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有的时候，他会困惑，为什么要选择原谅？这个问题或许徐憬也曾产生过，他只是没说出口而已。

米兰曾在探讨永劫回归的时候提及自己翻到了一本关于希特勒的书，那本书中的几张希特勒的照片让他猛然想起自己曾经经历过这场战争，而家族中也有好些人丧命在纳粹营中，那黑暗的时代，那一去不复返的回忆，他一张张得翻着这几张照片，自问，那些人的死成了什么？
米兰认为，这与希特勒和解暴露出一种深沉的道德沦丧，尤其在这个未知轮回的世界中，这个批判出自于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预先被原谅了，也因此，一切的卑鄙和罪恶也都被允许了。

他没有米兰这么深刻的哲学思维，也没有那么多的感慨，当然，或许他个人的愤怒无法与被屠杀的犹太民族比拟，所以他对徐憬自然也无法说成是犹太人之于希特勒。

他只是疑惑，原谅是沦丧，那么带着仇恨的人生就不悲哀了吗？

陆忱倚在柔软的枕头上，床头的部分被抬高成舒适的角度，让他整个身体能沐浴在自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之下，四周的环境整洁干净，这是叶子由在前几天见他状况稳定，便移至的VIP病房。

男人瞇着眼睛直直得盯着远处那片由高高低低的房子错落成的景致，徐憬经过了几番挣扎最后还是站在了陆忱身旁，叶子由把人送过来后就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而徐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配合陆忱的沉默，按捺着心底纷杂的情绪，徐憬稍抬了头打量了视线恍惚着的陆忱，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头部以及左手都被包上一层厚厚的纱布，整个人除却向来平和的气息更多了分虚弱，这份虚弱莫名得刺痛了徐憬，他轻声开口道：”你…你还好吗？”

陆忱似被唤回了神，他转头看着徐憬微微一笑，回道：”还好。”语罢，用没受伤的右手指了指左边小桌子上的水壶道：”帮我倒杯水吧。”

徐憬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后局促得拿了个杯子将水壶的水倒了出来，正想递给陆忱，却又将手缩了回来，把手中的水倒了回去，再把水壶拿去床尾的电磁炉上重新煮了一次，等关了电源试了温度才又递给陆忱，一切的动作是那么顺其自然，彷佛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照顾人。

等对上了陆忱带着笑意的眼睛，也听见了男人那多染上几分温度的谢谢，徐憬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过于主动了，他本不想响应，却在敛下眼眸时对上了陆忱的伤，徐憬沉默了几秒，随即道：”应该的。”

陆忱抿了几口手中温度适宜的水后放至一旁的桌上，后又唤了徐憬过来，徐憬没什么犹豫得走了过去，本以为是陆忱又想让他做些什么，却不想左手蓦地被他一拉，整个人无法控制得扑向了床，在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甚至还被陆忱调整了两下姿势，腰部刚好卡在陆忱的大腿旁。

徐憬先是懵了一会儿，随即下意识得挣扎，耳边却传来了“啪”的一声，身后就是一疼，陆忱的巴掌三三两两得甩了下来，力道都不大，却足够让他整个人不自在得想往洞里钻。他想站起来，可陆忱压在他腰上的左手包着纱布，甚至他只要随便一动都能撞到陆忱腰部的伤口，徐憬有些气急败坏开口道：”你让我下来！”

“我觉得这样进行谈话你会比较能听得进去。”陆忱落了几下巴掌后就停下了，他将手覆上少年圆润的臀部上，微微哑着嗓音道：”跟我回家。”

徐憬闻言便是一僵，也顾不得自己丢人的姿势，他攒紧了床单，低声道：”我不能。”

“我在连泰集团中占了45%的股份。”陆忱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得道，顿了几秒，他道：”我把它转给你了。”还不等徐憬惊讶，男人又道：”你的背景我帮你洗白了，包括这次你进监狱的事情也都不会成为你日后的污点，但如果你依旧坚持自首，不只我的名誉受到影响，就连集团的股价也会下掉，可能会让那些虎视眈眈着连泰的公司有机可乘，说不定哥就没工作了，你想要这样吗？”陆忱说得平静，语气温和得彷佛在问徐憬是否愿意跟他共享晚餐一般。

徐憬绷紧了身子，手底下的床单像是要被揉碎在掌心中，他舔了舔唇瓣被咬出的血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

“我跟你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甚至还把沈轩从你身边带走。”

“你为什么还这么对我，你到底为了什么？”说到后来，徐憬几乎是用吼的，字字都带着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悲哀。

“我也不知道呢。”

“或许，我只是在仇恨跟原谅之间，选择了后者而已。”

或许原谅并不一定是默许罪恶，或许那只是宽容一份可以被弥补的错误。

世界的真理值得被去探讨，但对于人生而言，只有被赋予希望的自我才值得被追寻。

他或许只是不想抹灭了这份希望。

因为，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啊…。

16.

时间宁静得流淌着。

他有时会不经意得瞥向闲适得坐在床上看著书的男人，心里总会浮现四个字—岁月静好。

而每当这个时刻，他总会忍不住唾弃自己，或许是唾弃这份他本不应得到的平静，又或者，是在鄙视着那份日渐茁壮的渴望，他渴望男人赋予的原谅，当然，人总是贪心的，他明白男人给予的并不仅仅只是轻巧的原谅二字，还有更多的，他这辈子从未体会过的温度。

这份温度，它源自于希望，它筑起了救赎，它，名为亲情。

“去吃点东西吧。”陆忱阖上书本，伸了个懒腰，转头对着坐在一旁发呆的徐憬说道。

“我还不饿。”徐憬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吃午餐的时间了。

陆忱微微挑眉，随后对着送了午饭进来的护士道了声谢，让对方脸红了两秒退了出去后，他又道：”那帮我收拾下东西吧，我今天办的出院。”

“你不再多休息几天？”徐憬有些紧张得扫了扫陆忱身上包着的纱布，话刚说完就听得陆忱低低笑了几声，男人揶揄似的目光盯得徐憬有些不自在，他赶紧补着道：”我是担心你到时候身体出什么状况，我又得被叶医生逼过来。”

“怎么会。”陆忱眼眸瞇了瞇，温和得道：”出院之后你就跟我住在一起了，我要是不舒服也是你陪我过来医院，不会发生被子由逼迫的事。”

徐憬闻言浑身便是一僵，他微微凝了神情，轻声道：”我觉得这件事我们再商量下吧…毕竟…。”话还没说完，陆忱手中的书砰的一声被敲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男人还是那副平和的面容，只是目光多少染上了几分锐利，徐憬闭上了嘴巴，却依旧没有开口答应。

陆忱沉默了几秒，后又开口道：”总之，若我发现你不在家我就当你是个失踪人口，立刻报给警局，我在警局有不少朋友，你的身分目前又是连泰的大股东，相信记者会一批又一批得追着你跑的。”

徐憬敛下眼眸没有回话，他攒紧了拳头暗骂自己卑鄙，因为他没有为这无法拒绝的要求感到烦躁，更多的是松了口气的愉悦，他在替自己找借口，找无法离开陆忱的借口，而陆忱的威胁成功得契合在这个借口之中。

“替我收一下东西吧，我会帮你叫车，你顺便也把行李收拾回去，我出院后要去一个地方几天。”陆忱喝了口护士送来的汤，对着杵在原地的徐憬说道。

徐憬正自我挣扎着，蓦然听见陆忱的话，有些愕然得抬头，问：”你才刚刚痊愈要去哪里？”

“出差。”陆忱恢复了笑容，他将饭菜收拾了下道：”你不用担心，子由会陪我一起过去。”

徐憬刚想说什么，叶子由就走了进来，有些疲倦得扫了眼徐憬，最后将目光落在依旧慢悠悠得吃着东西的陆忱，随后咬着牙道：”你还真有心情…。”后面正想啰嗦出来的话语被陆忱给打断了，男人回头带着点警告的神情看着叶子由，道：”不过就是出个差而已，没有多少天的，叶医生就请几天假吧。”

徐憬一边开了衣柜收着陆忱的衣物，一边偷眼瞄了两人不太对劲的气氛，心里觉得古怪但却也没问出口，只是默默得收着手上的物品。

“随便你吧。”叶子由翻了白眼，转头看向徐憬催道：”动作快点，还剩半个钟头就要清理这间病房了。”

等徐憬坐上出租车的时候，陆忱也坐上了叶子由那辆银灰色的奔驰。

“你明明能再拖上几天的。”叶子由一边握着方向盘，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陆忱摇摇头，平静得看着窗外的景色道：”师父多少年没让我们过去了，只怕这次气得不轻。”

叶子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只能沉默得开着车，两人一路无话得开了将近四个钟头，最后将车停在了小道旁。

暮色在天空织就了柔和的画，微光洒在一整片的竹林上，陆忱二人下了车，看着这片曾经孰悉的景致都不禁停了脚步，他们在这里相识，也在这里被那人洗礼了一番，成就了现在的自我。

叶子由率先走进竹林间的小道，陆忱顿了顿脚步也跟了上去，约莫不行了半个钟头，眼前出现了一片空旷的土地，土地中央是一小栋古朴却不简陋的木屋，木屋外的栅栏围出了种满了药草的庭院。

那人就躺在药草圃旁的竹制躺椅上，必着眼睛正小憩着。

那人蓄着一头温软的黑短发，面容干净斯文，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中国式道服，领口仔细得扣着，彰显着这个男人严谨的脾性，岁月似乎对他格外容情，四十八九的年龄看着竟只有三十不到。

陆忱上前两步，却不敢走进围栏中，只在门口处停下，顿了几秒后笔直得跪了下去，身后的叶子由一愣，也跟着弯下身子任由膝盖砸在泥土地上。

躺椅上的男人眼睫颤了颤，睁开了那双清透的眼眸，他拍了拍身上被风留滞在衣服上的尘埃，站了起身走门口，随后伸手扣住二人的手臂，往上一托，将他们扶起，对着二人温和得道：”叶医生跟沈律师大驾光临，黎川怎好收下这份大礼。”语声清润诚恳，令人听得如沐春风。

然而陆忱却是脸色一白，叶子由更是腿一软直接又跪了下去。

17.

黎川挂着温文的笑，看着吓得六神无主的叶子由以及面上已然趋近僵硬的陆忱几秒，也没再过多为难两人，只淡淡开口道：”后院的竹叶掉了满地都是，子由去扫扫吧。”

叶子由发青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却也知道不能违抗，只得起身对着黎川仓促得鞠了个躬就往后院跑去，黎川口中的”扫落叶”是要求真真正正一片枯叶也不能留在地板得扫，而现在正值冬季，竹叶肯定是落了满地，就算成功得一点不剩得清理完，不过多久又肯定是满庭的落叶，因此这个”扫”相当于是永无止尽的变相体罚，什么时候黎川喊了停他才可以休息。而且，叶子由一边跑一边感到欲哭无泪，后院的扫帚及畚箕都重达二十斤，他都多少年没有锻炼了，这次不得脱层皮在这儿才怪。

陆忱张了张嘴想跟过去，却被黎川清淡的一瞥中给止住了声音，只见他转过身去用着依旧和润的嗓音道：”进来吧。”说着，人就缓缓往前走去，陆忱沉默得跟了几步，人还没踏进屋内，黎川蓦地停下脚步，加大了声音又道：”后面的客人也该听够了，一起进来吧。”

陆忱下意识得回头，却见徐憬有些不自在得步了出来，陆忱蹙紧了眉头，却没有多说什么只能跟了上去。

待两人都进了这栋仿照日式建筑所造的暖室内，黎川也没招呼他们，只自顾自得泡起茶来，陆忱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拿过黎川手上的茶壶，道：”让学生来吧。”

黎川也没有拒绝，只是放开手看着陆忱开始时还有些生涩却逐渐孰悉的动作，他曾极尽追求茶艺，陆忱是他手把手教的，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徐憬则充满警戒得杵在一旁，眼前的男人分明看着温和，却莫名带给他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徐憬只得撇开目光，转头安静得看着陆忱温润的侧脸还有那流畅的手法，他忽然发现二人的气质其实略有相似，尤其是那份处变不惊的态度，让徐憬在紧张的同时却又开始好奇，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教出像陆忱这样的学生。

陆忱擦去了额间冒出的细密汗水，将手上的茶放置黎川桌前，随后又恭敬得站回一旁，整个人笔挺得像跟竹竿。

“知道你现在为什么在这里吗？”黎川抿了口茶水，抬起幽深得眼眸平静得看着自己的学生，缓缓开口说道。

陆忱心底一沉，师父这是要在徐憬面前审问他的节奏啊。向来冷静的他不可抑制得涌起了一阵羞耻，随后闭了闭眼，在徐憬吃惊的目光下跪了下去，低着头道：”是学生辜负您的教诲。”

黎川蓦地放下茶杯，那嗑在桌上的声响让陆忱旋紧的神经抽搐了两下，黎川随后站了起身，开了一旁的木柜，执起一把原木戒尺，手腕轻扬，砰的一声砸在陆忱的右肩上。门前的徐憬先是被惊了一下，再就是不知名的愤怒袭上心头，他几步走至陆忱身边一把将黎川还搭着的戒尺拍落，道：”你凭什么这么打他。”

陆忱脸色一沉，抬起头对着徐憬喝道：”闭嘴，退到后面去。”语声刚完，还不等徐憬有什么反应，陆忱带着一些恳求的眼神看向黎川波澜不起的眼眸又道：”学生自知有错，无论师父要怎么罚学生都甘愿领受，但徐憬还不懂事，学生冒昧请求师父原谅他的出言无忌。”

徐憬先是被陆忱吼得一愣，随后又被眼前这幕彷佛古装剧场景还原的画面震撼了几秒，只是那震撼随后又在陆忱真挚的哀求而生出的难堪给淹没了。

“觉得羞耻？”黎川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着徐憬脸色的变化，又道：”你的确该觉得羞耻。”清俊的男人落下这意味不明的话语又重新对上陆忱慌乱的神情，缓声开口道：”为了阿轩，你处心积虑得接近他，不惜动用人脉在帮派中安插眼线，成功利诱了这些人，让他们背叛了这孩子。”

徐憬猛然回头不可置信得看着陆忱，耳边却听得黎川又道：”之后的事情，什么重金贿络了警局洗刷掉这孩子身上的污痕我就不再多提了。”黎川语声自轻柔转为冷冽，他抚着平滑的尺子道：”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让手上沾染了人命。”

气氛瞬间降至最冰点，陆忱低着头没有回话，徐憬却彷佛傻住了，眼眸有些恍惚得乱转着。

黎川看着徐憬的惶然，忽而笑问：”怎么，恨他吗？”

陆忱攒紧的拳头微微抖着，心底结了痂的那处又重新撕开了裂痕，品尝着这黏稠的鲜血，恍惚间他竟觉着，或许这抹伤痕从未结过疤，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然后在这变得虚无的时空里，他听见了徐憬的声音。

“不。”声音轻得像是羽毛缓缓坠落。

“我感激他。”然后重重敲在心尖，余韵不散。

说真的，楼楼是用生命在更这篇的...
目前高烧中，浑身乏力脑子混沌，希望亲们多多留言鼓励。
楼楼要歇了...

18.

夜幕已高挂多时，顾不得冬夜的寒冷，叶子由仍在拼命得奋斗着，上身的衬衫早已为汗水浸透，手也打着颤，可黎川多年来累积下来的”阴影”让他只能继续麻木得扫着。

当徐憬来到后院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叶子由气喘吁吁的背影。

“我来帮你吧。”徐憬蓦地自他身出声道。

叶子由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他像惊弓之鸟般先是往前一扑，随后迅速转头，发现是徐憬后松了一大口气，也下意识得往徐憬身上扫了几眼，再往后方猛瞧，却没等来陆忱的出现。

“他还在里头。”徐憬没什么表情得道，随后看着写了满脸担忧的叶子由，他有些犹豫得开口：”为什么…为什么你师父说陆…他的手上沾人命了。”

叶子由闻言，这才将收回的目光转至徐憬身上，道：”你以为你从前接触的那些帮派怎么都没消息？”叶子由低下头又扫起几片落叶，没什么情绪起伏得续道：”斩草除根借刀杀人，这向来是我们沈大律师最擅长做的事情，只不过他这次并非借了刀，而且也做得更绝罢了。”

“那为什他对我…。”徐憬没有说完，只是倔强得死盯着叶子由，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却不想只听得叶子由笑了几声，徐憬一愣，带着几分不解，几分不愉得问：”你笑什么？”

“你的问题很可笑。”叶子由一边将落叶送进一旁的大垃圾袋中，一边又道：”先不说这个问题本身没什么必要性，再来，你只是罪不致死，加上你是阿轩口中第一个提过的人，这些原因还不够吗？”叶子由嘲讽似得笑着道，随后怒瞪着远处刚被吹落的几十片枯叶，再次扛了扫具过去清理干净，他随后直起身子擦了擦额边的汗水，瞥向后方依旧僵直得站在原处的徐憬，叶子由叹了口气轻声道：”其实，他只是被你的孤独迁就罢了。”


徐憬被支使走了之后，黎川又缓缓坐了下来，道：”那孩子跟我刚见到的你很像。”

“只不过当时的你少了几分戾气，也没他那么精实，你的身体向来不好。”黎川抿了口桌上已凉了的茶，又道：”你起来吧，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师父。”一直沉默着的陆忱忽地抬了头，有些惊慌得看着黎川。

黎川微微一笑，道：”何必慌，从我送你离开的那天我就告诉过你，你已经有足够的判断能力，也必须肩负起行为的后果，不是吗？”

“小陆，我不能一辈子用责罚去代替你内心需承受的代价，明白吗？”黎川宁静而温和得直视着陆忱。

这句话很深，很深很深。

陆忱抿着唇，跪在地上仰着头迷惘得看着黎川，几乎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还是多年前那个弱小的，毫无心机而懦弱的自己，那个时候，师父就是自己的一切，除了沈轩，师父是唯一的亲人。

师父带给他温情，也在他走入歧途时给他难以忘怀的教训，在他迷失自我的时候撑起自己的一片希望，师父更像是父亲，师父是天。

但现在，这片天在自己羽翼渐丰的时候离开了，并且告诉他，他应该要能学会承受了。曾经他在师父手底下的戒尺煎熬着，无与伦比得渴望逃离那种疼痛，但如今，他才清楚知晓那疼痛替他挡去了多少的苦难，那带着失望而落下的戒尺总是侵蚀着神经却又治愈着被罪恶感蚕食的心，而如今，后者几乎要粉碎自己。

“是。”过了很久，不知道多久，他答道，随后站起身。

“要你过来是想把这个送给你。”黎川也站了起来，将那把原木戒尺郑重得放在陆忱的手中，道：”你会需要它的。”

然后，陆忱在被请出去前的那一刻，耳边还听得黎川说的最后一句话。

“无论是同情或者是无原因的关怀，既然干涉了别人的人生，就不该以丢失自己作为代价。”

楼楼後来看了医生发现是扁桃腺化脓了...足足烧到昨天早上才没有再反覆高烧，到现在依旧喉咙痛到不行兼浑身疲乏无力，谢谢各位的关心，但已经好多了不碍事的

19.


“所以老头根本没有要动我的意思吗？”叶子由顾不得徐憬坐在后座上，嘴里已然有失形象得吼了出来。

陆忱翻了翻白眼懒得回话，只是继续开着车。

“我到底这么拼命得扫地做什么，老头可真够狡猾的，越老心机越重。”叶子由继续夸张得唏嘘，又一边抚摸着自己酸疼的肌肉感慨着。

“闭上嘴休息吧你。”陆忱瞥了眼一旁的时钟，已经是十点左右了，随后，视线止不住得看向后照镜映出的徐憬，向来神情锐利的他此刻有些恍然，只靠着车窗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陆忱本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声音，开始专心直视前方。

一路无话得开了几个钟头才到陆忱的住处。可想而知，正要跟进门的叶子由又被门板撞上了鼻子，只能负着气开着车绕回自己家去。

“你自己的东西都收过来了？”陆忱开了大厅的灯，将档在脚边的行李推到一旁去，有些疲惫得坐上沙发问道。

“还没。”徐憬似乎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只是僵硬得站在门边。

陆忱倒没说什么，有些了然得点了点头，毕竟徐憬忙着跟踪他们，能将他的行李送回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因此他只是道：”房间还是上次的那间，你先去洗澡吧，衣服我会拿给你，至于行李的部分，明天我会给你时间去收拾的。”

“洗好了到书房找我，以后生活的一些规矩你有必要知道。”陆忱缓和了些许疲惫，站起身走至徐憬身旁鼓励似得拍了他两下肩膀。

“沈先生。”徐憬没有动弹，只是有些突兀得抬了头，清明得视线紧紧得盯着因这个称呼而皱起眉头的陆忱，道：”你真的不需要这么做。”在陆忱变得有些犀利的目光下，他续道：”我感激你所做的一切，我不会再帮你添一些无谓的麻烦所以我同意生活在这里，但你真的没必要规范我的生活甚至是塑造我的人格，我永远不会是你满意的样子，你很快就会发现，在我身上下功夫，是不值得而只会浪费光阴的。”徐憬微微一笑，笑得洒脱，笑得嘲弄，笑得偏执，徐憬的五官是像刀凿出来一般犀利，而此刻这一笑，将这样的犀利完美衬托出来，彷佛是被上天丢弃的存在，高贵却悲哀，完美却终究只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

陆忱看着这样的笑，心底莫名得刺痛起来，他将手搭在徐憬的肩上，微低下身子平视着他，温声道：”那些威胁是希望你知道我对你的重视，而不是逼迫你的武器。”他顿了顿，续道：”我所谓的规矩也并不是要限制你的生活或者改变你的人格，只是希望你能步上正轨，至于下这些功夫也是我心甘情愿，浪费二字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否则…。”陆忱微微瞇起眼眸，沉声道：”否则，我会打你的脸。”

徐憬蓦地闭了嘴，退开了几步，妥协得走向楼梯，陆忱注视着他的背影正想松下那口气，却眼尖得扫见徐憬本被外套盖住而见不着的裤子口袋鼓起一个物体，陆忱直觉性得出声道：”徐憬，你过来。”

徐憬僵了两下，随后深吸了口气没有反抗得走了回来，正想问话，陆忱却迅速抽出他口袋的小夹链袋，袋子里是一管针管，徐憬见状，脸色不禁一白。

陆忱更是气得将手中的东西砸向地板，克制住给徐憬一巴掌的冲动，他开口问道：”子由不是给了你不少缓解戒断以及恢复的药物吗？你前段时间在医院的状态也一直不错，为什么还要继续碰，之前身体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你刚刚没有顶嘴就是急着上去注射这东西是吧。”

清润的语声有些尖锐得弥漫在四周，陆忱看着低着头沉默着的徐憬，忽然有些无力，随后，他像是下了决定一般转身走至沙发，自袋中拿出黎川给他的原木戒尺，对着明显不知所措的徐憬道：”裤子脱了，撑墙壁上。”

“除非你认为我没有资格教训你，否则就照我的话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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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楼大病初愈非常需要鼓励

20.

资格…他知道这样的话有多诛心，但他依旧说了，他在逼迫徐憬。

陆忱紧紧握着手中的戒尺，心底压抑着汹涌而上的怒意，却不放过徐憬的任何一个眼神或者动作，他看到了他眼眸中闪过的一抹羞惭，还有那因不安而有些躁动的身躯。

“打背吧，会更疼。”徐憬僵持了几秒，随后软下态度带了点恳求的意味开了口，说着脸也跟着发红，眼睛更不敢对视上陆忱。

“脱裤子。”陆忱没有同意，满是铁了心要让徐憬记住此次教训的坚持，他看着依旧局促的大男孩，续道：”不用想让我强迫把你压在墙上脱，这次，你必须自己动手，如果你承认这是一个错误，如果，你承认我有这个资格。”

资格，又是资格。

徐憬猛然转过身，上颚的齿随着被迫打碎的自尊而咬上下唇，他将系在腰上的裤子缓缓往下挪移，让裤子勘勘留在大腿处，随后一把撑住墙壁，短短几秒的光阴却彷佛过了一整个世纪，徐憬难堪得闭上眼睛。

陆忱见他撑好，倒也没客气，扬手就是威力十足的一下抽在徐憬微微翘起的臀部上，表皮瞬间肿起一道狰狞的红痕，陆忱用尺子的尾端撩起徐憬掉下来的衣襬，冷声命令道：”腰塌下去，屁股抬高。”说完就见徐憬只顿了一下便乖顺得按照他的话摆好了姿势，陆忱又道：”＊品，酗酒，帮派，假药买卖，徐憬，你可真有能耐。”

徐憬依旧沉默着，只是随着陆忱的戒尺越落越重，纹丝不动的身躯也开始生理性得微微瑟缩，陆忱却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依旧将尺子抵在早已肿了一指高有余青紫交错的双丘上，道：”前四十下都是罚你之前的行为，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还要碰毒？”

原木戒尺冰凉的温度贴在身后肿烫得厉害的那处，充满了威胁，徐憬却摇了摇头，依旧一声不吭。

“啪啪啪！”陆忱一改先前昀速的频率，戒尺连着三下急躁得抽在伤势最重的地方，让那本就瘀紫的皮肤又肿起了一道黑色的板痕，温和的男人声音也开始充斥着些许暴躁，他道：”我让你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徐憬低低出声，但话语的内容却让陆忱泄了气，加上今天才刚出院又奔波了这么大段路途，男人身体的底子本也就有些单薄，在那一瞬咳出了声音，随后就是连绵不止得咳。徐憬终于发现不对，赶紧随手提了裤子慌张得转过身将陆忱扶至沙发上，却被他一把甩了开来，男人有些虚弱得靠坐在沙发的边缘，气息不稳得对着徐憬道：”你就这么急著作贱自己吗？”

那话语的失望像要砸垮他的防备，徐憬抿着唇缓缓褪了裤子撑在陆忱面前的桌子，他安顺得低着头，拔开了身上所有坚硬的刺，轻声道：”那是我刻意放在身上的，只是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早发现而已。”

“我故意的，我知道你会生气，但我不想你那么轻易得放过我，我找不到方法去激怒你，所以如果这么做，我也想看看，你是不是会就这样放弃我了。”

“我欺骗你了，对不起，你打我吧。”

21.

陆忱并没有如他愿得狠狠抽他，只是沉默得走过去将他整个人按趴在腿上，他的髂骨完美得卡在陆忱的大腿旁，臀部被迫翘起，高高得献祭在空中。

徐憬整个人就是一懵，甚至要忘了怎么挣扎，可陆忱的巴掌已经甩了下来，一下胜过一下的清脆，那让他无地自容的声音好不容易稍稍停顿了，徐憬赶紧开口道：”不要这个姿势，什么姿势都好，不要这个。”这让他觉得自己活像是个偷吃糖被抓到的三岁小孩，必须乖乖得趴在哥哥腿上挨巴掌，这种感觉陌生又羞耻，他不喜欢。

“我不认为你有什么权利可以决定自己受罚的姿势。”许是知道徐憬并不是要碰毒，陆忱的声音缓和了不少，他看着浑身紧绷的大男孩，判决道：”三十下，罚的是你说谎。”话音一落，巴掌随即扬起打上徐憬已肿起整整一圈的臀上，虽说巴掌是远比不上戒尺的，但抽在淤紫的皮肉上依旧不是那么好消受的，徐憬保持着挨揍不吭声的习惯，双手却下意识无助得抓着陆忱的裤管。

陆忱的手很大，一只手就能包覆住徐璟半边的屁股，因此那双手带来的疼痛也是钝而灼热的，徐憬在心里默默得数着，一边不知怎么眼眶竟有些热，比起惩罚二字的冰冷，这样的教训有温度得过分，而这种疼痛，几乎就要把安全感三字包覆在其中。

三十下就在徐憬浑浑噩噩之下过去了，陆忱却没有放他起来，只是又轻轻拍了他一掌，道：”徐憬，叫我什么？”声音很沉。

徐憬一愣，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马上身后又挨了加大了力道的一掌，耳边听得陆忱再度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可他还是坚持摇头。来来回回十几次了，巴掌的力度一遍又一遍得增，徐憬终是开口道：”对不起…再给我点时间。”说完，身后一个紧绷，时间一点点过去，却一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到来，隐约间他只听见陆忱极轻极轻得叹了口气，道：”好。”


陆忱让他起身收拾好后，突然问道：”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徐憬被示意坐上一旁的沙发，却一时不知道该回些什么，许久，他干巴巴得说了句：”篮球吧。”他的生命中似乎只有这个东西比较像是”正派”物品。

“那…你之后怎么打算的。”陆忱挑挑眉说道。

“先去找点工作吧，应该。”徐憬有些茫然，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胜任什么工作，还没迷惘完，却听见陆忱道：”去上大学吧，你这个年纪，还不算晚。”

“啊？”徐憬瞪大了眼睛，一脸你是不是疯了的样子看着陆忱。

男人看着他彷佛天崩地裂的表情，忽而失笑，道：”摆出这副表情干什么，我帮你请老师先跟一些基本进度，去附近的X大读吧，今年我会帮你办理入学手续。”彷佛担心徐憬不愿意，陆忱还特地多补了句：”X大也有篮球社的。”

22.

时间平静得过去两天，徐憬也将行李收拾进这栋四层的小洋房中，他的房间在二楼，而陆忱就睡在隔壁。

这天晚上，他径自出了门，彼时陆忱正赶着工作的进度。

徐憬驾轻就熟得跨上机车骑向港口，港口旁的木屋卖着各式各样的下航器具，他将安全帽脱下，推开锈蚀的金属门，白色的漆被他推得斑驳得掉落，细碎得撒在徐憬的黑发上，他倒不以为意，只随手拨了拨，对着彷佛醉了酒正瞇着眼睛半躺在椅子上看着陈旧的电视的凸肚大汉道：”来三杯浓度九十五的烈酒再加破了洞的旧皮革。”

大汉混浊的双眼瞟了徐憬一眼，不发一语得走进里面的房间，不过几秒又走了出来示意他进去。

徐憬取下脸上的墨镜，没什么表情得走了进去，顺手将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了上去。

这是一个狭小破旧的房间，坏掉的桌椅歪歪倒倒得被放置在靠墙的位置，而此刻，宽型的窗前则站着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混血女子，女子有着一张介于清纯以及魅惑的脸，那双无辜却闪烁着精明的眼睛审视意味极强得上下打量着徐憬，随后，她绽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道：”初次见面，我是Anna。”

“我是wind。”徐憬握住Anna伸出的手，礼貌而生疏得回道。

“说真的，我观察你好几个月了，你真不像我在美国时听到的wind。”Anna娇笑了一声，续道：”不过罢了，我只是来传达老大交给你的任务而已。”

“不必了。”徐憬淡淡得答道，他缓缓逼近Anna，在离女子前五公分处方停下，看着她有些僵起的笑容，他道：”告诉落姨，我不想做了。”

Anna脸色一变，右手成爪迅速扣向徐憬的右肩，可徐憬只是微微一闪，退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神色有些不愉得道：”妳干什么。”

“成了沈家的少爷就忘了本分，wind，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吗？”Anna似乎有些诧异于徐憬的身手，可就那么一瞬，她放下手威胁似得说道。

徐憬抿着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坚定得摇了摇头，有些怅惘得道：”对现在的我而言，知道了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一个和自己流着相同的血却抛弃自己的人，一个却是没有半分关联的陌生人，但却将溺水的自己硬生生拖出水面的人，徐憬想，他知道自己更该执着哪一个。


等徐憬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一点了，他踟蹰在庭院没有进门，手上是无数个陆忱的未接来电，徐憬盯着窗帘透出的晕黄光影，陆忱还没有睡，他在等他，这个认知让他心底涌起满满的愧疚。

徐憬有些紧张得咬着唇，终于鼓起勇气握上门把，大门却在那一刻被推开了，门后是带着疲惫神情的陆忱，他没有笑却也不是太生气的样子，男人只是温和得对着走了进去的徐憬道：”先去洗个澡吧。”没有质问，更没有愤怒。

徐憬低低得应了一声，心底却有些沉重，以至于洗好澡头发被胡乱得擦拭几下就迫不及待得敲了陆忱的房门。

陆忱还没睡，宽松的睡衣垮垮得披在身上，温和的眉眼被衬得更加的柔和，他对着徐憬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侧过身便让徐憬进去了。

“今天晚上…对不起。”徐憬有些不知所措得立在门边，面对这样的陆忱也只干巴巴得挤出了这几个字。

陆忱没有回话，只是将徐憬拉至床边，拿了吹风机替他将头发一点点拨开再一点点吹干，随后，他卷起吹风机的线一边收着，一边温声道：”没什么好道歉的，你有你的自由，我不会过多得干涉你的生活，但你应该事先告诉我晚上要出门，今天本来是我请的老师来上课的第一天，你让他白跑了一趟，而且，你也应该提前告知会这么晚回来，不先说的话，哥会担心的。”

徐憬一愣，心中却没有更好受些，他咬着唇站了起来走向收拾着桌上东西的陆忱，伸手勾了勾他睡衣的袖子，小声得道：”你打我吧。”

23.

陆忱收著书的手就是一顿，他转过身专注得看着徐憬，半晌没有说话。

徐憬被他看得有些僵硬，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干站着不动。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陆忱忽而开口，语气倒不怎么严厉，却将徐憬问得有些心虚。

徐憬默默得放开拽着陆忱袖子的手，转而摩搓着自己的睡裤，避重就轻得道：”我以为…我以为你会问我今天去哪里了。”话刚说完，就听得陆忱用温和而磁性的声音笑了几声，随后脑袋就被那温暖的手掌覆盖住，他道：”徐憬，我信任你，所以，我不会多问你什么，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等你觉得愿意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愿意倾听。”

徐憬不知道会收到这种意料之外的回答，可心里却堵得难受，他咬了咬唇，再次道：”你打我吧。”

陆忱沉默了几秒，随后走至床边坐下，语声依旧和煦却带了几分严肃得道：”裤子脱了，过来趴着。”

徐憬盯着陆忱修长的腿就是一愣，随后胀红了脸道：”能不能…。”还没说完，却被陆忱一个不能给打断了，他续道：”这是你自己要的惩罚，如果你现在反悔，就回房睡觉。”

徐憬低着头犹豫了良久，随后一个闭眼迅速得拽下裤子，赴死般得往陆忱腿上一扑，位置没抓好险些整个人滚了下去，好在陆忱一把捞住了他，随后将他固定在最舒服的位置。

“啪。”沉重的一掌，印子嚣张得浮在表皮，徐憬紧紧得绷着身子，承受着接二连三灼热而宽厚的巴掌，身后逐渐升温，一点点扩散至心底阴暗的那处，徐憬，你到底在期待什么，你真的把自己当成这个人的弟弟了吗？

陆忱停下手抚了抚均匀得肿起一圈的臀部，臀峰处的巴掌印重迭着交错出些微的紫砂，白皙的皮肤完全被胀起的深红色覆盖，散发着烫人的温度，他将手覆上右臀处，温和得开口：”徐憬，你信任我吗？”

徐憬一愣，额边冒出了些许汗水，他紧紧得闭着嘴，没有回话。

“啪。”又是一击，很痛，徐憬攒紧了陆忱的裤管，觉得世界在旋转。

“徐憬，你信任我吗？”伴随着另一下巴掌，陆忱开了口，手掌重重得压在大男孩肿起的臀上，手上的温度像要将他整个人都包覆起来。

徐憬依旧沉默着，脸颊上却滑落了两行泪水，又是一下砸了下来，他忽而小声得呜咽出声，吞回了更多的声音，他哽咽道：”对不起…现在…我…。”语无伦次得说着，陆忱却没让他说完，只是将他整个人抱了上来，他拥住他，手安抚得上下轻拍着徐憬的背部，然后，他对着靠在肩颈处的他道：”不哭了，回答不出来没关系，叫不出口也没关系。”

“徐憬，我只希望你记着，无论你过去如何，无论你藏着多少事情，你都要知道，你都是我弟弟。”

那天，他听着这样的话，像是着了魔似的，什么也不想思考，他只是任由自己睡在陆忱的身边，任由陆忱替他盖上被子，任由陆忱拥着他入睡。

他想，那种感觉大概像唤回了好久好久以前，还在母体中的羊水徜徉的记忆。

他将头抵在陆忱的胸口，耳边是他平稳的心跳声，鼻尖也都是陆忱带着点凉凉薄荷味的气息，然后，他闭上眼睛。

意识沉入了黑暗，沈轩又在那儿，男孩面无表情得说着话，是什么话呢？他有些听不清，所以他又靠近了一点点。

他听到了。

“你太贪婪了。”他这么说。

25.

“呵呵…。”黎落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妩媚得笑了出声，那张保养得宜风情万种的面容衬的颈间的红宝石纯粹艳丽，血一样的颜色却没有丝毫温度，冷酷如霜。

“我的阿风，你可真傻呢。”黎落舔了舔唇瓣，忽而扬起了恶意的弧度，她看着彷若石化一般的徐憬，道：”无论他是不是月煞，你这辈子都得留在我的身边才是，阿风，别忘了，你可是我培养出来的wind，是我亲手雕琢出来的作品呢。”

“沈先生手底下的股份都在你名下了吧，阿风，这点干得很好…。”黎落凑近了徐憬的耳边，舌尖悄悄挑起粉嫩的耳垂，灼热的气息喷洒在男孩的颈间，她缓缓道：”拿下整个连泰吧…我的angel要进驻国内了，我们会需要连泰打点地基的。”说着，黎落将徐憬整个人拥在怀中，像抱一个婴孩一般，她轻轻抚着他僵硬瘦削的背脊，带着点惑人的声线续道：”阿风…我的好孩子…，做好这件事，我会带你去见你爸爸的…他很想你呢。”

“如果做不到的话…。”抚着背脊的手越发的温柔，黎落轻声道：”那我只好亲手破坏掉你最珍惜的东西了，别逼我呀…阿风。”

徐憬当天没有回家，黎落走了，他蜷缩在肮脏的地上，一动不动得闭着眼睛，就着自落魄的窗框投射进的月光，他的眼角沁出了些许泪滴，然后他伸出双手紧紧得环着自己，睡吧，徐憬，睡着了就不冷了。


一直到了天空泛出第一道微光，徐憬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甩了甩脑袋，企图驱走一夜的寒冷而生的疼痛。

徐憬带着一身寒意跨上了机车，到了家后，径自将车停好，踏着细碎的步子往庭院走去，却不想，陆忱就坐在门口的楼梯上，倚着门旁的柱子没什么表情得盯着远方看，眼下的青影刺得徐憬心底生疼。

陆忱似乎觉察到徐憬的出现，男人缓缓站了起身，拍开了因久坐而沾染上尘埃的衬衫，道：”怎么不进去？”声线平和，却充斥着倦怠。

徐憬应了一声急促得进了门，陆忱殿后将大门关上，随后宽厚的手搭上徐憬的肩，道：”你有什么要跟我坦白的吗？”

徐憬一愣，沉默了良久却依旧摇了摇头。

陆忱点点头，再道：”要不要洗个澡休息一会儿？”

徐憬依旧摇头。

陆忱却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沉，道：”如果都没有，就去墙边撑好。”说着，转身就去取戒尺，本以为回来还得再强调一次，却不想徐憬已未发一语乖顺得褪了裤子撑在墙边。

“徐憬，同样的错不能一犯再犯。”几乎是话音一落，陆忱的戒尺就抽了上去，力道之大，超过了徐憬预料之内的程度，只第一下，他就被打得一个踉跄，还没来得及恢复姿势，又是接二连三的几下挥了上来，带着狂躁气息的戒尺所带来的疼痛几乎要淹没了他整个人的理智，不过二十多下，徐憬就有些承受不住，微弯了膝盖差点跪倒在地。

“站起来撑好。”陆忱的声音并不怎么严厉，却让徐憬听得一抖，安静而迅速得伸直了膝盖撑好，男人温和的双眸扫过在自己的摧残下而青紫肿胀的臀部，重新将戒尺抵了上去，道：”我相信你一夜未归有一个可以被原谅的理由，每个人所犯的错误几乎都会拥有这样一个理由，但并不代表，你就能够把这份原谅视为理所当然。”

“我依旧原谅你，但这些都是你必须支付代价，而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这份代价，是绝对不会轻的。”

这几日又是一个产量反扑的概念，请各位多多支持评论，不要忘记点赞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