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完结，大家放心入坑。

楔子：
洛阳牡丹，花开时节动京城，如今正逢姹紫嫣红之时。
城中有一新酿，酒色如血，人称胭脂酒，醉后如梦似幻、如堕温柔乡。
不过要说近来最红的，不是那胭脂酒，也不是那牡丹红，而是则天女皇身边的第一红人——贺兰钧。
这贺兰钧一双妙手技惊天下，美容驻颜之术无人能及，被则天女皇特封为首席御医，如今可是洛阳城里家喻户晓的风流人物。只见他身着一袭白色官服、单手托着一只木匣从街上走过。两旁围观者众多，无一不道一声‘潇洒倜傥’。众人对于这隔三差五的景象早已见怪不怪，一看他嘴角、眉梢扬起的春风得意，就知又是女皇陛下降下的赏赐。
裴云天挤进人群，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颀长的背影。见众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不由得好奇的向身旁人打听道：“怎么这么热闹，刚才那人是谁啊？”
“你连贺兰大人都不知道，他可是女皇身边的大红人、太医署的第一把手。”
“太医署？你说的是那个精于美容之术的贺兰钧？”
“是啊，如今这城里的夫人、小姐们，哪个不知贺兰公子的大名。”
闻言，裴云天眼中一亮，望着那走远的背影良久......

第一章：缘起·拜师
此时正值四月天，暖风拂面、春意酥怀。贺兰钧一路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回了府。车到门前、脚才沾地，就见一个身影跪在府门外。他随意地一瞥，又视若无睹地朝大门走去。
那跪着的青年方才听见车马声响，早已跪直了身子。余光瞥见一双云靴带着袍角走近，忙高声喊道：“贺兰大人，我仰慕您已久，请您收我为徒吧。”
一身洗的发白的蓝布衣裳，显得有些穷酸。倒是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分外明亮有神。此人正是裴云天，他一早打听了贺兰钧出宫回府的时辰，特意来此等候。
贺兰钧此时已经走上台阶，站在高处回身打量。裴云天见他止步，也忙抬起头、殷切地望向他。以往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贺兰钧的庐山真面目，却没想到这久闻的人物竟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

裴云天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他，不过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我从没想过收徒，你回去吧。”
贺兰钧的声音让他回了神。时移世易，但对方的回绝依然干脆。见人转身要走，他迫切地喊道：“我是诚心诚意拜您为师的，大人若不相信我的决心，我愿意跪到您收下我为止。”
“你要跪就跪吧。”
对方没有与他废话的闲心，头也不回地进了门，而他仍不甘心地喊着：“我不会放弃的！”

（此文是在原剧的剧情上进行改编）
次日一早，穿戴整齐的贺兰钧正准备出门，才走到前院就见那个执拗的身影还跪在原处。他皱了下眉，招来管家问道：“他一直跪在那儿吗？”
“是啊，大清早开了门就看见他了，赶也赶不走。眉毛上还沾着湿气，想必是跪了一夜。”
信誓旦旦却又半途而废的人，贺兰钧见得多了，倒没想到他能坚持这么久。看他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要是再跪下去怕是跪出个好歹。到时候人往他府门前一倒，又不能放任不管。他心里说了句麻烦，回头对管家道：“你叫他进来吧。”

“行了，起来吧，跪了一夜还没跪够啊。”
“多谢师父。”
尽管起身的时候，感觉关节针扎似的疼痛，裴云天还是咬牙忍住了。贺兰钧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也不以为意。他能破例收了这个徒弟，已是格外施恩，对方的这点苦头在他眼里算不了什么。不过在听到他起身后、肚子咕噜作响后，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裴云天捂着肚子，面上讪讪。从昨天下午起，他连口水都没喝过，这会儿自然是腹中空空。贺兰钧撑着扶手起身，对一旁的管家道：“我还要进宫，一会儿你让人收拾间厢房给他，带他吃点东西，顺便熟悉熟悉府里。”
管家点头记下，“知道了大人，我会安排妥当的。”
裴云天垂首立在一旁，袖子里的手暗暗握拳，心喜自己终于踏出了这一步，相信不久的将来自己一定能够出人头地。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迎着对方审视的目光，裴云天急忙拿着手里的抹布解释，“弟子刚才在打扫，看到上面的拼图，觉得有些稀奇。”
贺兰钧暂且听了他的说辞，不过也郑重警告道：“收起你的好奇心，这里是我接待病人和制药的地方，一向是不准人靠近。下次再让我看见你鬼鬼祟祟的，可不轻饶。”
“弟子记下了。”裴云天表面唯唯诺诺地受教，心里却对这道门后更加好奇起来。不过见对方板着脸离开，自己也不敢多留，随即跟着出去。
门外，随从小六正背着药箱等候。裴云天见两人打算出门，心底里也想跟随，“师父又要进宫为女皇陛下调理容颜吗？”
贺兰钧只嗯了一声，不欲多说。裴云天追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不知...有没有弟子可以效劳的地方？”
贺兰钧闻言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似乎在等着他后话。裴云天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赶忙补充道：“我是想，师父忙的时候，兴许可以给师父打打下手，像是递个水、擦个汗什么的。”
贺兰钧岂不知他的心思，当下轻笑出声，“怎么？这么快就忍不住了？你是不是觉得为师什么都不教你，只让你做些杂事，心有不甘？”
裴云天心下一凛，忙端正了态度，“弟子不敢。”
“我不管你是‘不敢’还是‘不甘’，做人学徒都要从底层做起。如果我这个师父说什么，而你做不到的话，趁早走人。别以为有点小聪明就可以一步登天了。”

夜里，府中上下都已歇下，正是万籁俱静的时候，裴云天却偷偷溜到了密室门口。他警心留意着四周动静，见没什么不妥，才摸出了怀里的火折子点燃，细心研究起门上的拼图。
他是个急于求成的人，岂会甘心白白浪费时间。也正如他所想，打开密室的关键就是这拼图。可是一番尝试之下，才知这玩意儿远比他想象中难。只要一有出错，就会自动切换成其他图案，等于一切就要从头来过。
不知不觉浪费了一个时辰，直到眼睛涩痛，他还是没能破解出来，只好无功而返。就这样，他夜夜摸黑来此，终于在第五天的晚上成功打开了密室的石门。

里面偌大的空间，地板光可鉴人。裴云天瞧着那些稀奇古怪的陈设有些咂舌，实在想象不出派何用场。小桌上摆放着好些瓶瓶罐罐，他一一拿起来闻了闻，可到底见识浅薄，也瞧不出个究竟来。
最后，终于被他在抽屉里翻到了一本行医手记，记录的是贺兰钧以往遇到过的病例。每一例都写明了病情成因、治疗方案和术后心得。

在没有拜贺兰钧为师之前，他自己也曾看过不少医书，凭借着一颗还算聪明的脑瓜子，自学到不少医理。可到底没有接受过正统的教学，对一些生僻的药名和专用术语还是陌生的很。他一边翻阅，一边犯难，很多地方都看不太明白，只能靠自己琢磨。心想着：下次带着纸笔抄录下来，就可以拿回去慢慢研究了。
其实比起这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如果能让他现场观摩的话，相信一定可以事半功倍。这么想着，视线在室内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最里的一扇窗户上。
走近朝里张望，发现里面有个隔间，安置了一张小床和一个置物柜，想来是贺兰钧工作间隙休息的地方。

他脑子向来活络，看到这个隔间，已然想到这是一个偷师的绝佳场所。躲在此处不仅能将外面的情形看个分明，就算贺兰钧突然进来休息，他也能立刻藏身床下。床底的空间足以容纳一个成年男子，那床单堪堪垂地，也可以挡住底下情形。而且靠墙安放的床铺无形中也增添了安全感，只要他身形尽量往里缩，连影子都不会露出来半个。
当然，这法子也不并是万无一失。若是什么东西不慎掉落、滚进床底，贺兰钧一旦掀开床单，他就无所遁形。可富贵险中求，完全值得一试。
裴云天暗暗下定决心后，将手里的行医手记放回了原处。确定现场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后，便像来时那样，偷偷猫身出去......

第三章：一如初见·笑颜
此后的一个月，裴云天安分守己，再也没提过学艺一事。贺兰钧见他如此卖力的干活，心下也有了松动。他混迹官场多时，看惯各种嘴脸，对裴云天难免心存警惕。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他自然要好好观察他一段时间。如今看来，这个人还算踏实，也是时候教他一些东西了。
这边，贺兰钧不知他程度如何，正考虑从何教起。实则，裴云天一寻到机会就躲在密室的隔间里偷师，夜里也拿着抄录的笔记勤奋强记。这些时日下来，虽说学海无涯，可也已经掌握了不少秘辛。
“这是一本比较浅显医书，你要学习美容之术，就得熟知医理，先拿回去看吧。”
贺兰钧平日高高在上惯了，生性也较为傲慢，以致说话带着种施恩的态度。他觉得我肯教你，你该感恩戴德才是。而裴云天自认掌握了不少技艺，岂会把这本入门的东西放在眼里，不过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多谢师父，我一定好好学习。”
一旁的管家见他们师徒说的差不多了，才出声提醒，“大人，你昨天答应了帮御史夫人修容，现在时辰差不多了。”
“那走吧。”
“今天还是让小六跟着去吗？”
贺兰钧刚要点头，瞧见一旁的裴云天小心翼翼捧着医术的模样，稍顿了下道：“今天你随我去吧。”
裴云天自然喜出望外，立马背起桌上的药箱，“弟子一定小心伺候。”

御史大人家一行，让裴云天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他虽然日夜拿着那本抄录的手记翻看，可毕竟只停留在纸上功夫。他心醉于贺兰钧神乎其神的手法，也知道这手法不是一朝一日可以练成，就是苦于没有实践的机会。
贺兰钧见身旁的人愣愣出神，奇怪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平时不是话很多吗？”
“哦，我在想师父好厉害。只一盏茶的功夫，就让御史夫人脸上的斑点不留痕迹。肌肤光洁如新，更胜从前。”
“这只是小问题。今天既然给了你医书，你也回去好好想想，什么药能有祛斑美白之效，三天后再来考你。”
“弟子会用心看的。”
此时正逢午市，各家小吃摊上热气蒸腾，叫卖声不绝于耳。两人这次出来没有坐马车，就是想上街逛逛。可是被人流推搡了几下后，贺兰钧就有些不乐意了。加上一路行来，难免口干舌燥，所以看见前面茶社的旗帜迎风飘扬时，立马如逢甘霖，“走，去前面歇会儿。”
两人坐到廊下的雅座后，要了一壶蒙顶石花和几叠点心。店家见贺兰钧衣饰名贵不敢怠慢，很快便差遣小二送上了茶水。裴云天亲自为贺兰钧斟了茶，考虑到煎茶味浓，又倒了一杯清水递上前去，殷勤道：“师父受累了，赶紧解解渴。”

贺兰钧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含了口水，待清凉的水流滑过喉咙下了肚，才觉得周身舒爽起来。此刻远离了街上的喧嚣，他放松了身体、支手倚在桌边，惬意地感受着凉风习习，嘴边也难得带上了些许笑意。
裴云天一直观注着他，乍见他笑容，也不禁愣了愣。他发现他笑起来很好看，让人有感如沐春风。今天他穿了一身白衣，衬得人气质不俗，一如初见之时。而他安静下来的时候，也的确有几分温文尔雅的味道。
在他过去艰难的岁月里，出现过的美好仅是贺兰钧撩帘而出的那一幕。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他解救了他。所以当年那个白衣公子的身影一直刻在他心里。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他几乎是带着渴慕的。

他满心满眼忆着当初，不想一颗花生米迎面砸了过来......一回神，就对上贺兰钧戏谑的眼神，“看什么呢你？为师脸上刻了字啊。”
得，什么温文尔雅、气质不俗。裴云天心底埋汰了句，脸上却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笑容，“我只是在想，师父的皮肤这么好，把女人都给比了下去，是不是用了什么独家秘方啊？”
贺兰钧得意一笑，“没办法，这叫天生丽质。”转头一想不对，随即嚷道：“好啊，你敢拿我和女人比。”
说着，便是一把花生米当头撒了过去。见裴云天抱头躲避的模样，忍不住拍桌大笑，“哈哈，瞧你那傻样。”
裴云天敢怒不敢言，默默掏着领子里的花生粒儿。可是看着对方不着边际、不顾形象的笑闹，心底居然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亲近感。
曾经的白衣公子犹如他心底的白月光，可重遇以来，发现贺兰钧并非他想象中的模样、反而有些言语刻薄时，又不免感到失望。而此刻的他，既不是那虚无缥缈的白月光，也再不是高高在上、令人难以接近的师父。这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两人的距离无形中拉近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贺兰钧，平时的嘴上不饶人，也只是遭遇背叛后的一层武装而已。

第四章：美/色误人
这几天,贺兰钧都在密室捣鼓他的新药。而裴云天也如往常一样，躲在隔间里偷窥。
面前的台子上放着十几碟的药粉，正是昨日经细火烘焙后、研磨得来。靠近手旁的地方，另有两个瓷碗，是贺兰钧刚才精炼好的薄荷浓液和迷迭香油。将所需的材料备齐后，贺兰钧长出了口气，抬手松动下疲惫的胳膊和僵硬的后脖。
窗后的裴云天跟着放下手中的册子，揉了揉因奋笔疾书而受累的手腕。这一下午待下来，别说贺兰钧，连带他这个偷窥者也不轻松。长时间地盯着某处，生怕一点遗漏，双眼早已酸涩不堪。这会儿得了空闲，立马闭眼缓解了下不适。
短暂的松懈后，视线不知不觉转到了对方的身上。也许是为了方便干活，他今天只穿了一件薄衫在身上。动作间，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本是无意地一看，却无端惹了些遐想，目光不受控制地在他颈间、脸上反复流连起来......

贺兰钧靠着池台边闭目养神，不消多时已觉精神一振。睁开眼，目光移动下，却见窗子上一个剪影晃动。这一吓可非同小可，他身形往水下缩了缩，朝着那边喝道：“什么人！”
裴云天暗骂自己犯浑，慌忙躲了起来。但也知为时已晚。对方既然发现他，这方寸之地难道还搜不出人来吗？那边，贺兰钧快速出了浴池，裹上衣衫就冲向隔间。目光扫了一圈，落在唯一能藏身的床下，果然发现了不速之客的行迹。
“出来！”
裴云天心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将怀里的本子藏了个严实，老老实实地从床下钻了出来。
贺兰钧一见是他，更为诧异，“裴云天？你怎么在这儿？”

见对方一副无言辩解的模样，又想到刚刚自己在外面洗澡，心底气恼非常，厉声质问道：“说话啊，你怎么进来的？”
裴云天立马识时务地跪了下来，“对不起师父，我是看门上的拼图有趣，忍不住动手玩了玩，没想到运气这么好，门一下就开了。我也好奇师父平时工作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所以...所以就进来看了看。”
“看了看？”贺兰钧此时却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我在里面待了多久，你就躲了多久，还说只是看看？你分明是进来偷师的。”
“不是的，我本来打算偷偷看一眼就走的，哪知偏巧师父就来了。我怕师父你怪罪，所以才躲了起来。”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是真的，这密室里的陈设古怪，我根本看不懂是用来做什么的，既使想偷学，也没这个本事啊。”
贺兰钧心想也是，他就算偷看了这半天，又能学会什么呢。可这小子为人精明，又惯会巧言诡辩，他看着就来气。
“跟我出来！”
裴云天战战兢兢地跟着出了密室，就听贺兰钧急唤管家，心知这次他应该不会轻饶了自己，果然听他发话道：“管家，把他拉出去打四十大板。”
匆匆跑来的管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迟疑道：“何事惹得大人大动肝火？这四十大板会不会太重了？”
裴云天也赶紧跪下、拉着他的袍角求饶，“师父，我下次不敢了，我真的是无心的。”
贺兰钧撤开两步，看着他，“无心？你这个人就是太‘有心’了。”转头又对管家道：“还不拉下去。”
管家没办法，只好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将人架了出去。这一番声响，引来好些下人聚在院子里。裴云天伏在木凳上，受着周围的指指点点。那板子重重地落在身上，他愣是一声不吭，咬牙忍了下来。

“三十四、三十五...”
贺兰钧听着外面的行刑声，烦躁地回了自己房间。管家尽责地一下一下叫着数，不忍心看裴云天的惨状。这四十大板可不是闹着玩的，熬不住死在公堂之上的也不是没有。好在这是家法，比起公家那些狠手要轻的多了。可即使家丁打到后面放了水，裴云天也几欲昏厥过去。见他全身被汗水浸透、虚脱了瘫在凳子上，两个家丁只好将他架起、扶回房去。没人看见，裴云天垂下的头颅底下，眼中闪过一丝怨怼。
管家挥散了看热闹的众人，眼看到了晚饭的点，便去请贺兰钧出来用饭。可贺兰钧心里正堵得慌，哪里有胃口吃饭。劝说不动的管家摇摇头，只好无功而返。而此刻，房内的贺兰钧正躺在床上、死命地掐着枕头泄愤，显然把这无辜的枕头当成了裴云天的脖子。
“说什么，只玩了玩拼图门就开了。我做的机关哪有这么容易破解，简直侮辱我的智商。”（喂，贺兰大人，你的重点不对啊。
“刚给了他点好脸色，尾巴就露出来了。”
张牙舞爪了一番，直把上好的绸缎被面蹂躏的一团凌乱，他才歇了下来，呈大字型摊在床上。之所以动这么大气，说到底还是对那小子上了心。他本来没想收什么劳什子的徒弟，可是破例收了，也希望带出个像样的。平日里对他严苛些，无非也是希望他成材。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安分，他到底要不要再收留他呢？
心里犹疑不决着，兜兜转转又想到刚才洗澡的一幕。他别扭地瞄了眼自己的下身，心想，刚才真是脱得太干净了。
“算啦，小爷身心发育健康，看见了就看见了吧。”
说着，大被一蒙，暂且抛开了这些烦心事......

第五章：苦肉计
第二天，贺兰钧如常换上官服出门。一路走到府门口，正准备上车，却感觉缺了点什么。他停下来检验一番着装。嗯，官帽、官服得体合宜，腰封、玉饰一样不缺。那是哪里不对劲呢？
身后的随从见他停下了脚步，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大人？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耳旁的声音让他恍然道，原来是身边的人不对。习惯了带着裴云天出出进进，有那小子在身边插科打诨，时间也过得特别快。这乍一换了人，倒有些不适应了。他假意咳了声，装模作样地询问道：“今天怎么是你跟我去，裴云天呢？”
“大人您忘了吗？他昨天才受了杖刑，今儿个还起不了身呢。”
“这么没用？”
“大人您是不知道那板子的厉害，要不是他年轻力壮都捱不过去呢。估计得好几天下不了床。您要不要去看看他？”
贺兰钧昨天正在气头上，四十大板也只是随口说的数字，压根没想过后果。如今一听他惨状，才知道自己罚的重了。可命令是他下的，怎好在下人面前后悔，岂不有损他的威信？这会儿也只有梗着脖子说了句，“咎由自取，别管他。”
到了太医署，只看到德高望重的老御医坐在一旁校正医典。其他的不是出诊去了，就是自己寻地儿炮、炙药材。贺兰钧因调理圣颜有功而被破格提升，有幸担了个首席的职务。虽然也精通医理，但平时只负责美颜养生方面。寻常的身体病症和太医署的繁杂事务都由其他人分工处理，所以他向来是最为清闲的一个。
一上午来，看着别人各司其职、忙出忙进，完全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他干脆把脚撂上矮桌，半躺半坐在椅子里发起呆来。来时与小六的对话在脑中晃过，想起昨天裴云天被打时的闷哼声，不禁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也不知道那小子伤的怎么样，是不是我太不近人情了？
——切，那是他活该，偷学这种事打死无怨。
——可是我怎么有点良心不安呢？
——不对，我内疚什么呀，本来就是那小子的错。
贺兰钧无意识地抖着腿，脑中两个声音此起彼伏地抗争着。其实只有当他心里没底、独自瞎捉摸的时候，才会出现抖腿这个小毛病，可见小六的话的确让他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