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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造师

楼主:楼已  时间:2021-04-08 20:09:22
第二百六十六章 打劫
意乱情迷的秦冬梅没有留意到神秘兮兮的尾随者欢哥,自信满满的欢哥同样也没有留意到有个同行在小区里多次招摇过市。
这个同行现在对外宣称的名字叫范长冬,而过去呢,他叫做翟建仁,范长冬来源于他偷来的身份证,幸运的是,身份证上的照片和他本人颇有些神似。
自从去深州教训史晓明的生意遭遇惨烈失败,并为此失去亲密搭档“瘦猴”之后,翟建仁如丧家之犬一口气跑到了贵州的大山里躲避风头。
在人迹罕至的养鸡场苦熬了三个半月,一贯好吃懒做的翟建仁实在受不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粗茶淡饭,满身鸡屎味的野蛮生活,再一次重出江湖。临走之际,他顺手偷走了工友范长冬的身份证和自行车。
翟建仁一路骑行,一路感概着“世界之大,何处是容身之处”,恍恍惚惚的进入山中一座不大的古寺,晨课的庄严钟声顿时唤起了他皈依正途之心,于是他跪在佛前虔诚的起誓:再干最后一票,就此金盆洗手,成为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
随后,翟建仁做了个此生最大胆的决定:重回三江。他坚信,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他对三江比较熟悉,有利于精准下手,迅速撤离。
翟建仁把作案对象的范围缩小到女人、独身、多金,他应聘为一家保健品公司的上门推销员,开始在他认为最有可能金屋藏娇的小三聚集地物色理想的对象。
很快,独来独往,一身名牌,开着宝马,虽然看上去颓废却依然美丽动人的秦冬梅进入了他的视野,翟建仁判断,这应该是个被台商或港商包养过的弃妇,就凭她的行头、坐驾、气度,估计始乱终弃者付出的分手费是个天文数字,足以让她在丰衣足食中有尊严的舔舐伤口和自怨自艾。
翟建仁紧盯着秦冬梅圆润性感的背影,忿忿不平的拍了拍自己黝黑沧桑的脸,又捏了捏扁平的胸,下垂的屁股,仰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苍天啊,为什么这一世不让我做个拥有如花美颜和魔鬼身材的女人,并以此征服一个又一个躺在金山银山上的如意郎君呢。”
怨天尤人解决不了问题,更何况还在佛前许了余生做良民的愿,可昰,没有钱怎么做良民呢,翟建仁决心动手了。
他于北京时间十八时五十九分,蒙住大半只脸埋伏在了秦冬梅居所门口。
十九时零一分,秦冬梅打开了防盗门,翟建仁见状立即掏出刀,一个箭步冲上前,把秦冬梅推倒在地的同时,用腿把门重重合上,随后如饿虎扑食,骑在秦冬梅身上,并将冰凉锋利的刀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整套动作三秒钟完成,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堪称教科书式的入门打劫,看来,三个半月鸡场的辛勤劳作富有成效,充分锻炼了翟建仁的肌肉快速反应能力,他感觉控制一个女人比控制一只鸡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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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美女认真思考一下目前的形势,希望你能认识到咱俩之间力量对比悬殊的现实。”翟建仁压低嗓音恶狠狠的道。
“现实是你戴的那块环形玉佩做工和质地都太差劲了,毫无疑问,和你的人品一样差劲!”
秦冬梅似乎一点也不在乎翟建仁的威胁,她的冷静和嘲讽令翟建仁的心脏接受了严峻考验,他握刀的手不由自主抖动起来,秦冬梅反过来安慰他:“好吧,我知道你需要一笔钱,非常非常需要,不过,是因为吸毒呢,还是赌搏。”
“美女,我在打劫知道不,请你对我的职业保持最起码的尊重。”翟建仁有些哭笑不得,他本来还想反嘲这个女人不过是卖身求荣的计女,和自己半斤八两,但想想还是算了,来此目的是求财,又不是斗嘴,揭人家的短处毫无益处。
翟建仁的收获包括四枚钻戒、一对玻璃种翡翠手镯、五串纯金项链、十只名牌金表、现金五万七千元,还有一张农行卡,秦冬梅说卡里面存了一百万,密码是131420,你只管拿去用,我绝不报警。
按理来说,那些金银珠宝在江湖上肯定能套出两百万现金来,精打细算的用完全可以让他撑到生命尽头,但是,多年以来,翟建仁养成了狐疑、贪婪的天性,他不相信秦冬梅毫无道理的承诺,银行卡一天只能取两万元,他决意将冒险延续到凌晨,现在出去取一笔,十二点之后再取一笔。
翟建仁思虑再三,把秦冬梅牢牢捆绑在床上,嘴巴用胶带封死,随后在衣柜里找了件黑色长裙(能够遮住鞋子),强行套上后在镜子前细细一打量,还行,夜幕下不抵近看应该没有破绽。
尽管每次出门都是傍晚,但秦冬梅依然会戴顶帽子,以掩盖丑得有些可笑的短发,所以,翟建仁也毫不犹豫的抓起一顶白色帽子戴上,既然要装扮成秦冬梅的样子去取钱,那就尽量装得像一点,这才符合他这一行当的专业水准。
秦冬梅虽然因全身受到限制而感觉难受,心里却丝毫也不慌乱,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被灭口,而死亡目前对她来讲并不是不能接受的结局,高贵与屈辱,沉寂与狂欢,幸福与苦难,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跌落到地狱,她被命运的两极推来搡去。是的,她就是盛开在粪坑里的玫瑰,是穿在腐尸上的华服,是消失在冰川下的溪流,是掩埋在火山灰里的星辰,她是天地间最丑陋的尤物。
秦冬梅朦朦胧胧的渴望她的死亡会化成巨大的喧嚣,把束缚欧阳镇的生理和心理的高墙统统震塌,而她将在爱人痛惜、懊悔、狂野、绝望的千呼万唤中复活,只要能和他紧紧拥抱,随便在哪儿都能获得永生。
于是,秦冬梅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栗,颤栗着等待死亡时发生的喧嚣,强烈的颤栗带来了奇妙的幻觉,幻觉中,欧阳镇爬上了她的身体,象龙卷风一样的快感席卷了一切声音和强光,她昏昏沉沉的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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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建仁戴上墨镜和口罩,垂着头,匆匆从楼梯跑下来(电梯有监控),他哼着《阳光总在风雨后》的曲调,耳边却一遍遍响起刘天王《恭喜发财》的魔音,偶而还会有寺院的钟声插进来助助兴。
当晨光再次普照大地时,我将自由的奔向远方做个好人范长冬,余生的向善一定会修来善果:来世如愿成为倾国倾城的贵妇人,香车宝马,豪宅泳池,私家厨师,菲国女佣……
遗憾的是,他的美好愿景因一块墙砖戛然而止,墙砖从天而降,不早不晚,恰好在他刚走出单元门时落下来,又恰好砸在他的后脑壳上,鲜血和脑浆浸湿了柔软的白色太阳帽,预示着他再也没了生的希望,他跨进了死亡的门槛,但来生会成为什么东西还是个迷,在阴间,像他这种人必须要先接受审判和惩戒。
“这是谁呀,她怎么了?”
“你认识她吗?”
“好像是住在八楼的那个美女,天啊!她脑袋上全是血!”
“看起来好像受了重伤。”
“是不是摔破头了。”
“好像是的。”
“谁去瞧一瞧呀。”
“不能随便移动她”
“快打120!”
在下面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并且七嘴八舌之际,站在屋面的欢哥拍了拍戴着手套的手,吹了声轻快的口哨,放了一连串响屁,开始完美计划的第二步,撤离。
计划的灵感来自于五天前,他心血来潮的打开了不上人屋面的小铁门(老式的锁用张卡片就能解决),沿着半米来高的女儿墙四处巡视时,他如获至宝的发现,正对单元门的女儿墙的外贴墙砖有裂纹和空鼓现象,当然,如果就这样没有人为干涉的保持下去,三五年内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欢哥要做的,就是让不是问题的问题立即变成致命的问题,他年轻时做过一阵子泥瓦匠,如何把墙砖温柔而又完整的撬下来并非难事,为了营造完美无瑕的自然脱落的假象,他极富耐心并且全神贯注的苦干了三个通宵。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北京时间十八时四十分,欢哥再次潜入屋面,埋伏在女儿墙后面,像个狙击手那样全神贯注的盯着单元门口,手中的墙砖就是他的致命武器,昨日他特意去山上试验过,用石头毫不费力的砸下十只鸟来,五十米开外的命中率依如既往的是百分之百。
随着十九点的临近,他的心里偶而会闪现一丝不忍,但这点不忍的善意很快就被两百万钞票卷起的欲望狂潮淹没了,他咬牙切齿的告诫自己:人性没那么晦涩难懂,有钱就有一切,离开钱去谈人性就是没有人性,所有表面看起来富丽堂皇、热血沸腾的人生不都是用冷血、肮脏、卑鄙换来的么。
欢哥轻而易举的说服了自己,他的状态愉快的调整到了近于无我的专注,只有专注,才能一击致命。
他象个面壁入定的高僧,面无表情,纹丝不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砸死那个女人!
北京时间十九时三十九分,有个女人走出了单元门,白色太阳帽,高个子,一字肩荷叶边大摆裙,没错,就是她,这顶帽子,这条裙子他见过好几回了,绝对不会错。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欢哥心无旁骛、毫不犹豫的将墙砖抛下,结果称心如意,正中目标。
在夜视望远镜里,借着路灯微弱的光,他看见了这个女人帽子上的鲜血和脑浆。
秦冬梅必死无疑,欢哥放心了,松弛了,他给季晨发了条“OK”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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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烟火
华馨小区建于一九九九年,呈规规矩矩的长方形,七栋十层高的居民楼坐北朝南,沿潞江一字排开,江对面是吴北省高新产业园区,极具现代感的蓝色厂房如同训练有素正在受阅的士兵,排列整齐,一眼望不到边。
三江市最不缺的就是大江大河大湖,推窗可见水景的房子数不胜数,但如今还能坐在家里欣赏水上烟火的最佳所在只剩下了华馨小区,因为三江市政府两年前突然出台法令,严禁在市区内燃放烟花爆竹,但在市民的强烈要求下,最终保留了白沙洲作为唯一的法外之地。
洞房花烛后的第三天,北京时间十九时四十三分,林娅楠和周序带着一大箱烟花,还有一把伞,包船来到这个长两公里,宽三百米的江心洲上,以最传统的喜庆方式庆祝来之不易的新生。
星期一,阳历八月二十四,阴历七月十四,不是节假日,也并非黄道吉日,再加上天气闷热潮湿,似有一场暴雨在酝酿,因此,在十九时五十一分点亮白沙洲的璀璨烟火,极有可能是三江市今晚独一无二的火树银花,而周序和林娅楠追求的就是这种足以铭记一生的效果,日子吉不吉利重要吗,一点也不重要,他们已经把和命运有关的所有玄机都看得透透的、淡淡的,无所谓也无所畏。
那一朵朵争相绽放的烟花,如同喝醉了酒后恣意洒脱的精灵,在夜空中尽情卖弄自己的本事,她们时而幻化成鲜花怒放、时而幻化成星河垂瀑、时而又似金蛇狂舞、时而又似万马奔腾……
当漫天花雨徐徐落下,林娅楠和周序深情的凝视着对方,旋即以极大的热情拥抱在一起,他们能听见双方胸膛以同样节奏快速跳动的“扑通”声。
“希望我们之间的爱情永远是这样浪漫的感动、轻松的美好,再也不伪装,不隐藏,不抱怨。”林娅楠仰着头,大声的道,经历了命运如此多不友好、不怜惜、不公正的近于毁灭的折磨,她终于熬了过来,并脱胎换骨式的成长了,成熟了,对于内心渴求的情感,再也不会遮遮掩掩,瞻前顾后,她变得热情似火、勇敢自信。
“我发誓,我爱你!”周序哭了,哭得像个孩子。
他闭着眼睛低下头急切寻找她的唇,她闭着眼睛仰着头热烈回应着他的寻找,很快,唇与唇相接,舌与舌相连,完全闭合成这世间最幸福、最牢不可破的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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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馨小区的南边紧邻着一道围墙,距离房子不过三米,和房屋的架空层一般高,围墙外面是十几米宽的大堤,大堤之下就是滚滚东逝的潞江。
秦冬梅居住在七号楼,南边靠着江堤,东边则紧挨着几百亩经过拆迁平整等待开发的荒地(晒了好多年地皮),欢哥非常投入的探查过小区每一个角落,最后确定只有这儿是摄像头拍不到的死角,更妙的细节在于,此处如同天意般长着棵近三十米高的百年银杏树,繁茂雄健,能承受成人重压的粗壮枝丫延伸到了七层楼。
欢哥的计划在季晨看来如同是007准备去炸孔布分子老巢:十八时左右,天色将暗之际,他仍旧以推销员身份进入七号楼,潜入屋面,将绳索固定在东侧水塔的柱子上,然后装模作样敲几家门推销一下保健品,再迅速下楼出小区绕到东侧围墙根,顺着银杏树爬到七楼高处,借助绳索登顶,如果大功告成,立刻原路返回,季晨则在围墙外放风、接应。收到存有一百五十万尾款的银行卡之后,他将下水游到白沙洲上,再横穿沙洲,游向対岸,最终大摇大摆的消失在夜幕下的工业园。
季晨听完,嘿嘿干笑了几声道:“既然秦冬梅完美的死于了意外,再搞得这么惊天动地有什么必要呢,倒不如大大方方从楼梯走下来,我开车送你舒舒服服的出三江。”
话虽如此,季晨的心里却矛盾得很,既巴不得欢哥摔死或是淹死,可以省下一百五十万的巨款,又担心欢哥的惨死引来警方关注,从而顺藤摸瓜,揪出他这个幕后赞助商。
“唯一的问题是那个绳索该怎么处理,警方有可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秦冬梅已经遭遇过一回未遂谋杀了,她的横尸楼外不可能不让警方生疑,那根绳索很容易被发现,再和脱落的外墙砖联系到一起,就足以证明她的死绝不是遭雷劈似的意外。当然,她这个烧货完全值得天雷狠狠的劈!”季晨的担心不无道理。
“所以说我独狼欢哥绝对是你季老板最正确的选择,知道么,打绳结也是一门古老而有趣的艺术,我会打一百零八种绳结,其中有十几种绝对能让你叹为观止,简单的说,只要打完结后两股绳子留得足够长,一股越拉越紧,而另外一股一扯,绳子就能解下来。”
“我明白了。”季晨点点头。
“你有没有更好的计划?”欢哥眼含不屑的问道。
“你是专家你说了算,这个计划确实很艺术,只不过,飞檐走壁和横渡大江可都不是闹着玩的技术活、体力活,你有把握不出意外么。”
“小菜一碟,我从前可干过比这更夸张、更离谱的事。”
欢哥没有吹牛,他早年曾经在悬崖峭壁上摘过岩耳,也在惊涛骇浪中采过海参,弃良从恶之后,徒手翻窗攀登高楼偷东西的事也没少干,所以,欢哥遁天入地的本领绝不比“007”逊色多少,否则当年也不会在三江的黑道排行榜上名列前茅,当然,他这样做也有眩技以达震慑季晨的目的:小子,别想在欢哥面前耍赖帐的心机,整死你不过分分钟的事。
一切都是那样完美,完美得令欢哥产生了眩晕的感觉,两百万啊,能装半卡车的钱怎么会如此轻易落入口袋,当他有些颤抖的从屋顶下降到九楼时,决定在广告牌后面的铁架上歇息片刻,以平复激动不已的心情,就在这时,江中心的白沙洲上腾起了壮美的烟火。
突然间,欢哥对天地产生了虔诚的敬意,因为他在烟火中看到了一幅温馨的画,画面上有开着无数不知名小花的绿色田野、萤火虫闪烁着的灵动温柔的蓝光,月亮是玫瑰色的,星星是粉色的,他,美丽性感的妻子,还有天真烂漫的宝贝女儿,一家三口幸福的牵着手,徜徉在世外桃源般的色彩之中。
幸福的画面是如此引人入胜,刺激着欢哥迫不及待的一跃而下,而按照常规,再次下降之前,他是应该要试试绳子的牢固程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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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哥的双手一直没有松开左边那股绳子,可事实很奇异,绳结竟然毫无征兆的松开了。
“完蛋了!”
牧歌似的画卷瞬间隐去得无影无踪,欢哥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仰面朝天的从九楼坠下,疾速穿过那棵百年银杏的枝枝丫丫,先是重重砸在了围墙顶,接着又重重砸在地上,弹起来打了个滚,恰好静止在季晨的脚下。
“欢哥,您这哪里是艺术的撤退,分明是野蛮的跳楼啊!看这情形,我猜您一定失手了。”真是不可思议的大结局啊,季晨双手合十由衷的感谢命运眷顾之余,有了个绝妙的主意,足以让欢哥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
“好兄弟,救我!”欢哥气若游丝,痛到极处便感受不到疼痛,他觉得自己比空气还轻,如果不是季晨踩着他的胸口,他一定会马上飘起来。
“为什么要救你,欢哥,瞧瞧你,现在多像一条菜市场里让食客选中的鱼,被鱼贩子狠狠拍在水泥地上,就剩了最后一口气等着人家的喀嚓一刀。”季晨嗓子很痒,因为他特别想放声歌唱,于是,他决定处理完所有事情后去三江最豪华的KTV,找上两个美女陪着,唱个通宵达旦、酣畅淋漓。
“我不想死,求求你,我有老婆,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姓秦的死了,剩下的钱我不要了行不行,你救救我。”欢哥看见了季晨眼里浓浓的杀气,可他除了动之以情的苦苦哀求又能怎么办呢,正如季晨所说,他现在就是一条可怜的肮脏的待宰的鱼。
“欢哥,你太过自信了,到了阴间地府你递给阎王爷的此生总结一定要加上死于自负四个字,阎王爷看后说不定会给来世的你加上谦虚谨慎的高贵品格。”
季晨俯下身,毫不怜悯的用双手掐住了欢哥的脖子。
“我失踪以后,我老婆一定会报警的。”欢哥绝望了,他只剩最后晓以利害的一招。
“说你自负还不服气,你从来不想也不愿了解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的所需所想,你所谓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自我陶醉罢了,我付了你五十万定金,你一分没留全打给了那个女人,还骗她说是在西藏所接工程的预付款,你是个什么货色她心里还没数嘛,她绝对清楚这些钱来得不地道,我不相信她会冒着失掉五十万的风险去为一个并不玉树临风,也不幽默风趣的江湖混混讨个公道。”
“会的,她会为我报仇的。”欢哥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嘶吼道。
“如此宏篇大论也没有让你清醒一点,好吧,我给你打个你永远见证不了结果的赌,你老婆和你失去联系一个月以后,她首先要做的事绝不是报警,而是打胎,然后一身轻松的另觅新欢,有五十万打底,她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报警说你在西藏失踪,而警察吃饱了撑的也愿意立案,等他们绕过半个中国查到三江时,只怕我已去瑞典继承老奶奶的亿万家财了。”
在季晨彻底掐断欢哥的脖子之前,欢哥的灵魂已经灰飞烟灭了,因为他不得不痛苦的承认,季晨说得很有可能就是事实的真相。
暴雨如期而至,没有比这更善解人意的雨露甘霖了,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感和没有后顾之忧的狂欢,季晨愉快的将欢哥的尸体拖到江堤上,和一块拆迁留下的长方形石板死死绑在一起,用的就是欢哥带来的至死也攥在手心的那根绳子。
“忘了告诉你,我也是个会打各种绳结的高手。”
说罢,季晨把这对重达三百多斤的人石组合用力推下了江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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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传奇
其实,在欢哥和翟建仁两个老江湖各显其能的窥探、跟踪秦冬梅的时候,还有另外一双眯细小眼在不怀好意的远远盯着那个单元门口,只不过他同样伪装得很巧妙,每天都换个新造型,所以那俩专业人士谁也没有留意他这个来打酱油的业余人士。
审清平和妻子名存实亡的婚姻之所以能够继续维持名存实亡,只是因为他们不约而同的懒得去离婚而已,按妻子的说法:看透了,男人都一个德性,站着撒尿,跪着演戏。
自打被秦冬梅赶出公司以后,审清平的人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他表示今后可能再没有钱可以和妻子分享时,妻子立即毫不犹豫的公开了她的网恋,当着审清平的面专门和比她小的网友打情骂俏,三天两头花枝招展的出去约会并夜不归宿,出于条件反射式的好心好意,审清平劝过她两回,说世道险恶,当心被小白脸骗了,结果每次换来的都是冷冷的“窝囊废”三个字。儿子打来的越洋电话有一段时间成了审清平唯一的期待和精神支柱,只可惜,儿子除了编织各种理由要钱外,从来没有兴致与孤独的父亲做任何触及心灵深处的沟通。
没有人重视他,没有人理解他,更没有人需要他,就他现在这种颓废的状态,加上滚圆的下巴、滚圆的肚子、几乎看不见的脖子,甚至没有人会浪费一秒钟时间看他一眼。
审清平五十多岁了,适合他的岗位人家不要他,不适合他的岗位他不愿意干,给儿子留学的钱一分不能动,妻子的工资有八千多,却不会施舍他一分,坐吃山空,审清平陷入了即将青黄不接的难堪境地。
习惯了花天酒地和众人注目的审清平怎么肯如此窝囊的活得下去呢,终于,他拍案而起,冤有头,债有主,还是得去找秦冬梅讨个说法,从她那里抢回失去的好时光,人生啊,就是这么回事,不是输,就是赢,不成功,则成仁。
当初跟踪苏克时积累的保贵经验被迅速激活,他驾轻就熟的获得了关于秦冬梅的最新生活轨迹:深居简出,晚七点左右才出一趟门,吃过饭后,八点左右回家。
即使落到了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的境地,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互联网还是帮助了他,让他获得一条非常重要的已算是旧闻的情报:欧阳镇坐牢了,因为受贿被判有期徒刑三年。
他没有幸灾乐祸,相反,他妒火中烧,是的,每每想到那个给他划拉来一大堆绿帽子的老婆,审清平便妒忌得恨不能立刻冲进大狱撕烂欧阳镇的脸,他渴望当面义正言辞的质问秦冬梅:天下男人都死绝了么,为什么非要为这个大半截入土的老男人守这狗屁不通的贞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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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秦冬梅比他年轻,个子也比他高许多,真有一对一的机会他也未必会占到上风,而且,他深知这个女人有仇必报的刚烈性格和残酷无情的报复手段,就算自己一时得手,也是大概率的有命赚没命花,说不定最后还会连累到儿子的前程。
只不过,是人就会有软肋,审清平很清楚,儿子是自己和老婆的软肋,而对漂亮又痴情的秦冬梅来说,欧阳镇就是她的软肋。
审清平不知疲倦的研究了两天两夜,终于拟就了他认为秦冬梅一定会就范的万全之策:不惜一切手段弄晕这个女人,然后把她手脚捆起来,等她清醒了,再强迫她和自己发生关系并全程拍视频留念,这段视频将会让秦冬梅做出保证不报复的承诺,并成为自己后半生最为可靠的提款机,如果她不合作,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视频公之于众,也许他将付出自由的代价,但她失去的,是个人的名节,是家族的声誉,还有那个糟老头子所谓的真爱。
想到可以和秦冬梅再次有肌肤之亲,审清平不由得冲动起来,裤子里那冬眠了几个月的小蛇竟然有了苏醒的迹象。
没什么值得羞耻的,秦冬梅还不是用这种阴暗的方法对付过苏克么,自己无非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计划是理论性的,不付诸行动就是毫无意义的空想,审清平鼓起勇气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她逼我的,她纯属自作自受。
审清平决心在七天内完成所有的准备工作,至少在精神面貌上要表现得像个训练有素的特工,他从黑市上买来电击枪并在狗身上做试验,花高价向街边锁匠学习开锁技术,通过视频掌握擒拿的基本招式,练习打绳结的技巧……
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钱了,兜里只剩下一张十块,一张五块,三张一块,刚刚够吃三顿蛋炒饭。在这个到处都是买卖,万事万物皆可买卖的商品社会,唯有钱才是真正的庇护所,如果他再弄不来真金白银,就会因为失去庇护所而成为遭人唾弃的乞丐。
北京时间十八点零九分,审清平背着个包来到华馨花园门口,他在一家肮脏的小店里草草扒了半碗炒饭,因为高度紧张,他一点胃口也没有,来之前,他精神抖擞的告诉自己即将要奔赴淘金战场,现在呢,他的第六感可不大好,总觉得像是要进入阴森森的杀人刑场。
楼主:楼已  时间:2021-04-08 20:09:22
十八时四十三分,审清平刚走进小区没多远,就因为心神不宁被台阶绊了一跤,来不及用手施展任何防护措施,他的左半边脸重重拍在水泥地上,这种硬碰硬的亲密接触,最终倒霉的是宁折不弯的牙齿,与他同甘共苦了半个世纪的两个小伙伴飞了出去,鲜血、剧痛、愤怒、沮丧,那一刻,他感到巨大的悲哀和无助。
尽管痛得全身直哆嗦,但审清平还是迅速爬了起来,像个勇敢的绅士昂起了头,他可不愿意充当旁观者眼中廉价而庸俗的乐趣。
“右首不远有家私人诊所,去看看吧,可伤得不轻呢。”有个干瘦的老头好心给他指路。
审清平用纸巾捂着嘴,点点头,含糊着说了声谢谢,顺从的朝右边走去,纸巾很快被鲜血浸透,他只好又换了一张。
诊所果然就在前方,审清平摸了摸兜里仅剩的几张零星票子,忽然间有了强烈的尿意,于是,他拐进了路边的公厕。
然而,当他解开裤子,艰难掏出因剧痛而萎缩得几乎看不见的那不争气的玩意时,尿意却又恶作剧般的消失了,他连一滴尿也挤不出来。
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审清平心理和生理上的所有节奏,若想继续按计划走下去,他必须尽快扭转形势。
厕所旁有个小卖部,审清平花两块钱买了瓶冰镇矿泉水,漱过几口水后,来势汹汹的冰凉麻木了嘴里的神经,暂时驱散了痛疼,他定了定神,进入厕所最里面的隔间,蹲坑里有些黄色的屎迹没有冲干静,他俯身注视着那些秽物,对自己大声道:“如果不想活得像坨屎,就去大干一场!”
审清平洋洋得意,因为略施小计他便再次获得了宝贵的宁静,他重新走进小区,沉稳的从几十个在凤凰传奇的魔音中尽情扭动的大妈身边穿过。
都贵为凤凰了,还假惺惺的谈什么传奇呢,只有卑微到可有可无的麻雀才真正需要传奇的拯救。
我不是来做恶,我是来寻找救赎的传奇,审清平决定给这次行动起个代号叫“传奇行动”,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已经爬上了九楼。
这时是北京时间十九时三十五分,还没等审清平喘口气,做好突袭准备,戴着白色太阳帽,穿着一字肩长裙的“秦冬梅”已经匆匆从八楼楼梯口下去了。
她为什么不坐电梯呢,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奇怪女人。不过,审清平很快便释然了,也许这就是秦冬梅喜爱的锻炼方式吧,看看那双美丽诱人的大长腿,她的努力多么富有成效啊,想起即将可以握住如此雪白的长腿,审清平雄性的特征又在他裤子里不老实起来,他感觉它应该膨胀了至少三倍。
审清平激动不已的从九楼跑下来,走到门口,拿出从锁匠师傅那里买来的专业工具,满心欢喜的试了好几遍(一梯两户的另一户长期无人居住),结果却是大失所望,他情绪糟透了,嘟囔着骂了很多遍粗话。
恼火归恼火,他依然保持着清醒,不敢继续瞎鼓捣,把锁搞坏了可就前功尽弃了,为今之计,只能趁秦冬梅进出门低头换鞋的时候,迅雷不及掩耳的冲上去用电击枪击晕她。可是,离目标回家还有大约一个小时,总不能在这儿一直傻站吧,毕竟九楼和十楼还住着人呢。
通往屋面的门稍微一弄就开,这令审清平多少体会到了一点久违的成就感。
但是,很快他又发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百密一疏,竟然忘了带绳子。
捆人总是要绳子的吧,或许秦冬梅房子里有,但要是没有呢,把床单撕开用也不是不行,可毕竟没有绳子使得趁手啊,自己明明已经准备好了绳子,为啥出门时就忘了拿呢。
绳子,绳子,该死的绳子,审清平懊恼不已,甚至打算明天再来。
咦,东边水箱下面的钢柱上是什么,好像有个绳结。
哦,天啊,果然是绳子,能令我审清平重拾尊严的传奇真的从天而降了么!
楼主:楼已  时间:2021-04-08 20:09:22
北京时间十九时五十一分,审清平正打算认真研究一下为什么这儿会不可思议的出现绳子,并且绳结打得如此精妙绝伦时,白沙洲上空突然炸开了神奇的烟花,审清平立刻被吸引住了,他认为此时能获得赏心悦目的体验绝对是个好兆头,既可宣告他的奋力一搏受到了上天的祝福,也预示着他所有的劫数将在今晚彻底结束。
欢哥在烟火中看见了田园牧歌式的温馨大团圆,与此同时,审清平在烟火中看见的是母性耀眼的光辉,是的,他不只看见了他的母亲,还看见了他父亲的母亲,他母亲的母亲,三位和蔼可亲的老人簇拥着他,一个抚摸着他嘴角的乌青,一个梳理着他乱蓬蓬的头发,一个拍着他衣服上的灰尘,她们眼中的爱意,真切、慈祥、温暖、纯净。
审清平流泪了,他被这样久违的慈爱感动着,吸引着,下意识伸出手去,他想要触碰她们,握牢她们,把她们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而实际上呢,他抓住的是一股绳子,并不假思索的往怀里轻轻一拽。
一连串沉闷而绝望的惨叫声清除了所有关于母慈子孝的美丽画面,绳子竟然戏剧性的不翼而飞,审清平赶紧朝女儿墙外探出头去,电闪雷鸣中,似乎有人形物体穿越了重重树枝,消失在围墙外的无尽黑幕里。
审清平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四周安静得令人不安,他有一种置身于深海的感觉,窒息,死寂,没有光,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
“杀人了,我竟然好像杀人了。”
对于还没有进化到丧心病狂程度的人来说,这世上总存在着约定俗成的游戏规则,恶作剧没问题,做坏事也没问题,不闹出人命是最基本的底线,死亡从来不是可以涉及和接受的选项。
恐惧终于超过了忍耐的极限,审清平喃喃自语、跌跌撞撞的跑下楼去,精心策划的“传奇行动”就此暂时被扔进了爪洼国。
单元门口围着一大群人,即将来临的暴雨还是无法阻挡人们喜好热闹的天性,有人真诚表达着惋惜之情,有人拍着胸脯假意说害怕却把脖子拉得老长,有人摇头晃脑陷入了幸灾乐祸的无耻狂欢,“秦冬梅”头朝下亳无生机的趴在地上,接受着“她”此生最后的万众瞩目。
但灵魂刚刚受到沉重打击的审清平无暇也无心上前一探究竟,他以抱头鼠窜的姿态从人群边溜过,从救护车严厉的鸣叫声中逃窜,在第一滴雨落下时冲出了小区大门,幸运的是他的方向感依然存在,指引着他找了东面围墙边的那棵银杏树。
他忘了带绳子,但包里装了军用强光手电筒,他说服自己,不要慌,不要乱,有繁茂的大树接着,那人不一定死得了。
他也没有带伞,倾盆大雨顷刻间灌进了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他冻得瑟瑟发抖,蜷缩一团蹲在地上,打着手电,绕着大树一寸一寸的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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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幻觉
北京时间十九时五十一分,审清平正打算认真研究一下为什么这儿会不可思议的出现绳子,并且绳结打得如此精妙绝伦时,白沙洲上空突然炸开了神奇的烟花,审清平立刻被吸引住了,他认为此时能获得赏心悦目的体验绝对是个好兆头,既可宣告他的奋力一搏受到了上天的祝福,也预示着他所有的劫数将在今晚彻底结束。
欢哥在烟火中看见了田园牧歌式的温馨大团圆,与此同时,审清平在烟火中看见的是母性耀眼的光辉,是的,他不只看见了他的母亲,还看见了他父亲的母亲,他母亲的母亲,三位和蔼可亲的老人簇拥着他,一个抚摸着他嘴角的乌青,一个梳理着他乱蓬蓬的头发,一个拍着他衣服上的灰尘,她们眼中的爱意,真切、慈祥、温暖、纯净。
审清平流泪了,他被这样久违的慈爱感动着,吸引着,下意识伸出手去,他想要触碰她们,握牢她们,把她们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而实际上呢,他抓住的是一股绳子,并不假思索的往怀里轻轻一拽。
一连串沉闷而绝望的惨叫声清除了所有关于母慈子孝的美丽画面,绳子竟然戏剧性的不翼而飞,审清平赶紧朝女儿墙外探出头去,电闪雷鸣中,似乎有人形物体穿越了重重树枝,消失在围墙外的无尽黑幕里。
审清平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四周安静得令人不安,他有一种置身于深海的感觉,窒息,死寂,没有光,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
“杀人了,我竟然好像杀人了。”
对于还没有进化到丧心病狂程度的人来说,这世上总存在着约定俗成的游戏规则,恶作剧没问题,做坏事也没问题,不闹出人命是最基本的底线,死亡从来不是可以涉及和接受的选项。
恐惧终于超过了忍耐的极限,审清平喃喃自语、跌跌撞撞的跑下楼去,精心策划的“传奇行动”就此暂时被扔进了爪洼国。
单元门口围着一大群人,即将来临的暴雨还是无法阻挡人们v陷入了幸灾乐祸的无耻狂欢,“秦冬梅”头朝下亳无生机的趴在地上,接受着“她”此生最后的万众瞩目。
但灵魂刚刚受到沉重打击的审清平无暇也无心上前一探究竟,他以抱头鼠窜的姿态从人群边溜过,从救护车严厉的鸣叫声中逃窜,在第一滴雨落下时冲出了小区大门,幸运的是他的方向感依然存在,指引着他找了东面围墙边的那棵银杏树。
他忘了带绳子,但包里装了军用强光手电筒,他说服自己,不要慌,不要乱,有繁茂的大树接着,那人不一定死得了。
他也没有带伞,倾盆大雨顷刻间灌进了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他冻得瑟瑟发抖,蜷缩一团蹲在地上,打着手电,绕着大树一寸一寸的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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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没有绳子落下来,更没有人死在树下,审清平感到了如释重负的眩晕,但他必须对刚才屋面上绳子的消失做出解释,必须对刚才听到的惨叫声做出解释。
自古以来,人们习惯将无法解释的现象归于应该顶礼膜拜的神迹,类似于此,审清平给出了最终解释:都是因为软弱引起的幻觉,三个母亲是幻觉,绳子是幻觉,惨叫声也是幻觉。
幻觉是软弱搭建的海市蜃楼,他为刚才自己的软弱而感到耻辱,感到恶心,“传奇行动”顺理成章的重回思想中枢,他颤抖着身子恶狠狠发誓,绝不放过那个女人,明天他将铁石心肠的王者归来,计划必须要无条件执行,他不会同意也无法承受在窘迫中卑微的度过余生。
雨下得更大了些,但审清平不再感到寒冷,所有的沮丧和绝望被拋弃得一干二净,他感到自己变得强大无比,为了证明这一点,他猫着腰开始在江堤上凶狠冲刺,如同孤胆英雄要去消灭前方要塞里正在用机关枪扫射的敌人。
十步、二十步、三十步,审清平臆想中的强大至此戛然而止,一辆丰田越野车如幽灵般从他身后的雨幕中突然钻出来,不偏不倚的撞上了他,将他高高拋入空中,甩到了十几米外堤边的烂泥坑里。
竟然一点也不痛,审清平感觉自己跃上了云端,秦冬梅就在面前,穿着透明的纱,跳着妖娆的舞,媚笑着说:“你想和我亲热,其实我也想,你看,我来了!”
生命的活力在最后的幻觉中一点点流逝,审清平死的时候脸上带着特别满足的微笑,他的内裤糊满了象征男人力量的粘稠液体。
人与车的致命邂逅让越野车失去了平衡,钢铁巨兽为终于摆脱了人类的摆布而欢欣鼓舞,并以狂暴的扭曲和翻滚表达喜悦之情,直到精疲力竭的摔倒在江堤的边缘,四脚朝天,离坠入潞江只有一步之遥。
刚才在车里换了身干净衣服,正志得意满的要去高歌一晚的季晨,此时只剩下六秒钟清醒时间,他刚来得及和幻觉中的欧阳璟和女儿说声对不起,便坠入了横亘于阴阳之间的混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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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上的医生表情怪异的宣告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死亡,敏锐而正直的小区居民群情激愤,立刻选择了报警,既然此人是男扮女装,那么一切不言而喻,这件长裙的主人肯定凶多吉少。
很快,警方冒雨赶到现场,当他们撬开锁冲进去时,解救的是一个正沉浸在与欧阳镇欢度蜜月的幻觉中的漂亮女人,她浑身微微颤栗,双腿紧绷,脸色是那种只有晴欲才能点燃的娇艳狂野的潮红,即便被解除束缚,被送上救护车,她仍然在剧烈的娇喘,仍然在剧烈的扭动,仍然处于威风凛凛的高度昂奋状态。
精神失常的秦冬梅提供不了一丁点帮助,即便如此,现场遗留的证据已经足以简单明了的解释一切:网上通缉的重犯再次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只不过自作孽,不可活,老天爷以一块墙砖干净利落的收拾了他。
“这个污浊的世界真干净!”
十月十九,又一个雨过天晴,碧空如洗,彩虹飞跨大江南北,史晓明、敏敏、周序、林娅楠四人站在三江汇流处,沉默无语的看了半天江景,敏敏突然冒出的一句话,令周序有点措不及防的意外和惊讶。
“虽然碰面只有一个钟头,二位伉俪还是应该看得出来,敏敏仍旧不喜欢说话,但她已经完全好了,身为洪大师唯一亲传弟子,她的内外功夫绝不是花拳绣腿,她的言语也打上了鲜明的洪氏特色。”
史晓明一把搂住敏敏的腰,骄傲的和她跳了一段随心所欲的舞,敏敏旋转着,如百合盛开般的微笑灿烂、纯粹、迷人。
“我真的嫉妒了,我好多年都没这么嫉妒过了,周序啊,快把我的眼捂起来吧,不这样的话,我一定会嫉妒得发疯的。”林娅楠转过身,假装害羞的垂下了头。
“好浪漫的狗粮啊,可惜解决不了温饱问题,我听到晓明的肚子咕咕在叫。走吧,大唐明天就要停止营业另迁新址了,我们赶去送送老朋友,顺便讨点好吃的。”周序的眼睛有些潮湿,赶紧把话题转移开。
史晓明这次来三江,除了偿还周序十万块钱旧债外,他还有个心愿,就是去看望苏克,照他的话说,无论如何,苏克曾经是我们的兄弟,更何况,警方也没有确认他就是杀人犯嘛。
自从医生给出了苏克的精神病不可能治愈的结论后,警方只有无可奈何的放弃了从他这儿突破的幻想,可怜的詹伟华,她的遗骨再也没有了重见天日的可能,沉冤将永不能昭雪。而苏克呢,仅凭一部手机和几条短信,还有近于荒唐的撞人未遂事件,甚至都不能锁定他为犯罪嫌疑人,换句话说,任何人都不能剥夺苏克的任何权利。
下午三点半,史晓明和周序风尘仆仆赶到位于郊区的兴山脚下,专为有钱人设立的精神病院。
这个精神病院依山傍水,远看是欧洲中世纪城堡的样子,城堡里除了干净整洁的医疗区、宿舍区、探视区外,温泉、长廊、地毯、草坪、健身房、小影院、图书馆……各种硬件设施先进豪华,应有尽有,看上去更像是度假村、养老院、干休所。
“据说这是全吴北条件最好,最具人文关怀的精神病院,希望苏克能得到最适合他的妥善治疗。”周序穿过挂满油画的长廊时感叹道。
“能住进来的家里应该都有矿。”史晓明点头表示赞同。
“不一定要有矿,有个农庄也行,苏克头三个月的治疗费就是咱们的大地主李国球交的。你这次回来的不巧,他刚好去荷兰考察郁金香种植产业了。”周序不无遗憾的道。
“没有矿,没有农庄,有个幼儿园也行,苏克的治疗费用以后由我们出。”
这是个女子的声音,从周序和史晓明身后传来,周序的双肩像被电击似的颤动了一下,他停下脚步,内心一阵阵紧缩,虽然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那女子是谁,但他没有做好面对故人的准备,而且,他对“我们”这俩字有些困惑,不知道陪伴着她的是什么样的人。
史晓明和女子的关系不如周序那么刻骨铭心,自然没有听出是谁,更没有任何思想上的负担,所以他很快便转过身去。
“老史,你好,想不到再见面时会是在这种地方。”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很好听。
“是呀,吕凡,世界是如此狭小,我们有可能在任何不可思议的地方欢聚一堂。”史晓明发自内心的喜悦像是一个孩子闯进了满是糖果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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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甜蜜
史晓明先是和吕凡热烈的拥抱了一会,继而又有些生涩和尴尬的握了握顾榕的手,最后忍不住迟疑着问吕凡:“慕州,你日思夜想的那个……”
吕凡立即接话道:“对,就是她,顾榕,我的女神,我的妻子,我的一切。”
顾榕像个少女羞涩的低下头,忸怩着捶了吕凡两拳,脸上的线条却忠实的表达了她无比甜蜜的畅快。
史哓明和吕凡同时开心的笑了,他俩现在特别容易开心,如同刚刚投入新婚生活的男人,拥有无穷无尽的热情和精力。
“周序,快看,看是谁呢,你一定想不到。”史晓明大声的道。
周序当然不能再固执的假装没听见顾榕的声音了,他努力捏了捏脸颊,自欺欺人的捏出点笑意,转过身的那一刻,他还在苦恼着话怎么起头才好。
“嗨,英俊、潇洒、机智、最具男子汉气概的周大公子,干嘛哭丧着脸来迎接这次历史性的重逢呢,唉,我懂,你认不出我了,因为我从你的眼里看见自己苍老了,变丑了,失去了青春的顾榕一钱不值,并让人不屑一顾。”顾榕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主动上前拉住周序的手,久久不放,将女人应有的矜持抛得远远的。
顾榕有些神经质的举动没有引起吕凡的不快,相反,他理解妻子,相信妻子不同寻常的缺少优雅的举止之中饱含着神圣而纯洁的情谊。
史晓明却很不安,以往的经历给了他深刻的教训,他认为男女之间是有规则约束的,而顾榕忘乎所以的行为超越了规则,她拉着周序的手的时间太长了,接近了规则允许的极限。
“嗨,周序,我给你介绍一下,我曾经的同事,永远的朋友,顾榕的丈夫,大帅哥吕凡!”
史晓明刻意而急促的介绍解救了周序,他趁机从顾榕的掌心挣脱出来,转而握住了吕凡的手,紧紧握着,用力握着,吕凡的眼睛如天山上的湖泊一样干净、透明、宁静、淡然,于是,他放心了,拥有这样眼神的人一定会给顾榕带来女人最渴求的安稳和吉祥。
“即将到来的会面令顾榕有些紧张和恐惧,所以我就陪着来了,希望能和她一起渡过这个难关。顾榕从来没有和我谈及她以前的生活,但我清楚,有些触及到灵魂深处的情感,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而简单的割舍掉呢?”
上帝造出的人那么多,不可能挤在同一条路上奔向人生的终点,选择哪一条路,取决于个人内心的欲望和判断,吕凡就是能感觉得到,刚刚认识的这个黑脸膛的高个男人,和自己应该是同路人。
“我们先去看看苏克吧。”周序建议道,他觉得这儿不是一个适宜叙旧和感动的场所,更何况他们还有一项沉重的使命没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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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想像中的不一样,精神病患者并没有被关在房间里任其大喊大叫和自生自灭,在这个多云有风的凉爽下午,在面积比两个足球场还要大的绿色草坪上,穿着整洁病号服的患者,有的坐在湖边长椅上似一尊雕像静静思考,有的如孩童般拖着总也飞不起来的风筝快乐奔跑,还有一些人在白衣天使的带领下踢着足球,或者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你们想找的苏先生在那边,只要是醒着,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和美丽的秦女士呆在一起大大方方秀恩爱,说不定啊,他俩还真是一对前世的鸳鸳呢。”一个娇俏可爱,近乎顾榕年轻时候翻版的白衣天使指着东边的凉亭,热情的给他们引路。
哪怕精神不正常了还能泡个美女作媳妇,周序和史晓明面面相觑,感到既好气又好笑,对苏克的同情和惋惜顷刻间抛去了一半。
离着凉亭还有两百米远,史晓明和吕凡突然异口同声的大叫:“天啊,怎么是老板娘!”生生把顾榕吓得跳到了一边,像是脚下踩到了一条蛇。
正如那个护士所说,苏克和秦冬梅紧紧偎依着坐在凉亭里,手牵着手,头挨着头,眼神写满了“我的世界只有你”。
在这座伪装成童话城堡的成人牢笼里,谁也不知道苏克和秦冬梅有着什么样的过往和爱恨情仇,周序和顾榕从未见过秦冬梅,但并不妨碍他俩的表情和史晓明、吕凡一样:强烈震撼后遗留下的复杂的迷茫。
“苏克,我是史晓明!”
“秦总,我是吕凡呀!”
苏克和秦冬梅同样迷茫的望着周序一行人,就像是可怜的小羊迷茫的看着突然闯进自己羊圈里的野牛,迷茫中透着警惕、厌恶、恐惧。
“欧阳,他们是谁呀,长得可真难看,就像四个小丑。”秦冬梅眉头紧锁,侧过脸,嘟起嘴巴贴着苏克的额头。
“榕儿别怕,我在这呢,他们要是敢欺负你,我会像拍死苍蝇一样拍死他们。”苏克用手圈住秦冬梅的腰,呲牙咧嘴的朝周序这边发出强硬的警告,他的声音完全和以前不一样,像是从最寂寥的山谷传来的空虚而没有生机的回音。
很显然,在苏克的眼里,秦冬梅是顾榕,在顾榕的眼里,苏克是欧阳镇,至于他们自己是谁,一点也不重要,不管是谁都可以。
仔细想想,这并不奇怪,秦冬梅和苏克毕竟有过长达两年的同居生活,即使是各取所需,各怀鬼胎,但在苏克拿秦冬梅的肉体交换自己的前程之前,他们之间应该存在着些许有温度的真情。如果说顾榕是苏克生命的奖杯,那么,欧阳镇就是秦冬梅爱情的王冠,上帝因为他们的罪,不只夺走了奖杯和王冠,还清除了他们几乎所有的理性和意志,这绝对是比死刑还要严厉一万倍的惩罚。
然而,即便是万能的上帝,也终究无法完全抹去他们刻入骨髓的所有关于爱的痕迹,就像桌子上先泼了一层油,又撒了一层蜜,再怎么用力抹也抹不干净,最后,油渍和蜜渍混作了一体,油是蜜,蜜也是油。
苏克和秦冬梅就是处于这种状态,苏克是秦冬梅的油,欧阳镇是她的蜜,可现在油蜜不分,近水楼台的苏克就成了她的欧阳镇,同样的,秦冬梅是苏克的油,顾榕是他的蜜,掺合到一块后,目之所及的秦冬梅就成了他的顾榕,这种在真实世界里看起来很匪夷所思的事情给他们带来了最纯真的快乐,“欧阳镇”和“顾榕”躲在岁月筑成的城堡里精心呵护着甜蜜的幸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幸福令拥有理性和意志的普通人也望尘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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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榕强忍抑制不住的泪水,嘴巴张了几次,终于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的路上,她曾想像过许多和苏克碰面时的场景,也准备好了应对不同场景的场面话,却怎么也没料到命运竟然准备了如此荒诞的剧本。事实就摆在眼前,正如人之将死其鸣也哀,神经失常的苏克不可能骗人,无论他多么龌龊不堪,卑鄙下贱,榕儿始终都是他心头永恒的最爱的女人。
顾榕能怎么办呢,她不可能没心没肺的上前拍拍苏克的头,虚情假意的劝他安心养病,大言不惭的说你不用担心高昂的治疗费用,不,她办不到,她不是苏克的救世主,也不是苏克的旁观者,她是他的前妻,他是她女儿的父亲,他们毕竟有过真金白银的甜蜜爱情,虽然她曾经因为他的背叛巴不得他死于非命,但亲眼目睹他处在比死还难堪的境地后,她却感到痛彻心扉,现在,逃避成了唯一的选择,所以,她不发一言的转过头,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去。
“顾榕,没事吧,感觉哪里不舒服?”走出精神病院,一直紧跟她身后的吕凡赶忙上前,紧张的问道。
“没事,好的不能再好了,因为我看见了,上帝是公平的,所有的痛苦都会得到补偿,所有的孤帆都会驶进避风港!”顾榕大大方方挽起了吕凡的胳膊,昂起头,迎着风微笑着道。
送走史晓明夫妇、吕凡夫妇,周序和林娅楠十指相扣,随心所欲的沿着火车站附近的林荫路散步。
“三江的古天乐,工作上的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林娅楠问道。
“家里有了贤内助,就算工程在外地,我也没有后顾之忧,终于可以做个名符其实的建造师了。”
“还是和我一起打理我们的超市吧,我需要的是你能每分每秒都陪伴身边的最奢华的甜蜜,我不要你做工地的建造师,我只要你做我们感情和家庭的建造师,地基已经打在了坚实的岩石上,希望你不要偷懒,更不能偷工减料,你要无条件的为我和孩子们倾心打造一个温馨、浪漫、豪华、牢不可破的幸福家园,记住,责任可是终身制的哟。”林娅楠拍了拍小腹,骄傲的道。
周序喜不自胜,一把抱起了林娅楠,在灿烂的霞光里,在路人善意的笑容里尽情飞奔。
“我坚决接受你的建议,娅楠,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们必须要在能力承受的范围内隆重庆祝一番!”
楼主:楼已  时间:2021-04-08 20:09:22
楼上的朋友们,晚安,祝好梦!
楼主:楼已  时间:2021-04-08 20:09:22
第二百七十一章还债
日子舒适的躺在幸福的竹排上顺流而下,令周序倍感欣慰的是,林娅楠发自内心的温柔怜惜,遇上汐汐天然的聪明乖巧,水到渠成的擦出了亲密、融洽的火花,平时汐汐上学放学都是林娅楠开车接送,到了闲暇时间,她俩常常勾肩搭背的一起逛街购物,一起四处寻找美食,林娅楠很快就成了汐汐嘴里亲切的林妈妈,汐汐则是林娅楠口中娇贵的小汐宝。
沉默二字在周序和林娅楠之间毫无立足之地,从每天清晨睁开眼睛,他俩就有说不完的话,一直会持续到其中有人不知不觉先进入梦乡为止。
心照不宣的原则是开诚布公,畅所欲言,不藏不掖,什么话题都可以涉及,不算旧帐,不扣帽子,不打棍子,不存在预设的禁区和所谓的禁忌,有一次,夫妻俩不知不觉聊到汐汐有个舅舅,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趁着超市和新房正在装修,趁着我的肚子还没大到不能动弹,趁着元旦有几天假期,咱们带汐汐去峡港认认亲吧,就当是旅游了。”林娅楠提议道。
“好,理应如此,此行还可以顺便解决长期困扰我的一个心病,把烫手山芋还给那个叫陆文星的大少爷,为了这张卡,我寝食难安,华发早生了三五载。”周序立即举双手赞成。
“不行,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擅自变老,你的每一根白发都必须与娅楠有关,而关于娅楠的白发都要和周序有关。”林娅楠扒拉着周序的头发,神色严肃的道。
周序的母亲已经可以撑着拐下地走动了,林娅楠说干脆把妈也带上,一起出去散散心。老人坚决不同意,说腿还有点不舒服,哪都不想去,家里有徐师傅陪伴,你们年轻人就放心的去玩个痛快吧。
戴瑶嫂子留的电话号码早就成了一组亳无意义的冰冷数字,周序信心满满的说不要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知道她在哪个分行上班,这世上啥公司都能倒闭,就是银行不会。
峡港,变得更性感更漂亮了,变得让第三次造访的周序完全认不出来。最高兴的还是汐汐,这是她自懂事以来头一回出远门,自然看什么都感觉新奇有趣。
楼主:楼已  时间:2021-04-08 20:09:22
戴瑶的嫂子叫彭楚娟,那个分行也还在原处,但是周序兴冲冲的走进去一打听,却兜头被浇了盆冷水,一个老员工告诉他,彭楚娟早在十年前就辞职离开了,原因不明,去向不明。
“你该与时俱进的,周序,在网上寻一只五百年前名叫旺财的狗绝对用不了三秒钟,更何况是像陆家这样的豪门大户,只要找着了陆公子,就不愁找不到汐汐的舅舅了。”林娅楠着急安慰正在沮丧中迷茫的周序,没有留意自己话中透着对陆家的不敬。
结果,周序搜到了一条非同寻常的旧闻,三年前的旧闻,大意是峡港市本地企业陆有集团因扩张无序,经营不善,最终资不抵债,惨遭破产清算,集团掌门人陆文星跪地自掴请求员工和债主原谅。
周序是在城中村一间民房里找到彭楚娟的,一楼的一室一厅,有独立卫生间和厨房,租金只要五百块一个月,看着潮湿的四壁和屋里陈旧的家俱,周序突然想起了自己走投无路时史晓明帮他租的那间小屋。
周序一眼就认出了正在剥冬笋的彭楚娟,她并不比十年前苍老多少,只是瘦得很厉害,再没有当年恰到好处的如海棠似的丰饶,看不见腰身的棉袄明显穿了很久,颜色暗淡,袖子口有肉眼可见的油渍。
彭楚娟不知所措的慌乱只持续了一小会,便立即恢复了正常,她身上散发着只有寒冬里的腊梅才会绽放出的孤傲、不屈,气质果然是灵魂外在的标识,凝聚着漫长岁月带来的所有悲欢离合。
彭楚娟开始平静的讲述她的经历:那年从三江回来没多久,磊磊的白血病突然毫无征兆的复发了,而且来势汹汹,这一次,磊磊没能挺过来。孩子的死,最终彻底冰封了戴川血液中流动的生命气息,他用一把剪刀和这个世界做了残酷的了断。她万念俱灰,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本来也想响应上帝的号召,和戴家的人去挤在一处,是陆文星的及时出现拯救了她,安抚了她,让她看见了无尽黑暗里的一缕光芒,令她的内心逐渐起了变化,她听从了他的建议,尽量走在阳光能照耀的地方,尽量回忆那些能带来快乐的往事,随着时光流逝,两颗孤寂的心越靠越近,他们无法抵抗爱的吸引,相互进入了对方的生命里,他爱她,视她如稀世珍宝,随便她想要什么,他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她。
彭楚娟的手没有停,头没有抬,周序瞧不见她的表情,冬笋坚硬粗砺的外壳被一层层剥落,露出的笋心粉嫩柔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四分五裂,唉,这个重情重义的善良女人,命运怎样才肯放过她呢。
“汐汐该上初三了,她还好吧?”
“是的,她很乖,很懂事。”周序不忍心让孩子的心境过早覆盖荆棘,所以没有带她来,林娅楠租了辆车,一大早便领着她去雾岛看日出了。
“那就好,唉,和戴家血脉相连的人就剩她一个了。你呢,还是单身么?”
“嗯。”
“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我,我去派出所问的,有个熟人在派出所上班。”
“很熟么?”
“很熟。”
周序撒了一连串谎,即使他丝毫也不感到羞愧,但依然可以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许端倪,可惜彭楚娟一直低着头,没有和他对视,当然更不会留意他右手食指和中指缠着厚厚的纱布。
楼主:楼已  时间:2021-04-08 20:09:22
周序其实首先去找的是陆文星,他是怀着有些忏悔的敬意去的,自打了解了陆文星破产后的所作所为,周序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并由衷的认为陆文星虽然不是个一流的企业家,却绝对是这个社会难得一见的一流绅士,因为他放弃了人们习以为常的自私和欺骗,不仅没有仓皇出逃,相反,他将父亲煞费苦心藏匿在国外的所有遗产(大部分是古董)变卖,偿清了员工的拖欠工资和所有外债,这位可敬的绅士用仅剩的八万块钱盘了一家奶茶店,准备坦坦荡荡的从社会最底层重新出发。
上午十点来钟,正是奶茶店生意最清淡的时候,周序拿了杯柚子茶假装在墙角的小靠椅上打盹,耳朵却竖着仔细听两个店员的闲聊。
“老板人是好人,只可惜运气太差,不知为什么,麻烦总是阴魂不散的缠着他!”
“咋了姐,我今天才来上班,好多事不知道呢。”
“房东的老婆上礼拜刚归了西,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移民去加拿大和女儿团聚,正张罗着要卖掉这个铺子呢,听说开价一百万,反咱老板肯定是买不起,如果新上任的房东非要赶老板走,那就惨了。”
“不会吧,转过来的店子也应该有租约呀。”
“只剩十个月租期,一眨眼就过去了,能吓唬得了谁。这还不是最惨的,奶茶店原来的主人压根不是个好鸟,在网上赌博输了蛮多钱,欠下一屁股债,结果呢,他拿了咱们老板给的转让费后就玩起了失踪,现在,有个债主像疯子似的天天找咱们老板要人,非说老板和那家伙是亲戚,做笼子骗钱。”
“乖乖,刚才有个长得很黑社会的人拽咱老板去湘妹火锅店谈判,为的就是这事啊!”
“唉,可不是吗,听说那个债主叫嘎嘎姐,是这一片的大姐大,放贷,催债,收保护费,威风得很,动不动就要砍人,老天保佑,但愿老板这次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周序忽的起身,使劲一推门冲出了奶茶店,门弹回来的清脆撞击声吓了俩店员一哆嗦,忍不住异囗同声的骂了句这人有毛病。
湘妹火锅店在街的另一头,规模不小,老远就能瞧见那红通通的巨大招牌,周序进去的时候说自己是嘎嘎姐的客人,服务员点点头,把他领进了一间小包。
从理论上说,周序来得正是时候。
这个包间看起来很舒适,宽敞、温暖、整洁,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长着精致的小脸蛋,穿着暴露的吊带短裙,翘着大白腿独自坐在圆桌旁吃火锅,红汤锅底,几十个光溜溜的盘子摞成了高高的三叠,桌上仅剩两盘肉卷,两盘虾滑,这场盛宴应该是到了尾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这女人似笑非笑,目光似鹰一般锐利。
肮脏的汗味、酸臭的烟酒味、加上女人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几种味道掺和到一起,令周序想起了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腐尸,他赶紧用牙咬开一瓶啤酒,仰头猛灌,用冰凉的碑酒沖掉脑海中糟糕的念头。
“你是谁家的倒霉孩子,连嘎嘎姐的酒也敢随便喝!”
周序面不改色的又喝了一瓶,这才抹抹嘴,大大咧咧的道:“我找人。”
“找谁,难道是那个奶茶店的废柴?”嘎嘎姐一口本地方言,为了不被周序的气势压倒,她边说边用手有节奏的拍打桌子。
“他不是废柴,他是我念念不忘了很多年的好朋友,一个世上老好老好的人。”

楼主:楼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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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0-02-17 04:25:30

更新时间:2021-04-08 20: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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