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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开启智慧

楼主:郑火大  时间:2020-01-18 10:00:05
二八、祭祀的重要性

《乡党第十》祭于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食不语,寝不言。虽疏食菜羮,瓜祭,必齐如也。席不正,不坐。
“祭于公”就是助祭于君,凡助祭皆得赐肉,但国君祭祀不比寻常百姓家里祭祀祖先,国君祭祀是当天早上宰杀牲畜,举行祭典,然后明天还得接着祭,谓之“绎祭”。绎祭完毕后开始颁赐祭肉,此时肉已经摆放了两天,助祭者拿了肉回家,就要马上处理吃掉,不能再过夜了,此为“不宿肉”。家里祭祀祖先的祭肉,当天祭完当天就可以吃了,如果不吃,那也不能存放超过三天,超过三天就不能吃了。这就是“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古时候没有冰箱,放三天肉就变味了,虽然没有冰箱肉不能放久,但也不用担心会吃到僵尸肉的问题,所以有得必有失。
“食不语,寝不言。”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吃饭说话最容易噎着,甚至出现危险,吃饭就好好吃饭,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吃饭时更要慢慢吃,不要讲话。至于现在一些生意场上的应酬,其本意已不在“食”上了,首先这个动机就不纯,后面也就不必再说了。“寝不言”,睡觉的时候不要说话,睡前说话是最影响睡眠的,我还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住宿舍,当时最喜欢熄灯后开座谈会,聊的话题多种多样,聊得很兴奋,一聊就聊到大半夜,第二天起来精神自然不好,但那时候年轻,还不是很明显,现在上了年纪,要是还聊天聊到半夜,那聊完再去睡觉就很难入睡,即使入睡也睡不好,第二天醒来没精神。所以睡觉之前,最好什么事都不要做,不要玩手机,不要聊天,不要看书,躺床上静静待会,慢慢入睡。看书看到入睡实际上质量也是比较差的,远不如好好睡一觉后起来看书时收获多。
“虽疏食菜羮,瓜祭,必齐如也”,这里“瓜祭”的瓜字应理解为“必”字,瓜字和必字的篆体写法很相近,有可能是记录的时候搞错了。
“疏食”就是粗劣的食物,“菜羹”就是菜汤,没有那么多菜可以炒来吃,仅能加些水煮成菜汤。这就是平常我们说的粗茶淡饭的写照,哪怕是穷得只有“疏食菜羮”,吃不饱的状态下,也必须要祭祀祖先。“必齐如也”,“齐”就是“斋”,也要如斋戒祭祀一样虔诚。
有人说“瓜”字不该理解为“必”,瓜就是瓜,其实“瓜”就算理解为“瓜”,整段话含义也不变,只不过理解为“瓜”,则要把标点符号移动一下。
“虽疏食菜羮瓜,祭,必斋如也。”
虽然只有疏食、菜羮和一些瓜类,祭祀时,也必须如斋戒祭祀一样虔诚。
整句话的含义实际就是:就算穷,也不能数典忘祖。
很多贪官被抓后,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对不起我的父老乡亲啊,我本来也是农民的儿子,我怎么会搞到今天这个地步。这就是数典忘祖。
所以是“瓜”是“必”不必纠结,我们有时候读古文,重点是在整段话所表达的意思上,如果意思差不多,不必拘泥一两个字,如果这一两个字涉及到整段话重点意思的改变,那就要注意了。
在这里顺便说说孔子祭祀前做斋戒是什么样子的。
《乡党第十》齐,必有明衣,布。齐必变食,居必迁坐。
斋戒沐浴之后,一定要穿明衣。明衣就是洁净的衣服,明洁其体,明衣是用麻布做的。斋戒的时候,一定要改变平常的饮食,不饮酒,不吃荤,吃得清淡些,淡泊以明志。起居处也要搬移地方,“迁坐”就是换寝室,平时与妻子同房,斋戒的时候就要搬到其他房间住了,这就是要你清心寡欲,不能行夫妻之事,否则就乱了斋戒之意了。
《述而第七》子之所慎:齐、战、疾。
孔子所谨慎小心对待的是:斋戒、战争和疾病这三件事。
孔子无事不慎,但他慎之又慎的,有三件事:斋戒、战争、疾病。斋戒排在了战争和疾病的前面,这三件孔子慎之又慎的事里,斋戒又是第一慎的。
有人说应该将战争放在第一位才对,因为《孙子兵法》说:“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秋,不可不察也。”战争是关系到人民生死、国家存亡的大事,难道还比不上斋戒重要?
在孔子这里,战争确实是只能排第二位,为什么?因为斋戒是祭祀之前的准备工作。祭祀是我们对祖先所举行的礼仪,必须以虔诚、恭敬的心态来进行,否则就是忘本。君子务本,本立才能道生。
如果不能明白孔子为人处事的根本,就很难理解斋戒为什么比战争和疾病更重要。曾经,子贡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颜渊十二》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子贡问怎样治理国家。
孔子说,“粮食充足,军备充足,老百姓信任统治者。”
子贡说:“如果不得不去掉一项,那么在三项中先去掉哪一项呢?”
孔子说:“去掉军备。”
子贡说:“如果不得不再去掉一项,那么这两项中去掉哪一项呢?”
孔子说:“去掉粮食。自古以来人总是要死的,如果老百姓对统治者不信任,那么国家就不能存在了。”
子贡是很会问问题的,他对于一个问题的答案,不是知道个大概就行,是要详细深究下去的。怎么治理国家?孔子给出的答案是“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做到这三条就可以。
要同时做到这三条不容易,那么如果要分出个主次,哪些需要先放精力去做?那些可以先缓缓?
孔子给出的答案是军备先缓缓,如果还要再分细一点,那就是粮食也再缓缓,在极端苛刻的条件下,首先要让人民信任统治者,只有人民充分信任统治者了,统治者才能带领人民战胜一切,才能重建家园,信任是根本。
有人就要问了,如果没有军队,那别的国家来攻打你,你不就悲剧了。
有军队,而人民不信任你,内忧外患,那不必等别人来攻打你,你自己就先被人推翻了。
也有人会问,没有粮食,人民都吃不饱了,谁还会信任你。没有粮食,领导者自己也没有粮食,大家都一样,但总得有一个能让大家都信任的人出来带领大家吧,否则群龙无首,大家早晚都饿死。如果是有粮食,没有一个值得人信任的领导者,那也是一派混乱。所以这次第关系得搞明白,得找到一个最根本的,从根本做起。
具体实例可参考抗战时期的红军,没有粮食,没有军队,但是有人民的信任,这根本的点做好了,军队、粮食慢慢也就有了,最后也就成功了。斋戒祭祀之事实际就如“民信”一样,是做人的根本,做人不能忘本。抗日战争时期为什么有那么多汉奸,这些汉奸就是因为忘本了,孔子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把这个问题说明白了。
《为政第二》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祭祀在古代分为多种:天子要祭祀天地,诸侯要祭祀山川,大夫要祭祀五祀,除此之外,所有人都要祭祀的就是祖先。
“鬼”,古代人死了都称为鬼,这里孔子所说的鬼就是指自己的先祖。
孔子说:“不是你应该祭祀的鬼,你却去祭祀,这就是谄媚;见到正义的事当为不为、袖手旁观,这就是怯懦。”
自己家的祖先不祭祀而跑去祭祀别人的祖先,这不是忘本是什么?忘本之人必定谄媚,谄媚就会见义不为,见义不为则无勇气,所以既谄媚又无勇气之人就很容易当汉奸了。
如果人从小都能恭恭敬敬祭祀祖先,从小就在心中种下不忘本的根子,那长大之后就不太可能当汉奸。如果从小就不祭祀祖先,不尊重祖先,无视祖先存在,那长大后心里没有一点归属感,谁给的利益多,就去祭祀谁的祖先,心里也不会有半点愧疚,不会有半点不安,因其心中无根无本,他无本可忘,所以你也不能说他忘本,因为他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教他什么是本。孔子重视祭祀,就是希望通过这种礼仪形式,潜移默化,将本扎根在每个人心中,故而祭祀必须虔诚,必须恭敬。
《八佾第三》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祭祀祖先就像祖先真的在面前,祭神就像神真的在面前。孔子说:“我如果不亲自参加祭祀,那就和没有举行祭祀一样。”
祭祀不是应付任务,如果是应付任务,那还不如不祭。祭祀并不是目的,通过祭祀升华自己的内心才是目的,你人都不来,那举行祭祀还有什么意义?难道祭祀是做给别人看的吗。
《八佾第三》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告朔饩羊”,古代的一种祭祀仪式。周天子把第二年的历书颁给诸侯,历书包括那年有无闰月,每月初一是哪天,因之叫“颁告朔”。诸侯接受了这一历书,藏于祖庙。每月初一,便杀一只活羊祭于庙,然后回到朝廷听政。这祭庙叫做“告朔”,听政叫做“视朔”,或者“听朔”。
子贡看到每月初一,鲁君不但不按照规矩亲临祖庙,而且也不听政,只是杀一只活羊虚应故事罢了。
子贡想起孔子曾说“吾不与祭,如不祭”,就认为没必要留此形式了,干脆连羊也不要杀,省事。
孔子就说:“子贡啊!你爱惜那只羊,我爱惜那个礼仪啊。”孔子认为尽管礼仪已是残存的形式,但也比什么都不留好啊。
孔子这话与他前面说的话似乎自相矛盾,然而实际并不矛盾。
“吾不与祭,如不祭”这是针对举行祭祀的人说的话,而保留残礼,是为了引导后来人,这是两件事,不是一件事,所以不能混为一谈。
在子贡看来,祭庙、听政这些大事鲁君都不做,那这个祭祀仪式有等于无,如果是这样,那也别连累那羊了,干脆,羊咱也别杀了。但是把这残礼也废除之后呢?后来人呢?子贡没有考虑到。
所以孔子说:“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好,说完祭祀,那不可避免也要说一说在孔子眼中与祭祀同等重要的丧事,孔子在日常生活中,对待丧事的态度怎么样呢?
《乡党第十》朋友死,无所归,曰:“于我殡。”
孔子的朋友死了,没有亲属负责敛埋,孔子说:“丧事由我来办。”
朋友死了,为什么没有亲属负责敛埋?如果不是这个朋友穷得叮当响,那就可能是死在了战乱中。一般这种事谁会去搭理啊,逃避都还来不及呢。但孔子不这样,孔子说:“丧事由我来办。”这就是朋友之间的仗义,完全没有利益瓜葛,所以有孔子这样一个人作为朋友,也是一大幸事,孔子不仅能帮助你走向人生正途,还能让你放心,即使死了,只要有孔子在,你也不必担心死无葬身之地。
《述而第七》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孔子在有丧事的人旁边吃饭,从不曾吃饱过。孔子这是感同身受,不像现在有些人去参加丧事,看到好吃的,那吃得比谁都多,完全看不出死者与他有半毛钱关系,吃得开心了,还哈哈大笑点评一下今天菜色不错,这种人要是去当孔子的弟子,那估计孔老夫子一个耳光就扇过去。
《子罕第九》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
“齐衰者”就是穿着丧服的人;“冕衣裳者”就是穿着官爵礼服的人;“瞽者”就是盲人。
孔子遇见穿丧服的人,官员和盲人时,即使他们很年轻,也一定要站起来,以示敬意,从他们面前经过时,一定要快步走过,这也是一种敬意。
《乡党第十》见齐衰者,虽狎,必变。见冕者与瞽者,虽亵,必以貌。凶服者式之,式负版者。有盛馔,必变色而作。迅雷风烈必变。
孔子看见穿丧服的人,即使是平时关系很亲密的,他也要赶紧将态度变得严肃起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孔子看见官员和盲人,即使是常在一起的,也一定要保持礼貌,不会嘻嘻哈哈。
孔子在乘车时,路上如果遇见穿丧服的人,一定会俯身致哀,以示同情。要是遇见背负国家版籍的人,国家有什么通告就会写在版籍上,孔子也俯身致意,以示对国家的尊敬。
有人请吃饭时,如果宴席很丰富,那神色就要变一变,并站起来致谢。你看孔老夫子多么接地气,看见一桌子好吃的东西,严肃的脸也要变一变,露出笑容。古今多少读书人清高至极,只要是讨厌的人,即使人家花费极大心思给他摆了丰盛的宴席,他都要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这在孔子看来就太不知礼了,太不上道了。你讨厌人家你就不要去,你既然去了,就不要失礼,该尽得礼数还是要做到。孔子见南子、回礼阳虎,他都能做到不失礼,这才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君子。
孔子见南子以及回礼阳虎这两件事,我们后面会讲到。在这里,我还要特别表扬一下潮汕人。潮汕人对于祭祀是很重视的,每年的年末,家家户户都要拜老爷。老爷是谁?老爷就是老天爷,简称老爷,也叫天公。潮汕人不管遇到什么危险,只要来一句“鲁有老爷保号,无事个”,那么心中即刻就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升起。如果不是潮汕人,那无法体会到这种感觉。
潮汕人的礼则全部体现在了工夫茶上,请朋友来做客,会说“无事来食茶”。朋友来了,其实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只要来找自己,那就都是客,即使是上门打架,那也要把工夫茶冲起,大喝一句“食茶”,不管朋友还是敌人,都得回一句“食”,然后各自拿起一杯茶喝下,接下来才说正事。这与孔子所谓的“有盛馔,必变色而作”岂非异曲同工之妙。
“迅雷风烈必变”这句话很有名,《三国演义》里描写曹操与刘备煮酒论英雄时,当曹操说道:“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玄德闻言,吃了一惊,手中所执匙箸,不觉落于地下。时正值天雨将至,雷声大作。玄德乃从容俯首拾箸曰:“一震之威,乃至于此。”操笑曰:“丈夫亦畏雷乎?”玄德曰:“圣人迅雷风烈必变,安得不畏?”
看见没有,刘备熟读《论语》,关键时刻还能救自己一命。那么“迅雷风烈必变”什么意思呢?就是说遇见迅雷、大风这样的极端天气,孔子也会改变神色,以示对上天的敬畏。不要以为圣人就无所畏惧,如果不畏惧“迅雷风烈”,那刮台风时候你跑去钓个鱼看看,年轻人,对大自然要有敬畏之心。
对于孔子最重视的祭祀、丧事,他的弟子曾子最得其神,两句话就给你总结到位了。
《学而第一》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
“慎终”就是慎重的对待亲人生命终结这件事,也就是丧事。
“追远”就是对死亡已久的亲人,也就是祖先,要不断追思,不能忘记。如何才能不忘记?那就是每年都得祭祀祖先,每祭祀一次,就是在提醒自己一次,这样就不会忘记。
曾子说:“慎重地对待丧事,恭敬地祭祀祖先,社会风气就会趋于淳厚。”
慎终追远,人民就不会忘本;不忘本,民德自然归厚矣。
最后再来说说“席不正,不坐”。
古人席地而坐,如果席摆不端正,孔子不坐。
看到这可能又有人要跳出来说孔子怎么这么穷讲究,不累吗?当然,也肯定会有杠精跳出来说席摆不正怎么就不能坐了?坐上去是会长痔疮还是怎么滴?有什么医学根据吗?
杠精也许会迟到,但他们不会缺席。
我们还是先看看下面这段话,再来分析吧。
《乡党第十》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赐生,必畜之。侍食于君,君祭,先饭。
国君赏赐的熟食,孔子一定摆正坐席后郑重地先尝一尝。国君赏赐的生肉,一定要煮熟了,先供奉祖宗。国君赏赐的活的牲畜,一定要饲养起来。侍奉国君吃饭,在国君举行饭前祭礼的时候,一定要先尝一尝。
“席不正,不坐”实际就是礼,国君赏赐美食,吃的时候要尊重,所以要先“正席”,再尝。电视剧里经常播放太监拿着皇帝的圣旨到大臣家去宣读,不管这大臣职位多高,都要跪下来接旨,这一跪就是礼,表示对皇帝的尊重,否则一个位高权重的大臣怎么可能去跪拜一个太监。同理,孔子跟国君在一起,席摆正才坐下,这也是礼。其实就算不升级到国家层面,现在公司开会,大家也是要正襟危坐,难道可以“葛优躺”着开会吗?席不正,那就摆正了再坐下来开会,不要搞特殊。席不正换成我们现在的说法,就是椅子摆放不正,要是开会的时候,大家椅子都摆正了坐着,你非要把椅子摆向后面,用个后脑勺对着大家坐,你说这会还能开吗?你以为你是中国好声音导师啊。
国君赏赐的生肉,一定要煮熟了,先供奉祖宗,这也是礼,尊贵的东西,先给祖宗,不要忘本。
侍奉国君吃饭,在国君举行饭前祭礼的时候,一定要先尝一尝。这也是礼,表示不敢以客人自居,自己还是国君的臣子,先帮国君尝尝食物有没有问题,这也是不忘本。
《乡党第十》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
孔子病了,国君来探视,他便头朝东躺着,身上加披朝服,还拖上一条大带。
孔子虽然对不喜欢的人会直接开怼,但对于国君,不管喜不喜欢,在礼数上,他从来不缺。同样是生病的情况下,季康子送药来给孔子,孔子对待他的态度就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了,而国君来看他,他就“东首,加朝服,拖绅”,这待遇差别还真是特别大。
再次温习下《乡党第十》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丘未达,不敢尝。”
季康子:“孔老,您这是耍我玩呢?”
孔子:“瞎说,我这怎么是耍你?我是实话实说,对您尊重得很哩。”
孺悲:“季总,您就满足吧,您看看我,比你惨一百倍。”
孔子:“孺悲,这药不能乱吃,话就更不能乱说咯。”
孺悲:“是,是,我回去,我反省。”
现在我们回过头总结一下孔老夫子的日常生活:第一心态好,第二重视身体,第三做事有礼有节。孔子心态好,对身体讲究,光这两点,很多人就难以企及。心态好,加上对身体讲究一点,以后身体出毛病的几率就少一点。很多人对身体不讲究,那么慢慢地病也就来了,病它可不会跟你讲究,说来就来。
现在很多年轻人工作后,经常不注意饮食休息,加班熬夜,压力大,精神紧张,过不了几年就把自己的身体搞跨了,实可谓是未老先衰。如果大家都能向孔老夫子学习一下饮食之道,起居之道,讲究讲究,心态放好,身体养好,那就更有精力学习,就离君子之境更近了。
楼主:郑火大  时间:2020-01-18 10:00:05
二九、子不语

清朝有个叫袁枚的老兄,写了一本书,书中记录了许多奇特怪异的传闻故事,书的名字就叫作《子不语》。书名“子不语”三个字就是出自《论语》,“子不语”就是孔子不语。
孔子为什么不语呢?
《述而第七》子不语怪、力、乱、神。
解读这段话之前,先来说一说现在一些别出心裁的人的新解,这段话意思实际很明显,就是孔子不谈论怪力乱神之事。可现在却有人把他解为:“子不语,怪力乱神。”意思就是说:孔子不说话了,怕有一股怪力乱了心神。或者说:孔子不说话了,唯恐用力分散影响集中精神。
读经典需花大功夫,但功夫也不能下得太过,解读太过就是所谓的过犹不及了。
我们先看看另外一则。
《子罕第九》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古人描述“说话”所用的字就是“言”和“语”。言是发言,代表主动谈起,语是对话,代表与人谈论。因此“子罕言”就是孔子很少主动谈起,“子不语”就是孔子不与人谈论。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就是孔子很少主动谈起有关“利、命、仁”这三类事情。
“利”就是利益,孔子很少谈,因为孔子不重利,孔子重的是义。但利乃人之所欲,也避免不了要谈,孔子不主动谈,不代表不谈,但谈的时候就必须配合道义来讲,不可见利而忘义。
“命”就是天命、命运之类比较高深的问题,孔子很少谈,孔子到五十岁才刚刚知天命,他又如何能用简单的说法来告诉人们什么是“命”呢,即使孔子能勉强说说,别人也听不懂。
“仁”孔子很少谈,因为“仁”这东西不是能用什么具体的条条框框给你定义出来的,是需要用心感悟加行动实践的,不是谈着谈着就有“仁”出来,是要行动才有“仁”。
以上三件事,孔子很少谈,但机会合适,孔子还是会谈起的,孔子不主动谈的是“怪、力、乱、神”。
怪,就是怪异之事。什么妖怪、水怪、奇奇怪怪之类都属于怪异之事,孔子不与人谈论。
力,就是勇力,武力之事。从个人来说,就是大力士,例如《水浒传》里的鲁智深,力拔垂杨柳,这事你要是跑去问孔子:“老师,这鲁智深力气为什么这么大?”孔子不会理睬你,孔子重视的是德,以德服人,不是以力服人。所以孔子提倡“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从国家层面来说,孔子也不主张以武力征服别人,而是主张以德治天下。
乱,就是叛乱、乱伦之类乱七八糟的事,孔老夫子也不与人谈论,谈论这事怕你学坏。孔老夫子删除整理《春秋》的春秋笔法就是这么来的。
神,就是鬼神之事,孔老夫子也不与人谈论。
这四件事孔老夫子虽然不与人谈论,但不谈论不代表孔老夫子就不懂,不与人谈论是因为这些事聊了也没啥用,无益于教化,对于教育方面没有什么好处。譬如怪、力、神这三桩事,怪异的事情,还有超常能力的那些人、那些事,还有鬼神,这三桩事就算跟你说了,你能学会吗?这都不是常人之所及,不是常人能比得上的。孔子重视的是常人能学的,这才是有益于教化的事。常人达不到的事情,学不到的事情,说来干什么?说了不就等于吊胃口?所以孔子不讲这些。
但人性就是如此,往往越是不讲的东西,人家反而越感兴趣。力与乱是可得见的,孔子不说也就不说了,可怪与神,非常罕见或不可得见的东西,稀奇古怪,神神密密,人们好奇心就重了,孔子不说也止不住别人不问。
《孔子家语》记载:孔子口才最牛逼的学生宰我曾问孔子:“老师,我听说黄帝统治了天下三百年,人怎么可能活三百年呢?请问黄帝到底是不是人啊?为什么他统治的时间能达到三百年之久?”
孔子回答说:“小宰啊!你平时脑子挺灵活的,怎么遇到这问题反而犯混了呢?说这黄帝统治三百年,是因为黄帝的仁德遍布天下,他活着的时候,人民受其恩惠利益一百年;他死了以后,人民敬畏其精神一百年;之后,人民还运用他的教导一百年。所以说黄帝统治了三百年。”
宰我:“原来是这样,还是老师您有智慧。”
孔子:“这个自然,你看看你老师我,如果后人说起我,那可能要说我活了两千多年咯。”
宰我:“为啥捏?”
孔子:“你看现在写这段文字的这位仁兄,不就是因为读了我的语录有所感悟,而在写作么?我这教导可比黄帝影响的时间还长,所以我这寿命更长。”
宰我:“老师,您越说越离谱了,我听不太懂了已经。”
孔子:“听不懂就对了,为师也不能再泄露天机了,下课。”
在《说苑•辩物》也有这么一则故事。
孔子的学生子贡问孔子:“老师,死人有知无知也?”
孔子回答说:“子贡啊,我要是说人死了之后还有知觉,那有人可能就不好好侍奉父母了,等到父母死后,反而隆重祭祀,重死不重生;我要是说人死了之后无知觉,世上没有鬼神存在,那人们可能就会天不怕地不怕,无所顾忌了,甚至连死去的父母都不能以礼葬之。所以这事啊,不好说。”
子贡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不能满足好奇心,就继续追问:“老师,现在就剩咱俩,您就和我说说看吧。”
孔子说:“子贡啊,你真那么想知道人死了之后有知无知?那等你死可之后自然就知道了,那时也不晚啊。”
宰我与子贡在孔子的弟子里悟性算是拔尖的,孔子虽然不太愿意谈论,还是给他们做了解释,如子路这般莽撞,悟性又一般的学生问这类事情,那孔子可就不客气了,一句话就怼过去。
《先进十一》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季路就是子路,因为他曾在季孙氏家当过官,所以也叫季路。
说是有一天,子路突然心血来潮,巴巴地跑去问孔子,说:“老师,我们该怎样去事奉鬼神呢?”
孔子心想:“这子路又抽什么风了?没事来问这干啥?”就没好气的对子路说:“你都没能事奉好人,怎么就想着去事奉鬼了呢?”
子路虽然被怼,但子路就是子路,越挫越勇,丝毫不搭理孔子乐不乐意,又继续问道:“敢问死是怎么回事?”
孔子翻了个白眼,说:“敢问死?你以为你是敢死队啊?真是的。你还不知道活着的道理,怎么就又来问死的道理了呢?”
从以上三件事,可看出孔子不是“不语”,而是“语”了怕别人听不懂,别人若听不懂,或者不懂装懂,理解岔了,那流传开去,真相就只会越传越离奇。比如黄帝统治三百年一事,就被流传成活了三百年。而子贡所问的死人有没有知觉,那更是一个千古谜题,无法辩证,说不清道不明之事不管怎么说都会误导人。这类问题不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好理解,就连子贡这样的悟性,都难以跟他讲清楚,何况一般人呢。
这种情况其实就有点类似于小孩子问爸爸妈妈,我是怎么来的?爸爸妈妈能怎么回答?回答从妈妈的肚子里来的。小孩子肯定就要追问,那我是怎么进入到妈妈肚子里的啊?妈妈能怎么回答?不好回答啊。所以孔子实际不是“不语”,而是难“语”,很难说,不好说,弟子们见问孔子这类神神怪怪的问题时,孔子总是不说,于是就如实记载:“子不语怪、力、乱、神。”
但实际上,关于神怪之事孔子偶尔还是有说的,只是他自己不会主动说,基本都是人家问了,孔子不得不说的情况下,他才会解说。
话说季桓子自从接替他老爹季平子的位置,成了季孙氏当家人后,有一天闲着无事,就想挖口井玩玩,结果挖着挖着,竟然挖到了一个像瓦罐一样的东西,里面有一只外形似羊的动物。



季桓子早就听说过孔子博学多才,像一本百科全书一样,啥都知道,他本人是不太相信,现在机会来了,挖到这不知是什么鬼东西?没人知道,于是他就去问孔子,当然,季桓子可不是老老实实问,而是耍滑头,骗孔子说挖到一只像狗的东西,不知啥玩意儿?您给说说看。
季桓子正等着看笑话,谁知孔子说出来的话让他吓了一大跳。
孔子说:“老季啊,你眼睛指定是有点毛病,怎么像羊还是像狗都分不清啊。如果你所说的细节没错的话,我断定这东西长得像羊。”
季桓子:“唉呀,神了,孔夫子,您这是怎么知道的?”
孔子说:“呵呵,老夫好古,懂吗,古人早就说过:木石之怪夔、罔阆,水之怪龙、罔象,土之怪坟羊。”
意思就是说山林之中的怪物是夔和罔阆。
《山海经•大荒经》记载: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夔,就是传说中一种生活在流波山中的怪物,长得像牛,只有一只脚。
罔阆,即魍魉,人面兽身,四足,好惑人,传说中的山川精怪。
水中的怪物是龙和罔象。龙就不必解释了,罔象又是个什么东西?传说罔象长得像三岁儿童,赤目,黑色,大耳,长臂,赤爪,喜食亡人肝脑。
泥土中的怪物是一种雌雄未明的坟羊,坟羊又是个什么鬼?历史文献找不到记载。但从描述上猜测,能埋在土里还活着被挖出来的,估计就是太岁,只不过这块太岁长得有点像羊又像狗,很有可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把太岁放在瓦罐中埋了起来也不一定。至于孔子为什么说这东西叫坟羊,我们不得而知,或许某本古籍上对泥土中的怪物的记载就叫坟羊。
季桓子经此一事,对孔子算是佩服了,而且有了季桓子这样的国家领导人做宣传,孔子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响亮,以至于其他国家有搞不清楚的怪异之事,也派人来问孔子。
吴国攻打越国,占领了越国的都城会稽,得到了越国博物馆里珍藏的大骨头。那骨头实在太大了,光一节骨就得用一辆车来装。吴国人不知道这骨头是啥玩意,就问越国人,越国人自己也闹不明白。
吴国国君就派遣使者,带了这根大骨头,驱车来到了鲁国,请教博学多才的孔夫子。孔夫子虽然不爱谈论这些怪异之事,但人家使者毕竟远道而来,于情于理,也不太好拒绝人家。
使者恭恭敬敬地问孔夫子,说:“百科全书孔大大,请问这根骨头为何如此之大?”
孔子说:“小老弟,平时叫你们多看看古书,就是不听,你看,这又不懂了吧。要说这是谁的骨头?那还得从大禹那个时候说起了。传说大禹当年治水成功后,就召集了各地诸侯到会稽山去开会,有一个叫防风氏的大佬迟到了,大禹当场就把他杀死并陈尸示众,他的骨头一节就可以装一辆车,和这骨头差不多。”
使者一听,暗暗称奇,心想这防风氏也太他妈倒霉了吧,不过迟到而已,就被大禹杀了,各地诸侯在大禹点名的时候,怎么也不帮忙吱一声,就又问:“那么各地诸侯又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士?”
孔子说:“这还用问?各地诸侯就是各个地方的领导人,有守在山川里面,按时祭祀山川之神兴云致雨造福天下的,也有守着土地和谷物的诸侯,他们都隶属于王者管辖。”
使者又问:“那防风氏又是负责守什么的?听名字,有点像守风的,可这风怎么守得住?”
孔子说:“扯淡!你别看到有个风字就什么都往风上扯,你怎么不说防风氏中风啊,真是没学问就是没学问,告诉你,这防风氏就是汪罔氏的君主,奉守封山和嵎山的祭祀。他们的神姓厘,在虞、夏时叫防风氏,商代叫汪罔氏,周代叫长狄氏,现在则叫作大人国。”
使者又问:“大人国?听这名字,那里的人应该是很高了吧?有多高呢?”
孔子说:“僬侥氏为矮人,身高三尺,是最矮的人了。大人国个子高,也只能高于他们十倍,大概三丈吧,这是人高度的极限了。”
吴国的使者听了后,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他越是听不懂,越是钦佩,连声称赞说:“好!好!到底是圣人啊!真牛逼啊!”
季桓子是国家领导人,领导人来问问题,不回答于礼不合;吴国使臣来问问题,关乎国与国的交往,不回答也于礼不合,故而,“子不语”亦非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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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孔子出仕

季孙氏有个家臣叫阳虎,孔子十七岁去参加季孙氏的宴会时,曾被他赶走过。这个阳虎也是个狠角色,季平子在世时还能压住他,现在季平子死了,季桓子他可就不放在眼里了。于是趁着某一天夜黑风高,就带了一帮人把季桓子给囚禁了,季桓子逼于无奈,就与阳虎结为兄弟同盟,阳虎才把他放走。
从此,季氏的权力就落到了阳虎手里,阳虎大权在握,就更不把季桓子放在眼里了。从前是季氏办事凌驾于国君之上,现在是家臣阳虎办事凌驾于季氏之上,也相当于阳虎直接凌驾于国君之上了,国家大事竟然由一个卿大夫的家臣说了算,这国家还像国家吗?由此,鲁国自大夫以下都不守礼分,超越职权违背正道。
孔子也只能摇头感叹礼崩乐坏。算了,还是在家安心教书好了。于是孔子一边安心教书,一边专心研究整理《诗》、《书》、《礼》、《乐》这些典籍。孔子名声越来越大,学生也就越来越多,有的甚至自远方长途跋涉而来,都无不虚心向孔子求教。



《阳货十七》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阳货就是阳虎,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叫阳货,这名字说实话,还是挺幽默的。
阳虎自从大权在握后,倒也礼贤下士起来了。当时鲁国的贤才可以说都聚集到了孔子那儿,只要拿下孔子,贤才不在话下,阳虎显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于是他就亲自去拜见孔子。
孔子不想见他,想方设法避开阳虎。阳虎这人也贼,知道孔子这人最讲礼数,他就准备了一只猪,送到孔子家去。孔子回家后看到有只猪,心想来而不往非礼也,没办法,也就准备了一点小礼物去回礼。
孔子虽然讲礼,但也不是死脑筋,他让弟子先去阳虎家门前观察,等阳虎出来了,就赶紧来告诉他,他就过去把礼物放下就走。本来这事顺顺利利,谁想阳虎这货忒贼,出去没一会儿就回家了,半路上正好和孔子遇上。
阳虎:“老孔,老孔,嘿!我看见你了,别躲。”
这避无可避了,孔子也只能打招呼:“阳总,说的啥话呢,我哪里有躲啊。”
阳虎:“老孔,来来来,我们聊聊。”
孔子走过去。
阳虎:“老孔啊,不是我说你,你看看国家眼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你说你这么有本事的一个人,怎么就躲在家里当宅男呢?你这能叫仁吗?”
孔子:“这当然不能叫仁。”
阳虎:“你这人平时总是叫喊着要治国平天下,怎么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了,你却白白错过,你这能叫智吗?”
孔子:“当然不能。”
阳虎:“这就对了,你看这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岁月可是不等人的啊。”
孔子:“是啊,我也想快点去当官治国平天下啊。”
孔子虽然说他要做官,但结果是他没去,为什么?从上面这段对话,实际也可看出孔子的意思了,孔子显然是所答非人,看似孔子在回答阳虎,实则孔子每句话背后都有潜台词。国家乱成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在,我也想快点当官啊,但前提是你先下台。
孔子答应出仕但又不出仕,阳虎虽然不爽,却也不能拿孔子怎么样,他还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对付季桓子以及三桓的另外两家——孟孙氏和叔孙氏上面。
经过两年的谋划,阳虎顺利地把季孙氏的家臣公山弗扰拉到了自己的阵营,还联合了季寤、叔孙辄,打算干掉三桓,然后以季寤取代季孙氏,以叔孙辄取代叔孙氏,自己取代孟孙氏。计划是设想得挺好,但最后还是失败了,阳虎逃往齐国。
阳虎虽然跑了,但公山弗扰却没跑,他盘踞费城,拥兵自重。公山弗扰这时也想到了孔子。
《阳货十七》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子路不说,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公山弗扰,也叫公山不狃,名字读起来挺变扭的。
“畔”同“叛”,“以费畔”就是在费城叛乱。
说这公山弗扰盘踞费邑叛乱,叫人来请孔子过去帮忙,孔子准备去。弟子里面性子最直率的子路就不高兴了,说:“没有地方去就算了,为什么一定要去公山氏那里呢?”
孔子说:“他来召我,这事岂会是徒劳无功?假若真能用我,那么周王朝的礼乐制度就会在东方实现。”
阳虎招孔子,孔子不去,同样是叛臣,为何公山弗扰招孔子,孔子就想去呢?
太史公在《史记》里是这样说的:孔子循道弥久,温温无所试,莫能己用,曰:“盖周文武起丰镐而王,今费虽小,傥庶几乎!”
就是说孔子探索治国之道已经很长时间了,但抑郁不得志,无处可以施展,没有人能够任用自己,所以孔子说:“当初周文王、周武王兴起于丰、镐而建立了王业,现在费城虽然小,或许差不多可以实行治国之道吧!”想应召前去,最后被子路阻止了。
这件事情仔细想想,孔子前后态度之不一实在是蹊跷。大家想想从孔子拒绝阳虎的招揽到公山弗扰招揽孔子,其时间不过两年,两年前阳虎就招揽过孔子,孔子又如何会“循道弥久,温温无所试,莫能己用”。如果孔子说:“盖周文武起丰镐而王,今费虽小,傥庶几乎!”那两年前孔子如果应阳虎之邀,在阳虎手下做事,岂不比在小小的费城发挥的效果更大。
当然这段文字在《论语》中没有记载,这应该是太史公认为孔子应公山弗扰之召比较费解,所以才在前面写了这么一个铺垫,但太史公忽略了阳虎招揽孔子的时间,孔子不是一直没有人招揽他,而是有人招揽,但他不去,既然是他自己不去,那就不能说他无处可以施展,没有人能够任用他了。
我们再看回《论语》中的话,来推测一下孔子接受公山弗扰邀请的动机是什么?
孔子接到公山弗扰的邀请,有感于当时鲁国的混乱,就想动身前往,想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平息公山弗扰之乱,恢复周礼。阳虎召孔子之时,阳虎未叛乱,所以也不用孔子出手。孔子此时出手,最大原因是为了平乱,至于孔老夫子想怎么搞定公山弗扰,这个我们不得而知,因为孔子被莽撞的子路阻挡住了去路,孔子很懊恼啊,怎么这个子路总是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呢,于是说:“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夫召我者而岂徒哉?”既然公山弗扰敢来召我去,那这事岂会徒劳无功啊?这功就在我孔夫子身上,我去不是去帮公山弗扰,我是去平息战乱,恢复周礼,这事会徒劳无功吗?
“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如果能让我前去,且我的才能得以施展,则我必能从那地方开始恢复周礼,进而影响至整个鲁国,乃至整个天下。
“吾其为东周乎!”这句话也有点生子路气的意思在里面,你觉得老师不能在东边搞出一个周国吗?老师难道就不能在东边恢复周礼吗?
这话也许子路听不懂,听不懂就肯定不会让孔老夫子前去帮助叛贼;也许听懂,如果听懂,子路就更不会让孔老夫子去了,太危险了,所以不管子路听不听得懂,孔老夫子都去不了。但孔老夫子想去的心思,以及与子路的对话,学生们还是如实记录下来了,至于其背后的真实含义,也只能靠后人自己去悟了。
这一年孔子已到了五十而知天命的年纪。
次年,也就是孔子五十一岁时,鲁国的领导者们经过阳虎召孔子和公山弗扰召孔子两件事,终于也意识到了孔子的重要性,他们发现孔子的影响力是越来越大,且门下又有那么多贤人弟子,可不能让他跑别处去了,于是不久,任命孔子为中都宰的命令即下达到孔子家中,孔子也不推辞,就此上任。
《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
孔子当了中都宰后,制定了多种礼节制度,让百姓用于日常生活中,制度推行一年后,效果卓著,各地皆效法。五十二岁时,孔子被提拔为司空,司空是主管土木建筑工程的官职,关系到百姓生活的富足,是很重要的官职。过不久,孔子又升任大司寇。大司寇执掌全国的司法邢罚等事务,维系着国家的公平正义,是非常大的官,此时的孔子五十三岁。
孔子从五十一岁开始为官,一路就跟开了挂似的,不到三年,就当了大司寇。这段时间的孔子,感悟也是非常多的。
《子罕第九》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孔子说:“年轻人是值得敬畏的,怎么知道将来的人不如现在的人呢?如果到四五十岁了还是默默无闻,那也就不值得敬畏了。”
古代人和现代人不同,现代人也许到了二十几岁还在读书,还要靠父母,还未能独立,而古代人,在十几岁的时候大多已独立了。所以现在我们教育小孩,实际也是要趁早,不要总把小孩当小孩,早点把小孩当大人对待,这对小孩来说,反而是好事。
孔子这话也是有感而发啊,年轻的时候,孔子不就被阳虎赶走过嘛?现在如何。所以说年轻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不要小看年轻人,但是如果到四五十岁,不惑和知天命的年纪,还默默无闻,那他这辈子很可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了。默默无闻不是要求你要天下闻名才不算默默无闻,而是说在你所立志向的那一行当中,你已不再默默无闻。例如你年轻时立志当一名老师,那么至少在四五十岁时,学生或者你周围的人一说起你,就会竖起大拇说这个老师教书真厉害,大家都知道你在这一行中干得好,有名声,这就不是默默无闻了。
当然,到了四五十岁还默默无闻最后依然能够天下皆知的牛逼人物也有,只不过是个别小概率的例子,例如姜太公,但这样的人上千年才出一个,不具备代表性。所以说四五十岁是人一生中比较重要的关口,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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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易经

我遵循孔老夫子教导,行有余力则学文,在下班之后就躲在家中研究孔老夫子,不知不觉中,时间已过了一个多月,解读到孔老夫子五十而知天命的年纪,我突然想起了馆主,似乎很久没有和他交流了,这一刻,我特别想把最近的感悟拿去跟他讨论,于是我又来到了茶馆。
馆主静静听我讲诉了许久,最后感叹一声,说:“想不到你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能将孔老夫子的道理解到这个层面,确实是不错,不错。”
我笑了笑,问:“孔老夫子五十而知天命,关于这个天命,我倒是想听听您的见解。天命是什么?”
馆主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天命是什么?命字拆开就是一个口字和一个令字,口令,谁的口令,老天爷的口令,老天爷交代安排的事情,就是天地法则,即天道。”
《季氏十六》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孔子说:“君子有三种敬畏:敬畏天命,敬畏有德之人,敬畏圣人的语言。小人不懂得天命而不加敬畏,对有德之人态度轻慢,对圣人的言语多有轻侮。”
君子和小人的思维方式再次交锋,君子知天命,故敬畏天命;小人不懂什么是天命,不是他不想懂,而是以他的智商及其思维方式,是想不通天命是什么东西的,看不到天地法则的作用,所以他不敬畏,无知者无惧,对于有德之人和圣人的言语,也是因无知而无所畏惧。
《尧曰二十》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这是《论语》中最后一段话,字面意思很明白,根本不需要翻译也能明白其意思。众弟子们编辑《论语》时,将最后总结位置留给了这段话,也说明了这段话的重要性。
作为一个君子,如果他不知天命,那他实际就是个睁眼瞎,君子只有按天命行事,才能达成圣人境界。天命是一道非常重要的坎,犹如鲤鱼跃龙门,君子如能迈过这道坎,就有成为圣人的可能。
我说:“命这个字历来有很多种读法,比如:我命由我不由天,天命难违,逆天改命,命中注定……看着这些词语,会感觉懵圈,会感觉自相矛盾,究竟命是不是注定的?如果是注定的,那自己努力一辈子,也没啥用啦?如果不是注定的,那什么命中注定,天命难违又该怎么解释?算命又该怎么解释?”
馆主说:“命即是注定又不是注定,所谓注定是按你之前所走的规律,算出你以后的规律,规律的走向这是注定的。但规律又不是一层不变,规律是由无数个点连成的一条线,只要其中一个点出现变化,就又会延伸出另外多个方向的规律。所以命有定数,也有变数,这不是很好懂。
打个比方,比如你的生活作息很规律,那么从你这种规律的作息习惯,我可以推断出你过个几年身体依然健康;如果你的作息不规律,那么我可以推断出你过个几年就会得一些什么病,这些规律走向就是定数。但如果你突然醒悟,改变了你不规律的作息,那这个推断你几年后会得一些什么病的结论就会改变,这就是变数。而所谓的我命由我不由天,逆天改命这些说法实际说的就是变数。但变数也是按照定数走的,所以说命中注定,天命难违也没错。”
我说:“此话不错,但人往往很难意识到自己走的路是好是坏,也很难从自我出发去改变自己,从而改变命运。因其不知命,不知命又何谈改命。路有无数条,但你之前的选择,已决定了你走哪条路,这是注定的。你想改,只有推翻你之前的选择,但你所做出的推翻,也有可能是你原来所选择的路早已给你安排好的,这话又有点烧脑,但事实就是如此。不知命无法改命,但能改的也只是人命,而非天命,天命是规则,规则是没法改的,只能改变自己顺应规则。”
馆主说:“没错,要想改自己的命,则必须提升自己的修为。做事要合乎礼,礼即是仁者行为的表现,知礼方能立足于世;知礼还需知言,别人一说话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从而明白应该如何应对,这实际也是知人,所谓知人者智,这便是智者。所以说到底,还是得有仁有智,用佛家的话说,就是得有大智慧。”
我问:“大智慧从哪里得?怎么样才能知天命?怎么样才能知天地法则呢?”
馆主笑着说:“这问题的答案就在群经之首的《易经》之中了。”
《述而第七》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孔子说:“假如能让时光倒回去几年,让我从五十岁的时候就开始学习研究《易》,那我就可以不犯什么大的过错了。”
这段话是孔子在五十多岁时说的,《易》在当时是属于国家机密级别的书籍,不是寻常人能看得到的,孔子也是当了官之后,才有机会接触到国家机密级别的书籍,而且这一接触马上就被《易》迷住,并深深感叹相遇太晚,但此时的孔子政事繁多,也没有太多时间去研究《易》,直到后来他不当官了,才有时间深入研究《易》,越研究越感慨,所以他说如果多给我几年时间,让我早一点接触《易》,早一点开始研究《易》,那我就可以无大过矣。
孔子五十多岁接触了《易》,所以说起来,孔子其实不是五十岁知天命,是五十多岁知天命,也就是知道了天地法则,明白了不违背天地法则做事,则可无大过。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实践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此时的孔子没有太多时间研究《易》,对《易》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层面,未达到知行合一的层面,知的层面也只能把握住大方向不出错,所以无大过,知道大方向在哪,朝着这个方向走去不会错,但这路怎么走,一路上顺不顺,那就难说了,就得等到六十岁以后才能走得顺。
我问:“关于‘易’这个字,有些文本写成了‘亦’,说是‘加我数年,五十以学,亦可以无大过矣。’”
馆主说:“把‘易’写成‘亦’字的人,都是不懂音韵学的人,在汉代以前‘易’与‘亦’根本不是读同一个音,而且在写法上,两个字也相差十万八千里。读古籍,特别是那些经典,不能说你读不懂就随便找一个字给代替掉,这种做法是极不可取的。”
在《论语》中还有一则证明了孔子与《易》有关的话。
《子路十三》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孔子说:“南方人有句话说:‘人若无恒心,不可以当巫医。’这句话说得对啊。就如《易经•恒卦》的爻辞所说那样‘不恒其德,或承之羞。’”
孔子说:“没有恒心的人也用不着去占卦了。”
巫医是一种古老的职业,不是我们现在所想象的那种老巫婆之类的人。
巫字上下两横代表天地,中间一竖既连接天地又隔断阴阳,两个“人”字一个在阴一个在阳,这表明“巫”就是能够沟通天地阴阳的人。我们再看看繁体字的“靈”字,下面一个巫字,中间三个口字,这代表着巫师在念咒语,然后天下雨了,这种祈雨的情景就是靈。
所以说能成为巫的人都是非常厉害的,而且在古代巫和医这两种职业往往是相通的,巫医既能沟通天地阴阳事鬼神,又能治病祈福,这种能力没有极大的恒心意志那是学不来的。
“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就是说:人如果不能恒久地保持自己的德行,就难免遭受耻辱。这样的人也不用去占卜问卦了,因为你没有恒心,做事情总是三分钟热度,这样从你做事的态度,就能推断出你做的事情肯定不成功,那么还需要占卜什么呢?
《易》其实就是在告诉你天地的规律,万事万物的规律,你如果弄懂了《易》,那你也不必去占卜了,因为每件事的规律你都清楚明白,从开端一推演,就能看到规律怎么走,就能看到结局如何,那还要占卜干嘛呢?这就是荀子所说的“善为易者不占”。
从这一章孔子所说的话,就可看出孔子与《易》关系之深,对《易》研读之深。
我说:“这话有道理,孔子与《易》确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其晚年读《易》还读出了一个成语‘韦编三绝’。”
馆主说:“孔子晚年主要精力便是放在研究《易》上,并为《易》作了序,除此之外,还整理了《春秋》,所谓‘春秋笔法’就是说孔老夫子整理《春秋》时所用的方法。这种方法就是当写的就写,当删的就删,但不会自己创作捏造,所以老孔夫子所写的《春秋》,就连子夏等擅长文学的弟子也无法增删一个字辞。孔子自己也说:‘后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
《述而第七》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
孔子说:“我相信而且喜好古人的智慧,但这些智慧我只能阐述给你们听,我不会私自添加自己的主张来进行创作,所以我私下里把自己比做老彭。”
馆主说:“这个老彭有人说是老子和彭祖,也有人说是彭祖,其实都不是。老彭是殷商时代的贤大夫,他对古代文化既相信又爱好,只传述先王之道而不自行创作,孔子在这点上和老彭很相像。同时这段话也让我们知道了孔子的治学严谨,他整理《春秋》,也只是删掉一些不好的内容,不会自己去增加内容,《诗经》也一样,只删掉一些不好的和一些重复的,而把好的留下来。
《春秋》本来就是鲁国的史书,有很多官方史料,当时也不用做什么整理,孔子到晚年整理《春秋》,实际就是王阳明在《传习录》里说的:‘圣人述六经,只是要正人心。只是要存天理,去人欲。’
比如《春秋》里君主死于非命的,孔子不会叙述事情来龙去脉,就只用了‘公薨’两个字打发,孔子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不肯把一些放纵私欲、毁灭天理的事详细告诉人们,以免助长混乱,引导奸邪。这也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中的‘乱’。”
《述而第七》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
孔子说:“大概有自己不懂却凭空造作的人,我没有这种毛病。我呢,一是多听多闻,选择其中好的来采信依从;二是多见多识,全记在心里。这样的‘学而知之’,是仅次于‘生而知之’的。”
这就是孔子治学严谨的地方,不凭空捏造,也绝不胡乱述说。
《卫灵公十五》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
“阙文”就是有疑问而且空缺的文字。
孔子那个年代以及孔子之前的年代,写书的人都是那些写官方史书的史官,史官写史书遇有疑惑或者不知史实的事,就空缺着不记录,以免误记而误导后人,所以孔子说:“我还能够看到史书存疑的地方。”存疑的地方留着,让给后来人,说不定他们能搞清楚,那也就能补上了。
“有马者借人乘之”这是孔子借事打比喻,有马的人有了一匹好马,但自己调教不了,那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觉得自己很厉害,能把马调教好了,就骑上去,结果摔了个狗吃屎。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不耻下问,自己不会调教,就虚心请懂的人来调教,借别人的力,把马调教好了,再去骑。
写历史书也一样,不要遇到存疑或者不明白的地方,怕别人说自己学问不高,就胡乱猜测写上去,结果误人误己。
孔子说:“我还能够看到史书存疑的地方,有马的人自己不会调教,他会借他人之力调教,然后再去骑。这种精神,今天也没有了。”
我说:“说到史之阙文,我这倒也是有一处疑问。《史记》里有一段记载: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从这段记载看,孔子说‘假我数年’这话时应该是在晚年,而《论语》那段话却说‘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这年龄段的记载似乎有点出入。”
馆主说:“你这个疑问也是很多读《论语》和读《史记》的人的疑问,大多数人都被孔子那一句‘假我数年’给绑住了,以为两处记载的是同一件事,实际上却是两件事,是两个时间段的事。孔子学《易》是活到老学到老,把竹简的绳子都翻断了好几次,所以他五十多岁时说‘假我数年’,是指假如时光能倒退个几年,让我五十岁时就学《易》,那我现在就能达到无大过的境界。在晚年时呢,他学《易》已经达到很高的境界,可他仍然认为自己对《易》的了解还达不到透彻的地步,所以又说了一句‘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彬彬就是恰到好处的意思,这个时候的孔子应该是六十八岁或六十九岁,这个时候孔子刚回到鲁国,在研究《易》时感叹自己老了,时间不多了,但自己对《易》的理解运用还未达到‘彬彬’的境界,如果再多给自己几年时间,那自己肯定能更进一步,结果孔子悟性过人,也不用几年,在七十岁的时候,他就达到了‘于《易》则彬彬’这个境界,此境界也就是孔子所说的‘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我说:“‘七十二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个境界也表示孔子已达圣人之境,那么其‘六十而耳顺’又该如何理解呢?有人说‘耳顺’就是不管别人说什么话,听了都能不往心里去,都能听得耳顺,不生气。例如曾有人说孔子像丧家之狗,孔子笑笑说自己落魄的样子确实像。”
馆主说:“这样的解释只是望文生义,如果是一些玩笑话或者自嘲的话,听过也就过了,这无伤大雅,但如果有人用极其恶毒的言语辱骂你的父母你的儿女,你还能听得耳顺,那就是不知廉耻了。难道要让诸葛亮骂你一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说:“那倒也是。”
馆主说:“这个‘耳顺’的‘耳’字应该是衍文,整句应该是‘六十而顺’,而且这个“顺”字后面最好再加上‘天命’二字,即‘六十而顺天命’。从知天命到顺天命,这是一个质的飞跃,我们知道一件事是一回事,有没有能力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知天命就相当于知道这件事,顺天命就相当于有能力去做这件事了。但这件事做起来能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则未必,这就需要到‘于《易》则彬彬’,也就是‘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个境界才能做到。”
我思考了一下后说:“我打个比方您看看对不对,比如从上海到北京,我们首先得知道这个方向怎么走,正确的方向应该是朝北,如果我们往南走或者往西走,这就是不知方向,相当于不知天命。知道往北走,大方向不出错这就是知天命。然后顺着北方这个方向走,一路不管艰难险阻,最后都能到达,这就是顺天命。而‘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就如同搭上了飞机一般,有如神助,自己不用想着怎么去,不用爬山涉水,直接就飞到北京,这也就是合于天道,行于道中,不逾道。”
馆主笑了笑,说:“没错,这个比喻很形象。孔子七十岁达圣人之境,‘从心所欲,不逾矩’这就是已经合于道了,与道共鸣,起心动念皆不离于道,道即我,我即道,天人合一。圣人之境界也可参考之前说过的《黄帝内经》,之前说孔子既是圣人,为何寿命只有七十三,未过百。孔子七十岁后方达圣人之境界,之前多磨难,身体超前透支,待入圣境时,身体功能已退化,难以修复。且孔子晚年,其儿子孔鲤、弟子颜回、子路相继去世,这对孔子来说也是非常大的打击,身体也吃不消,故而孔子年岁未过百,有因必有果,然其境已达圣,此毋庸置疑。”
听完馆主的这些话,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不知不觉,已是深夜,我站起身,望着窗外的夜空,不禁感慨:“那一轮明月,真如孔子的身影一般。”
馆主说:“《论语》第九篇中的一段话,此时倒是可以细细品味。”
《子罕第九》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孔子站在河边感叹道:“逝去者便如这河水,不分昼夜,奔流不息。”
正如《千字文》所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万事万物,皆如流水,往者逝去,来者继续,川流不息,日夜不停,这就是自然规律。川流易见,而规律不易见,孔老夫子以易见喻不易见,其寓意之深远真乃广阔无边,大哉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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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一以贯之

一以贯之是什么意思?
《卫灵公十五》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赐就是子贡,端木赐。
孔子说:“赐啊!你以为我是因为多学所以才什么事都清楚明白的吗?”
子贡答道:“是啊,难道不是这样吗?”
孔子说:“不是的。我对万事万物的理解,只不过是遵循于一个中心思想,以一个中心思想贯彻所有的知识罢了。”
子贡显然不能理解孔子的道“一以贯之”是什么意思,即孔子遵循的那个中心思想是什么?所以后来子贡感慨:“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
孔子在《论语》中除了跟子贡说了自己的道是“一以贯之”之外,他还跟另外一个学生说过“一以贯之”。
《里仁第四》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曾参是孔子晚年回到鲁国后收的弟子,他的老爸曾点也是孔子的弟子,就是那个与孔子聊志向时说:“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然后孔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曾参比孔子小46岁,孔子跟他说这话的时候,应该是在70岁左右,当时曾参应该是24岁左右。
曾参这个人后来成就非常大,他是组织与编辑《论语》的重要者之一,相传儒家四书里的《大学》就是他写的,而且孔子的孙子子思也是曾子的学生,曾子在儒学发展史上是占有很重要地位的,被后世尊奉为“宗圣”,配享孔庙的四配之一。
曾参成就虽然很大,但他年轻的时候却是个笨笨的年轻人,孔子说:“参也鲁。”就是说曾参这个年轻人比较鲁钝,反应比较迟钝,笨笨的样子。
孔子这一天开始讲课,他望着底下的年轻弟子们,突然就点了曾参的名字,说:“参啊!我的道一以贯之。”
曾参一听,完了,老师怎么点我名字,这一以贯之是啥?不懂。算了,不管怎样,先应付一声吧。于是曾参说:“唯。”
“唯”就相当于“诺”的意思,翻译成英文就是“yes”,就是答应的声音。
我们都知道孔子教学喜欢提一个问题,然后让学生自己思考提问,再通过学生的提问,引发出更多的相关问题,从而达到最好的教学效果。结果没成想,曾参直接回了一个“唯”字,孔老夫子一听顿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这傻孩子,说个什么yes,这不是直接把话题给聊死了吗?你这让为师怎么接下去啊。
孔子没法继续发挥下去了,于是站起身,说了一声:“下课。”就走出教室去了。
同学们就奇了个怪了,纷纷跑来问曾参,说:“阿参啊,想不到你平时笨笨的样子,现在悟性居然这么高。老师这话我们都听不懂,你居然能来了句yes,那你倒是说说看,老师这一以贯之是个什么意思?”
曾参摸了摸脑袋,说:“这个,老师所讲的一以贯之嘛,哦,对了,老师所讲的一以贯之不就是平常经常讲的忠恕之道嘛。”
同学们听了后什么反应,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知道的是,孔子一以贯之的道肯定不是忠、恕,忠和恕是二,怎么会是一呢。
后来孔子的孙子子思在《中庸》里说忠恕“违道不远”,只是“不远”,还未达到“一以贯之”之道。
那么究竟“一以贯之”之道是什么呢?孔子以一个中心思想贯彻所有的知识,这一个中心思想是什么呢?可惜与子贡、曾参的两次对话,都没有人进一步追问,让孔子明确说出他的中心思想。
虽然孔子没有明确说,但我们还是能从《论语》中找到蛛丝马迹。孔子对子贡、曾参说出“一以贯之”之道时,当是他顺天命之后说的话。
为什么呢?
《史记》记载孔子跟子贡说这个话的时候,是被困在陈蔡之时,当时孔子已是63岁,子贡31岁,此时的子贡无法理解孔子所谓的一以贯之。而孔子晚年跟曾参说“一以贯之”的时候,曾参也才24岁左右,他更加理解不了。这也说明“一以贯之”之道难以理解,因为这是孔子50岁知天命后感悟出来的道理,然后一直运用,直到60岁顺天命,更加认同“一以贯之”之道。
既然我们推断出孔子说这话的年龄段,那么根据孔子这个年龄段最重视的知天命、顺天命、到最后合于天道,我们可以明确知道,这个“一”就是“道”,就是宇宙法则,缩小到地球范围,就是天道,就是天地法则,按照天地的规则来办事,则无事不合于天道,则随心所欲而不逾矩。
道无所不在,其大无外,其小无内。
馆主拿起了一杯茶,问:“就如这杯茶,你说这茶中有没有道?”
我说:“有。”
馆主说:“所以‘一以贯之’亦可运用于万事万物中。”
我说:“这倒是让我想起了《庄子•知北游》中的一段记载。”
东郭子问于庄子曰:“所谓道,恶乎在?”庄子曰:“无所不在。”东郭子曰:“期而后可。”庄子曰:“在蝼蚁。”曰:“何其下邪?”曰:“在稊稗。”曰:“何其愈下邪?”曰:“在瓦甓。”曰:“何其愈甚邪?”曰:“在屎溺。”东郭子不应。
东郭子向庄子请教:“所谓的道,究竟存在于什么地方呢?”
庄子说:“道无所不在。”
东郭子说:“必定得指出具体存在的地方才可以吧。”
庄子说:“在蝼蚁之中。”
东郭子说:“怎么处在这样低下卑微的地方?”
庄子说:“在小草之中。”
东郭子说:“怎么越发低下了呢?”
庄子说:“在砖瓦之中。”
东郭子说:“怎么越来越低下呢?”
庄子说:“在大小便中。”
东郭子无语了。
馆主笑道:“没错,道便是如此随处可见,又不得见。”
行事符合天道则有德,行事符合人道则有仁,人道效法天道。
圣人合于天道,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如果说这个境界100分的话;那么合于人道的仁者,可以打90分。君子属于站在60分及格线以上游走,低于60分以下的就都是小人思维的人了,芸芸众生,可以说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不及格的,都是60分以下的人,如果是10分以下的人,那就是“下愚”之人了。
从仁者境界到达圣人境界虽然看起来只有10分的差距,但这差距可比前面10分到60分,60分到90分要难上百倍、千倍不止。
仁者爱人,而圣人则是不仁。这个概念如果搞不清楚,那就不可能明白仁者和圣人之间差距之大。
《道德经》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圣人行的是天道,天道对万事万物一视同仁,既已同仁,又何来仁这个概念,是以天地不仁,圣人不仁,这与凡人的不仁是不一样的,这个概念要搞清楚。
《述而第七》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
孔子说:“圣人,我是不可能看到了,能看到君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圣人是合于天道之人,孔子是看不到了,孔子也不敢以圣人自居。那么君子呢,君子还是可以看到的。君子比起圣人境界虽然微不足道,但君子也是才德出众之人,也是很不错的了。
孔老夫子晚年得道,超凡入圣,行事合于天道,随心所欲而不逾矩,此即天人合一。然天道难以阐述,无法言说,能说出来的都不是天道,只是似是而非。故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
《公冶长第五》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子贡说:“老师讲授的文章,我们能够学习;但老师讲授的性与天道,依靠学习是不能够学到的。”
孔子的文章可不仅仅是文章而已,凡是孔子所表现出来的德行都叫文章。孔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孔子道德之表现,此皆为孔子之文章。孔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这是能够看得清楚的,学得到的,即使深奥,至少还能搞得懂,这是可得而闻的意思。
夫子之言性与天道,《史记》里太史公写成:夫子之言天道与性命。
性也好,性命也罢,是什么意思呢?说白了,人之性、人之命皆得自于天,受之于天理;天道者,天理自然之本体。所以这句话实际也是在说天道。
子贡说:“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这句话是发自肺腑之言啊。
《里仁第四》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段话很多人理解为:“早上听到(或明白了)一个道理(或真理),晚上死了也可以。”这完全是离题十万八千里,如果明白了(或懂得了)一个道理(或真理)就可以去死,这值得吗?有多少人愿意这样去做?
一个人一生要明白的道理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明白一个就去死,那不知要死多少回。我们必须要清楚,明白了道理不是为了去死,而是为了更好地去做事。
“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句话不能仅仅从字面去理解,这里的“道”不是道理,也不是真理,而是子贡所说的“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道”指的是“天道”。
孔子感叹:“天道确实是不可得而闻也,然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如果有人在早上闻道,那道就不至于失传了,则我夕死可矣。”
闻道不是得道,而是刚刚得知天道,闻道是起步,起步之后还要信道,悟道,行道,最后才能得道成为圣人。闻道虽然只是起步,但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只有迈出这一步,那后面的那些步骤才有可能,虽然后面那些步骤也是极难。
孔子的弟子中,也仅有颜回一人闻道,可惜颜回四十岁出头就死了,孔老夫子也要到五十岁才知天命,知天命就是闻道。由此也可看出颜回天资之高,还未四十岁,孔子便已看出他有闻道的可能。但这也不是说颜回天资就比孔子高,孔子是自己摸索而闻道,颜回是由孔子一步一步领着去闻道。
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名师指路。
有名师指路与无名师指路,两种情况不可同日而语。
颜回有孔子这样一个名师指路,他是幸运的;而孔子能得到颜回这样一个天资极高的弟子进行教诲,也是幸运的。然而不幸的是,颜回早死,这让孔子感觉道传不下去了,道穷矣!孔子的儿子孔鲤死了,孔子也没有那么伤心,而颜回死了,孔老夫子就礼仪全失,哭天喊地。
《先进十一》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
颜渊死了,孔子说:“哎呦!老天爷要我的命呀!老天爷要我的命呀!”
孔子在周游列国时,不管遭遇多大险境,他的信念都从未动摇。他说:“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他还说“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颜回一死,孔子就如此失态,“噫!天丧予!天丧予!”不仅连说了两句老天爷要我的命啊,还在这两句话前面加多了一个“噫”字,这得伤心到什么程度啊?
颜回一死,孔老夫子最高深的天道就传不下去了,如果还有人能传孔老夫子的天道,那孔老夫子就真的是“朝闻道,夕死可矣”。
天道极难,孔子也很少讲关于天道的事,其实也不是孔子不想讲,是没法讲,要靠悟。孔子讲得多的是德行、言语、政事、文学,这都属于文章类,是有相的,有相的就比较容易理解、比较容易看懂。故其“一以贯之“之道,虽是天道,但对学生诉说,便是人道,天道无法述说,人道虽也难说,但还有些依据可说,其依据是什么呢?便是“仁”,也就是说人道行事都围绕一个“仁”字展开,所以也可以说是仁道,那么这个“一”字也可以说是仁。
行事皆以“仁”为准则,一以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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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中庸

仁是什么?这里孔老夫子又要敲黑板了,再次温习起来。
“仁”就是孔老夫子提倡的所有好的品德的总和,“仁”包揽所有好品德。那么如何让这些好品德发挥作用呢,这就是“知”的力量了,也就是需要有智慧的加持。
比如要做好一件事,那么在做事的过程就必须结合义、礼、忠、信、恭、勇等等好品德,而如何发挥这些品德?需要智慧,否则你就有可能勇过头了还不知礼在哪,信过头了不知义在哪。
而这些好品德是要相互融合的,也就是可能勇的时候需要加点忠、义、礼、信进去调和一下,这个调和的作用过程就是“君子和而不同”,用智慧来推动这些品德,更要用智慧去“和”这些品德,最后以求达到一个最佳和谐状态,那就是中庸。



这段话可能不太好理解,下面我再详细分析一下。
人的思维可以说大部分都是小人思维,那么如果扭转这种思维呢?
第一步,孔子的学生是通过学习六艺、六经,再加上孔子的教诲来扭转思维。
而我们没有孔子教诲,就只能通过学习《论语》这部书来扭住思维,学习的方法之前已经详细阐述过了,学习到能将自己从小人思维扭转到君子思维,就算是迈出了第一步,走到这一步就等于是拿到了开启君子智慧之门的钥匙,刚刚迈进智慧之门。
第二步,虽说已身在智慧之门内,但此时智慧刚开,还未走远。还要运用仅仅起步的这点智慧来打开:孝、悌、忠、恕、信、义、勇、恭、敬、刚、毅、木、讷、敏等等这些品德之门。
第三步,打开这些好的品德之门后,同样需要用智慧来组合这些品德,这个组合过程就叫作“和”,“和”起来之后,需要恒心推动你不断朝前行进,这就是“行”,行到一个最和谐的点,就是中庸。所有品德皆能达到中庸,那你就达到仁者境界了。



中庸不是说找一个中间点,是阴阳相结合到一个最和谐的状态,这才是中庸。阴阳相结合到一个最和谐的状态,才能生出万物,这个最和谐的状态要根据具体事例具体分析,不是阴和阳同样多就叫做和谐,有可能阴多一些,有可能阳多一些,也有可能同样多,这个概念要搞清楚,否则将中庸理解为中间点,那就大错特错了。
“君子和而不同”这个“和”也是一种非常高的境界,需要非常高深的智慧才能驾驭得了,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和”的。
最近看到有人举了一个王安石和司马光的例子来说明“君子和而不同”一事,说是王安石和司马光政见不合,在斗争中,司马光落败,王安石当上宰相,皇帝询问王安石对司马光的看法,王安石大加赞赏,说司马光是国之栋梁,所以司马光得以从容隐退江湖。后来风水轮流转,王安石改革失败,朝野一片骂声,皇帝只能罢免了王安石,重新任用司马光,这时很多人向皇帝告王安石的黑状,皇帝听信谗言,要治王安石的罪,于是询问司马光的意见,司马光没有落井下石,而是对王安石大家赞赏,皇帝听完司马光的话,说了一句:“卿等皆君子也。”
这个故事说句不客气的话,实际已是“小人同而不和”了。不同意对方政见,要求对方必须与自己政见相同,否则就下野,这哪里有一个“和”字?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和”,只有“同”,而事后表现出那种对事不对人的态度,也只不过是一种不追究,不将人逼入绝境的表现,硬要说是和,那也只是和气,而在政事上,并无法发挥出“和”的作用。
“和”不仅仅是将所有不同的东西融合为一炉,还要能从中提炼出最符合实际的东西来。“和”也是身为领导者最需要的一种能力,领导者任何一方面的能力都可以不必太突出,但唯独“和”这方面不能不突出。“和”不是说做和事佬,也不是说什么和气生财之类的,而是能将下属所有不同的意见融合提炼,找出最佳方案。所有方案中都有好的一面,不好的一面,这就是凡事都有阴阳,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结合方能生长。
“和”比起从各种不同意见中选取最佳方案还要困难百倍千倍,“和”不是选择题,是要求你要从A、B、C、D四个选项中,各找出好的一面和不好的一面,然后总结提炼,找出能够相互融合的点而不冲突,这需要此人的眼光足够长远。
我们看历史上很多开国皇帝,他本身各方面能力都不是很突出,可他却能当老大,为什么?就是因为一个“和”字。
比如汉高祖刘邦,打战比不过韩信,谋略比不过张良,治国比不过萧何,可这三个高人都要在刘邦手下打工,为什么?就是因为刘邦能“和”。项羽为什么不能当领导,因为他不能“和”,只会“同”。
韩信、张良、萧何也一样,他们都是某方面能力非常突出,所以在他们所擅长之处,只要求人“同”就能干得很好了,也不必“和”。而如果站在刘邦那个位置,那就是“和”要大过于“同”,才能干好这份工作,否则就变成项羽了,变成项羽就打不过项羽了。这话有点饶啊,就是说用“同”去跟项羽的“同”对打,你肯定打不过项羽,因为项羽在打战这方面是最牛逼的,打战这方面他根本不用“和”,他只需要“同”就行了。你的“同”可能是幼儿园级别,而项羽的“同”已是博士级别了,所以不能以“同”攻“同”,而要以“和”攻“同”。
我说:“想不到‘和’的境界竟是如此之高,那这么说来,刘邦此人智慧应该是极高了。”
馆主说:“这也不一定,刘邦也许他从小生活的环境,以及他个人的性格,不知不觉就造就了他这种‘和’的能力,这种能力是他本性散发。同样例子的还有刘备、朱元璋等人,也是环境以及个人性格、经历,造就了他们‘和’的能力。而‘和’这种能力达到极致,就是中庸了。开国皇帝们虽然都能用‘和’,但他们‘和’的能力也有高有低,能达到极致的,几乎没有。”
同:所有选项中,选择一个最好的,然后大家都依据这个最好的选项前进。小人的同则是不管选项是不是最好,反正我选的就是最好,大家都要和我选择一样。此便是: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和:将所有选项中好的坏的都提炼出来,做一个大融合,形成互补形态前进。
从和到中庸:将所有选项结合互补,且所有结合互补的点都能恰到好处,这种状态就是中庸。
《雍也第六》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孔子说:“中庸作为一种道德准则,当是最极致的了!人们缺少这种美德已经很久了。”
事情做到极致,不是说做到最顶尖,而是做到中庸,就是恰到好处。
有些人对中庸的理解非常肤浅,说中庸不就是和稀泥式的处世态度嘛,或者说中庸就是不思进取,做人平庸一点就是中庸。这些都是不懂中庸之道。
中庸之道是适用于整个宇宙万事万物上的,是宇宙中最高的一种道德准则,是集中在无过与无不及的和谐状态上的,是阴阳相结合到最和谐状态的一种表现。
比如炒芝麻,你要是火候过了,就炒糊了;要是火候不够,香味又出不来。如何把握好这个度?那就要集中在无过与无不及的和谐状态上了,这种状态就是中庸。
历史上的开国皇帝虽然无一人能达到中庸,但在远古时期,能达到中庸的帝王却是不少,为什么?盖因其时之人近天道,近天道则德足,德足则易做到中庸。《中庸》里就将舜拿出来当成行中庸之道的一个例子。
《中庸》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
孔子说:“舜可真是具有大智慧的人啊!他喜欢向人问问题,又善于分析别人浅近话语里的含义。隐藏人家的坏处,宣扬人家的好处。过与不及两端的意见他都掌握,采纳适中的用于老百姓。这就是舜之所以为舜的地方啊!”
能从“和”达到中庸者,舜也。
我说:“能达到‘和’已经是极难的了,还要从‘和’达到‘中庸’,那真是有点不可想象。”
馆主说:“中庸虽说极难,但也有规律可寻,凡事都有阴阳两面,从阴阳两面推演,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达到最和谐状态,即可达到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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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叩其两端而竭焉

《子罕第九》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
人们对孔子的映象就是孔子是一个全知之人,啥都懂,像百科全书一样。但是人们也知道一个人是不可能全知的,可为什么问孔子任何问题,他都能知道答案呢?这就是孔子的“叩其两端而竭焉“之法。
孔子先和大家说明我并不是全知之人,你们之所以认为我全知,是因为我遇到任何问题,我都能找到问题的要点并加以解决,所以你们觉得我全知。比如有一个鄙夫,也就是知识浅陋之人,他来问我问题,我对他的问题是不知道的“空空如也”。但是我能从他这个问题的正反两面去推演印证,“叩其两端”一步一步推演下去,就能推到重点,“竭焉”答案也就出来了。而此时在你们看来,就会觉得我是知道答案的,实际不是,答案是我用“叩其两端而竭焉”这个方法推演出来的。
“叩其两端而竭焉”这个方法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
我们来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做销售,有人问这个东西怎么卖不出去呢?用“叩其两端而竭焉”的方法来解决,首先从正面找问题,从产品本身找问题,产品卖不出去,是因为价格贵吗?因为产品质量不好吗?因为产品不适应市场吗?等等问题。再从反面,从买家找问题,买家为什么要买你这个产品?你这个产品有哪些卖点是买家的需求?等等,正反两面反复推演,最后答案就会浮出水面。
万事万物只要遵循这个方法,便可知其规律,一步一步推演,便可找到答案。“叩其两端而竭焉”也适用于寻找事物的最佳点,从两端推演,最终找到最和谐的位置,这个位置即中庸,恰到好处,刚刚好。
中庸的状态就是阴阳结合之时的状态,万事万物离不开阴阳,阴阳结合到恰到好处的时候方能生万物。
我心里反复思考着:“第一步‘空空如也’,第二步‘叩其两端’,第三步‘竭焉’。”
馆主说:“孔子说吾有知乎哉?无知也。知是从无知而来,从无知到有知,有知是知,知无知亦是知。孔子就曾教诲过他的学生子路这个问题。”
《为政第二》子曰:“由,诲汝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由就是仲由,字子路。
孔子说:“由啊,我教给你的东西你懂了吗?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知!”
这段话如果单独拿来看,很多人会一头雾水,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不是废话嘛。但是实际上这话一点都不废,是有大智慧的话。比如上课的时候,老师写了一道题问你懂不懂,你说不懂,老师再问你哪里不懂啊?你说不上来,这就是知道不懂,但不知道自己不懂在哪里。
《道德经》七十一章:知不知,上;不知知,病。
也就是说不知道自己不懂在哪里,这种是最悲哀的事,连问题都提不出来,还如何解决问题。要知道自己不知在哪里,进而才能知,知道不知是前提,知道自己不懂在哪里,把这个问题提出来解决,最终才能知。
我点头叹服道:“想不到一句犹如白开水般的话,还隐藏了这么多的智慧。”
我思考消化了一下后,又说:“孔老夫子的道确实高深,一以贯之、叩其两端而竭焉、和而不同、中庸,这些词真的想想都头大。”
馆主说:“确实如此,我们现在嘴上说说容易,但真正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像孔子那样做的得心应手,不假思索,那就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孔子的学生也曾有过疑问,觉得孔子是不是藏了绝招不教给他们?”
《述而第七》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孔子说:“同学们认为我有什么学问隐瞒你们了吗?错了,我对你们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没有什么行为不可以告诉你们的,这就是我孔丘啊。”
孔子在学生面前连自己的名字都说出来了,由此也可看出孔子的无奈:不是我孔丘不教给同学们啊,而是同学们悟性有限,无法将我孔丘的道全部学去啊。
《季氏十六》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
孔子有一位学生陈亢,字子禽,小孔子四十岁。他就曾怀疑过孔子私藏干货,于是跑去找孔子的儿子孔鲤,问他:“阿鲤,你在老师那儿,有得到过与众不同的传授吗?能否说给我听听?”
孔鲤想了想,说:“父亲对待我与其他同学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视同仁,大家学什么,我就学什么。如果非要说什么时候单独要求我学习的,那倒是有两次。
一次是父亲曾独自一人站在庭中,我恭敬地走过去。
他就问我:‘学《诗》了没有?’
我回答:‘未也。’
他就说:‘不学《诗》,无以言。’
我就退回去学《诗》了。
又有一天,父亲他又是一个人站在庭中,我又恭敬地走过去。
他问我:‘学《礼》了没有?’
我答:‘未也。’
他便说:“不学《礼》,无以立。”
我就又退了回去学《礼》。这就是两次父亲单独要求我学习,其他时候我则是和同学们一起学习。”
陈亢听完高高兴兴的回去了,他说:“我问了一件事却知道了三件事:知道要学习《诗》,知道要学习《礼》,知道了君子不会私藏干货教给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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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无为而治

孔子有时候也是很无奈的,孔子最高深的道不是孔子不教,而是确实难以用语言或者文字来做教学。便是通达如子贡者,也时常有无法体会孔子之道的时候。
《宪问十四》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孔子感慨说:“没有人能理解我啊!”
子贡问:“为什么说没有人理解您呢?”
孔子说:“不怨天尤人,虚心学习而上达天命,了解我的只有上天了啊。”
《阳货十七》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孔子说:“我不想再说话了。”
子贡说:“老师您若是不再有言语,那我们这些学生如何传述您的大道?”
孔子说:“子贡啊,你看看天有说了什么吗?四季轮转,万物生长,天有说了什么吗?好好用心感悟吧。”
馆主说:“孔子的无言,就是在感慨天道无法述说,无法描述。三皇时代以结绳记事,可备于天而不失于人,尚可天人相通;后世文墨记事半天半人,反而失于天。”
我说:“想不到结绳记事的用途如此之深远,如此看来,现代人以不通天道的思维去思考通天道之人的思维,这本身就是一个误区。”
馆主说:“没错,现在考古的人找不到三皇时代的文字,便怀疑这个时代是否存在,甚至连夏朝都有人怀疑是不存在的,这就很荒缪了。用文字做根据,寻找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并用这个不存在的东西来进行质疑,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文字和语言在天道面前是苍白无力的,天道可悟不可言。”
《道德经》第二章: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所以圣人行事,用的是无为的自然法则,实行的是不言的教诲。这就像天地让万物自然生长而不横加干涉,生养了万物而不据为己有,抚育了万物而不自夸自傲,为世间万物立下显著功勋而不自居其功。正因为他不居功自傲,所以他的功绩永存不灭。
我点头说道:“孔子这段话和老子这段话确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馆主说:“无为而治和不言之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极难的,虽然难,但也还是能够做到的。”
我问:“究竟怎么做才算是无为而治?”
《卫灵公十五》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孔子说:“能够无为而治的人是舜啊!他做了些什么呢?只是庄严端正地坐在朝廷的帝位上罢了。”
无为而治就是最高的领导艺术。
《道德经》曰: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最高的领导智慧叫“太上”,就是下面的人只知道有个领导,但这个领导存在感不强,人家可能压根连他的面都没见着,可所有工作却都井井有条,顺理成章。这种领导智慧就是“无为而治”,就是将有形的管理化为无形的管理,一切都让它仿佛在无形之中井然有序。
孔子说,从历史上看,舜那个年代就做到了无为而治。
舜能够做到无为而治,实际也是有那个时代背景的助力。在舜那个年代,人民还比较醇扑,没有过多的欲望,还能以天道教化,如此方可无为而治。而在孔子那个礼崩乐坏的年代,人与天已渐行渐远,想要无为而治,那是比中国足球队勇夺世界杯还难。
无为,你说他是什么都不干也对,说他不是什么都不干也对。为什么呢?这还是要从天地说起。天地生育万物,并让万物繁衍生长,你说天地有做了什么事情没有?啥也没做,天地就在那里,然后万物就自然而然的生长了,万物自然生长是因为遵循了天地法则,天地法则是谁制定的?天制定的吗?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为什么呢?因为天地生万物之后,自然而然就有这些法则出来,很多人无法理解这个概念,如果硬要问这些法则是怎么制定出来的?那只能勉强跟他说是天制定出来的。这就像道德一样,道作用在万事万物之上,使万事万物得以生长者称之为德,你说德是不是道制定的?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好,我们再回过头来说无为,天地因为无为反而无所不为,治理国家的最高境界就是像天地一样,无为反而无所不为,就是模仿天地对待万物一样,不要人为的去为之,不要人为的去干涉,而是要按照天道去为,天道去为他就是无为。这话不太好理解,因为天道不是说可以用一本书把规则写下来,然后让人去执行的,天道看不见摸不着,可却无处不在。其实说到底,要想以无为治理天下,帝王本身就得通天道,方能无为而治。天道能用言语述说吗?没办法,所以行不言之教。不言之教也不是什么话都不说,不是什么事都不做,而是要你去悟。
有些人悟的时候,需要人点拨一下,这就只能勉强用些言语,故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楼主:郑火大  时间:2020-01-18 10:00:05
三六、人能弘道

《卫灵公十五》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这段话不必解释了,因为用白话文解释出来非常苍白。为什么说“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如果说道能弘人,那岂不就是人人都是仁人君子了,那学也不必讲了,德也不必修了。所以还是要通过讲学,让自己的学生把“道”传承下去,弘扬开来。然而大道难言,孔子对学生也只能是因材施教,不愤不启,不悱不发。
《述而第七》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愤”是求学者那种发愤图强的状态。就是求学者已到那种苦思冥想也未能捅破最后一张纸的时候,将悟未悟,就差临门一脚,这个时候孔子才启发他。如果未达到这个状态,孔子不会启发他,还要让他自己继续思考,这就叫“不愤不启”。
“悱”是说求学者已经研究有所得,这个心得他想说却又不能够恰当地说出来,孔子就引导他发挥,这也是启发。这就好比让你看一本书,然后用你自己的语言给这本书做个总结说出来,这需要你在脑海中将这本书总结、提炼,组合,再以自己的语言讲述出来。总结、提炼、组合这个过程也许比较简单,但最后要说的时候,有些意境描绘不出,这一关口就有难度了。所以孔老夫子就在这里给你指引一下,让你能将你脑海中所有的东西发挥出来,这东西最终才能成为你自己的东西。否则,孔老夫子把你想说的东西都说出来,你自己发挥不出,那下次你同样会堵在这一关,你本来要悟了,结果孔老夫子一讲出来,你就开悟不了。
所以说怎么引导一个人开悟,这个度也是极难把握的。
一个人要开悟,最基本的就是教给他一个方面的东西,他能由此而推知其他三个方面的东西,如果达不到的这个层次的话,那孔老夫子就不再重复教他这个东西。
“则不复也”也有人解释为孔老夫子就不教了,这种解释直接就把孔子夫子教学的境界给拉低了下来了,似乎孔老夫子只教悟性高的学生,悟性低的,那些笨小孩“参也鲁”就不教了。
孔老夫子有教无类,怎么可能不教,只不过是不重复教这个问题,让学生自己继续去悟,悟不出就先放一放,先学习别的,说不定温故而知新的时候,你就悟了,悟了的状态就是能“举一隅以三隅反”。
“举一隅以三隅反”实际就是举一反三。学习是为了开悟,若学而不悟,就是未通,就是智慧未启。君子之学乃开启智慧之门的钥匙,不能举一反三,则说明还拿不到钥匙。如果拿到了钥匙,那举一反三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不仅如此,还能举一反十、举一反百、举一反千、举一反万,一通百通,一以贯之。
这里我们又要重温一下孔子所说的:“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孔子虽已尽力教导学生,但天道实在太难,便是悟性过人的子贡,都在感叹“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卫灵公十五》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这段话简单明了,即使不用翻译,也能明白其意思,这话实际已将“人能弘道”的难处说明白了。
有些人可以用言语点拨的,你没有去点拨,那就错失了这个人;而有些人确实没办法用言语点拨他的,你还费尽心思想着怎么去跟他交谈,那你不管怎么说都是错,而且说多错多。
如何避免这两种情况,只有先开启自己的智慧,有智慧了,才能不失人,亦不失言。
《宪问十四》阙党童子将命,或问之曰:“益者与?”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
前面我们说了古代地方组织,以五百家为一党。“阙党”和“达巷党”差不多规模,就是一个叫阙的地方。那有个童子替主人传话给孔子,孔子的学生看了,觉得这小孩有出息啊!小小年纪他的主人就委派他来办事,就问孔子说:“这小朋友是个求上进的人吗?”
孔子摇了摇头,说:“我看他坐在成年人的位子上,又见他和长辈并肩而行,他这哪里是个求上进的人,充其量只是个急于求成的人罢了。”
《述而第七》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
古代五百家为党,一万二千五百家为乡,合而称乡党。“互乡”比起前面提到的“阙党”、“达巷党”规模要大。
说是有个叫互乡的地方,那里的人“难与言”,就是说那地方的人悟性差,粗野,自大,层次低,难以沟通。
但互乡的一个童子去拜访孔子时,孔子却和他聊得很愉快,学生们都感到迷惑不解。孔子说:“我是肯定他的进步,不是肯定他的倒退。这有什么呢?人家有洁身自好之心,能改正错误以求进步,我们就要肯定他的进步,不要有成见,不要死抓着他的过去不放。”
从学生们对待两个童子的态度与孔子对待两个童子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境界的差别。孔子做为一个智者,他的言就是遵循“不失人,亦不失言”,对待什么样的人该说什么样的话,孔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问:“孔子弟子们对待阙党童子一事还可理解,但对待互乡童子的态度就有点不好理解了,即使互乡是一个恶乡,孔子的弟子们也不至于那样反感一个童子吧,难不成整个乡里都是恶人?”
馆主说:“你有没有看过一部叫做《盲山》的电影,如果你看过,你就能明白,所谓的恶乡是个什么样子的。但即使是这样的恶乡里出来的人,孔子也是秉着有教无类,未尝无诲,诲而不倦的原则,这就是孔子啊。”
我点头说道:“确实如此,《盲山》这部电影中那个山村里的人,他们自己也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反而他们认为他们那样做是对的,别人来阻止是错的。我们站在外面看,能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我们若是从小也生活在那个山村呢?还能这样反思吗?”
馆主说:“没错,大环境如此,在那里生存的人自然随着这个大环境的法则而生,你想想看,仅仅一个小山村就如此难以教化,那就更别说是一个国家了。孔子想要改变当时整个社会礼崩乐坏的局面那得有多难,当时的社会当官就是为自己,各地诸侯也是为自己,而且他们都认为这样是对的,就是整个大环境如此,你如果不为自己利益着想,人家还会笑你傻。我们前面也说过,鲁哀公没钱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鱼肉百姓,收百分之二十的税他都嫌不够,这是人民为他服务,而不是他为人民服务。齐景公也一样,自私自利。所以说孔子生在这个时代,也是不得其时,以至于孔子就连看到一只野鸡飞起,也要感叹一下‘时哉,时哉’,想起管仲,他也要感叹一下‘管仲之器小哉’!”
我说:“若能真真正正理解为人民服务的真谛,就能明白实际到头来也是在为自己服务。”
馆主说:“没错,这才是君子思维,为人民服务,人民富强了,思想层次高了,国家也自然富强,国家富强,君主自然也富强,当官的自己也富强,整个国家总体都富强了,人民走到国外,人人都敬重你,这就是范仲淹所谓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天下不乐,你无法乐,天下未忧,你先忧。坐在那个位置,你就得这样。”
我说:“反过来想,如果当官的个个鱼肉百姓,百姓生活贫困,国家税收也就少,国家贫弱,个人完蛋也是早晚的事,大厦将倾,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满清政府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嘛。”
馆主点头说:“没错,从一个互乡的童子,举一反三,推至国家治理,这就是孔子所提倡的思维方式。但即使是这种很容易引导人开悟的思维方式,也很难悟出孔子最高深的道。孔子最高深的道,不是孔子不教,只是弟子的层次还达不上,若言之,弟子们不但不能接受,恐怕还会有弊端。因为修道不同于知识和技艺的学习,道是超越概念和形象的,只能通过内心的体悟才能把握。孔子的弟子中也只有颜回才能理解孔子的道,能与孔子以心印心,孔子对颜回也是寄予了厚望,只可惜的是颜回死得早,以至于孔子最高深的道难以传承。”
我说:“在《论语》中有一段话,我不是很理解。”
《先进十一》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
孔子说:“颜回啊,不是一个对我有帮助的人,他对我所说的话没有不感到喜悦的。”
我问:“孔子为什么说颜回不是一个对他有帮助的人呢?”
馆主说:“颜回确实是一个对孔子没有帮助的人,因为孔子所说的道,颜回一听就能领悟,没有什么问题再去问孔子。而孔子还希望能通过他的问难来启发其他弟子,结果他问都不问一句,你说这对孔子传道有帮助吗?”
我点头笑道:“那确实没有帮助。”
王阳明曾说过:“圣人的道本无穷尽,问难愈多,则精微愈显。圣人之言本自周遍,但有问难的人,胸中窒碍,圣人被他一难,发挥得愈加精神。若颜子闻一知十,胸中了然,如何得问难?故圣人亦寂然不动,无所发挥,故曰‘非助’”。
这里我们又要回过头温习一下,孔子说:“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
圣人寂然不动,空空如也,有人问难,才感而遂通,所以法无定法,因人而显,触“机”而显。
提问者自身的水平直接决定了孔老夫子说“法”的层次。虽然说“道可道,非常道”,但“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所以孔老夫子更希望能通过颜回的问难助他将道弘扬开来。
馆主说:“孔子与颜回倒有点像佛祖与迦叶。佛祖当年给众弟子讲授佛法时,曾拈花示众弟子,众弟子不解,唯独迦叶会心一笑,佛祖说迦叶已明佛法。”
我说:“我明白了,道无法述说,道又无处不在,悟道之人,何处不是道,两个悟道的人,坐在一起还需要说什么吗?不需要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起心动念皆合于道。故而佛祖拈花,迦叶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会心一笑,众弟子却是看得云里雾里。这就和孔子讲道一样,众弟子云里雾里,只有颜回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孔子才会感慨颜回没能帮助他将道再发挥发挥,以启发众弟子。但又很欣慰,说颜回能明白他的道,颜回之喜悦便如迦叶之微笑一般。”
楼主:郑火大  时间:2020-01-18 10:00:05
三七、内圣外王

最近看到了一本叫作《竹书纪年》的书,是春秋时期晋国史官和战国时期魏国史官所作的一部编年体通史。其中诸多记载颇为怪异,与传统的正史记载不同。特别是其中关于舜的记载,跟《史记》等正史所载的有德之君舜的形象大为不同。
带着这些疑问,我去茶馆找了馆主讨论:“关于尧舜禅让,《竹书纪年》的说法是:‘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舜囚尧于平阳,取之帝位。’很多人都认为这样才符合人性,不知先生对此事怎么看?”
馆主说:“《竹书纪年》这个说法在别的书里不是没有,《韩非子•说疑》:‘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但事实是不是这样呢?我们看看孟子说的话就能明白了。”
《孟子•万章上》:万章曰:“尧以天下与舜,有诸?”孟子曰:“否!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然则舜有天下也,孰与之?”“天与之。”
万章和很多人一样,认为人性都是自私的,尧怎么可能把天下传给舜,而不传给自己的儿子,于是问孟子:“尧把天下传给了舜,真有这回事吗?”
孟子说:“没有这回事,天子不能把天下传给人。”
万章就糊涂了,问:“你说天子不能把天下传给人,可后来舜确实也是拥有了天下啊,那这天下又是谁给他的?”
孟子说:“天给他的。”
馆主说:“看明白了没有?在尧舜那个时代,为什么能无为而治,就是帝王通天道,内圣外王,能效仿天道治理天下。尧的儿子不通天道,舜通天道,故而舜能接手尧的工作,之后大禹接手舜的工作也是这个道理。后世的人不懂天道,就以人心揣摩圣王,觉得怎么可能将帝王之位禅让与不相干的人?如果是懂天道的人,就能明白这帝王之位不是人与之,是天与之。当然也有一些不懂天道的人说这种禅让体现了大公无私,这也是站在人的角度想问题,若是不懂得无私背后的真谛,那也只是喊喊口号而已,苍白无力。所以,要懂得天道,方能明白这种无私是怎么回事,这种无私就是成就其私。”
孔子就是懂得天道,所以他毫不掩饰,也曾多次公开赞扬尧、舜、禹的伟大。
《泰伯第八》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孔子说:“真伟大啊!尧这样的君主。高大啊高大,万物只有天最为高大,天下的人中也只有尧才能与天相似,只有尧才能效法天道治理天下。尧的功德太浩荡了,百姓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对他的称赞。高大啊高大,尧效法天道治理天下所成之功,他遗世之礼乐法度文章至今都在焕发光彩!”
《泰伯第八》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
孔子说:“高大啊高大!舜和禹拥有天下,贵为天子,却不以此为荣,好像那富贵尊荣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泰伯第八》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黼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
孔子说:“禹啊,我没有什么可以挑剔他的啊。他的饮食很简单,而尽力去孝敬鬼神,他平时穿的衣服很简朴,而祭祀时尽量穿得华美,他自己住的宫室很卑陋,而致力于修治水利事宜。禹啊,我对于他确实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啊。”
馆主说:“像《竹书纪年》与《韩非子》,就是以人的思维来记载禅让之事。后人读之,再印证人的自私心,便会觉得这事应该是这样才符合逻辑,实际上这些逻辑在天道面前是不值一提的。韩非子若是懂天道,最后也不会死得那么惨。当然,我这话也不是在说韩非子不行,相反的,韩非子这个人非常厉害,只是不懂天道而已,然而从古自今能懂天道的又有几人,能效法天道治理天下的,又有几人?”
我恍然大悟,又问:“老子和孔子是否属于懂天道之人?为何他们不能让天下变得更好?”
馆主说:“懂天道之后,还要顺应天下大势。尧舜时代上承三皇时代,三皇时代是天人合一时代,而尧舜时代的人民虽不如三皇时代,与天道也渐行渐远,但还属于比较靠近天道的,整个大环境还是比较好的,故通天道的尧舜能顺天道行无为而治。老子、孔子那个年代已是礼崩乐坏,就好比前面说到互乡那个例子,整个乡村的人从小就在那种氛围中长大,要扭转他们全部人的观念,谈何容易,一个村子都这么难,更别说整个天下了。”
我问:“尧舜以无为治理天下,是不是得教导天下人人通天道?”
馆主说:“那倒不是,也不可能。比如一棵生活在森林中的大树,它轻易就能生长到千年之久,它生长的过程就是合于天道的,天没有干涉它,也没有教导它怎么顺应天道,它自己就长那么大,你能说它懂天道吗?它顺天道不是因为它懂天道,它不是有意识的,是无意识但一切又都合乎天道,故能长久。而离开了森林的大树,很少能活过千年的,能活个两三百年就很不错了。
人其实也一样,为什么很多生活在边缘山村或者山里的老人能高寿,有的甚至过百岁,就是因为那里欲望少,不耗费心力,贴近自然,有意无意间行事多能合乎天道。你看这些老人大多也是没有什么知识的,但往往他们说出来的话却很接地气,很有智慧,你说他们懂天道吗?他们不懂,但他们却是顺应天道而活。
帝王无为,是为了让天下百姓遵循天道自化有为,自强不息。帝王辅助天道,以天治天下,而不贪天之功占为己有,天道化育百姓,百姓自然而然的生活,生生不息,这是天之功。但天从不认为是自己的功劳而占据他们,也不依赖他们,所以天与人,天与万物才能永远不相背离,通天道的帝王以无为治理天下,正是如此。”
我说:“确实非常难,就比如那棵长了千年的大树,它如果不是生长在森林中,而是长在人们居住的地方,过多的人为干涉,那别说千年了,就是百年都难。”
馆主说:“没错,那么那片森林是谁创造的呢?天地创造的。人能不能创造一片森林呢?很难,但也能创造。那么人能不能创造出一个好的大环境呢?也能,只不过是难上加难。
就好比说你现在要求天下所有的人改吃素别吃肉,你说可能吗?也可能,只是太难了。但如果天下人本来个个都吃素,有个别几个人在吃肉,那么要改变他们也容易,而且他们就算吃,也只能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吃,不敢光明正大的吃,这就是大环境的影响。
孔子最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他教导了那么多的弟子,就是希望能将道传承下去弘扬开来,但能真正传承他道的人没有几个,甚至可以说只有一个颜回,但颜回早死,道很难传下去。老子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无奈的出关了,但他也还是留下了《道德经》,道不断,只是传承难。”
《尧曰二十》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舜亦以命禹。曰:“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周有大赉,善人是富。“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所重:民、食、丧、祭。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
尧禅让给舜时,尧说:“咨!”咨是什么意思,就是叹气的意思。说明尧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所以尧先感叹了一声,唉,这沉重的担子就要压在你身上了啊舜,天之历数在你身上,就是说天道选择了你来治理天下,允许你执其中,你要好好掌握住其中的道。如果不能好好治理天下,而导致四海之内的百姓困穷,那么这一份天禄也将终结。
舜禅让给禹时,也对禹说了同样一番话。
商汤伐夏桀之前,祭天的祭文说:“予小子履。予就是我,履是汤的名字,谨用黑色的公牛来祭祀,黑色是王者才能用的,是夏帝王用的色,现在汤用了黑色的公牛,就是向上天报告,‘皇皇后帝’就是皇天后土,王者以天为父,以地为母,所以汤自称小子,向天父地母做报告:夏桀有罪,我不敢赦免他,我要讨伐他。天下的贤人君子,都是天帝您的臣民,我不敢遮蔽他们,要让他们遵循天帝您的心行天道。我本人若有罪,我甘受上天得惩罚,您不要怪罪天下百姓。如果天下百姓有罪,那是我统御无方,请您唯我是问,不要惩罚天下百姓。”
周武王得天道,伐纣建国,身边人才众多,但周武王还是说:“虽然有至亲的人跟着我治理国家,这已经是很好的局面,但还不如以仁待人,就是说我还需努力当一个仁人,方能爱人,要时刻想着百姓若有过错,那都在我一人身上。”
认真检查度量衡器,周密地制定法度,全国的政令就会通行了。
恢复被灭亡了的国家,接续已经断绝了家族,提拔被遗落的人才,天下百姓就会真心归服了。
所重视的四件事:人民、粮食、丧礼、祭祀。
宽厚就能得到众人的拥护,诚信就能得到别人的任用,勤敏就能取得成绩,公平就会使百姓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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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孔子与女子

《泰伯第八》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舜有五位贤臣而天下大治。
哪五位贤臣呢?分别是:禹、稷、契、皋陶、伯益。
禹就是大禹,大禹治水,负责水土;稷就是后稷,播五谷,负责农业;契负责五常之教,即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皋陶负责掌管刑狱;伯益负责掌管山泽。
周武王说:“予有乱臣十人。”这里的“乱臣”可不是乱臣贼子的意思,而是能理乱的大臣,实际也是贤臣、能臣的意思。
周武王说:“我有十位治世能臣。”
这十位治世能臣是哪十位呢?分别是: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毕公、荣公、太颠、闳夭、散宜生、南宫括、文母。
这十位大佬可以说是中国最早的“革命元勋”了,其中周公和姜太公大家最熟悉,而其他八位则被历代小说家选择了无视,下面我们就好好说一说这十位大佬。
一、周公旦姓姬,名旦,就是大名鼎鼎的周公。周公是武王的弟弟,制礼作乐,辅佐武王。武王死了以后,又辅佐武王的儿子成王。
二、召公奭,召公是武王和周公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一位贤者,辅佐武王灭了商朝。在《诗经•国风》里面就有两篇,一篇是《周南》,一篇是《召南》。《周南》是记录周公在南方治理国家的时候的那种业绩,还有当时那些地区的那些诗歌,《召南》则是记录召公治理地区的诗歌。
三、太公望,这就是有名的姜太公,名叫吕尚,姓姜,字子牙,姜子牙。看过《封神演义》的人对姜太公肯定不会陌生,他辅佐文王、武王伐纣平天下,功成之后,武王齐国之地封给了他。齐国和鲁国是相接壤的,就是现在的山东省地区。鲁国,就是孔子的故乡,周公所封的地。
四、毕公,也是姓姬,他是武王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一位贤者。他名称中的公,不是爵位。之所以称为公,是因为在成王继位以后,他是成王的老师,属于天子三公之一,所以叫毕公。
五、荣公,也是三公之一。
以上五位是大佬级别的功臣,除此之外,还有四大功臣,俗称周文王四友:太颠、闳夭、散宜生和南宫括。
太颠、闳夭、散宜生三人曾经在文王姬昌被纣王囚禁的时候,解救过文王。南宫括,也是辅佐周文王兴国,最后帮助武王灭纣的贤臣。
最后一位是女性。古注当中有各种说法,有的说是武王的母亲,就是文王的夫人,太姒;有的说是武王的妻子,邑姜。根据“武王有乱臣十人”这个说法,这位女性也算是武王臣子之一,那就肯定不是他的母亲。所以这位女性就是武王的夫人,邑姜。
孔子说:“人才难得,难道不是这样吗?唐尧和虞舜两位圣人之后,就数周武王时期的人才最为鼎盛了;十个治国大臣中,有一位是妇女,另外九位是男人而已。周朝得了天下的三分之二,仍然事奉殷朝。周朝的德,可以说是最高的了。”
很多人把孔子说的“有妇人焉,九人而已”理解为十位大臣中有一位是妇人,所以实际只能说是九人而已。然后根据这个理解来污蔑孔子没把妇女当人看,说孔子歧视妇女,大男子主义。对于这种污蔑,只能说是肤浅到不知所谓。
我们来分析一下这段话“有妇人焉,九人而已”,如果孔子没有把妇女当人看,那为何要把“有妇人焉”排在“九人而已”前面?
不把妇女当人看的口气就应该是“九人而已,有妇人焉”,就是说:周武王说是有十个治世能臣,但其实才九人而已,因为其中有一个是妇人,不能算。
而“有妇人焉,九人而已”的意思则是:周武王有十个治世能臣,其中有一个是妇人,这个妇人真是了不起啊,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九个男的。
有人说“妇人”这个词本身就是有点歧视意味了,如果是赞扬这位女性,就应该用女英雄,女中豪杰之类的词。说这话的人我真的是连反驳都懒得反驳,这种人也只适合生活在自己的时代,这种话就等同于刘邦跟手下人说“大家要为人民服务啊”差不多,先去查查女英雄、女中豪杰这些称呼是在哪个时代出现的再来说吧。
言归正传,为什么我说孔子用“妇人”两个字没有任何一点歧视意味,“妇”在春秋时期就是对已婚女性的专用称呼,更何况还加了一个“人”字,这哪里看出孔子不把女性当人看。相反的,孔子反而是把妇人放在前面,以便更加突出这位妇人的重要性。因为这位妇人邑姜是帮助周武王治理家事的,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齐家是基础,家里一切顺利,其他事情才能展开,邑姜把家治理稳定了,周武王才能将所有心思放在任用其他九位男人上,让他们各自发挥才能,帮助自己治国、平天下。这其中次第关系搞清楚了,就能明白邑姜的重要性了,也能明白孔子为什么说“有妇人焉,九人而已”。
孔子这句话不仅不是瞧不起妇女,相反还是特别尊敬妇女的表现。现在很多成功人士之所以成功,很大一部分功劳在妻子身上,妻子能够在家帮你带好孩子,孝敬父母,这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在帮你尽孝。妻子把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家庭和睦,让你不必分神顾家,可以将全部精力放在事业上,事业方能突飞猛进。有些人事业有成之后,就觉得妻子思想层次跟不上自己了,最后做出抛妻弃子的行为,也不想想如果没有妻子的付出,没有妻子帮你稳定住家庭这个基础,你能全身心投入到事业中去吗?你的这份事业难道没有妻子的功劳在里面吗?你甚至还觉得妻子吃你的穿你的,没有一点用处,你这才是瞧不起妇女的表现,你这才是小人思维的表现。
孔老夫子当头棒喝,不要以为能治国平天下就了不起,要是没有妻子在后面的付出,你不可能有这样的成就。春秋时期女性地位普遍不高,即使是孔子的学生们,恐怕也不会将女性的付出放在眼里,认为是理所应当,所以,孔老夫子要借着周武王的事例,特别指出“有妇人焉”,学生们,妻子的付出也是不可忽视的,而且是最重要,你看周武王这么牛逼,手下那么多治国能臣,这其中少不了他老婆的一份功劳,而且还是头一份。这也是孔老夫子为什么那么提倡孝悌的原因,家就是一个人的基础,基础没打好,那你不可能长远发展。
说到这里了,我们就不得不再说一说孔老夫子另外一句被人诟病了两千多年的千古名句。
《阳货十七》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孙”通“逊”, 逊就是谦让,恭顺的意思,不逊就是不谦让,不恭顺,也就是无礼。
这段话传统的译法就是:孔子说:“只有女子与小人是最难以教养的,你若亲近他们,他们就会无礼;你若疏远他们,他们就会有怨气。”
这段话也是孔老夫子被批判最多的一句话,批判的理由和孔老夫子说“有妇人焉,九人而已”差不多,就是说孔老夫子瞧不起女人。这就是不懂古文字意思的表现啊。
要分析这段话,篇幅会比较长,没办法,咱要翻案也不能乱哈啦,也要有理有据,否则杠不过各位杠精们,所以请大家耐心点看下去。
首先我们先来说说这个“女”字,“女”这个字在《论语》中基本上都是通“汝”字用。
《为政第二》子曰:“由,诲女知之乎!”
《八佾第三》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
《公冶长第五》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
《公冶长第五》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公冶长第五》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
《雍也第六》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
《雍也第六》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雍也第六》子游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尔乎?”
《述而第七》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先进十一》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
《卫灵公十五》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
《阳货十七》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
《阳货十七》“居!吾语女。”
《阳货十七》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
《阳货十七》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
《阳货十七》“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
《阳货十七》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女”通“汝”,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女”字也有用作区别性别之用。
《微子十八》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
这里的“女”字是用来区分性别,就是在告诉人们是“女乐”而不是“男乐”。
第三点就是从孔老夫子的出身看,他不可能歧视妇女,孔子从小丧父,是由他母亲孤身一人拉扯长大,孔子是极讲孝道之人,如果他歧视妇女,那是不是说明他也歧视他的母亲,这怎么可能?
孔子的夫人,那就更不可能了,就算是孔子和自己的夫人有什么天大的矛盾,也不可能吵架吵得所有人都知道,还把这话记录到《论语》里去,寻常人都明白家丑不可外扬,孔子这样彬彬有礼的君子,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当然我这话可不是说孔子和他老婆有矛盾,我这话只是打了比方。
第四点,“女”字大比例是用做“汝”字用,小比例作女性用时,则是指的未婚的姑娘。如《诗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里就是指小姑娘。而已婚的女人则称为妇或妇人。孔子对于互乡童子都能给予极大难心开导,难道会对一个未婚的小姑娘发飙?
终上所述,我们可以总结出:1、在家里孔子不会辱骂自己的母亲、老婆、女儿。2、在乡党,孔子对人彬彬有礼,更不可能随便去辱骂一个小姑娘。3、在朝廷,当时的时代背景,也没有女人当官,孔子想对女人发飙都不可能。4、孔子的学生里面也没有女弟子,孔子同样没有发飙的机会。5、在国外,唯一一次与女人的接触就是卫国的国君夫人南子,不管南子行事如何,名声如何,孔子也不可能会越礼去辱骂一个国君的夫人,这是君子最起码的素养。如果有杠精说信不过孔子,说孔子指不定就是在骂南子呢?那么孔子如果真的骂的话,也会指名道姓骂,不会直接把所有女性骂进去。如果说女子指女性,那就是说孔子把全世界的女人都骂了,这种弱智行为,孔子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我们应该正确理解孔子这段话。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女”字通“汝”,汝就是你的意思。“子”在这里类似于“二三子”中的“子”之意,“二三子”就是孔老夫子对学生们的总称。“为”就是行为。“难”就是困难,不容易。“养”就是教育,教养。如此一来,这段话的背景就变成是孔子对某一位难以管教的学生所说的话了。
孔子说:“只有你这臭小子与小人一样行径,真是难以教养。对你亲近一点,你就无礼;疏远你,你就有怨气。”
至于这个臭小子是谁?就不得而知了,也有可能不止一个臭小子,有好几个臭小子也说不定。
《先进十一》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
这是孔子对一些学生的评价,高柴比较愚直;曾参比较鲁钝;颛孙师比较偏激;仲由比较粗鲁。面对愚直、鲁钝、偏激、粗鲁的学生们,孔子说他们不好教养,对他们进行批评教育,这也是正常的教育之道。
我问馆主:“您对孔老夫子这一段话怎么理解?”
馆主说:“其实孔老夫子这段话的重点在于后半段,所以前面这一段倒也不必太过于纠结。是女子也好,是弟子也罢,其重点都是在说人性,人性中特有的一面,就是人与人之间一旦亲近了,就会不知不觉中无礼,一旦疏远了,就会不知不觉中有怨气。这一点很多人是不知不觉中就要犯的,而且你犯了这毛病的时候自己很难察觉。孔老夫子只不过是把这个毛病指了出来,让大家要注意。”
我说:“您这话有道理,孔老夫子这段话的精髓很多人视而不见,反倒抓住前一段话反复研究,实在是本末倒置了。”
馆主说:“这段话非常有现实意义,你看现在很多年轻人,父母对他们好,他们就对父母不逊,父母在外打拼挣钱,供养他们读书,父母渴望与他们打个电话聊聊天,也许他们正在玩游戏,就很不耐烦地说:‘好了,别啰嗦了!’等到父母疏远他们,没有拿钱给他们,希望他们自食其力了,他们就又满嘴怨言,说父母不关心他们了。这种行径,用孔子的话说就是小人行径。”
我说:“这种行径倒让我想起了一个小故事,说是有一个男人经过一个天桥时看到一个乞丐,觉得乞丐蛮可怜的,就给了他两块钱,之后每天男人都会给乞丐两块钱,突然有一天,男人走过天桥,发现自己只带了一块钱零钱,于是就给了乞丐一块钱,谁知乞丐拿了钱不但不感谢,还追上来说还有一块钱哪里去了,被你吞了吗?快拿出来。男子面对此情况,当真是哭笑不得。”
馆主说:“这就是典型的‘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的小人,自私自利,把别人的好认成理所应当,现实中最典型的事例就是朋友来找你借钱,你由于各种原因没借,他便不高兴了,原因是他知道你曾经借钱给另一个双方都相熟的朋友。可是他并不知道,那个朋友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你,而他却什么都没做过。这种事情,比比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种因为没借到钱就心存芥蒂的朋友,一定是趋向于借钱不还这个方向的走的。不借钱给他,以后或许还可以见面,借钱给他,以后有可能就是仇家。这种朋友,弃之不惜。”
所以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子罕第九》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孔子说:“可以一起学习的人,未必都适合于同一条道;能适合于同一条道的人,未必都能坚守住道;能够坚守住道的人,未必都能通权达变。”
一起学习的人很多,学习的目的五花八门,为什么而学?有为明理而读书、有为做官而读书、有为挣钱而读书、有为光耀门楣而读书、有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所立志向不同,所走道路就不同。故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
志向相同了,一起走的道路也相同了,还得看能不能“与立”,道能否在心中立起来固守住?未可知。比如汪精卫,年轻之时也是一名有志之士,谋刺过清摄政王载沣,后来还当了广东省教育会长、广东政府顾问,但他志向不坚定,抗日战争期间投靠日本,沦为了汉奸。这就是“可与适道,未可与立”。
“可与立,未可与权”,道立起来,能固守住了,还得“权”,懂变通,不执着。红军被蒋介石围剿期间,除了毛泽东,又有多少人能达到通权达变的境界。
共学、适道、立、权,这条规律若用于道也同样适用,就是闻道的一个过程。
《道德经》: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上等的读书人闻道,会努力践行;中等的读书人闻道,将信将疑;下等的读书人闻道,大声嘲笑,不被嘲笑就不足以成为道了。
这段话同样诠释了为什么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毕竟现实社会中,嘲笑真理的人还是占大多数。
孔子五十岁起知天命,也就是闻道,闻道之后努力践行,到六十岁顺天命,七十岁从心所欲,不逾矩。从五十岁、六十岁、七十岁,直至孔子七十三岁生命终结,这三十三年孔子经历了什么?让他感悟天道,晋身为圣人。这三十三年显然是孔子人生最精彩也是磨砺最多的三十三年,下面我们就再回到孔子五十岁后当官那些年去看看吧。
楼主:郑火大  时间:2020-01-18 10:00:05
三九、孔子在朝廷

孔子能在短短的三年时间内从一个中都宰升任大司寇,这与鲁国当时的国君鲁定公的信任是密不可分的。鲁定公初见孔子,便对孔子提出多个政治问题,孔子有问必答,且所答皆直指要害,这也使得鲁定公更加肯定了孔子的能力,于是对孔子是信任有加,充分放手且大力支持孔子去做事,孔子也不负所望,施政三年,鲁国大治。
《子路十三》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
鲁定公一见到孔子,就迫不及待地问了一个大问题:“孔老,您终于来了。快来坐下说,坐下说。敢问孔老,有没有一句话就可以使国家兴盛的,寡人这心急啊,有没有这样的话?您赶快给我说说。”
鲁定公虽然有个“定”字,但到底还是不够淡定。
孔子淡定答道:“怎么可能会有一句话就能使国家兴盛的,不过……”
鲁定公:“不过什么?孔老您快快道来。”
孔子:“不过有近乎于这样的话。”
鲁定公:“啥话?您倒是快点说啊,唉。急死寡人也。”
孔子:“那就是:‘为君难,为臣不易。'如果知道了为君的难处,那不就是近乎于一句话可以使国家兴盛吗?”
鲁定公若有所思,又问:“那有没有一句话可以亡国的,有这样的话吗?”
孔子回答说:“不可能有这样的话,但有近乎这样的话。那就是:‘我做君主并没有什么可高兴的,我所高兴的只在于我所说的话没有人敢于违抗。'如果说得对而没有人违抗,那不是很好吗?如果说得不对而没有人违抗,那不就近乎于一句话可以亡国了吗?”
鲁定公说:“这话倒是有点道理,我得品,得细品,等晚上躺下我再好好回味。现在我还有问题问你。”
《为政篇二》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鲁定公问:“君主使唤臣子,臣子事奉君主,又该怎么做才好呢?”
孔子回答说:“君主应该按照礼的要求去使唤臣子,臣子应该以忠来事奉君主。”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鲁定公反复品味着这句话,“礼确实非常重要,好,孔老,你放手去做,寡人支持你。”
《雍也第六》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
孔子说:“齐国一改变,可以达到鲁国这样的礼乐之邦,鲁国一改变,就可以达到先王之道了。”
曾经孔子对齐国抱以希望,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齐国得到改变,改变成周公统治时期鲁国的样子,改变成礼乐之邦;现在孔子在鲁国任职,又得到鲁定公的大力支持,他规划的理想就更加远大了,他希望在鲁国恢复周文王、周武王时期的辉煌。此时的孔子斗志昂扬,他似乎能看到恢复周礼之后的天下是什么样子,这个愿望似乎也不再那么遥不可及了。
孔子的第一步:恢复礼乐,从自我做起,从衣食住行做起。
《乡党第十》君子不以绀緅饰,红紫不以为亵服。当暑袗絺绤,必表而出之。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亵裘长,短右袂。必有寝衣,长一身有半。狐貉之厚以居。去丧,无所不佩。非帷裳,必杀之。羔裘玄冠不以吊。吉月,必朝服而朝。
君子不用深青透红或青多红少的布做衣领衣袖的边饰,不用红色和紫色的布做平时居家的休闲服。
夏天,穿细的或粗的葛布单衣,出门时一定再罩上一件外衣。
日常是黑色的外衣,内配黑羔皮裘;白色的外衣,内配小鹿皮裘;黄色的外衣,内配狐狸皮裘。
平常在家穿的皮裘做得长一些,右侧的袖子做得短一些。
睡觉用的被子,长度相当于一个半人的身长。
用毛厚的狐貂皮做坐垫。
丧期结束时,脱下丧服后,便可佩戴上各种各样的装饰品。
如果不是上朝或者祭祀穿用的礼服,那就可以加以剪裁。因为礼服按规定是要整幅布做,不可裁剪,多余的部分就做褶叠,不是正式礼服就可以裁剪掉多余的布料,省工省料,故曰“必杀之”,很有气势的一句话。
不能戴着黑色的羔裘礼帽去吊丧。
每月的初一,一定要穿着礼服去上朝。
衣食住行,衣说完了,食前面也说过了,住,孔子没什么要求,那么就说说行。
《乡党第十》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国君有事相召,传命一来,都不等仆者驾车,径就徒步先行了。
有人看到这段话,觉得孔子也太狗腿了吧,不是说好宠辱不惊的吗?有必要一听到“君命召”就这么火急火燎的吗?难道步行还能快过开车?
所以说《论语》中有些话,不放在当时那个时代背景中,难以理解其中深意。
当时鲁国上下已是达到视“礼”为无物的地步了,鲁国是礼仪之邦,要恢复礼制,孔老夫子也是煞费苦心,先自己立个榜样,既然是榜样,那君君、臣臣的礼仪还不得做到十足去,先行一步,司机后面开车再赶上来不就行了。
《乡党第十》升车,必正立,执绥。车中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
这一段可以说是非常有现实意义的坐车礼仪指南了。
孔子乘车时,一定先直立站好,然后“执绥”,就是拉着车上的绳套,非常注意安全,这和我们现在上车带上安全带差不多道理。坐上车之后呢,孔子不回头看,不高声说话,不用自己的手指指点点。
读到这一段话时,我心里真是久久不能平静,要是每一个副驾驶座上的人都能像孔子一样,那作为开车人,这一路该是多么美妙的事。开车的人最烦的就是副驾驶座上的人唧唧歪歪,指指点点:往左边开,往右边开,提速超过前面那个傻逼,你会不会开车啊,唉!对,超他,打油门……
此时,你只能一句话怼过去:“你能耐你来开。”
《乡党第十》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立不中门,行不履阈。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出,降一等,逞颜色,怡怡如也;没阶,趋进,翼如也;复其位,踧踖如也。
孔子走进朝廷的大门时,谦恭地弯着身子,好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他也不会在正当门中央站着,行走时不会踩着门槛。
经过国君的座位时,总是脸色庄重矜持,脚步快速,不多说话。
升堂议事时提起衣裳的下摆,恭谦地弯着身子,憋住气好像不呼吸一样。
退出来朝堂,走下第一级台阶时,脸色才舒展开了,露出和悦的神情。
走完了台阶,快步向前,姿态像鸟儿展翅一样。
回到他入朝时曾经站立的地方,同样是举止恭敬。
这一段描述孔子去朝廷开会的过程,当真是绘声绘色。这位跟随孔子去开会的记者也是相当尽职,在记录时认真严谨,不错过每一个细节,特别是描写孔子下班后,姿态像鸟儿展翅一样这一段,一个周伯通式的老顽童模样跃然纸上。所以说孔子不是高高在上,而是非常接地气,大家只要想一想平时下班点一到或者下课铃一响,大家是不是都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飞走。
《乡党第十》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
孔子上朝的时候,国君还没有到,大家闲着没事,就相互聊聊天。孔子这时候也和大家一起聊了起来,当他和下大夫聊天时,侃侃而谈,气氛比较欢快;和上大夫聊天时,对方地位比较高,就不聊那些欢快的小事了,就聊一些大事,聊大事就不能嘻嘻哈哈了,于是就“訚訚如也”,“訚訚”就是说话或争辩时正直而和蔼的样子,谈论事情时直言不讳,但气氛还是很和谐。过了一阵,国君来了,会议开始,孔子便恭恭敬敬,但又威仪中适,不紧张也不弛懈。
《乡党第十》君召使摈,色勃如也,足躩如也。揖所与立,左右手,衣前后襜如也。趋进,翼如也。宾退,必复命曰:“宾不顾矣。”
国君召孔子去接待宾客,孔子脸色庄重矜持,脚步快速。他向和他站在一起的人作揖,向左右两边的人拱手,衣裳随着身体的动作前后摆动,却整齐不乱。快步走的时候,像鸟儿展开双翅一样。宾客走后,他一定会向国君回报说:“宾客已经走远了,不再回头了。”
孔子这一段接待宾客的礼仪真是有始有终,我们现在很多人很容易有始,却难以有终。有时候送客人走,客人刚出门,想回过头跟你说一声:请回吧。却发现你早回去,连门都关了。有时候打电话也一样,话说完,不等对方说拜拜,电话直接就挂了,还美其名曰效率,实则是无礼。
《乡党第十》执圭,鞠躬如也,如不胜。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战色,足蹜蹜如有循。享礼,有容色。私觌,愉愉如也。
孔子出使别的诸侯国时,拿着国君授予的玉圭,恭恭敬敬地弯着身子庄重矜持,好像那玉圭有千斤重,拿不动的样子。向上举起时不超过作揖的高度,朝下拿着时不超过给人递东西的高度。脸色庄重矜持十分谨慎,步子很小,好像沿着一条直线往前走。在举行献礼的仪式时,显得和颜悦色。仪式举行完后,以私人身份与诸侯国的君臣相见,就显得轻松愉快了。
《乡党第十》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
孔子托人问候其他国家的朋友,便向受托者拜谢两次,并为他送行。孔子拜谢两次,一次是拜谢受托者,一次是遥拜要去问候的人,不因远而废敬,礼数周到。
《乡党第十》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马棚失火烧掉了。孔子退朝回来,说:“伤人了吗?”不问马的情况怎么样。
有人将这段文字解读为: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就是说孔子问:“伤人了吗?”那人回答说:“没有。”孔子就放下了心,就再问:“那马怎么样了?”
实际我觉得这段文字也不用怎么去改动解读,直接原意,孔子不问马,这并没有损害孔子任何形象。人与马哪个重要?在孔子看来,当然是人重要。那么孔子不问马,是孔子不关心马吗?实际不是,只因仓促之间,第一反应当然想到的是比较重要的人,来不及顾及到马。
孔子问:“伤人乎?”后面没有回答,有可能这个人伤了,也有可能没受伤,但不管有没有受伤,受到惊吓是肯定的。孔子当时可能问完就直接去看望那个人了,至于马,孔子也没时间问了,先去看看人怎么样了再说。于是在旁边看到此事的学生就如实记录了这一段: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这个问题延伸开来,还能回答现在经常有女人问男人的一个问题: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哪个?
这个问题在孔老夫子这里,可能要让在座的各位女士失望了,因为想都不用想,孔老夫子肯定是选择先救妈妈。在孔老夫子的人生观里,孝悌就是为人之本。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救,而跑去救你,那就是忘本之人,这种人你别指望他将来会对你多好,只要他遇到更好的,他立马就能抛弃你。
楼主:郑火大  时间:2020-01-18 10:00:05
四十、孔子在乡党

《乡党第十》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庙朝庭,便便言,唯谨尔。
孔子在家乡的地方上显得很温和恭敬,像是不会说话的样子。但他在宗庙里、朝廷上,却很善于言辞,只是说得比较谨慎而已。
孔子这个行为和大多数人是相反的,大多数人要是当了高官或者发了大财,那在乡里可就威风了,不仅说起话来指指点点,走到哪都仿佛高人一头。但回过头,去到朝堂,他又自卑了,战战兢兢,说话舌头可能就打结了。
《乡党第十》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
“傩”就是古代乡下人驱逐疫鬼的仪式,非正式祭祀。乡里人举行这种迎神驱逐疫鬼的仪式时,孔子就穿着朝服立于阼阶上。“阼阶”就是自家大门前的主台阶,孔子站岗于此,表示自己是主人,对乡人的仪式虽不参与,但态度尊重。
《乡党第十》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
在乡里与乡人宴会饮酒完毕,孔子一定要让老年人先走,老年人出门后,自己才出去。孔子丝毫不以自己是大官,就觉得自己最大,还是以年老为尊,这就是礼。
由于孔子不论何时何地,事事都遵循礼,一些无礼之人就坐不住了。
《八佾第三》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孔子说:“我完完全全按照周礼的规定去事奉君主,别人却以为这是诌媚。”
鲁国上下平时松散惯了,突然来了一个如此守礼的孔夫子,这帮人肯定是受不了的。但孔子也说了,我所有行为完全都是按照周礼行事,没有多出一分一毫,你们倒是说说我哪一点做得过分了?哪一点做得诌媚了?这班人就又找不出一丝一毫可以辩驳孔子的话。论本事比不过孔子,打嘴战也打不过孔子,无可奈何啊,他们也就只能躲在暗地里偷偷发发牢骚。
《宪问十四》子曰:“上好礼,则民易使也。”
孔子说:“领导者喜好礼,就容易使人民知礼行礼。”
要以礼教化百姓,领导者自己首先得好礼,如此才能上行下效,老百姓自然而然也会好礼知礼,人人按礼行事,那天下就不会出什么乱子了。
《里仁第四》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
孔子说:“能够用礼让原则来治理国家,那还有什么困难呢?不能用礼让原则来治理国家,对礼仪而言又能如何呢?”
孔子在这里再一次说明了礼的重要性,礼让是双方的,不止是上要好礼,下也要好礼,才能礼让,如果都不礼让,或者只有一方礼让,那必出争端,争端一起,头破血流,则国家必然混乱。
《泰伯第八》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这一段是孔子讲给领导者听的,而且这个领导者还是比较有能力的,不是那些废材。
“恭而无礼则劳”领导者对人有恭敬之心是好事,但如果没有礼来节制,就会变得很繁琐,把双方都搞得很劳累。比如两人见面,双方寒暄,礼数到了就可以进入正题了,可你还在那不断施礼,对方也懂礼,就给你回礼,你又再施礼,来来去去没完没了,那是不是很累。
“慎而无礼则葸” 领导者谨慎是好事,但谨慎如果没有礼来节制,就会“葸”,“葸”就是畏惧的样子。小心太过,就会畏手畏脚,成不了大事。
“勇而无礼则乱” 领导者勇敢是好事,可不以礼为节制,那一勇起来,就容易不顾后果,容易起祸乱。
“直而无礼则绞” 领导者正直是好事,可如果不用礼为节制,那就会心直口快,变直男癌,容易伤人。
“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这里孔子所说的话,是对领导者说的,领导者若能用深厚感情对待亲族,那老百姓就会兴起仁义之风。所谓领导、领导,领导就是走在前面领导大家的人,后面跟着你的人自然就要效仿你,所以领导者善待自己的亲族,他的一举一动,百姓都瞻仰效仿,如此一来,大家各亲其亲,那仁义之风也就兴起了。
“故旧不遗,则民不偷。”领导者除了对亲族好,还要不忘自己的老朋友,老朋友们可能现在不如你,但你不会忘记他们,不会遗弃他们,待他们友情如初。那老百姓也会跟着效仿,也各自亲厚自己的故交,如此一来,就不会有薄情寡义的人了。
《微子十八》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
鲁公是周公的儿子伯禽,周公因为当时在周王朝做事,没有去封地鲁国,所以鲁国第一任鲁公就是周公的儿子伯禽,周公则依然是周公。
鲁公要去鲁国上任,临行时周公跟他说:“君子不疏远他的亲属,不使大臣们抱怨说你不重用他们。旧友老臣没有大的过失,就不要抛弃他们,不要对人求全责备。”
我们都知道孔子的朋友圈很牛逼,但孔子的朋友也不是说都是大佬级别,孔子也有发小,孔子自己说:“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孔子小时候家里穷,那时候交往的都是一些比较粗鄙的朋友。这些朋友就是孔子的故旧老友,随着“性相近,习相远”,孔子的见识与他们也是越走越远,但孔子并不因此而疏远他们,和他们的感情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宪问十四》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胫。
原壤这个名字也是挺接地气的,原就是宽广平坦的地方,壤就是松软的土地,所以“原壤”也可理解为“大地”的意思。
原壤是孔子小时候的玩伴,这时候应该是孔子老年回到鲁国的时候,小时候的玩伴大多可能都已离世了,剩下原壤这个坏小子,老不死,孔子很开心,前去探望他,叙叙旧。
来到原壤住处时,原壤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大大咧咧,“夷俟”像夷人一样等着孔子。就是像野蛮人一样,坐没坐样,站没站样。有可能是蹲着,也有可能是“葛优躺”的样子,等待着孔子。
孔子进来后就骂他:“你这老小子,年幼的时候,你就不讲孝悌,现在都这么老了,还没有什么长进,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边说还边用手杖敲原壤的小腿。
原壤这个时候估计是咧嘴大笑了,两个老头,一起回想起小时候玩乐时的种种,其情其景,怎能不亦乐乎?
孔子的学生们看到老师与老友叙旧,难得露出久违的笑容,便就将此事如实记录在了《论语》中。
孔子不以自己的道德标准来要求自己的发小,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感情也许就是小时候所交往的朋友之间那种感情了,没有利益瓜葛,纯属玩得来就行。随着人年龄的增长,再想交往到这种朋友,那可以说是极难的了,即使是圣人孔子,也是十分珍惜这种友情的。
这也是周公所说:“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
楼主:郑火大  时间:2020-01-18 10:00:05
四一、孔子讲领导力

《卫灵公十五》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莅之,则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莅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
这一段话是孔子讲给领导者听的。
孔子说:“一个领导者,他的智慧足以知道领导之道,但他守不住仁,那他即便得到领导之位,也还是会失去。如果他的智慧足以知道此道,其心之仁也足以守住此道,但不能以庄重威仪的姿态领导百姓,那百姓就不会敬重他,这就是‘君子不重则不威’。如果他的智慧足以知道此道,其心之仁也足以守住此道,也能以庄重威仪的姿态领导百姓,但不能依之以礼,那也是不完善的。”
知、仁、庄、礼,这是领导者必须具备的四点要素。
知,就是智慧,这不用多做解释,一个领导者如果没有智慧,那如何领导下属?领导有了智慧,还需要有仁德。有些领导者很聪明,也很有能力,但其仁德不配其位,虽得之,必失之。
前几天,我朋友跟我说他的顶头上司被解雇了。我笑着和他说,你上司看来是德不配其位。我朋友很惊讶,说你怎么知道。
我朋友这位顶头上司是一个很有能力的海归,聪明,帅气,业绩也一直都是他们公司第一。但是他偷吃回扣,在公司也喜欢压榨员工,做人很苛刻,接待客户时呢,又喜欢大吃大喝,然后费用加倍回公司报销,最后所有事情都查出来,就算他能力再出众又怎么样,还是如孔老夫子所言“虽得之,必失之”。
知、仁做好了,还需要庄、礼,不能毫无原则地和下属打成一片,如此下属才会尊重你,否则下属中如果存在大量小人思维的人,那就是“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下面再来看看领导者合格之后,要怎么来领导百姓。
《泰伯第八》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一段话也是非常有争议的一段话,属于《论语》争议话题排行榜中排最前端的。
就这一段话,标点符号随便换一下,能给出的解释就不少于五种。
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老百姓可以使他们按照领导者的指示去做,不可以使他们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二、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如果老百姓能听从领导者的指示,就顺其自然;如果老百姓不听,就要让他们明白为什么。
三、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老百姓,若可以使用他们,就让他们听命;若不可以使用他们,就先让他们明理,再使用。
四、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如果老百姓可以被使用,那放任他们自由是不行的,必须加以引导。
五、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老百姓可以放任不管吗?不。还是要进行教育。
以上五种解读,如果只看字面意思,反而是后四种比较符合人们所认识的孔子所说的话,第一种反而是最不像的。第一种解读也是被人诟病最多的,被称之为愚民政策。那么究竟以上五种解读哪种最接近孔子的本意呢?我们可以从《论语》中孔子说过的其他话来佐证。
“有教无类”,“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这三句话就可看出孔子肯定是不提倡愚昧政策的了,孔子可以说把一生的精力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而且他所教导的学生大多也都是平民百姓,孔子可以说是第一个大规模实行开启民智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提倡愚民。
既然孔子不提倡愚民,那“不可使知之”又该怎么理解?这重点就在这个“知”上,人的悟性有高低,对同一件事的认知也就有高有低,有懂有不懂,所以孔子对子路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孔子的弟子比起普通老百姓来说,悟性算是比较高的,即使如此,也让孔子发出不少感叹。
“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与文化程度低的人群打交道,更重要的是要理解人性,而不是光靠讲道理就能讲得通的,因为很多道理他们根本就听不懂。
比如去菜市场买菜,菜贩子缺斤少两,谋取小利。你看出问题了,去跟他说做生意要诚信为先,菜贩子哪里听得进你说的话,还会骂你多管闲事,骂你为什么揭发他,骂你害得他没生意做了,最后把怨气全撒你身上。你说,你倒不倒霉?要我说,你算不上倒霉,因为你不理解人性。凡是做老好人的人,都是不理解人性的人,老好人本身出发点是好,想做好事,但智慧不够,有时候往往好事就变成了坏事。所以,即使是寻常人,你想当个好人,你在与人交往时都需要理解人性,更何况是想当一个好的领导者,那么在领导广大的人民时,不懂人性能行吗?光讲道理能行吗?
领导者领导众多文化程度不高的百姓,一个政策下去,百姓有理解的,有不理解的,有半知不解的,有误解的,有曲解的,有乱七八糟解的……什么样的人都有,龙蛇混杂。领导者也不可能像老师一样,每个百姓都去开导,而且万一开导到的都是一些“不可与言而与之言”的百姓,那就不是“失言”的问题了,是要把领导者活活累死气死的问题了。
所以从领导者的角度看,最有效率的还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而且领导者站立的位置越高,越不可能什么事都向民众讲清楚,否则国家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有些事,领导者决定了,下属不理解,不理解也要执行。例如长征途中,红军四渡赤水,有些高级军官都不能理解这政策为什么这样,认为跑来跑去,跑那么多冤枉路干嘛,连高级军官都不能理解,那就更别说底下的士兵了。而领导者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挨个解说,即使解说人家也不一定懂,所以最有效率的就是直接下命令,不用明白为什么,执行就行了。
当然这句话说到底重点还是在领导者身上,领导者必须合格,下达的命令必须是正确的,如果下达的命令是为了一己私欲,让百姓做牛做马,任凭剥削,还不让百姓问个为什么?那这就是愚民政策了。
孔子那个年代礼崩乐坏,比起尧舜时代、周文王武王时代,那民风差得不是一丁半点,民风差,小人多,就更加需要“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阳货十七》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
孔子说:“古时候的百姓有三种毛病,现在恐怕连这三种毛病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古代的狂者不过是放肆了一点,现在的狂者却是放荡不羁;古代骄傲的人不过是难以接近,现在那些骄傲的人却是凶恶蛮横;古代愚顽的人不过是直率一些,现在的愚顽者却是欺诈啊!”
这古代人民的毛病和现代人民的毛病做对比,得出结论是现代人民比古代人民那真是差多了。这就是当时社会礼崩乐坏,道德沦丧的现象反映。远古时代由于社会道德水平比较高,就算是狂者也狂不到哪里去;傲慢的人也不过是难以接近,还不会主动攻击人,现在的傲慢者那可就不仅仅是傲慢而已,还会攻击人;而愚顽之人也已经由简单变得复杂,变得会坑蒙拐骗了。
《泰伯第八》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
孔子说:“狂妄而不正直,无知而不谨慎,表面上诚恳而不守信用,我真不知道有的人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狂妄的人就是自以为了不起的人,这种人一般都是比较直率,不拐弯抹角。直率本来就是狂里面唯一可取的优点,如果连这优点都没有了,只有狂没有直,那就无可救药了。无知而不谨慎,那就是无知者无畏了,这种人现在真是比比皆是,也是属于无可救药之人。表面看起来很诚恳的样子,可却是个言而无信之人,这种人也就有点类似于伪君子了,这种人还不如直接表现出言而无信的样子,还比较坦诚,真小人还有个真字,伪君子那就真的是一无是处了,所以孔子说:“吾不知之矣。”
楼主:郑火大  时间:2020-01-18 10:00:05
四二、孔子点评鲁国名臣

孔子深知人性,故而他对鲁国各名臣的点评也是一针见血,值得我们学习,学习孔子那种洞察人性的智慧。
《宪问十四》子路问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
“成人”就是成德之人,相当于完人。
子路问怎样做才能成为一个完人。我们知道人无完人,因为完人基本上是没有一个固定标准的,可子路这人就这样,经常喜欢问一些没有固定标准,又比较终极的问题,如果有人跟子路聊天,那肯定会经常聊着聊着就把话题聊死。
孔子有时候拿子路也是没有办法,但他提出的问题,孔子还是尽量回答的。
孔子说:“如果具有臧武仲的智慧,孟公绰的克制,卞庄子的勇敢,冉求的多才多艺,再用礼乐加以修饰,那差不多也就可以算是一个完人了。”
孔子眼中完人的五个条件:智慧、克制、勇敢、多才多艺和礼乐修饰。
但孔子也没有把话说死,用了个“亦”字,如果是其它学生,孔子也许说完这段话也就算完了,可这话是对子路说的,按子路那性格,听了就想去做,可要做到智慧、克制、勇敢、多才多艺和礼乐修饰,那可能子路一辈子都做不到,做不到他又要懊恼,所以孔子就又加多了几句话。
孔子又说:“现在的完人何必一定要这样呢?能做到见着利益就想到义,遇到危险能献出生命,过了很久的诺言也不忘记兑现,这样也可以算是一位完人了。”
这话相对于智慧、克制、勇敢、多才多艺和礼乐修饰来说,还是比较容易做到的,但只是相对来说,实际这话做起来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接下来我们再逐一分析一下臧武仲、孟公绰、卞庄子、冉求四个人。
我们先来看看智慧代表人物臧武仲是何许人。
臧武仲,春秋时期鲁国大夫,姬姓,臧氏,名纥,谥号为武,故史称臧武仲或臧孙纥。
臧氏是鲁国的世袭贵族,臧武仲的祖父臧文仲和父亲臧宣叔在鲁国都是很有影响力的人物,他们功勋卓著,深受历代鲁君和卿大夫的敬重。
史称臧武仲矮小多智,这点和晏子倒是有点像,他在鲁成公、鲁襄公时期任鲁国司寇,这官位和孔子一样,鲁成公、鲁襄公就是鲁昭公的爷爷和爸爸。
臧武仲曾多次代表鲁国出使诸侯各国,面对危急复杂的局面常常能急中生智,化解矛盾,因此后人称赞道:“臧武仲以其智存鲁,而天下莫能亡也。”
但鲁国毕竟还是三桓当权,臧武仲对此也曾多次表示不满。后来因为得罪了孟孙氏,被孟孙氏联手季孙氏赶走了。臧武仲逃到齐国,当时齐国的国君齐庄公想重用他,要给他田地,臧武仲却通过自己的一系列观察,看出齐庄公这人周围危机四伏,不能长久,就想办法拒绝了齐庄公的赏赐,和齐庄公划清了界限。后来齐国政变,齐庄公果然挂了,臧武仲没有受到牵连,所以孔子说臧武仲有智慧,能成事也能避祸。
虽然臧武仲有智慧,但在忠君方面却不能达到孔子的标准。
《宪问十四》子曰:“臧武仲以防求为后于鲁,虽曰不要君,吾不信也。”
臧武仲得罪孟孙氏出逃齐国时,他是先逃回自己的封地“防”这个地方。在那给国君写了一封信,说自己是因为得罪了孟孙氏才不得已逃跑的,并没有做什么危害国家的事,罪不至于不能祭祀家庙,还希望国君能让自己的后人继续守着祖坟和家庙,不要绝了祭祀。
对于这件事,孔子的评价是:“臧武仲凭借防邑请求鲁君在鲁国替臧氏立后代,虽然有人说他不是要挟君主,我不相信。”
孔子是看出了臧武仲那封信背后的潜台词:如果不答应臧武仲的要求,臧武仲很有可能会铤而走险,据城反叛。臧武仲如果真的忠心于君,那封地本来就是国君所封,就该听凭国君发落,怎么能据城请封?这种行为不就是要挟君主吗?所以有人说臧武仲这人非常忠于君主,不可能要挟君主之类的话时,孔子说,我不信。
不过从此事看,臧武仲也是深知人心,他能预测到他这封信送到鲁君手里后,鲁君肯定是会念他的情,答应他的请求。这就是知人的智慧,他后来跑去齐国时,齐庄公要赏赐他,他不要,最后齐庄公挂了,他没事,这也是智慧的表现。应对事情能做到这样拿捏精准,智慧确实是要高人一筹。
臧武仲有智慧,能知人,孔子同样有智慧,能知人,所以孔子能看出臧武仲写信一事背后的深意。
《公冶长第五》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
臧文仲就是臧武仲的爷爷,比孔子早一百年左右,臧文仲在鲁国也是当司寇。当时的鲁国可比孔子时期要危险的多,因为当时的齐国正好是齐恒公、管仲时代,国力空前强大。鲁国作为齐国的邻居,其压力可想而知,但臧文仲这人也不含糊,鲁国在他的运筹周旋下,倒也安安稳稳。
世人对臧文仲评价挺高的,但孔子却对他评价不高,为什么呢?我们来看看孔子是怎么说的。
“臧文仲居蔡”,这个“蔡”就是一种生活在蔡地的大乌龟,是用来作占卜用的,“居蔡”就是盖了个屋子给这只乌龟住。
“山节藻棁”,“山节”就是柱头斗拱雕成山的形状,“藻棁”就是在梁山的短柱子上雕刻水草。
孔子说:“臧文仲给乌龟盖了间屋子,还在屋子里搞假山、弄花草,住得比人还讲究。这样把乌龟当神来供奉,这能是有智慧的人做出来的事?”
尽管孔子重视祭祀,重视天命,但孔子这人绝对不迷信,孔子曾经说过:“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臧文仲这人就喜欢搞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所以孔子说他“何如其知也”。
《卫灵公十五》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
孔子说:“臧文仲是一个窃居官位的人,他明知道柳下惠是个贤人,却不举荐他一起做官。”
这是孔子对臧文仲的另外一个不满,臧文仲相比起齐国的鲍叔牙来说,那器量可就差远了,鲍叔牙能举荐差点射死国君的管仲,除了器量大能举贤荐能外,勇气也大,不怕一个说不好,被国君当成了敌人同党。
臧文仲迷信,加上嫉贤妒能,就这两点,孔子就不会对他有好感,那么对他的评价自然也就不会高。
《微子十八》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柳下惠本名展获,字子禽(一字季),谥号惠,因其封地在柳下,后人尊称其为柳下惠。
“士师”就是典狱官,相当于现在的法官。
前面说了,鲁国的朝政当时是把持在三桓和臧文仲等人手中。柳下惠生性正直,不事逢迎,自然容易得罪权贵,竟接连三次受到黜免,很不得志。
有人就对他说:“你不怎么不离开鲁国呢?你这么有能力,到别的国家不也一样做官?”
柳下惠说:“我是按正直之道做事,如果领导不正直,那我到哪里都会被多次罢官。如果要我不按正直之道做事,那我在本国就能混得很好了,又何必去别的国家呢?”
柳下惠的正直是出来名的,成语“坐怀不乱”说的就是柳下惠。关于“坐怀不乱”这个故事,最早应该是出自于《荀子•大略》记载:柳下惠与后门者同衣,而不见疑,非一日之闻也。
柳下惠把自己的衣服拿来和门外无家可归的女子一同披着,而人们因为相信柳下惠的人品,知道他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也就全然不加以怀疑。
战国时期,“毛诗”开创者毛亨为《诗经•小雅•巷伯》作注解时,也提到了柳下惠的这一事迹。在注释中,毛亨写了一个小故事,说鲁国有一个独居的男子,和一个独居的女子,他们比邻而居,有一日天下起了大暴雨,女子的房子被暴雨砸毁,便到男子家求宿。男子不让女子进门,女子就到窗户那问他:“你为何不让我进来?”
男子说:“我听说男女不到十六岁不能同居。现在我还年轻,你也一样,所以不能让你进来。”
女子说:“你为何不能像柳下惠那样,能够用身体温暖来不及入门避寒的女子,而别人也不认为他有非礼行为。”
男子说:“柳下惠能开启贤者模式,所以他可以开门,我可没法开启贤者模式,所以我不能开门。我要以我的‘不开门’来向柳下惠的‘开门’学习。”
女子:“……”
此男子真是迂腐得可以,屌丝得可以。
元末明初,文史学家陶宗仪在其著作《南村辍耕录》中,直接将柳下惠事迹写了出来:“夫柳下惠夜宿郭门,有女子来同宿。恐其冻死,坐之于怀,至晚不乱。”
从此“坐怀不乱”的成语也就诞生了。此正是:贤者模式柳下惠,坐怀不乱真正直。
《宪问十四》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
孔子说:“孟公绰如果在晋国的赵、魏两家做个家老,那是绰绰有余,但如若做滕、薛这样小国的大夫,那他不行。”
孟公绰,鲁国大夫,三桓孟氏族人,是孔子非常敬重的有德之人。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清心寡欲且有仁德,缺点就是短于才智,这也就是俗称的老好人。他如果在大国大夫家里做个家老,只需以德服人,放手让底下人去做事,他当个领导就行了。如果在小国做大夫,任一国之政,事务繁多,整天忙于应付政事,那他不行。因为清心寡欲的人都是比较喜欢清静无为的,你让他整天忙于琐事,那他受不了,也干不了。
卞庄子,鲁国卞邑大夫,以勇闻名,最有名的就是他刺虎的故事。
说是有一天,卞庄子和他的家臣出外,在山林道上看到两只老虎在分食一头小牛,这卞庄子也是个暴脾气,提着剑就准备上去干掉两只老虎,他的家臣吓尿了,赶紧拉住他,说:“老大啊!这一只老虎都难搞,您现在竟然要一个人同时对付两只老虎,你脑子秀逗了啊?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我。”
卞庄子:“这里又没有别的路好走,眼看天就要黑了,不把这两只老虎干掉,怎么回家睡觉啊?”
家臣:“您别急,您看这两只老虎共吃一头小牛,哪里够吃啊,咱就等着,等他们吃得不够了,肯定会互相打起架来,到时候这两只老虎肯定一死一伤,就算不死,那也得两败俱伤,到时您再动手,不就更有胜算。”
卞庄子:“看不出你这小子还挺贼,好,咱就等着。”
果然,没过多久,两只老虎就斗了起来,结果一虎重伤,一虎死亡。卞庄子这时就提剑杀了出去,果然把那只受重伤的老虎给刺死了。这就是卞庄子刺二虎的故事。虽然这杀虎的水份有点大,完全不能和武松打虎相提并论,但就冲着卞庄子这股勇气,也得给他一个勇字。
卞庄子还是个孝子,他的母亲在世时,他随军作战,三战三败,朋友看不起他,国君羞辱他。及其母死三年,鲁国兴师伐齐,他请求从战,三战三获敌人甲首,以雪昔日败北之耻,最后又冲杀七十人而阵亡。
这才还真勇士啊,老母亲在,自然要留着性命照顾老母亲,不能死在战场,就算给人耻笑也在所不惜。等到老母亲不在了,那无后顾之忧,卞庄子这暴脾气也就上来了。
冉求,字子有,通称“冉有”,孔子的学生,孔门十哲中排行政事第一,以政事见称。多才多艺,尤擅长理财。冉求是《论语》中又一个被称为“子”的孔子的学生,我们后面再详细说说他。
楼主:郑火大  时间:2020-01-18 10:00:05
四三、夹谷会盟

话说孔子当了大司寇之后,鲁国在孔子的治理下,人人安居乐业,国力蒸蒸日上。这隔壁的邻居齐国就坐不住了,齐国大夫黎鉏对齐景公说:“鲁国自从起用了孔丘,国力是越来越强盛,照这速度发展下去,那势必危及齐国”。
老戏骨齐景公想不到鲁定公还真淡定,居然敢任用孔子,这心里确实有点纳闷,君臣俩连夜商量对策。
黎鉏苦思冥想,最后总算想到一个损招,他说:“主公,咱齐国和鲁国近些年在边界处经常打战,咱可以以此为借口,约鲁定公和孔二愣子去夹谷那地方喝酒,就说想和他们讲和,以后不打战了。孔二愣子这人只会搞礼仪那套没用的把戏,不懂军事,咱可以趁着喝酒的空档,把他俩都抓了,如此一来,鲁国就会变成一盘散沙,咱就可以高枕无忧咯。”
齐景公问:“那万一他们不来咋办?”
黎鉏说:“主公只要以礼相请,他们不会不来的,孔二愣子那家伙最重视礼,他要不来,咱就可以组织水军,骂他们无礼。”
齐景公听完点头笑道:“老黎,想不到你还挺损的,好,不错,我喜欢,那就照你说的办,你赶紧去写信邀请鲁定公。”
齐景公决定导演一场大戏了,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夹谷会盟”。
使者来到鲁国,说明了齐景公邀请之事。鲁定公心想,这齐景公无缘无故会这么好心要来和我讲和?这其中不会有诈吧,就请了孔子来商量。
孔子说:“管他有没有诈,既然他以礼相请,咱就走他一遭。”孔子为何赞成去夹谷呢?那是因为孔子太了解齐景公了,知道齐景公这人虽然内心比较狡猾,但表面还是会假装自己是一个礼贤下士,遵从礼治的明君,有这点毛病在,孔子就有把握。
鲁定公这段时间是极其信任孔子的,既然孔子说去,那没说的,走。孔子一把拉住了他,说:“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古者诸侯出疆,必具官以从。请具左右司马。”
孔子说出的这句千古名言,换成现在话说就是:枪杆子里出政权。
去谈判虽然有把握,可也不能做二百五啊,军队该带上还是得带上。由此也可看出孔子不仅重视文事,对武事他也是非常重视的。
鲁定公说:“梅力骨!”赶紧,麻利,左、右司马快速下去准备军队。
夹谷这里早已修筑好了盟坛,坛上备好席位,设置了三级登坛的台阶,用国君相遇的礼节相见,双方拱手揖让登坛后,各献出应酬的礼品,待仪式完毕,齐国有司就快步向前说:“请奏四方之乐。”
齐景公比了个OK的手势。
于是齐国的乐队以旌旗为先导,有的头戴羽冠,身披皮衣,有的手执矛、戟、剑、楯等武器跟在后面,喧闹着一涌而上。
这架势哪里是要演奏啊,简直是要干架。
孔子一看不对劲,马上施展他在朝廷下班后经常使用的大鹏展翅神功,飞身登台,还差一级台阶时,便扬起衣袖一挥,力沉丹田,一个狮子吼神功,喝道:“吾两君为好会,夷狄之乐何为于此!请命有司!”
就是说两国国君为和好而相聚,如此隆重的大会,怎么能搞这些夷狄舞乐,成何体统?你们不要面子,我们鲁国可还要面子,你这个有司,不懂礼法就不要站在这里瞎逼逼,尽搞一些鬼把戏,你以为你是在蹦迪呢。
齐国有司被孔子怼得哑口无言,就只能发话让乐队退下。可这乐队是齐景公准备用来搞鲁定公的,也不听有司命令,就站那儿不动,场面一时尴尬非常。有司就偷偷看了看齐景公,齐景公这人最好面子工程,看这事确实也不合礼制,要说礼也说不过孔子,在孔子面前说礼,那不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齐景公也就只能挥挥手,让乐队退下。
关公:“孔圣人,谢谢咯,让某家混了一回脸熟。”
孔子:“好说好说,怎么说你我也是文武二圣,有机会肯定让你出来客串一下的啦。”
好,咱言归正传。
说是这乐队退下后,气氛稍稍缓解,齐景公就和鲁定公拉拉家长,过没一会儿,那有司得了黎鉏命令,就又跑来跟齐景公请示:“请奏宫中之乐。”
齐景公说:“OK!”然后转头对鲁定公说:“刚刚四方之乐不太美妙,扫了雅兴,这回奏奏宫中之乐,咱乐呵乐呵。”
鲁定公一听是宫中之乐,心想那一定有美女咯,那可得好好欣赏欣赏,正眼巴巴望着,谁想宫乐一起,出来的竟是一群耍歌舞杂技的艺人和身材矮小的侏儒,鲁定公那叫一个失望啊。
孔子看了也是大为恼火,站起来脚尖朝地面一点,一个大鹏展翅神功,飞上了台阶,在最后一阶台阶那,就用了狮吼功吼道:“匹夫而营惑诸侯者罪当诛!请命有司!”
这话就比刚刚的话重了不止十倍,刚刚还只是批评了一下,现在孔子直接要杀人啦。有司被孔子这一吼,也是吓得不轻,转头看齐景公,齐景公也是懊恼啊,这黎鉏办事咋这么不靠谱,说是宫中之乐,你找些会武功的美女来不行吗?怎么搞了些耍杂技的来,耍杂技这些也就算了,连侏儒都找来了,这不是扫我面子嘛。他妈真是猪队友,我都跟鲁定公夸海口了,现在这鲁定公指不定还以为我不喜欢美女喜欢侏儒呢,这事万一要是传出去,那我还怎么混啊。
齐景公正想着要怎么办呢?孔子早就指挥着手下将士将侏儒拉去斩了。
齐景公愣住了,谁说孔二愣子不懂军事,谁说孔二愣子知书达礼,这说砍人就砍人,他妈的比黑社会还狠。齐景公这心情更是郁闷到了极点,也没心思再和鲁定公拉家常了,就开始举行盟誓,这时黎鉏就在盟书上又加了一句:“齐师出竟,而不以甲车三百乘从我者,有如此盟。”
意思就是说以后齐国出去打人,你们也要派人来帮忙,而且不能少于三百乘战车,不然就是毁约。
孔子微微一笑,这点小把戏怎么难得住我,就对曰:“而不返我汶阳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
意思就是说你们要在盟约里加上这条也可以,那我们也要加上一条,当初阳虎叛乱失败后,逃亡齐国,把鲁国汶阳的土地送给了你们齐国,现在既然是盟友,那就应该把土地还给我们,否则也是有违盟约。
黎鉏被孔子这话一怼,居然不知要怎么回应了,孔子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而且黎鉏口才也不如孔子,说不过孔子,看来这汶阳的土地是要交代在这了。
齐景公心想,完蛋了,黎鉏还真他妈是个猪队友。
会盟结束,齐景公回到齐国,心里真是郁闷死了,大骂黎鉏,说:“鲁以君子之道辅其君,而子独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于鲁君,为之奈何?”
意思就是说黎鉏你个猪队友,真是害死我了,尽搞一些歪门邪道,不仅让我颜面尽失,现在连汶阳的土地都不知道要不要还给鲁国,还也不行,不还也不行,你让我怎么办好?真他妈急死人了。
黎鉏叹了口气说:“主公,谁能想到孔二愣子这厮这么贼呢,现在咱们可真是骑虎难下了,都盟约答应了,就忍忍痛,把地还给他们算了。”
齐景公无可奈何,面子要紧,最后也只能把汶阳的土地还给了鲁国。
夹谷会盟,以鲁国大胜终结,这全靠孔子的大智大勇,回到鲁国后,孔子在朝廷的威望也更盛了,鲁定公对孔子也是更加的信任。
《子路十三》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期月”在以往的注解中都被解释为一整年,其实小学生查查工具书都知道,期月就是一整个月的意思,期年才是一整年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把期月解释为一整年,如果期月是一整年,那期年又该做何解?
孔子说:“如果有能用我治理国家的,只需一个月就可初见成效,三年就一定会有大成就。”
孔子这话不是吹牛,他实际也是做到了。
孔子治理鲁国不到三个月,贩卖猪、羊的商人就不敢漫天要价了;男女行人都分开走路;掉在路上的东西也没人捡走;各地的旅客来到鲁国的城邑,用不着向官员们求情送礼,都能得到满意的照顾。
《子路十三》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
善人,前面我们已经说过了,质美而未学者就是善人。善人就是各方面品质都很好,但是智慧不够高,也等同于我们平常所谓的老好人。
孔子说:“‘善人如果当国君领导人,他治理国家,经过一百年,也就可以消除残暴,废除刑罚杀戮了。’这话真对呀!”
孔子引用了一句古话,然后表示认同。
《述而第七》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
孔子又说:“善人,我是看不到了,能见到有恒心的人,这也就不错了。没有却装作有,空虚却装作充实,穷困却装作富足,这样的人是难以有恒心保持好品德的。”
在春秋那个礼崩乐坏的时代,孔子感叹:“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善人就是那种有慈悲之心的国家领导人,老好人式的领导人,这种领导人在当时几近于无。
“得见有恒者斯可矣”能见到有恒者,就心满意足了。有恒者就是做事有恒心,有始有终,有原则。这种人虽然有,但也不容易见到,容易见到的是那些“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就是明明没有知识学问,却假装很有学问的样子;明明心中空虚,却假装满腹才华;明明很贫穷,却要打肿脸充胖子,假装有钱人。这样的人是难以有恒心之人。
《子路十三》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孔子说:“善人教导百姓七年,也就可以叫他们去当兵打仗了。”
政策方面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而如果是国家发生战乱,需要打战,那就得教导人民怎么打战了。不能把人一拉过来,就让他上前线去打战,至于怎么打也不和他说,那就不行了。
《子路十三》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孔子说:“如果不先对百姓进行作战训练,那就是抛弃他们。”
善人教导人民作战,需要七年,而治理国家,让一个国家“胜残去杀”则需要一百年,这就是为什么整部《论语》孔子讨论治国的话多,讨论治兵的话少。孔子不是不重视军事,而是军事和治国比较起来,所需花费的精力占到百分之七就差不多了。
《子路十三》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所谓内圣外王,孔子这里说的“王者”就是指内圣外王的圣王。三十年为一世,圣人之治比起善人之治又高了好几个档次。善人是本身品质很好,有慈悲之心,但短板就是智慧不够高,如果智慧够高,那就是圣人了。
孔子说:“如果有圣王治理天下,那三十年则必定可以实现仁政。”
仁政就是孔子的终极目标,在孔子看来,尧、舜、禹、周文王、周武王、周公时期,就是圣王治世,孔子一生的追求,也是想要天下达到仁政标准。所以孔子在从政时期,对自己的要求也是特别高,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挑不出毛病,可有一件事,却成了千古以来的一桩悬案,那就是鼎鼎有名的“孔子诛杀少正卯”事件。

楼主:郑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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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煮酒论史

发表时间:2019-11-20 05:01:44

更新时间:2020-01-18 10: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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