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祝大家月圆人团圆~~~~中秋快乐~~~

第二十章 （下）
    
     “呵呵呵呵……”黑衣人笑了起来，牵动腰上的伤口，痛得直吸气，“无那啊无那，你果然还是这副无心无情的鬼样子，见到一个多年前的故人，任他是老友也好，宿敌也罢，正常人都应该有哪怕一点点的反应吧？你这麽能忍，难怪当年的十九家奴，就只有你混得最好……”
    
     “为什麽要害凤辞？”萧无那岔开他的话，开门见山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麽简单的道理，萧大人不至於还要我解释给你听吧？”无允嘲弄地勾起嘴角，刻意加重了那个“萧”字，萧无那也不在意，紧盯著无允的眼睛，清澈的目光中却有著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将人心看穿的宁静力量，他似乎轻笑了一下，淡淡说道：“若仅只是图财，你也就不会为姓萧的做事了。”
    
     黑衣人脸色微变，张口欲言，外面突然一阵骚乱，接著就是燕茴尖厉的惊呼穿透夜幕，“大哥！”
    
     萧无那心中一紧，顾不上和无允打哑谜，急速飞掠而出。
    
     洞外，燕茴跌倒在岸边的碎石滩上，凤辞却正狼狈地躲避著一个人的攻击，他不会武功，但身体柔软敏捷至极，每次都以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姿势堪堪避开那人的招数，萧无那认出是先前袭击自己的另一个人去而复返，急忙闪身上前与之缠斗在一起，谁知那人刚和萧无那过了两招，竟冷不丁甩出一把暗器，然后抽身冲向石洞，萧无那没想到他卑鄙至此，眼看著点点寒芒凌厉地直射向凤辞腿部，心下大骇，若是凤辞的腿被这些暗器伤了经脉，那以后的结果，他想都不敢想。他离凤辞较远，此时再要去救凤辞已然来不及，毫不犹豫地，萧无那提气急扑，无论如何，他要在半路截下这些暗器！
    
     暗器是江湖上常见的六角雪芒，没有淬毒，飞旋起来速度较慢，杀伤力却极强，萧无那用剑挡飞几个，其余的几乎全用左手接了下来，尽管他用尽技巧拿捏好力道，暗器落入手中时那种钻心的疼痛还是让他冷汗横流，然而这样的努力并没能让他截下全部的六角雪芒，仍有最后一个幸存的暗器循著原来的轨迹，径直飞向凤辞的左脚腕处，萧无那脸上褪尽了血色，眼中尽是凄厉的痛楚，第二次……让那里受伤了啊，对不起……
    
     “我若不能起舞，就是你害的！你欠我的！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苍白的记忆里，漫天大雪，那个身穿火红狐毛斗篷的美丽男孩满面泪水，声嘶力竭地朝他怒吼，脚腕上可怖的齿印中，血流如注……
    
     “叮！”就在暗器即将打中凤辞的刹那，斜刺里突然飞来一枚石子，生生撞偏了暗器的方向，细碎的火花飞溅，暗器嵌入凤辞身后的草地间，消失了踪影。
    
     萧无那从回忆中惊醒，凤辞浑不知发生何事。
    
     一把低迷之中还带著少年人独有的稚嫩的声音随风传来：“呵，今晚这小凉山可真够热闹。”
    
     ××××××××××××××××××××××××××××××××××××
     ＰＳ：我先来把这事了了吧，今天做了一天的group案例分析，都快疯了我，天阴，有雨，晚上还要继续讨论案例，今晚出不了结果的话，明天我们就集体完蛋，写不了新章节了，只能啃存粮～～>_<～～

第二十一章 （上）

   来人从夜的暗影中一步步走出，身形样貌逐渐清晰，他的身材高大，眉目俊朗，轮廓深邃不似中洲之人，虽然猿臂蜂腰的体型总给人以年龄上的错觉，但只要细细端详就还是会发现，那人有着一张非常年轻的脸，充其量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只是他身上那种刚猛的气质冲淡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所原应有的青涩，使他看上去远比同龄男孩成熟稳重得多。

   凤辞也许忘了这个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但萧无那不会不记得，他一直伴驾君侧，自然对这位近来频频高调出席各种皇室宴会的贵客并不陌生，只是他不明白，今夜九王子为什么会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向来禁止闲杂人等靠近的小凉山上，而他的施以援手，恐怕也不只是“凑巧”这么简单，他究竟有着怎样的居心？想到这些，萧无那不由暗懔心神，收了剑，将手里的六角雪芒扔进泉水中，上前行礼道：“九王子。”

   重霄没有忽略萧无那眼里戒备的神色，但他也不打算多做解释，头微微往身后的水洞一偏，就有两条黑影急速掠过，飞身闪进洞里，不一会儿，无允和那个妄图进洞救他的人就都嘴里塞了布团，五花大绑地被人扛了出来！重霄满意地看着两个手下的杰作，点了点头，转向萧无那和凤辞笑道：“重霄今夜怕是要和二位大人借借这两个刺客了。”

   凤辞讶异兼茫然地看着离奇出现的这帮人，没有反应。

   倒是萧无那皱起了眉头。其实用不着逼供，他心里对那个买通无允来加害凤辞的人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但是如何处置这两个人却委实让他头疼，一方面，他和燕茴本是秘密上山，名不正而言不顺，怎么还能把凤辞遇刺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另一方面，则是他自己也有私心，若放了无允他们，难保今夜之事不会发生第二次，凤辞的处境依然危险，但要是把他们交由大理寺发落，那么查来查去，就肯定会牵扯到一些他同样不愿背叛伤害的人和势力，他就这样夹在情意与恩义中间踯躅徘徊，进退维谷。如今又多了个半路杀出的重霄，客气点说是向他们借人，但谁都能听出他语气里势在必得的坚定，自己摸不透重霄的动机，诸多顾虑，左右为难。

   重霄看萧无那沉吟不语，不由懒洋洋地笑了：“萧大人是明白人，我也了解你的顾虑，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两人所在的组织前些日子派人刺杀与我未遂，我和几个家仆追查了多日才追到这条线，意图顺藤摸瓜找到幕后的黑手，所以就在掌握他们最近的动向后跟踪其进入小凉山，本打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不想碰巧遇到了你们……既然人都抓了，萧大人又不能将他们交出去查办，那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与重霄，你看如何？”

   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抛出，萧无那终于有了类似于震惊的反应，凤辞刚刚拉着燕茴站起身，抬头间第一次看见萧无那看向重霄的目光中，有着自己平时从未见过的锐利，这种几近强势的眼神是那么陌生，甚至让他有了微微的愕然……

   “对了，凤公子。”重霄坦然地由着萧无那用研判的目光洗礼了好几遍，忽然从容地转头叫了凤辞一声，不慌不忙道：“刚才令妹那声高呼委实响亮，想来山中的守卫此时也该在前来水洞的路上了吧。”

   话音刚落，彷佛为了应和他一般，原本漆黑的夜色里，竟然开始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隐现，慢慢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汇拢过来，萧无那一眼就看出那是分散在小凉山上的零星暗哨，他深知这些暗哨无非是些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庸碌之辈，奉命守着无财无势的神殿，领着微薄的俸禄，加上小凉山向来清寒太平，这些人也就在平淡如水的日子里疏忽了职责，卸下了警戒之心，他能带燕茴顺利上山，也是多亏了自己在禁卫司掌握的这些信息，其实只要绕开暗哨的分布点，不出意外的话根本就不必担心守卫会觉察什么，可依现下的情况看，意外是出定了的……

   火光越来越近，渐渐连成一片，重霄看着白了脸色的三个人， 也不着慌，只对着萧无那嘴角轻勾：“萧大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才能把今夜之事的严重性减到最小吧？”忽又凑近萧无那耳边，用仅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也看在我救了凤公子的份上……你放心，重霄以月神的名义发誓，我当真只是为了处理我们玥国内部的事，对别的一切并不关心！”

×××××××××××××××××××××××××××××××××
PS：已经有不止一位亲反映过裙子进度慢的问题了，裙子也不止一次地翻出大纲脉络来一删再删，说实话，故事节奏温吞，这确实是我的硬伤，我不能一夜之间改正，就只有加快更新速度，我如今唯一能保证的，也就是在三十章以内有突破性进展，这是裙子最大的努力了，进展过后，希望能如你们所愿，“狠狠地虐凤辞”~~~不过邪恶的我，还是要把这建立在先虐那那的基础上~~~~

第二十一章 （下）
    
     从呼啸的山风中，已可隐约听到纷扰的噪杂声，萧无那沉默著与重霄对视良久，终於咬牙弯下腰点了地上两人的昏睡穴，点头道：“好，我就相信九王子一次，这两个人，你带走。”说著走到凤辞身边拉过燕茴：“大公子，我带茴儿去截住这里的守卫，你和九王子他们到洞里暂避，千万不要出来，今晚发生的一切，能少牵连一个人就少牵连一个人……”
    
     “不行，你们私自上山，等同抗旨，你要认罪自己去认，不能拉茴儿下水！”凤辞又把燕茴拉到自己身边，语气坚决。
    
     “天……”，重霄差点被凤辞的不讲理气晕，指著萧无那哭笑不得，“是你妹妹的声音招来了守卫，你让他一个大男人去认罪，会有人信麽？”
    
     “大公子，相信我，我定能护得茴儿周全……”萧无那的声音里，有著让人恍惚的安宁力量，似乎只要他这样给予的承诺，就总是能被人毫无保留地相信著。凤辞看著他脸上和眼神中早已恢复的平和温柔，中邪般缓缓地放开了拽住燕茴的手。
    
     “大哥，我们都会好好的，茴儿在家等你回来。无那哥哥……我们走吧。”燕茴安抚地冲凤辞皱著鼻子笑笑，然后扭头走在了最前面。
    
     凤辞依然留在原地，愣怔地看著那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逐渐远去，在彻底没入黑暗的前一瞬，他似乎感到萧无那回头往自己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只是夜幕低垂，星光暗淡，他辨不出那个男人凝结在眼底的，眷恋和牵挂……
    
     今晚到底是怎麽了？凤辞感到前所未有的混乱，他甚至没能从这一连串的变故中理出哪怕一点头绪，妹妹的意外出现，刺客袭击，再加上一个从天而降的什麽什麽王子……明明只是三个人违背皇命的小小阴谋，为何平白无故牵出这麽多陌生的脸孔，萧无那和眼前这个臭小子打哑谜一般的奇怪对话，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个被排除在重大计划之外的傻瓜，想到这里，凤辞恨得直咬牙，萧无那！又是萧无那！怎麽每一次轻易挑起自己火气的人，都是他！
    
     “快进洞去，杵在这里等著被抓啊？”他愣愣出神，重霄等得不耐烦，拉了他一把，凤辞惊醒过来，不满地剜了重霄一眼，拍拍重霄刚刚接触过的衣袖，当先走进水洞，重霄尾随其后，嘴角带著淡淡的笑意。
    
     从水洞经由神殿下山的路只有一条，因为下过雨而变得格外泥泞不堪，道路两旁古树巨大的树冠蓄了充足的雨水，偶尔在夜风的摇曳下洒落点点冰凉。“妈的！”树下，几个正好经过的小凉山守卫被一阵疾风刮下的水珠淋了一头一脸，手中灯笼也熄了两个，领头的守卫抹了把脸，忍不住咒骂了一声，待要再抱怨几句，忽然瞥见前方不远处有团黑影正无声无息向他们靠近，他直觉上感应出那是人的气息， 顿时心下骇然，猛地顿住脚步，给自己壮胆般大喝一声：“什麽人！”身后的其他人也停了下来，纷纷举起手里的灯笼火把。
    
     飘忽跳跃的火光中，一男一女出现在眼前，男子紫衣潇潇，英姿俊挺，女子绣襦葳蕤，貌比花娇，若不是在这毫无意境的深夜空山之中所见，也许大多数人都会以为自己遇到了只存在於江湖传说中的神仙眷侣。在众人发呆的间隙里，男子已从脖颈处取下一枚半掌大的圆形令牌，沉声道：“禁卫司萧无那，私自带璐道环燕小姐上山，甘愿回宫领罪。”
    
     天萤石雕就的令牌上，白色雪鹰高贵威严，栩栩如生，在场之人顿时脸色大变，齐齐拜下身去：“见过萧大人，见过燕小姐！”
    
     ××××××××××××××××××××××××××××××××
    
     PS：我家那那是御前侍卫长啊，禁卫司的老大啊，他平时的谦恭是因为在比他更高阶级的皇族或士大夫面前，还有他本来性格也比较冲淡，不会去狐假虎威地拽威风啊，上次看到有亲建议应该提高那那的地位，呵呵，现在让他牛一次，没人觉得小攻配不上小受了吧——即使犯了事，一般人也不敢动他呢，捏哈哈~~
     明天继续考试……爬上来火更，再火速爬走复习去也~~~~

亲亲们，裙子终于考完漫长的期中考了，三个星期啊，呼……晚上会继续更新~~
呵呵，看了你们的留言，笑——
讨厌凤辞吧，声讨凤辞吧，他的任性别扭还没达到高潮的，我只求那时候你们别因为袒护那那而砸我，记住啊，裙子亲妈特公平，他对那那做的每一件过分的事，在以后都是心上的一道伤，双刃剑嘛，不虐怎么行~其实你们越觉得凤辞不可理喻，偶以后下手就越发可以不用诸多顾虑了，磨拳擦掌ing~~

第二十二章

    “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水洞里，凤辞冷冷地对着重霄和他的两个仆从下逐客令，妖娆挑起的眼尾配上倨傲的神态，有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霸道无礼。

    重霄苦笑着摇头，这个人，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先前还同意让他们进洞暂避风头，这才多大会儿啊就硬邦邦地往外赶人。对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会意，一声不吭地拖着“猎物”出去了，重霄自己则无视凤辞愤怒的目光，施施然找了个石凳坐下，反客为主地笑着对凤辞示意：“坐啊，别客气。”

    凤辞的眼里几乎快要喷火。一直以来他总是以自己为中心对身边之人颐指气使，他习惯了别人的言听计从，习惯了萧无那的逆来顺受，习惯了燕茴的乖巧听话，这下突然冒出个小子来挑战自己的威势，让他怎能不闹心。

    “都说你是骄傲的凤凰，容不得忤逆挑衅，我倒觉得把你比做刺猬更贴切，动不动就竖起一身的尖刺去扎所有想要靠近你的人，不管他本意是好是坏……唉，早知道我这是自讨苦吃，刚才就真应该袖手旁观，由着人家那一捧暗器把你扎成只真正的刺猬。”重霄叹了口气，随手拿起身旁石桌上写了几个字的“道歉信”，不待细看，已被凤辞一把抢过。

    “什么暗器？什么刺猬？”凤辞将纸揉成一团塞进袖中，难得地搭了重霄的话。

    “先前有人朝你扔了暗器，个个打向你腿上的筋脉，别跟我说这事你不知……”重霄说到一半看到凤辞大惊失色的神情，顿时唏嘘不已，遂改口道：“看来你真的不知道……不过算你走运，反正大部分暗器都被那个倒霉侍卫接下来了，我也帮你挡了个漏网之鱼，所以现在你完全可以庆幸你在无知无觉中避过一场大难。”

    重霄的语气轻描淡写，却无一个字不在诉说着刚刚那场被某人遗漏的惊心动魄，凤辞听得眼皮直跳，身子晃了晃，跌坐在石床上，视线下意识望向双腿，心中不由惴惴，原来“后怕”这种东西真的存在，一想起自己差点又将变残废，凤辞的冷汗就一拨一拨往外冒。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突然醒起重霄的话，他说什么？大部分暗器都被萧无那接下来了，那是什么意思？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情景，虽然混乱不堪，但他似乎真的依稀记得从什么时候起，萧无那虚握成拳的左手就一直垂在身侧，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无所谓了，反正不关他的事，他又没让萧无那救他，那人自愿的，受了伤能怪谁？

    深吸了一口气，起身面向重霄，还没等他开口，重霄已很大度地摆摆手，“你不用谢我了，我也是举手之劳。”

    “你不必自作多情，我不过是想请你快点出去。”凤辞说完，再不打算理会重霄，蹙眉绕着洞里的一地狼籍走来走去。

    重霄好笑地看着他一会儿凝重，一会儿嫌恶，一会儿又郁闷至极的神情，不由玩心大起，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诱惑道：“洞里弄这么脏，可怜大公子要自己一个人埋头苦干了，其实我那两个仆从都是手脚麻利之人，处理这些血污狼籍根本不在话下，而且他们一介武夫，也不会在乎什么污了华服脏了手之类的事，如果大公子肯让我们主仆在这里等到山下完全清静太平了再走，重霄倒是愿意还大公子一个人情。”

    凤辞原本徘徊着的脚步顿了顿，虽然没有搭腔，眼里却写着动摇，重霄知他心动，便继续在一旁煽风点火：“这些是灯油吧？用水很难洗掉，得拿棉布一点一点擦，哎！这血都快干了，等沁进石头里你就再也别想把它弄干净了……”

    “成交。”地上那滩已变成黑红色的血迹和四散流淌的污浊灯油终于打败了凤辞，不堪忍受地咽了一下，凤辞做了他人生中难得的妥协。

    重霄一脸胜利者的得意笑容，击掌将两个手下唤进来如此这般交待了下去，凤辞在一旁冷眼看着，忽然指了指重霄：“你出来。”

    “戴勾玉的小子，我见过你吧？”一出山洞，凤辞兜头就甩了这么一句话过来，重霄微愕，随即笑开：“小隐教坊一面之缘，能被刺猬兄记住，实是重霄的荣幸。”

    “哼，我不过是记住了你的勾玉罢了。”凤辞撇撇嘴角，瞟了一眼地上昏睡的两个人，“他们什么来历？”

    “你会相信我的话？”重霄莫名地有些开心。

    “不相信。”凤辞斩钉截铁。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但我可以参考。”

    重霄继续苦笑，上山抓刺客这个理由确实是他瞎编了骗萧无那的，但究其根源还是牵涉到了自己遇刺的那件事，几天前文汐再受命查探杀手组织时，不知是不是因为能力过强，竟把人家别的生意也给端了出来，虽然不关己事，但近来受重霄影响，他也对凤辞有着或多或少的关注，所以才把有人收买杀手对付凤辞，并且只许毁容不许夺命这个消息告诉了重霄，然而，就连重霄自己也没有想到，在得知那个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即将遇险时，他居然毫不犹豫地决定冒险上小凉山，任文汐再劝破了嘴皮，最后只能气得七窍生烟蹲在瞻云馆里埋怨自己没事找事。

    “据我所知，这笔生意的买家和凰溟萧氏脱不开关系……”重霄把实情挑挑拣拣说了些，只略去自己特意上山救人一事，凤辞听后不发一言，黛色双眉轻轻蹙起，潋滟的水眸里神光变换，良久，他才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国老和萧汶没那么傻，这个时候找人报复我，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如果不是他们呢？”重霄走到无允身边，用脚踩住他的肩膀将半侧着的人放平在地上，“这个人，以前也是萧府的家奴……萧大人不会不认识他吧？但依你刚才所见，萧无那似乎一点也没表露出来他二人相识，而且今夜他带你妹妹上山，接着你遇刺，这一切，真的都是巧合？说不定……”

    “萧无那不会。”不等重霄说完，这句话就已脱口而出，凤辞讶异地微张着嘴，脸上是和重霄一样的愕然。

    有那么一瞬，心底浮上的这个急于为萧无那辩白的声音就那样强势地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他甚至来不及去想自己和萧无那之间所有的恩怨，只是该死的一味想要袒护他，他的品格，他的为人……而事实上，他不是最不应该相信萧无那么，那个曾经让他那么失望的男孩子……

    重霄沉默地看着凤辞，目光中的玩味和探究让凤辞没来由地心虚，过了半晌，他才淡淡道：“你倒是相信他。”

    “不！我不相信！”这一次，凤辞的反应更快，更强硬，仿佛就是为了说服重霄，也为了说服自己一样，提高的音调渐渐低下来，宛如叹息：“我从来就只相信我自己。”

××××××××××××××××××××××××××××××××××××
PS：我发现最近阿辞弄得民怨沸腾啊，无奈裙子还没安排到他最过分的时候咩，其实我自己觉得那那还不算很惨吧，反正他注定是要做感情里弱势的那一方，虽然以后会有他翻身的一天，但这种地位并不会动摇，两个原因，一是性格决定，二是那句老话——“谁先爱了，谁就输了……”有时候自己想想后面发生的一切，也对凤辞恨得牙痒，不过我对凤辞的虐，有四场，应该弥补得回来，时不时会想把凤辞虐翘掉，其实按我情节的走向，这也算合情合理，可是此念头一冒出来，立刻又会被我秒杀掉，俺是HE的拥护者，俺不写BE，默念无数遍……顶着压力飘走~~

第二十三章

   天祁二十八年五月十八，大吉，诸事皆宜。

   因为皇帝尚在病中，当朝宣德军节度使萧轼和京城第一才女邵堇的订婚宴便也一切从简，办得格外低调。

   筵席设在萧府，为了避免铺张，就只宴请了萧家邵家的一部分亲朋好友，但即使如此，萧府的这个夜晚依然是觥筹交错，宾客来往如梭。

   轻车熟路地从花厅旁的小道拐进后园，骤然清静下来的环境让萧无那长长舒了口气，环顾四周，忽然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一切竟没有丝毫改变，小池塘中仍然蓄着一汪碧水，间或有红色的锦鲤浮上水面吐出一连串泡泡，夫人的花圃还是被精心地打理着，里面依旧种满自己说不出名字的各色奇花，就连那棵曾经被他和萧轼萧颖两兄妹折腾过很多次的夜合树，也静静伫立在墙角，枝繁叶茂一如当年。

   他不属于这里，可在这里的那四年，他却已然把萧府当成了另一个家。

   “这棵夜合欢，早就不开花了，爷爷说要把它砍掉，是我闹了两天绝食才保下来的。”萧无那从恍惚中惊醒，放开自己无意识拽住的树枝，回过身去。

   萧颖站在他的跟前，体面而华丽的装容一丝不苟，却因为太过郑重，反而掩盖了她身上明丽的青春气息。

   “你怎么过来了？”如果没记错，这一个晚上萧颖都是应该和邵堇寸步不离的。

    “喘口气嘛~~大嫂也要休息啊，我刚刚看到你在花厅那里晃了一下就没影了，便猜到你一定是来了这里，无那哥，你还是这么怕热闹。”萧颖拽下发髻上沉甸甸的步摇，仰天伸了个懒腰，一举一动之间，又流露出了平日的活泼飞扬。

   萧无那深深地看着她，没有搭话。

   萧颖没留意他的异样，静默了一下，顾自走到夜合树前，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着，神情渐渐带上了失落和惆怅，“还记得你在府里的那几年么，无那哥？那时候我们多快乐……可惜时光留不住，人也总要长大，你进了宫，大哥也即将娶妻，你们把颖儿留在原地，颖儿好孤单……无那哥，我现在还能见到你，叫你一声哥哥，可你也会像大哥那样么，有了心上人，然后成亲、生子，从此再也不属于颖儿的世界……”

   说到后面，她已有了微微压抑的鼻音，萧无那心中一痛，却根本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心上人啊……他有，那个放在心尖尖上的，很爱很爱的人……可是，他们怎么会有将来？

   他的一再沉默让萧颖有些不满，本想转身抱怨于他，视线却不小心落在了他依旧缠着白纱的左手上，少女脸色一变，惊道：“怎么连手也受伤了？”说着就去拉萧无那的手腕，萧无那有些尴尬，后退了一步，不露痕迹地避开，淡淡道：“没什么。”

   萧颖不会感觉不出萧无那对她的疏离，忆起幼时的亲密无间，以及后来他们的渐行渐远，不由又悲又怒，伸手就往萧无那背上重重拍了一掌。

   萧无那没想到她会突然做这样的动作，毫无防备之下只觉一阵刺痛钻心，接着整个后背都蔓延开了火辣辣的烧灼感，他咬牙忍住了痛哼，却控制不了猛然苍白的脸色和涔涔流下的冷汗。

   “现在你还能说没什么吗？”萧颖看他宁愿死撑也不愿在自己面前流露脆弱的样子，心中酸楚更甚，“抗旨带燕茴上小凉山，回来后自己扛下所有的罪责，要不是太子压下这件事没惊动皇上，你觉得你还能逞英雄到何时？就算殿下他从轻发落了你，你挨的那十下鞭刑又有几个人能一次挺过来的？无那哥，我只想问你，值不值？你醒醒吧，她不爱你的……”

   “是，他不爱我……”萧无那痛得神智都抽离了身体，糊里糊涂地顺着萧颖的话重复了一遍，待到反应过来他们方才涉及了什么话题时，顿时惊得手脚发凉，连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你、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要不是我去璐道环探望呼延姐姐时碰巧撞见过燕茴和二殿下在竹林里私会，恐怕也和你一样以为那小妮子天真纯情得可以，无那哥，那样一个一心捡高枝，又吊着你感情的女人，不值得你对她那么好！”萧颖理直气壮。

   萧无那足足愣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恍然大悟，原来萧颖一直以来都误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燕茴啊……尽管心中苦涩，但他们之间鸡同鸭讲的对话还是让萧无那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他试图对倔强的少女作出解释：“颖儿，你误会了，我对茴儿，就像对你一样，是出于兄妹之情。”

   “不，我不信，你对他们太好了，对燕茴好，甚至对那个讨厌的凤辞也好，知道吗，无那哥，我找不出除了‘爱屋及乌’之外你还能忍受凤辞的烂脾气的理由。我和大哥也是兄妹，怎么不见你那般待我们？你说你对燕茴和对我是一样的，可在我看来，自从你进了宫，我在你心中的份量就连燕茴的一半都及不上了！”

   “颖儿，让无允去行刺凤辞的人是你吧？”萧颖还在控诉着萧无那对她的冷漠和不在乎，冷不防被萧无那一语打断，想清楚那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后，她不由微微一震，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道：“无、无那哥，你……你说什么？”

   “无允性格偏执古怪，当年在府里时，他独来独往，暴戾阴狠，然而，在所有家奴中，他却是对你最千依百顺的人，你也是唯一能使唤他的人，后来国老遣散家奴，无允被迫离府，心里一定诸多怨恨不甘，如今他虽然干起了杀手这一行当，却未必愿意再替姓萧的人做事……”

   “所以你想说，偏偏我这个例外找上了门去，让他帮我对付凤辞以报掌掴之恨，无允奴性作祟，便应承了下来，是这样么？”萧颖此时已恢复了冷静，将步摇稳稳插回发中，眼里有着不属于妙龄少女的冷厉。

   这样的眼神让萧无那无比陌生，他忽然明白了原来还是有什么东西已经随着时光逝去了，就如同偌大的萧家，在他离开的这四年里，变的不是那些他闭着眼睛都能描述出的格局摆设，花草树木，而是人。

   无力感侵袭了心间每一个角落，萧无那叹了口气，淡淡反问：“不是这样么？”

   成功地在萧颖脸上看到了压抑不住的慌张，他疲惫感更甚：“颖儿，你太傻，陛下责罚凤辞，就是不欲萧家和璐道环起冲突，你爷爷和爹爹努力息事宁人，也是为了给皇上一个台阶下，两方都作出让步，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你偏不体谅大家的用心，硬要把事情闹大，你以为不伤凤辞性命就可以了吗？若非我恰巧在那天上山，阻止了无允的行动，那么后果是你能够控制的么？凤辞要是出了任何事，皇上一定首先就把嫌疑扣在萧家头上，到时候白白拖累你的家人，你于心何忍？”

   所以他那晚主动认罪，所以他宁愿把无允留给重霄也不交到大理寺手中，他虽然早已不属于萧家，可是牵绊还在，能庇护萧家的地方，他仍愿意倾尽全力……

   背上的鞭伤还在一抽一抽地痛着，萧丫头下手也真够狠的，萧无那苦笑了一下，伸手拍拍萧颖的头，语重心长道：“颖儿，你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闯了祸全靠萧轼和你爷爷帮你善后的小姑娘了，长大的女孩有自己的责任，明白么？以后做任何事之前，先想清楚结果……”

   远处传来筵席上宾主尽欢的喧嚣，冲淡了夜的寂寥，萧颖呆呆目送着萧无那的身影消失在拱门之外，失魂落魄地抱住双臂，背靠夜合树，缓缓坐到了地上。

×××××××××××××××××××××××××××××××××××××
ＰＳ：龟缩了将近一星期，还是回来了。因为实在是被大家的反应打击到，我知道大家对我儿子们诸多不满，但毕竟儿子是我的，被这样骂，我还是会觉得很受伤，今天一个亲说希望凤辞死，明天一个亲说希望无那死……我不知道顶着这样的压力，我还能在贴吧坚持多久，我在努力地对每一个看文的亲负责，所以，如果你还愿意看这篇文的话，请在砖头外面包点什么能缓冲杀伤力的东西吧，就算是看在裙子尚能坚持着更新的份上。

第二十四章 （上）

   荷上半侵塘，人间仲夏天。

   在不情不愿交出了一封所谓道歉信后，凤辞终于结束了让他闷到快要发狂的禁闭生涯。

   出乎他意料的是，来带他下山的人不再是平时或有意或无意都会出现在他身边的萧无那，而换成了禁卫司另一个面孔较生的小侍卫，他的头发也像萧无那一样高高束在脑后，宝石蓝的衣裳穿在身上，格外干净清爽。他的人也和萧无那一样讨厌，沉默寡言，脸上除了谦恭就只剩下万事不入眼的淡然，凤辞暗暗哼了一声，心中不爽，真不愧是萧无那调教出来的人，都跟他一个鬼德性！

   于是乎一路无话，行至安远门外，小侍卫便告别凤辞回宫复命去了，凤辞站在原地踯躅了一下，最终还是径直向东，回了位于东市的别院。

   别院是皇上两年前赏赐的，虽不气派却胜在精致，因为大量植栽的青桐使整个别院荡漾着一种碧翠如洗的葱郁光晕，园子也就得了个极富诗意的名字——“西风惊绿”，而人们为图方便，也常常将其简称为“西苑”。不过凤辞和燕茴大多时候都住在璐道环，偶尔回来一次，也权当是休养生息，留不了几天便又会匆匆离开，倒可惜了一院美景无人赏，只余几个尽忠职守的下人天天抱着扫帚奋力清理满地落叶。

   “大公子！”别院门前，一个约摸十岁左右的男孩托腮坐在石阶上发呆，圆圆脸粉团一样可爱娇憨，大眼睛被长睫衬得茸茸的，好像只要眨一眨就能撩得人心里酥酥痒痒。感到有人靠近，他警觉地抬起头，一看是凤辞站在面前，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大叫一声站起来冲到凤辞身边，像个小尾巴般黏在凤辞左右晃来晃去，“爷爷说大公子今天会回来，让音儿到门口守着，看来真不是在骗我~”

   凤辞笑了笑，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那小姐呢？小姐这几日有没有回来过？”

   “有……”

   “抒音！”苍老而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凭空插了进来，打断了男孩的话。须发花白的西苑老管家高通从回廊上疾步走来，对凤辞长身一揖，“大公子回来啦。”

   “爷爷~”抒音甜甜唤道。

   高通摸摸他的发顶，“乖，你别缠着大公子了，去后面看看沐浴的器具可有备好。”

   抒音乖乖“哦”了一声，退了下去。凤辞淡淡睨着高通，又问了一遍：“茴儿近日有没有回来？”

   “小姐不曾回过西苑，不过昨晚派人传了话来，说是今天练完舞就回园子和大公子一聚。”高通垂下眼，恭谨答道。

   凤辞好似没什么反应，只是嘴角不易觉察地翘了翘，转身往卧房走去，高通急忙赶上他，从袖中抽出一张淡黄色的拜帖，“前些日子有人送了这张帖子到园子里……”
凤辞脚步不停，随便偏头瞟了一眼，“什么人送的？”

   “老奴不知，听门房形容是个挺斯文的年轻人，他把帖子送来后也没说什么，就交代一定要在大公子回来后拿给您。”

   “嗯”，此时他们堪堪走到卧房门口，凤辞心不在焉应了一句，回身抽过高通手中的帖子，一脚踢开房门，跨进门槛后反手就把门关了个严实，这一串动作做得风风火火，流畅迅速，高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关在了门外，鼻子差点磕上了厚厚的门板。

   唉……高通暗叹，这个大公子呀，恐怕再关多少次禁闭也学不会与人为善的吧……


   “刺猬兄，六月初三午时，请于此君阁一叙，重霄有物归还。”拜帖上，苍劲大字力透纸背，根本不似出自少年人之手。

   “切……”凤辞眯着眼睛，从牙缝里发出一个鄙视的拖音，美目中却还是有笑意浮散开。手腕一扬，帖子几个飞旋落到几丈开外，凤辞从澡盆里站起身，淋漓的水珠从细白肌肤上落下，便如清露滚过腻滑玉脂，莹光璀璨，触目生辉。换过衣衫，顺手拿起置于桌上锦盒中的象牙扇，凤辞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他持扇早已成了习惯，一天不用手心里就总觉得空落落的，这次被罚，皇上命人扣下了他那把代表着皇恩眷顾的扇子，让他十多天来难受得手都不知该放哪里，如今处罚结束，扇子也如愿还回，加上晚上就可以和妹妹正大光明地相聚，凤辞的心情，好得就如同六月的艳阳天，晴空万里，灿烂明媚。

   打点好一切，拉开房门。抒音正侯在外面走廊上，忽见凤辞走出，青丝半湿，脸颊被屋里蒸腾的水汽熏出妃色云霞，一袭幽蓝净丝轻衫飘逸清俊，遮去了平日着红装时火一样的张狂气势，倒显出些偏偏浊世佳公子的儒雅风致来。抒音很少见到这样的大公子，不由呆了一呆，有些不好意思，遂低头道：“我去收拾屋子。”说着就想从凤辞身边溜进屋去，凤辞一把抓住他，“等等，那些交给别人做，你随我去一趟此君阁。”

××××××××××××××××××××××××××××××××××
ＰＳ：我也不知道说啥了，总之谢谢承风，谢谢一直支持我的亲们，因为你们在背后，裙子才有坚持的勇气和力量！有亲说一天一更，裙子在这里很坦诚地告诉大家，我确实做不到，一是时间，这也是最主要的因素，裙子三个星期后就要期末考了，课程很难，很多东西要准备，以后绝大多数时间要在图书馆过了，就连我这几个星期，也还有小打小闹的测验和assignment,很难再拿出多少时间写文，但是等我十一月中放假后，我可以尽快恢复更新。
二是为了保证文的质量，我一般每章节都会在不同的时间读很多遍改很多遍，而且裙子经常性卡文，所以需要保持一定的“存粮”，如果一天一更的话，我自己会觉得恐慌，
所以，请你们谅解，两天一更已是我极限，而且得等我放假~
不多说了，明天有课堂测验，我得把课件摆平了去~~

第二十四章 （下）

   几年不见岭头春，此君还似不羁人。

   漓水岸边“此君阁”，楼高三层，五阁相向，彼此之间以飞桥栏槛相接，珠帘绣额尽显尊华。雅座设在三楼，视野极好，只需略略偏头，眼中就可收尽漓水河面烟波淼淼，垂杨荫外夏花灿烂。

   执盏饮尽甘冽的琼琴醉，齿间缭绕着清澄的芳香，楼外是写意风景，锦绣河山，对面则有伊人如画，百媚嫣然，重霄将杯盏在手中环转，打量着凤辞一身装束，笑得开怀：“难得刺猬兄肯收起刺来赴我的邀约，实在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啊。”

   “怎么说？”凤辞挑眉，倚上身后的雕漆护栏，皓腕微甩，手指在扇柄处轻轻一捻，顺势打开了折扇，象牙质硬光洁，纤指白皙如玉，两抹秀雅色泽相映相融，只让人分不清究竟是骨片冷滑，还是肌肤细润……

   “以你大公子的脾性，能因一张帖子就轻易赴人邀约实属离奇，不过，若约你的那个人是我，这也就没什么好意外的了。”重霄笑着对凤辞举起酒壶：“喝吗？你们大琰的酒都太清淡，只有这琼琴醉我还能勉强喝出点味道来。”

   凤辞摇头示意不用，继而鄙视地睨着重霄，嘲道：“你这个王子果然自视甚高又大言不惭，还特别厚脸皮。”

   “可你这位公子却并不排斥。”重霄接口，又继续厚脸皮地追问了一句：“不是吗？”

   凤辞不答，重霄却笑了——对于从来不懂得表达正面情绪的大公子，这何尝不意味着默认？

   那夜小凉山上，他们从针锋相对到渐渐投缘，两个同样骄傲的人终于“棋逢敌手”，凤辞不需再看到他最讨厌的，类似萧无那的那种逆来顺受和其他人的或敬而远之，或战战兢兢；重霄也能卸下他王子身份带来的一切拖累，平等地在另一个人面前言笑不忌地展示真实的自己——在这之前，他几乎以为那种属于十五岁少年的飞扬心性，早已被葬送在楼桑的皇廷争斗之中，却不想，还会有这么一天，他竟在一个脾气古怪的异国舞者身畔，找回了遗失已久的宝贵东西……

   酒香醉人，他的声音也略微带上了醺然的醉意：“你相不相信人和人之间有一种奇怪的缘分，明明同是自己不认识的两个人，或许有一个你会觉得特别顺眼，另一个你就非常讨厌？”

   “哦？这么说，我算是你看得特别顺眼的那个人喽？”凤辞折扇轻摇，微风荡起额前垂落的碎发，露出迤逦拖曳的眉梢，优雅上挑的眼尾。

   “嗯。你是我活了十五年，所见过的最任性，最自以为是，最傲慢跋扈，最骄横无礼，最难相与……”重霄一样样细细数来，却被凤辞打断，“你这算是夸我还是贬我？”

   “……也最本色的男人。”重霄接着把话说完，哈哈笑了起来，凤辞却不搭腔，凉飕飕地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弯唇一笑，“我活了十八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这样评价我，很好，本公子收下了。”

   拢回折扇，在手心里慢悠悠敲打着，凤辞抿唇沉默了好久，方才抬起眼来看向重霄，一字一句道：“我一向讨厌和比我年龄小的小子打交道，不过现在，也许我可以考虑破例一次。”他语气生硬，如在施恩，但神情却是真挚的，郑重的，大公子从不轻易承诺，从不随便和人结交，重霄自是知道他做到这个份上，已有多么难得，默默垂下眼帘，他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缓缓填满了，那些涌动着要漫溢出来的，是微微的酸，和浓浓的甜……

   是呀，抛开深沉的心机，睿智的头脑，轩然的气质，他只有十五岁，站在离权力最近的地方，享受着前呼后拥，也承受着明枪暗箭，他有器重他的父王，可父王威严冷厉，他有爱他的母妃，母妃却常年缠绵病榻，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异母姐姐，在多年前远嫁他乡，他六个哥哥角逐权力，永远都在算计、陷害彼此。皇宫中杀机四伏，步步惊心，他就像是苍原狼群中的幼崽，在一场又一场的血腥厮杀里成长，变得强大，也逐渐孤独，他身边不乏亲厚的幕僚侍从，但他们却永远对他保持着仰望的姿势和敬畏的神情，他虽与白玄交好，可那友情中，始终存在着太多的利益纠缠……如今终于能有这样一个人，无所谓他的身份，不在乎利益地与他结交，只为脾性相投，这让他怎能不欣喜开怀？

   “那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重霄笑着为凤辞添了酒，当先举起酒杯，澄金的镌花杯身映了阳光，亮得耀眼。“阿辞。”

   凤辞秀目中笑意微闪，隐在骄傲的神色后，有种难言的华丽妖娆。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九。”

   多少年之前，他们年少风流，意气风发，此君阁一杯琼琴醉，结下牵绊一生的情谊，然而多少年之后，他们过尽千帆，历尽沧桑，彼此却只剩下相视而笑时互道的那一句——“劝君惜取眼前人”。可这些都是后话了，那坎坷的未来，无人能够预见，或遍体鳞伤，或生离死别，或心念成灰，通透如凤辞，练达如重霄，都无法避开上天在冥冥之中开下的玩笑，设下的劫。但此时，他们因为一无所觉，才能开怀而笑，天祁二十八年盛夏的这一个晴日，几乎同时成了两个人在此后数年之间唯一能回忆起的，最后一场快乐无忧的短暂时光。

   凤辞饮下杯中酒，忽听得站在雅阁外的抒音“咦”了一声，不由微皱了眉，问道：“什么事？”

   抒音趴在窗边，正探头往漓水河面上张望，闻言用手一指：“大公子，那不是三殿下和萧大人吗？”

××××××××××××××××××××××××××××××××××××××××××
PS：亲们，鲜网栏子里的标号和贴吧不同，但实际上只是快了一章而已，主要是为了遵守那个什么首发原则啊，我在鲜网更的同时，一定也会在贴吧更，两边进度差距不大的~~~

不太可能吧，楼上，我去完结库里看了一下，没有我的文啊，我这篇文的完结恐怕在千年以后

那个，我再次顶着压力爬上来，请假……
抱歉啊亲亲们，我原想在考试前了结H的，但现在看来要食言了ORT
昨晚翻出日历来一看，突然发现我竟然只剩两个星期就要期末考了，而且我们是星期五上完课下星期一开考的那种，汗死，所以我又要暂时停文全力去复习考试了，不过裙子会在考完后第一时间回来更新的，我们11月14号见吧~~~

第二十五章（上）

   凤辞和重霄几乎同时转头看向窗外。

   明艳骄阳下漓水悠悠，缓缓驶近东市渡口的华舫，朱漆船身琉璃顶，桦木雕栏流苏帘，在盈盈水光映衬下，说不出的气派高贵——却不正是皇家专门用于往返阙城和漓水上游行宫的行云舫？凤辞的目光掠过船舷旁那道沉静的宝石蓝，最终停留在另一个玄色的身影上，愉快地笑了笑，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小九，我得去会一会故人，先走一步，咱们改天再聚。”

   重霄悠闲地品着酒，随意偏头朝门口做了个“请便”的动作，凤辞一笑，唤了抒音离开雅阁，走到楼梯口时，忽听重霄在身后叫了一声，“等等！”

   凤辞停下脚步，回头只见重霄追了出来，从袖中取出一细长冰冷之物放进他手里。

   “什么啊……”凤辞垂目一看，掌中的金簪好生眼熟，这不是……他莫名其妙地看向重霄，“我的簪子怎么在你……”

   “我从那个刺客身上拔出来的，现在物归原主。”

   发簪金辉璀璨，华美精致，凤辞却在瞬间如被烫伤一般猛然将其脱手甩出，混乱中脚跟顿时踩空身后的楼梯，整个人便险险欲将仰天跌落！

   “小心！”重霄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凤辞手腕将其拉回，然而这一拖一拽之力却实在不可小觑，凤辞本是向后仰倒，如今被生生拉得控制不住身体朝前扑去，砰然撞在重霄胸口，新浴后清澄幽宁的馨香倏然钻进鼻端，重霄心神一荡，竟没能稳住脚步，两个人就这样跌跌绊绊绞在一起后退了好几步，最终撞上雅阁的门墙。

   甫一站稳，才发现心跳得好似快要破出胸腔，重霄拽住凤辞手腕怒道：“你干什么！楼梯口是让你大咧咧胡闹的地方吗？你知不知道这么跌下去，就算不死也会半残了！”

   凤辞被他一通好骂，反应却很奇怪，既不是牙尖嘴利地进行还击，也没有虚心受教，而是像被火烧了般猛地与重霄分开，抖着嘴皮扔了一句“不要碰我”后转身就走，那速度快得几乎是眨眼就没了人影。重霄完全状况外了，在原地愣愣地干站了一会儿，回眸看见店小二同样状况外地大张着嘴巴立于不远处盯着他，心中不爽，收了对着凤辞时展露的和悦与嬉笑之色，眼神如利刃般一刮，那小二一个激灵，慌慌张张溜走了，重霄满意地笑笑，正准备回雅阁继续喝酒，却见凤辞的贴身小厮又跑了回来，气喘嘘嘘道：“这位……公子，我家大公子说那支簪子太脏，他不要了，请您帮他能扔多远扔多远，千万别再拿去还他。”

   “哈哈哈哈”！重霄大笑起来，终于明白凤辞方才的过激反应是因为什么了，抒音见他点头答应，也笑了起来，酒窝微闪，纯良乖觉，想了想，他又斟酌着补了一句：“大公子生平最怕与人有身体触碰，尤其是直接的肌肤相触，除了我家小姐外，他对每个人都这样，公子你别多心……”

   重霄恍然大悟，其实他对凤辞这一怪癖也早就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竟然严重成这个样子……豁达地一挥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却又故作不经意地随口一问：“他这么急着走，是去见什么故人？”

   “三殿下呀～他是大公子最好的朋友，可惜常年在外练兵，鲜少回京城，大公子很难见他一面的。”

   “最好的朋友？那这位皇子的脾气耐性该是相当好吧。”重霄自言自语，忽然看见抒音一脸怪异，奇道：“怎么了？”

   “咳，没……没有，您要是见过三殿下，自然会知道的，公子，我先走了。”抒音行了礼，告辞离开，重霄目送着他的背影，唇边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变得深邃莫测起来。

   ——白墨回京。

   这位几乎在沧浪口军营安家的庶出皇子，这位训练出铁血骑兵队“月啸”的大琰最高军事统领，也许他们很快，就会有打交道的那一天了……

××××××××××××××××××××××××××××××××××××
PS：小九啊，我只让你吃阿辞这一次豆腐，以后再怎麽渴望，你也不可能有机会了，裙子邪恶地笑……
By the way,裙子回来鸟，考完最后一门就立刻来了，比预计提前一天，够意思吧，嘿嘿，我这兵荒马乱烽火硝烟的半个月呐……
      看了一下留言，笑，那那做受的话，就太可怜了，亲妈舍不得虐的，但如果做攻，小受就幸福了，致命温柔啊……虽然，裙子对那那一向很中立，谁让俺是受控咩~~小九童鞋渣攻一只，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泪眼~~~~

这两天，睡到自然醒，好爽啊~冲上来回回帖子~~
回 274楼：嗯，搓手……我怎么觉得现在偶越写越不像强美了，美是肯定的，强就……那那同学在感情上太弱势了我汗，只能说我的定义是别的方面的强势。
    275楼：因为把十四的文提到十三发了，so，昨天俺没文发，歉意……
   276楼：出场人物多了，还有好多，晕啊，我好像把场子铺太大了，其他几个待写故事里的人也被我扯进来了，白家四个儿子，除去一个搞BG的，其他都是我萌点~  
   277楼：精灵啊~~~
   278楼：就知道一定能看见承风来，抱住，亲亲~~
   279楼：谢谢，谢谢！你能喜欢他我很开心，毕竟阿辞是第二漂亮的小受嘛~~~

ID留言的亲们，我想知道你们的马甲啊~~~~有些ID好熟悉，但一直不知道是谁，下次让裙子认识你们吧~
我基本上应该是两天一更吧，趁现在还没去找工打，发奋飙文，至于有没有加料呢，就视留言状况而定了，咩哈哈！
今天晚上我会继续更新的~

第二十五章 （下）

   凤辞赶至渡口的时候，行云舫已然靠岸抛锚。

   夏日午后风静蝉噪，岸边袅袅袅袅的垂杨枝条如若凝结了漓江水色的翠锦丝绦，随着一声又一声的蝉鸣微微颤动款摆， 船舫泊于开阔的港湾，在荡漾的水波上浮浮沉沉，不时发出与岸石相碰的“空空”声，一行人从甲板上走下，还未及着陆却已齐齐顿住了脚步——不远处的杨柳荫下，碧草繁花，凤辞蓝衫温秀，玉冠风流，折扇在手中轻摇，摇碎了微微窒闷的空气，也摇乱了过往行人的呼吸，见所有人都往他所在的方向看来，遂展颜一笑，身后芳菲尽皆失色。

   “白墨，让我看看沧浪口的太阳把你烤成什么样子了？”

   声音远远地传开，却没激起半句回音，凤辞将折扇合拢敲在额角，挫败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我说白君皓，你出去练兵而已，别弄得这么死气沉沉冷冰冰的好不好？”

   “要应付凤辞的刀子嘴，除了保持沉默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你教教我。”冷锐的声音，仿佛剑刃上砭骨的寒光，银色霜花乍现的那一刻，便已带着致命的孤傲优雅生杀予夺。

   玄衣萧瑟，傲决尘世，仿若落尽一地秋华，那穿惯了戎装铠甲的男人如今换回轻便的常服，浑身却还是散发出让常人敬而远之的森寒气息，萧无那走在他身侧，眉目宁静，平和冲淡，两道截然不同的气质相融相抵，竟化成和谐气场。

   凤辞的目光好像翅翼翩飞的惊蝶，轻飘飘地在萧无那缠了白纱的左手上略略沾了一下便迅速移开，转向面前的挚友，“去行宫了？”

   “嗯。”男人的肌肤是健康而又野性的细腻麦色，在阳光下从不同角度看去，都隐隐可见流动的光泽，他下颌尖俏，眉峰高挑，眼窝鼻梁如刀雕斧琢般冷硬刚猛，而常年在军中锤炼出的威赫气势，也越发使他的人冷傲肃杀，生人难近。白家四子，子子不同，白夜高洁如霜雪，白玄深沉似幽湖，白晚风流若飞花，霜雪花湖，总归都是浪漫的，飘渺的，梦一样美满，却只有这白墨，最现实，最冷酷，好比吹毫断发，见血封喉的利剑，锋芒即使隐在古拙的剑鞘里，也挥散不去危险的杀气。

   凤辞皱眉，“你也回来一段时间了，怎么今天才去见驾？”

   白墨眯着眼睛，嘴角不以为意地弯了弯，发出一声冷冷的轻笑，反问：“早见晚见有什么差别？”不等凤辞开口，又看向萧无那，淡淡道：“萧侍卫有要事在身，咱们不妨在此处别过吧。”

   萧无那垂下眼帘，拱手道：“三殿下，大公子，那萧某告辞了。”

   先前侯在渡口旁的禁卫司侍卫牵了两匹马过来，萧无那和他低语了几句，两人便翻身上马，飞驰而去，凤辞缓缓收回投在萧无那身上的视线，问道：“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父皇派萧无那回宫城办事，顺路‘护送’我出行宫。”

   “那陛下的身体……”凤辞有些迟疑，他在山上禁闭，消息本来极不灵通，幸得那夜重霄告诉他宫中近况，他才知道这些日子里，崇睿帝病来如山倒，仅几天的时间，便已彻底从朝堂抽身，迁往嘉会行宫休养。行宫建在漓水上游的江心岛上，四面环水，仅靠行云舫与外界相通相连，而行云舫则又完全处在了禁卫司的控制之下，可以说，没有皇帝的传召，任何人都无法靠近行宫，而深居行宫中的帝王究竟是什么情况，便也成了大家极力猜测，却又根本触不到真相的谜……

   白墨没有接口，目光沉了下来，眼底又隐隐浮现出若有若无的讥诮之色，良久，他才淡淡转了话题，“难得在这里遇上你，捡日不如撞日，到我府上喝两杯如何？”

   凤辞痛苦地摇头，“为何今天所有的人都要我喝酒，若是被茴儿闻到了，又该埋怨我半天……”本想推脱不去，但心念电转间，忽然有些会意，遂改了口道：“不过我知道有人府上定又多了几匹战马，那倒是值得一看的。”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离去，随后赶来的抒音望了望白墨，似是有些忌惮，不肯上前，只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
   PS：白墨……白家最后一个帅哥，想想他的未来，唉——
       话说承风啊，容我卖个关子先不透露No.1吧，之前俺有提过一下，不过要出场也是很久以后了，而且基本是作为路人甲，汗水……那一对，是大虐啊，裙子迄今没能想好怎么从BE转成HE，所以只能无限期押后处理~~~~
       对了，裙子有个问题要向诸位讨教，因为俺之前一直发清水文，所以没遭遇过度娘抽，可是以后写到H怎么办啊？岂不是要把俺好好一篇完整的文河蟹死？现在交清水作业都要左审右审的，对于不久的将来，我好没底……

     第二十六章（上）
    
     凤辞在黄昏时分赶回了西苑，听门房说燕茴已经到家，便急急往燕茴闺房行去。
    
     院中青桐碧影莹莹，染了暮阳暖橘色的余晖，格外温馨静谧，轩窗半开，晚风穿堂而过，丝丝清凉，燕茴趴在窗前书案上睡得安详，娇小的身子微微弓著，胳膊枕在颈下，脸却几乎贴到了桌面上，这不设防的模样落入凤辞眼中，唤起柔情无限。其实无论他们再怎样唇齿相依，这一年又一年来，成长的隔阂依然於无形中慢慢累积，最终横亘在了自幼相依为命的兄妹中间，皇上御赐的西苑，他只用了最少也是最亲近的几个仆从来打点，原意就是想将其布置成一个简单却不乏温暖的家，让在红尘之中方寸求生的两兄妹累了倦了的时候，还能有个停泊栖息的港湾，然而世上总有很多事不在人为，西苑正式成为他府宅的时候，燕茴刚被选上燕乐司领舞，地位高了，更大的压力也随之而来，燕茴将大把的时间用在了练舞上，他这个哥哥自然任劳任怨地一路相陪，仔细算来，他们回那个情感上更为亲近的“家”的次数，竟是十根手指便能数得过来，而璐道环中皇家专设的寝殿，哪怕空冷寂寥到能让人从梦中冻醒，却还是成了他们最主要的宿处。雅乐司到燕乐司，中间隔著重重宫室院墙，哥哥在这头，妹妹在那头，极目遥望，却依然望不见彼此。
    
     夕阳又往天边尽处的山峦间沈了沈，光线浓稠，压在凤辞的眼睫上，那片柔软便像承受不住重量般簌簌颤动，扫下细弯的浅影，一如幽冥地底静静流淌的暗河。悄然走近屋内，步履静无声息，凝目端详妹妹甜美的睡颜，他的呼吸，竟有了微微的错乱……
    
     “唔……”燕茴动了动，於睡梦中发出一声低微的鼻音，这声音酥哑，因为不自知，就更显得娇媚无边，凤辞心里的那把琴，忽然自鸣，缱绻的乐音销魂，让他在瞬间如中魔魅，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麽，只知那近在咫尺的容颜，是他珍而重之了多少年的挚宝，他只要看著她一日，便一日开心，可是却从来不敢触碰啊，他们之间，最最亲近的血缘，偏偏把他们分在了两个世界……
    
     痛感自心中窜上，凤辞从恍惚中清醒，惊觉自己竟已差点吻上了燕茴的脸颊，顿时天旋地转，踉跄著后退了几步，胸口急遽起伏，不……他怎麽能……
    
     一旦越了那条界限，便是万劫不复啊，爹娘不会原谅他，茴儿更加不会……他不能毁了自己的妹妹，这孽欲的苦果，他一个人尝，就足够了……
    
     燕茴睡得深沈，浑不知梦外之事，凤辞努力平复下情绪，看天色渐晚，怕她著凉，便到内室衣柜中取了薄毯出来，路过燕茴床榻时，见床头一侧的帐幔从束帐玉钩中脱出，焉焉地耷拉著，使整洁的床榻看上去极不协调，他向来见不得不在原位的东西，遂放下手中薄毯，上前将纱帐挽好，又理了理燕茴的枕席，忽然手指在枕下碰到一柔滑冰凉的织物，凤辞有些奇怪，随手抽了出来查看，这一看，瞳仁骤然紧缩，清澈若水的凤目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用力捏紧手中的东西，凤辞咬牙大步冲出了房门。
    
     燕茴被他的弄出的声响惊醒，迷迷登登睁开眼来，喊了一声“大哥”，凤辞却连头也不回，愤愤然快步离去。
    
     ××××××××××××××××××××××××××××××××××
     PS：嘿嘿嘿，燕燕啊，你闯祸鸟，大哥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第二十六章 （下）
    
     “大公子，您找我？”抒音推门走进凤辞房间，偷眼觑了觑凤辞的脸色，暗暗打了个寒战——大公子的心情，果然不是一般的差呢。他方才在后院吃晚饭，忽听得凤辞站在外面的回廊里冷声喝道：“抒音！来我房里！”不等他搭腔，就已“砰”地一声重重摔上了房门。几个围坐在一起吃饭的下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放下碗筷，俱都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抒音。其实西苑的仆人大多都是凤辞亲随，因为相处时间久了，并不像寻常人那样畏惧凤辞，况且凤辞的刻薄，多是表现在嘴上，对於这些忠心的仆人，他确实很少为难，但偶尔有人触怒凤辞时，他的怒火，却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平息下去的。抒音不知所以地左看看右望望，见大家都是一副“你且保重”的样子，原本还算冷静的心也开始七上八下起来，他向来与凤辞亲近，由於年龄小，又天真可爱，颇合凤辞眼缘，是以凤辞从未挑过他任何毛病，他们主仆相处最是随意，大多时候，反而更像一家人，如今自己平白无故被凤辞用这样的语调传唤，他再单纯，也终是觉出了不妥，心里越发忐忑难安。
    
     凤辞坐在案台边，脸上乌云密布，等抒音关好房门，便缓缓开了口，声音冷淡得没有一丝情绪波动：“音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小姐究竟有没有回过西苑？家里，到底有没有来过外人？”
    
     根本没料到大公子居然是问这个问题，抒音心里一惊，绞著手指头矛盾挣扎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凤辞将他的闪躲犹豫看在眼里，越发坐实心中猜测，身上顿时凉了半截，郁卒，悲哀，失落，自嘲如同苦辣酸涩的调料齐齐倒进了心室，在其间翻搅混合，让他难受得不知该怎样解脱，挥手扫落案上的茶盏，他一掌重重击在桌面，厉声道：“你们一个个都想把我当傻瓜是不是？小姐是怎麽撺掇高通的我管不著，但若你抒音也被教唆来欺瞒与我，那以后我留你在身边还有何用！”
    
     茶盏落地，摔得粉碎，却丝毫比不得凤辞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抒音眼眶一红，“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声道：“大公子，音儿无心瞒您什麽，可是爷爷说，这件事还是由小姐自己告诉大公子为好，小姐有她的想法，我们做下人的无权干涉……”
    
     “呵……等小姐自己告诉我？她现在恐怕巴不得能瞒我一天算一天，怎会愿意坦白相告，你说，这些天来，到底发生了什麽！”
    
     凤辞坚决要刨根问底的态度压垮了抒音尚还稚嫩的胆量，暗自道了声“呜呼哀哉”，他终是将一切和盘托出：“其实小姐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天天回西苑……而且，而且都是在晚上，小姐的事，向来由爷爷全权打点，音儿起先并不知情，直到有一天夜里我无意中撞见小姐和几个被黑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后门神神秘秘地进了园子，才知道原来小姐一直都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留宿，之后我去小姐房外溜达了两圈，听见有男人压低了声音在说话，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音儿明白听墙角不好，怕被爷爷逮到训斥，就回了房，后来我留意了一下，竟发现那些人经常来，有时是一个人，有时好几个，聚在小姐房里，低声争论著什麽……”
    
     “够了，抒音，你已经说得够多了……接下来，让我自己说。”房门忽被重重推开，燕茴白著脸站在门外，被她睡得有些凌乱的发丝，飘扬在晚风里。
    
     凤辞眼底的冷，缓缓结成了冰。
    

     “你出去，把门关好。”燕茴强抑下声音里的颤抖，对惊慌失措的抒音吩咐道，抒音如蒙大赦，以最快的速度飞逃而出，顺手将房门关了个严实。
    
     室内的空气如若凝固在了抒音离开的那一刻，两兄妹静默相对，短短的一段距离，竟像隔著天堑。
    
     “大哥……”最终还是燕茴打破了沈默，看向一言不发的凤辞，她心里裹成了乱麻。
    
     “我的妹妹真能耐啊，玩火玩到自己家里来了。”凤辞在衣袖下死死攥紧了手指，声音却依然不冷不热。
    
     房内烛火未燃，外面的天色却已暗了下来，随著时间的推移，他们渐渐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似乎这样的环境给了燕茴足够的勇气，她深深呼吸，细瘦的肩背坚毅而倔强地挺直著，如在宣告绝不更改的立场和决心。
    
     “是，我是把二殿下带来了西苑……”燕茴咬唇顿了顿，感到凤辞似乎没什麽反应，才继续道：“哥哥禁闭的这段日子，朝中已乱，淮王派和太子派矛盾尖锐，陛下却隐居行宫，不再问政，二殿下府上人多嘴杂，肯定早已被安插了不少眼线，我想到西苑人员清白，又都是我家亲信，才将二殿下他们带来这里商议……商议……”
    
     “逼宫夺嫡麽？”凤辞冷冷接过燕茴不知道该怎麽表达的话语，一针见血。燕茴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下意识转头去看房门，急道：“哥！隔墙有耳你知不知道？”
    
     “呵，你不是说家里最安全麽，这会儿你又担心个什麽劲？”凤辞笑了起来。
    
     “大哥……我知道你生气了，之前我求高伯帮我瞒你，就是料到你肯定会反对……”
    
     “料到你还做！”凤辞忽然控制不住脾气，声音募地尖厉起来，天知道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忍一直忍，有多辛苦，有多痛……“燕茴，那天在婆娑水洞，我跟你说的话，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对吗？”
    
     “我听进去了，可是，我不接受。”淡定的，决绝的一字一句，残酷地从燕茴口中吐出，每一下，都钉在了凤辞心上，凤辞浑身一震，只觉连呼吸都不是自己的了，力不从心地喘了一声，他伸出手指按住突突直跳的额角，抖著声音道：“出去。”
    
     燕茴的眼泪流下来，“有些话，我迟早要对大哥说的，也许今天是时候了。”
    
     凤辞站起身，拂袖就往外走。
    
     不……别说，我不想听……
    
     “我爱君绰。”轻软简短的四个字，有如响鼓重锤砸在耳边，凤辞的脚步猛然顿住。
    
     妹妹的声音在身后徐徐响起，温柔地摧毁著他心中最后那片堤防。“他是那样孤独的男人，母妃早逝，父皇偏心，就连亲弟弟也和他在情感上隔著千山万水，他雄才大略，世人却只看到太子诗绝天下，他至情至孝，在皇上眼里，却永远比不上曾为慧仪皇后守陵三年的四殿下，他空有抱负理想，却从来得不到信任与重用，就连大哥你，说起他来都只会用一句‘狼子野心’概括了事，他失去了太多，而他这一生仅剩下的唯一可以依傍的皇权，决不能再错过，茴儿女流之辈，帮不了他多大的忙，可是这条崎岖坎坷的路，我却是陪他陪定了！大哥，你在朝中立场中立，茴儿不想拖累於你，请你原谅我，让茴儿任性这一次吧。”
    
     “呵呵呵呵呵。”凤辞仰头轻笑，明明在笑，却有著凤鸟哀鸣的味道，“你既已做出选择，又何必再求我原谅，况且，你究竟哪里对不起我了？”
    
     胳膊扬起，将一条柔软的锦带抛在空中，“对了，这东西还你。”说罢，径自打开房门，魂不守舍地走了出去。
    
     燕茴愣愣看著凤辞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目光又缓缓移到那轻飘飘落在地面的天青色鲛绡织锦腰带上，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拾起，双手托住按於心口，泪一滴一滴，滑过脸颊。
    
     君绰，原来这条路，真的好难走。
    
     细滑的腰带软软垂下，末梢一个银丝线盘绣的“玄”字，泛著冰冷蛊惑的光……
    
     ××××××××××××××××××××××××××××××××××××××
     PS：燕燕把哥哥抛弃鸟~~~~~~
     我有一个华裔老师，某天上课时说起她的儿子，感慨万千，据悉那位混血帅哥，大学时参加了一个实习，跑到上海玩了一圈，回来死活要学中文，还声称毕业后要去中国，实际上，他只是因为在上海邂逅了一个女孩子而已……然后我们老师一脸悲壮地说了一句：“When girl is coming, mother gone.”全班笑翻。
     现在我也可以套用此模板说一句：“When boy is coming, brother gone~~~”
    555~~~为什么我的更新速度提起来了，帖子里反倒冷清了……大家留脚印啊留脚印，没留言没动力的说~~~~

呵呵，我想我之前慢慢铺垫了那么多，应该说得很清楚了，凤辞疼爱妹妹，所以一切都在为她考虑，他没有不许妹妹喜欢别人啊，他反应那样大，一来是自己确实鸵鸟，不敢正视妹妹心有所属的事实，二来是他知道白玄一定不会甘心把皇位拱手，早晚会弄出些危险举动来，如果不是心中太在乎妹妹的安危，他会这么紧张吗？

还有一点我也要申明的，我不知道大家怎么看待凤辞司舞的身份，上次看到留言说他是跳舞供人娱乐消遣的人，我真是很晕倒，我在文中交待过的，璐道环分雅乐司和燕乐司，一主祭祀一主娱乐，这其实是我借鉴了中国古代的舞制，雅乐和燕乐自古流传，并不是我凭空捏造，凤辞是雅乐司的司舞，从不出席任何宴会，他只在祭祀典礼上跳六代舞那一类用于祭祀的舞蹈，根本毫无娱乐消遣的意味，前面重霄参加宫宴时，就算响屐舞是凤辞编排的，最后不也由在燕乐司的燕茴来跳么？

我文章进行这样缓慢，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我不喜欢在故事外解释来解释去，添添减减，所以我力求把该说清的东西都纳入文中，也许真是我功力有限，造成大家误会，实在过意不去！

第二十七章 （上）
    
     夜凉露重，东宫之中更漏声声，长阶尽头的寝殿门扉紧闭，只有窗纸上映出的烛影微弱跳动著，殿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身形已略带了佝偻的老太监走下台阶，对著庭院中等候多时的年轻男子行了个礼，递上手中纸包：“萧大人，这是陛下后一个月的药量，太子殿下吩咐了，请务必每天准时侍候陛下服用，不可间断。”
    
     萧无那伸手接过，应了一声，抬头看看孤寂清寒的寝殿，转向老太监道：“徐公公，殿下他……”
    
     “殿下太累了，白日为朝里的事费心，晚上又点灯熬油地研究药方，配药，刚刚老奴去取了药来的功夫，殿下已经趴在案上睡著了。”
    
     萧无那叹了口气，拍拍老太监的肩膀，“照顾好殿下，如今这种时局，他可千万不能再倒下了。”
    
     “萧大人放心，这个老奴自然醒得。”老太监垂首应承，萧无那点点头，遂与之作别，出了东宫。
    
     白玄曾经怪责过太子冷情，其实这麽多年来太子对崇睿帝那不擅表达的关心孝顺，身为皇帝贴身侍卫的自己最清楚。太子医术高明，多年来一直亲自调理照料皇帝的身体，此次皇帝重病，也全靠他竭力救治。皇上隐居行宫之前，太子曾在上台殿外跪了一天，乞求伴驾行宫，无奈却被崇睿帝大骂一顿，打回东宫继续监国问政，可是病中的帝王又著实敏感多疑，为了防止自己的身体状况被有心人知道酿成不必要的祸端，在带了陈维衫和几名御医迁进行宫后，皇帝便下了禁令，太医们再不得踏出行宫半步，而每日为皇帝请脉的结果，就只由萧无那往返於行宫和太子东宫之间代为传达，并取来太子准备的药材以供皇帝服用。
    
     说到底，皇帝全心信赖的，也只有太子一个人吧……可是这样沉重的，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偏心的帝王的信任，对於人淡如菊的太子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萧无那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已来到东市渡口，东市比不得西市热闹繁华，过了戌时便少有人再於街上走动，清静中越衬出那连成一片的豪宅府邸灯火明亮，奢华尽显。
    
     抬眼望去，行云舫还泊在岸边，只是本该留在船舱里的两个禁卫司侍卫却都直楞楞地站到了岸上，萧无那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遂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子其，子跃。”
    
     其中一名侍卫闻声转过头，见到萧无那时好似微微舒了一口气，“大人可算回来了。”
    
     “怎麽回事？你们为何站在外面？”
    
     “大人随我进舱看看便知。”另一名侍卫也开了口，眉目间颇有些无奈。
    
     萧无那心中越发奇怪，顾不得和他们打哑谜，当下跟著两个人上了甲板，却在船舱前重重愣住。
    
     隔著晃动的珠帘，有那麽一瞬，他以为自己眼花。
    
     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的属下，他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缓：“子其，这究竟……”
    
     “大公子想是在此君阁喝醉了酒，不知怎麽的一个人跑到岸边柳树下睡了过去，当时我刚好下船透气，看到他那样睡得人事不知实在不妥，便叫了子跃把他扶上船，谁知大公子就一直睡一直睡，到了这会儿也不曾醒，我们有心帮忙，却又诸多禁令在身， 这才跑到岸上守株待兔，等著大公子府的人主动找来。”被称为“子其”的小侍卫口齿清晰，语调平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述清，待说到自己和子跃那拙劣的“守株待兔”时，不禁红了脸低下头去，露出为难心虚之色。