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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精神科医生时遇到的一个诡异患者

楼主:云际2017  时间:2020-01-26 19:00:16
对手也来了精神,他用长矛又刺向魏虎豹另一条前腿,魏虎豹两条腿都被刺伤,支持不住,马失前蹄,跪在地上。只有后腿还支撑着身体,剧痛让他的尾巴直直地指向天空。
对手举起长矛,指向看台,看台上又是一阵爆发。对手绕到魏虎豹后腿边,又是一刺,魏虎豹全身一个战栗,轰然倒下,他抬头看向罗塔训练场的角斗士所在的方向,眼神充满悲凉无奈,他的眼神让任头马心头涌起复杂的、强烈的感觉,有悲伤,有心痛,也有焦虑、愤怒。
对手还在折磨魏虎豹,这是为了取悦观众。他每刺一下,台上观众都会尖叫一阵,他的刺击都不是致命的,他把杀戮做成一场精彩的表演,就像舞台剧一样,不能太长,观众会失去耐心,也不能太短,观众还没有入戏。他精确地掌握着节奏,就像用手中的长矛在魏虎豹的肉体上雕刻着艺术品,哪里有致命的血管,哪里有致命的神经,他都小心翼翼地不去碰。
魏虎豹一直盯着看台,观众的热情不知道还能不能给他带来荣誉,无论如何,他能做的最后的事情就是忍受一段不长不短时间的疼痛和绝望,然后用自己的死亡做最后的献礼。
终于,对手举起了长矛,对准了魏虎豹的心脏,然后看向看台,似乎在征求观众的意见,看台上开始整整齐齐地用陀螺星的语言喊道:“杀,杀,杀……”
这个词也许是海螺星上最普及的一个陀螺星词语了。
对手挺进长矛,直直地插入魏虎豹胸口,魏虎豹立刻瘫软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表演结束了。
过去此类表演一般还会安排斗兽,但因为海螺星最近修订了动物保护法,禁止猎杀或者斗杀獠牙虎,斗兽表演就取消了。

罗塔斗输了,回去的路上,罗塔的角斗士们都士气低落、心事重重。任头马想了很多,尽管他和魏虎豹没有太多交情,但血腥的场面还是给他强烈的刺激,毕竟魏虎豹是同类,所有的陀螺星人应该都能感同身受。当然,对于海螺星人,陀螺星人是外星人,他们的地位甚至低于海螺星上的动物。任头马也有很多困惑,来到海螺星之前,他想象这里是高度发达的文明社会,一切都是优雅的、文明的,没想到看到的是腐化、堕落、血腥、残酷,陀螺星就是被这样的星球殖民着,他不寒而栗。
回到罗塔训练场后,他们开始晚饭。为了不引起怀疑,任头马和吴芳菲纪无铭很久都没有一起聊天了,但今天在吃晚餐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走到一起,开始轻声交谈,在嘈杂的大背景里,他们尽量压低声音,也还能保持私密。
纪无铭首先骂道:“他妈的,这就是白白送死。”看上去他好像在说魏虎豹,但任头马和吴芳菲都知道他是在说陀螺星派出他们三个的计划,他们三个都有不好的预感,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他们会死在角斗场,即使偶尔逃出去,又能到哪里呢?身上还有奴隶的印记,逃出去一定会被抓回来杀死。
吴芳菲也带着哭腔说:“什么也学不到。”这句话可以理解为没有学到格斗技巧,但任头马和纪无铭知道她说的是学到海螺星语言,这里没有海螺星语言环境,都是陀螺星的语言,怎么学呢?
任头马没有说话,纪无铭揶揄道:“你不是要保护我们吗?怎么保护啊?”
任头马看了看纪无铭,说:“你的玩具在哪里?”
纪无铭知道这是在问信号发射器的位置。他最近根据乙星和星辰定位,推算出丁执中说的信号发射器的位置,很不幸,距这里有两千多公里。他摇摇头说:“远在天边。”
任头马又看了看吴芳菲,说:“你可以跟辛虫子学学。”辛虫子既懂海螺星语言,也懂陀螺星语言,确实是个不错的学习对象。
“那还不如带着辛虫子一起走呢。”纪无铭反驳,“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
“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怕是不走。”任头马说。
吴芳菲说:“我试试吧。”
任头马边把一块肉放到嘴,边轻轻地说:“如果玩具很远,我们要完成任务,就只能乘宇宙飞船返回了,好在飞船降落的地方不太远,车程也就几个小时,而且都是偏僻小路……”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用趟浑水了。”纪无铭恨恨地说。吴芳菲瞪了他一眼,他不再言语了。
总之,尽管大家都知道困难重重,成功的希望很渺茫,但也只有任头马还有点主意,大家接受了他的领导。
要不是有一天任头马看到纪无铭和吴芳菲的一件事,尽管三个人有点小分歧,但总体是和平相处的。
一天晚餐后,角斗士们被赶回宿舍楼。人们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房间,任头马瞥见纪无铭走进了吴芳菲的房间……
第二天的午餐聚会上,任头马问道:“昨晚两人很开心吧?”
纪无铭看了任头马一眼,带着蔑视的表情说:“怎么了,你还要管别人的私生活?”
“你们有避孕措施吗?”
此时,吴芳菲突然哭了起来。
任头马没有心情安抚他们,又说:“别像个动物一样,我们还有事情做。”
纪无铭哼了一声说:“朝不保夕了,活一天是一天吧。”
任头马又看了看吴芳菲。吴芳菲止住哭声,对任头马说:“我知道了,你说的对。”
纪无铭愤愤地看了任头马一眼,没有再说话。
吴芳菲开始主动接触辛虫子,对于辛虫子来说,已经习惯了这种主动示好,这里每个人都讨好他,所以,吴芳菲的讨好在他看来理所当然,他并不在意她的奉承。
有一天,吴芳菲背上带着抓痕,脸上有淤青,她坐在任头马和纪无铭面前,默默地端着盘子吃饭。任头马心头明白怎么回事,但无能为力。纪无铭把盘子扔在一边,说:“别跟他废话了,带着那个杂种走。”
吴芳菲头也不抬,继续吃饭,泪水顺着她肿胀的脸流下来。
纪无铭看了看任头马,似乎在等他表态,任头马没有说话,默默地吃饭,纪无铭愤怒地站起来,走出了食堂,到训练场去,把那个巨大的杠铃举起又狠狠地扔在地上。
任头马心中隐隐地有一丝不安。
楼主:云际2017  时间:2020-01-26 19:00:16
吴芳菲脸上和身上的伤疤,对任头马是一种羞辱,对纪无铭来说,不仅仅是羞辱,更是钻心的痛楚。但任头马和纪无铭知道,不能对这个充满血腥暴力、散发着恶臭的地方有太多奢望,活着已是奇迹了。他们三个唯一盼望的是,尽快学会语言,并离开这里。但这两项任务都非常困难,虽然吴芳菲尽最大努力接近辛虫子,但辛虫子显然没有和她有太多交谈的愿望,他只忙着在吴芳菲身上发泄兽欲,然后就把吴芳菲扔在一边。不过,吴芳菲还是有一个很大的收获,他跟辛虫子要到了一个关于陀螺星语言的学习材料,是给海螺星人用的。作为奴隶,她不能拥有自己的财产,所以,这本书到底能在她手里待多久,她也不知道,说不定哪天就被发现了。如果被发现,不仅仅书要收回,而且免不了要被惩罚,所以,吴芳菲每天拼命学习这本书,恨不得把每一页都印在心里。
吴芳菲在学习语言方面有了一些进展,是这个黑暗环境中唯一的一束微光,从三个人心底的绝望深渊中投射进来。这些天,三个人经常聚在一起,默默地吃午餐。吴芳菲偶尔会轻轻地说几句海螺星语言,然后三个人相视而笑。这是他们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有一天,三个人正在午餐。突然,辛虫子过来了,他拉起了吴芳菲,往外拖,吴芳菲本能地反抗了一下,这下激怒了辛虫子,他反手甩了吴芳菲一个耳光。人群中开始起哄,人们呼喊起来。
“使劲揍这个婊子!”
“这下看老大怎么治她。”
“打一架,看看这个婊子最近学到什么格斗技巧了。”
……
任头马看了看纪无铭,他青筋暴起、满脸涨红,看样子一触即发。任头马往纪无铭身边挪了挪,然后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肚子。纪无铭没有回应他的轻拍,仍然死死地盯着辛虫子。
辛虫子继续拖拉吴芳菲,吴芳菲见状,只好顺从地跟着他走了起来。任头马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一点,但他还是为吴芳菲的处境揪心。
正在这时,突然,纪无铭一声大吼“辛虫子!”然后,奋起一跳,飞起一脚,正好踹在辛虫子的肚子上,辛虫子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周围人“嗷”地发了一声喊,然后是各种大呼小叫。
“反了,敢打老大。”
“老大,不能轻饶这一对狗男女。”
……
周围人喊归喊,没有人上前帮辛虫子。纪无铭仍然没有停手,冲上前去,继续抬起脚,照辛虫子的脸上、肩膀上和肚子上猛踢。辛虫子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躲闪。吴芳菲急忙从纪无铭的背后抱住他,往后拖拽。
任头马也伸手拦住了纪无铭。
辛虫子趁着空档,赶紧爬起来,跑掉了。
纪无铭周围环视了一圈,人群不再喊了,大家都散去了。任头马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像沈龙这些大佬们根本不关心这样的打斗,他们也就是看看热闹,不会喊叫也不会插手,在这里,打斗是家常便饭,只要不关他们的事,他们不会过问。大呼小叫的都是一些小角色,他们要么想巴结辛虫子,要么年龄还比较小,喜欢凑热闹。所以,纪无铭拿出拼命的架势,凑热闹的人群中没有几个人敢继续挑衅。

任头马知道事情肯定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过去。不出所料,没过几分钟,辛虫子带着几个狗腿子走进了训练场,径直走向纪无铭。辛虫子举起手中的电棒,向着纪无铭“呲呲”地发出电击,纪无铭应声倒地。几个狗腿子上前拖起纪无铭,往外拖去。吴芳菲正要上前阻拦,任头马死死地扯住了她的胳膊。
这时,耿教练走了进来,他大喝一声:“继续训练。”于是,大家开始训练起来,有的做力量训练,有的做格斗训练。任头马立在一个杠铃旁,使劲地举了起来。他看了看吴芳菲,她和另外一个女士开始了格斗技巧的训练。
过了几个小时,训练场的门打开了,辛虫子和几个狗腿子押着纪无铭走了进来,出乎任头马意料的是,纪无铭似乎毫发无损,只是手被绑着。
耿教练用海螺星的语言问了一句辛虫子,辛虫子回答了他。耿教练喊了一句:“停止训练,集合。”大家聚拢过来,排成一队。
辛虫子把纪无铭押到队伍前面,对着大家说:“主人已经裁决,纪无铭需要为他的暴力袭击付出代价。”
说完,他扫了一眼队伍,然后指着任头马,说:“你,出列。”
任头马走上前一步。
“过来,行刑。”辛虫子命令道。
任头马只好走上前,站在纪无铭的跟前。这时,一个狗腿子递给任头马一根很长的橡胶棒,任头马接过来,很沉。他心里“咯噔”一下。
“开始。”辛虫子命令道。
任头马举起棒子,落在了纪无铭身上。
随后任头马感觉到后腿被踢了一下,他回过头看了一下。辛虫子正愤怒地盯着他,吼道:“挠痒痒呢?!给我使劲!”
任头马使劲打了几下,纪无铭疼痛难忍,卧倒在地。
任头马略有迟疑,训练场又响起了辛虫子的怒吼:“继续!不要停下来!”
任头马继续打了起来,开始时每一棒落在纪无铭身上,纪无铭都本能地抽搐一下,后来渐渐地不再抽搐了,任头马感到有点不妙,他停下来,转头对着辛虫子说:“再打就打死了。”
“我让你停了?打死我负责!”辛虫子喊道。
任头马继续打了几下,纪无铭突然吐了一口血,瘫软在地上。任头马丢下了棍子,摸了摸纪无铭的身体,他浑身在发抖,应该是疼痛导致的,呼吸很微弱,气如游丝。
这次,辛虫子没有说什么,他带着几个狗腿子走了。吴芳菲跑到前面来,扶住了纪无铭的脸,哭着喊他的名字。
耿教练说道:“扶他回宿舍吧。”
任头马和吴芳菲把纪无铭架起来,搀扶回宿舍。他无法站立,卧倒在地上。他眼睛看着吴芳菲,吴芳菲捧着他的脸,问他:“能撑住吗?”
纪无铭嘴张了张,没有力气说话。他瘫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挺了几个小时,然后没了呼吸。吴芳菲压着声音哭起来,虽然无声,但撕心裂肺,让任头马也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纪无铭房间里突然响起了警报,应该是探头检测到纪无铭没有了生命体征。很快,门被打开了,辛虫子带着几个狗腿子走进来,把任头马和吴芳菲推开,把纪无铭尸体拖出门,装到一个盒子里,拉走了。
在这里,死亡就是这样。有的死亡是为了娱乐,有的死亡是为了纪律。这里有很多事情都比陀螺星人的生命更重要。甚至对于任头马来说,纪无铭的离去,也不过是三个人的午餐变成两个人的。
吴芳菲拿着午餐,没有吃几口,只是盯着那些食物发呆。发了一会儿呆,突然说:“这下你满意了?”
任头马没有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任务不需要纪无铭了。这下没有碍事的了。”吴芳菲继续平静地说。
“我别无选择。”任头马不想给自己开脱,但这句话还是脱口而出。
“哼。”
任头马摇摇头,没有说话。
“再跟你汇报一下。我快学会常用语言了。辛虫子对我也失去了兴趣了,纪无铭也不在了,我不可能怀孕。任务进展顺利。汇报完毕。”吴芳菲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说,但她内心汹涌的情绪还是让她的语调有点颤抖。
任头马低下头,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他对于纪无铭的死亡原本还没有负罪感,他当时也做了抗争,但局面不是他能掌控的,换了谁都一样,不会比他更好。可是吴芳菲对他的敌对情绪,让他不安起来,他开始自责。是不是减轻一点力道,纪无铭就能活下来?是不是放慢一点节奏,纪无铭就能扛得住?当时为什么不尽早停下来,请求辛虫子?为什么不去请求耿教练,送纪无铭就医?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机械地执行辛虫子的命令,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一直到纪无铭死亡。
在这种煎熬中过了几天,辛虫子找任头马单独谈了一次话。在一次训练后,辛虫子走进训练场,用海螺星的语言和耿教练说了几句话。然后指了指任头马说:“你来一下。”
任头马跟着辛虫子走进训练场外的一个屋子里,这是辛虫子的居所。
屋子里陈设很简陋,不过日常用品应有尽有。散发着一股臭味,这种臭味不同于训练场的汗味和食堂的腐败味道,而是一种强烈刺鼻的烟味,根据经验,任头马知道这是一种致幻剂的味道,看来辛虫子也在使用这种致幻剂。
任头马站在那里,心里盘算,辛虫子找他干什么呢?
辛虫子看了他一眼,说:“嗨,兄弟,放松点。”然后他还拍了拍任头马的肩膀。
任头马两手交叉在胸前,尽量摆出放松的姿势。
“纪无铭的死,我没有料到。”辛虫子看着任头马说。
任头马点点头。
“我本来的想法只是教训他一下。”辛虫子继续说。
这句话让任头马胃里一阵翻滚,差点吐出来,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过在这里,迟死早死都一样。”辛虫子边说边打量着任头马的表情,“对纪无铭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句话问得任头马不知所措,他努力定了定神,结结巴巴地说:“纪无铭,他……是我朋友,当然……我不希望他死,不过,正像你说的……我们都活不了多久。我不是指我们……当然不包括您,我是说我们角斗士……”
辛虫子笑了笑,他的笑有一丝狡狯,“你和别的角斗士不同。”
任头马一阵心惊:他发现了什么了?
辛虫子继续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注意你吗?”
任头马摇摇头,努力保持镇定。
“来到这里的人,都必须面临一个问题,要么累死在训练场,要么战死在角斗场,别无选择,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死亡看得见,摸得着,所以,走进训练场的人,都会伴随着恐惧,绝望,疼痛。一开始,每个人都会反抗,但最终都会屈从命运。”辛虫子看着任头马的眼神,继续说,“我能从每个人的眼神里读懂他的内心。一进来的时候,眼神是桀骜不驯的,打量每个人,每个角落,寻找任何一丝丝逃脱的线索。然后慢慢地,眼神黯淡下来,这就是无奈和顺从。最后眼神会失去聚焦,呆若木鸡,这表示已经心如止水,生死都一样了。但是,你不同。你的眼里从开始到现在都很平静,很自信。”
这番话让任头马心跳不已。
“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
任头马有点慌乱,他平静了一下情绪,说:“我一开始就不抱什么希望。”
“为什么呢?你之前听说过这里?”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就不抱希望呢?”
任头马无法回答。
辛虫子得意地笑了笑,说:“要么你一开始就不抱希望,要么你一直都没有失去希望。”
任头马思考了一下,突然他心头冒出一个有点冒险的想法,他想试探一下辛虫子,“你说得对,我一直没有放弃希望。”
“你的希望是什么?”
楼主:云际2017  时间:2020-01-26 19:00:16
“你的希望是什么?”
“返回陀螺星。”任头马笑了笑,故意用轻松的口气说,“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心里放着一点希望,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你在用希望骗你自己?”
“差不多吧。”
辛虫子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在骗我。”
任头马盯着他,不置可否。
“你在骗我。”他又念叨了一句,“我们俩谈谈心吧。”他边说边向任头马伸出手,任头马只好也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纪无铭的事情,我们需要配合。”
“配合什么?”
“主人没有说要打死他……你知道的,买一个角斗士很贵的。”
任头马似乎明白了一点他的意思。
“我需要你替我背一点责任,我会补偿你。”
任头马点点头。
“你也喜欢吴芳菲,纪无铭和你是情敌,所以故意下手有点狠,让纪无铭丧命了。是不是这样?”辛虫子盯着任头马,似乎是一种逼问的口气。
任头马没有说话。
“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任头马点点头。
辛虫子满意地笑了笑,说:“回去休息吧。”
任头马没有离开。辛虫子狐疑地问道:“你不同意我的说法?”
“不是。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说看。你很会谈生意。”
“我真的想返回陀螺星,你能帮我吗?”
辛虫子有点震惊,他想了想说:“我会尽力,但不保证能帮到多少,这个事情太困难了。”
“我知道非常困难。但是如果成功,你也可以和我一起走。”
“我?我过去干什么呢?”
“你会海螺星的语言,到了陀螺星会成为非常重要的人物,在这里只是个高级奴隶。”任头马直白地说。
“可是,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而且在这里做了一些事情……你知道的,也不太清白,到了陀螺星,会有好果子吃吗?”
“你是干了一些坏事,但你也没有选择。你帮我逃脱,就是大功一件,我会帮你作证。”
辛虫子楞在那里,良久,说:“我会考虑你说的话。”
任头马认下了过错,因为争风吃醋,下手太狠,打死了纪无铭。他被关了十五天禁闭。
十五天后,两个人的午餐会上。任头马观察了一下吴芳菲,她似乎情绪好了一些。毕竟在这个训练场里,每天需要面临的是生死问题,情绪问题也就显得很小很轻了。
任头马决定带给她一个好消息,“辛虫子愿意帮助我们执行计划。”
“什么意思?”
“他也想回陀螺星。”
吴芳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所以,你的任务里,连我也不需要了吧?”
任头马万没想到她会这么想,他赶紧说:“当然不是,我们一起返回。”
“你们俩关系不错嘛,你替他扛了责任,他帮你完成任务。”
“你要相信我。”
“我可以相信你吗?你只顾着任务,根本不会考虑别的。”
任头马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地捏了一下吴芳菲的手,重复了一句:“你要相信我。”
吴芳菲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她也捏了捏任头马的手,说:“好吧,我相信你。”
吴芳菲的信任给了任头马很大的激励,他突然感觉到内心升腾起万丈豪情,一定要保护吴芳菲。他对这种豪情很陌生,也很新奇,这种豪情就像雨后的春笋,蓬蓬勃勃,宣泄着惊人的生命力。他突然想到,这是保护欲还是爱情?想到爱情,他打了一个冷战,不不不,他不能爱上吴芳菲。如果他爱上吴芳菲,他作为凶手的证据就落了实。他内心不想承认自己是凶手,坚决不!
但心中那种旺盛的生命力却不管不顾地疯长……
楼主:云际2017  时间:2020-01-26 19:00:16
任头马从禁闭室出来后,辛虫子主动找他聊了一次,还是在辛虫子的小屋子里。
“我欠你一个人情。”
“互相帮助。”任头马故意这么说,是想把逃回陀螺星这件事再提起来。
“你说的事情,太复杂了,我需要筹划一下。”
“我知道,但是我们时间不多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很快就参加角斗考核了,考核及格,就要安排上角斗场了,能不能活着下来还说不准。考核失败,有可能会被卖到别的地方,咱们很难见面了。”
辛虫子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任头马犹豫了一下,他有点拿不准是不是要和辛虫子和盘托出自己的想法,但转念一想,除了信任他,还有别的办法吗?于是,他说:“从这里逃出去,然后混进运输矿产的飞船,返回陀螺星。”
“就这样?”
“就这样。”
“我是说,你的计划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我们需要考虑每一步的困难和解决办法,但是总体方案只能是这样。”
“从这里逃出去就非常困难。”辛虫子自言自语地说,“除非……”他似乎有了一个主意。
“除非什么?”
“我还没有想好,可能不行。”他欲言又止。
“还有个事情,我们需要带上吴芳菲。”
“你真的爱她?”辛虫子猥琐地笑着问道。
任头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时找不到必须带上她的理由。
“这么说,你这个禁闭关得不冤嘛。”辛虫子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他就是这样的令人讨厌,不过作为在这个环境里长大的一个奴隶,也不能对他期望过高。
任头马内心的情绪如翻江倒海,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辛虫子想了想,坚决地说:“如果你不是爱她,那就别带她。”
“为什么?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不,多一个人多一分危险。尤其是吴芳菲。”
“吴芳菲怎么了?”任头马不明白他为什么强调吴芳菲。
“她知道得太多了,你不担心她到了陀螺星会乱说吗?你手里可是有命案的,而且还是她的男朋友。”
他的精明算计出乎任头马的意料,“我没想过,不过我们救了她,她应该会感恩的。”
“感恩?……也许她会感恩,也许不会,谁知道呢?到了陀螺星,我们就掌控不了她了。”
“无论如何,带上她。”任头马说服不了辛虫子,有点急躁了,口气强硬起来。
“你没有跟我谈判的筹码!”辛虫子也生气了,他一生气就是一副无赖的嘴脸,根本没有理性谈判的可能。
任头马没有坚持,每次在关键时刻,他总是把任务放在第一位,他有时候自己都佩服自己,真是一个优秀的特工。但他知道他也不可能放下吴芳菲不管的。这真是难办。
他当时也想到了,辛虫子不想带吴芳菲,可能还有一个原因,他在吴芳菲身上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带她到了陀螺星,万一吴芳菲揭露出来,对他可是个大麻烦。想到此处,任头马更是左右为难。
辛虫子看到任头马犹疑的神情,知道他还没有彻底放弃,于是幽幽地说:“再说,过几天有一场女子角斗比赛,我听耿教练说,可能会派吴芳菲上场,她能活着下来再说吧。”
任头马一阵心惊。
在午餐聚会上,任头马走到了吴芳菲身边,自从他感觉到身体里那些疯长的东西以后,见了吴芳菲总是有一些紧张。在这个冰冷的、单色调的、血腥的、散发着恶臭的地方,这点疯长的东西就像沙漠中的绿洲,格外美丽,仿佛就是生命的全部。
吴芳菲脸上身上有不少伤,肿胀着,最近耿教练加大了她的训练强度。任头马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疼,他很想抚摸她的伤口,问她疼不疼,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假装淡定地说:“听说你要上场了?”
“嗯。”她没有抬头,边吃饭边答应了一句。
“一定要活下来。”
“反正也不影响你的任务。”
“说什么呢?!”任头马低声地呵斥。
“生死有什么区别?死了更好。”说完,吴芳菲停下吃饭,头更低了。任头马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
“我需要你。”任头马有点冲动地说。
吴芳菲抬头看着他,表情有点诧异。
“任务需要你。”任头马又赶紧说。
“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帮助我,我一个人没有办法控制辛虫子。”任头马知道必须要给吴芳菲活下去的动力,否则她就会放弃了。
“真的吗?还是你在安慰我?”
“你还不知道我吗?为了任务,不择手段。”任头马恨恨地说。
“我不该那样说你,你不是那样的人。”吴芳菲也觉得之前对任头马的评价过分了。
任头马捏了捏吴芳菲的手,说:“活下去,听话。”
“我知道了。”吴芳菲也捏了捏任头马的手。
任头马内心的恐惧越来越深,一边是吴芳菲要去做生死搏斗,一边是逃跑计划的渺茫无头绪。即使是久经考验的特工,也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这样一天一天地捱过去,终于到了角斗的日子。罗塔训练场所有人都被拉到了角斗场。女士角斗没有男士角斗热门,训练场有些座位是空着的。他们照例被安排到一个封闭的看台,和海螺星人隔离起来。
任头马忐忑不安地坐在看台上,只要看台上一出现躁动,任头马就心跳加速,他害怕看到吴芳菲上场。他伸长脖子,眺望着看台下。
突然,他旁边的沈龙说话了:“担心你的小女友了?”
任头马回过头,看了看他,没有回应。
沈龙笑了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也活不了多久。”
任头马不想回应他,不过考虑到他也算个大佬,也不能得罪,只好说:“说不定也能混成你这样的呢,不也活得好好的吗?露露脸,就能给主人赚钱,不用下场拼命,不是挺好吗?”
沈龙哈哈大笑,“想得倒美。”
开场还是歌舞表演,不过比上次更加浪荡,简直不堪入目。可能是女角斗士表演的缘故,角斗不吸引人,只能用其他节目来招揽人气了。
歌舞表演完了,一个主持人走上台来。任头马心提到了嗓子眼。主持人说了一大套之后,台上欢声雷动,任头马知道该角斗了。他突然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旁边的沈龙又嘲笑起来:“她还没死,你哭什么?”
吴芳菲和另一位女角斗士走进场地中央。吴芳菲手拿一把长剑,对手是双刀。任头马心里咯噔一下,武器上吴芳菲略逊一筹。
主持人一声令下,吴芳菲和对手厮打起来。任头马看到这个场景,恍如隔世。他回想起陀螺星上和吴芳菲相处的日子——尽管陀螺星上的那个地下训练场生活单调乏味,但她脸上总是洋溢着快乐。每次训练完毕,他们都会在训练场的水吧坐一会儿,吴芳菲总是给他们调几杯酒,给任头马的是一种由淡而浓的口味,入口清香淡雅,在舌根处味道逐渐转为浓烈,喝完后唇齿飘香,回味无穷。给纪无铭的是凌冽的口味,锐利的刺激着味蕾,一饮而尽后味蕾酥酥麻麻,好不痛快。她自己总是喝一杯淡淡的甜酒,有一种腻腻的味道,温婉而绵长。
那个优雅的女士,现在正在拿着长剑肉搏。
对手的每一次进攻,都让任头马浑身发紧。吴芳菲的腾挪躲闪,左冲右突,都让任头马相应地肌肉紧张一下,他就像在场上一样,心里模拟着吴芳菲的动作。
“啊”一声惨叫,吴芳菲左前腿中了一刀,看上去不深,不过血还是流下了一道印。吴芳菲快速地向后退去,整理一下情绪和动作。任头马只觉得胸口沉闷,快要呼吸不了了。旁边的沈龙摇了摇头,说:“太难看了。”
台上观众见了血,瞬间引爆了。
对手听到呐喊声,突然杀红了眼,疯狂地往前扑来,吴芳菲向后躲闪。台下一阵嘘声。
对手招招进逼,吴芳菲左躲右闪,渐落下风。
任头马不想看,又不敢移开眼睛。
沈龙又说话了:“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你和辛虫子都喜欢他,还有那个……叫什么来着,死了的那个,也喜欢他。”
任头马没空搭理他。只听得他又说:“你和辛虫子最近走得很近啊,总是带你出去单聊。”
任头马盯着场上,吴芳菲已经退到墙边上了,她有点惊慌失措,任头马不由得喊了一句:“反击”。他知道吴芳菲不可能听到。
这时,吴芳菲肩膀上又挨了一刀,好在对手毕竟也是女士,力道有限,看上去伤不重。虽然如此,吴芳菲已经两处伤口,对手还完好无损,胜负很明显了。
任头马心头涌上一阵绝望。他眼神恍惚间,突然发现吴芳菲似乎向他这边看了一眼,他拼命聚焦眼神,想与她对视,但吴芳菲已经在招架对手的进攻了。
对手越战越勇,吴芳菲右后腿突然也中了一刀,吴芳菲应声倒地了。台上一阵欢呼。任头马四腿一软,差点卧倒。
对手用刀指着吴芳菲,看向观众台。台上照例是“杀杀杀”的喊声。
吴芳菲抬起头,望向任头马这边的看台,任头马看着他,耳朵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了。这个隔空对视就像一个永别。
吴芳菲转过头,盯着对手的刀尖,握着长剑的右手轻轻地动了一下。任头马突然从吴芳菲的眼神和动作中感觉到一种积蓄的力量,她没有放弃,她要反击了。任头马突然来了精神,但耳边传来了沈龙的声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要太盲目的乐观。角斗场没有奇迹,只有实力。”
对手征求完了观众意见,举起刀,对准吴芳菲,猛地刺了下来。任头马闭上了眼睛,当他睁开眼镜的时候,吴芳菲已经打了一个滚,翻身站起来,躲开了对手的刀,并快速挺剑刺向对手的肚子,长剑的一半没入了对手肚子,随后猛地拔出来,血喷射而出,对手瘫软在地。
台上观众沸腾了,“杀杀杀”不绝于耳。
任头马激动地举起双拳。沈龙赞许地说:“不错,精彩。”
吴芳菲举起长剑,只插入对手心脏。角斗结束了。
任头马呆站在那里,眼泪不停地流。沈龙拍了拍他肩膀,说:“嗨,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辛虫子能罩你,我没有教训你,你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以后辛虫子跟你说了什么,你得回来跟我汇报。”
任头马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没有回应他的话。沈龙使劲卡了一下任头马的脖子,喊了一声:“听到没有?”
任头马回过头,向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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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芳菲的伤没有大碍,不过教练放了她几天假,让她休息养伤。在训练场上,任头马见不到吴芳菲,只有在午餐时候,两人才能碰面。
“你的伤还疼吗?”
“没关系,只是一些皮肉伤。”
……
两人正在低声说话。沈龙走过来了,他走过来以后,周围的人都往后退避了几米,生怕沾到他。
沈龙先是跟吴芳菲点点头说:“打得不错,很精彩。”
然后拍着任头马对吴芳菲说:“你男朋友在看台上一开始哭成了泪人,后来又兴奋得像个傻子。”
吴芳菲听到“男朋友”,愣了一下,又听到任头马居然哭了,有点诧异,她看了看任头马,任头马有点尴尬,低下头。
沈龙一把卡住了任头马的脖子,“跟我说说吧,前几天辛虫子跟你聊什么了。”
任头马支支吾吾,没有说什么。沈龙猛地照任头马肚子打了一拳,说:“痛快点说。”
任头马只好说:“他让我承认喜欢吴芳菲,因为吃醋,下手太狠,打死了纪无铭。”
沈龙想了想,又问:“那第二次约你出去,聊什么了?”
任头马脑子快速地转了转,然后说:“他说感谢我,过几天的考核可以帮助我。”
沈龙放开了任头马的脖子,转身走了。
任头马和吴芳菲继续默默地吃饭,气氛有点尴尬。
吴芳菲最后开口了:“你那天哭了?”
“我太紧张了。”
“我对任务那么重要吗?”
“不是,你对我重要。”任头马坦白了,说出来,更轻松了。
吴芳菲沉默了一会儿,恨恨地说:“那辛虫子没有冤枉你。”
“不是的,我对你的感情是纪无铭没了以后。”
吴芳菲默默地流下了眼泪,“我还是很难想象,居然是你亲手打死了纪无铭。”
“我希望做点事情,弥补我的罪过。”
“其实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也是被辛虫子逼迫的。”
“我不想为自己辩解。”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吴芳菲说:“有计划了吗?”
“辛虫子在想办法。”
“我需要做什么?”
“暂时不需要。”
“这么说,你的任务其实不一定需要我。”
“任务不一定需要,但是我需要。”
“你还是把重点放在任务上吧。”吴芳菲的这番话,要是在过去,就是在讽刺任头马,但是现在说出来,却是真诚的。不过她说出口后又担心任头马会误解,补充说:“你完成任务以后,带领陀螺星杀过来,再救我也行啊。”
任头马摇摇头,“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任头马拉起了吴芳菲的手,“你有没有在晚上看过陀螺星,在恒星甲旁边的那个黯淡的星点。我在陀螺星的时候,对我来说,那个星球就是我的整个世界,但是在这里,我越来越觉得,那里的欢乐和痛苦,智慧和愚昧,所有的爱恨情仇,所有的传奇故事、伟大人物,都成了一个小小的点,在满天繁星中,是一个不起眼的,甚至是比较黯淡的点。包括一个人的生死、甚至整个星球的生死,突然没有那么重了。但是你在我心目中变得越来越重,比整个陀螺星都重。”
吴芳菲点点头,说:“其实我也无数次想过,不想再挣扎了,不用这么努力地活着。我们忍受这么多,付出这么多,到底有没有意义。”
“你活着对我有意义。”任头马坚定地说。
吴芳菲伸手握住了任头马的手,“我们都要努力活下去,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陀螺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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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头马需要搞定几件事:一是需要和辛虫子商量逃跑机会,二是需要说服辛虫子带上吴芳菲,三是沈龙最近不知怎么回事,盯上了他,总是跟他打问与辛虫子的交谈内容,他还得对付。每件事都很难,千头万绪。
沈龙这种大佬级的人物,以前从来都不用正眼看任头马这些新兵仔的。任头马怀疑,沈龙之所以盯上他,可能是发现他和辛虫子走得很近,接触很多。沈龙又不敢去招惹辛虫子,只好来骚扰任头马了。
最近辛虫子来找过一次任头马,他们对逃跑计划进行了比较详细的密谋。
计划说起来简单,不过是逃出罗塔,混进宇宙飞船,到了陀螺星再逃出飞船发射基地这么三步,但每一步看上去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还是在辛虫子的小屋里。
辛虫子显得有点忧心忡忡:“我想了好几个计划,都有很多困难。”
任头马看出来辛虫子的决心并不十分坚定,他是个机会主义者,对于逃到陀螺星这件事,辛虫子计划归计划,但只要很危险或者看上去不可行,就会放弃了,毕竟他在罗塔也还算混的不错,不会为了逃跑把命搭上。而任头马不同,他是带着任务的。所以,任头马觉得需要坚定辛虫子的信心。首先要撺掇辛虫子跟他们一起逃出罗塔再说,只要逃出罗塔,辛虫子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想到此处,任头马说道:“我不这么觉得,只有逃出罗塔是最困难的,其他的不是什么事。”
“你这么有信心?”
“不瞒你说,我在陀螺星是特工,不小心被人口贩卖组织贩卖过来的。”说到此处,任头马停下来观察了一下辛虫子的表情。
辛虫子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了,“能看出来,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我早就说过。”
任头马又说:“我对于突破卫星发射基地的电子安保是有把握的,没有把握的是罗塔这种完全的物理围墙。”
“这不难。”
“你有办法?”
“我想了一个办法,应该能出去。”
“什么办法?”
“如果一个人死去,宿舍的生命监控设备会报警,然后就会被运到外面,丢弃掉。我们可以假死,等到运到外面,再复活过来。”
“假死?”
“有一种麻醉剂,可以让人失去生命体征十分钟,然后大部分人会自动醒过来,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没有醒过来,就真死了。”
“十分钟就可以?”
“足够了,只要没有生命体征,警报马上会响,然后很快就会被运出去,在运输过程中,可能会醒过来,但只要保持不动,没有人会去看到底是不是真死。我们可以选择晚上实施。”
“这么简单?为什么没有人用这种办法逃出去?”
“这种药很难搞到。”
“你能搞到?”
“我试试吧,我这个后勤总管也不是白当的。”
“你能自由出入罗塔?”
“当然不可以,采购东西都是网上交易。所有陀螺星人都不可以自由活动,包括一些搞学术研究的高端人员,也是受到严格监控的。所以,我更担心的是,我们跑出去罗塔,也难逃一死。”
“这个不用担心,只要逃出去,接下来的工作我来解决。”任头马当然没有什么把握,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逃出去再说,在这座“监狱”里也不可能想出什么办法。
这次谈话以后好几天,辛虫子都没有什么动静,任头马虽然很着急,但也不敢贸然催促。不过沈龙又来打听消息了。午餐时间,他踱着方步,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任头马和吴芳菲停下了吃饭,抬头看着他。
他还是拍了拍任头马的肩膀,“忙着跟女朋友谈恋爱,忘了我的话了吧。”
任头马说:“他找我谈了一次,没什么要紧的。”
“什么叫没什么要紧的?谈了什么,老实交代。”
“他说觉得我还不错,如果考核不通过,可以跟着他做后勤工作。”
“就这些?”
“是的。”
沈龙盯了任头马一会儿,突然用手扯住任头马的耳朵,使劲地扯,任头马疼得龇牙咧嘴。沈龙扯了一会儿,恶狠狠地说:“还敢撒谎?”
任头马忍着疼说:“我没有撒谎。”
沈龙手上又加了一点劲,“辛虫子说你让他帮你搞点致幻剂,你还撒谎。”
任头马脑子一转,反应过来,沈龙应该也去问辛虫子了,辛虫子随便编了一个谎言搪塞他了。任头马只好说:“也说这个了。”
沈龙又使劲扯了一下,任头马感觉一阵刺痛,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沈龙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拿到致幻剂,给我分点。”
任头马赶紧答应。
沈龙放开了手,意味深长地说:“以前也有人想过逃出去,不过都被抓回来了,你知道怎么处理的吗?”
任头马摇摇头。
“打残废,然后吊起来,慢慢吊死,整整五天才死。”说完,沈龙又狡黠地笑了笑。
任头马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他是怀疑任头马和辛虫子密谋逃跑吗?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这里的每个人都想逃跑,除了像沈龙这样功成名就的大佬。这种怀疑很自然。
对任头马来说,增加了一个麻烦,需要给沈龙致幻剂,这可从哪里弄呢?只有找辛虫子了,他撒的谎,他要负责圆。任头马把沈龙的事告诉了辛虫子以后,辛虫子沉吟良久,说:“这可是个大麻烦。”
“你弄不到致幻剂?”
“当然不是,我成天吃,怎么能弄不到呢。”
“能弄到就好办。”
“万一被发现给角斗士提供致幻剂,我就完蛋了。”
“那你怎么还撒这种谎?”
“我们俩经常鬼鬼祟祟在一起,总得找个理由啊。”
原来如此,任头马暗暗想,这反而是个好事情,如果辛虫子把致幻剂给了沈龙,那他就有污点在我手里了,说不定能用到这个污点吓唬他。
不过辛虫子想了想,说:“不能给你们提供致幻剂,沈龙那里你想办法对付吧。”
“你都说出去致幻剂了,我怎么对付?”
“这是你的事情。”辛虫子不准备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了,他又自言自语道,“这个沈龙为什么盯着我们俩呢?”
“我们需要统一口径,我跟他说你觉得我不错,如果我考核不通过,就跟着你干后勤。”
“嗯,这个理由合理。”辛虫子说,“我在想另外一个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
“我们需要把沈龙拿下。”
任头马没理解他的意思,怔怔地看着他,他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任头马想了一下,觉得也只能这样了。
这次会面以后,午餐时分,沈龙果然又来审问任头马了。他似笑非笑地走来,看上去稳操胜券的样子,他应该是觉得任头马会主动乖乖地告诉他和辛虫子的聊天内容。不料,任头马只是盯着他,并未开口说半个字。
沈龙有点诧异,不过很快就转为愤怒,照例拧着任头马的耳朵,使劲扯,边扯边笑着说:“你是喜欢耳朵被扯着说话,是吧?”
任头马突然愤怒地大喊:“你不要逼我!我不会给你致幻剂的。”
这一声喊,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也出乎沈龙意料。沈龙睁大眼睛,看着任头马,手上的力道也突然减小了,没一会儿手臂就耷拉下去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你……胡说什么?”
“不要逼我了,我弄不到致幻剂。”任头马又说了一遍。
此时,突然餐厅门呼啦一下开了,耿教练和几个海螺星人进来了,他们手上拿着电棍,径直走到任头马和沈龙身边。
耿教练问道:“怎么回事?”
任头马说:“沈龙看到我和辛虫子关系不错,一直逼着我去跟辛虫子要致幻剂,辛虫子不给我,沈龙就一再逼我。”
沈龙大喊一声:“胡说八道!”他正要扑上来打任头马,耿教练举起电棍,击倒了他。
耿教练喊道:“把辛虫子找来。”旁边一个海螺星人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辛虫子过来了。耿教练问他:“任头马跟你要致幻剂了?”
“是的。他说有个大佬逼他,搞不到就会有生命危险。”辛虫子说完又赶紧说,“我可没给他啊,你问他。”
任头马点点头说:“辛虫子没给我,我也没法给沈龙,沈龙就一直揍我。”
地上的沈龙恨得咬牙切齿,“你们俩设计害我!”
耿教练不听他说,指示手下几个人把沈龙绑起来,交给主人发落。
后来任头马才知道,辛虫子和耿教练关系也不错,管后勤有不少油水,经常给耿教练孝敬点东西,两人虽然不是一个种族,但也是沆瀣一气,臭味相投。这次陷害沈龙,辛虫子已经跟耿教练串通好了。耿教练对沈龙也有意见,觉得他拿大,以王者自居,壮着自己是主人的赚钱机器,有时候也不把耿教练放在眼里。耿教练也早想找机会整治一下他,再说他也快过气了,观众也审美疲劳了,亟需要重新打造一个王者了。主人是不是会护着他,还不一定呢。果然,主人也没有轻饶沈龙,关了十五天禁闭,五天不供食物。沈龙出来后,看到任头马都绕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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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备受煎熬中缓慢流过,居然熬下了半年时间了。男角斗士考核的时候到了。与任头马进来时间差不多的有三个男角斗士,他们都需要参加考核,考核通过才能成为角斗士,罗塔会给他们安排角斗表演,如果失败,可能就会死在考核现场,即使侥幸活下来,也会被卖掉。
比赛规则很简单,他们三个人需要和老角斗士角斗。打赢老角斗士就算通过,如果打输了,不仅意味着考核没有通过,而且可能会死在老角斗士的刀下。
理论上,参加考核的人员也可以杀死老角斗士,这也是罗塔主人制定规则的初衷,利用这一机制来及时清除那些没有什么用的老角斗士。但是约定俗成的潜规则是,只要击倒这些老角斗士就行了,最好不要得寸进尺。因为你可能会在场上逞了一时之快,但这些老角斗士关系密切,盘根错节,场下自会有人收拾你。没有人会给自己惹麻烦。不过也会有一些时候,罗塔主人会暗中指示耿教练,清除某一个老角斗士,那么,考核过程中,即使被考核者已经击败了老角斗士,耿教练也不会喊停,要求继续攻击,直至老角斗士死亡。当然,这种情况下,也许被考核者会被老角斗士的朋友们原谅,因为他也是奉命行事。
任头马算其中的佼佼者,这得益于他的职业,他本来就是非常优秀的特工,经过了长期的专业训练,再加上身体素质非常好,击败一个老角斗士是没有问题的,甚至是沈龙这样的非常优秀的老角斗士,毕竟岁数大了,任头马也有一些希望。
虽然他考核不及格还真可以跟着辛虫子做后勤,但是考核当天,任头马还是严阵以待,因为万一输了,是有可能送命的,所以一定要争取胜利。
耿教练偏偏指定沈龙与他对战!据说沈龙可是从来不参与这些考核的,考核任头马是第一次。得知沈龙考核自己,任头马有点骄傲,也有点忐忑,骄傲的是罗塔主人还是看到了他的实力,忐忑的是沈龙可不是等闲之辈,一不小心就可能会丢命。沈龙听到这一宣布以后,先是有点诧异,后来他突然笑了一下,然后就恶狠狠地走到场中央。这些表情任头马当时是看不懂的。
两人真刀真枪地格斗了一番,招式上不分胜负,但沈龙因为前几天被关禁闭,没有活动筋骨,再加上饿了五天,有点虚弱,体力渐渐不支。任头马血气方刚,而且长期接受专业训练,越战越勇,终于长剑一挑,击中沈龙前腿,沈龙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任头马飞起后脚,照肚子上使劲踢了一脚,沈龙卧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场下齐声叫了一声好,然后嘈杂起来,纷纷议论招式的得失。
任头马继续紧逼,长剑指向沈龙胸口,这一招式带有表演性质。他本以为耿教练会喊停,然后宣布他考核通过,但意外的是,耿教练没有说话。任头马转头看了看耿教练,耿教练面无表情,场下突然肃静下来。沈龙笑了起来,那种笑就是刚才的笑,他刚才可能就猜到这个结果。任头马此时突然明白,为什么会选择让沈龙与他对战,而且是在饿了五天以后,可能主人已经决定要清除沈龙了,但毕竟沈龙有功在身,不便直接下手,只好借刀杀人了。任头马看了看沈龙,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沈龙喊了一声:“还不动手!”
任头马此时犹豫了,他毕竟没有杀过人,拿着长剑的手颤抖起来,感觉软弱无力。沈龙又大喊一声,翻身站了起来,要继续厮杀。任头马也打起精神,继续应战。两人再次你来我往,打了几个回合,沈龙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但手上的长矛却频频出杀招,不怎么防守了。任头马本想让一让,但他的杀招步步紧逼,没有谦让机会,只好迎头而上,见招拆招。终于,又一剑,刺中后腿,沈龙倒地不起。
任头马长剑直指沈龙心脏,回头又看耿教练,耿教练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
沈龙喊了一声:“动手吧!我站不起来了,表演不了了。”他一喊,因为太激动,腿上的伤口汩汩地冒血,他疼得满头大汗。
任头马看了一眼场下的观众,大家静悄悄的。又看了一眼耿教练,他轻蔑地看着任头马,似乎对这种拖拖拉拉已经有些不满了。辛虫子也在人群中,他露出一些神秘的微笑。
任头马盯着沈龙,沈龙的眼神恶狠狠的,没有一丝一毫将死的那种“放下一切,原谅一切”的善意。任头马突然觉得如此拖拉反而是对沈龙的亵渎,他手上一使劲,长剑向沈龙地胸口长驱直入。
任头马的考核通过了,而且击败并杀死了沈龙,这让他的角斗生涯一开始就有一些光环。耿教练很快就要给他安排一场角斗。这让任头马和吴芳菲更迫切地想赶紧离开这里,而辛虫子却还在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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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能成功吗?”吴芳菲抬起头,盯着任头马的眼睛问道。她的眼神让任头马心中一惊,能看出来她的疲惫、无奈和绝望。任头马心疼不已。
“我们一定能成功。”任头马低声说,虽然压着声音,但掩盖不了语气中的坚定,他努力想让吴芳菲宽心。
任头马不能继续等待辛虫子了,他需要逼着辛虫子尽快实施逃跑计划。问题是怎么才能拿的住辛虫子呢?自己是一个奴隶,虽然现在受到训练场重视,准备重点培养,但说到底还是奴隶。辛虫子可是和管理者打成一片的人,地位悬殊。这是个难题。
虽然困难重重,但任头马一想到吴芳菲的眼神,心就被揪一下。他不能再等了,也不能让吴芳菲再受苦了。
辛虫子有什么软肋?他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虽然有点冒险,不过还有比困在这里更危险的事情吗?
过了几天,辛虫子又来找任头马,他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在任头马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足智多谋——略使巧计就弄死了沈龙。任头马怀着心事,到了辛虫子的小屋子,听他得意洋洋地吹了半天牛。任头马没有接茬,只是安静地听着,同时趁辛虫子不注意,不时地左瞅瞅右看看。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把一个东西悄悄地偷到手了。
辛虫子终于说完了,还沉浸在飘飘然中。任头马问道:“你说了这么多,你的这个屋子安全吗?”
辛虫子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放心吧,我们不是在这里合计过很多事情吗?为了不受随时随地的监控,我可是做了很多努力的,当然,耿教练也帮了不少忙。”
任头马点点头。
辛虫子看他不说话,问道:“你要被重点培养了,是不是开始喜欢这里的生活了?这次也不提逃跑的事情了?”
任头马笑了笑,说:“不可能喜欢这里的生活,做梦都想回陀螺星。”
“放心,我会想办法的。”辛虫子随口说道。
任头马也听出了他的敷衍,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握着的东西悄悄夹到了衣服下面。
任头马偷到的是一小瓶致幻剂。辛虫子这样的奴隶使用致幻剂,主人是不管的,但是坚决不允许给角斗士使用致幻剂,因为这是成瘾性的,会影响战斗力。
任头马把偷来的致幻剂悄悄放在自己的宿舍,然后静静地等着辛虫子来找他。
不出所料,辛虫子很快就来找他了,他正在训练场,辛虫子跟耿教练打了招呼,然后就把他叫走了,领到了辛虫子的小屋子里。
“你是不是偷了我的药?!”一走进屋子,辛虫子就压着声音,严厉地问道。
“不是我偷的,是你给我的。”任头马平静地说。
“我给你的,谁能证明?”
“我偷的,谁能证明?”
“我为什么要给你?鬼才信我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给你药。”
“为了掩盖杀害沈龙的阴谋。”
辛虫子突然语塞,只是死死地盯着任头马,仿佛要把他吃了一样。任头马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能拿下沈龙,也能拿下你,不要跟我耍滑头。”
“你想办法把我和吴芳菲弄出去就行,否则我会主动揭发你给我提供致幻剂。”
辛虫子眼珠子转了一下,说:“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我需要你尽快实施。”
辛虫子又想了一会儿,说:“我会尽快把你弄出去的,不过只有你一个,吴芳菲不能走。”
“必须两人一起。”
“就一个人,如果你不同意,那就随你便。”
“为什么不能两人一起?”
“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吗?需要你假死,然后我把你抬出去,如果两人同时死去,会引起怀疑的。”
任头马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但他心里不可能放弃吴芳菲,还在不停地盘算。
辛虫子翻开墙边的柜子,拿出一瓶药,说:“一个人的量。明晚十点服用,十点半左右你会假死过去,我会及时赶过去,把你放在运尸车上。”
任头马拿着药瓶,犹疑不决。他想开口要两个人的量,但知道辛虫子不会同意,而且辛虫子给出的理由他无法反驳。拿着一个人的量,吴芳菲就没救了。让吴芳菲一个人逃出去?这也不行,她一个人出去还是白白送死。
辛虫子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别想了,你救不了吴芳菲的。”
任头马盯着药瓶,出神了一会儿,突然说:“给我两个人的量,否则我不出去,还是要揭发你。”
辛虫子顿时怒火冲天,他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妄想!你是奴隶,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没有妄想,就是因为我是奴隶,所以,生死没那么重要,如果逃不出去,在这里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辛虫子与他四目相对,双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不过最终穿鞋的还是怕光脚的。辛虫子患得患失,任头马抱着死战的决心,心理上任头马战胜了辛虫子。
辛虫子又使劲拍了一下桌子,转身打开柜子,又拿出一小瓶药物,递给了任头马。
任头马接过来,转身就要走。辛虫子拉住了他,任头马回头看了一眼辛虫子,此时才发现辛虫子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怒火,他的眼神很复杂,好像很焦虑的样子。
“明晚十点,记住。还有,如果你们俩同时死去,可能会引起主人的怀疑,到时候主人派人来调查,那就出不去了,最终事情可能会败露。”辛虫子说。
“这些事我们主宰不了,交给命运吧。”
“如果顺利的话,我会和你们一起走。”
“一起走吧,在这里和死了一样,怕什么死呢?”任头马说。
辛虫子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任头马正要走,又被辛虫子拉住了。辛虫子垂头丧气,欲言又止,看上去非常不安。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们需要合计一下,确保万无一失。”
“很难万无一失,只能赌一把了。”作为特工人员,任头马反而没有那么谨慎,除了冒险赌一把,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况且,计划太多,还可能让辛虫子犹豫不决。
但辛虫子不这么想,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没觉得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平白无故去送死,他不甘心。他自言自语地说:“一定有办法。”
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好一会儿,说道:“你和吴芳菲明晚十点吃完这个药,把这两个药瓶扔到下水道冲下去。然后把你偷的那个致幻剂药瓶打开,把里面的致幻剂冲下去,瓶子放在你俩的身边。躺好了,等待生命体征消失。其他事情我来办。”他又想了一会儿,补充道:“还有,记住,做这些事情要避开你宿舍的摄像头,全程不要说话。”
任头马听了,一一记住。
这边任头马和吴芳菲在午餐时悄悄沟通了计划。
那边辛虫子也在忙着布局一些事情,他在第二天下午悄悄向主人举报:怀疑任头马偷了他的致幻剂。并且献上一计,如果任头马真的偷了致幻剂,肯定会在晚上偷偷服食,可以在晚上带队突袭宿舍搜查。
主人听了,大为光火,先是臭骂了辛虫子,说他管理药物不严格,又骂他整天勾搭角斗士,不务正业。辛虫子只好不停地陪着不是。主人骂了一通,气消了一些,说道:“我会让耿教练跟你一起去抓捕,如果人赃俱获,你和任头马都别想好过!”
辛虫子连连点头。
晚上,快到十点的时候,任头马和吴芳菲两人一起回到任头马的屋子,两人按照辛虫子的指示吃了药,扔了药瓶。然后又把致幻剂倒了,把致幻剂瓶子放在地上,两人躺下,不一会儿就不省人事了。
辛虫子和耿教练等人集结完毕,准备好了电棍,正要去任头马宿舍搜查,突然任头马的宿舍生命警报响起,辛虫子和耿教练赶紧跑进去,发现任头马和吴芳菲已经倒在地上,一个致幻剂的瓶子放在旁边,里面空空的。
“一个月的量,这两个人一下子都吃了?!”辛虫子看了看地下的药瓶,惊诧地说道,然后他迅速俯下身子,摸了摸任头马和吴芳菲,“这么大量吃下去,必死无疑了。”
耿教练看了一眼,厌恶地摆摆手,说:“快拉出去吧。”
辛虫子关掉警报,然后去开过来运尸车,把任头马和吴芳菲抬上车。此时,任头马和吴芳菲都已慢慢地有了知觉,他们一动不动,躺在运尸车上,感觉到车颠簸着开出了一段距离,周围一片漆黑,应该是到了荒郊野外。
运尸车又开了一段,耿教练说:“就这里吧。”于是,运尸车停了下来,辛虫子下了车,耿教练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电棍,指挥辛虫子道:“这里挖坑,赶紧埋了。”
辛虫子发动车辆,车辆后面伸出一个挖掘机的爪子,挖了几下,就挖出一个大坑。
辛虫子下车看了看坑,问道:“大小合适吧?”
耿教练上前正在看,突然辛虫子从耿教练身后推了一把,耿教练往前一个踉跄,栽倒在坑里。辛虫子赶紧上车,挖了一爪子土,扔进坑里,耿教练被活埋了。辛虫子还不放心,又用车辆在坑上来回碾压,把个坑压得平平的,才算完事。辛虫子拍了拍车辆后面的箱子,轻声问道:“醒了吗?”
任头马在里面说:“打开门吧。”
辛虫子按了一下车辆前面的按钮,车厢的门自动开启了。
任头马和吴芳菲走出来。困在罗塔训练场一年半的时间,他们终于逃了出来。
“我们快离开这里吧。”辛虫子说道。
于是,三个人开始向一个方向狂奔。“停一下。”狂奔了一会儿,辛虫子喊道。
三个人停下来,辛虫子说:“我们把运尸车开走吧,跑着太慢了。”
“车上有定位系统吧?”任头马说。
“我们必须开车走,想办法关掉定位系统。”
三个人又返回去,把车开动起来,借着车的光亮,摸索起来定位系统。吴芳菲认识海螺星的文字,她看了看,指着一个按钮说:“应该就是这个。”
随后她按了一下那个按钮,突然车辆响起了警报声。三个人吓了一跳,又按了一下,警报声才停了。
此时,车里突然响起了电话声。三个人顿时石化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响了几声后,辛虫子拿起了电话,一个海螺星人的声音:“有什么情况?”
“没事,埋葬完毕,马上回去。”辛虫子说道。
“你是辛虫子?”那个声音问道。
“是的。”辛虫子回答道。
“你和谁在一起?”
“还有耿教练。”
“他怎么不说话?”
“他睡着了。”
“睡着了?”对方显然不相信这句话。
“是的,你不相信?”辛虫子有点挑衅地说道。
对方停顿了一下,说道:“不是的,尽快回来吧。”
“很快。”
通话完毕后,三人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了。刚才那个海螺星人肯定听出了异常,他努力在稳住辛虫子,现在应该已经布置抓捕了。
接下来怎么办?三个人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没了主意。
最终,任头马说:“这个车开不了了,我们跑吧。向对面的那个山里跑。”
三人弃车逃跑,跑了半个多小时,逐渐靠近山了,辛虫子毕竟平时不锻炼,又加上
楼主:云际2017  时间:2020-01-26 19:00:16
三人弃车逃跑,跑了半个多小时,逐渐靠近山了,辛虫子毕竟平时不锻炼,又加上经常服用致幻剂,身体很差,跑不动了。任头马和吴芳菲拉着他,继续向前跑。
又跑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山脚下,后面警报声此起彼伏,探照灯也在到处扫射。
三个人俯下身子,藏在草丛中,借着浓浓的夜色,继续往前挪。
终于,他们发现了一个山洞,三人正要进去,洞口处传来了一阵厚重的呼吸声,应该是一头动物在里面睡觉。辛虫子拿出电棍,向洞中放电,啪啪的声音惊起了动物,然后一个巨大的拱地猪窜了出来,向山下跑去了。三人进了洞里,又用石头把洞口掩起来,听着外面的声音。警报声逐渐弱了下来,应该是越来越远了。
三人在洞里熬到天亮,周围一些鸟叫的声音渐渐响了起来,还伴着轻轻的风声,没有了人声嘈杂,虽然是亡命天涯,也觉得心旷神怡。
“特工先生,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辛虫子带着嘲讽的口气问任头马。
任头马说:“接下来登上飞船,飞回去。”
“是的,我们去买张飞船的票。你要头等舱还是普通舱?”辛虫子故意一本正经地说。
任头马笑了笑,说:“我们去找外星人权保护组织。”
“什么?你要自投罗网?我们谁都不能去找。”辛虫子有点着急了,“无论谁看到奴隶逃跑,都有义务报警。”
“那也没办法,现在只有外星人权组织有可能帮我们。”在没有任何情报组织的支持下,任头马的每一步行动都带着赌博的性质。
吴芳菲也担忧地说:“我读到过一些外星人权组织的资料,他们确实可能能保证我们的安全,但是我觉得他们可能只是一些年轻的理想主义者,并不一定会有什么作为。”
“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样吧,我去找他们,你们继续藏起来,如果我没回来,那就是被抓起来了,你们再想别的办法。”任头马想了一个比较稳妥的办法。
“我和你一起去。”吴芳菲说。
辛虫子冷笑了一声,“你们俩一起去,要是有机会逃走,还会回来找我吗?”
任头马看了看吴芳菲,又看了看辛虫子,说道:“我一个人去,你俩在这里等我。”
吴芳菲很激动地说:“你放心把我留下,跟这个混蛋在一起?”
“我是混蛋?要不是我,你还在那个训练场,终有一天会死在别人的刀下,像一条狗一样。”辛虫子也生气了。
任头马看到此情此景,坚决地说:“我们三个必须团结,否则都得死。你,辛虫子!”他手指着辛虫子,正色说道,“你是男人,要保护好吴芳菲,我们现在不是奴隶了,你得像个人,而不是动物。”
“哼!”辛虫子头一歪,没有说话。
“如果你再有什么不轨的想法,我会亲手结果你。”吴芳菲狠狠地说。
辛虫子猥琐地笑了笑,说道:“美女手下死,做鬼也风流。”
吴芳菲正要发作,任头马按住了她的肩膀,说道:“别争了,我们今天白天捕点猎物,这几天想办法找机会联系人权组织。”
辛虫子说:“我去联系人权组织吧,我会说海螺星语言。”
吴芳菲轻声哼了一声,虽然没再说什么,但很显然不相信辛虫子单独行动。
任头马想了一下,最后拍板决定:“这样也行,辛虫子出去联系人权组织,我和吴芳菲在山里等候吧。”
有任头马把控局面,三人终于平静下来。任头马出去了一会儿,带回来一些树枝,一些尖锐的石头片,准备做一些弓箭来捕猎。只要捕到动物,不仅有食物吃,还能用兽皮做衣服。
捕猎要比想象的难得多,他们用了四五天,才第一次捕到猎物,还是个小动物,浑身都是刺,只能吃点肉,填填肚子,也没法做皮衣。冷倒不冷,但胳膊上的“L”如果没有衣服盖着,太扎眼了。罗塔肯定已经通缉了他们,带着这个“L”,一出去就得被抓到。
为了逃避抓捕,他们不断地向大山深处转移。边转移边打猎。直到一个月以后,才捕到一个拱地猪,才算是解决了衣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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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人不知道要在这座大山里待多久,也许很快就找到出路,也许永远都出不去了,谁也不知道。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要尽快适应这个生态系统。
这是一座热带的大山,距离海螺星赤道不太远,一条大河环绕山脉,源远流长。大山被热带雨林覆盖,雨林笼罩的地表,长满喜阴的苔藓一类的植物。
很多的植物可能都有毒,他们三人不敢乱吃。他们只熟悉一种植物,它根扎在土里,茎缠绕在高大的木本植物上,一直向上攀爬,茎上结满红红的果实,果实富含营养,味道很酸。为了在安全的情况下补充必要的营养,他们三人只吃这一种植物。
这里的动物种类繁多,除了一些小的昆虫外,还有一生都呆在树上的类似猴子的动物,以苔藓为主要食物的拱地猪,还有以拱地猪为食的獠牙虎。动物都各有生存之道,不容易捕获,比较容易捕捉的只有那一种浑身有刺的小动物,它跑的不快,遇到危险时就把头和肢体缩到肚子里,用浑身尖刺保护自己。大多数其他动物都对这种有刺的动物不感兴趣,因为很难吃到它,但任头马他们这些高智慧生物就不一样了,他们有灵活的双手,可以用工具熟练的处理它的刺。虽然这种动物容易捕获,但是它的个体实在太小了,没有多少肉。他们三人的目标是捕到一头拱地猪。。
除了食物,还需要解决住的问题。他们一直向大山深处移动,同时为了避开人们的注意,他们不能在山脚下驻扎,需要在半山腰活动。虽然天气不冷,但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居所很重要,可以防止蚊虫叮咬。最省事的办法就是找个山洞,只要把口封起来就是个居所了,但问题是这种山洞不通风,不能生火驱虫,只能暂时居住,不能长期住下来。他们需要自己用木本植物的枝干搭一个小屋子,用藤蔓植物来固定,他们花了四五天才搭好了一座小屋子。三人都筋疲力尽了。
接下来,他们用电棒打着了一些干草,为了防止电棒电量用完,他们想在屋子里保存一些火种,但是空气太潮湿了,火种很难保存。没有火,他们就没法吃到熟食,也没法喝到烧开的水,这是很危险的,足以致命。任头马到山脚下的小河边捡了一些玻璃和鹅卵石,打磨成了一个凸镜,用来聚光,这样在有阳光的时候,就可以用凸镜聚光点火。
十几天过去了,实际上他们都不知道到底过了十几天,他们三人每天都在忙碌着,白天晚上都在忙,很少休息,实际上也很难入睡,开始是蚊虫叮咬,后来是浑身疼,然后又是饥饿。他们都知道,继续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死在这座山里。
辛虫子偶尔会有抱怨,他总是说自己倒霉,听了任头马的蛊惑,受这罪。任头马也不理他。不过任头马给他派活儿,他还是很积极地去干。
吴芳菲已经麻木了,她和两个男人同吃同住,白天一起干活儿,晚上挤在一个小屋子里。劳累、饥饿和绝望时时袭来,早就忘了避嫌这回事了。
任头马虽然接受过野外生存训练,但那是针对陀螺星的野外,这里是海螺星,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他只能尽量开动脑筋,变通地想一些办法。居所和火种总算是解决了,接下来他需要考虑捕获拱地猪了。他们不仅需要这种动物的肉来充饥,还需要它的皮来遮羞。
他对这种动物了解甚少,只是远远地看到过它的身影,四肢非常健壮、有长长的獠牙,有灵敏的听觉和嗅觉。往往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听到和嗅到危险,很难靠近它。任头马用树枝削了几个长矛,分发给吴芳菲和辛虫子,说:“我们要捉个大家伙。”
“拱地猪?”辛虫子把玩着长矛,问道。
“对,这几天必须捕捉到。”
“也是啊,再捕不到拱地猪,我们怕是要饿死了。”辛虫子说。
“明天我们去河边,等它们去喝水时候下手。”任头马说。
按照拱地猪的习惯,一般在下午到河边喝水,它们从山上的一条小路下来,然后慢慢聚集在河边,小心翼翼地喝水,喝完水很快就又返回丛林中。
三人提前到了河边,埋伏在拱地猪经常喝水的地方附近,等待机会。
下午,天气越来越炎热。不一会儿,拱地猪就三三两两地走下山来,到了河边,推来挤去地开始喝水。他们三人蹑手蹑脚地靠近,任头马走在最前面,吴芳菲在中间,辛虫子殿后。
三人越走越近,距离拱地猪群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屏住呼吸,盯着拱地猪的一举一动。
此时,喧闹的猪群突然安静下来,它们都仰起头,似乎在搜集空气中的味道,看起来三人快要暴露了。任头马果断地举起长矛,向最近的一头拱地猪扔过去,长矛直直地插在它的肚子里,它应声倒地。三人很兴奋,正要从隐身的树丛后跑出来,突然,身后一声巨吼,一头獠牙虎窜出来,眨眼就到了三人跟前。
三人猛地一惊,不知所措。
獠牙虎扑了上来。
任头马手中长矛已投掷出去,赤手空拳。情急之下,吴芳菲举起长矛,照着獠牙虎投出去,獠牙虎侧身一闪,躲过长矛,照着吴芳菲扑来,吴芳菲吓得定在那里,动弹不得。眼看獠牙虎的前爪就要抓到吴芳菲的肩膀,辛虫子从獠牙虎的侧面用尽全力把长矛一挺,长矛深深扎入獠牙虎脖子,獠牙虎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还要起身时,任头马举起手边的一块大石头,向它脑袋砸下去。它瘫软在那里,一声不吭了。
吴芳菲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任头马和辛虫子上前把她搀起来。
任头马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快点带着拱地猪回到山上。”吴芳菲挣扎着站住了,两腿还在不停的颤抖。
任头马和辛虫子把拱地猪扛起来,向山上走去,吴芳菲赶紧跟上来。
到了他们的居所,三人也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了,看着这头巨大的拱地猪,不由得开心起来。尽管用石头切割皮和肉很费劲,但是这都是可以克服的困难。
他们三人把拱地猪大卸八块,烤了一大块,剩下的用烟熏制,防止腐败。拱地猪的皮做了三件衣服的主体部分,又用藤蔓植物的茎做了边角料,好不容易算是有蔽体的衣服了。他们把这件兽皮衣服晾在屋子外,等着晾干就可以穿了。从早晨折腾到了晚上,三人终于能歇着了,围坐在小屋子里,居然有点惬意,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吴芳菲有一种矛盾的感觉,她不喜欢辛虫子,但今天他却救了自己一命,这反而让她更难面对辛虫子了。讨厌他也不对,喜欢他也不对,每天还得在一起,这真是让人尴尬。
任头马看着吴芳菲,微弱的火光映红了她的脸,残酷的生存环境磨掉了她的妩媚,清瘦的脸庞让人怜惜。
辛虫子好不容易吃了一顿饱饭,心满意足,昏昏欲睡。
任头马觉得三人好久都没有在一起聊天了,每天就像三头动物一样,努力的活着。他摸着吃得有点撑的肚子,说:“我们出去看看陀螺星吧。”
三人走出小屋子,抬头望向天空。山里的夜很黑,繁星满天。
任头马和吴芳菲看向陀螺星,它是夜空中比较亮的星,很容易分辨。不过,辛虫子却分辨不出来,他看了一会儿,问道:“到底是哪个?”
任头马给他指了指,他顺着任头马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说:“我还是回去睡觉了。”说完就钻进屋子,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
“你真的放心把他派出去联系人权组织?”吴芳菲盯着夜空,问道。
“有什么办法呢?必须要相信他。”
“他没有什么理想,他要是能找到一个能生活的地方,才不会管我们的。”
“也不完全是这样,他今天还救了你。”
吴芳菲没有说话。任头马似乎感受到了她心里的矛盾,他伸出手,揽住了吴芳菲的肩膀。吴芳菲幽幽地说:“他还不如不救我呢,我不想他成为我的救命恩人。”
“回到陀螺星,就可以不用再见他了。”
“我们还能回到陀螺星吗?”
任头马呆呆地望着陀螺星微弱的星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抱了一下吴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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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还不睡啊?”身后突然传来了辛虫子的声音。
任头马和吴芳菲转回头,看到他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
“你没睡着?”任头马问道。
“睡了一会儿,虫子叮咬得厉害。”他说着走过来,和任头马吴芳菲并排站在一起。
“我们这几天可以下山去联系一下人权组织了。”任头马说。
“嗯,我知道,我明天去吧。”辛虫子说。
任头马和吴芳菲各有心事,都没有回应。任头马担心的是怎么才能联系到人权组织,他没有一点头绪。吴芳菲担心的是辛虫子一去不返。
辛虫子看二位不回应,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你们俩不相信我,看不起我。”
任头马和吴芳菲接不上话头。
辛虫子继续说:“我父母原本也不想要我,他们情到深处,不能自拔,怀上了我。我母亲知道我生下来就会受苦,她恨不得我能胎死腹中,不过我还是顺利降生了,这由不得她,也由不得我。我一出生就被奴隶主们带走了,交给了保育中心。他们甚至都不让我父母看我一眼,就怕他们会杀死我,以免我未来忍受这种煎熬。
“我在那个训练场长大,从来没有想过走出训练场。奴隶主们说,只要走出去,就会死,不是被打死就是饿死。小时候,我不敢想外面的世界。直到我一天天长大,才逐渐明白,外面的世界并不是那么糟糕,至少比那个训练场好多了,没有那么多血腥,暴力和恶臭的气息。
“陪伴我长大的是一块小石头,它是一块很小的圆滚滚的石头,我喜欢摸着它的感觉,虽然是一块坚硬的石头,但是摸起来却给人很柔软的感觉。我的童年没有母亲温暖的怀抱,没有父亲宽厚的肩膀,只有那块小石头给我温柔的感觉。
“我看惯了血肉之躯的伤残、死亡,也看惯了人与人之间的暴力、冷漠,我喜欢看,我乐在其中。我利用暴力和死亡达成我的目的。
“在训练场里,我是成功者,你们俩可能对这种成功不以为然,但你们见识过我的权力。我从那个比这座大山还残酷的地方杀出来,靠的不是品德高尚,遵守规矩,靠的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靠的是冷酷地执行我的想法。
“我不知道你们俩在陀螺星是干什么的,也许是教师,也许是特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现在在海螺星,在这个星球上,我们都是动物,连动物都不如,动物都有法律保护,我们没有任何保障。
“我父母也是陀螺星有头有脸的人,他们的后代成了动物。你们如果在这里有了后代,你觉得你们的后代一定会比我高尚?比我聪明?
“我对吴芳菲做了错误的事情,我不想辩解,也不想道歉。我也救了吴芳菲一命,我也不想邀功受赏。事情就是那样的,我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我只是适应环境,生存下来。”
“你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哼。”吴芳菲嘲讽道。
“我也没有意向跟你们做朋友,你们和我不是一路人,这我清楚。我们不过是合作关系,我做好我的事,你俩做好你俩的事,我们一起努力,到达陀螺星。你们可以不相信我所有的一切,但只要在回到陀螺星这件事上相信我就行。”辛虫子也情绪激动地说。
“我相信你。”任头马平静地说,他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很坚定。
“那就好,我明天下山去。”辛虫子说完了,返回小屋子,又去睡觉了。
楼主:云际2017  时间:2020-01-26 19:00:16
一个多月过去了,三人猜想,抓捕他们的行动应该松弛下来了吧。他们又有了兽皮遮盖文身,所以,他们决定派辛虫子到山下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人权组织。
他们的猜想大致不错。其实一开始的抓捕也没有多上心,罗塔的海螺星人知道三个逃犯肯定在山里,但没有海螺星人愿意深入山里寻找,让陀螺星人寻找无异于放虎归山。作为偏远地区的一个角斗士训练场,他们的社会地位很低,也不可能调用到高分卫星帮忙寻找,所以,搜了几天,就没人愿意天天转山头了。罗塔的人认为这几个逃犯无论如何很难活下去了,让他们在山里自生自灭就行了。
海螺星人搜捕了几天,就放弃了搜索,开始集中精力对罗塔内的陀螺星人进行教育,让他们认清形势,不要自寻死路。这种教育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月,还鼓励互相揭发,看看到底有谁事先知道他们三个人的逃跑计划。搞得人心惶惶。
当然这是任头马后来才知道的。

辛虫子临行前,三个人初步有个计划,但不知道把握有多大,只能去碰碰运气。这个计划也很简单,就是找机会抢一个海螺星人的电子助理,然后用电子助理联系人权组织,然后约定见面地点,让他们来营救。所谓电子助理,就是集通讯、新闻资讯,电子游戏、日常办公、健康检测等功能于一体的电子设备,可以随身携带。我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对这个电子助理已经没有神秘感了,这就像我们熟悉的智能手机。但是,我在二零零二年第一次听到这么一个设备的时候,感觉很新奇。
辛虫子下山去,埋伏在一个小路上,等待落单的海螺星人。因为陀螺星人身材高大,很难隐藏,他只能隐藏到一个非常偏僻的山路上。人迹罕至,更不用说落单的人了。辛虫子埋伏了几天,也没见到一个人影,但他坚信,只要是路,就会有人走,这是一定的。所以,他能做的,就是等待。
最终,果然不出所料,在等待了几天之后,等到一个落单的海螺星人。看上去这个海螺星人是个画家,背着画夹,在小路上边走边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风景。
辛虫子静静等待,直到他慢慢走近,辛虫子猛地跃起,一把抓住他。他吓得大叫一声,本能地向后撤,但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海螺星人不可能是陀螺星人的对手。
辛虫子不由分说,把他按到在地,一脚踏在身上,两手搜索他的身上,很容易就搜到了电子助理。
画家说道:“什么都可以给你,放开我吧。”
“乖乖听话,我不会杀你。”辛虫子厉声喝道。
辛虫子把电子助理收起来之后,放画家起来,押着他的手臂,说:“跟我走。”
画家跟着他慢慢移动到一个密林里,任头马和吴芳菲在那里等候。
任头马和吴芳菲接过画家,用一些植物填满他的嘴巴,让他说不出话,又用动物肠子晒成的绳索捆住他,丢在一边。
辛虫子拿过电子助理,按了一会儿,便搜到了人权组织的电话,吴芳菲也过来帮着看了看,说道:“应该就是这个电话号码。”
“吴大小姐,上次你认错了按钮,可是差点送了我们的命。”辛虫子讽刺道。
吴芳菲没理他。
辛虫子拨通了电话,很快就有人接了。对方一听是陀螺星人,很热情,双方约定了会见时间和地点,又用电子助理对地点进行了确认定位。事情就算办妥了。
几个小时之后,一辆印有陀螺星语言写成的“陀螺星人权救助组织”的车辆开了过来,停在了三人旁边。一个非常年轻的海螺星人走下来,向三个人伸出手,说道:“你们受苦了。”
三人与年轻人一一握手,致谢。
任头马给画家松了绑,辛虫子给赔礼道歉。画家也很无奈,气鼓鼓地走了。
三人上了车,车辆是自动驾驶,年轻人用海螺星语言说道:“我叫尤林,人们都叫我尤老师。”三人赶紧齐声叫道:“尤老师!”
“你们加入了人权组织,就安全了,放心,不会再有人找你们麻烦,当然,你们也要遵守人权组织的规章制度。”
“一定一定。”三人连连答应。
车开了几个小时,开进了一个城市里。天渐渐黑了,车窗外灯火阑珊。长途奔波,尤林已经睡着了,辛虫子和吴芳菲也迷迷糊糊了,任头马却很清醒。他能感受到人权组织对他们的信任,尤林很尊重他们,也没有带武器,甚至在他们三个旁边沉沉睡去,完全不设防。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轻易逃走,一旦脱离人权组织的保护,他们还是寸步难行。
穿街过巷,汽车终于停在了一个大门口。尤林从睡梦中醒来,看了一眼窗外,然后下车,按了一下大门口的一个指纹采集仪器,大门开了。
汽车行驶进门,大门自动关闭了。然后尤林招呼大家下车。下了车,任头马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院落,里面有几栋楼。正中间有一栋小楼。尤林前面走,三人后面跟着,进了小楼,楼里立即有工作人员迎上来,有一个海螺星人,还有两个陀螺星人,很有礼貌地用陀螺星人的语言向任头马三人问候:“你们好,欢迎来到东方星际人权保护中心。”
三人赶紧说:“感谢感谢。”
尤林吩咐道:“给他们换身衣服,先安排吃饭,然后安排入住吧。”
三个工作人员齐声答应:“放心,秘书长。”
看起来尤林是领导,是这里的秘书长。后来他们才知道,尤林是这里的实权人物,尽管保护中心有理事会,理事会成员都是一些社会名流、成功人士,他们名头大,兼职也多,根本顾不上这个中心的运营,中心也只是利用他们的影响力融点资,通过推动立法保障他们的运转。这个中心的实际运营就是尤林在管,尤林也是不辞辛苦,事必躬亲,管理着整个中心的方方面面。就像去接任头马他们回来这种事,本来可以派个人去,但是尤林一般也会亲自去做,一是他信不过其他人,二是他有一套理论,认为第一救助人给被救助者留下的印象是最深的,这有利于在整个中心建立他的人格魅力,树立他的威望。
三人领了衣服,穿在身上,软绵丝滑,比硬邦邦的兽皮好多了。
然后三人又被领到了食堂,自动售货机上有各种食物和饮品供选择,三人各自选了自己喜欢的食物。售货机很快就推出了看上去很精美的餐食。三人这些日子来一直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好久没有吃得这么舒服了,狼吞虎咽了一番。
吃完了饭,一个陀螺星的工作人员过来说:“请三位到房间休息吧。”
然后他们跟着工作人员到了另一栋楼,这里是公寓,每个人都有一个房间。三人领了钥匙,各自对号回房。任头马走进房间看了一下,房间不大,但布置很温馨,就像中档酒店一样,各种设施很齐全,也很方便。
出于职业的敏感,任头马环顾四周,寻找监听或者监控设备,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难道没有监听?任头马感到不可思议,他自从到了这里,就一直被监控着,突然不受监控,一时还没有办法放松下来,好像身体已经忘记了没有监控时候的状态了。
他站了一会儿,困意突然袭来,很快就睡着了,这是一个月以来最美的一觉。等到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了。
他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院子里有不少人,大部分都是陀螺星人,他们有的在交谈,有的在下棋,有的在看书,还有的在摆弄健身器材。他扫了一眼周围,看吴芳菲在哪里,没有看到。他到处走了走,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同时也在寻找吴芳菲。
这里很像一个缩小版的大学校园,有食堂,公寓楼,还有一个小办公楼,办公楼还有一些类似教室或者会议室的房间。
他正在四处晃悠,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他一下。他一回头,是吴芳菲。
“你刚睡起来啊?”吴芳菲问道。
“是啊。你刚在哪里了?”
“你跟我来,看看这个。”吴芳菲拉着他,走到一个房间门口,门上写着“救助中心资料展览”,是用陀螺星和海螺星两种文字写的。
走进房间,中央有一个很大的陈列台,上面陈列着很多资料。陈列台上有一个视频播放器,里面是尤林讲话的视频,一直在循环播放。尤林是用海螺星语言讲的,不过有陀螺星语言的字幕。
“听听这个讲话,是关于这个救助中心的介绍。”吴芳菲说。
楼主:云际2017  时间:2020-01-26 19:00:16
是一段制作精良的视频,尤林介绍了整个中心的基本情况,配合着非常考究的镜头、动画等,不亚于一些大品牌的广告片。
视频中,尤林介绍道:
这里是东方星际人权保护组织暨外星人救助中心,我是秘书长尤林。这是我们的团队(镜头里闪过一个个人,有海螺星人,也有陀螺星人,尤林一一介绍了他们的名字和职务,有财务负责人、行政负责人、公关负责人、法务负责人、安保负责人、食堂负责人等。任头马也没有一一记住,在人群中任头马看到了昨晚接待他们的那三个人。)
我们中心成立二十年以来,一直致力于倡导星际人权平等,救助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外星人……
经过我们二十年来的努力,现在越来越多的有影响力的人士加入了我们,成为我们的理事会成员,他们为我们出谋划策,争取到了社会各方面的大量的支持和帮助。(然后是一一介绍理事会成员)
虽然有很多人意识到星际殖民制度的腐朽和残暴,也有很多人真正地行动起来,加入了我们的救助活动,但是,我们仍然能看到,在一些偏远地区,残酷的外星人角斗还在上演,我们的矿业大亨还在殖民陀螺星人,并攫取他们宝贵的资源,甚至还纵容他们外包的星际矿产运输商从事外星人贩卖的罪恶活动。要知道,陀螺星人也是活生生的高智慧生物,他们有感情,有家庭,我们的每一次罪恶活动都会造成一个又一个家庭的破碎,酿成一个个伦理悲剧。
这位是我们救助的第一个陀螺星人,薛璐,在陀螺星上,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被人口贩卖组织抓住并押上飞船的时候,她最小的孩子才刚刚三岁。到了海螺星上,她先是被卖给了一个农场,从事繁重的劳动,后来因为身体健康的原因,又被卖到一个制药厂,从事流水线工作。因为长期的负重和阴冷,她的前腿已经患上了严重的关节炎,她还有比较严重的消化系统疾病。
她有一天从工厂里跑出来,向路边的一个海螺星人哭诉她的遭遇。海螺星人听了以后,觉得必须要帮她,还需要帮助千千万万像她一样的陀螺星人。这个海螺星人就是我。从那时起,我决定从事外星人救助工作。
一开始是在我的家里,我在半年时间里收留了五个求助的外星人,后来我找到了更多的志同道合者,他们愿意加入我的团队,一起做这件事。现在,这些人还在我们的团队里。
我们的救助并不是合法的。根据我们的法律,外星人属于主人的私有财产,我们的救助侵犯了主人的财产权。对,法律就是这么荒唐,而且直到现在,这一法律仍然没有任何改动。但是,通过理事会成员的呼吁,我们也争取到一部法案的通过,就是经过登记的几个指定的救助中心,可以从事救助工作,否则就属于非法。我们中心是第一批成功登记的救助中心。
荒唐的是,到目前为止,全球通过登记的救助站仅仅有一百家,能够救助的外星人最多只有一万人。而据不完全统计,我们星球上的外星人应该有二百多万,其中有几万人是贩卖过来的,更多的人是主人强迫生育繁殖的。一百家救助站远远不够。你知道登记一家救助站有多难吗?有一万多份申请,只有一百家通过,百分之一的通过率。就这一百家救助站,还经常被投诉违规救助。
救助法案对救助站的要求也非常苛刻,只要救助站内发生陀螺星人逃跑的事件,就会取消救助站资格,所有的被救助外星人都要被卖掉,重新成为奴隶。
我们的救助中心,二十年来没有一例逃跑事件。我们内部互相尊重,互相学习,平等相待,对陀螺星人来说,这是荒漠中的绿洲。这是个伟大的社会实验,我们就是要向那些傲慢的海螺星人证明,陀螺星人不是低等生物,只要给与他们应有的尊重,陀螺星人和海螺星人完全可以和平相处。
海螺星人把奴役陀螺星人视为理所当然,却不知陀螺星人不会永远臣服的,他们的怒火在聚集,他们的反抗行动一直不断,终有一天,我们会吞下自己种下的苦果。
希望更多的人能够觉醒,意识到星际平等相待的重要性。星际合作应该继续互相尊重,而不是武力压迫。
……

任头马看完这个视频,看了看吴芳菲,他似乎也读出了吴芳菲的眼神。只要发生逃跑事件,就会取消救助站,所有人都会被卖掉。也就是说,只要他们逃跑,这里的每个人都会再次沦为奴隶。如果说罗塔那里是物理围墙的话,这里就不仅仅有物理围墙,又加了一层道德围墙。
两人正在踌躇的时候,突然,广播响起了:“请大家到大会议室开会。”
任头马和吴芳菲走出展览室,寻找大会议室。不过很明显就看到了,因为人们正在陆续走进一个屋子,那一定就是大会议室了。
任头马和吴芳菲走进来,辛虫子已经到了,他向他们俩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俩过来。吴芳菲本来不想和辛虫子一起,但任头马走了过去,她也只好跟着过去了。
三人刚刚站定,一个海螺星人走上讲台,任头马认出了他,应该是刚才视频中介绍过的法务负责人,名字没记住。
法务负责人看了看台下,说道:“大家好,我们又来了三位新朋友。”请三位上台来让大家认识一下。任头马三人走上台,台下响起掌声。
三个人做了自我介绍,台下又是一片掌声。
法务负责人请三位台上站立,然后说:“按照惯例,有新成员到来,都需要签订保证书。因为法律的规定,只要有人逃跑,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所以,请任头马、吴芳菲和辛虫子面对大家郑重宣誓:保证不会发生逃跑及其他任何严重的违法行为。”
三人齐声说道:“保证不会发生逃跑及其他任何严重的违法行为!”
法务负责人又递给三个人每人一张纸,说道:“这是保证书,请签署。”
三人接过来,签上了名字。台下又响起了掌声。
楼主:云际2017  时间:2020-01-26 19:00:16
故事听到这里,我有点不耐烦。如果在看电影的话,我可能往后拉进度条了。剧情太压抑了。我忍不住打断了任头马,问道:“直接告诉我吧,你到底有没有逃回陀螺星?”
任头马正沉浸在故事中,突然被打断,有点扫兴,“生活要是可以随时揭开谜底就好了。”
“但是大多数人的生活并没有这么煎熬。”
“其实在救助中心的生活不算煎熬了。我们有舒适的公寓、有营养搭配的食堂,还有电子图书可以阅读,可以看电影,也可以谈恋爱。生病了也有医院,只是海螺星没有针对陀螺星人进行过专门的医学研究,医术当然是不太高。”
“好了,现在你告诉我,最后逃回陀螺星了吗?”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当然逃回去了,要不然我的意识怎么会发射出来呢?”
“我还是不是太明白,在海螺星上不能发射出来吗?”
“不行。”
“那你是怎么逃出去的呢?”
“我没有逃,是光明正大地走出去的。”
“怎么办到的?”
“所以,你还是不满足于知道结果,还需要知道过程。”
“你说你是光明正大地走出去的,这难以置信,我当然想知道过程。”
“那就继续听我讲故事吧。”任头马不慌不忙地说。
我抬手看了看表,快要下班了,我确实是想继续听完故事,但是那天正好是圣诞节,从外地过来一个同学,约好一起晚餐,取消这个约会实在不妥。所以,我有点犹豫。
“你有事?”任头马看出了我的心思。
“有点事,明天再聊吧。”
“好吧。”任头马有点失望。
“你休息一下吧,我们聊了快一个小时了。”任头马的失望表情给了我一些心理上的压力。作为职业的精神科医生,我意识到了我的心理活动。刚认识任头马的时候,我并不喜欢他,我相信很少会有人喜欢一个脾气古怪暴躁、说话傲慢无礼的人。但是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感觉和他亲近了一些,以至于我不希望看到他失望,这就像是多年老友那种感觉,而我们实际上只有两个月左右的相处。相比较而言,我和那个听话的乖孩子任雁南,却并没有建立起多少私人的友谊。

第二天,我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的是任雁南,这多多少少让我有点失望,我意识到这种情绪是不对的,但我没有谴责我自己。我没有忘掉自己的任务,那就是解决患者的问题,但我也不用为喜欢那个入侵的人格而自责,感情本就不是理性。我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云医生,昨天我睡得时间很长。”任雁南看上去有点焦躁不安。
“是的,昨天那个外星人跟我聊了很多。”
“他说什么了?”
“他也想回到他的母星,离开你的身体,但是需要解决很多问题,而且需要的时间可能会很长。”
“需要多长时间?”
“可能……很长吧。”
“一年?”
“也许还要更长?”
“两年?”
“雁南,你知道,星际空间很大,即使是光……”
“五年够了吧?”任雁南打断了我的话。
我听出了他的焦虑,没有说话,内心开始忐忑起来。
“到底要多久?”任雁南已经非常激动,声音有点颤抖。
“如果你学会跟他和平共处,也许时间长点也可以接受。”我努力保持平静。
“我来到这里治病,是要你们帮助我,不是我自己解决问题。如果我学会跟他和平共处,还要你们干什么?”任雁南突然情绪失控,一个十几岁的大小伙子,几乎是带着哭腔说。
“我正在想办法。”我实在无法回答,用了一个拖延战术,想先把他的情绪稳定下来再说。
“我不能等太久。我女朋友要来了。”
“是元旦要来吧?”
“是的,几天时间了。”
“你女朋友不知道你的病情?”
“知道一些,跟她说的是抑郁症,她不知道那个寄生虫的存在。”
我内心想了好几个方案,比如鼓励他跟女朋友交代清楚病情,比如在睡着时候和任头马商量好怎么共同和女朋友一起生活,还比如怎么学会控制任头马出现的时间,但是我左思右想,还是没有说出来这些想法,因为我觉得每个想法都不成熟,给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楼主:云际2017  时间:2020-01-26 19:00:16
午休过后,任头马终于醒来了。
“上午我和任雁南聊了。”
“聊得怎么样?”
“他很着急。”
“我知道,睡着以后,他跟我吵了。”
“你没有跟他说过你的故事?”
“我们几乎不可能平心静气地聊天。”
“你可以试着跟他聊聊,他了解你的故事,也许会消除对你的敌意。”
“我试着沟通过,他不太可能理解这些故事,他不想听。”
“他担心你跟他女朋友接触。”
“我理解。”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我作为医生,开始向患者求助。
他摇摇头。
我们俩相对无言,一会儿,他又开始平静地讲他的故事了。从十一月底到十二月底,尽管我每天忙于各种事务,但还是在任头马这里聊天用去的时间最长。我们俩拉拉杂杂地讲述、讨论这些故事,也沉浸在这些故事里。我现在动笔写出来的只是我们聊过的一小部分,我和任头马最后无话不谈,不仅听他讲故事,我也会提出我的质疑,他会耐心地给我解释。我们也会讨论哲学、政治学、经济学、甚至物理学、数学,当然也有医学、心理学,可惜我对大部分学科知之甚少,我只是作为一个听众,听任头马滔滔不绝的讲述,大部分内容我都听不懂,甚至记录都没有记录下来。

任头马、吴芳菲和辛虫子在救助中心生活了两个月,吴芳菲利用这一段时间更加努力地学习海螺星语言,任头马也跟着学习了不少。辛虫子每天悠哉悠哉,无所事事。
这里衣食住行都不错,人际关系也很和谐。吴芳菲在学习之余,还交上了一个好朋友,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薛娜佳。人与人之间似乎真的有心灵感应。吴芳菲第一眼看到薛娜佳,就陡然间觉得母性大发。而薛娜佳也是缠着她玩个没完,都不乐意跟着她妈妈回去了。
薛娜佳的妈妈和爸爸都是海螺星上出生的,原来都是矿业公司的奴隶,后来那家矿业公司倒闭了,本来要把这些奴隶卖掉,结果在运奴过程中,车辆出了车祸,生存下来的陀螺星人跑了个精光,辗转找到救助中心,安顿下来。在这里,薛娜佳的妈妈和爸爸成了家,生下了薛娜佳,是一个眼睛大大的萌宝。
吴芳菲学习之余,最大的乐趣就是陪着薛娜佳玩。任头马看在眼里,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如果在陀螺星,吴芳菲应该是一个母亲了,为了整个执行任务,她放弃了太多东西,赌上了生命。

辛虫子有一次开任头马的玩笑:“你女朋友想要个孩子了。”
“她可不是我女朋友。”任头马赶紧澄清。
“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欲说还休的。”
辛虫子的话让任头马有点难过。欲说还休,确实是他们俩的感情状态。
在罗塔的高墙里,两个人相依为命,尽管有纪无铭的死带来的困扰,但在那种非人的环境中,唯有两颗心的靠近会带来一些温暖,对他们来说,渴望温暖和慰藉战胜了道德的约束。
在大山里,有辛虫子在旁边,不停地让他想起纪无铭的死亡,他不想面对这段感情,畏缩了。
在这里,辛虫子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如果不想理他,完全可以不理他。事实上,吴芳菲就是这么做的,她不想见到辛虫子,刻意回避他。本来,在这里,任头马可以重新面对和吴芳菲的感情,但是他还是犹豫不决,欲说还休。大概是环境没有那么严酷了,爱情的慰藉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道德困境又占了上风,这简直让他发疯。他觉得纪无铭的在天之灵给了他诅咒,让他不得安宁,但又不能怪怨纪无铭,毕竟他死在自己的手下。他的犹豫不决,让吴芳菲也开始产生疑心,吴芳菲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怪怪的,让人捉摸不透。
当然,对任头马和吴芳菲来说,感情并非最重要的事,至少目前不是。

吴芳菲正在和薛娜佳在院子里疯玩的时候,任头马慢慢地走过去,微笑着看着她们俩。
玩了一会儿,吴芳菲把薛娜佳交给她妈妈,然后走到任头马的身边。她刚才玩闹时快乐的表情突然消失了,脸上写满了忧郁。
“我们逃不掉了。”吴芳菲突然轻声地说。
任头马沉默不语。
吴芳菲转头看了一眼任头马,问道:“难道你……忍心逃走?”
任头马当然不忍心逃走,但是他不会放弃任务,他内心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不过他没有把握。
吴芳菲看到任头马不说话,突然气愤地说:“我过去总说你为了任务不择手段,看来没有说错。”
任头马听到这句话,突然也生气起来,口气严厉地说:“你怎么就断定我会逃走?”
“你一直不说话,什么意思?”
“除了逃跑,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出去吗?”
“有什么办法?写个申请,说你要出去玩玩?”吴芳菲嘲讽道。
任头马沉吟了一下,说道:“写个申请,不是没有可能。”
吴芳菲愣了一下,“你有什么计划了?”
任头马盯着吴芳菲的眼睛,问她:“你相信我吗?”
吴芳菲被他盯得没底,应道:“相信啊。”
“那你怎么会认为我会逃出去?”
“我有点担心,我担心我们的行动会害死这里的人。尤其是这里还有好几个小孩子。”
“我知道,你不会忍心看着薛娜佳沦为奴隶的。”
“难道你忍心吗?”
“我就是个禽兽啊,为了任务不择手段,有什么不忍心的。”任头马带着情绪说道。
吴芳菲笑了笑,说:“心眼儿还挺小。”
任头马还有点生气,绷着脸,没有主动缓和气氛的意思。
吴芳菲又说:“好了,是我错了。说说你的计划吧。”
“计划还不成熟。不过除了这条路,没有别的办法了。”
“真的要写申请?”
“是的,我们需要一个申请的理由。”
“这次不用带辛虫子了吧?”吴芳菲问道。
“计划里可以没有他。”
“那就好,终于不用再看到他了。”
“但是如果他坚持跟我们一起走,就需要带上他。”
“为什么?”
“他知道得太多了,不能得罪他。”
任头马说的这一点,吴芳菲能理解。

任头马需要确定辛虫子的想法,如果丢下辛虫子贸然行动,他生气起来,可能会破坏整个计划。
任头马找到辛虫子,他正在玩电子游戏,是一款星际战争的游戏。任头马对此不感兴趣,他的生活远比游戏精彩得多了。
辛虫子终于玩到节点,放下了游戏机,抬头看了一眼任头马,问道:“有事啊?”
“找你商量个事。”
“逃跑?”辛虫子直接点题。
任头马没有回应这个刺耳的问题,问他:“你还想回到陀螺星吗?”
“你还想回去?”
“一直在想。”
“本来这里也挺好,不过,这样下去也很无聊。倒不如去陀螺星玩玩。”
任头马哭笑不得,“你到底是想不想去?想好了再说。”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需要这么认真吗?”
“我有个计划,你要是想去就一起回去;你不想去,我和吴芳菲回去。”
辛虫子看了看任头马,可能觉得任头马表情严肃,看起来确实是个严肃的决定。他想了想,说道:“想去。”
其实任头马不想听到这个答案,他又问道:“你可以想好了再告诉我。”
“想好了,想去。”辛虫子痛快地说。
任头马没有再追问。既然他这么确定,只能这样做计划了。
他们三人又一次聚在一起,仔细地打磨这个计划。
任头马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想了一番,他确信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就开始实施了。首先他写了一个申请,准备递交给尤林。全文如下:

敬爱的尤林先生:
一年半前,纪无铭、吴芳菲和我还在陀螺星上,那时候我们是小学教师,纪无铭和吴芳菲是一对恋人,我刚刚离婚,有一个五岁的孩子。我们三个是很好的朋友,我遭受了婚姻变故,心情非常低落,为了让我尽快从郁结中走出来,纪无铭和吴芳菲约我去游玩。我们去了陀螺星上一个小国家里,那里自然风景雄奇瑰丽,有很多的人们还保持着原生态的习俗,是著名的旅游胜地。还有一点需要让您知道,这里也是海螺星人开采矿业的基地之一。
我们本想在这个美丽的国度度过十天的美好时光,但不料在租住的公寓里,一群人俘虏了我们,然后我们就被星际人口贩卖组织送到海螺星上,又被卖到罗塔训练场。这里面唯一幸运的事情是,我们三个因为都是健身爱好者,所以,都被罗塔的主人选中,没有分开。
当然,好运不会常伴。纪无铭在角斗士训练场中因为一些小事,被折磨致死。我和吴芳菲在辛虫子的帮助下,逃离了罗塔。后面的事情您就知道了,我们好不容易联系到救助中心。在您和全体救助中心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我们才免于饥饿、困顿和追捕索命。
我也想向您介绍一下辛虫子。他的父母被人口贩卖组织贩卖过来以后,一直在罗塔训练场。辛虫子出生在罗塔,成长在罗塔。虽然他有一些缺点,但这不是他的问题,他从小在野蛮的角斗士中成长,没有受过正规的教育。但他是个好人,他和我是朋友,他不想看到我和吴芳菲战死在角斗场,只为了博观众一笑,就丢了宝贵的性命,所以,他冒着生命危险设计把我们俩从罗塔救出来。
在海螺星的重重磨难,本来让我对海螺星人的人性失望透顶,但您和东方星际救助中心却改变了我的看法。
见到您第一面,我就能感受到您目光中的坚定和温暖,让我们饱经风霜的心中升腾起一股暖意和敬意。我在罗塔的主人们身上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人格魅力。
我一直以为,星际之间只有斗争,不可能有合作。除了赤裸裸的利益争夺,还会有什么呢?但您的举动和演讲改变了我的看法,我们不能只有利益的争夺,还应该有相互尊重,平等相待,因为我们不是动物,我们都是人。动物世界,除了利益再无其他。而人,除了利益之外,还应该有情感、同理心和共同的价值观。
遗憾的是,虽然海螺星上有这么多像您这样的人,也有救助中心这么伟大的创举,而陀螺星上却闻所未闻。陀螺星上充斥着关于海螺星人的恶毒传言,当然,我们必须承认,有一部分海螺星人确实很残忍,但大部分海螺星人在支持救助中心的工作。陀螺星上的传言是片面的、恶意的、歪曲事实的,双方没有准确的信息沟通,被谣言淹没,是无助于星际交往的。
鉴于此情,我们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们想把您和东方救助中心的故事带回陀螺星,让陀螺星人全面地了解海螺星,消除我们双方的敌意,建立正常的星际交往格局。如果这个想法能落实,我想您一定会成为改变两个星球历史的重要人物。
当然,我们知道,这件事很难,您也需要和相关部门协调,但所有的困难都是值得的,我们共同努力,彻底改变两个星球的博弈状态,省却两个星球为了互相防备耗费的精力和
楼主:云际2017  时间:2020-01-26 19:00:16
当然,我们知道,这件事很难,您也需要和相关部门协调,但所有的困难都是值得的,我们共同努力,彻底改变两个星球的博弈状态,省却两个星球为了互相防备耗费的精力和资源。相信我们能为两个星球,共计一百五十多亿人口创造美好的未来。
请您考虑。
任头马 携 吴芳菲、辛虫子
年月日

完成这个申请书后,三个人又商量了一下措辞。反复推演尤林看到会作何反应?
吴芳菲提出,其中吹捧尤林的片段,会不会太肉麻,引起尤林的反感?任头马考虑再三,稍稍修改了一下,删去了“您说的那些话让我们激动的想哭……”一类比较夸张的语言。
辛虫子不满意其中对自己的评价。任头马说,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吗?我对你评价得很高有人信吗?
文本议定之后,三个人一致同意尽快交上去,这是孤注一掷,博一把吧。
楼主:云际2017  时间:2020-01-26 19:00:16
任头马把这封信交给尤林的时候,尤林有点惊愕,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笑着说:“说实话,过去经常有人有这种想法,也有人写过这种信或者申请书。”
听到这句话,任头马心凉了半截。
尤林又说:“不过你既然申请,按照程序,我还是会去试试看。我说过,尊重你们每个人的想法,只要我能办到,我就会努力帮你们达成愿望,但是,你知道,这种事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完全理解,尤林先生。非常感谢您。”
告别了尤林,任头马感到莫名的失落,他原本对这个申请寄予很大希望,没想到以前也有人实施过,而且很显然没有获得批准。如果获得了批准,那就是两个星球的大事件了。
申请递交上去之后,好长时间都没有音讯,任头马逐渐地不抱希望了。尽管他在吴芳菲和辛虫子面前表现得信心满满,但他内心知道,不能寄希望于申请书了。
正当任头马几乎绝望的时候,突然尤林派人通知他,要见他。
走进尤林的办公室,尤林兴奋地站起来,几乎是小跑着冲上来,抱了一下任头马。他比任头马矮了半截,所以,只能抱住任头马的小腹,头在任头马的胸前。
任头马能感觉到,有好消息了。
尤林迫不及待地说:“你的申请有了效果。”
任头马也很兴奋,“真的吗?”
“千真万确。”尤林说,“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后面还有很多程序。”
“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啊?”尤林笑着说,“可不是一般的程序。你的申请经过了全球安全部门的审议,他们认为可以试一试,但他们不想承担责任,所以,建议全球联合行政同盟召集听证会,听证会通过才能批准你的申请。”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但我觉得已经足够幸运了。”
尤林沉默了一下说:“不完全是幸运的问题。也有一些客观原因。”
作为一名职业特工,任头马当然不会放弃打听情报的机会,“是什么原因?”
“全球安全部门的情报显示,陀螺星正在酝酿一项大规模的反抗活动,由陀螺星最强大的A国领导。海螺星的安全部门获得了一些情报,但无法知道整个计划,根据获得的一些情报分析,他们评估认为这项反抗计划具有很大的威胁性。正如我说的,如果双方不能平等相待,我们总是一副殖民者的嘴脸,终究会遭到激烈的反抗。”尤林说到这些,些微带着骄傲的表情。
任头马点点头说:“据我所知,陀螺星上的人们反抗星际殖民的热情非常高涨,所以,有一些秘密的反抗活动并不奇怪。”
“所以,我们都希望双方要沟通,不要误判,误判会导致矛盾升级,最严重可能会引起星际大战。”
任头马点头表示认同。
尤林最后说:“我们一起努力,为了陀螺星和海螺星上的全体生命。”

听证会前,在尤林的亲自领导下,做了一些准备工作。最主要的是教给任头马海螺星上严肃场合的一些基本礼仪,还给任头马量身定制了一套正装。
会议在一个上午举行,就在这座城市的一个政府大楼的会议室里。总共有五个听证代表,分别代表全球安全部门、军队、议会、全球行政联盟和科学界,全部是海螺星人。
主要陈述人是任头马,尤林也是陈述人之一。
主持人宣布一堆听证会规定和注意事项之后,任头马开始陈述他的申请,一个自动翻译机器人把任头马的陀螺星语言翻译成海螺星语言。听证过程全球直播,盛况空前。
任头马说完之后,五个听证代表轮番发问,任头马一一作答。

首先是安全部门,“任头马先生,我们关注到你在罗塔训练场时候,涉及到一个命案,你亲手打死了一位名叫纪无铭的角斗士,你在申请书里并没有披露实情。
这句话让尤林大吃一惊,这些信息应该只有安全部门才知道,不会事先告诉他,所以他突然听到这个信息,肯定很震惊。
不过任头马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他知道安全部门的工作风格,肯定会把他查个底朝天的,他从容地说:“在角斗场这种极端环境,每天都面临生死问题,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在生死考验的面前,苛求道德没有意义。纪无铭是我打死的,但我是奉命行事。我不是为自己开脱,但我需要强调,打死他并不能证明我的主观恶意。”
对方没有轻放此事,“你有愧疚吗?如果你下手轻一点,也许他就不会死。”
“我有愧疚,但这于事无补,我需要做的是告诉陀螺星和海螺星的人,星际交往中平等相待有多重要,如果没有人格平等,这样的悲剧还会持续不断地发生。”
“据我所知,你还杀死了一个老年角斗士。”
“是的,我们在决斗中,他战败了。这是规则,如果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我不遵守规则,教练就会杀我。”
“你在陀螺星上是教师?”
“是的。”
“请你告诉我,你的学生的名字。说二十个。”
任头马一口气说了二十多个名字,非常流利。正当他还要说下去的时候,那个安全部门的代表举手制止了他,“可以了。”
这得益于他长期的特工训练,测试一个人说的是不是谎言,有时候需要逻辑推理,有时候需要核实一些意想不到的细节。他在听证会前已经反复演练了测谎这个环节。事实上他说出的名字都是工作单位的人员名字。

军队代表:“如果发生星际大战,你认为海螺星和陀螺星谁会赢?”
“没有赢家。”
“为什么?”
“也许海螺星会打胜仗,但陀螺星一定会殊死一搏,甚至会采取焦土战略,最后海螺星又能得到什么呢?一个没有任何生命的星球,充满核大战遗留下的高辐射,有什么价值呢?”
“你认为最厉害的武器是核武器?”
“是的。”
“说说你的理由。”
“这是物理定律决定的,可见宇宙中,没有比质能转换更厉害的能量释放形式了。”

议会代表:“你要做的事情关系重大,涉及到海螺星和陀螺星一百五十亿人口。我想问的是,你回到陀螺星,如果你说的话并没有打动陀螺星,陀螺星对我们的敌意仍存在,你的行为还会被认为是叛变行为,或者是我们的策反行为,极有可能引起陀螺星更大的敌意和更猛烈的反抗活动,你怎么看?”
“如果我的行动并没有改善两个星球的关系,那我们需要做的是继续加强沟通,而不是担心不能改善关系,所以就拒绝迈出第一步。我承认会有您说的可能性,但这不是我们却步的理由,反而是我们需要开展更多的这种沟通活动的动力。”
“你肩负如此重大的责任,你怎么才能让我们相信,你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
“我的责任感就是我主动发起这件事,无论有多少困难,也都会努力推进。在陀螺星上,我还有一个儿子,我已经两年没有见到他了。我做这些事并不完全是为我自己,也为了我的孩子,还有千千万万的儿童。让陀螺星和海螺星上所有的儿童都不用面临星际大战的威胁。所以,责任感并不需要我来表态,在我的情感里,在我的行动里,在我的决心里。”

全球行政联盟:“我们无法核实你说的每一句话,当然也无必要全部核实,我想问的是,如果我们发现你说谎了——请原谅我的冒犯,我是说如果——那我们需要有人承担责任。鉴于你已经在陀螺星了,让你承担责任显然不可能,你能找到这里的人为你担保吗?最好是海螺星人。”
任头马看了看尤林,尤林面有难色,没有开口。任头马说:“尤林先生,我希望你能为我担保。”
尤林看了看任头马,又看了看其他现场观众,打不定主意。
行政联盟:“尤林先生,如果你担保的话,可能会搭上救助中心的命运。”
尤林欲言又止。
任头马心中一阵焦急,但他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语气平静而有力地说:“尤林先生,这是一件可以改变两个星球的事情,我需要您的帮助,一百五十亿人的命运悬于您手。”
尤林走上前一步,对着麦克风说:“我愿意为此担保。”
尤林说完,看了看任头马的眼睛,任头马与他四目相对。尤林的眼神充满忧虑,任头马能理解尤林,本来他只是想做点大事,出出风头,现在却被赶上了架,拿整个救助中心做了赌注。当然这也是任头马没有想到的事,他想通过光明正大而不是逃跑的方式回到陀螺星,就是为了保护救助中心,现在这个方式,还是保护不了救助中心,但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
行政联盟代表:“还有,你申请三个人同时到陀螺星,你的考虑是什么?”
“我需要有人对我的话进行佐证。两人合谋容易,三人合谋难。这是我需要吴芳菲和辛虫子的原因。”
楼主:云际2017  时间:2020-01-26 19:00:16
科学界的代表:“你怎么看海螺星和陀螺星的科技差异?”
“说实话,我不太懂科学问题。我只是个小学教师,您知道,我对很多科学问题都是一知半解。”
“我们在两百面前第一次与你们接触,那时候我们发现你们的科技水平很低,但是近二十年来,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我认为你们的科技突飞猛进,当然具体细节我不能透露,涉及到一些情报秘密。但是,如果发生星际战争,我不认为你们会束手就擒,而这是最危险的,我们可能不会灭绝一个很弱的对手,但是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打败他仍然不安全,打死他是最安全的。我建议你认真对待我的话,努力达成双方良好的沟通渠道,否则,可能会面临星际博弈,情况会越来越糟。”
“我完全明白。”
听证会进行到这里,已经没有太多悬念。任头马的对答让人信服,而且海螺星确实也想建立一个沟通渠道,不想真的发生星际战争。所以,结果应该可以预见了。
按程序,听证人员需要合议一下,然后再由一个代表出来宣布结果。
所有人都在现场等待,不一会儿,行政联盟代表从后台走出来,宣布:“同意任头马先生的申请。”
听闻此言,任头马仿佛已经看到了陀螺星上的日升日落,仿佛看到老朋友向他走来,仿佛看到熟悉的街道和家,不禁热泪盈眶。

任头马一下子成了大明星,他从听证会出来后,一堆记者已经围在了门口,还有很多人冲他呐喊,当然也有一些人在抗议。任头马没有说一句话,在警察的保护下回到了救助中心。
吴芳菲和辛虫子已经看到网络直播,他们俩激动的迎上来,与任头马拥抱庆祝。其他人也都围拢上来,轮流表示祝贺。大家都希望两个星球可以和平共处,这样他们也就不用被严格控制在这个救助中心了。他们也在憧憬未来能够返回陀螺星。
任头马看着大家的笑脸,却突然心情沉重起来,他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胜利,不过是透支了海螺星人的信任,还透支了尤林的信誉,最关键的是赌上了全体救助中心的人的命运。
任头马又想起吴芳菲的指责“为了任务不择手段”,他逃不开这句话的诅咒。
在强大的行政部门的配合下,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启程的日子很快到了。任头马掐算了一下,离丁执中设定的两年时间只有短短三个月了,算上宇宙飞船的飞行时间,几乎是掐着点回去的。
三人在各种媒体的直播中,登上宇宙飞船。东方救助中心全体人员也到现场送行,任头马在宇宙飞船上看了看人群,东方救助中心的人们拼命地挥手,任头马看到了薛娜佳,她在妈妈的怀里拍着手,开心地笑着。
任头马看了看吴芳菲,她也在看着人群,脸上没有笑容。
任头马握了一下吴芳菲的手,她的手冰凉、僵硬。
“我们终于要回去了。”任头马说。
“是的,要回去了。”吴芳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流下了眼泪。
“我真的有些不择手段。”任头马看着薛娜佳,低声喃喃道。
“你也没有选择。”吴芳菲说。
此时,辛虫子已经走到休眠舱,站定了。

到了陀螺星,三人逐渐醒来。在机器人的指引下,他们走出飞船,踩到了陀螺星的地面上。头顶是耀眼的阳光,这是熟悉的恒星甲。气压有点高,稍微有些不适。三人走在空荡荡的星际矿产运输场,一直向大门口走去。一走出大门,就发现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家看到三人走出来,都在欢呼。然后一辆车开过来,丁执中走下来,向三人伸出手。
三人上了车,丁执中看着任头马和吴芳菲问道:“纪无铭呢?”
吴芳菲看了看任头马,没有说话。任头马说:“牺牲了。”
丁执中略有惊愕,不过很快就说:“任务非常危险,牺牲在所难免。”
然后他又看着辛虫子问:“这位是辛虫子吧?”
辛虫子点点头。
任头马问道:“他们告诉你们了?”
“海螺星前几天劫持了我们的广播,播报了你们的事情。”他又拍着任头马的肩膀说:“任务完成得很好。”
辛虫子看着任头马说道:“你果然是特工啊?”
任头马默默地点点头。
“这下救助中心的人惨了。”辛虫子嘟囔道。
这句话飘到任头马的耳朵里,就像千钧重担,突然压在他的肩膀上,那种重量让他气血上涌,头晕目眩。他完成了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此时却没了精神,像打了一场大败仗一样。

说说丁执中的计划吧。他们没有返回之前,只知道任务是学会海螺星语言,现在任务完成了,计划也慢慢浮出水面,让他们看到了。
丁执中是整个计划的总指挥。
他们的计划是向海螺星人发射意识,进行意识殖民。
陀螺星人知道,靠武器对抗无法取得星际战争的胜利,那么是不是还有一条路呢?改变使用武器的人。如果海螺星人的大脑里都住着陀螺星人的意识,那海螺星人就不会攻击陀螺星了。这个道理非常简单,但实施起来却需要克服几个困难。
一是,怎么把意识传过去?意识提取和编码技术都已经成熟,但发射过去需要在海螺星上解码和发射,这需要海螺星上空有一个人造卫星才可以。人造卫星不断地发射意识,逐渐占领越来越多的海螺星人的大脑。
二是,陀螺星人意识发射到海螺星人大脑里之后,不能让其他海螺星人看出来,悄悄地藏起来,还以原来的身份生活和工作,但这就需要发射过去的陀螺星人的意识懂得海螺星语言,否则就露馅了。
三是,发射谁的意识呢?要提取一个意识,就需要一个陀螺星人死去,因为提取意识的过程会造成大脑分解,而且这个人需要懂得海螺星语言,了解海螺星的各个方面,对陀螺星绝对忠诚。
这个计划实施成功之后,海螺星上看似都是海螺星人,但实际上意识都是陀螺星某个人的意识克隆,他们思想整齐划一,绝对忠诚于陀螺星,意识殖民就完成了。武器再厉害有什么用,操纵武器的人已经都被洗脑了。
这个计划虽然很精妙,但任头马却有很多疑问……
楼主:云际2017  时间:2020-01-26 19:00:16
关于这个计划,任头马与丁执中有一次长谈,对于任头马的疑问,丁执中做了深入的解答。
任头马最大的疑问是:我们需要一个绕着海螺星旋转的人造卫星,用于接收陀螺星发出的意识数据,并编码和放大,向海螺星人发射。这个卫星怎么解决?
丁执中轻松地说:“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
“怎么完成的?”这着实让任头马惊讶不已。
“这个并不难。我们发射一颗人造卫星,只要设定好速度和轨迹,它一定会进入海螺星的轨道的。”
“我当然知道。问题是,海螺星会监测到啊?”
“不,很难检测到。一个直径两米以内的物体在太空中飞行,不发光不发热,这太常见了,根本不会引起任何检测设备的警惕。”
“但是它会发射无线电信号啊?”
“它发射加密过的信号,海螺星的检测设备只能收到一堆乱码,很难和宇宙背景辐射区别开,不会触发预警。”
“他们可是能够解码我们所有的广播的,为什么解码不了这个卫星信号?”
“他们之所以能解码我们的广播信号,是因为他们已经长期跟踪分析了。这个信号是全新编码的,如果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是不会去研究解码的。”
“卫星现在运行正常吗?”
“完全正常。”
“意识提取和发射能做到吗?我倒是听说过,但是很少看到详细资料,而且很多人还说是伪科学。还有,能保证提取的意识在海螺星大脑中寄生吗?还得把他们原有的意识关闭。”
“完全没有问题。意识提取是个复杂的事情,我相信海螺星人也不会这项技术。至于植入意识,也是完全可行的。根据我们的秘密研究,我们发现一个规律,人们的思想千差万别,但是大脑结构却高度一致,所以,结构并不是意识的决定因素,而是这些结构中互相勾连的脑电波决定了我们的意识,所以,我们相信一点,海螺星人的大脑完全可以兼容我们的脑电波信号。另外一个规律是,如果我们给一个人的大脑输入过量的意识,那么他原有的意识会被挤出去,也就是说,大脑容量尽管非常大,但是毕竟是有限的,我们会记住最近的记忆,而久远的记忆会逐步忘记。所以,只要我们给海螺星人输入过量的意识,他们原有的意识一定会被挤出去,完全不剩一点痕迹。”
“怎么保证输入过量的意识呢?说不定他们的脑容量比我们大呢。”
“输入十个拷贝的我们的意识,我们的意识会变得非常强,他们的意识会被完全挤出去。”
“万一十个拷贝也没有占满他们的大脑呢?”
“不可能。”
“这么肯定?”
“大脑是一个进化的产物,大脑的结构和功能是为了适应环境的,所以,大脑不可能无限复杂,只要能适应环境就好了。海螺星的环境也许比陀螺星复杂一点,但是不可能复杂到需要十倍于我们大脑的程度。”
“照您这么说,所有的外星人的智商都跟我们差不多?因为任何一个适合高智慧生物生存的星球,都不可能拥有整个宇宙的无限复杂,它一定是有限的,而且不可能比陀螺星复杂得太多。”
“我的观点是这样的。当然宇宙无限大,从归纳角度分析,我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但是,从演绎角度看,你说得没错。”
“这不是一个浪漫的想法。”
“浪漫本身是科学和理性不足的产物。”
任头马陷入沉思。
丁执中微笑了一下,说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最后一个问题是,发射谁的意识?”
丁执中收起了笑容,盯着任头马,没有说话。
“我的?”任头马突然明白了,他已经学了一些海螺星语言,再学习一段时间,就可以掌握得差不多了,而且他是陀螺星上仅有的三个了解海螺星的人。
“还有吴芳菲。”丁执中说。
任头马略一惊诧,但马上就意识到,这是能想到的事情。吴芳菲会海螺星语言,而且也了解海螺星。
丁执中补充说:“你们俩的意识会被混合,这样,你们的意识不论是发射到男人还是女人的大脑里,或者发射到性少数群体大脑里,都能够接受自己的身份。”
任头马对于自己和吴芳菲的死亡当然有无限的恐惧和伤感,唯一能慰藉自己的是和吴芳菲的意识永远在一起。
“任先生,这个任务中,你和吴芳菲的牺牲太大了,作为总指挥,我向你们表示敬意。”
任头马没有说话,伸出手,紧紧握住了丁执中的手,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信念。
正要告别,任头马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丁先生,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知道,据我了解,海螺星对我们的计划有一些情报了,但我不知道他们知道多少。”
丁执中有点惊愕,“他们说了什么?”
“东方救助中心的尤林知道的情况是,A国领导了一项反抗行动,海螺星一些专家认为这项计划有很大威胁性。”
“还说其他的了吗?”
任头马想了想,摇摇头。
丁执中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坚定地说:“无论他们知道多少,他们可能已经来不及阻止我们了。你和吴芳菲回来以后,我们的任务离大功告成不远了。”
“他们有可能知道我们的全部计划,这种可能性必须考虑。”
“应该不可能。”丁执中思考了一下,然后连连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呢?”
“你知道高黎吗?”
“那个数学家?”
“是的,你对他了解多少?”
“我不太懂数学,我只知道他是个著名的数学家,数学天才。”
“天才中的天才。他有很多工作成果没有发表,是高度机密。他才是这项计划中真正的幕后领导者。”说到这里,任头马能看到丁执中脸上崇敬的表情,“高黎几乎重建了一套数学体系,这套数学体系直接推动我们在拓扑领域取得了大量的研究成果,这也是意识提取和植入的基础。这些成果都是保密的,没有发表过,事实上,他第一次发表他的成果以后,国际数学家协会 就预见到这些研究将颠覆整个数学界, 请求国家对他予以资助,让他继续研究,但不要发表这些成果,以免海螺星人刺探到。”
“海螺星人自己也会研究,说不定人家已经掌握了这些数学知识了。”
“应该不会的。高黎是那种超级天才,是提升整个星球智慧的天才,他完全没有囿于现有的知识框架,这简直不可思议。我们认为,高黎是偶然的,不是必然的。如果没有高黎,我们的知识积累将会按照既定的轨迹,慢慢向上。高黎把我们整个知识体系向上提升了几个等级,向外扩展了几个数量级。”丁执中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能看出来,尽管他努力保持冷静,但还是难掩内心的激动。“虽然我们对海螺星的信息很有限,但我认为,虽然可以肯定,他们的智慧比我们高,但不可能比我们高几个数量级。”
“我还是不理解,你说过,人类的大脑是进化的产物,不可能无限复杂。但我们又出了一个高黎,他的大脑很明显超出了进化的需要,虽然不能说无限复杂,但至少不能用环境压力解释了。”
“我说过,高黎的出现不是必然的,是偶然的。必然的东西,我们可以演绎论证,偶然的东西,我们只能归于概率了。高黎的出现概率之低不亚于高智慧生物的出现。所以,如果说海螺星上也会有高黎这种神一般的存在,我是不大相信的。”丁执中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根据你们对海螺星的描述,有罗塔训练场这种偏僻乡野,也有东方救助中心这种大都市,也有大山里这种野外环境,我们看不出来他们有什么特别让人惊奇的科技。”
“所以,我们的计划实际上建立在一种假设上。假设他们没有高黎这样的数学家,他们的知识积累遵循一般轨迹?”任头马有点不满。
“不,不是假设,是概率。我们做任何事情,都有失败的概率,吃饭有可能被噎死,喝水有可能被呛死,但是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很低,所以我们不用担心。”丁执中又握了握任头马的手,说道:“而且我们没有时间了,我们的科技越来越发达,按照知识的常规积累路径看,我们对海螺星的威胁也越来越大,这将导致海螺星对我们动武的可能性越来越高,所以,我们只能尽快对他们进行意识殖民,别无选择。”
任头马不再质疑了,也不是被丁执中完全说服了,应该说是他已经习惯了尽量不去质疑接到的任务。这是一个特工的职业素养。
丁执中也找吴芳菲单独谈了,吴芳菲当然也没有选择,只能接受这项任务。
任头马和吴芳菲又被安排到到地下训练场。接受训练倒不是主要目的,主要是对他们的活动进行限制,防止任何可能的泄密。
他们俩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不免触景生情,这里似乎到处有纪无铭的影子。
任头马和吴芳菲走进那个小酒吧,任头马站在自己固定的位置上,吴芳菲照例开始调酒,她调了一杯,放在任头马的旁边,这是纪无铭的位置。然后又调了一杯,放在任头马的面前。自己也调了一杯,站在任头马的对面。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任头马左手替纪无铭举起酒杯,右手举起自己的杯子,吴芳菲也举起自己的杯子,三个杯子碰在一起。
“你该放下了,不是你的错。真正的凶手现在成了人上人,你不应该背负那么重的罪名。”吴芳菲说,眼里闪着泪花。
“放下他,爱上你,让我有双重负罪感。”
“把负罪感抛掉吧,你为这个星球的人做了太多了。我也不想和一个充满负罪感的人在一起,就算为了我,放下那些事情吧。”
任头马点点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了。”
吴芳菲脸上露出凄美的笑容,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悲伤。

楼主:云际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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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0-01-02 22:38:07

更新时间:2020-01-26 19: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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