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攻文】沈求

一
我在等红绿灯，对面有一只兔子，白色的，挺小一只，我歪着头看它，它也歪着头看我。
我瞬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它的眼珠子太红了，像血一样红，它看着我，让我喘不过气。
我猛地皱起眉，面容逐渐凶狠，我想我不该被只兔子吓到，我得战胜它！所以我朝它奔去。
有个人在拽我，他拉着我的手腕，将我甩到身后，力气挺大，我还踉跄了两步。
我抬头看他，他居然不是个人！或者说，他长着人类男性的身体，头颅却是只鹿。
我喃喃自语：“鹿先生。”
却没想到那个怪奇动物却是浑身一震，仿佛很惊讶，仿佛很艰难，他声音有点颤抖，他问我：“你还记得我？”
我揉了揉眼睛，看他，他的鹿眼很大，很黑，透亮，像映了一汪泉水，好清澈。
我想笑，但是嘴角却有自己的想法，它违背我大脑的指令，撇了下去，显得我整个人很凶的样子，然后我的腿也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带着我去往马路对面了。
身后的鹿先生仿佛又说了什么，我没听清，管他呢，反正我又不认识他。
咦？兔子不见了。啊，绿灯才刚刚亮啊……

二
“你说你看见了兔子？”余年看着我，手里的派克笔在本子上写写划划。
我舔了舔唇，却还是觉得口干，就喝了一口透明玻璃杯里的水。
“对，兔子，眼睛好红的那种。”
“可你该知道兔子不该出现在大马路上。”
“谁说不行呢？反正它就是出现了。”我心里突了一下，尖声反驳。
余年手里的笔一顿，他立马抬起头安抚地看着我，像是在跟我说别激动，好好讲。
我有点恐惧，又很委屈，我说：“余医生，我是不是又复发了。”
余年把本子和笔都放下了，他踱步到我面前，拍着我的肩膀温柔地说：“没事的，很正常的，没关系的，再吃几副药，别多想，你已经好了很多了。”
我看着他，透过他的金边眼镜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有点棕，在灯光的照射下又泛着金，像阳光，真好看，想收藏起来。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出去，快触碰到余年的脸时却惊醒。
我在做什么！
果然还是没好。
我有病。
我是个精神病。
我垂下头，余医生好像很奇怪我刚刚的举动，他问我：“沈求，你想做什么？”
我惊恐地抬起头，生怕他看出我的想法，于是我快速挂起笑容，嘴角的弧度每一分每一毫都精确得像照着标准微笑量出来的一样，我说：“医生把药给我吧，我会记得按时吃的。”
我拿着药走向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
里面有一个人站着。
我按了1，B1的灯也亮着。
一楼到了我下了。
原本里面站着的人跟着我也下了。
我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猛地站直了身子，神情仿佛像是小学生看见老师一般瑟瑟。
他冲我笑：“沈求，好久不见。”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眼熟，好熟悉，谁呢……
哦，陆燊。
我不想与他寒暄，但是人家都和我打招呼了我不回应好像也不礼貌。
我既然决心好好做人了那就得遵守人的规则和道德。
于是我又微笑：“陆燊，好久不见。”
陆燊看起来好像很惊喜，他笑得更开心了：“一起喝杯咖啡吧！”
这可让我很为难了，本来我也不想和他打招呼，怎么就发展到要和他去喝咖啡了，而且余医生也不让我喝咖啡……
我思考了一下，瞬间想通了，就算礼貌很好的人也有拒绝别人的时候，更何况我的礼貌还很一般呢。
于是我心安理得地拒绝他：“不了不了，今天还有些事。”
陆燊怔了一下，也不说话，就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好烦！
好烦！
干什么看着我？我欠你吗？
毛病！
于是我迅速冷了脸，也忘了要维持礼貌了，转身就走。
陆燊从后面追上来，他拉住我的手腕，拉得我踉跄两步，我感觉这个场景很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经历过了。
我甩不开他的手，反而把我的药甩了出去。
陆燊反应比我快，他蹲下来帮我捡药。
我却红了眼，一把推开他，将散落的药盒胡乱塞进塑料袋，然后仓皇跑出医院。
好烦！他是不是看见了！他肯定知道我是个神经病了！
好烦！我明明已经好了的！他既然已经消失了为什么还要再出现！
我跑得气喘吁吁，头脑发昏。我的身体很虚弱了，原因是我不爱吃东西，任何东西吃两口就要吐，一米八五的高个已经瘦到109斤了，还好了，至少比前两年胖了两斤。
有进步。
我嘿嘿笑。

三
我出门扔垃圾，打开门，有个人坐在门口。
我低头看他，他抬头看我。
我没戴眼镜，所以看了一会才发现是陆燊。
陆燊？不对，不是他，他走了，我又发病了。
我淡定地收回视线，我想，我得先把垃圾扔了，不然老忘，屋里该臭了，这不好，我多爱干净呢。
扔垃圾的路上我觉得我好了点，你看我一路上都没看见陆燊，路灯还是路灯，花草还是花草，也没有兔子，也没有鹿头。
我想我回去可以不用多吃一次药了。
于是我带着愉悦的心情走回去，却发现陆燊还坐在我家门口。
我吃了一惊，这次的幻觉怎么还带重复的。
我沉着脸冲进房门然后快速锁上，然后给自己倒杯水吃了药。
我看向窗外，阳光很好，有只长颈鹿在够树顶的叶子，一切都很美好……

四
才吃完药没多久我就困了，可是这才下午两点，要是遵从困意去睡觉，怕是晚上又得睁眼到天亮。
要是被余医生知道了指不定又得埋怨我。
那么做些什么呢……
我敞开四肢瘫坐在沙发上，思维在屋子里飘散。一只蚂蚁出现在茶几上，紧接着是头大象。一大一小，对比鲜明。
滑稽得很，惹我发笑。
蚂蚁很小，却在慢慢变大。大象很大，却在慢慢变小。直到最后，大象像蚂蚁一样小，小到看不见了，蚂蚁却像大象一样大，大到这个房间已经容不下它。
我笑不出来了。
我看着蚂蚁变大，变大……慢慢向我压过来，我抬起手想撑开它，我不想被它压死！
可是蚂蚁还在变大，大到我已无力支撑它。我呼吸急促，胸膛快速起伏，我的喉咙发出荷荷的声音，我决心掀起蚂蚁，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我胡乱挥手，却丝毫没有作用，蚂蚁还是无情地向我压过来。
我的意识一瞬间仿佛脱离了身体，它停留在半空中看着我与空气搏斗。
空气？是哦，我又发病了啊……
瞳孔一缩，猛地意识回归，我听见门被敲得框框响，我却不想理，因为我面前是一片狼藉——茶几上摆放的物件几乎都在地上七零八落了，茶杯也被摔的支离破碎。
门还在被人敲着。
我烦得很，抓了抓头，起身去开门。
门猛地被打开，门外人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
我冷冷地看着他，不声不响。
陆燊尴尬地冲我笑：“沈求，我听见里面的声响，有点担心你……”
我的神情还是冷冷的，这次幻觉还挺进步，人会说话了。
以前幻想里的陆燊，可从来不会对我说一个字……
我百无聊赖地想着，也懒得和陆燊说话，免得邻居出门，看见我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又要去投诉我了。
我决心不理他，又不能睡觉，刚刚发病了，药也吃过了，该干点什么呢？
晚上快到了，对！我该准备晚餐了！
鉴于别人做的饭惹我恶心，我还是自己亲自动手吧，冰箱里空空的，我妈上次来已经是三个月前了吧……
我想东想西，最后拿着钥匙和钱包，换了鞋出门了。
陆燊还跟着我，却不再说话了，正好，如果他说话的话，我真想回应他的，这样又要被别人用怪异眼神看着了。
我是个神经病，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个神经病。
大超市离我家还挺近的，我推着车走进去。
芝士酱，草莓蛋糕，巧克力牛奶……拿拿拿，甜食我最爱了。
“别吃那么多甜食，对身体不好。”陆燊又说话了。
我拿大白兔的手停在了半空，说实话，这次幻觉真的好真实啊。
我忍不住回头看着他。
陆燊被我看得发毛，他有些局促，抓了抓衣角，妥协般地说：“吃甜食也没什么不好……”
我更惊奇了，我从没见过陆燊向我妥协。
我迷惑地伸出手，我抓住了陆燊的手。陆燊的手很温暖，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我却没看陆燊，反而观察身边的人，有一个女孩在我旁边，我确信她看见了我的动作，可她却没有露出我熟悉的怪异眼神。
所以……
“你是真的？”
“什么？”陆燊懵了一下。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放开了手，推着车子继续购物。
陆燊还是跟着我，像个跟屁虫。

攻有妄想症 估计不会好了（笑） 受算是精英or总裁的那种（？）但是在攻面前很软 事事顺从攻（毕竟亏欠颇多…） 最后 没想好是be还是he 如果be 那么…

五
那天过后陆燊老是出现在我面前，有时候在马路上，有时候在书店里。
我还是每天按时吃药，直到复诊。
“最近感觉怎么样？”余年给我倒了杯水。
我说：“很好。”
余年挑了挑眉：“具体一点？”
“我看不见兔子，蚂蚁，大象了。”
“恭喜你呀。”余年温暖地笑笑。
我也笑，这次带点温度。
“我马上，下班了，一会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余年看着我，邀请我。
我有些为难，虽然我的幻觉消失了，可我的食欲还是不是很好。可是余医生好像又很期待的样子，勉强吃也不是不可以吧。
“好啊。”我面上看不出分毫不乐意。
我坐上副驾驶，等余年发车，余年却没有动，他看着我笑。
我疑惑地看着他，却见他离我越来越近，我不自在地动了几下，余年帮我把安全带扣好了。
我皱着眉说了声谢谢，余年没有说话，发动车子走了。
余年订的是个装修很棒的日料店。
女服务员穿着和服，温婉地鞠躬说着いらっしゃいませ。
余年点了挺多，他鼓励地看着我，像是对待孩子一样，他说：“试着吃，这些食物不腻人。”
他知道我有厌食症。
我垂下眸，意外觉得今天的食物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我停了药，回归了正常的生活。
因为生病的原因，我的脑子变得迟钝，想象力却挺丰富。
编辑是个好人，她一直给我工作做，免得我这个生病人员饿死在家。
我画着插图的底稿，缤纷的色彩在脑子里构造，却突然间卡了壳。
我放下笔，认为现在不是个画画的好时机，所以我觉得我得出去采采风。

六
我才出门，却在楼下看见了陆燊。
外面阳光很好，陆燊穿着一身休闲服，眉眼带笑。
他向我打招呼：“沈求。”
我有点无措，背着画板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
陆燊却不给我思考的机会，他走到我面前，问我：“出去写生吗？能带上我吗？”
我看着他，心情复杂。
以前每次外出写生，总是他坐在我后面。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却点了点头。
坐上车，我没有选择前座，钻进了后座。
陆燊看着我好像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
我将画板抱在胸前，目光看向窗外。
“去哪里？”
“延固山吧。”
一路无言。
延固山人不多，毕竟是个工作日，对哦，工作日。
“你不上班？”我歪头问他。
陆燊对我的提问仿佛受容若惊，他看着我，说：“我想你了。”
我语塞，手里攥紧了画板。
我问他：“你要做什么？”
陆燊抓住我的肩膀，一字一句说：“沈求，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了。”
我推开他，一言不发，我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开始写生。
可我发现，即使面对青山绿水的模板，我也画不出东西来。

七
夜晚是万籁俱寂的。
我坐在床上，陆燊坐在我的床边，他穿着v字毛绒毛衣，跟这个夏季一点不符，我却感到安心和熟悉。
这是大学的陆燊。
这是青涩的陆燊。
这是我爱的陆燊。
我抓着他的手，慢慢入睡。
第二天陆燊还在，他看着我却不说话。
我不觉得有什么，热情地对他说早安。
我洗脸刷牙，陆燊都陪在我身边，我面上在笑，我心里在哭。
有人在敲我的门，我对陆燊抱怨一句：“阿燊，我不想去开门。”
陆燊只是微笑地看着我。
我撅着嘴，还保持着撒娇的状态就去开了门。
门外是另一个陆燊。
我在两个陆燊之间来回看，门外那个问我：“沈求，你在看什么？”
我回答：“我在看你啊。”
陆燊抿着嘴，他拉过我的手，说：“陆燊，和我去医院。”
我睁大了眼睛，我说：“我好了的！余医生说我好了的！”
陆燊细声问我：“那你说说你身边有谁？”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有两个……你。”
对啊，两个陆燊啊。
哈哈，真逗。
又见到了余年，他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余年看着陆燊好像很惊讶，却没多问什么。
陆燊主动和余年交谈，我就坐在一旁看着穿着毛衣的陆燊。
穿着毛衣的陆燊看着我，还是不说话。
我神经质地咬着指甲，我冲穿着毛衣的陆燊吼着：“你说句话！”
我吼：“你别看着我了！你不要看着我了！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陆燊！我不欠你的！”
我的脑子轰鸣，我听见身边人声嘈杂，我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终于我失去了意识。

贴吧人好少哦 都没有人啊唠嗑嘤

八
意识逐渐复苏，我的脑子却还是很混沌，我双目失焦地看着天花板，陆燊坐在我旁边，他没有穿毛衣，他是陆燊，他不是陆燊。
“沈求，我以后哪里也不去了，我陪着你，我跟你说话，好不好？好不好？”
他在问我，声音有些嘶哑，我却没有力气讲话，我也不想讲话。
过了很久，陆燊也没有走，他握着我的手，好像真的要握一辈子。
我慢慢转头看向他，我问他：“你为什么要走？你为什么回来了？”
陆燊眼睛里聚满了泪，却没有落下来，他哽咽地说：“当初我爷爷反对我们，他拿自己的命要挟我，我没有办法，现在好了，他死了，以后没人能阻止我了。”说到这，他讽刺地笑了一下。
我却笑不出来。
我又偏头看向窗外，那里有陆燊，穿着毛衣的，笑眯眯的，我熟悉的陆燊。
我像是被诱惑了一般坐起了身子，陆燊拉着我的手问我：“沈求你要干什么？”
我没有回头，我走下床，没有穿鞋，窗外的陆燊还在笑，我真想你啊。
我挣开了束缚着我的手，奔向窗户，我太想解脱了，我不想再过着反反复复的神经病的生活，不想我的生活里再出现怪奇的生物，不想路人对我指指点点……
带我走吧，陆燊。
带我走吧！
意识消失的那一瞬间，最后听见的是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喊：“沈求——！”

我寄几给寄几顶一个

楼上真惨（小声bb

楼上说啥？？？来打一架！！

我说你真惨（超大声bb

嘤嘤嘤（突然爆哭

莫哭莫哭给你一个死亡亲亲

谢谢您！

8客气

九
“沈求，看，那不是你的追求者嘛。”周和在我身边挤眉弄眼，一脸调侃。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在篮球场上看见了笑容灿烂的某人。
他跟旁边的男生说了两句什么，然后将手里的篮球抛向别人，就冲我跑了过来。
“沈求！好巧，一起吃午饭吗？”他笑着问我。
我有点无措，说实话，我并不擅长应付这类人，热情，开朗，阳光——这些生来就与我无关的词。
他还在等我的回复，我扯了扯衣角，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大学城不缺饭店，但是装修这么清雅的倒是少见，可能最适合情侣约会。
我胡乱想着，目光落在旁边的男人身上，这家伙前两天好像才跟我告过白来着……
虽然说我不是gay，但是我也不排斥，要说我真的喜欢女生，可这么多年我也没交过女朋友，感情史可谓一片空白，也就导致我第一次遇到人表白，对方还是个男生，茫然不知怎么处理。
“你看看菜单，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陆燊一边把菜单递给我一边说。
我道了声谢，随手点了两个菜，毕竟我也不挑食。
“原来你喜欢甜口的，我记住了。”陆燊接过菜单看了看，又冲我微笑。
我一怔，第一次被人这么细心对待，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况且陆燊人很好，无论外貌性格都无可挑剔。
“你下午有课吗？”吃过饭走在学校的梧桐小道上，陆燊侧过头，这么问我。
我想了想，“课倒是没有，不过一点半院里有个讲座要去听。”
陆燊又说：“那你晚上有空咯？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这样下去到底好不好，但是此刻我很想跟着我的心走，答应这个人。
于是我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