情令人忍俊不禁，柏元笑着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真的，我哪里敢骗警察。”
“呃，我家到了，就这栋，609，上来喝杯茶？”
“不了不了，”关宁的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们有纪律的。你给我留个手机号吧，改天我们再聊动漫的事。”
伴随着【たたいま】{我回来了}，柏元打开房门，
“あ，おかぇりなさぃ！あのぅ、ぉ客さまか…{啊，欢迎回来！那个，有客人……}”
“客?{客人?}”
准备脱鞋的柏元冷不丁撞见了一双足有15cm高的恨天高，浑身打了个机灵，一回头发现鞋的主人正优雅地坐在她从老宅搬来的条凳上，喝着慧雪泡好的日本茶。
柏元与林振薇对视片刻，大脑因为充血过多开始发昏，“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有人为我开的门，”林振薇淡定地回答。
柏元的视线转向慧雪，后者无辜地眨眨眼，她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后，“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来让你和我回去啊。”林振薇轻松的口吻似乎在谈论天气。
柏元的头越发昏了，缓了好一会儿，低吼，“滚！”
“别那么不友好，”林振薇对柏元的粗鲁毫不在意，“正好当着你小情人的面咱们叙叙旧，还是我再专挑你不在家的时候带个翻译来和她谈谈？这样你更高兴？”
柏元将腮帮咬出一道道棱，“走，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
临走前，林振薇出乎意料地向慧雪微微一笑，轻轻挥手，“拜拜！”
慧雪条件反射地半鞠躬，“さょなら！{再见！}”
柏元站在门外，见状，几乎被气噎了。

第三十四章




“不用担心，我马上回来。”
【拉上门前，元侧过身如此说道，她疲倦的笑容和那日一样……】
“你今天说过的话我永远不想再听见第二遍！”柏元已经出离愤怒，“不错，我当年是为了五十万和你做了一笔肮脏的交易，但我住院时你就和我一刀两断了，早已结束了！你现在再叫我和你回去是什么意思？！还把我当做你的玩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喜欢。”
“你会喜欢我？！真是笑话！”
“哼，你一口一个玩具，有谁的玩具敢这么和主人说话？”林振薇用指关节重重地叩着吧台，“我当年对你不好么？成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缺什么立刻叫人去给你买了送过来，这些都不算对你好喜欢你，算什么？”
“我们对喜欢的理解不同，”柏元伸手揉揉砰砰乱跳的太阳穴，明白身体不允许自己继续动怒，因此她尽可能地使自己平静下来，“我说的是对人的喜欢，而你说的是对你那只金毛犬的喜欢……”
“都是喜欢，两者有什么不同？”林振薇毫不示弱地反驳。
“区别可大了！你对动物可以高兴的时候为它顺毛，喂它各种山珍海味，给它买高级玩具甚至抱着它睡觉，不高兴的时候把它赶回狗窝，拿它出气，踢几脚，三天不给食吃，饿死了算它倒霉，遇上你这个主子，但是真正意义上对人的喜欢更高层次的一点的，爱，不是这么简单粗暴的，”柏元喘了口气，“很遗憾，你从未懂过这点，也许你这辈子都不会懂了……”
【元坚持认为林小姐从未懂得什么是爱，更不愿意相信林小姐对她有过征服欲之外的情感。我一度也赞同元的观点，然而不久之后我意识到……】




低语，“请不要再来找我了，你我不是一路人。”
“那你觉得你和她是一路人吗？”林振薇冷笑。
“我想也不是，”柏元默默地看向充作墙壁的有机玻璃，“与你无关。再次劝告你不要来找我了，”柏元朝玻璃墙外扬扬下巴，“那里是你未婚夫的路虎吧？尾号是不是687？”见林振薇脸色大变，“我一出小区就看见了，一直跟到这家酒吧，这么久了都没动过。我回家了，你自己注意吧。”




【柏家】
“你为什么让她进来？！”柏元精疲力尽的倒在藤椅里，“从窥视孔不是能瞧见人吗？”
“对不起，我以为是你回来了，”慧雪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低头绞着手指，“没有看就直接开了门……”
“可是我带了钥匙啊……算了，”柏元硬撑着起身，“她对你说什么了？”
“我不知道，她没说太多我能听懂的话，”慧雪看见柏元拉开行李包，“只有你的姓名我能听懂……你在找什么？”
“我带回来的药呢？”
“啊，我已经拿出来了，”慧雪从写字台下的抽屉中取出那堆药瓶，“吃这么多会不会有副作用？”
“又不是一口气全吞下去，”柏元微笑，拈出其中一瓶,倒出四粒药丸，和水一起服下后，“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回答？”
“你……说的是什么？”慧雪正盯着药瓶，一时未能领会，傻傻地反问。
“扑哧——”柏元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不会吧？你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是不是根本就不该提醒你还有这回事啊？”

第三十五章


“啊，不是，那个……我没忘，”总算醒悟过来的慧雪感到脸上发烫，“只是没有立刻明白你的意思……”
“差不多就是忘了，”柏元笑着摇头，拒绝慧雪的辩解，“你说说你没忘之前是怎么想的？”
“在回答之前我想知道元现在对那位、女士……”
“林振薇。”
“啊，林小姐，”慧雪立即改口，“是怎样的态度？”
“讨厌，恐惧。”柏元死瞅着窗台，“因为我一看见她就会想起那些事，但是恨还不至于，毕竟她所作的一切对我而言全是意料之中，属于交易的一部分。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当然也要满足她的需求，至于她有意无意间对我造成的伤害，也可以包括进来。总而言之，这是我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元肯定非常想忘掉这些吧？”
“是啊，不过……”
“那么，从今往后，不要再提她了……”慧雪将侧脸轻轻贴上柏元的后背。
“这是间接地说，你原谅我了吗？”努力逼回快流下眼角的泪水，柏元强笑道。
“这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我原谅？”
“一直没有告诉你实情，你不生气吗？”
“早在两年前你就警告过我，‘有些相当不愉快的往事，希望你不会后悔……’”慧雪努力模仿柏元的语气，轻笑，“当时我已经隐约猜到了可能是这方面的。既然元不想说，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勉强你，反正已经过去了，而且我一点也不喜欢听让元伤心的事。”
“谢谢，”柏元眼中泪花闪耀，呢喃着，“谢谢了，慧雪……”


“嗯，好。”林振薇挂掉通话，怒气冲冲地走出酒吧，大力敲着红色越野车的车窗，迫使车主摇下车窗，“你在这儿干嘛？！来跟踪我？！”
“当然不是，”严忠嬉皮笑脸，不慌不忙地答道，“我是路过，看见你的车才停下来的。”
“呵呵，我看未必。”林振薇一点儿也不买账，“老实说吧，从哪儿开始跟上的？”
“嘿，我说了没有，无凭无据的不许瞎赖人啊！”严忠顾左右而言他，“正好有几个月没见了，想我了吧？走，请你吃大餐去！”
林振薇深知他的为人，冷哼一声，表面上信了他的话，“是呢，尽管几个月没见了，你的丰功伟绩我也听说了不少，你知道老爷子现在对你有多反感吗？！”
“老人家太过谨慎了，”严忠丝毫没有将枪击所长一事放在心上，“那只是个没后台没背景的二愣子，实在不值得老人家担心。”
“除了这点，林氏集团和华夏乐安的合作项目原本已经全部谈妥的合同为什么突然在双方签字的当天被重新以我的名义修改了一遍，又是你动的手脚？！”林振薇眯起眼，面无表情地盯着严忠，“这事是小赵几分钟前刚刚告诉我的，现在华夏乐安的人几乎把我们集团闹得翻了个个儿！”
“小赵太夸张了，还翻了个个儿？！”严忠笑嘻嘻地看着林振薇，“谁敢翻林氏的个儿啊？我是觉得那合同对你们不利才好心帮你这个忙的……”

第三十六章


“你给我闭嘴！”林振薇怒吼着打断严忠，“你一个整天只会打打杀杀的外行瞎掺和什么？！你真以为华夏乐安除了肖宇是个软蛋，他手下的人也全是吃素的？我们当初签订这个合同有我们的考虑，不要把别人都当成白痴！你知道以我的名义去这么横插一杠子会给林氏的声誉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吗？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以后还要不要和华夏乐安，和其他大型集团合作了？！还要不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老爷子说得对，你就是一个粗人，想了就干，干完了再想！”
她正骂着，手机又响了，“林董，华夏乐安的老总来了！”
“哪个老总？”林振薇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是最刺头的方振凯？我马上来……”
“不是，是肖总，他正让秘书安抚那几个闹事的……”
“是肖宇？”林振薇随即放松了不少，“那就好办多了，我正在路上，马上到！”掐掉电话，“我去收拾你给我留下的烂摊子，从今往后不许你再插手我的事！否则我会请你好好吃顿‘大餐’的！”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明白吗？”严忠一声不吭地任凭林振薇发作完，驾车离开后，自言自语，“肖宇对你那点心思……”他又狞笑着，将牙关咬得咯咯直响，“你这群……床伴么？”


【几天后 Z小区外】


“这是超市，往前五百米左右有一个花鸟市场，”柏元带了慧雪在小区周边散步，一边走一边向她说明附近的各种配套设施，“远处那座挂着国徽的大楼是嫂嫂上班的人民法院……”
“啊，非常漂亮呢。”
“漂、漂亮……呃，这种严肃的地方不应该用‘漂亮’去形容吧……”
“可是本来就很漂亮啊，”慧雪较真起来，坚持己见，“你看大楼的墙体应该统统是玻璃和钢材，整体设计可以和东京那些摩登的商务大厦相媲美了。”
“你……”柏元无奈地斜眼，“这怎么能和商务大厦比……走吧，去那边转转……”
慧雪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呐，元，这个矮矮的建筑物是什么？也挂着中国的国徽……”
“这是……呃，警署。”柏元从日语中挑了一个对应“派出所”的词。
“警署？”
“对，有警察办公的地方。”
“那是警官吗？”慧雪指着十几个头戴大盖帽，身穿制服的人，拥着一位富态，有些谢顶的中年警官走出来，一辆高级轿车立刻开了过来，停在胖警官面前。
“没错，”柏元瞄见关宁也在其中。
“那，他们是要出警吗？”慧雪瞅瞅那位满面红光，有着丰满体面大肚腩的警官，“怎么看着不太像？”
“哈、哈哈，应该不是吧……”柏元无言以对，只得假笑几声。
关宁也发现了柏元，冲她点点头，悄悄地做了个鬼脸。
“元认识那位警官先生？”慧雪瞅见了做着小动作的关宁，“似乎是很亲切的警官。”
“是的，前些天刚刚认识，”柏元复杂地笑笑，“十分热心的人啊……”

第三十七章
“柏元同志，”关宁和所里的同事送走局长后追上已经走远的柏元。
“关警官，能考虑换个称呼吗？”柏元扶额，“听起来很不习惯。”
“哦，我知道了。柏、柏……”关宁想了想，“柏大哥……柏哥？”
“咳咳咳，就哥这一点我有话想说……”
“我想柏哥一定比我大啊，”关宁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对了，我刚听见你们在说日语，你这位朋友也是去日本留学的？”
“啊不，”柏元一愣，“她就是日本人……”
“诶？大和抚子啊……”关宁立刻将柏元丢在脑后，直接用日语和慧雪搭讪。
慧雪对关宁流利的日语倍感惊讶，她后来向柏元夸赞道，“关先生的日语说得真好……”
“那是打岛国的游戏，看岛国的动漫的原因……”
面对相谈甚欢的两人，柏元无语望天中，【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要带慧雪来派出所门口，遇上了这个话痨吗……】
“小关！刘科找你！”关宁的同事站在派出所大门外朝他们嚷嚷，“不要看见漂亮妹子就不会走路了！”
“呃，好好好。”关宁搓搓手对柏元笑道，“我得回所里了，等下班了我给柏哥挂个电话……”
“他说下班后给我打电话，”特地等关宁进入大门柏元才开口道，“其实他心中是想要你的号码吧？”
“这……元，”慧雪哭笑不得，“如果有谁应该吃醋的话那也是我……”
“你不知道，他管我叫柏‘哥’，”柏元抽抽嘴角，“他把我当男的了！”
慧雪笑着拍手，“太可爱了，真想亲耳听他叫一声。”
“你啊……恶趣味！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有这种喜好？”
【S省法院刑事审判第一庭】
“哟，小吴，恭喜恭喜！回来上班了？”
“多谢钱处，”安妍抱着一大叠文件困难地朝处长打了个招呼，“是的，上午就来了。”
“好啊，工作家庭两不误啊哈哈哈，”钱处满意地笑笑，“马上要审的那个纵火的案子，你去准备一下然后过来。”
“好的，”安妍将文件运回办公室，“蒋姐，你要的案件记录我带来了，是这份吗？”
“对对对，就是这页，”蒋姐接过档案袋，推推眼镜，“辛苦了小吴，婚假你只休了四天？”
“嗯，对，他刚上班工作也忙……”
“我听小邢说你把花扔给了林氏集团的大小姐？”蒋姐饶有兴致地问，“哎呀真可惜我那天出差没能去成……”
“我不是要扔给她，谁要扔给她？！”一提这事安妍就火大，“原本是准备砸另外一个人的，结果关键时刻那个笨蛋跳开了！”
“嗯，也是，我看你也不像那种人……”
“当然不是！”安妍还想继续咆哮，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请进！”
“哎呦我的好姐姐！”小邢急吼吼地推开门，“都快开庭了您还在这儿唠嗑儿呢，您快进去吧，要什么我帮您拿，别一会儿庭长大人来瞧见咱们自己人还没到齐又要训我……”
“这小丫头片子，”安妍一边笑骂，一边忙着收拾东西，“还没到点呢急成这样，再说你天天被训，哪里就少了这一顿了？”

第三十八章


【严宅】
“忠爷？怎么几周来总瞧着起色不好，谁惹着您老了？告诉我们，保证给您老出这口恶气！”
“拉倒吧，”严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感情上的事儿你懂个屁！”
“嘿——”几个打手相互挤眉弄眼，邪笑起来，“忠爷都有林家的小姐了！还……果然是家花不如野花香！”
“闭上你那张臭嘴！”严忠发了威，“爷烦的就是林振薇！你们也别在我面前装傻充愣，她的事儿谁不知道？不过是不愿意当面和她翻脸罢了！背地里真不晓得怎么说呢！”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领头的精瘦汉子吓得慌了神，“您老怕是弄错了？”
“呵呵，错不了！”严忠又拽开一罐苦啤，“最近我瞧她越来越过火，那几个玩的最厉害的全被扔在一边，一个劲儿地去讨好以前不要的破烂货！”
“诶？”光头上有两个疤眼的汉子粗声地喊道，“这可得注意了忠爷！”
“你是说她这回动真心了？”捏扁喝空了的易拉罐，严忠磨起牙。
“真的是什么样儿我也不敢乱说，”那汉子冷笑，“但是忠爷，您老要以防万一呀！”
“我难道在她心里比不过一个过期的玩具？！”
“倒不是这么说，可是女人哪，就是不能给她留别的念想，不然得到人得不到心和买了个人偶机器有什么两样？！只有斩草除根，那才算买上双保险了！”
“斩草……除根？”严忠反复咀嚼着。


【柏家】
“春假还有几天？”柏元一边打包一边和身后的慧雪说话，“我想去看看小弘，顺便拜访你爸……”
“你本末倒置！小弘比我父亲更受你重视？”
慧雪忍不住斜眼，“呃，抱歉抱歉。”
柏元连忙赔不是，“我是随口说的，因为小弘有毛可以抱起来摸摸啊，至于你父亲当然有很多其他优点，但是抱着摸毛是不可能的……”
“喂……这是什么奇谈怪论啊？”慧雪被气笑了，“就算你特别喜欢有毛的生物，也不能单单靠这个去划分。”
“我就靠有没有毛去分！”柏元笑着走近慧雪，伸手轻抚她的长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就是因为你的头发很漂亮才喜欢上你的……”
“真的？”慧雪将信将疑。
“假的！”柏元大笑。
“元！”
“嘛嘛，虽然真的原因比这复杂，但我确实很喜欢慧雪的头发。”元轻松地摊手，狡黠地眨眨眼。


【那是我们计划返回日本的前夜，谁也没有想到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第三十九章


“对不起，您的护照无法辨识身份信息。”海关人员彬彬有礼地拦住柏元，“系统中没有与您护照相关的任何信息。”
“什么？！”柏元大吃一惊，“怎么可能？！我两周前回国的时候还是正常的！”
“很抱歉，”海关人员耐心地说明，“我将您的护照号扫入电脑中，但是系统提示没有查到相关信息。”
“你的意思是我的护照是假的？！”
“或者……可能是已经作废了……”
大脑一片空白的柏元呆呆地杵在安检处，安检员将她请到一边，以免阻碍下一位的检查。“请重新办理护照。”
“等等，我的身份证号你输入过了吗？”柏元忽然想起了什么，“请帮我看看。”
安检员按照她的要求做了，“柏元 女 1991年6月16日出生 现居地 S省N市K区V街道Z小区31栋609？”
“是的。”
“没有，您的身份证没有异常。”
“哦。”柏元回头望向已经通过安检的慧雪，“我明白了，多谢！”


“怎么会？”慧雪隔着安全分离栏听完后，震惊地瞧着柏元，“那现在该怎么办？”
“你先回日本吧。”柏元冷静地将身份证放回外套口袋，“只是些小问题，马上就能解决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不行！我不走！”慧雪一口回绝，“赶紧去退机票吧！”
“听话，你先回去吧……”
“不要！”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不肯老老实实地上飞机，只是那时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如果真的回去就再也见不到元了……因此无论元如何劝阻，我依然固执地和她一起留在了中国。现在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我不能完全自信地说当初的选择是对的，只能说，如果佛祖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陪在她身边，直到最后……】


【Z小区】
“你呀……”柏元苦笑，提着行李上楼，“我越来越觉得当初认为你仅仅是个温柔可人的妹子是错得相当离谱的想法。要是我不帮你退掉机票你会做什么？”
“那我就自己去退！”慧雪倔强地仰起头。
“哈，真有志气！”柏元没好气地挖苦，“我倒想看看某人单凭‘你好’‘谢谢’这几句中文怎么能告诉人家要退票！”
“呃……”慧雪语塞，支吾了一会儿，“我相信机场一定有懂日语的工作人员……”
“哈哈，要是没有的话你就完了！”
“元！我会学好汉语的！”
“哦？我期待着……”
回家后，趁着慧雪将行李拆包的功夫，柏元走上阳台拨通林振薇的号码，响了七八下之后那边才慢悠悠地接起，“喂？哪位？”
“我的护照是你干的？”柏元直奔主题，“因为你不想让我逃出你的势力范围？”
“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么还要问我？”手机中传来打火机清脆的咔哒声。
“林振薇，”柏元省去所有的客套直呼其名，“我想我没有做过任何故意伤害你的事，以至于让你对我恨之入骨吧？”
“嗯哼，勉强算没有。”林振薇停顿片刻，“干嘛问这个？”
“那么你为什么非要毁掉我的生活不可……”

第四十章


【元大概从护照被扣下后便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那个电话尽管根据她的脸色我能猜到对方是谁，但由于她没有亲口告诉我，我也就只字不提，好像我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元也明白我猜到了，只是如果她不愿谈这事，我绝对不会主动去说，我们算是对此心照不宣……】


【酒店 VIP包房】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严忠含情脉脉地凝视着面无表情的林振薇。
“结婚？”另一位当事人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情感的色彩，她瞟了一眼严忠，嗤笑，“哟，不忙着调查我的情人了？我以为你准备扔出一堆证据丢在我面前，和我解除婚约呢！”
“你？！”被林振薇的讥讽呛住，严忠本想就此好好地辩论一下，然而回想起以前试图和她争吵的后果，仍然选择了忍气吞声，“没有的事，你想哪去了？我说正经的，尽早把日子定下来……”
“为什么突然开始催这个？”林振薇将高脚杯重重地搁在餐台上，“怕我和别人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经兮兮了？”
严忠一味地退让却使林振薇变得越发地嚣张傲慢，他忍无可忍地爆发了，“没错，我就是不放心你，你在外面乱搞，你还有理了！一直都把我当武大郎，以为我是睁眼瞎什么都看不见？！”
“哼，好不容易听你说一回真心话，”林振薇冷笑着扫视过愤怒的严忠，“对，我一直都有别的情人，可有又怎样？！你一个都没有吗？干嘛要摆出那副贞女烈妇的嘴脸？给谁看呢？外人不知道内幕，你自己还不知道咱俩的婚姻是怎么一回事儿吗？集团和帮会的结合，相互利用罢了！”
“这就是你当初选择我的理由？”严忠仿佛从未见过林振薇似的，死死地瞪着她，“你从没爱过我？”
“爱你？”林振薇用略带怜悯，嘲弄的眼神迎上严忠锥子般的目光，“我真没想到你会如此天真。我，谁也不爱！”
【是吗？那你为什么强行把那个人留在国内？！】
望着林振薇拎起手提包甩上包间的门，他紧握双拳，怪笑着，面部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我倒想看看，当那个人的尸体扔在你面前时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江安派出所外】


“关宁！”等候多时的柏元喊住刚刚走出大门的关宁。
“啊，柏、柏姐！你不是和朋友去日本了吗？”关宁惊讶地瞧着忧心忡忡的柏元，“出什么事儿了？”
柏元神情凝重，“是的，你现在有空吗？方便的话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方便，当然方便。”关宁连连点头，“我一住宿舍的单身汉，回去也就是忙着打游戏看动漫。”
柏元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很快又消失，“那就好。”

第四十一章


【Z小区社区活动室】


“你……确定不会有人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忽然闯进来？”柏元站在门外探头探脑。
“不会，这个点大爷大妈全回家烧饭去了，”关宁打开室内的日光灯，“他们最早也要七点才来跳舞呢，其实你可以挑我上班的点儿直接去所里……”
“不，”柏元想都没想一口回绝，“这事儿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呃……好、好吧。”面对柏元的强硬态度，关宁向后缩了缩，“你说。”
“这个，是我今天早晨收到的。”柏元从怀内取出一个漆黑的信封，递给关宁，“你打开看看。”
关宁接过来却不急着打开，先仔细检查了一遍外皮，除了颜色是不太常见的深黑色，其他的与普通的大厚信封无异，“诶？上面没写收件人的地址和姓名？”
“虽然没写，但它被塞过了我家的门缝，”柏元料到关宁的疑问，抢先回答，“硬是推进了门内，当然是寄给我的。”
“会不会是寄给贺茂小姐的？”
“这正是我担心的原因之一，”柏元苦笑，“总之你先看看里面的内容吧……”
关宁依言打开信封，“你已经看过了？”
“对。”
“这是……”关宁抽出与信封一色的黑色信纸，展开，僵住，“恐吓信？”
黑墨般的信纸上被人用血红色的墨汁，各式字体印满了几十个大小不等的【杀】
“算是吧，你要说这是表示友好的手段估计没人会信……”
“嗯，”关宁将这张纸举到灯下，那些字经灯光一照越发像是用人血写成，“也有可能是恶作剧？”
“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上学的小鬼，”柏元犹豫再三，“而且这个我护照异常的时间太近……”
“你以为是同一个人干的？”
“可能是，但更有可能是另一个人……”
“慢着，关宁猛地打断柏元，“你知道是谁黑了你的护照？那为什么不尽早报案呢？关宁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柏元，“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不仅是护照，这封信我大致也知道是谁寄的，动机是什么。”柏元瞄了一眼正气凛然的关宁，移开目光，“可是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关宁不可思议地质问，“你不相信我会帮你？”
“不，我相信。”柏元摇头，“但我不想害死你”
关宁愣住，瞅着面色冷淡的柏元，笑了，“害死我？你说什么呢？”
“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贸然去叫上他们，”柏元没有情感的声音在空荡的活动室内回响着，“不要说是你，哪怕是你的所长，局长，也会被不留痕迹地干掉……”
“既然是这样，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
“因为此事牵扯到的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安危……”
关宁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那请将你知道的一切全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轻举妄动。”
“我也这么想，”柏元微笑，“不过在我讲之前你还是先坐下比较好。”


【事后关先生告诉我，在那天傍晚，元将所有的事全部向他和盘托出，那天柏元回家时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