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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开启智慧

楼主:郑火大  时间:2020-01-18 10:00:05


楼主:郑火大  时间:2020-01-18 10:00:05
十三、恒心与改过

《述而第七》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
“识”就是认识,晓得的意思。“默而识之”就是默默把学习的内容理解透彻了,认识、晓得了。然后这种把学习吃透的方法,还要不断循环的运用下去,这就是“学而不厌”,不能学着学着就厌烦了,中断了,那难有所成。“诲人不倦”这既是对老师的要求,也是人与人交往中,一种良性的处事方法。如果你不是老师,那你和同事交往,同事有不懂的地方问你,你能不能诲人不倦?家长对孩子,能不能诲人不倦?
再说回老师,孔子对自己的要求是“诲人不倦”,对学生不管其悟性高低,都一视同仁,尽心教导。孔子说自己的一些学生,那是“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但孔子依然“有教无类”,“诲人不倦”。
不管是“学而不厌”还是“诲人不倦”,这都是很困难的,所以孔子反问自己说:“何有于我哉?”这些事我做到了吗?
孔子为什么要反问自己?就是要强调这些事不好做,要每天坚持,要每天反省,这其实就是两个字:恒心。
“默而识之”是“学而不厌”的开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不厌与不倦就是有恒心,恒心就是贯穿“学”的始终之心。
“好学”就是要“学而不厌”,能“学而不厌”者便是有恒心者。
《述而第七》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
孔子说:“圣人我是不可能看到了,能看到君子,就算不错了。”
孔子又说:“善人我不可能看到了,能见到有恒者,也就算不错了。没有却装作有,空虚却装作充实,穷困却装作富足,这样的人是难以有恒的。”
圣人是得道之人,是仁德皆达到极致之人。孔子感叹说,在那个礼崩乐坏的社会里,圣人他是看不到了,孔子也不敢以圣人自居。那么君子呢?君子是仁德比较出众的人,也就是仁德都在水平线以上的人,这样的人还是有的,还能看得到。
如果说圣人是一百分,那么君子则是六十分,算及格,而六十分以下的人,那就参差不齐了,有五十分,也有两三分的。所以按这个标准,在礼崩乐坏的大环境中,想考一百分,不太可能,努力考到六十分让自己及格,那还是有的,这种人算是很不错了。
那么“善人”又是什么境界呢?
朱子说:“善人,质美而未学者也。”善人就是各方面品质都很好的人,但是智慧不够高。不够高不是说没智慧,是智慧没达到圣人的高度。
善人境界比圣人低,孔子说这种人也难以看到,善人是本能的由里到外散发着善心,且不会因为外界的污染而改变。这种人在春秋时期基本看不到,能看到有恒心向善的人就不错了。有恒者就是不管起点多少分,每天都能不断有动力朝前行进的人,有可能他起点才十分,但没关系,只要有恒心,早晚会考到六十分。考了六十分以后,恒心不退,那分数依然还能不断上升,所以说有恒者有可能起点不高,但其前进的步伐不会停止。
恒心是贯穿始终之心,人若无恒心,则什么事都做不成。有恒心,则不管多难的事,你都能一步一步前进,你从一分考到五十分需要恒心,从五十分考到六十分更需要恒心,考到六十分之后,不要觉得八十分、一百分你没法考到就丧失信心,要有恒心继续前进,那你六十分慢慢就会变成六十一分,六十二分……
《述而第七》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
孔子说:“如果说到圣与仁,那我哪里敢当?我不过就是朝着圣和仁的方向努力前进而不厌烦,教诲别人不知疲倦,仅仅做到如此而已。”
弟子公西华说:“这正是弟子们学不到的啊。”
从孔子这段话中,我们也可以知道孔子成为圣人也不仅仅是他死后人家推他为圣人,在他在世之时,人们应该就已普遍认为孔子达到了圣人境界,只不过孔子自己不认为自己已达到圣人境界。
其实纵观孔子的一生,孔子达到圣人境界也是在七十岁之后的事了,“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就是圣人境界。孔子能达到这个境界,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恒心。
以上这几段话实际都是在强调恒心的重要性,朝着一个目标前进,不厌倦,不半途而废,有恒心,再加上其他一些感悟,最后才能成功。
我们接下来再说说“毋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翻译成白话文就是:所交的朋友没有不如自己的,有过错,则不要怕改正。
光看字面意思,很多人就会理解为交朋友就要交比自己厉害的朋友,比自己差的朋友不要交,然后就又延伸出那么比你厉害的朋友,他们也不要交你这个比他们差的朋友,那你不就没朋友了。这种思维就是“不是黑就是白”的思维,这种思维不改变,那就会犹如黑格尔读《论语》一般,读不懂《论语》。
孔老夫子的意思是:在我们人生的成长过程中,一定要有所追求,要把自己的位置放得高一点,要追赶那些比你更强的人,见贤思齐。当然,孔子在说“毋友不如己者”之前,还说了一句“主忠信”,所以你也可以理解为不要交忠信不如自己者。但是,我们应该更广义的理解孔子的话,不仅仅是忠信,很多方面,我们都要交比我们强的朋友,这就是好的朋友圈的重要性,也是一个良性的循环。有些人这方面强,有些人那方面强,只要有某方面比自己强,就要见贤思齐。某方面不好的,那自己也要对照着反省,这就是“过,则勿惮改”。
《卫灵公十五》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孔子说:“有了过错而不改正,这才真叫作过错了。”
一般人的习惯都是看到自己的过失,首先找借口推脱责任,这样的人很难有进步,孔子对此也非常感叹。
《公冶长第五》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
孔子说:“算了吧!我还没有看见过能够看到自己的错误而又能从内心责备自己的人。”
“过而不改”就是小人,“过,则勿惮改”就是君子。孔子的学生子贡对此见解极深。
《子张十九》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子贡说:“君子的过错,就像日食和月食一样啊。有了过错,人人都看见了;改正的时候,人人都仰望着。”
君子和小人不一样,小人有过是遮遮掩掩,文过饰非;君子有过是过而不掩,坚决改正。这就像日月之食一样,所有人都看得见,但过去后,日月照样光明,人们照样仰望,不会因为有了日月之食,再看之时,就不是日月了。君子有过,改了之后依然是君子,不会因为改过之后就有了缺陷,就变成小人。
《述而第七》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孔子说:“君子心胸坦荡,小人经常忧愁。”
君子有错就改,没有什么事见不得人,自然坦荡荡。小人文过饰非,总怕被人揭破他心里的小九九,自然长戚戚。
《子罕第九》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与之言,能无说乎?绎之为贵。说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孔子说:“符合礼法的正言规劝,谁能不听从呢?但只有按它来改正自己的错误才是可贵的。也就是说听完之后要行动,要去改才是可贵的。恭顺赞许的话,谁能听了不高兴呢?但只有认真推究它的真伪是非,才是可贵的。只是高兴而不去分析,只是表示听从而不改正错误,对这样的人我拿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知错不改,固执己见,这种人是思维模式固定化了,想要他改正,除非他的思维模式能改变,否则即使是孔老夫子亲自来教,也是教不了的。
这就好比有人问:为什么好人就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成佛?而坏人只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以为放下屠刀那么容易啊,放下屠刀就是整个思维模式的改变,就是由小人思维改变成君子思维,整个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都全部推倒重建,这种改变,连孔老夫子都感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说到这里,我们又要重温一下。
《卫灵公十五》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人遇到事,能意识到怎么办?那还有得救。最怕的就是遇到事,解决不了,就假装看不见,犹如鸵鸟将头埋在土中一般。你假装看不见,难道事情就不存在了吗?正确的方法应该是先想怎么办?再按照实际情况制定计划,逐步解决。
做人做事都是如此,不要怕做错,要多问几句“如之何、如之何”,然后思考怎么去做,做错也不怕,想办法改正,“过,则勿惮改”。
改过即要从自身出发,审视自我,也要从别人那里吸取经验教训,观察别人,别人做得好的,我们学习,别人做得不好的,我们要对照自己是不是也有这种毛病,有的话,则勿惮改。
《里仁第四》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孔子说:“见到贤人,就应该向他学习、看齐;见到不贤的人,就应该自我反省自己有没有与他相类似的错误。”
通常以小人思维看人的时候,我们一旦看到贤人,第一反应不是说我要学习他,而是会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比他强,于是品头论足,说这人假猩猩,没有真本事,他做的这事要是换成我,我肯定比他强。看见不贤之人呢,就会说这人真缺德,然后一顿数落,从没有把人当成一面镜子反观自己,想想自己是否也有这方面的缺陷。对待事情也一样,看到别人做了好事,就口头说几句这人不错,然后从不会想着自己也要学他那样。看到有人做了蠢事,被人骗了或者处于困苦之处,就会说这人真倒霉,真可怜,有时甚至还幸灾乐祸,而从来不会想想自己如果处于对方那种处境,该怎么办?
《述而第七》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孔子说:“三人行,其中必定有人可以作我的老师。我选择他善的品德向他学习,看到他不善的地方就作为借鉴,改掉自己的缺点。”
三人行的“三”是一个虚指,类似于“二三子”,就是几个的意思。“行”也不一定就是在走路,行也可以说是在一起行事,行事就是在一起学习或者在一起工作之类,那么几个人凑在一起,这其中对事情的见解必定有人高有人低,这就可引申出“必有我师焉”,大家一起探讨,好的,我们学习他,那他是不是就是我的老师,不好的,我们也对照着改掉,这从另一方面讲,也是一种学习,也是老师。
如果能将别人当成一面镜子,时时反观自己,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那你自然越来越强大。
所以我们要广义的理解孔子所谓的“无友不如己者”,不要狭义的认为比自己差的人,我们就不去交往。比自己差的朋友,说不定某方面就比自己强呢。
说到此,有些杠精可能就要问了,那如果对方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甚至是一个损友,那要不要交?
这就是无法体会到孔老夫子“无友不如己者”这句话的精髓所在,“无友不如己者”重点就是在提醒我们要善于发现别人的长处,如果一个朋友啥都不如自己,一无是处,且是一个损友,那肯定是不要交往。可以点头之交,但不能深交。“其不善者而改之”,我们是要尽量改动不善,怎么可能还要接近不善。我们可以交往能力不如我们的朋友,但我们要善于发现这些朋友好的一面,如果他们全身上下无一可取,只有不善,只有负能量,那我们要远离。“改之”是为了不再出现这些错误,让错误远离。远离不善,远离负能量,不就是“改之”吗?
《颜渊十二》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曾子说:“君子以文章学问来聚会朋友,以朋友来辅助自己朝仁的方向走。”
曾子非常有名的一段话,交朋友的终极目标就是“以文会友,以友辅仁”,朋友都能以“仁“为目标,便能相互监督,相互促进,这样在朝仁的路上走,也就不孤单,也就不怕偏离轨道,可最大限度做到不违仁,如此方能更加接近于仁。
人小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交朋友,只要玩得来就都可以交,但到了一定年龄段,就要做一些加法和一些减法了,这些加法和减法不是以玩得来或者聊得来作为标准,而是以能否互相促进为主,能则加,不能则减,益友我们要多交往,损友则要删减,最多就是见面打个招呼,不要深交。
从“改过”一事,也可推至“知人”,从“知人”再推至“交友”,《论语》中的智慧就是如此相辅相成,一通百通,一用百用。
楼主:郑火大  时间:2020-01-18 10:00:05
十四、看人与交友

我们来说说怎么从“过”中看人。
《里仁第四》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
孔子说:“人犯的错误,各有各的不同种类。观察他所犯的错误,便可以知道仁德在他心中的份量。”
这就是从一个人的“过”中,看出这个人的底线。有些人道德水平比较低,做事也无底线,你觉得已经非常过分了,而在他心中,他却觉得不仅不过分,还刚刚好。比如说有个人要跳楼,底下的人都在那起哄让那人跳下来,这种行为可以说是在间接杀人了,可那些起哄的人丝毫不以为意,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做很过瘾,仁德在他们心中荡然无存,可他们自己却认为他们不缺德,是那人自己要跳楼的,关我什么事,我只不过跟着起哄几声,哪里算缺德。这种人,身在缺德中而不知自己缺德,按孔老夫子的话说,就是“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当然,知人是方方面面的,除了从“过”观察一个人,还需从其他方面,孔老夫子还另外总结了三条。
《为政第二》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一、视其所以。看这人平时都在做些什么事,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是做有意义的事还是做无意义的事,且不能只看表面,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由此可看出一个人做事的动机和居心。
二、观其所由。观察这人用什么方法来做事。不同的人做事所走的路都不一样,有些人走正道,有些人走歪门邪道。由此可看出一个人做事的方法方式,是正直无私,还是喜欢权术。
三、察其所安。看看这人做事时的心态如何,心是否安于此事,心若不安,则不情不愿。此人若心善,则做坏事心里肯定不安,那他的心会自动调整回归正道;此人若心不善,则做了好事其心里亦不安,那么往往好事也会变坏事。出发点是好,但如果此人心不善,则其本身潜意识中所带之规律,也会将结果导向坏处。
孔子说:“要了解一个人,应看他行事的动机,观察他所走的道路,觉察他安心干什么事,如此一来,这个人怎么能隐藏得了呢?这个人怎么能隐藏得了呢?”
说到这里,我们又要回过头想一想“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那么朋友圈如何选择益友?
《季氏十六》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孔子说:“有益的朋友有三种,有害的朋友也有三种。同正直的人交友,同诚信的人交友,同见多识广的人交友,这是有益的。同惯于走歪门邪道的人交朋友,同善于阿谀奉承的人交朋友,同惯于花言巧语的人交朋友,这是有害的。”
有些人本质不坏,但身边如果大部分都是损友,那么很有可能久而久之,在损友的影响下,自己也就沉沦进去了,这不可不警惕。
正直、诚信、见多识广,这种人才是值得结交的好朋友,也是能影响你前进的朋友。只有结交了益友,才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有些人觉得益友难得,损友遍地都是,这其实也是一个误区,你想要周边都是益友,你自己首先得是一个益人,就是自己得先有德。
《里仁第四》子曰:“德不孤,必有邻。”
孔子说:“有德之人是不会孤独的,一定会有志同道合者与他为伍比邻。”
有德之人必定会吸引有德之人前来,这就是“有朋自远方来”,这就是一种磁场的相互吸引。这东西看不见,但是确确实实存在,这不是迷信,这也是一种看不见的规律。就比如一个乐观的人,他不管做事还是与人交往,都能影响到周围有一种乐观向上的氛围,这就是能量场的作用。反之,如果是一个非常悲观的人,那他输出的是一种悲观的能量,这种能量也会吸引来悲观的人和事。同理,德亦如是。
没有良师益友,人生就少了一面镜子,有时候可能陷于错误,你都不能自知。
《卫灵公十五》子曰:“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们前面说了“巧言令色,鲜矣仁”,这里又来一句“巧言乱德”,由此看来,“巧言”似乎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这就是《论语》中的智慧了,要通过学习《论语》中的智慧,然后运用智慧来看待这些问题。“巧言”实际并不是一件绝对的坏事,只不过用在仁、德上,那就坏事了,为什么?因为仁、德是行出来的,不是言出来的。当然,也不是说仁、德就不能言,而是言不能过,要恰到好处。仁、德是实实在在的,不是讨巧的。如果你专注于“巧言”,把精力都放在一个“巧”字上,那你就鲜仁、乱德了。把好的说成坏的,对的说成错的,那还不乱吗?巧言,能把死人都说活起来,这就是乱,颠倒黑白,这就是乱。而这些乱,其着重点就在巧言上,只有巧言才能乱,如果你老老实实说话,那这些事你能颠倒得了吗?
仁、德要踏踏实实放在行上,行与言并肩,言不过其行,则不会讨巧,不讨巧则不会巧言,言行一致,方为正道。
如果是巧言哄哄父母开心,那是可以的,但不要太过,太过就是你光靠说,行为跟不上,孝顺父母的行为跟不上,那也不行。
巧言劝人向善是可以的,但行为也要跟得上,光靠说,没有行动也是不行的。
外交运用巧言是必要的,但实质性的东西也要跟得上,也就是说如果你实力跟不上,那用巧言谈下的东西也不可能长久。
综上所述,言与行是要相辅相成的,如果光有巧言,无行动,那做啥都不能长久。
“小不忍,则乱大谋。”
“小不忍”是哪种忍呢?就是那种妇人之仁,面对坏人,动了圣母之心,不忍对付他打击他,这种不忍是小不忍,目光不够长远,只看到眼前,当断不断,则乱大谋。另外还有一种是匹夫之勇,也是目光不够长远,忍不住眼前之辱,则必受大辱。这话延伸开来,也可用在巧言方面,目光不够长远者,只会着力在小处,小的东西不忍放下,则无法看到大的东西,着力在巧言,则无法看到仁、德之大,那么大的规划则必为所乱。道理都是相通的,着力于小的东西,那往往就看不到大的东西,远远看去,一片混乱,看不清,只有目光长远,方能看清,此便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为政篇二》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孔子说:“专攻于异端邪说,那危害就大了。”
一个人强大,是从正道修为自己,不是去追逐那种讨巧,走偏门,一步登天的异端邪说。正道是踏踏实实,一步一步修为上去的,不是抄小道就能达到的,如果你整天研究怎么抄小道,一头栽在“巧”这一端,而另一端的行跟不上,那就是“学则不固”,且危害极大。打个比方,一个人通过自身努力赚取了财富,那么他就有能力运用这个财富,如果一个人一夜暴富,那往往不知道如何运用这个财富,财富起来了,但运用财富的能力跟不上,则金山银山也会败光。一个人的学识也一样,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才能融入自身,学识没有讨巧的,只能靠自己不断积累思考体悟,一个人真正强大,是由内自外强大,不是说靠外在的东西装饰自己而变强大,那样的强大也只是外强中干。
孔子以上所说的话,都不是绝对的,如果仁德跟得上来,那巧言能与仁德搭配,也是OK的,只不过这个时候,这个言就不是巧了,因为仁德跟得上,那这言就是实实在在,没有一点虚的,故不必讨巧。所以说来说去,其实只要仁德上来,巧不巧言已经无所谓了。
这就像一个德高望重的领导人参加一个企业家的聚会,他走过去依次跟各位企业家握握手,再说一些抬高人的话,比如“李总,久仰大名,听说你那企业搞得不错,值得我们学习啊。”人家会说这个领导人真是平易近人。这时如果有一个小企业老板,也跟这位领导人一样,依次去跟各位大企业家握握手,再说一些抬高人的话,那就会变成套近乎,变成巧言讨好人了。
我们再换个说法,如果一个学武之人,他练习一些普通武功之时,需要加入一些巧妙的招式,才能在对敌时出奇制胜。但这巧妙的招式也只是一个辅助,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他踏踏实实练出来的功夫,如果没有这些踏踏实实练出来的功夫,任你用得招式再巧妙,打在别人身上依旧软弱无力,你照样无法取胜。而如果一个人武功已练到非常高的境界,无招胜有招,那他就不再需要什么巧招了?巧招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无所谓的东西。随随便便打出来一招,在别人看来就已经巧得不行了,而在他看来,这招不巧,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招而已。
执着于巧的东西,那就看不到实的东西;执着于小的东西,那就看不到大的东西。这就是所谓的: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前面反复讨论的朋友圈也一样,你如果只是执着于找一个高质量的朋友圈,然后挤进去,而看不到只有自己变强大这回事,那也是本末倒置。
我们可以看一看诸葛亮的朋友圈。
《魏略》记载:亮在荆州,以建安初与颍川石广元、徐元直、汝南孟公威等俱游学,三人务於精熟,而亮独观其大略。每晨夜从容,常抱膝长啸,而谓三人曰:“卿三人仕进可至刺史郡守也。”三人问其所至,亮但笑而不言。后公威思乡里,欲北归,亮谓之曰:“中国饶士大夫,遨游何必故乡邪!”
诸葛亮在荆州,虽然躬耕于南阳之陇亩,也就是种田为生,但他的朋友圈可不是一些泥腿子,而是庞统、徐庶、崔州平、石广元、孟公威这类牛逼人物,平时聚在一起,讨论的也不是去哪里喝酒、泡妞这样的问题,而是游学,也就是凑在一起四处去游学,讨论学问。
徐庶、石广元、孟公威三人学习很用功,常常挑灯夜读。
诸葛亮:“哥几个,还在看书呢?”
徐庶:“可不是嘛!读书就要务于精熟。”
诸葛亮:“观其大略就行了。”
诸葛亮是超级学霸,可以观其大略,别人看几遍才能看懂的东西,诸葛亮可能略看一遍就摸透其背后智慧了。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天赋,接近生而知之者。
石广元:“孔明,你牛逼能独观大略,我们不行。”
孟公威:“好啦,别说读书的事啦,谈谈以后的事业吧。”
诸葛亮:“我看你们三人可以当官,如果当官肯定能当到刺史郡守。”
刺史郡守相当于现在的省长了,是一个地方的一把手,很了不起了。
孟公威:“那孔明你老兄呢?”
诸葛亮笑而不答。诸葛亮连省长都不当回事,由此可见其志向之高远。
孟公威:“我老家汝南在北方,我毕业后想去北方工作。”
诸葛亮:“公威,北方士大夫很多,你到那里去竞争太大了,不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抱负。要使自己的政治抱负获得充分实现,何必非要回到故乡去呢,其他地方也一样可以实现。”
诸葛亮这段话充分表明了一个人只要有能力,走到哪都一样牛逼。而诸葛亮就是这么一个例子,他自己牛逼,所以不管走到哪,那些牛逼的人物就都会相聚到他身边。这也解答了一个种田的农民为什么会有这么高质量的朋友圈?那就是因为他首先得是一个强大的人。
那么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呢?下一篇我们再来分析。
楼主:郑火大  时间:2020-01-18 10: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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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如何提升修为

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呢?就是要不断勇猛精进地学习,同时还要培养对自己有益的喜好。
《季氏十六》孔子曰:“益者三乐,损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乐骄乐、乐佚游、乐宴乐,损矣。”
孔子说:“有益的喜好有三种,有害的喜好也有三种。喜好以礼乐节制自己,喜好称道别人的优点,喜好多结交贤德的朋友,这是有益的。喜好骄纵作乐,喜好安逸游玩,喜好大吃大喝,这就是有害的。”
“乐节礼乐”就是乐于以礼乐约束自己,这也是提升自己修为的意思;“乐道人之善”就是要善于发现别人的优点,这也就是“无友不如己者”的精髓所在,只有善于发现别人的优点了,你才能“乐多贤友”,才能发现那些贤友,从而去和他们交往。
“乐骄乐、乐佚游、乐宴乐”这些行为都不是在提升自己的修为,相反还是在降低自己的修为,而且也难以交到益友,更多可能交到损友。
好,说完喜好,我们再来说说人经常要犯的毛病,要杜绝。
《子罕第九》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孔子杜绝了四种毛病:不瞎猜,不独断,不固执,不自以为是。
“意、必、固、我”这四种毛病就是人们经常要犯的毛病。
意,就是心里的念头,念头一起来,就像乌云遮日,一旦乌云将日遮住,模糊不清,就容易瞎猜。
《孔子家语•在厄》记载:孔子厄于陈蔡,从者七日不食。子贡以所赍货,窃犯围而出,告籴于野人,得米一石焉。颜回、仲由炊之于壤屋之下,有埃墨堕饭中,颜回取而食之。子贡自井望见之,不悦,以为窃食也。
人问孔子曰:“仁人廉士,穷改节乎?”
孔子曰:“改节即何称于仁义哉?”
子贡曰:“若回也,其不改节乎?”
子曰:“然。”子贡以所饭告孔子。
子曰:“吾信回之为仁久矣,虽汝有云,弗以疑也,其或者必有故乎?汝止,吾将问之。”
召颜回曰:“畴昔予梦见先人,岂或启佑我哉?子炊而进饭,吾将进焉。”
对曰:“向有埃墨堕饭中,欲置之,则不洁;欲弃之,则可惜。回即食之,不可祭也。”
孔子曰:“然乎,吾亦食之。”
颜回出,孔子顾谓二三子曰:“吾之信回也,非待今日也。”二三子由此乃服之。
孔子受困于陈、蔡之地,跟随的人七天吃不上饭。子贡拿着携带的货物,偷偷跑出包围,请求村民让他换些米,得到一石米。颜回、仲由在一间土屋下煮饭,有块熏黑的灰土掉到饭中,颜回把弄脏的饭取出来吃了。子贡在井边望见了,很不高兴,以为颜回在偷吃。
他进屋问孔子:“那些仁人和廉洁之士,在困穷时也会改变节操吗?”
孔子说:“改变节操还称得上仁义之士吗?”
子贡问:“像颜回这样的人,他是不会改变节操的吧?”
孔子说:“是的。”子贡把颜回吃饭的事告诉了孔子。
孔子说:“我相信颜回是仁德之人已经很久了,虽然你这样说,我还是不怀疑他,这中间必定是有缘故的。你待在这里,我来问问他。”
孔子把颜回叫进来说:“前几天我梦见了祖先,这难道是祖先在启发我们保佑我们吗?你做好饭赶快端上来,我要去向祖先进奉祭祀。”
颜回说:“刚才有灰尘掉入饭中,如果留在饭中则不干净;如果扔掉,又很可惜。我就把它吃了,这饭不能用来祭祖了。”
孔子说:“这样的话,我也会吃掉。”
颜回出去后,孔子看着弟子们说:“我对颜回的信任由来已久,并非只是今天啊。”弟子们由此叹服颜回。
以上这个故事,就说明了子贡犯了“意”这个毛病。
必,就是我必定是这样看法,我必须是这样做法,这个必就是偏见,就是“小人同而不和”,要求别人一定要同我一致,不容许不同,独断专权,如果事情不朝着你认为的这个必须结果发展,你就接受不了。
固,就是固执,执着,着相,不能变通。这比“必”还要更进一步,“必”在只是停留在心上不接受,“固”则是落实到行动上了。
《子罕第九》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孔子说:“用麻布制成的礼帽,符合于礼的规定。现在大家都用黑丝绸制作,这样比过去节省了,我赞成大家的作法。臣见国君首先要在堂下跪拜,这也是符合于礼的。现在大家都到堂上跪拜,这是骄纵的表现。虽然与大家的作法不一样,我还是主张先在堂下拜。”
从这句话就能看出孔子的变通,这个麻冕,就是用麻织成的帽子,按《周礼》来讲,这符合礼。但是现在人都用纯来做帽子,纯就是丝织品,因为丝织品做起来比较容易,俭就是简易,用丝织品做帽子简易。我们依礼戴这个帽子,材料虽然不同,但是礼没有缺,所以孔子就随顺着众人,也用丝织品来做帽子,这简单又不违礼。孔子不固执,如果是固执的人,那他就肯定要用麻来做,用丝织品做就不行,所以固执不知变通,很多时候就会不合时宜,就会生烦恼。
当然,“固”在涉及到原则性问题时,也还是要有所区别的对待。
孔子赞同用比较俭省的丝织帽子代替麻织帽子这样一种作法,但反对在面君时只在堂上跪拜的作法,表明孔子不是顽固地坚持一切都要合乎于周礼的规定,而是在他认为的原则问题上坚持己见,不愿作出让步,因跪拜问题涉及“君主之防”的大问题,与戴帽子有根本的区别。
我,就是以自我为中心,自以为是,前面所说的“意”“必”“固”,归根结底都是在这个“我”上,《金刚经》说:“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怎样做到无“我”呢?孔子有“九思”教你。
《季氏十六》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孔子说“君子有九思”。
一、视思明。看事情的时候思考一下看清楚了没有,不要急着下结论,不要和子贡看到颜回偷吃米饭的时候一样,以为看到的就是真相,其实那只不过是一个“相”,不一定“真”。
二、听思聪。王思聪的名字也许就是这么来的。听思聪和视思明差不多一个道理,只不过是从眼看变为耳听,耳听到一个道理,要思考一下听清楚了没有,听懂了没有,不要不懂装懂,似懂非懂。
三、色思温。与人交流的时候,要注意脸上的颜色是否温和,不要动不动就横眉怒目。
四、貌思恭。表现出来的容貌态度要思考是否谦恭。“色思温,貌思恭”这两点就是让你在待人接物的时候,能尊重他人,关心他人,照顾他人感受。这也是君子文质彬彬的一种表现。
五、言思忠。说话是否真诚,这一点要时刻反省,曾子三省之一。
六、事思敬。做事要敬,这点在前面“敬事而信”中已重点强调了。
七、疑思问。心中有疑惑,要不耻下问,问到清楚为止,如此疑惑方能解除。
韩愈在《师说》中说道:“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八、忿思难。忿怒之时,不可意气用事,要考虑后果。这一点是极难的,人一旦忿怒,就失去理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顾后果,一口气虽然出了,可灾难也就随之而来。
九、见得思义。见到利益,要思考一下该不该得,符不符合道义,如果不符合道义,那就不应该去得,所以孔子曾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这一点也是极难,多少人在利益面前,不顾一切。
君子除了有九思,还有三戒。
《季氏十六》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孔子说:“君子有三种事情应引以为戒:年少的时候,血气还不成熟,要戒除对女色的迷恋;等到身体成熟了,血气方刚,要戒除与人争斗;等到老年,血气已经衰弱了,要戒除贪得无厌。”
年少之时,血气未定,容易动欲,不知节制,那就会欲火焚身,引火自焚。色欲是最损耗血气的,男子要养精蓄锐,如果男子精亏了,那就是百病之源。可能年轻的时候不太觉得,到了中年以后,这些毛病统统都会出现。一般男子在立志的年纪,十五、六岁之时便已经成熟了,理论上来讲,这个时候就可以生孩子了,但是如果能把这些精气省下来,供自己生长发育的话,就会发育的很好,长得很壮,并且智慧也会得到提升。从中医的角度看,男人24岁长到极限,女子21岁长到极限,所以在这个年纪结婚生育是最好的。所以,男子15岁到24岁这段时间要特别注意“戒之在色”。
壮年之时,也就是三十而立以后,血气方刚,是人最强壮的时刻,最容易动气,这个时候就要戒斗。
老年之时,虽然血气衰退,不容易跟人争斗了,身体也不行,不容易动色心,但还得戒贪得之心。老人家血气衰了之后体力不济,他曾经在年轻的时候辉煌过,事业有成;或者是他没有这么辉煌的事业,他总觉得可能还不够,到老的时候他都有贪求的心理,贪求、嗜功,希望有所得。但是身体又不能适应,想办的事,心有余而力不足,要办又办不好,但是又放不下,心里就会有一股气压在那里散不去,久了会成病,是极不可取的,要戒除这种心理。老了就享享清福,清福重点就在一个“清”字,心要清。
少年戒色,壮年戒斗,老年戒贪,靠什么来戒?靠志气。
孔子十有五而志于学,精力全放在学上了,哪里还有时间精力去研究这个“色”字,所以也不必戒,志于学,一学便学到了三十岁。
三十而立,就是三十岁学有所成,君子之道已立于心中,非外力所能摇动,君子之境已成。即是君子,自无争斗之心,那也就不必戒斗了,本身就无争斗之心,何来戒之一说。
楼主:郑火大  时间:2020-01-18 10:00:05
十六、什么是仁者

君子之境界虽高,但尚未达到仁者境界。
《宪问十四》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
孔子说:“成为君子而行事未能达到仁这是有的,却从没有过小人行事而达到仁的。”
仁是什么?前面我们已经说过了,这里再复习一下。
仁就是人在天地间所做之事符合于人道,即为仁。天地之间所做的什么事符合人道?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事,所以“仁”字右边的“二”字也可以说是表示两个人的意思,即人与人在天地间所做之事符合于人道,就可以称之为仁。一个人独居是无“仁”可言的,只有在人与人的交往中才有“仁”可言。这就是“仁”与“德”不同的地方,一个人独居而所行之事符合天道,依然有德,但无仁,仁是人与人之间碰撞才能产生的。但此处的“无”是相对而言的,并不是说其人有德无仁,只是说其人未与人接触,无“仁”之行为产生,需其与人接触,方可知有无“仁”,然大德之人必循天道,有天道方有人道,则其不可能违仁。
仁,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看似简单实则复杂。因为人与人之间碰撞产生的因果是非常复杂的,不是单个因果,是无数个因果,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是不断变化,所以“仁”也是动态的,不是静态的,没法详细规定,但大致方向就是与人为善,亲人,爱人。而要真诚的与人为善,亲人,爱人,只有不断在生活中修为自己,才有可能越来越接近于仁。
《子路十三》子曰:“刚、毅、木、讷近仁。”
孔子说有四种品德接近于仁。
一、刚,无欲则刚,不会被欲望左右。
二、毅,有毅力,志向坚定而不动摇,坚忍不拔。
三、木,质朴,朴实,返璞归真。
四、讷,敏于行而讷于言,谨慎。
这四种品德正好与“巧言令色”相反,“巧言令色鲜矣仁”,“刚毅木讷近仁”,“刚毅”就不会“令色”,“木讷”就不会“巧言”。
《公冶长第五》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
孔子说:“吾未见刚者。”
弟子们就说:“申枨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孔子说:“申枨他还有欲望,怎么算刚呢?”
申枨,字用,是孔子的弟子。弟子们都认为申枨是符合“刚”这一品德之人,因为申枨非常好学,百折不挠。但孔子认为他还达不到“刚”的境界,因为他还会有私欲,只有无欲才是真正的“刚”,这也是成语“无欲则刚”的出处。
孔子所谓的“无欲”是无私欲的意思,不是叫你不能有欲望。而且这个无私欲也不是绝对,是人就有欲,但只要满足于老天爷赋予人类自然需求的那些欲就行了,比如肚子饿要吃饭,身体累了要休息,这些都是正常的欲。既是正常的,那也就不能算是欲了,而所谓的欲,则是说你肚子饿了,你不仅要吃得很好,还想要吃得贵,吃得美,得不到满足,你心里就不舒服,这就是欲在作祟了。
只要不被这种“欲”控制住,那你这人才能算是“刚”,一个人要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刚不容易,后面的毅、木、讷同样也不容易,而他们的总和“仁”,那就更加难上加难了,只能说:“我太难了。”
仁是“刚毅木讷”等品德修为到一定程度后,自然而然所体现出来的一种状态,此状态会让你在生活中,自觉自主地朝人道规则走,自然而为,不偏离轨道。
“自然而为”这个境界不太好理解,我举个例子说说。
《鳅鳝赋》:道人闲行于市,偶见肆前育鳝一缸,覆压缠绕,奄奄然若死之状。忽见一鳅从中而出,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或前或后,周流不息,变动不居,若神龙然。其鳝因鳅得以转身通气,而有生意。是转鳝之身,通鳝之气,存鳝之生者,皆鳅之功也。虽然,亦鳅之乐也,非专为悯此鳝而然,亦非为望此鳝之报而然,自率其性而已耳。
一群鳝魚在缸内奄奄然若死之状,这时,一条泥鳅进入缸内,上下左右前后钻个不停,这群鳝鱼被泥鳅这么一折腾,当即也活转了过来。鳝鱼为什么活过来?就是因为有泥鳅这一折腾,如果没有泥鳅这一折腾,鳝鱼可能再过不久就会挂了。所以:存鳝之生者,皆鳅之功也。虽然,亦鳅之乐也,非专为悯此鳝而然,亦非为望此鳝之报而然,自率其性而已耳。
泥鳅自率其性而救活了鳝鱼,它的这一行为不是它有意为之,而是它自然而为。人行仁也一样,德行修炼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所作所为就不违仁。
《述而第七》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孔子说:“仁难道离我们很远吗?只要我想达到仁,仁就来了。”
孔子这段话就表明了人本性之中就自带有仁这个属性,仁本来就在那,你信与不信,仁都在那。只是因为后天习染不同,在人与人接触中,延伸出很多违仁的品质,不断推着你向仁的反方向走,且越走越远。
人只有掉转车头,再依靠“刚毅木讷”等力量,帮助自己再朝“仁”这个方向走,才能越来越接近仁。
孝、悌、恭、敬、忠、宽、恕、信、义、勇、敏、惠等等这些品质,都是推动着你不断朝“仁”靠近的力量。
总之一句话:如果你能将《论语》中孔子所提倡的所有好的品质,全部修炼到融入己身,使你的所作所为自然而然都不离这些品质,那你就是仁者了。
有人看到这里时,可能会说这也太难了吧?孔老夫子所提倡的这些品质,修炼一个都难,要全部修炼,并且还要融于己身,那不是难如登天?
未起步就先被吓退,如果持此想法者,那你永远都不可能达到仁的境界,别说达到仁的境界,就是接近一点都不可能,甚至会越走越远。
《子罕第九》“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尔。”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古代有一首诗这样写道:“唐棣的花朵啊,翩翩地摇摆。我的心岂能不想念你啊?只是由于家住的地方太远了。”
孔子说:“这不是真的想念,如果真的想念,哪里会有什么遥远呢?”
唐棣就是郁李,别名爵梅,有桃红色宝石般的花蕾,很漂亮。这首诗用唐棣的花朵翩翩摆动这一景象,来形容男子对远方女子的相思,男子感叹家离得太远。孔老夫子直接一句话怼过去:远个屁。要真的想念,真的很爱这个女子,那哪里会远,早直接飞过去了,光靠嘴说,没有行动,有个屁用。
孔老夫子此语不仅可用在男女之爱恋,也可用在求学,用在悟道,用在行仁。
我想学习啊,想悟道啊,想行仁啊,可是太忙了,没时间啊!孔老夫子直接一个耳光过去,借口真多,你每天吃三顿饭,一顿不落,你怎么有时间?学习、悟道、行仁如果在你心目中如吃饭一般重要,你还会没有时间吗?还会难吗?
《卫灵公十五》子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水火,吾见蹈而死者矣,未见蹈仁而死者也。”
孔子说:“百姓们对于仁的需要,比对于水火的需要更迫切。我只见过人跳到水火中而死的,却从没见过实行仁而死的。”
仁对于人来说,其重要性比之水火还要重要,水火对于人还有双面性,而仁没有。仁只会让人不断趋向于好的一面,不会有不好的一面。仁就如德一般,能长久而无副作用。
《卫灵公十五》子曰:“当仁不让于师。”
孔子说:“面对着仁,就算是老师也不同他谦让。”
仁不像其他品质,仁是只有好的一面,而没有副作用的一面的。其他品质就不如仁那么纯粹了,比如说信要符合于义,义要有勇的加持,勇要有礼的节制等等,所有好的品质,都要有所搭配,不能太过。而只有“仁”,不必有什么节制,可勇往无前,所以要“当仁不让于师”。
仁者这个境界,就是君子毕生之追求。
君子为什么未能达到仁者境界?因为君子有可能勇的时候缺少一点礼,忠的时候缺少一点孝,所有好的品质都不能全面做到恰到好处,但总体是在水平线上,所以说“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
在《论语》中也时常有人问孔子,你的弟子中哪个人达到仁啊?孔子的回答是不知道。为什么?
《公冶长第五》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孟武伯,姓仲孙,名彘,谥“武”,鲁国大夫孟懿子的儿子。孟武伯本身悟性有限,他并不能理解什么是“仁”,所以他就以他觉得比较牛逼的人物来做标准,问问看他们是否达到了“仁”这个境界。
孟武伯问:“子路仁吗?”
孔子说:“不知道。”
孟武伯以为孔子卖关子呢,于是行了一礼,又问。
孔子说:“仲由,拥有千辆战车的国家,可以让他来管理军事上的事,但是我不知道他达不达得到仁。”
孟武伯又问:“冉求怎么样?”
孔子说:“冉求,千户人家的城市,有百辆战车的大夫封地,可以让他来担任家宰,但我不知道他达不达得到仁。”
孟武伯又问:“公西赤怎么样?”
孔子说:“公西赤,穿上朝服站在朝堂之上,可以让他和外国的使者交谈,但我不知道他达不达得到仁。”
子路、冉求、公西赤三人,是孔子学生中比较优秀的,子路军事方面很杰出,冉求治理财政方面很杰出,公西赤搞外交很杰出。
孟武伯觉得他们三人很牛逼,就问孔子他们是不是达到您的最高分了啊?众所周知,孔子的最高分不是“优”,而是“仁”。孟武伯自己本身就搞不清“仁”是个什么概念,他以为“仁”应该就是评分中评到“优”的学生,实际相差十万八千里。孔子也没法向他解释,只能说我不知道。
孔子的学生当中,能达到最高分的,只有一人。
《雍也第六》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
孔子说:“颜回啊,他的心可以三月不违仁,其余的人最多也就能十天半月不违仁而已。”
颜回能够三月不违仁,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三个月做到了,那三个月之后呢?是不是心就与仁相违背了呢?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这个数在古人看来,就是一个能完成一件事的终极数,例如三个月为一个季节,守孝三年等等。所以在这里孔子所说的三月不违仁,实际上也是在说颜回的心已经能够长时间不违仁了,换句话说就是说在与颜回长时间的相处中,根本没有发现颜回做的哪一件事违背了仁,颜回始终是言行如一。而其他人呢,最多是短时间内状态好的时候,能不违背仁,如果遇上一点什么难事,或者比较消极的情况就有可能违背仁了,那么这样的人,你说他有没有仁呢?也有过,但守不住,守不住不能说他没有,但也不能说他有,那怎么办?只能说不知道了。
“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孔子这里所用是“至矣”两个字,什么意思?就是说仁来了,但守不守得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三十岁之时的孔子虽未达到仁者境界,但此时孔子君子之境已成,君子虽然偶尔也会有违仁的时候,但丝毫不影响君子之为君子。
楼主:郑火大  时间:2020-01-18 10:00:05
十七、君子与小人行事的区别

君子究竟是如何行事的呢?前面我们已经说了不少君子行事与小人行事的区别,下面我们再继续来做对比。
《子路十三》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孔子说:“君子泰然自若而不傲慢无礼,小人傲慢无礼而不泰然自若。”
君子泰然自若,所求在己,稳重如山,自有威严,不必以傲慢示威。小人没法达到这个境界,又想示威于人,就只能表现出傲慢的姿态来压人。这就是一种“君子不重则不威”的表现,重而威这种境界,小人永远都达不到,除非思维模式能改变,否则就只能靠装,装成君子,那就是伪君子了。
《阳货十七》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
“色厉”就是脸上的颜色看起来很厉害,很牛逼的样子。
“内荏”就是内心虚弱。
孔子说:“那些外表看起来很牛逼,而内心其实很虚弱的人,就是小人。他们在各色各样的小人中属于哪一种呢?我想一想,哦,对了,就像是那种躲在墙角挖墙洞偷东西的小偷。”
“色厉而内荏”的小人其实就是伪君子,伪君子还不能算是真小人,比真小人还不如,充其量只能跟小偷争高低。伪君子他看起来是挺牛逼的,但那是装出来的牛逼,内心越害怕,就装得越勇猛,用毛 的话说,就是纸老虎,一遇到大风大浪就露馅了,就崩溃了。这和小偷一样,晚上越是干偷鸡摸狗的事,白天越装成道德先生,怕被人拆穿啊,一旦事情败露,被人抓住,就马上变了一副模样,哭得稀里哗啦,与之前的正人君子模样判若两人。
《为政第二》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孔子说:“君子和谐处理人际关系但不结党营私,小人则互相勾结而不团结。”
周,普遍的意思,就是说君子对谁都一样,不以己之好恶待人处事,只以己之价值观待人处事。这就是“爱人”,也是一种“仁”的表现。
比,偏党的意思,就是说小人对谁好只是为了利益交换,为了利益而勾结,小人有偏党之私,无普遍之公。这不是真正的“爱人”,是“违仁”的表现。
“周”表现为公,“比”则表现为私。君子大公无私,小人以权谋私。
《卫灵公十五》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孔子说:“君子庄重而不与别人争执,合群而不结党营私。”
矜,在古代代表了一种武器,是仪仗队用的,虽不能杀人,但不怒自威,是一种仁义的武器。前面我们说过“君子不重则不威”,“君子矜”便是“君子重”,重如泰山,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君子天下无敌,不是说谁都打得过,而是跟谁都不打,只埋头做自己的事,你玩你的,我玩我的,那谁还能跟你争呢,你在那鬼吼鬼叫比划半天,结果发现君子看都不看你一眼,他自己事情都忙完了,已经转头回家喝茶去了。
君子不跟人结党,因君子不营私。君子合群,因君子有才又有德,待人和善,彬彬有礼,这样的人,到哪都能合群。
《笑傲江湖》中的君子剑岳不群,其实看名字就能知道这人不是真君子了,君子群而不党,“不群”不就是与君子相反嘛,即党而不群。
和君子做同事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当然,前提是你也得是个君子。下面我们就来对比一下和君子做同事,以及和小人做同事,两种区别怎样。
《子路十三》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
孔子说:“容易在君子手下做事,却很难讨得他的欢心。去讨他的欢心而不以正道为之,他是不会高兴的。但是,当他使用人的时候,总是量才而用。在小人手下办事很难,但要取得他的欢喜则很容易。虽然不以正道去讨他的喜欢,也会得到他的喜欢。但等到他使用人的时候,却是求全责备。”
君子做事是一心为公的,所以跟着君子,你踏踏实实做事就可以了,不必花费心思想着怎么讨好君子,你把事办好,实际就是在讨好君子了。而跟着小人办事,那就累了,要想着怎么讨好小人,把精力和心思都花在怎么讨好上了,哪里还有精力去认真办事。
《卫灵公十五》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孔子说:“君子不会凭一个人说的话来举荐他,也不会因为一个人行为不端而不采纳他有益的话。”
君子做事是非常公道,大公无私的,不会因为某个人说话说到心坎上,就急着提拔他,还要听其言观其行。同样,君子也不会因为某个人行为不检点,就完全否定这个人的话,如果这个人的话有道理,也还是会采纳的。公是义,私是利。君子不会因私废公。
虽然君子不会“以言举人,以人废言”,但在与君子说话的时候,也不是说就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季氏十六》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
孔子说:“侍奉在君子旁边与他说话,要注意避免犯三种过失:还没有问到你的时候就说话,这是急躁,说明你修养不够;应该说话的时候你却不说,这叫隐瞒,说明你怕负责任,不够坦诚;没有察言观色就贸然说话,这是在瞎说,比如人家正在痛苦的时候,你去跟他说你得意的事,那你这不是睁眼瞎是什么?”
如果我们地位比较低,年龄比较小,那么在有德的领导面前,说话就要注意:一、不要急躁;二、不要隐瞒;三、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这也是君子彬彬有礼的表现。
以上所说君子,都体现在一个大公无私的前提下,现实生活中,很多事情,你只要从公出发,则无可反驳,无往不利。反之,如果是因私废公,那就是小人行径了。
如果是和小人做同事,那会是一个什么情况呢?
《阳货十七》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孔子说:“可以和一个鄙夫一起事奉君主吗?他在没有得到官位时,总担心得不到。已经得到了,又怕失去。如果他担心失掉官职,那他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了。”
鄙夫就是知识浅陋之人,也就是思考问题喜欢用小人思维的人,跟君子做同事与跟小人做同事,其对比大体如此。
《卫灵公十五》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
君子与小人很难一起共事,因为思维方式完全就是南辕北辙,如何能一起共事?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句话在生活中随处可见,很多夫妻最后离婚,也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合伙人最后分道扬镳,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其实就是思维方式的不同最后导致这个结果。
比如合伙做生意,大家都因为这个项目好才合伙,虽然大家都一致认可项目好这个观点,可做起事来就不一定能一致了,有人认为应该义重于利,有人则认为利应重于义,这就是思维方式的不同。
关于“君子”这个词,在这里还要加多几句解释。在孔子之前,君子更多的是贵族阶级身份地位的象征与称谓,在孔子之后,君子才更多地代表着拥有较高德行的人,且背负的责任也更重。
说到这,咱们也顺便说说“儒”这个名称。在孔子之前,“儒”只是一种职业,就是担任祭祀相礼工作的相士。孔子从年轻时开始,就一直从事这项工作,也因为孔子的职业是“儒”,所以通过孔子自身的学习、努力、言传身教,反而赋予了“儒”一种崭新的身份内涵。“儒”不再只是祭祀相礼,而是以观察社会、思考人生、传播思想、干涉诸侯、以拯救天下为己任的积极入世的教师和学者。
通过孔子改造之后的“儒”与原始的“儒”的对比,就是孔子所谓的“君子儒”与“小人儒”的对比。
《雍也第六》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孔子对子夏说:“你要做君子儒,不要做小人儒。”
“女”通“汝”,“君子儒”和“小人儒”除了以上所说的对比外,在境界上,“君子儒”更多体现在以治国平天下,以利天下人为己任上;“小人儒”则更多体现在修身齐家,只是帮助自己正心修身,没有真正帮助众生。这里“小人”二字并非指那种恶人或者虚伪的人,而是说境界比较小,用佛家的话说,就是“君子儒”属于大乘,“小人儒”属于小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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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拜访老子

孔子三十而立,君子之境已成,这一年,他也开启了历史先河,创办起了平民教育。在这之前,学习都是贵族的事,平民是没资格接受教育的,即使有也是极其少数,绝没有像孔子这般大规模招收弟子的。孔子招收的弟子虽然大多以平民为主,但也有贵族官二代来学习。
当时孟孙氏的宗主孟僖子,曾随同鲁昭公出访楚国。访问期间,由于孟僖子本人对礼不熟悉,处理外交事务无法做到有礼有节,因此被人耻笑。孟僖子丢脸丢到国外去,他深以此事为耻,所以在孟僖子临终之时,便吩咐两个儿子孟懿子、南宫敬叔,让他们一定要去拜孔子为师,学习礼。
孟懿子,姬姓,鲁国孟孙氏第九代宗主,本姓仲孙,也称孟孙,名何忌,世称仲孙何忌,谥号懿,是南宫敬叔的哥哥。
孟懿子和南宫敬叔这两个学生应该算是孔子早期学生中最有权贵的人了,孔子也托了官二代南宫敬叔的福,得以前往周王朝的首都游学。
《史记》记载:鲁南宫敬叔言鲁君曰:“请与孔子适周。”鲁君与之一乘车,两马,一竖子俱,适周问礼。
官二代南宫敬叔去找鲁昭公申请游学,说:“请让我和孔子到周都去。”
鲁昭公就送了一辆两匹马拉的车,还有一名书童给他们,让他们前往周王朝的首都学习周礼。
前面我们讲过,孔子从小就开始学习祭礼,他对礼是非常重视的,在他青年时期,鲁国祭周公之庙时,他得入太庙助祭,也没有放过任何可以学习的机会,祭祀中的礼乐仪式,及礼器陈设,每件事他都要问个遍,问个清楚。
《八佾第三》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
《乡党第十》入太庙,每事问。
孔子入太庙,每件事都要问个清楚。有人就嘲笑说:“谁说已故鄹邑大夫叔梁纥的儿子懂礼呀?他进入太庙,什么事都要问别人,这也能叫知礼吗?”
孔子听到这话后,就说:“这就是礼呀。”
不知才要问,这才是礼,如果不知都不去问,到了要行祭礼时自己瞎跟着转悠,那才是不知礼。
《八佾第三》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孔子说:“周朝的礼仪制度借鉴于夏、商二代,是多么丰富多彩啊!我遵从周朝的礼仪制度。”
“吾从周”就是孔子遵从《周礼》,要推行《周礼》。近代的哲学家方东美先生有段话说得非常好,《周礼》是历史上最好的一部宪法。它不叫法,它叫礼,礼比法更好。法是什么?强制性的,你一定要遵守。礼是什么?让他自发性的,人与人之间自然要遵守的这些规矩。有礼,这个社会就叫治世、太平盛世;如果礼没有了,这个叫乱世。
孔子在周都学礼的同时,他还去拜访了当时的国家图书馆馆长老子,这事《史记》中有两段记载。
《史记•老子韩非列传》:孔子适周,将问礼于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於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孔子去,谓弟子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至於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
《史记•孔子世家》:老子送之曰:“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贵,窃仁人之号,送子以言,曰:“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有己,为人臣者毋以有己。”
孔子到了周都,拜访了老子,向老子问礼。老子说:“你要问的礼啊,制定它的古圣先贤们早已尸骨无存了,独剩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时则出仕,不得其时则隐遁起来。我听说,好的商人储备很多高贵商品,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君子道德高尚,但表面却好像很愚蠢。去掉你的娇气和过多的欲望,去掉你高贵的神态和过高的志向,这些对你都是没有什么好处的。我能和你说的,也就只有这些而已。”
老子这段话是有很深的智慧的,孔子当时三十岁出头,年轻气盛,所表露出来的是一种要拯救天下苍生的雄心壮志,这种状态在当时那个礼崩乐坏的大环境中是很难得以重用的。为什么呢?因为礼崩乐坏,各国的国君知礼者少,不知礼者多。不知礼者多自私,只为私利,即为私利,看到孔子这种大公无私,一心想要拯救天下苍生的人,那还会重用他吗?还敢重用他吗?
所以老子第一句话就先表明了,这个时代,那些制定礼的远古圣贤都不存在了,虽然他们的言语还在耳边,但是苍白无力。这个时代是人心混乱的时代,大道很难实行,君子不得其时,不如隐居起来,将道保存传承下去。如果实在想出来做点什么,那么我建议你,先把自己要拯救天下苍生的那种状态放下,放低一点姿态,至少不能表现得比那些国君还厉害,那么那些国君才敢用你,然后你再一点一点实施你的才能出来。
这就好比一个商人储备了很多贵重商品,但人家却以为他没有多少贵重商品,人家就敢到他那里逛一逛,然后他偶尔拿出一两件贵重的商品来,人家反而有惊喜。要是一开始就把所有贵重商品都展示出来,那手头不是有充足资金的人不敢来逛,手头有充足资金的人就如远古圣贤一般,仁德充足,所以他们敢来逛你的商店,敢用你;手头资金不足的人,也就是仁德不足的人,就像现在这些国君,你那店里商品平平,那国君们还敢来逛逛,要是都是贵重商品,那国君们一模腰包,知道自己钱不够,就不敢进来了。所以,你一开始就不要把你那些远大的志向展露出来,这样国君不敢用你。因为现在这些国君,没有一个能像古代那些圣君那么有能力,敢启用你。
老子的话给了孔子很大的启示,以至于后来,孔子的学生子贡问孔子。
《子罕第九》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子贡说:“这里有一块美玉,是把它收藏在柜子里呢?还是找一个识货的商人卖掉呢?”
孔子说:“卖掉吧,卖掉吧!我正在等待识货的人呢。”
重点就在最后四个字“我待贾者也”。等待识货的人,这识货的人就是有能力的君主,仁德兼备的君主,这样的君主才敢启用孔子,才敢放手让孔子去做事。
最后在要离开周都时,老子又有话送给孔子,他说:“我听说富贵的人会赠送财物给人,仁者则是送良言给人。我不是什么富贵之人,就假借一下仁者的名号,送三句话给你吧。”
第一句话: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
聪明且能深察一切的人反而接近了死亡,是因为他喜欢议论他人的缘故。一个人聪明且能深察一切是没问题的,但就是怕会不知不觉中去议论他人,这样就会不知不觉中招人记恨,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所以就会近于死者。
第二句话: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
博学善辩见识广大的人会危害到自身,是因为他揭发了别人的恶处。一个人博学善辩见识广大是没问题的,但就怕拥有这种能力后,会容易发现别人的恶处而去揭发别人,这就容易危及自身了。
第三句话:为人子者毋以有己,为人臣者毋以有己。
为人子者不要总是想着自己,同样,为人臣者也不要老想着自己。一个人在长辈和上级面前要低调,不要总是强出风头,这样关系才能更加融洽。
老子这些话实际和孔子问礼时说的那段话的核心思想是差不多的,都是在告诫孔子要低调一点。
为什么老子要告诫孔子这些话呢?因为当时的孔子还未达到不惑的境界,不惑是对己不惑,对人也不惑,也就是“知”的境界。
《世说新语》里有个故事,曹操在当魏王的时候,接见匈奴使者,曹操因为自己形象不是很高大威武,就叫了崔琰假装是魏王,他自己则乔装成一个带刀侍卫,站在崔琰旁边观察。等会见完毕后,曹操让人去问匈奴使者,你觉得我们魏王怎么样啊?匈奴使者说:魏王仪表堂堂,相貌非凡,不过他身边那个带刀侍卫看起来更牛逼,更像个英雄。曹操听完报告,大吃一惊,想不到匈奴野蛮之地还有这么会识人的人才,不行,不能让他活着回去,不然匈奴以后会壮大。就派了刺客半路上将这位能识人的匈奴使者杀害了。
匈奴使者就是老子所谓的“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
所以老子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孔子回去后,弟子问他:“老子这人怎样?”
孔子说:“鸟,我知道它能飞;鱼,我知道它能游;兽,我知道它能跑。会跑的可以用网罩住它,会游的可以用线去钓它,会飞的可以用箭去射它。至于龙,我就不知道了,它乘风驾云上天。我今天见到老子,他就好像一条龙一样。”
老子的话对孔子的启发是巨大的,如果细心对比《道德经》和《论语》,就能发现两部书其实很多地方都是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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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孔子去齐国

孔子三十五岁那一年,鲁国当权卿大夫季孙氏的当家人季平子,公然在自家庙庭前举行了天子专享的八佾舞,按照礼制,季平子最多只能使用四佾。
八佾为古代乐舞,一佾意指一行八人,八佾六十四人。按照周代礼制规定,只有天子才能享有最高规格的八佾舞队。
《八佾第三》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孔子对于季孙氏使用八佾一事发表了强烈的谴责,说:“八佾舞于庭,这样的事都能容忍,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容忍呢?”
其实不仅季孙氏越礼,同为三桓的孟孙氏、叔孙氏也同样越礼。
《八佾第三》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季孙氏、孟孙氏、叔孙氏三家在祭祖完毕撤去祭品时,冒用天子的礼仪,唱着《诗经•周颂》中的诗篇《雍》。
孔子谴责说:“《雍》诗上这两句‘助祭的是诸侯,天子庄严静穆地在那里主祭’这样的内容,三家的庙堂中又怎么配得上呢?”
鲁国不仅是三桓越礼,就是鲁君自己也越礼。本来鲁国是礼仪之邦,可没想到如今竟然是全国上下都不知礼,也难怪孔子身在礼仪之邦,还整天感叹礼崩乐坏。
《八佾第三》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
古代天子祭祀太庙的祭礼就叫做“禘”,鲁国是周公的封国,周公有大功劳于周王朝,故地位比较特殊,可以行禘礼。除了周公外,子孙后代就没有资格进行天子才能举行的禘礼了,可鲁国国君实行禘礼的传统却一直没有停止。
鲁君不明白自己不配行禘礼,却还自以为是的行禘礼,孔子知道这是越礼的行为,本就不想看,但不去看,又失礼于鲁君,所以孔子还是去了。
孔子说:“对于行禘礼的仪式,从第一次献酒以后,我就不愿意看了。”
孔子虽然去了,但也就是看到第一次献酒后,然后就不想看了。这时候有人就纳闷了,孔夫子,你人都来了,咋看一半就不看了呢?这其中是有什么说法吗?
《八佾第三》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这人就问孔子关于举行禘祭的事,估计他当时是很有礼貌地说:“愿闻其详。”本以为孔子应该是很痛快就说出解释,可谁想孔子直接就一句话扔过去:“不知也。”
这人就奇了怪了,孔夫子不是最喜欢跟人谈论礼的吗?怎么这会儿反而说不知道了呢?难道孔夫子是嫌我心不够诚,所以不跟我说礼。那行,我施一礼再问,两个手拱了拱。
孔子见这人这么不上道,翻了个白眼,又说:“知道禘祭礼仪规定的人,对治理天下的事,就会像看自己手掌一样明白。”一面说一面指着手掌。
估计这人当场就懵了,孔子一向是有教无类,有问必答,怎么这会儿自己好学问礼,孔夫子就这么开怼自己?真是奇哉怪也。
孔夫子其实也很郁闷,怎么这愣头青这么不上道,难道硬要逼着自己当着鲁国所有权贵的面,说国君不知礼吗?这他妈哪里是好学啊?这是在自作聪明,害人害己。算了,算了,回家看书去吧,这礼看不下去了。
《述而第七》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
“不孙”就是不逊;“固”就是鄙陋。
孔夫子的这段话是针对鲁国当时的越礼风气所说的,比如祭礼、婚礼、葬礼这些,王孙贵族们都喜欢大排场,很奢侈。奢侈就会有不逊的表现,就会越礼。而如果太过节俭,则礼数不够,显得太鄙陋。
过度奢侈和节俭都不好,但如果两者选其一的话,孔夫子宁可选择节俭。
孔子说:“奢侈了就会越礼,节俭了就会寒酸。与其越礼,宁可寒酸。”
鲁国处在这样一个无礼的尴尬氛围中,国君鲁昭公的权威自然低落到极点。国君没权威,身为执掌权力的季孙氏自然就目无君主,鲁昭公一直隐忍,但忍耐也总是有个限度的。终于,鲁昭公与季孙氏的当家人季平子的恩怨在一场斗鸡比赛中爆发了。
事情是这样的:季平子与郈昭伯斗鸡,季平子这人比较贼,在公鸡的翅膀上偷偷撒上了芥子粉,这公鸡一下子就变成了公鸡中的战斗机,每场比赛都打赢郈昭伯的公鸡。郈昭伯输得连内裤都差点拿去当掉,这心里是郁闷非常,逢人就感叹:“俺这可真是孔夫子搬家——尽是书(输)。”
孔子:“郈昭伯,我可没有得罪你,你咋拿我开刷了?”
郈昭伯:“俺这不是郁闷嘛,就随口说个歇后语幽默幽默。”
郈昭伯回家后,就细细琢磨这事,后来还真被他琢磨出季平子出老千的手段,郈昭伯也不是吃素的,心想你季平子会出老千,难道我就不会出老千吗。于是就给自家的公鸡加升装备,在鸡爪上装上锋利的小铜钩,如此一来,郈昭伯的这鸡就跟开了挂似的,没几下就把季平子的鸡给钩死了。要说季平子这人赌品也真是臭,输不起,人家郈昭伯输了那么多次都没说什么,这季平子才输一次,他就不爽了,找了帮人直接冲到郈昭伯家,说人家出老千,要扁人家。郈昭伯哪里甘心就这么被打啊,就联合了臧昭伯去找鲁昭公诉冤,鲁昭公早就不爽季平子了,这郈昭伯、臧昭伯也不是吃干饭的,于是鲁昭公就联合他们出兵去袭击了季平子。季平子打不过,赶紧叫人联合孟孙氏,叔孙氏,三家联手,最后打败了鲁昭公,鲁昭公被迫逃亡齐国。
这就是一场斗鸡比赛引发的血案。
鲁昭公逃亡后,鲁国群龙无首,开始动乱了起来。孔子见国家君不君,臣不臣,觉得呆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难以施展自己的抱负,于是也前往了齐国。
孔子为什么想去齐国呢?因为在鲁昭公二十年(公元前522年),也就是孔子大约三十岁的时候,齐景公曾带着宰相晏婴来鲁国访问,当时孔子已经是名声在外,于是在齐景公访问期间,还接见了孔子,并有了一段经典的对话。
齐景公问孔子:“从前,秦穆公国家又小又处于偏僻的地方,而他却能够称霸,这是什么原因呢?”
孔子回答说:“秦国虽小,可他的志向却大得很哩;他所处的地方虽然偏僻,但施政却恰当得很哩。您看秦穆公,用了五张黑羊皮赎来了百里奚,并让他做秦国的大夫,把他从拘禁中解救了出来,与他一连谈了三天的话,随后就把执政大权交给了他。任贤用能,用这种方法来治理国家,就是统治整个天下也不为过,他当个霸主还算是小的呢。”这就是孔子所谓的:“政在选臣。”
齐景公听了孔子的话后,很开心,这也使得孔子以为齐景公是一个能明白自己抱负的明君,在自己国家动乱,无法施展自己才能的情况下,孔子也唯有寄希望于齐景公了,于是去了齐国。
有人说孔子周游列国到处求官,是个官迷,这实际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孔子去齐国求官,求的不是官,求的是一个能施展自己抱负的舞台。这有点类似于现在一些真正有才能的人跳槽去某个大企业任职一般,不是为了钱,而是因为旧企业内部混乱或者无法真正任用自己,而新的企业的理念和自己一致,能提供给自己足够施展才华的舞台,所以才去的。孔子求官也是一样,只是为了一展心中抱负。
齐国这个国家的第一任国君是姜太公,齐国也是一个有历史传承的国家。而且齐国也曾经出过霸主,齐景公之所以问孔子称霸这个问题,也是因为他有本钱这么问。齐景公的祖先齐桓公不仅是霸主,还是春秋五霸中的第一位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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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春秋霸主晋文公

《宪问十四》子曰:“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
孔子说:“晋文公诡诈而不正直,齐桓公正直而不诡诈。”
晋文公、齐桓公以及前面提到的秦穆公都是春秋五霸之一。
春秋五霸,一般是指春秋时期参与争霸的最具代表性的五人,历史上的史学家、学者们说法不一。但五人中却有两个人是各类史籍全票通过,没有争议的。这两个人就是齐桓公与晋文公,他们可以说是春秋时期最为实至名归的两位霸主了,史称“齐桓晋文”。
齐桓公是第一位称霸的霸主,可排第一,晋文公排第二,秦穆公在各类史籍中虽然没有全票通过,但其得票数也超过一大半,所以他应该算是霸主中第三位实至名归者。剩下两个名额,争议就比较大了,有楚庄王、宋襄公、郑庄公、晋襄公、晋景公、晋悼公、吴王阖闾、吴王夫差、越王勾践。
我们现在重点来说说第一霸主齐桓公与第二霸主晋文公。
先说说晋文公吧,晋国的祖先是周武王的儿子唐叔虞,也是皇亲国戚国家。
晋文公,姬姓,名重耳。孔子说他“谲而不正”,谲就是说他这人比较诡诈,做事不厚道,其实这也和晋文公的经历有关。晋文公这孩子从小的经历就挺艰辛,属于爹不疼后妈不爱那种,他的老爹晋献公宠爱骊姬,骊姬想让自己的儿子上位,当时晋献公的三个儿子太子申生、重耳、夷吾就都成了骊姬的眼中钉。骊姬整天给晋文公吹枕边风,说申生、重耳、夷吾的坏话,搞到最后,逼得申生都自杀了,重耳和夷吾一看情况不对头,就赶紧跑路,重耳逃往了蒲城,夷吾则逃往屈城。
骊姬就更加肆无忌惮的说重耳、夷吾坏话了,晋献公也老糊涂,以为重耳、夷吾不辞而别肯定是憋着什么坏,想使什么阴谋诡计,于是就派了一个太监高手勃鞮前往蒲城追杀重耳。
要说这个勃鞮也是真牛逼,此人很有可能就是史料有记载的第一个太监高手了,如果放在金庸武侠世界,那可算是《葵花宝典》之祖,简称“葵花老祖”。
重耳当时正在休息,看到勃鞮神出鬼没的出现,也是吓了一大跳,不过好在他身边也不乏高手,然而勃鞮实在是太厉害,竟没有一人能挡的住他。勃鞮如入无人之境,击败围绕在重耳身旁的众多高手,就连重耳本人的衣袖都被斩断,重耳小命差点就交代了,最后还是靠着众多高手拖住勃鞮,重耳自己狼狈翻出蒲城的城墙,才侥幸逃脱。
《史记•晋世家》记载:蒲人之宦者勃鞮命重耳促自杀。重耳逾垣,宦者追斩其衣袪。
当然,也有人说,勃鞮虽然是宦者,但宦不一定就是太监啊。
没错,宦官在先秦和西汉时期并非全是阉人,宦官是从东汉开始才逐渐变成太监的代名词的。但在先秦之时,宦也有代表太监一说。
如《史记•李斯列传》记载:夫高,故宦人也。
高就是赵高,赵高就是个太监。
然后我们再看看《国语•晋语》记载:献公使寺人勃鞮伐公于蒲城,文公逾垣,勃鞮斩其袪。
这里又多出了一个“寺人”的称呼,“寺人”是什么?
《诗经•秦风•车邻》:“未见君子,寺人之令。”
郑玄注:“寺人,内小臣也。”内小臣就是古代宫中的近侍小臣,多以阉人充任。
《周礼•天官•序官》:“寺人,王之正内五人。”
郑玄注:“寺之言侍也。” 贾公彦疏:“云寺之言侍者,欲取亲近侍御之义,此奄人也。”
《左传•僖公二年》:“ 齐寺人貂始漏师于多鱼 。”
杜预注:“寺人,内奄官竖貂也。”
以上记载都表明了“寺人”就是太监。
但真正表明勃鞮是太监身份,其实还是在《史记》中。
《史记•晋世家》记载:宦者曰:“臣刀锯之余,不敢以二心事君倍主,故得罪于君。”
这里的宦者就是勃鞮,刀锯之余,就是受过宫刑。
那位说了,既然《史记》已经直接记载勃鞮是个受过宫刑的人了,你还饶那么一大圈干嘛?
其实也是就“宦”这个问题展开讨论了一下,没别的意思。好啦,咱们言归正传,话说重耳被勃鞮这么一个太监高手追杀,也是够倒霉的,他狼狈至极,四处逃窜,最后跑到了他母亲的故国翟国,才得到了庇护。勃鞮此时要跨国追杀重耳难度太大,也就回去了。
后来晋献公去世,相国荀息按照晋献公的遗愿,扶持了骊姬的儿子奚齐继位,但奚齐位子还没坐上,就被一直支持太子申生的晋国卿大夫里克刺死在晋献公的灵堂上。
荀息安葬晋献公之后,又扶持了骊姬妹妹的儿子卓子继位,骊姬的妹妹也是嫁给晋献公的,所以卓子也是晋献公的儿子。但里克这人确实心狠手辣,又把卓子给杀了,还把骊姬给活活鞭死。荀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自觉对不起晋献公,就自杀了。从这件事也可看出当时那个年代有多混乱,到处都是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此处孔子应该出来感叹一句“礼崩乐坏”啊。
里克把晋献公的两个儿子搞死后,就派人去翟国,要请重耳回来当国君。重耳此时诡诈的一面就显现出来了,他知道现在没权没势,回去当国君只能是个傀儡,于是就假装很正义的说:“我违背父亲的命令逃出晋国,父亲逝世后又不能按儿子的礼仪侍候丧事,我哪里还有脸面回国即位啊,请大夫还是改立他人吧。”
里克面对重耳这义正言辞的说法,也没办法反驳,就派了人去找了夷吾,夷吾这个人滑头就大了,他一方面回复里克说,只要他回去后顺利继位,就把汾阳这个城池送给他。另外一方面,他又找了秦国来当靠山,让秦国派军队送他回去,只要他顺利当上国君,就将晋国河西之地送给秦国。老秦人心想这不是举手之劳的事嘛,而且还能赚上一笔,何乐而不为呢,就派了军队送他回去。
就这样,夷吾回国后顺利继位,史称晋惠公。
晋惠公继位后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他首先派人去秦国,说:“老秦的兄弟姐妹们!我夷吾当初以河西之地许给你们秦国,这事我没忘记。就这几天,我跟我的大臣们讨论此事,可这不说还好,一说,炸锅了,这帮大臣们都吵着说土地是先君的土地,说我当年逃亡在外,那土地不是我的,我怎么能把不属于自己的土地拿来送人呢?还有人说我这是脑子抽筋了还是咋滴?您看啊,我实在也是吵不过他们,我占不着理啊!唉,真是对不住了,这事就算是兄弟我错了,兄弟我就在这给老秦的兄弟姐妹们赔个不是。”这话真是把秦国人给气得不轻。
晋惠公处理完老秦那边的事,就要来处理里克了,他也没有按照约定给里克汾阳,而是派人跟里克说:“阿里啊!要说这没有你,我就不可能继位,你可真是我的恩人啊!可恩人归恩人,你这老小子人品不行啊,我晋国两位国君都被你干掉了,指不定哪天你脾气一上来,也把我给杀了,那可怎么办哟?唉!做你这样人品不行的人的国君,我可真是太难了。”
里克当时就给气炸毛了,骂道:“没有我杀掉两个国君,你这混蛋能继位?你他妈要杀我就杀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屁话干嘛?你妈的,要杀就杀,还说这么多屁话来气我,唉,真是气死我了,啊,不行,太气了,我还是死了算了,免得等会活活给气死。”说完就拔剑自杀了。
办完这两件事后,晋惠公就想起了重耳,重耳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万一以后那一天脑袋抽筋,想回来和我争这国君之位怎么办?就算他不来跟我争,万一以后我早死,我的儿子搞不过他怎么办?不行,事情还是得办。
于是晋惠公想起了葵花老祖勃鞮,就把勃鞮找来,让他再去刺杀重耳。
此时的勃鞮,《葵花宝典》功力修炼得更加厉害了,本来需要三天的路程,勃鞮行走如飞,一天就到了。
重耳收到风,听说葵花老祖勃鞮就要到家门口了,差点吓尿,赶紧麻溜收拾包袱就离开了翟国,开始了大逃亡计划。
重耳首先逃到了卫国,然后又到了齐国,再到曹国,再到宋国,再到郑国,最后到达了楚国。楚国当时也是一方大佬,楚成王用对待诸侯的礼节招待重耳,重耳很感激,楚成王就问他:“重耳啊!你如果真的感激我,那以后回到晋国,你要怎么答谢我呀?”
重耳行走江湖多年,这种应酬场面见多了,只见他不慌不忙地说道:“大佬啊!你家珍禽异兽,珠玉绸绢,要啥有啥,像您这么富有的人,我还真是不知道要拿什么礼物来报答你呢。”
楚成王哈哈大笑,说:“你这话说得在理,但不是说我什么都有,你就不用表示的,这是礼数的事,咱不能无礼啊,你说是不是。你再好好想想,用什么来报答我?”
重耳一听这话,心里就不爽了,咱客套客套几句就算了,你还当真了?但重耳毕竟是重耳,谲得很。所以他表面还是很恭敬,然后大开空头支票,吹牛逼谁不会啊,只见他说:“大佬啊!您要是这么说,那我还真得想尽办法了,您看这样成不?万一将来哪一天,咱们两个国家闹矛盾了,我实在不得已要在平原、湖沼地带与您兵戎相遇,那我就为您退避三舍。”
楚成王听了后很满意,然后后面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退避三舍,楚成王最后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过这是后话了。
在楚国待了一段时间后,重耳又去了秦国。重耳这样跑来跑去躲避追杀,这一躲就是十四年,终于把晋惠公夷吾给熬死了,被追杀的没死,当了国君的却早死,这什么原因?
被人追杀你不得整天跑路啊,整天跑路这身体不就倍棒,不就长寿。而当了国君的生活是什么样?整天美人围绕身边,身体都被掏空了,还不早死。所以说逃亡好还是当国君好?见仁见智。
晋惠公死后,太子圉继位,是为晋怀公。晋怀公即位后也是很害怕重耳,就发布了一个比较脑残的命令,让那些之前跟随重耳出去流浪的人都回来,要是过了日期不回来就把他们整个家族的人都杀掉。结果重耳的舅舅狐偃与狐毛没有回去,这晋怀公也是言而有信,就把重耳的外公狐突给搞死了。
狐家在晋国也是一个大家族,晋怀公这么一搞,可就捅了马蜂窝咯。而且重耳此时在秦国混得也不错,秦国本来就对晋怀公的老爹晋惠公夷吾恨之入骨,这时重耳也有借口要为外公报仇,所以秦国就派了军队跟随重耳去攻打晋怀公,重耳虽说这些年四处流浪,但在晋国也是经营了不少关系,所以他在晋国还是有威望的,里面内应极多。如此一来,这战也就没有丝毫悬念,直接以晋怀公失败告终,晋怀公也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重耳到这时终于如愿以偿的登上了国君之位,世称晋文公。这一年他61岁,也是历经坎坷,到老也不忘努力上进,所以说想要笑到最后,首先你得活得够久,那些在熬夜看书的人,此时应该放下这本书,早点睡觉养生了。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重耳杀死晋怀公后,还差点被晋怀公的手下绝地反杀放火烧死,之所以能逃过一死,反而是之前一直在追杀他的葵花老祖勃鞮救了他。所以说缘分这东西就是这么奇妙,一直想杀你的人指不定哪天就变成救你的人了。
晋文公之所以被孔子评价为“谲而不正”,这与他一生的流亡经历是密不可分的,这些经历使得晋文公想不“谲”都不行,以至于连“退避三舍”这种经典的谲计都用得这么正义凌然。看起来“正”,实际是“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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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春秋霸主齐桓公

孔子曰:“齐桓公正而不谲。”
齐桓公姜姓,吕氏 ,名小白。是姜太公吕尚的第十二代孙,齐僖公的第三子。



齐桓公小白有两个哥哥,一个是大哥诸儿,在齐僖公死后继位,是为齐襄公。一个是二哥公子纠。
齐襄公是一个荒淫无道的君主,荒淫到什么程度呢?荒淫到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文姜行乱伦之事,胡搞瞎搞,搞到最后,还把文姜的老公鲁桓公给杀了。鲁桓公就是鲁国三桓祖先们的爸爸。
《史记•齐太公世家》记载:襄公之醉杀鲁桓公,通其夫人,杀诛数不当,淫於妇人,数欺大臣,群弟恐祸及,故次弟纠奔鲁。其母鲁女也。管仲、召忽傅之。次弟小白奔莒,鲍叔傅之。
齐襄公这种变态行为,直接把几个弟弟都吓尿了,公子纠吓得跑去了他母亲的娘家鲁国,有管仲、召忽辅佐他;小白则跑去莒国,鲍叔牙辅佐他。
齐襄公就继续在国内胡搞瞎搞,这种搞法,最后还真把自己给搞死了,被自己的堂兄弟公孙无知给杀了,公孙无知也是挺无知的,以为杀了齐襄公,自己又是齐僖公的侄子,也算是有血缘关系,就可以自己起来当国君。当了国君后还挺开心,就出去游玩,结果半路上让人给做掉了。
公孙无知:“别杀我啊!我无知啊。”
杀手:“杀得就是你这个无知。”



公孙无知死了后,齐国就群龙无首了,这时迎接流亡在外的公子们回国继位就成了头等大事。
当时最有实力继位的就是公子纠和小白了。
两人上演了一场你追我赶的冲刺比赛,谁先到齐国谁就赢。
公子纠:“不行啊老管,这样跟小白那厮赛跑,不能稳操胜券啊,我心里没底啊。”
管仲:“公子放心,看俺老管的厉害。”
于是管仲带兵抢先来到莒国郊外的大道埋伏,等小白的人路过时,伏兵突起,万箭齐发。说来小白也算命大,那箭正好射中了他腰带上的金属钩,这金属钩救了他一命,没办法,主角嘛,哪里那么容易死。君不见电影主角,放个手机在胸前口袋都能挡子弹,金属钩毕竟还是金属的,挡支箭不算什么。
小白这人也机灵,马上大叫一声,假装死去,妥妥影帝一个。那时候没有望远镜啊,管仲远远看见小白大叫着摔倒,以为他已经挂了,就放心回去与公子纠会合。
这公子纠也大意,听到小白死了,无后顾之忧了,那咱就慢慢走,结果这一路就走了六天。人小白早就进了齐国当了君主了,一个响亮的名号“齐桓公”就此诞生。
齐桓公带着齐国大军,来到乾时这个地方,与鲁国护送公子纠的军队干了一架,不得不说君主亲征还是很有感染力的,军士们个个都要在新国君面前表现,恨不得一个打十个,好让国君看看自己有多厉害,其结果就是鲁国军队被揍成猪头,败退而走。齐军正打在兴头上,哪里肯这么轻易就放过鲁军,大家一拥而上,直接把鲁军后退的路也给堵死了。
齐桓公看到大局已定,心满意足,但他不愿背负杀兄弟的骂名,于是就写信给鲁君,说:“公子纠是我兄弟,我不忍心杀他,你来帮我杀他吧。然后再把召忽和管仲这两个贱人给我带来,我要扁死他们。如果你不照办,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把你的军队灭掉后,我就直接带着军队杀到你的国都,把你也灭了。”
鲁君看到这信,无可奈何,毕竟人家军队确实是要杀到门口了,最后只能把公子纠给杀了。
公子纠:“不公平啊!我只不过晚了几天,这样就输了?太纠结了我。”
鲁君:“唉!认命吧兄弟,出名要趁早,你晚了就没办法了。”
公子纠:“唉,太纠结了。召忽,要不咱哥俩一块走吧,路上也好有个伴。”
召忽:“尼玛的,我在这等了大半天,一句台词也没有,这就挂了?”
公子纠:“别纠结了,走吧,领饭盒去咯。”
就这样,公子纠和召忽都挂了,剩下管仲,被带往了齐国。
齐桓公和鲍叔牙坐在一起唠嗑。
齐桓公:“呵呵!老鲍啊,管仲这混蛋还挺会射的。想我纵横江湖多年,还从没被人射过,想不到这第一次却被管仲这混蛋给射了。”
鲍叔牙:“主公,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齐桓公:“老鲍啊,这个管仲,到时他来了,我要亲自射死他,这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鲍叔牙:“额!这个主公,咱先不讨论射不射的问题了,咱就先说说管仲他这个人吧。管仲这人可是个牛人,你如果只是想当个齐国的君主,那有我辅佐你也就差不多了,但如果你想要称霸天下,没有管仲的辅佐是不行的。所以问题来了:一、您想要称霸天下;二、称霸天下是您想要做的事;三、以上两个选择都是。这是一道送分题啊主公,好,请选择吧。”
齐桓公:“这个,好难选啊!那我选择三吧。”
鲍叔牙:“答对了,恭喜主公,好,那咱们现在就去迎接管仲吧。”
《史记•齐太公世家》记载:桓公既得管仲,与鲍叔、隰朋、高傒修齐国政,连五家之兵,伸轻重鱼盐之利,以赡贫穷,禄贤能,齐人皆说。
齐国就此走上正规,逐渐繁荣昌盛。
齐桓公虽然也是经历了斗争才登上齐国君王之位,但他没有那些四处流亡的艰难经历,所以在气量和风度上就要大得多,也就是格局比较大,就连对自己下过黑手的管仲,他也能不计前嫌重用,可见其气量。而且当时中原诸侯苦于戎狄等游牧部落的攻击,齐桓公就打出“尊王攘夷”的旗号,九合诸侯,北击山戎,南伐楚国,齐桓公也因此成为中原第一个霸主,这些都是以正道行事,所以孔子说:“齐桓公正而不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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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三月不知肉味

孔子来到齐国这个第一个称霸诸侯的国家,内心显然也是无比激动的,他希望能像管仲那样有所作为,更希望齐景公能是另外一个齐桓公。
他以家臣身份寄住在了朋友高昭子家中,高昭子,名张,其家族世代为齐大夫,高昭子更是齐景公所信赖和仰仗的重臣。
孔子在高昭子处,时刻等待着齐景公的召见,可齐景公却迟迟没有召见他,于是孔子整日闷闷不乐。
高昭子:“老孔,别闷闷不乐了,走,我请你听音乐会去。”
孔子:“不去,不想听。”
高昭子:“今天这场音乐会可是有《韶》乐,你不想听吗?”
孔子:“哇靠,不早说,快、快、快,走。”
《述而第七》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孔子在齐国听到了《韶》乐,竟至三个月尝不出肉的滋味,他感慨说:“想不到《韶》乐之美,竟达到了如此迷人的地步。”



《韶》相传为上古舜帝时的乐曲,乃圣人之乐,所以孔子听得如痴如醉,这情况有点类似于“牛顿吃鸡”的故事。
说是有一天,牛顿突然心血来潮,想邀请一位老朋友到家里吃鸡。牛顿把鸡做好后,就坐下来等朋友,坐了一两分钟,朋友还没来,牛顿就坐不住了,心想这么干坐着浪费时间太可耻,于是他就去实验室边做实验边等朋友。可牛顿就是牛,一做起实验来,就完全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早把请朋友吃鸡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朋友来了后,坐在餐桌前等了大半天,连牛顿影子都没见着,这吃饭时间早就过去了,朋友饿得前胸贴后背,心里非常不爽。他看着餐桌上的鸡,实在忍不住了,吃了再说。不一会儿工夫,鸡就吃完了,连牛顿那一份,他也一并给啃了。啃完后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想去叫牛顿,可转头又想,我把老牛那一份也吃了,待会他要是跟我急,那可怎么办?算了,还是不叫他了,吃饱喝足,咱回家睡大觉去也。于是朋友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回去了。
牛顿在实验室一直忙活到晚上,感觉肚子有点饿,就走出实验室,到餐桌前,看到餐桌上一片狼藉,鸡只剩下鸡骨头,于是自言自语说道:“原来我已经吃过了啊!你看我这记性真是不行……”一边嘟喃着,一边又走回实验室继续搞实验去了,连请客吃鸡一事都完全忘记了。
所谓废寝忘食,不过如此。孔子有没有忘食过呢?也是有的,就是在他进入学习状态的时候。
《述而第七》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叶公就是那个成语“叶公好龙”中的叶公,“叶”在这里读“射”。
叶公问子路:“孔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子路没有回答,也不是子路不想答,而是这个问题实在太广泛了,孔子身上故事太多了,有太多东西好说,子路一时半会还真不知从哪说起。
孔子听说这事后,就对子路说:“子路啊!你为什么不说,他这个人,发愤用功连吃饭都忘了,快乐得把一切忧虑都忘了,就连自己老将至矣都不知道,如此而已。”
孔子就是因为这种对学习的执着,才使得他样样懂,样样精。
《八佾第三》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孔子讲到《韶》这一乐曲时说:“真是美到极致,好到极致了。”谈到《武》这一乐曲时说:“真是美到极致,但还未好到极致。”
孔子对音乐的造诣已经超脱世俗,其点评也是一针见血。
美与善,美指的是艺术形式,善指的是思想价值。
《武》是为歌颂周武王功绩的乐曲,周武王伐纣,虽是以有道讨伐无道,但毕竟充满了杀伐征战的威凛之气,故而孔子认为“尽美矣,未尽善也”。
孔子向往的是舜帝那种尽美尽善的时代,这在一次孔子与门下四大高足的谈论中展露无疑。
《先进十一》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三子者出,曾皙后。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四个人陪孔子坐着唠嗑。
孔子说:“我年龄比你们大一些,不要因为我年长而不敢说。你们平时总说:‘没有人了解我呀!'假如有人了解你们,那你们要怎样去做呢?”
子路这人性子最急,他第一个站起来回答:“一个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国家,夹在大国中间,常常受到别的国家侵犯,加上国内又闹饥荒,假如让我去治理,只要三年,就可以使人们勇敢善战,而且懂得礼仪。”孔子听了,微微一笑。
孔子又问:“冉求,你怎么样呢?”
冉求答道:“国土有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见方的国家,让我去治理,三年以后,就可以使百姓饱暖。至于这个国家的礼乐教化,就要等君子来施行了。”
孔子又问:“公西赤,你怎么样?”
公西赤答道:“我不敢说能做到,而是愿意学习。在宗庙祭祀的活动中,或者在同别国的盟会中,我愿意穿着礼服,戴着礼帽,做一个小小的赞礼人。”
孔子又问:“曾点,你怎么样呢?”
曾点就是曾皙,是曾参的老爸。曾点此时正在弹瑟,他听到孔子的提问,并没有马上停止下来,而是逐渐放慢节奏,直到“铿”的一声,才离开瑟站起来,回答说:“我想的和他们三位说的不一样。”
孔子说:“那有什么关系呢?也就是各人讲自己的志向而已。”
曾皙说:“暮春三月,已经穿上了春天的衣服,我和五六位成人,六七个少年,去沂河里洗洗澡,在舞雩台上吹吹风,一路唱着歌走回来。”
孔子听完,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因为曾皙描绘的这幅画面,实在像极了尧舜时代,百姓们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犹如后世陶渊明所写的《桃花源记》般美妙。
于是孔子喟然叹道:“我与曾皙想的一样啊!”
子路、冉有、公西华三个人的都出去了,曾皙最后走,他问孔子说:“他们三人的话怎么样?”
孔子说:“也就是各自谈谈自己的志向罢了。”
曾皙说:“夫子为什么要笑仲由呢?”
孔子说:“他说治理国家要讲礼让,可是他却抢先说话,一点也不谦让,所以我笑他。”
曾皙又问:“难道冉求讲的不是治理国家吗?”
孔子说:“哪里见得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见方的地方就不是国家呢?”
曾皙又问:“难道公西赤讲的不是治理国家吗?”
孔子说:“宗庙祭祀和诸侯会盟,这不是诸侯的事又是什么?像赤这样的人如果只能做一个小司仪的话,那谁又能做大司仪呢?”
以上故事,我们也可以看出孔子对音乐的喜爱是深入内心的,即使是在开讨论会时,也会有曾皙在旁弹瑟。孔子对音乐的喜爱可以说达到了痴迷的地步,其学习音乐之时,更是不达源头绝不罢休。
《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向师襄子学习弹琴,一连学了十天,也没增学新曲子。师襄子说:“可以学些新曲了。”
孔子说:“我已经熟习乐曲了,但还没有熟练地掌握弹琴的技法。”
过了一段时间,师襄子又说:“你已熟习弹琴的技法了,可以学些新曲子了。”
孔子说:“我还没有领会乐曲里的情志。”
又过了一段时间,师襄子说:“你已经了解乐曲的情志了,可以学习新曲子了。”
孔子说:“我还没有体会出作曲者是个怎么样的人。”
又过了一段时间,孔子肃穆沉静,深思着什么,接着又心旷神怡,显出志向远大的样子。他说:“我体会出作曲者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的肤色黝黑,身材高大,目光明亮而深邃,好像一个统治四方诸侯的王者,除了周文王又有谁能够如此呢!”
师襄子听了后大吃一惊,恭敬地离开坐位,起身对孔子拜了两拜,说:“我老师原来说过,这乐曲就是《文王操》啊”。
孔子为何能有如此感悟?《论语》中有答案。
《雍也第六》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孔子说:“对于任何事情,了解它的人不如喜爱它的人,喜爱它的人不如以它为乐的人。”
孔子学习《文王操》便是“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因其乐在其中,乐此不疲,故能有如此高深境界之感悟,这一感悟也可说是更高一层境界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连周文王的形象都出来了,此境界可谓大哉!



孔子痴迷于音乐,音乐之于孔子,已是其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述而第七》子于是日哭,则不歌。
孔子在这一天哭过,就不再唱歌。
这段话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但却透露出来了一个重要信息:如果孔子这一天哭过,就不再唱歌。那么孔子如果这一天没有哭,那是不是就会唱歌了。
孔子哭的频率肯定不高,相反的则说明孔子唱歌的频率是非常高的,有可能每天都唱,也许在路上走着走着就哼上两句。孔子不仅自己喜欢唱歌,还喜欢和别人一起唱歌。
《述而第七》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
孔子与别人一起唱歌,如果唱得开怀,那就一定要请他再唱一遍,然后和他一起唱。
如果孔子生活在我们这个时代,那肯定是妥妥的麦霸一位。
孔子对音乐也有独到见解,连一些专门从事音乐的乐官,都要去请教孔子。
《八佾第三》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
“大师”就是专门从事音乐的乐官,大就是乐官之长的意思,大师也作太师。
孔子对鲁国的大乐官谈论演奏音乐的道理,说:“音乐的套路其实都差不多,只要注意几点就行了。
第一‘始作’,就是开始演奏,开始演奏后你就要进入状态了,然后就要朝着‘翕如也’这个方向走,翕就是合的意思,各种乐器合奏,把气势拉起,进入一个高潮。
第二‘从之,纯如也’, 从就是纵,就是放开的意思,各种乐器放开手演奏,把气势拉起来之后,就要进入一个相对和谐纯净的状态,不能总是高潮,要有起有伏。
然后‘皦如也’,皦就是皎,清晰分明。在和谐纯净的状态下,各种音节、乐器、旋律逐渐清晰分明起来。
最后‘绎如也’,绎就是连续不断,按这样的套路连续演奏下去,音乐就算是完成了。”
孔子不愧是一通百通,讲的道理应用于各行各业,都差不多这套路。首先你要进入状态,进入不了状态,那后面的就免谈了,肯定乱七八糟。进入状态后,逐渐的就会出现一个高潮,高潮过后就会回归平静,回归平静之后条理就分明起来,一个循环就此完成,做人做事无不如此。
《卫灵公十五》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
乐师冕是一位盲人,他曾到孔子家去拜访,与孔子谈论音乐,孔子亲自接待他。走到台阶前时,孔子马上说:“这儿是台阶。”走到坐席旁,孔子又说:“这是坐席。”等大家都坐下来,孔子就告诉他:“某某在这里,某某在这里。”等到师冕走了以后,学生子张就问孔子:“这就是与乐师谈话的方式吗?”孔子说:“这就是帮助乐师的方式。”
此章体现了孔子对音乐人士的尊重,也是礼的表现。
《论语》中还有一段记载了当时那些音乐大师的去向。
《微子十八》太师挚适齐,亚饭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鼓方叔入于河,播鼗武入于汉,少师阳、击磬襄入于海。
太师挚到齐国去了,亚饭干到楚国去了,三饭缭到蔡国去了,四饭缺到秦国去了,打鼓的方叔到了黄河边,敲小鼓的武到了汉水边,少师阳和击磬襄(就是教孔子《文王操》那位师襄子)到了海滨。
这帮音乐大师本来是在周王室任职的,无奈周王室败落,养不起他们,他们也只能各寻各路,虽然是败落迹象,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不见得是件坏事,由于他们的出走,也使得以前只能在王室中才能听到的音乐得以在民间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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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诗歌

乐在孔子的教学中,是和礼并肩而行的。
乐就是音乐,音乐是很神奇的,或许你本来闷闷不乐,但听到一些自己喜欢或者比较欢快的音乐,你就会忘掉烦恼,心情大好。音乐还可以激发灵感、可以催眠入睡、音乐对一些病还有辅助治疗的作用……如果上升到国家层面,听听《义勇军进行曲》、《国际歌》你会感觉热血沸腾。音乐的力量也能杀人于无形,韩信围住项羽的时候,让人四面唱楚歌,令楚军思乡情切,项羽的八千子弟兵一夜四散。夜深人静时,听一些诡异的音乐,你会毛骨悚然。经常听一些悲伤的情歌,你也会经常伤感……
所以说音乐的力量也是无穷的,音乐也是人们最喜闻乐见,最不分高低贵贱,最容易传播的文化。就算你是个庄稼汉,在田里干活,也能哼上几句娱乐娱乐。春秋时期,大家所传唱的音乐就是诗歌,乐加诗等于诗歌,所以诗是用来唱的,不是用来读的。
诗歌在春秋时期的地位,就相当于我们现在的音乐加电影、电视、网络等等的总和。春秋时期的老百姓,本身就没有什么娱乐节目,他们也大多没什么机会上学,文盲居多,那么怎么低成本教化他们呢?只能靠音乐了。
现代人可能会觉得,音乐就是用来放松,消遣,快活和休闲的,音乐怎么能教人呢?如果音乐能教人,那也不用那么辛苦去读书了啊,直接听音乐就行了。
说这话的人就是不懂音乐的力量,红军当年一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教化了无数人,音乐能教化人,但不表示说只要有音乐就可以了,音乐只是教育手段的一种,不是全部,教育是要相结合的。
在春秋时期,平民百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去学校读书的,而且当时的书是竹简,是很贵重的,平明百姓也不可能像我们现在拿点钱就能买一本书回去,而且当时的书含金量都很高,不是现在的书能比的,也不是谁都能读得懂的。
音乐是最低成本的教化手段,流传也比较简单。但流传简单,其缺点就会更明显。在流传过程中必然会出现一些消极,淫荡,暴力之类的音乐,如果一个好好的人,总是给他听一些暴力音乐,他听着听着就会变成一个坏人。这就好比你总是看一些暴力,黑社会之类的电影、电视剧,那么你很可能潜移默化也会变坏,特别是青少年心智还未成熟,那更有可能学了后去打劫、杀人、放火。
为什么现在的人会觉得诗歌是用来娱乐的,而不是用来教育的呢?就是因为乐教彻底乱了,甚至根本都没有了,消失了。以至于人们觉得,唱歌就是用来娱乐的,跟教化无关。
孔子哀叹礼崩乐坏,乐坏就相当于我们现在娱乐至死这个概念,人都被那些“娱乐”的东西教坏了,正事没人关心,就只关心哪个明星有绯闻。这就是乐教乱了,社会风气乱了,才导致出现这样的社会现象。所以孔子要把不好的诗删去,留下好的,这就是后来的《诗经》,再搭配音乐传播,以起到教化万民的作用。



《为政篇二》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孔子说:“《诗经》三百篇,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它,就是‘思想纯正’。”
春秋时期,世上流传的诗就有三千多首,孔子把思想不纯正的诗都删除了,最后剩三百多首诗,属于“思无邪”境界的,就可以拿来当教材教化万民了。《诗》之所以改称《诗经》,是由于汉武帝以《诗》《书》《礼》《易》《春秋》为五经的缘故。
《诗经》这本书,实际上就是一本歌词集。至于这里面的诗怎么唱,人们已经彻底遗忘了。以至于后来的人谈《诗经》,就是去读它,去注解它,而不是去唱它,用它来教化人民。
《诗经》在内容上分为《风》、《雅》、《颂》三个部分。
《风》即《国风》,是周代各地的歌谣,类似于我们现在的流行歌曲。
《雅》是周人的正声雅乐,又分《小雅》和《大雅》;类似于地方政府主推的一些主旋律音乐。
《颂》是周王庭和贵族宗庙祭祀的乐歌,又分为《周颂》、《鲁颂》和《商颂》,就是国家级别的祭祀典礼上才唱的歌曲。
《述而第七》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雅言就是当时天下通行的标准语言,相当于现在的普通话。
孔子什么时候会使用雅言呢?就是在诵《诗经》、读《尚书》、行周礼的时候,皆用雅言。
孔子弟子三千,啥地方的人都有,语言肯定是千差万别,要让大家都听得懂,那就得用雅言了。
从这段记载也可看出,孔子平时说话可能用家乡话比较多,或者是平时说话也比较随意,没那么官方。这也是比较贴近现实生活的表现,如果整天用官方话跟人聊天,那得多累啊。
孔子的家乡话鲁语,就是山东方言,可以想象一个平时用山东方言说话的孔子,该是多么亲切,多么接地气。
孔子:“俺滴个亲娘嘞,今天天儿真窝门儿热,你看俺这汗,拼拼地!”
孔子:“子路,你穷支歪么啊,还让别人睡觉不?”
孔子:“宰我,你别穷木乱,再木乱俺揍死你。”
孔子:“颜回,楞好。”
孔子:“子贡,好东西别吃完,等俺一杀儿,俺上上茅房。”
当然,春秋时期的鲁国方言也不一定是这样,以上对话纯属娱乐,勿当真,勿执着,勿着相。
《泰伯第八》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孔子说:“始于《诗》教,立于礼教,成于乐教。”
孔子教导学生成为君子的方式,就是从《诗》开始,渐入佳境,再以礼立身,这两者最后都还要与乐结合,才算完整。乐与礼相辅相成,与诗也是相辅相成,礼乐、诗乐是相提并论,同等重要的。
《子路十三》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孔子说:“诵读《诗》三百篇的人,如果委他以政事,却不通晓治理之策;出使邦国,却不能独当一面;即使将《诗》读到滚瓜烂熟,又有什么鸟用?”
《诗》很重要,但只懂读,不懂用,那还不如不读。这就是前面反复强调的“行”字,不能知行合一,便不是真正的知。其实说到底,孔子以《诗》教人,重点也还是在“开悟”二字上,从《诗》中领悟道理,运用于实际生活中,并能举一反三。
《阳货十七》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孔子说:“同学们怎么不学《诗》呢?诗可以抒发人的思想感情,可以用来观察风俗民情政治得失,可以用来交往朋友,可以用来讽刺不平之事。近则可以用来侍奉父母,远则可以用来侍奉君王,还可以认识许多鸟兽草木的名称。”
诗的作用就是这么牛逼,有时候很多意境我们是无法用言语表述出来的,如果用言语直接表述出来,就没有那个意境,人们也难以想象那个意境,所以这时候就需要诗了。诗能给你营造出一种意境,然后你自己去领悟想象这个意境。要不怎么说古代的诗人就是牛逼,给我们的言语又增添出了一种意境来,把很多无法用言语表述的事物,直接用诗给你解决了。
孔子的学生子夏,是孔门四科里文学类的佼佼者,他对《诗》的领悟也是众多学生中最为突出的人之一,不仅能领悟出《诗》的意境,进而还能举一反三。
《八佾第三》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这三句话,前两句出现在《诗经•卫风》的《硕人》篇,第三句没有。这首诗是赞美当时卫国卫庄公的夫人庄姜,虽然庄姜很贤能、贤慧,而且很美丽,但是卫庄公当时却宠爱其他的姬妾,所以就疏远了庄姜。卫国的人民非常同情庄姜,所以就有这首诗流传下来。
“巧笑倩兮”乖巧的笑容真好看啊。
“美目盼兮”美丽的眼睛真明亮啊。
这两句诗都是在描写庄姜的美丽。
“素以为绚兮”,“素”就是原本的色,没有添加任何色彩的底色,也就是白色。“绚”就是彩色。“素以为绚兮”就是美人穿上白色的衣服就已经是绚丽多彩了。
子夏问道:“诗经里《硕人》篇中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两句描写大美女庄姜的诗,总结为‘素以为绚兮’,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孔子说:“绘画这个事,肯定是先有素色的布,你才能绘画。”
孔子生活的年代,纸张还没有发明,是在布上绘画,布的质地对于绘画效果影响很大,有些质地不好的布,底色就不够素,也就是不够白,那画出来的画,就可能会有瑕疵。同样,美女的风采,是先有好的底子,也就是要先天生丽质,那即使随便穿上一件素衣,也已显得绚丽多姿,非常美丽了。
子夏听了后,一思考,就说:“是不是人们先有了仁德思想,然后才能自觉行礼呢?”
子夏显然领悟到了孔子的点,也体会出诗的意境,美人先要有好的底子,那怎么穿都美丽;绘画也是要先有好的画布,最后才能画出一幅好画;那么人也一样,先要有美好的品德才能行礼。
如果是一个丑女,那即使穿得再绚丽,也是丑;如果绘画的布不够白,那再好的画家也无法画出一幅好画;如果人没有仁德,那再怎么行礼,也只是表面文章。
孔子点了点头说:“能阐述发挥我思想的人就是商(即子夏)你呀,从此以后可以和你谈论《诗》了。”
孔子这里说的“起予者商也”,并不是说孔子受到了子夏的启发,而是由于子夏能和孔子一唱一和,从而给了其他学生启示,孔子很高兴,就说“起予者商也”,意思就是你们大家看看,子夏这话很了不起,能将我要说的东西阐述发挥得淋漓尽致,你们呢?也要好好思考,子夏所阐述发挥老师的点在哪里,以后要多用这种举一反三的思维方式思考问题。
《阳货十七》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
孔子对儿子伯鱼(即孔鲤)说:“你学习《周南》、《召南》了吗?一个人如果不学习《周南》、《召南》,那就像面对着墙壁站立一样,无法前进。”
《周南》、《召南》是《国风》中的最前面两个部分,《周南》是指周公治下地区的诗歌,《召南》是指召公治下地区的诗歌,其内容主要是男女情爱、夫妻人伦、修身齐家之事。
《八佾第三》子曰:“《关睢》,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关睢》就是《周南》中的第一首诗,也是整部《诗经》的第一首诗,非常有名。孔子对这首诗的点评是:“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淫”就是过分、过量的意思,比如淫雨连绵就是雨下太多的意思。“乐而不淫”就是虽然开心,但不会过分开心,凡事过犹不及,开心太过也不是什么好事,乐极生悲。
“伤”也是过分、过量的意思,过了就伤了。“哀而不伤”就是虽然伤心,但不会过分伤心,过分伤心那就会做出过激的事来。人都有七情六欲,情抒发出来就好了,不要太过,太过就伤了。而人七情六欲中,最能让人伤的,莫过于爱情。
《关睢》这首爱情诗就是描写一个小伙子看见河中一个采荇菜的姑娘,喜欢上了她,君子好逑,但不淫,并没有因此而放荡不羁;思念她,辗转反侧,但不伤,不会因此而相思成病,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此诗甚美,今摘如下: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关睢》这首诗如果搭配上音乐,怎么样呢?
《泰伯第八》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
孔子说:“从太师挚开始演奏序曲,到结尾收束时的《关睢》合乐,都是美好而盛大,其美妙在耳边久久回荡不止。”
师挚就是鲁国的大乐师,名挚。乐曲的开端一般都由大乐师演奏,故曰“师挚之始”。
“《关雎》之乱”就是乐曲结尾的一段由多种乐器合奏,故称“乱”。
《关雎》一诗与乐曲搭配,组合成美妙的音乐,洋洋乎盈耳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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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老戏骨齐景公

孔子在齐国玩音乐一段时间后,终于得到了齐景公的召见。
《颜渊十二》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
孔子说:“做君主的要像君主的样子,做臣子的要像臣子的样子,做父亲的要像父亲的样子,做儿子的要像儿子的样子。”
齐景公说:“讲得好呀!如果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父不像父,子不像子,虽然有粮食,我哪里能吃得上?”
孔子这段话也是被批得最多的一段话,说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迂腐思想,是维护封建统治的思想。实际却是断章取义,没有根据时代背景来理解这句话。
如果把这段话换一个环境看,问怎么管理好一个公司?
答曰:老板像老板,经理像经理,财务像财务,员工像员工,大家各司其职,公司不就经营好了吗。
孔子向齐景公说这段话,就是因为齐国当时就是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上下级关系混乱,需要再重新将秩序建立好。
《雍也第六》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
孔子说:“酒杯不像酒杯,杯具啊!杯具啊!”
觚,古代酒杯,青铜制,盛行于中国商代和西周初期。在孔子那个时候,人们为了能多喝点酒,就把觚的底部改成圆筒形,以便加大容量,那这样的觚就不是原来的觚了。所以孔子说:“觚不觚,觚哉!觚哉!”这句话同时也是在暗示当时的社会,普遍都是名不副实,觚不觚,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
《泰伯第八》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宪问十四》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以上这两段话字面意思不难理解,难理解的是其背后的真实含义。从字面意思理解就是干好自己的事,其他的事别瞎操心。这个观点和孔老夫子一贯的行事准则似乎有点背道而驰,孔老夫子大半辈子不都是不在其位,而谋天下之政吗?
历代注解也多有不甘心就如此接受孔老夫子这段话的,例如程颐就说“不在其位,则不任其事也,若君大夫问而告者则有矣”。意思就是虽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如果有大夫来问我,我还是可以告诉他的。这话就有点自相矛盾了,你能告诉他,不就正好说明你有“谋”过他那个位置的事吗?如果没“谋”过,那你还能告诉他什么?朱熹呢,直接把程颐这话引用过去,自己一句见解也没有,轻轻带过。
其实不止程颐、朱熹费解,即使是我们现在看这段话,也相当费解,我们的价值观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而我们在为这些目标而努力的时候,可还没到达那个位置,那是不是就不能去想了,不能去谋划了,这岂不就是不思进取。
所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在公司里也一样,你想不想升职?你有没有进取心?有的话,你还没达到那个位置的时候,你就要先把能力练上去,你要不在其位之时,就先谋其政,等到机会一到,你自然就坐上其位。同事之间,也必须不在其位,而谋其政。不同部门一起完成一个项目,肯定有很多东西不属于你这个部门管,但却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是说你干好自己本职的事就好的,你不可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此看来,孔老夫子这段话岂不就有点让人固步自封的味道,让人费解。
其实这段话同样要放到孔老夫子那个时代背景中,才能理解这段话的真实含义。孔老夫子感叹:“觚不觚,觚哉!觚哉!”
造成这种事情的原因就是有大把的人不在其位,却谋其政,大把人越礼行事。你看鲁国君主行禘礼;季孙氏行天子才能享有的八佾舞队;三桓冒用天子的礼仪唱《雍》。还有后来的阳虎,以家臣身份行家主之事,这些都是不在其位,却谋其政带来的礼崩乐坏局面。
而且当时的天下还不止鲁国如此,各国皆是国君不思国君那个位置该办的事,臣子不思臣子那个位置该办的事,父亲不思怎么做好一个父亲,儿子也不思怎么做好一个儿子。故而才有了曾子那句补充的话:“君子思不出其位。”
如果天下都能“君子思不出其位”,那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真实写照了,也就是君思君责、臣思臣责、父思父责、子思子责。
齐景公听完孔子这些话后很开心,但他开心的点不是在这些话所提倡的那种井井有条的秩序能让国家兴旺发达上,而是在想如果大家都守秩序,那他才有得吃,他才有得捞,他才有钱。其出发点完全在自己的私欲上,这哪里是在问政,倒像是在问我怎么才能发财。
君主本来就应该大公无私,无私方能成其私,如果君主凡事都先想自己,自私自利,那首先自己就是“君不君”,既然你都“君不君”了,那你还能要求下面的人“臣臣,父父,子子”吗?齐景公的思维就是典型的小人思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想怎么玩都行,轮到下面的人了,就要乖乖“臣臣,父父,子子”,而他自己则可以“君不君”。
《季氏十六》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德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其斯之谓与?
“驷”就是四匹马拉的车,千驷就是四千匹马,这代表什么?代表财富,富可敌国。
齐景公有马四千匹,富得流油,可他死的时候,老百姓觉得他没有什么德行可以称颂。伯夷、叔齐饿死在首阳山下,老百姓到现在还在称颂他们。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从“齐景公有马千驷”这段话,就可看出齐景公这人私财之多,然而财富再多,没有德行,死的时候也没人称颂你。倒是连食物都没有,最后饿死在首阳山下的伯夷、叔齐却因其德行而受世人称颂。
从以上记载便可看出齐景公为人如何了。
又有一天,齐景公向孔子问政。
孔子自从上次与齐景公对话,被他那句“虽有粟,吾得而食诸”顶得够呛后,知道大道理他是听不懂了,于是这次的话就更加抓重点,直接四个字扔过去:“政在节财。”
如果细心看《论语》,就能发现,孔子回答各类领导人问政的套路,基本都是要么节财,要么用人,只要做好这两点,就万事大吉。但要做好这两点,其核心还是在领导者身上。可当时各国领导者脑子里尽想着自己,无法跳出自私的框框,就只能周而复始的一问再问。问完后想去做,这一做,发现不行,触动到自己的私利了,唉,算了,不做了,然后就又回到政事衰败迹象。领导者就又自责了,就再问孔子,孔子还是老一套,好,我再做,尼玛,又不行,又触动到自己的利益,唉,算了,老了,不折腾了,最后好好享受下人生吧,烂摊子扔给子孙后代去处理。子孙后代上来,一看这摊子都烂成啥样了,再不整治就不行了,于是励精图治,孔子那套方法又用上。用着用着,尼玛,又触动到利益,算了,反正摊子暂时不是那么烂了,先缓缓,暂时放下。又开始腐败了,然后眼看不行了,又用,又放下,又用,又放下……如此周而复始,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然终不能开悟。
《史记•孔子世家》记载:景公说,将欲以尼谿田封孔子。晏婴进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崇丧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以为国。自大贤之息,周室既衰,礼乐缺有间。今孔子盛容饰,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
就是说齐景公听了孔子的话后很高兴,打算将尼谿的田地封赏给孔子。然后齐国的又一位大佬晏婴登场了,晏婴就是“晏子使楚”里那位晏子,大家应该对他很熟悉,这里就不多加介绍了。
晏子劝阻齐景公说:“儒者这种人能说会道,难以用法来约束他们;他们傲慢任性,自以为是,难以将他们任命为下臣使用;他们崇尚丧礼,竭尽哀情,为了丧礼隆重而不惜倾家荡产,不可让这种主张成为风气;他们到处游说求取官俸,不可以用他们来治理国家。自从那些圣贤相继下世以后,周王室也随之衰微下去,礼崩乐坏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孔子极力推崇仪容服饰,详定繁琐的上朝下朝礼节,刻意于快步行走的规矩,这些繁文缛节,就是几代人也学习不完,一年也做不完一套礼仪。您如果想用这套东西来改变齐国的风俗,恐怕这不是引导老百姓的好办法。”
关于太史公的这段记载,我个人是持怀疑态度的,首先晏婴这个人,他的行事风格就不像会说这种话的人。而且这事《论语》中也没有记载,《论语》中倒是有记载孔子评论晏婴的话。
《公冶长第五》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孔子说:“晏平仲善于与人交朋友,相识越久就越敬佩。”
晏子,字平仲,原名晏婴。
“久而敬之”这里有两个解释:一在己,二在人。
一、晏子跟人交往,交往得越久,人家就越敬佩他。因为晏子本身外貌不咋样,身高不到六尺,孔子身高是九尺有六寸,你想想这差距有多大,人家可能刚跟晏子交往,觉得没啥,可交往越久越发现晏子这人真牛逼,所以就“久而敬之”。
二、晏子跟人交往,即使交往时间久了,双方都很熟悉了,他也始终保持对对方的尊敬。我们人与人初相识时,不太熟,彼此都会很尊敬对方,但一旦熟了,就不一样了,有些行为就越距了,像我们跟同学之间,熟悉之后,就非常喜欢给对方取外号,也不管对方乐不乐意。有些人当领导了,别人都称呼他某某领导您好,你却叫他“胖墩”,这就不敬了。
“久而敬之”在我看来,实际就是两种解释的结合,即在己亦在人,是相辅相成的,如此我们也可看出晏子这人的情商之高,他能屹立于齐灵公、齐庄公、齐景公三朝而不倒,也是情理之中。
孔子如此评价晏婴,则必然是他跟晏婴交往之后的感受,如果孔子自己没有和晏婴交往过,他不会道听涂说,随便乱哈拉的。
《阳货十七》子曰:“道听而涂说,德之弃也。”
“涂”通“途”。
孔子说:“在路上听到一个没有根据的传闻,在路上很快很随意地就散布出去,这是道德所唾弃的。”
不道听途说,这是孔子做人的准则,孔子最重视的是知行合一,不管听到的传闻或者道理如何如何的真实,孔子不身体力行求证过的事,孔子不会乱说,孔子若说了,那必然是他自己身体力行求证过的事。
那么孔子既然与晏子交往,并对晏子其人如此赞赏,晏子也没理由从背后捅孔子刀子,如果晏子真说了那些话,那孔子还有可能说出“久而敬之”这句话吗。而且孔子对齐景公提出的那两条意见,也是晏子所主张的意见。
第一条, 建立良好的社会秩序,所有人各司其职。
《左传•昭公二十六年》记载晏子曾劝齐景公守礼,曰:“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君令而不违,臣共而不贰,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善物也。”
这段话和孔子所说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何其相似。
第二条,政在节财。
《史记•齐太公世家》记载:三十二年,彗星见。景公坐柏寝,叹曰:“堂堂!谁有此乎?”群臣皆泣,晏子笑,公怒。晏子曰:“臣笑群臣谀甚。”景公曰:“彗星出东北,当齐分野,寡人以为忧。”晏子曰:“君高台深池,赋敛如弗得,刑罚恐弗胜,茀星将出,彗星何惧乎?”公曰:“可禳否?”晏子曰:“使神可祝而来,亦可禳而去也。百姓苦怨以万数,而君令一人禳之,安能胜众口乎?”是时景公好治宫室,聚狗马,奢侈,厚赋重刑,故晏子以此谏之。
齐景公“好治宫室,聚狗马,奢侈,厚赋重刑”,晏子谏之。这与孔子说的“政在节财”实际差不多意思。
既然孔子与晏子两人相交相敬,又志同道合,政见一致,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太史公记载的晏子诋毁孔子那段话很有可能就是齐景公自己编出来的,然后强加在晏子头上,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一边假装说要将尼谿的田地封赏给孔子,一边又暗地使坏对孔子说晏子反对你啊,说你这人不行啊,我也没办法啊。
齐景公如此喜欢奢侈的一个人,肯定是不喜欢孔子那套说法,但表面又不能说不喜欢,于是只能假装喜欢,再暗地里疏远孔子。从他后来再和孔子见面,也可看出他的态度,后来齐景公接见孔子虽然也很恭敬,但已不再问起有关礼的事了。虽然齐景公不问,但按照孔子那个性格,肯定还是会抓住时机就说礼,可人齐景公不爱听啊,又不好赶走他,免得留下赶走贤人的骂名。无可奈何之下,齐景公又自导自演了另外一场好戏,《史记》记载:齐大夫欲害孔子。
孔子身为齐国国君的上宾,竟然会混到有大夫明目张胆想要害他的地步,这是不把国君放在眼里吗?其实不是,这其中很可能就是齐景公暗地里下的命令。没有齐景公的点头,齐大夫敢这么做?齐景公这真是巴不得孔子赶紧走,别再在耳边唧唧歪歪了。
《微子十八》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
齐景公讲到对待孔子的礼节时说:“像鲁君对待季氏那样,则我做不到,我只能用介于季氏孟氏之间的待遇对待孔先生您了。”说完又觉得不对,万一孔子真留下咋办?就又说:“哎哟,可惜我老了,不能任用孔先生你了啊。”
齐景公这可真是戏精附体了,他说:“吾老矣,不能用也。”这话听着好像是他已经老得快要死了似的,实际当时齐景公正值有为之年,距离他死亡的时间还有二十五年之久,而他却说“吾老矣”,这话说完可能他自己都不信,可他就是说了。齐景公演技,堪称“老戏骨”。
孔子至此也算是死心了,当年在鲁国问秦穆公为什么能称霸的那个齐景公,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个人,比起他的祖先齐桓公,那可真是坐上飞机钓鱼——差远了。孔子非常失望,只能收拾包袱,打道回府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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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知者不惑,仁者不忧

孔子在齐国待了不到两年时间,返回鲁国时三十八岁左右。回来后,孔子没有再去折腾其他什么事了,就专心在家教学。孔子当老师,这教材自然是很重要的,所以一有时间他就整理《诗》、《书》、《礼》、《乐》。
光阴似箭,不知不觉中,孔子就到了“四十而不惑”的年纪,此时的孔子做事不再迷惑,对于世间一切事物的道理都能透彻明了,信念坚定而不困惑,此境界可称之为“知者”。
知者就是智者,这个智不是小智,是大智慧,拥有大智慧的人才能称为“知者”。
《子罕第九》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知者、仁者、勇者这三者实际是相辅相成的。知者,必须结合仁、勇,才是大智慧者,否则就是小知,小聪明;仁者,必须结合知、勇,才是真正的大仁,仁而不知,仁而不勇,那不是真正的仁。勇者,必须结合知、仁,才是大勇,否则只是小勇,匹夫之勇,有勇无谋。
这三者中,首先要知,只有知了,开悟了,你才能运用君子之学修为自己,让自己朝“仁”这个境界走。如果没有智慧,那就等于朝“仁”这个方向走的时候,前面重重迷雾,让你不知如何前行,纵然有心前行,也被困迷雾中不知方向。所以,要想成为“仁者”,必须先开启智慧之门,只有脚踏进去了,才能一步步前行。
前面我们说过,“仁”就是君子之学所提倡的所有好的品质修为到一定程度所呈现出来的状态,而如何运用好这些品质,就是智慧在起作用了。故而孔子也曾说:“知者利仁。”智慧是帮助你走向仁这个境界的。
知与仁相辅相成,这中间自然衍生出勇,知与仁并存的人,必然有勇,勇不必刻意去修练,只要知与仁出来了,勇自然就出来。如果只是一味朝勇的方向前进,那也只是匹夫之勇,有勇无谋。
《泰伯第八》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
孔子说:“喜好勇敢而又痛恨自己太贫穷,就会不安分,容易犯上作乱。对于不仁之人厌恶过分,使其无地自容,也会出乱子。”
那么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对于“好勇疾贫”之人则应以礼约之、“人而不仁”之人则应以礼导之。
《宪问十四》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孔子说:“有德的人一定能讲出道理,能讲出道理来的人却不一定有德。仁者一定勇敢,但勇敢之人却不一定就是仁者。”
这段话就反复论证了德、言、仁、勇的关系。真正有德之人说的话自然而然就有道理,他不必刻意,他的德行自然就会促使他说出那样的话来。当然,也有一些人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但并不是由他内在的德行在催动,他本身德行不怎么样,但口才极好,也能说得头头是道,但却是光说不练,你也拿他没办法。同样,仁者一身浩然正气,他自然而然就有勇气,这是由于“仁”而自然生出来的“勇”,但不是所有的“勇”都是由“仁”生出来的;有些人血气方刚,凶残成性,也很“勇”,但没有“仁”,这就是“勇者不必有仁”。
所以说到底,知、仁、勇三者实际是难以分割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相辅相成的,不是说专攻某一方面就可以的,三者是融合来融合去的,三者合一后自然就有德。
《宪问十四》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
孔子说:“君子之道有三个方面,我都未能做到:仁者不忧愁,智者不迷惑,勇者不畏惧。”
子贡说:“这正是老师的自谦自道啊!”
孔子自谦,说仁者、知者、勇者这三者,我未能做到,实际这段话正是在为学生们指明方向。这三者很重要,敲黑板咯,重点,重点,笔记赶紧记起来。特别是子路,不要以为你很勇,你那是匹夫之勇。
子路可能要站起来提问了,老师,所谓“仁者不忧”,仁者为什么能不忧啊?
仁者为什么能不忧?这里的“忧”是“忧”什么?忧没有钱吗?忧贫穷吗?忧讨不到媳妇吗?NO、NO、NO,这些普通人所忧之事,在君子看来,都是非常低级的忧,君子所忧者何?且听老师慢慢道来。
《述而第七》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孔子说:“德行不好好修养,学问不好好讲习,听到道义之事不能马上去做,自己有了过失不能及时改正,这些都是我的忧虑啊。”
孔子能意识到君子不能成为“仁者”最重要的四点障碍是什么?所以孔子有所忧虑,正因为有所忧虑了,方会用心,然后想办法改善。这四点障碍中,德与学孔子用了个“不”字,这就说明虽然在修养德行,虽然在讲习学问,但主动性不够,应该要加强;而“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这两点障碍孔子用了“不能”两个字,则表示道义之事和改正过失这两件事都是需要特别努力的,不是加强即可,是要加倍才行。
人早已习惯了的固定行为模式,一旦发现错误,想要改正,非常非常困难,甚至很多时候因为习惯了,就意识不到这是错误行为,惯性的认为就该这样做,而不能反省自己。曾子为何“吾日三省吾身”?这就是君子与小人的区别。
无论是孔子还是曾子,都是念兹在兹,总是时刻提醒自己要变得更好,故而能不忧,不忧即能处于仁。
《卫灵公十五》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孔子说:“人没有长远的考虑,一定会有眼前的忧患。”
无近忧,则无远忧。为何?只因近忧皆是远忧所演变。就如人生病,不是说生就生的,必然是你对身体有一个糟蹋的过程,才演变成疾病。忧亦如此,必然是你自己作死了一段时间,忧才生根发芽壮大。故人长远考虑,即是消除远忧,远忧消除,方无近忧,无近忧即无忧。而能长远考虑,看得长远者,即为知者。知者实际亦是仁者,两者相辅相成。故仁者必有知,知者必怀仁。不可能一个大智慧者,毫无一点仁心;亦不可能一个仁者,毫无一点智慧,故而两者亦可看为一体。
《里仁第四》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孔子说:“无仁者之心的人不能长久地处在贫穷困苦中,也不能长久地处在富贵安乐中。仁者是安于仁道的,智者则是知仁之利于仁,所以行事必利于仁。”
不仁之人,不能长久处于穷困之中,时间一久,他就忍受不了了,什么原则都不要,可以变得不择手段;同样,不仁之人也不能长久处于富贵安乐的环境中,时间长了,他就骄奢淫逸。
一个人不管处于何种境地,唯有心中怀仁,方可心安,不仁则不安,不安便会衍生出很多问题来。
仁者安于仁,是因为仁便是他的本心,本性;智者利于仁,是因为智者知道行仁的好处在哪里,所以智者会做利于仁的事,因为他知道这事对己对人都是有利的。
《雍也第六》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知者的境界很难用言语描述,所以只能用水来做比喻。知者为什么乐水?就是因为知者的境界就如水一般,老子说:“水利万物而不争。”知者能运用自己的才智贡献社会,造福万民,但不会运用才智去争什么东西,此即是拥有大智慧者。知者为什么动?因知者灵活多变,其智慧便如水奔流不息,不会停止。知者为什么乐?因知者运用智慧,其过程本身就是乐的,而且是乐此不疲。
仁者的境界也很难用言语描述,如果非要说像什么,那就是像山一样。仁者乐山,因为他不动如山,仁者静,他稳如泰山,不动而使万物生,他静静屹立在那儿,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屹然不动。仁者安仁,厚重不迁,对外无欲无求,故能心安理得,没有忧患,心中无忧身体就健康,健康就长寿,所以仁者寿。
长寿的秘诀就是无忧。
之前有档节目,一个记者去采访一些老百姓,问你幸不幸福啊?幸福是什么?家财万贯?子孙满堂?想什么有什么?
其实这些都不是,因为这些所谓的幸福都带有烦恼,家财万贯就没有烦恼吗?子孙满堂就没有烦恼吗?想什么有什么就没有烦恼吗?
也有人说自由就是幸福。那什么是自由?想去那就去哪,想买啥就买啥,没人管着你,是不是就是自由了?这样就没有烦恼吗?这样的自由根本不是真正的自由,你同样还是会有感到失落、感到生气、感到沮丧、感到寂寞、感到空虚的时候。
什么是真正的自由?什么是真正幸福?
真正的答案就是:不忧。
那怎么才能不忧?仁者不忧。
达到仁者境界,你就真正自由、真正幸福了。
《里仁第四》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
孔子说:“诚心立志于仁,则不会再滋生恶。”
发自内心立志于仁的人,首先他就断了恶的念头。心安于仁,则恶的源头都给仁砍断了,又如何滋生恶。如果还有恶滋生,则是“志于仁”的心还不坚定,那就要时时反省,不断朝仁的方向前进,若是能最终达到仁者境界,则可真正“无恶也”,那也就无忧无虑了。
《里仁第四》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孔子说:“只有仁者才能真正清楚什么是好,什么是恶,能准确把握住好、恶中的变数,进而才能好人、恶人。”
有人会问:“好人、恶人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么?”
好人、恶人有时候可不是那么好分辨的。还记得《千王之王》中周星驰的经典台词吗?
谢谢大家今天来给我捧场,其实大家不用那么高兴,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是我老爸的忌日,是我老婆搞错了。
呜呜……   大家不用那么伤心,其实呢我老爸是一个杀人,抢劫,强奸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他的死对社会实在是一大福音。
呵呵……   其实呢,我老爸杀人只是因为对方说我长的不够帅,抢劫只是为了帮我买一辆玩具车,强奸只是我说我想要一个妹妹。我老爸实在是一个好爸爸。
呜呜……
在周星驰眼里老爸是好人,在众人眼里就是恶人,这只是比较浅显的例子,现实生活中,好人恶人实际比这复杂得多,难以分辨,唯有达到仁者境界,仁安于心,方能不惑。
再举多一个例子。
一个有钱人资助了一个穷苦山沟里的学生,一直到这个学生读完大学。学生读完大学后,不思进取,不断索求有钱人给他钱,起初有钱人又给他寄了钱,并鼓励他去找工作,学生却以有钱人有钱为由,觉得有钱人应该给他更多一点的钱,有钱人很生气,就断了给他的资助,这个学生就抓狂了,疯狂写信辱骂有钱人。
这个故事中,有钱人是做了一件善事却得到了一个恶果,为什么呢?
如果是懂君子之学的人,会怎么处理这种事呢?首先要知人,要明白这个大学生秉性如何?如果是这种心态扭曲之人,那就要对症下药。并且要“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而不是仅仅给钱而已。
当然,这些只是很简单的善恶,君子很简单就能给解决了,甚至学会《论语》中一些语录,也能解决。然而现实生活中的善恶远比这些例子复杂得多,可能很多连君子都难辩善恶,唯有达到知者与仁者的境界,方能不惑。
《阳货十七》子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
孔子说:“到了四十岁还被憎恨,一辈子也就完蛋了。”
四十岁是不惑的年纪,能辩善恶,纵然一般人无法达到不惑的境界,无法清晰辩别事情之善恶,那么至少自己不要作恶。如果到了这个年纪还见恶于人,也就是大家一提起你的名字就说这人不行,这人太讨厌了,看着都恶心,被当成反面教材来说,那你这一辈子也就完蛋了。年轻不懂事被人这样说还能改,到了四十岁还被人这样说,那真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楼主:郑火大  时间:2020-01-18 10:00:05
二七、孔子的日常生活

光阴似箭,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年,孔子四十二岁了。这一年,鲁昭公死在了齐国,他的弟弟鲁定公起来继位。
鲁定公继位后,无惊无险,又过了五年,季孙氏的当家人季平子挂了,他的儿子季桓子继位为上卿。
这几年应该是孔子过得最舒心的几年。四十几岁,正当壮年,门下又有一大帮弟子,学费也足够孔子吃穿不愁,平时没事就和弟子们讨论讨论学问,再修习修习《诗》、《书》、《礼》、《乐》,这小日子过得真是悠闲悠哉。
《述而第七》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燕”通“宴”,安闲,安乐。
“申”通“伸”,伸展,舒展。
“夭夭”,《诗经》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用桃花的开放来形容新娘的美丽,容光焕发;而“夭夭”用在这里,就是形容孔子神情愉悦,同样也是容光焕发。
孔子闲居在家,面容舒展,神情愉悦。
郑玄说:“退朝而处曰燕居。”但我认为孔子当官的时候,整天忙着政事,乱七八糟的事一大堆,孔子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用在处理政事上,很难有“燕居”的时候,倒是他四十多岁这段时间,比较清闲,才有机会“燕居”。
“申申如也,夭夭如也”体现了一种自信,一种从容不迫,一种气定神闲。“申申”也有直的意思,绳子伸展开来不就直了嘛,但这个直不是绷着的,不是那种把绳子拉得非常紧的直,是舒展开来的直,自然而然的直,乃其心自然而然为之的正直,虽放松但行为依然正直,不会放纵自我,不会懒散。
有些人一旦下班,不是放纵就是懒散,很难做到孔子那个境界。放纵者,沉浸于游戏,熬夜追剧,整天狐朋狗友喝酒打牌;懒散者,躺着一动不动,啥事也提不起劲,犹如行尸走肉,其放松状态就类似于“葛优躺”,不仅身体懒散下来,其心志也懒散下来,几乎与沙发融为一体。孔子的这种放松是什么?是喝个茶,摇个扇子,悠闲悠哉,不因生活忙碌而迷了心神,忘记了品尝生活的真味,把握生活的真谛。
孔子为什么会大骂白天睡觉的宰我为朽木不可雕也,这其中也有这层意思在里面,宰我当时那种状态属于懒散状态,不是“申申如也,夭夭如也”的状态。当然这也不是全部原因,后面我们说到宰我的时候,再详细讨论。
“申申如也,夭夭如也”这两句话完全可以写成书法,挂在家中,有事没事就看一看,品一品,心中的懒散、躁动自然就熄灭,人也就淡定下来。
《乡党第十》寝不尸,居不容。
孔子睡觉的时候不像死尸一样直挺挺地躺着,最好右侧卧,为什么不左侧卧呢?左侧卧压到心脏,除非你心脏生在左边,那你就可以左侧卧。
孔子平日居家时不会保持过分严肃的容仪,坐姿也比较随意,不会像会客那样拘谨。这就是“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乡党第十》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饐而餲,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肉虽多,不使胜食气。唯酒无量,不及乱。沽酒市脯,不食。不撤姜食,不多食。
孔子日常饮食的讲究。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常见的翻译就是说:粮食不嫌舂得精,鱼和肉不嫌切得细。这一下子就把孔子的原意给扭曲了,以为孔子穷讲究,吃得愈精细愈好。其实我们稍微想想就知道这两句话不能这样理解了,我反过来问一下:谁会嫌舂得精的粮食?谁会嫌切得细的鱼肉?如果连这样精细的食物都嫌弃,需要孔老夫子教导说不能嫌,这是好东西,怎么能嫌呢?那这人得挑食到什么地步?
我们要正确理解这两句话,就得从这个“厌”字理解起。这里的“厌”字是满足、贪求的意思,所谓贪得无厌者也。整段话的意思就是说:饭食不贪求于精致,肉食也不以切得细巧为满足。这和“食无求饱”差不多意思,对食物不必过分挑剔,但有几种情况,则是需要严格挑剔,属于孔子“不食”之列。
第一种不食“食饐而餲,鱼馁而肉败”,饐、餲、馁、败这四个字皆是指陈旧、变质、腐败之意。食物放久了变味了,鱼肉腐败了,这些都不能吃,吃了要生病的,谁不怕死谁吃。
第二种不食“色恶”,食物颜色变了,不吃。
第三种不食“臭恶”,食物变臭了,不吃。
第四种不食“失饪”,烹调不当,失生熟之节,就是半生不熟,不吃。像现在比较流行的五分熟、六分熟牛排,孔老夫子是不吃的。
第五种不食“不时”,很多人把“不时”解释为不合时令的食物,这就是以现代人的思维去想当然了。我就问一句,难道春秋时期就已经有反季节大棚蔬菜了吗?“不时”实际也是不新鲜的意思,就是不时鲜的,陈芝麻烂谷子,蔬菜放的都干枯了,不能吃。
第六种不食“割不正”,切割方式不对的肉,不吃。有人就问了,这前面说的食物腐烂、没煮熟、不时鲜,这些都能理解,可这肉割不正就不吃,是不是太矫情了点?割不正的肉,吃了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啊。还有人从这句话推断出孔老夫子对于刀工要求之严苛,实为古之第一美食家无疑。对于这样的言论,我真个是未如之何也已矣。
所谓肉割不正,首先我们就要分析一下孔老夫子所说的肉是什么肉了。前面说了“脍不厌细”,肉食不以切得精细为满足,这里又说肉“割不正,不食”,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其实这里面关键点就在于“肉”的不同,这“割不正,不食”的肉是祭肉,虽然同样是肉,但意义不同。
《乡党第十》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
好朋友之间赠送东西,即使如车马这般贵重,孔子也是笑纳而不拜谢。但是如果送的是他祭拜祖先的祭肉,那这块肉就不仅仅是一块可以食用的东西了,而是对祖先尽孝的一个载体,是关系到“孝”的问题。那就要郑重严肃的敬拜了,也是敬朋友祖先之意,此为礼。
由此“割不正,不食”,亦是礼。
第七种不食“不得其酱”,春秋时期食物不仅仅只有熟食,也有生食。生肉为脍,干肉为脯,孔子虽然不吃半生不熟的食物,但生食还是会吃的,只不过吃的时候就要搭配合理的酱料了,不然就与茹毛饮血的野蛮人没什么两样,所以不得其酱不吃。
第八种不食“沽酒市脯”,市面上买回来的酒和干肉,不放心,不吃。为什么不放心呢?“沽”通“酤”,一宿之酒曰酤,只制作了一夜,就拿出来卖了,这哪里能算酒;“脯”就是干肉,干肉在当时是比较流行的一种食物,但由于流行,也就会出现粗制滥造,以次充好的情况,所以一般干肉都是自家去买回生肉后自己制作,放心,如果去买已经制作好的干肉,那这肉干不干净就难说了,甚至是什么肉,都要打个问号。孔子这句话放在我们现在,也不过时,大家想想,我们的父母不就经常跟我们说还是回家吃饭吧,外面东西不卫生。
孔子对入口的东西是特别谨慎的,不仅对待食物如此,对待药也是如此。在他老年的时候,有一次生病了,季康子送药给他,结果怎么样呢?我们来看看。
季康子就是季桓子的儿子,季平子的孙子,当时季孙氏的当家人。
《乡党第十》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丘未达,不敢尝。”
季康子赠送药品,孔子拜谢之后接受了。说:“孔丘我对药性不了解,不敢尝。”
你看看这孔老夫子是不是很调皮,药收下,拜谢了,季康子虽然说比孔子年纪小很多,但怎么说也是领导人,于情于礼也该拜谢下。虽然拜谢,但嘴上却说:“丘未达,不敢尝。”我们可以想象当时季康子的表情得“囧”成啥样。
从这件事,我们也可看出孔老夫子对用药方面那真是相当的讲究,我们现在很多人得了个小感冒,就要上医院,一些无良医生就催着你打点滴,你自己也不经思考,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实际真的没有必要,一些小病自己注意一下休息就可以了,你看人家孔老夫子,就算是领导人送的药,也不随便吃,直接两句话就把人家堵了回去。
现实生活中的孔老夫子,就是这么一个不客气的人,他对人就是这么直。
《阳货十七》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
说是有一个叫孺悲的人要去见孔子,孔子以有病为由推辞不见。传话的人刚出门,孔子便取来瑟,边弹边唱,有意让孺悲听到。
这个孺悲也真是有够悲催的,不知怎么得罪了孔子,孔子不愿意见他,于是告知底下的学生去传告孺悲,就说老师病了,需要休息,不能见他。传话的学生走出门去,正准备传话。孔老夫子就在屋里把瑟拿出来,一边弹奏,一边吟唱起来!他的意思分明是故意让屋外的孺悲听到:你看,我老孔不但在家,而且什么事都没有,但就是不想见你。为什么?你好好的自我反省吧。
孺悲,又一个被孔子整得一脸“囧”相的人。
好,我们继续来谈孔老夫子的饮食之道,说完“不食”,再来说说“量”的问题。
“肉虽多,不使胜食气。”吃饭的时候,即使肉食比较多,也要以米面为主,吃肉的量不要超过米面的量,这是适合我们中国人的吃饭方式,像西方或者草原民族,他们以食肉为主,这是水土风俗不同的原因。
“唯酒无量,不及乱。”酒没有什么规定,因为每个人的酒量都不一样,有些人喝两三杯就醉了,有些人喝两三瓶都没事,所以“唯酒无量”,但有个前提条件,就是“不及乱”,不能喝醉,不能乱来,不能耍酒疯。
我有个女性朋友,她对“唯酒无量,不及乱”这句话倒是运用到出神入化。她在家是个乖宝宝,家庭聚会时,她:“哎呀,我不会喝酒啊。”
公司聚会时,她:“哎呀,我只会喝一点点。”
被领导提拔时,她:“我干了,领导您随意。”
和好朋友出去蹦迪时,她:“干哈呢?养金鱼啊。”
没人知道她酒量多少,只知道她从不喝醉,而且是可喝可不喝。
我还有个男性朋友,把孔子“唯酒无量,不及乱”这句话也运用到出神入化,只不过他把“不及乱”三个字去掉了,然后强行说孔子说过“唯酒无量”,可以敞开了喝,喝死算个球。此人读书属于文盲读书法,选择性的装瞎子。
《子罕第九》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于我哉?”
“出则事公卿”出门上班,就要有上班的样,要做好公卿应该做的事。
“入则事父兄”回到家里,父亲就要做好父亲应该做的事,兄长就要做好兄长应该做的事。
“丧事不敢不勉”有丧事就要尽力去办好。
“不为酒困”这句不用翻译,意思也很明白了,和“唯酒无量,不及乱”差不多意思。
工作做好、家庭处理好、丧事用心去办,这些都是日常之事,但就是这样的日常之事才是考验工夫的时候,就连喝酒这样的小事,孔老夫子都要时刻反问自己:“何有于我哉?”不为酒困这事我都做到了吗?
“何有于我哉?”这句话孔老夫子在《论语》里一共用了两次,这里我们就要再温故知新下了。
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
“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这七件事,都是孔老夫子经常反问自己有没有做到的事。这七件事也是孔老夫子的日常生活之事,日常生活才是最磨练修为,最见功夫之处,要日日不断用功,日日反省自己,这才是真正的无时无刻不在提升自己的修为。
最后,“不撤姜食,不多食。”孔子最重视的一种食物“姜”出现了,姜是助阳之品,自古以来中医素有“男子不可百日无姜”之语。民谚还有“饭不香,吃生姜”的说法,就是说,当吃饭不香或饭量减少时吃上几片姜或者在菜里放上一点姜,能够改善食欲。生姜还是传统治疗恶心、呕吐的中药,有“呕家圣药”之誉。所以孔子吃完饭后,东西都撤走了,但“不撤姜食”,姜还是留在桌子上,但也“不多食”,除了不多食之外,还要注意古人云:“早上吃姜,胜过吃参汤;晚上吃姜,等于吃砒霜。”早上吃一点姜,对健康有利。但晚上吃,因为姜本来属热,会让人上火,劳命伤身,所以不宜吃。

楼主:郑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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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煮酒论史

发表时间:2019-11-20 05:01:44

更新时间:2020-01-18 10: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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